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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若兰站起了身带着弘煦往着正厅去了。

    胤禛与乌兰那拉氏已坐在主位上,两人今日都穿了颜色较为喜庆的衣裳,乌兰那拉氏是身老红色的,胤禛则是穿了身带着吉祥如意纹的,年若兰进了后对着二人行了一礼,口中道:“爷大安,福晋大安!”

    弘煦则是奶声奶气地跟着叫了声:“阿妈,嫡额额。”

    很显然胤禛今日的心情十分不错,见了弘煦后,脸上更是露出了笑容,对着孩子招手道:“弘煦到阿玛这边来!”

    弘煦迈着两条小胖腿十分欢快的就奔了过去,胤禛把孩子抱起,直接放在了自个的腿上,弘煦笑了笑,从肚子上的兜兜里掏出一把东西递到胤禛嘴边。

    胤禛低头一看,确是瓜子,松仁之类的干果。

    都是剥过皮的,白白胖胖十分引人食欲。

    “阿妈,吃——”弘煦的小胖手几乎要伸进他阿妈的嘴里面了。

    “爷,您看,小阿哥多孝顺,但凡有点好东西都想着您呢!”说话的是苏培盛,这老货惯会的就是见缝插针。然而,这话落在胤禛那里却是顺耳的很,于是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胤禛微微张开了嘴巴象征性的吞下了一粒葵花籽仁,弘煦咯咯一笑,把小手里剩下的东西重新放回了身前的兜兜里面。

    乌拉那拉氏看着胤禛与弘煦父子温情的一面,目光微微一闪,脸上露出了少许怅然之色,年若兰看个正着,心里怎会不知她想的是什么,若是当初的弘晖阿哥还活着,说不定乌兰那拉氏早就能喝上一杯媳妇茶了。

    吉时已到,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在许许多多人的簇拥下,一脸喜气洋洋地来迎亲了。

    年若兰把目光放在了这位新姑爷身上,只见他身材挺拔,五官清秀,双眼澄亮,举止斯文有礼,单从第一印象上来看,应该是个挺不错的夫君人选,片刻后,大格格也在喜娘的搀扶下,一步步的走了出来。

    该是到了拜别父母的时候了。

    胤禛沉声道:“要贤良淑德,用心服侍夫君,但也别忘了你是阿妈的女儿,日后若是有什么委屈,尽管派人回府上告诉一声,阿妈自会为你做主!”

    乌兰那拉氏则一派慈母之色,说了几句为人媳妇的教导劝解之言,而轮到大格格的生母李氏时,她则是流下了眼泪,一副又激动有不舍的样子,哭的几乎花了妆容,只拉着大格格的手道:“你以后,要好好的,好好的!”

    论到年若兰处,她则说了几句祝福的话,虽短,但却也真诚。

    大红色鸳鸯盖头下,看不清大格格此时的脸孔,但从那微微颤抖地肩膀,还要压抑不住的低声呜咽上也能知道,大格格此时定然是哭了的。

    女儿家这一嫁,便等同是另一段人生的开始,自此脱离了父母家人的疼爱保护,要到一个全新而陌生的地方生活,好与不好,全都要看她一个人的了,如此惶恐,焉能不哭个两声?

    然而尽管心里面还有再多的不舍,但是该走的时候,还好要走的。大格格被送上了花轿,胤禛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地叹了一声,而那边的李氏更是泪流满面,追到门边,扶着门,哭的不行。

    再怎么说,也是亲娘呢!

    年若兰感叹一声,而后看了眼身边乐呵呵地弘煦忽然就觉得还是生儿子的好,想象一下,若是个闺女她长大后像今日这般嫁人的场面,年若兰就有种想要暴揍谁一顿的冲动。

    三日之后,大格格回门,众人就她婚后生活进行了垂问,大格格低眉顺眼的一律说好,她原本就是这样软弱温吞的性子,众人也并不奇怪,而且见她眉宇间迎荡着一股羞意,便知,起码对着自个的这个夫婿,大格格应该还是满意的。

    如此,时间渐过,四月下旬的时候,一张请帖被送到了年若兰的手上,话说,在年羹尧升任四川巡抚后,年若兰也跟着沾光不少,她虽只是侧福晋的位份,但是哪个哪个王府举办赏花宴了,哪个哪个老福晋七十寿宴了,即使是年若兰根本不认识的人,有时也会送请帖过来,以往的惯例,年若兰一般是不会出席的,只挑出些不好推拒的,送上礼物便可,但今日这场,却有些与众不同。

    概因为这张请帖来自八阿哥府。

    “主子可是要去?”绿琴轻声问道。

    年若兰翻动了下手上的请帖,点头道:“我倒是蛮感兴趣的,不管怎么说这可是八阿哥的第一个孩子!”

