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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梦静静地看着:“他种花是傻种,铺路也是傻铺。”

    薛林:“嗯,我们都很聪明。”他不是反驳,更多的是伤感。

    最愚钝的老魏又说几个人最不想说的话:“还挖吗?”

    “挖?别挖到花了。”李梦很想说句刻薄话,但忽然觉得气氛很温柔,他说不出来。

    于是李梦看看薛林,薛林看看李梦,他们又看看手上的镐。

    老魏相对专心一点,他打算一镐挖下去,于是那两个人就都看着他,有点紧张有点期待,更多的是怕他就一镐挖了下去,那往下可就不知道怎么收拾,面子问题。

    老魏忽然把举了半截的镐一下扔了:“说心里话,三呆子铺他的路,跟我们有什么相干?要能找到条河,许木木就算要造座桥又干我们屁事呀?他名字里本来就有嘛,他叫许三多嘛,就是做些多余事嘛。”

    薛林嘘口气:“对呀,我们就是吃饱了撑的。”

    他看看李梦,等他反驳。李梦忽然觉得很轻松了:“是啊,跟傻瓜认什么真呀?”

    薛林接口:“我们又不是傻瓜。”

    他看看李梦,等他配合。李梦:“挖一身臭汗出来,我有病呀?”

    他很亲热地看看薛林,看来大家都找到了台阶,一时间三个家伙几乎想为这种聪明人所见略同欢呼一下。一道手电光射了过来,伴随着许三多认真到稚气的声音:“谁?口令?!”

    李梦:“今天什么口令?”

    薛林已经拔腿开跑:“不知道!”

    一溃如山,那几个也开跑,跑两步又回头,抢回镐头手电等作案工具。

    黑暗里已经响起拉栓的声音:“口令?站住!不许动!”

    管不了那许多了,那三位管头不顾腚地扎进宿舍,李梦一头摔倒,让那两人给拖了回去。

    许三多冲过来,他有他的心眼,喊两遍后就把手电关了,转眼间便把驻地搜索了两圈,也没忘了用手电往屋里照照,宿舍里只有三个蒙头大睡的人,那不是他指望看到的东西。

    于是许三多有点气馁,站在驻地中央跺着脚给自己壮胆:“站住别动!看见你啦!”

    手电终于射到一个人身上,那个人是一直郁郁在房边坐着的,也不知道已经坐了多久。许三多把光束对着人脸晃了两下,然后傻了。

    那是老马,一张脸心事重重,似怀古思悠,似茫然失措。

    老马:“嗯,我看看你警惕性。”

    许三多:“哦,我以为有敌特。”

    老马:“如果有敌特倒好了。”这是惯常的五班论调,但他忽然觉得不大对,“不不,没敌特当然更好。你表现不错,尤其后来把手电灭了,明哨变暗哨,像个老兵。”

    许三多被赞得不知如何是好:“就是老兵教的,在新兵连。”

    这傻子因为被赞了一下,几乎是踢着正步走到哨位。老马落寞地看着他走开,又用手电扫了扫屋里,他有意让光柱在屋角扔的镐把上停留了一会儿,好让那三个装睡的收到某种信息。

    “睡吧,快睡着吧。好在亏心事没有做出来,想睡着就能睡着。”

    他语气很温柔,而那三个就是打算咬紧了牙关装睡,貌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老马点点头,他希望这样。

    回过头来的夜空美得发蓝,那条备受指责的路幽幽泛光,空空旷旷,老马立刻就被突然袭来的无力感吞噬了,事情似乎暂告段落,可他们到底该怎么办?

    老马带上了房门,作为一个并不刚强的人,他在带上的门外无力地坐倒:“真不怪你们。我都不知道怎么在这里待下来的。”他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有些哽咽。

    哨位是丘陵中截的一个半制高点,许三多戳在那里,他的视野里有一个人在散步,步子迈得僵硬而整齐划一,走在那条分野明显的路上,如踩着无形的一根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