<
    皇帝便对他讲了杨麒儿整个生病的过程,最后又道,“不知是不是碧溪殿里有什么邪祟,上次他也是去了碧溪殿,回来也病了。但是让在碧溪殿里做了法事,也毫无用处。”

    季衡根本不相信这些,便说道,“我洗漱一番,请为麒儿看病的几位太医前来吧。”

    说着,又急着说了一句,“翁太医回来了,但他回家去了,让人赶紧去请他入宫来为麒儿看看。”

    皇帝一边让了人去传人,一边就又让了宫人来伺候季衡洗漱收拾,季衡洗澡收拾,换了一身衣裳,头发半干不干时,几位太医便都已经来了。

    除了一直在耳房里值守的太医外,其他只要给杨麒儿诊过病的太医一概全都到了。当然,那些被流放的太医没有能来。

    季衡头发只是简单挽了一下,就直接坐在了椅子上,皇帝坐在上位,季衡坐在他的左手第一位,但是皇帝不说话,一切全由季衡做主。

    季衡开始仔细地询问这些太医对杨麒儿病情的判断。

    季衡不听他们拽文,只要通俗易懂,想要拽文的,一概被打断,让这些太医更是惴惴不安,只好细细地讲杨麒儿的病情。

    这些太医里对杨麒儿的病情的描述分为两类,第一类认为是体内火毒造成的,另一类认为是生了痘疮一类的病,只是这种痘疮以前没有出过,杨麒儿是第一例。

    除了这两类,这阵子最受重用的孙柏则是欲言又止,季衡看出了他是另有话说,但是又不好说,便将别的太医都遣走了,只留了孙柏下来。

    之后甚至遣开了殿里的所有女官内监,季衡才又问孙柏,道,“孙太医,你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孙太医是另有判断的,他觉得太子殿下若是火毒重,那么给他吃过几剂药却毫无用处,而若是痘疮类的病,却又没有传染给别人,所以他大胆提出太子殿下是中毒了,他前几天就有此猜测,但是没有查出来,所以不敢上报。

    他这般说的时候,恭恭敬敬地垂着头,但是身子却微微朝皇帝侧了侧。

    季衡则是瞬间明白了这位孙太医的意思,他怕自己猜测的太子中毒,因皇帝对太子过于看重,最后会因此造成血雨腥风,所以之前没有敢说。

    皇帝听到这里已经面沉如水,但是好在是忍着没有发言,季衡神色也十分沉重,最后问道,“若殿下是真的中毒,你觉得会是什么毒呢。”

    253、第四十九章

    孙太医本来被赐了座,此时则起身去跪下了,道,“若是中毒,那此事干系重大,微臣现在并不确定,是以之前并不敢说。”

    皇帝抬了一下手,声音冷冽如冰,“现在可以说了罢。”

    皇帝分明是十分生气,孙太医不敢再藏着掖着,道,“微臣万死,微臣至今并未诊出是什么毒,只能待微臣祖父前来,再为殿下诊治,以作判断。”

    皇帝又要发火,季衡看了看皇帝,柔声劝道,“皇上,您现在别着恼,只要有了一个方向,总好过之前一抹黑。”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内监已经在通报,翁太医到了。

    皇帝点点头,季衡便让请翁太医进来,而孙太医,则让去了值守的房间等着,说不得之后还有召唤。

    孙太医赶紧行了告退礼,慢慢退了出去。

    翁太医进了殿,也没敢多看,就赶紧给皇帝跪下行了礼,皇帝道,“你随着君卿下东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朕皆记于心,定会厚赏,免礼吧。”

    翁太医谢了恩才起来了,季衡便对他说了太子殿下的情况,请他去为太子殿下诊病。

    翁太医马上应了,跟着季衡皇帝往西间走来,他手里只抱着一只小的诊箱,亦步亦趋,等看到女官抱着的太子殿下时,他同季衡一样,吃了好大一惊,也是十分心疼,毕竟太子是他看着出生的,他跟着季衡下东南的时候,太子殿下还白白嫩嫩可爱得很,而此时竟然这样了。