    于是宴请那日,年若兰跟着乌兰那拉氏去了八阿哥府。

    八阿哥胤禩可以说是诸皇子中最得人缘者,这一点也能从今日这门庭若市的场面上就能看的出来,光是前来道喜的朝中大臣就来了半数以上。

    这等风光场面,比着当初皇太子娶妻时也差不了多少了,更何况今日并不是什么娶妻,不过是八阿哥一个庶子的洗三宴罢了。

    前头的风光无限暂且不说,单说年若兰这里,她跟在乌兰那拉氏身后被下人一路引进了后院,此时,屋子里都已经是莺莺燕燕,笑声不休了,年若兰只随眼一扫,便看见了光是皇子福晋就来了七八位。

    “四嫂来了!”郭络罗氏见了乌兰那拉氏进来,悄然起身,脸上露出笑意盈盈地表情。

    “今日是个好日子,焉能不来道喜?”乌兰那拉氏走过去,妯娌两个笑呵呵的见了礼。年若兰站在乌兰那拉氏半步之后的位置,对着八福晋也行了一礼,郭络罗氏对着她笑了笑,请了两人落座。

    年若兰是侧福晋的身份,坐在了右侧第二排的位置上,她的左边是三阿哥府上的一位性瓜尔佳氏的侧福晋,杏仁眼,柳叶眉,脸蛋圆润细腻,嘴角边还有个酒窝窝,看着十分喜庆的样子,三阿哥与三福晋素来不合,这是满京城都知道的事情,他对着自己的两个侧福晋却倒是不错,这位瓜尔佳氏就是很受宠的那个,而且可以看的出来,她是属于性格较为活跃的那种。

    在这种女人聚堆的地方,最容易听到各种各样的八卦,今次,也不列外。年若兰坐在那里,就听一旁的瓜尔佳氏与旁人的窃窃私语之声。

    瓜尔佳氏道:“看八福晋笑的那样开心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孩子是从她肚子里面爬出来的呢!”

    瓜尔佳氏身旁的一个叫不出名字的侧福晋也是个碎嘴子,闻言立刻也跟着发出轻笑声,嘻嘻道:“谁说不是,要说这八福晋也是够艰难的了,成亲这许多年了,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她自己怀不上孩子不要紧,还拦着八阿哥不纳妾,若非如此,这孩子早就出来了!”

    瓜尔佳氏抿着嘴角笑了两下,又道:“这次生孩下孩子的听说只是个侍妾?”

    “嗯,是八阿哥府上姓张的女子,一年前进的府,是八福晋亲自挑出来的人选。”

    “她这是不挑不行了吧!”

    “是呗,不过八福晋可是小气呢,这张氏虽是生了孩子,可八福晋只提了她做格格,侧福晋的份位还是空着的呢!”

    八福晋出身、样貌、才华,俱都出类拔萃,有多少女人会在她面前感到自惭形秽,而这种样样皆好的女人,自然更不少不了心怀嫉妒者了。

    第75章 摔落

    八阿哥胤禩最近在朝堂上可谓是风光无限,大有就是下任太子的意思,八福晋的身价在众妯娌中自然也是水船高涨,看着她一脸明媚笑意,八面玲珑的样子,就知道此时的她有多么的春风得意,孩子不是自个亲生的又如何,众妯娌中没有亲子的多了去了,三嫂、四嫂、五嫂不都是无子的嘛?又不是只她一个。待日后八爷成了太子,继了大统,看谁还敢来嚼她的舌根子。郭络罗氏心情极其舒畅的发出阵阵笑容,只觉得未来一片美好,胜利即将到来。

    洗三开始时,年若兰看见了八爷的长子,小小的婴儿被裹在红梅色的襁褓里头,四斤多沉的样子,皮肤较为黝黑,也不知道是像谁。

    年若兰跟着众人给小阿哥填盆,福晋们扔的一般都是金叶子,金稞子,宝石戒指之类的,侧福晋就扔银叶子、银稞子,因为人多,那金盆没一会儿就被金银等物满了底,可是把主持洗三仪式的收生婆婆乐的够呛。

    洗三仪式结束后,众女眷们入席用膳,而后到了申时左右,乌拉那拉氏与年若兰便离开了,两人一前一后,各上了马车。因为人多拥堵,马车好一会儿不能离开。绿琴便打开车上的玲珑柜子,取了里面的茶罐、糕点等物。

    “今日真是好大的排场!”绿琴轻声说道:“人人都传,八阿哥会当上太子,主子,您说,八爷会吗?”

