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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什么事了?慢慢说,别急。“

    ”侯爷昨晚才交接完几个大营的兵事,今天一早才赶回京。他想先回府换件衣服,给长公主请安之后,再去兵部交接兵符大印。他刚进长公主的书房,还没开口,就被长公主打了几鞭,不分青红皂白,又罚他跪到外面的青石阶上。奴才找了好多人打听,也没问到原委,就跑来给夫人送信了。“

    ”要让你问到原委,那还是高深莫测的长公主吗?“沈妍不知道慧宁公主为什么鞭打沐元澈,还罚跪,可她确定沐元澈不会被打重,一点也不急。

    沐元澈自幼淘气,又不是第一次挨慧宁公主的鞭子了。鞭子一举起,他就知道落下的份量,如同条件反射一般,也知道用身体的什么部位去挡。

    沈妍想了想,交待了沐成几句,让他先回去。她决定马上回胜战侯府,不再引凤居吃饭了。回府有硬仗要打,她让丫头用保温桶带了吃食菜品,边走边吃。

    胜战侯府正门打开,管事带仆从侍卫、丫头婆子到门口请安,恭迎沈妍回府。

    此次沈妍离京,只带了几个大丫头帖身伺候,留下木香、艾叶、松萝和紫芝四个小丫头,还有苏嬷嬷和柳嬷嬷看屋子。见沈妍等人回来,尤其见沈妍肚子长了那么大,她们又是欣喜又是激动,施礼请安都泣不成声了。

    ”夫人,福阳郡主过府了。“苏嬷嬷低声禀报。

    沈妍一愣,顺口问:”来看我?“

    苏嬷嬷讪笑摇头,”她来找庞姨娘,之前来过两次,庞姨娘在禁足期内,没见她。昨天,庞姨娘禁足期满,今天她又来了,同庞姨娘在后花园游玩说话呢。“

    什么情况下,敌人,尤其是情敌可以尽释前嫌、变成朋友?最侍答案是两个情敌共同的情敌的出现了,需要她们同仇敌忾,共同对付。

    沈妍微微摇头,她看左琨的情面,不会和福阳郡主计较,若福阳郡主不识好歹,她也不会客气。她现在不是一个人,还有两个小家伙需要她时刻警醒去保护。

    此时,她也顾不上理会她们,还是去看看慧宁公主在发什么威吧!

    ------题外话------

    昨天有亲留言说感觉结局仓促,虎头蛇尾,我很担心。今天一直在清理思路,越清理越卡文。今天只能先写五千多字,明天尽量补上。

    我想按自己的思路去结文,又很担心。

    ☆、第二百三十章 治家

    沈妍挺着沉甸甸的肚子来到慧宁公主的书房外,看到沐元澈正垂头跪在青石阶上,前胸后背都有横竖不一的鞭痕,夹棉的袍子和披风都被抽得破裂了,鲜血渗透衣服,一滴一滴滚落下来,在青石阶上汇成细流,蜿蜒流淌。

    沐元澈见沈妍进来,咧了咧嘴,勉强一笑,抛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又冲她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他也不知道该跟沈妍说什么,他这顿打挨得莫名其妙。

    妈妈的,你这是在打自己的儿子还是在打仇人哪?真下得去手,也太狠了。

    之前,沈妍以为慧宁公主打沐元澈只是做做样子,不会下狠手。沐元澈从小到大挨过鞭子不计其数,慧宁公主一抡鞭子,他就知道用哪个部位去迎而不会被打疼。如今看到沐元澈被打得这么重,沈妍很心疼,又满心疑问。

    “疼吗?怎么……”沈妍的手划过沐元澈身上的鞭痕,一开口就忍不住鼻酸哽咽,咬住嘴唇说不出话来了,双手哆嗦着拿出止疼止血消肿的药喂到他嘴里。

    沐元澈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只摇了摇头,冲慧宁公主的书房抬了抬下巴。

    “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把你打得这么重?”

    “夫人,长公主请你进去。”没等沐元澈回答,玉嬷嬷就来传话了。

    沈妍冲沐元澈点了点头,迈开大步,跟着玉嬷嬷昂首挺胸腆着肚子进了书房。

    “跪下。”慧宁公主瞄到沈妍进来,一声呵令,吓得书房内外的侍者护卫浑身一颤。她怒气冲冲瞪视沈妍,满脸恼恨却难掩眉宇间那一抹深重的幽怨。

    “为什么?”沈妍坦然镇定,好像没听到慧宁公主的威呵,看到慧宁公主怨妇一般的恼恨,她觉得很可笑,“我不清楚是跪婆婆还是跪护国长公主,请明示。”

    “你……都是你,把我好端端的儿子都带坏了,你还……”慧宁公主咬牙切齿,她想找一堆理由痛骂沈妍一顿,思来想去,只说出了一条最模棱不清的理由。

    “那你就多打他几鞭,把他打个半死,说不定就能把他打好。”沈妍满不在乎的眼神打量慧宁公主,猜测她情绪极端反常的原因,心里一直没有明确的答案。

    “该打的是你。”慧宁公主抄起鞭子,就抡向沈妍。

    不只沈妍的丫头,就连玉嬷嬷等人都惊得张大嘴巴,吓出了一身冷汗。可沈妍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鞭子落下来,她不但不躲,反而挺起肚子迎上去。

    慧宁公主不怜她这娇花一般的儿媳也就算了,若是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敢打,那就是疯了。对待不管不顾的疯子,她有的是办法,手段不能说不毒辣。

