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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i小说网 > > 長相思 [SD][流花] > 十五、奢望
    未開燈的展覽室內一片漆黑,惟有走道盡頭那幅巨大裱框海報下頭的美術燈亮著。

    封神負著手,靜靜地站在往常他欣賞海報的最佳地點,仰著頭凝望海報中那不可一世的紅髮男人。

    曾經他以為:今生他只能用這種方式擁有親近對方的錯覺,誰知道,上天待他不薄,或者,是他天生強運……海報中的人如今沈默地走近他,在他身後約五步遠處停住腳步,收斂氣息靜靜地站著。

    是在等候他發落嗎?

    紅唇抿起一個像是苦笑的弧度,黑色的丹鳳眼裡卻是暗沈沈的,沒有一絲溫度。

    「為什麼?」很輕很輕的問句在一片靜寂的展覽室裡響起,就像落在靜止湖面的小小落葉一般—微微攪動了一下四周凝滯的空氣,卻依舊消融於無止盡的沈默。

    為什麼你會走向他?我待你不夠好嗎?還不夠讓你心甘情願地留在我身邊嗎?還不夠讓你……徹底忘了過去的一切嗎?

    森森的紅光在闃暗的眸裡跳動。

    玦垂著頸,站在封神的身後,不發一語。空氣中某種不自然的波動讓他察覺到對方極力扼抑的洶湧情緒,但……唯一可能可以解除此刻這種僵局的問句,他卻無法回答。

    連他自己都無法解釋的舉動,又要怎麼向他人說明動機?

    「對不起。」想來想去,好像只有這句話可說。雖然他依舊不明白~自己何錯之有,又為什麼該道歉。

    勉強要算的話……至少就他違抗了封神的命令,讓其他人看見他這點,他是應該道個歉的。

    封神持續靜默,只是猛然探出手,揪住了對方的衣領,將他往旁邊一拽—

    『鏗—鏗—』瓷器的碎裂聲不絕於耳。玦尚搞不清楚自己究竟碰倒了多少稀世古物,背部就直直地撞上了堅硬的水泥牆壁。牆上掛著的,某名家的畫作禁不起這猛力的震盪,直接脫離了牆上的掛勾,順著重力下墜,帶來了又一地的碎玻璃。

    『砰!』

    肉體與鋼骨建築的碰撞換來的是沈悶的音色和令人頭皮發麻的鈍痛……但他只是微微蹙起了眉,短促地喚了一口氣,半聲不吭。

    對於即將降臨的懲罰,他的心情還算平靜—是他應得的。玦坦然地想。

    孰料,他預期的皮肉之痛沒有上身—男人將他壓抵在牆上之後,精壯的身軀隨之牢牢地密合住他,將他囚鎖在精壯的體魄與堅硬的牆面之間,然後~薄抿的,似發怒的紅唇一偏,精準地堵住了他。

    「張開嘴。」封神一手揪著對方的衣領,一手扯著對方半長的髮固定那紅色的頭顱。輕聲地,下了這個不容違抗的指令。

    似乎完全沒有遲疑,軟嫩的唇在他話聲方落的那一秒便順從地開啟,他也毫不客氣地用舌頭入侵對方濕熱的口腔。

    這不是個溫柔的吻,而是帶著懲罰意味與烙印性質的警告……他時而吮吻,時而啃咬,他在唇齒間嚐到了屬於對方的淡淡血腥味,這種氣息就像是揮舞的紅旗一般更加鼓舞了他嗜血的本性—

    他吻得更深更重……靈巧的舌掃過對方整齊的齒列,搔弄著軟熱的上顎,勾挑著那始終靜靜蟄伏著的軟舌,強迫它與自己一同起舞、糾纏……

    越是深入地侵犯對方,他越是無法自拔……屬於對方身上的淡淡肥皂香繚繞著他,混著他身上的麝香味,逐漸調和成一種撩人情欲的味道……原本帶著怒意的吻開始變質,他像個劇渴的沙漠旅人般,吸吮著對方口中清涼而香甜的汁液,貪婪地將之盡數嚥下~

    揪住對方衣領的那隻手鬆了開,本能地開始上下游移,撫摸起對方包覆在黑色斜襟唐裝上衣下的賁起肌肉……手指靈巧地挪動著,解了衣上的排扣……一顆、兩顆……白皙的大掌順著敞開的衣領探了進去,恣意地感受那彈性極佳的蜜色肌膚~

    「玦……」低沈的輕喚帶著顯而易見的,濃濁的慾望氣息。黑色的丹鳳眼緩緩睜開……他想看,他想看對方那雙令他心醉神迷的金色眼睛,他想看對方那副俊朗的眉眼,在他的親吻愛撫之下~會是一番怎樣不同的撩亂風情……

    就這一眼,宛如一桶冷水當頭潑下,凍得他所有慾望盡數熄滅,也凍得他停下了所有的動作—

    那雙與他對視的金色眼眸,自始至終~沒有閉上……裡頭摻了些因喘息不順而暈開的水光,但……沒有慾望、沒有情緒,沒有……什麼都沒有……甚至沒有因為被弄疼而升起的厭惡或憤怒……它們就這樣,乾乾淨淨、一片澄澈地回望著他—裡頭有著他的倒影,但~也不過就是倒影。

    封神緩緩地,幾近踉蹌地退了一步—拉開了與玦之間的距離……然後~他笑了。不是那種輕撇紅唇的笑法,而是仰起頭,瘋狂地大笑出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眼淚都溢出了眼眶。

    他笑自己的傻,自己莫名的執著,自己該死的脆弱……明明,他只要掠奪、佔有就好了……就算在這裡強要了對方,他知道對方也只會一聲不吭地,順從地接受他所給予的一切~明明,可以不用顧忌這麼多……誰知~自己竟會被對方那無知無感的模樣給刺傷,進而罷手……哈!這真是太可笑了!

    對方永遠想不起關於過去的一切,永遠留在他身邊,不就是他最自私的想望嗎?現在……他又有什麼好心慈手軟的?!

    或者,其實他心中,一直蟄伏著一個最大的心結,最深的芥蒂……

    淒厲的笑聲漸歇,他輕輕撫著對方猶自紅腫滲血的唇,順著對方因疑惑而微微攏起的眉心,自顧自地,揭露了心中最大的疑問與恐懼:

    「玦~你……愛我嗎?」

    會不會……不論經過幾世輪迴,這都只是他心中一個最美,也是最遙不可及的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