    “这我怎么知道。”年若兰笑了笑:“谁能当上太子,可是万岁爷说了算的,他老人家若是不同意,凭着底下再折腾,也决计是不成的!”

    “可是朝臣们似乎很支持呢!您看,今日来了这样多的大臣呢!”绿琴抬起头,顺着窗隙处向外看了一眼,而后叹道:“若是四爷成了太子那便好了!”

    年若兰闻言笑笑:“么,这种事情可是说不得准得,说不定有朝一日,四爷真的会继承大统呢!”

    “那主子就会成为娘娘了!”绿琴双眼一眯,脸上有着止不住的喜色:“再怎地,也会是个妃位吧,就像是宫里面的德妃娘娘一样,怎地一个威风了得!”

    “哈哈哈……”主仆两个嘻嘻哈哈的笑成了一片,似乎赶明儿,年若兰就进宫为妃,从此过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生活。说笑了半晌,马车终于开始缓缓而动。

    年若兰饮了口手中的瓜片香茶,唇角微微掀着,似乎在想些什么。

    回到府中时,已是天色已是黑了,年若兰进了依兰院便看见廊下站着的苏培盛。

    “奴才给测福晋请安了!”

    “苏公公请起。”年若兰叫了人气来:“爷来了?”

    “是,来了有效半个时辰了,此时正在屋子里与小阿哥顽呢!”

    年若兰点了点头,带着绿琴等人走了进去,普一进入到内室,果然就看见了胤禛,他正盘腿坐在榻上,弘煦也坐在他旁边,手里那着只木头做的小马,左摇右晃,叽叽咕咕的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给爷请安!”

    “回来了。”胤禛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年若兰笑了笑,走到近前,把踏上的弘煦抱了起来,亲亲他胖嘟嘟的小脸问道:“大宝有没有想额娘啊?”

    弘煦十分诚实的摇了摇头,露出了自己粉红色的牙床肉,奶声奶气地说道:“没!”

    年若兰:“……”看来她离开的时间还是不够长啊。

    哄着孩子顽了会儿,年若兰换了常服上了床榻,说起了今日八爷府上洗三宴的事情,年若兰说的随意,见过了什么人,吃的菜色是什么,几乎是想到哪就说的哪,胤禛全程沉默,脸上却露出不可置否的神情。

    年若兰就蹭到了他的身边,往下一滑溜就倒了下去,把脑袋放在胤禛的大腿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胤禛低下头看了她一眼:“可是累了?”

    “还好。”年若兰转了下身子,头朝着胤禛的胸腹处。

    胤禛唔嗯了一声,半晌后,他突然说道:“今日早朝,有大臣再次提起立储一事,皇阿玛口气似有松动,竟说出众议谁属,朕即从之的话来。”

    这是民主选举吗?

    年若兰笑了一下,伸出手,拨了两下胤禛衣襟上的蟠龙扣子,哼哼道:“皇上惯来乾坤独断,最恨人结党营私,可不像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

    与笃定胤禛日后会得继大统的年若兰不同,胤禛本人,此时无疑是要挣扎的多得多的,有太多的谋算和不确定,让他整个人在这段非常时期里变得心浮气躁,实在是很难如以往般冷静的做出判断,是以此事在听了年若兰的话后,情不自禁地便说道:“许是皇阿玛心中真的定下了人选。”

    “那爷以为,皇上属意的人会是谁?”年若兰弯曲着手指一下一下的蹭着胤禛颈部的皮肤,胤禛抓住了那只捣乱的小手,沉吟片刻后,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叹息。

    年若兰见状便也不再说话,微微闭上眼睛,做假寐状,胤禛靠在身后的金钱蟒靠枕上,抓着年若兰微凉的小手,思绪却不知道飘散到哪里去了。

    如此,又过几日,朝廷上的立储风波越加激化。以佟国维、马齐、阿灵阿、鄂伦岱、揆叙、王鸿绪等为首的朝中重臣联名保奏胤禩为储君,朝中诸大臣复议者甚多。

    康熙帝见状,沉吟不语,心里却对胤禩结党营私的行为大为忌惮。这位乾坤独断的皇帝连当初的太子都容不得,又岂能让八阿哥来觊觎皇位。于是,直郡王被瞬间贬入尘埃的情景再次出现,康熙帝召众皇子至乾清宫,当众宣称:胤禩柔奸成性,妄蓄大志,党羽相互勾结谋害胤礽,将其锁拿治罪。

    八阿哥胤禩当场便震惊到言语不能,从天上摔到地上的滋味,大抵也就是如此了吧!