    季衡亲自从女官手里接过了太子,他就坐在椅子上,翁太医便半跪着开始为太子把脉,把了脉之后,他就蹙眉不语,然后要求给太子殿下做检查。

    虽然这时候正是秋老虎厉害的时候,白天还是有些热的,但是殿里放着好几盆冰山,从殿外又有风吹进来,殿里便十分凉爽。

    许氏同季衡一起将迷迷糊糊的杨麒儿身上的小衣裳扒了下来,杨麒儿身上的衣裳是最柔软的料子,上面没有做任何刺绣,只为了他穿着能够舒服些。

    季衡之前虽然知道杨麒儿身上长了疹子,但是没有看到,所以心里还好受点,此时真正看到杨麒儿背上的疹子时,一向十分从容镇定的他,也是一声悲伤的惊呼,杨麒儿背上大半个背都是红红的小疹子,有些地方的小疹子则变成了燎泡,有些燎泡破了,就流出黄水来。

    所幸那些燎泡很少,大多已经结痂,许氏就说这是那位年轻的孙太医的功劳,本来还要更严重一些,是孙太医给用了药抹了,这才好些了,本来之前太医会诊也用过另外一种药,没想到用后不仅没好,疹子的范围还扩大了,之后这几个太医许氏也没见到了,被皇帝一怒之下给充了边。

    翁太医开始小心翼翼地给杨麒儿做检查,每一处都仔细看过,然后许氏说杨麒儿嘴里也长了口疡,吃东西喝东西都痛。

    季衡便又把儿子翻过来小心翼翼抱好,皇帝就坐在他旁边,轻轻捏了捏儿子的嘴,杨麒儿本来迷迷糊糊在睡觉,这时候也醒了,但是没力气睁眼。

    翁太医仔细看了,然后就跪下说,太子这病,看着像是热毒,实则不是,所以用解热毒的药不成,甚至吃了那些药,只会让情况更重。

    许氏和皇帝心里便信了他的话,因杨麒儿本来没有这般严重,只是嘴里长了两个口疡,但是后来太医院会诊给开了解热毒的方子,吃了之后不仅没好,便更加重了。

    然后翁太医又说这也并不是诸如痘疮一类的病,皆因这是由内而发,且并没有任何传染,最后他得出结论,“微臣看,太子殿下是中毒了。”

    许氏深深皱了眉,皇帝面色黑沉,季衡也脸色好不到哪里去,现在有两个太医说杨麒儿是中毒了。

    皇帝沉着声音问,“爱卿认为是什么毒?”

    翁太医却摇头说现下并不能做出判断。

    皇帝怒火万丈地道,“为何不能?”

    季衡赶紧伸了一手抓住了皇帝的手,让他不要发火。

    翁太医为难地道,毒有千千万万种,而太子殿下这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如何能够做出判断,请皇帝恕罪。

    季衡便说,“方才有位孙太医,也是先生这般推测。”

    翁太医便道,“可是那位孙柏。”

    季衡还真不知他叫什么,皇帝则道,“正是。”

    翁太医道,“微臣同他祖父曾讨论过医道,之后他入太医院,微臣也见过他几次,此子很有天分,不差。”

    皇帝便让人去传孙柏前来。

    经过翁太医和孙柏的讨论之后,两人就定下了一个法子。

    在不知这是什么毒的情况下,用盐水给太子殿下洗身,又不要再给太子殿下喝奶,只喂清粥,以针灸先引毒,要是不行,就只能查出这是什么毒,用什么办法可解,才行了。

    季衡虽然对医道并不精通,但是听他们这般说,也觉得是有道理的。

    如此当天就给太子殿下洗身,翁太医用了灭过菌的小巾帕沾了盐水给太子殿下擦拭身上伤处,太子殿下痛得哭起来,季衡便亲自抱着他哄,季衡声音温柔动听,又轻轻哼着不知是什么曲子,太子殿下虽然还是哭,但好歹不再乱挣动。

    之后则是皇帝亲自拿了灭菌过的棉签沾了盐水给儿子抹嘴巴里的口疡,杨麒儿睁着眼睛,虽然还是痛,却没有哭了。

    看翁太医为杨麒儿施针时,季衡只觉得儿子太受罪,眼眶又湿了,许氏在他旁边紧紧拽着他的手,一言不发。

    季衡见他离京了不过一年多,母亲就已经见老,不由得悲从中来,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为杨麒儿诊治完毕,季衡便直接对翁太医道,“劳烦先生再为皇上把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