    “皇阿玛所言,绝无此事,八哥是冤枉的,皇阿玛勿要听信小人谗言!”九阿哥胤禟与八阿哥一向交好,此时见了好兄长落难,立即挺身而出,情真急切地连连说道:“儿臣敢拿性命担保,八哥绝不是这样的人,皇阿玛定是错怪他了!”

    “放肆你的意思是朕冤枉了这个孽子!”康熙帝冷笑一声,从龙案上甩下一张明黄色的秘折,指着底下的胤禩道:“你等且都看看,这个孽子都做了什么!”

    九阿哥胤禟牙一咬,伸手把摔在地上的折子拿起来,迅速一浏览,霎时冷汗如雨下,折子竟是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胤禩与众大臣交往的种种细节,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做出了什么样的约定许下了什么样的好处,竟是丁点不漏,尽数承与纸上,似是记录之人当时就在左右一般。

    秘折不仅让胤禟心如擂鼓,便是在那里等着看好戏的三阿哥等人,也免不了汗如雨下,在心里面疯狂猜测着,是不是自己私底下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也全都被人记录在案。

    但凡往细处一想,无一不觉得天旋地转,后背顿生凉意。

    康熙帝见众人俱都面色惨然,心里面怒火更加炽烈,怒道:“来人啊,把胤禩这个不孝不悌的东西给朕拘拿起来,压进宗人府!”

    “皇阿玛不要……皇阿玛手下留情……八哥无此意!”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等人纷纷上前,挡在胤禩身前。特别是九阿哥,他脾气颇为乖戾,暴烈,此时见康熙帝大有不顾亲子之情的念头,猛然大吼道:“皇阿玛若是要处置八哥,就连儿臣也一块处置了吧!”

    “你这孽子!”康熙帝怒火攻心,当下想也不想抬起脚来一脚踹向九阿哥,胤禟被康熙帝含恨踹中胸口,惨叫一声,倒了下去,一旁地五阿哥见胞弟有危险,再也不能旁观,猛地扑倒康熙脚边抱着康熙帝的大腿,满面是泪的苦苦哀求着。

    胤禛也一脸急切地大声道:“皇阿玛息怒,皇阿玛息怒!”

    众位看呆眼的阿哥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开始哀求康熙帝平息怒火。

    半晌后,至始至终脸色煞白一片的八阿哥,重重地一个头磕自爱地上,大哭道:“万事都是儿臣的错,请皇阿玛保重龙体。”

    十四阿哥连连求情:“皇阿玛,皇阿玛,八哥仁和宽厚,对兄长恭敬,对弟弟没宽和,待皇阿玛更是敬重孺慕,万没有什么结党营私的念头,情皇阿玛明察秋毫!”

    康熙帝脸色阴沉,胸膛起伏不定,一双眼睛在众阿哥们身上流转不休,不知道过来多久后,他重重地闭上眼睛,吐出了一口气,挥手道:“即日起八阿哥胤禩革去贝勒位,禁足家中,无旨意不得外出一步!”

    虽是被革了职,但起码小命保住了,九阿哥等人松了口气,胤禩则是脸色惨白,跪在地上,用着沙哑无比地声音道:“儿臣不孝。”

    康熙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里面的忌惮与厌恶,丝毫没有减少一丝。

    第76章 上奏

    八阿哥被打落尘埃的这一天晚上,胤禛把自个独自锁在了书房中,晕黄的灯火足足燃烧了一夜,胤禛也整整在书案后坐了一夜,次日清晨,苏培盛进来伺候,发现胤禛的眼下是青黑色的,然而他的神情确实冷冽的似乎已经作出了某种决断。

    “你提议复立胤礽的皇太子之位?”康熙帝看着底下跪着的胤禛,双目中闪过一抹满意之色。

    胤禛闻言,双手拱起,言语真挚地说道:“儿臣却是此意。二哥从前种种却有不妥之处,然而这其中多数也是旁人窜梭,挑拨之故,如今他已知错,身边奸佞之臣也已伏诛。儿臣请皇阿玛给二哥一个机会,复立他的储君之位!”

    康熙帝闻言沉吟半晌,仔细打量着他这四子,而后突然道:“你可知道在众多举荐皇子为储君的奏折中,也有几封是支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