    轻则象沈承荣那样痒得蚀骨锥心,只有光着腚疯跑,跳到水中才能解。重则就象项二太太,精明狠厉的人下半辈子变得痴傻呆愣,身体却越养越壮实。

    沈妍挺起肚子迎鞭子的时候,手里捏着一个小药丸,心里敲起了鼓。她如此硬扛,若这一鞭落到她身上,她肯定会受伤,连带孩子也跟她受罪。可她不能躲避,这是测试慧宁公主的机会,只有通过这个测试才能给她的问题找到答案。

    就在慧宁公主的鞭子距离沈妍的肚子还有一尺时,她猛然收力,鞭子从沈妍的披风下摆轻轻划过。她扔掉鞭子,愣怔片刻,双手用力捶打桌子,突然放声大哭。她不只哭得声音大,还使劲跺脚,就好像一个跟大人闹脾气的孩子。

    沈妍见慧宁公主趴在桌子上,双手砸着桌面大哭出声,就吓了一跳。她这是唱哪出?刚才打人时,她强势暴力,这一哭起来,仿佛天下最委屈的人就是她了。

    “这是怎么了?”沈妍询问的目光投向玉嬷嬷。

    玉嬷嬷冲书房内外的侍者护卫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全部退下。她摇头叹了口气,看向沈妍的目光满含责怪,没说什么,就去劝慧宁公主了。

    沈妍丈二和尚摸不到头,沐元澈远行归来,刚进家门,就挨了一顿打。她还没来得及弄清原由、为沐元澈讨公道,怎么就感觉这犯大错的人成了她了?

    “莫名其妙。”沈妍感觉疲累,扶着别一张桌子坐下,不小心碰到桌子上几本书,其中一本书落到地上,甩出一封信,她扫了信一眼,心中就大概明白了。

    “长公主,您别哭了,侯爷和夫人回来了,夫人怀了两位小少爷,您要当祖母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玉嬷嬷挤出一脸的笑容,那语气就象是在哄孩子。

    “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呜呜……他们都恨我,跟我不一心,巴不得我死,都骗我……”慧宁公主边哭边诉边敲桌,语速和哭声还有敲桌子的节奏掌握得非常到位,确实有一股感染人的力量,令闻者心酸感叹。

    沈妍不一样,她不但没心酸感叹,反而觉得很可笑,她想笑,却咬住嘴唇不敢笑出声。前世,她常听人提到时下最盛行的“公主病”,今天又长见识了。

    那些得公主病的女人们总把自己想像成尊贵无比,完美无缺的公主,认为自己独一无二,地球都应该围着她转,就别说那些生长在地球上的高富帅了。

    而慧宁公主本身就是最尊贵、最有权势的公主,她则把公主病演绎到了另一个高度。她居然认为自己什么都没有,真不知道她还想有什么?她认为天下人都应该跟她一条心,对她全心全意,包容她、支持她,不能骗她。要不,她就会哭闹给人看,让别人因为她哭而自责,而不是用她手中的权势、心中的机谋去斗争。

    她发公主病有特定的人群,比如说她的儿子、她的儿媳、她引为心腹臂膀的下人,还有远在千里之外的老程。她认为这些人是她最亲最近的人,不管她曾经做过什么、做错过什么,这些人都应该原谅她,不恨她,跟她一条心,不骗她。

    慧宁公主知道沐程风还活着,就是由怪物演变成人的老程。知道这个隐秘的就有聊聊几个人,是谁把实情告诉了她,就不言而喻了。

    之前,沈妍那一堆关于穿越的故事把她骗惨了,她不恨沈妍才怪。沐元澈是她血脉相连又最亲近的儿子,早已认了爹,却一直瞒着她,她能不恨这最亲的儿子吗?有时候恨亲人恨到极点,比对待仇人更严刻,就因为爱恨交织。

    她和沐程风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分积淀得很深刻。当然,慧宁公主自幼聪明伶俐,她最初接触沐程风,是想为她那不得宠的父亲增加一重夺嫡争宠的筹码。不管她最初抱有什么目的,她对沐程风的感情很真很深。

    若不是因为这份深厚的感情,她也会象其他公主一样下嫁名门,过一世荣宠优渥的生活。就不会为沐程风吃那么多苦,就不会历尽艰辛生下沐元澈、想方设法养育沈婉。即使她认为沐程风与她阴阳相隔时,她的深情厚爱有增无减。

    沐程风还活着,只是换一张脸、变了一重身份,又恢复了记忆。可却与她对面不相认,还因为误会恨着她,因为沐元澈的婚事,还让她受了重伤。

    慧宁公主认为沐程风应该理解她深藏的感情,应该理解她所做的一切,应该与她相认。而沐程风的做法恰恰相反,不理解、不认可、不接受,又远远躲开了。

    所以,慧宁公主才会一反常态,象个孩子又如疯癫一般发作她的公主病。

    沈妍弄懂了慧宁公主的心思,不禁摇头叹气,又觉得好笑。她见玉嬷嬷还在苦劝慧宁公主,轻叹一声,使了眼色,示意玉嬷嬷不要再劝。

    慧宁公主心中积聚着对最亲近的人的郁气恼恨,还有不甘心、不平衡。她需要发泄出来,否则,那将成为她心中永远的结,与最亲近的人心生隔膜。

    玉嬷嬷走近沈妍,长叹一声,说:“夫人是聪明人,想必也知道……”

    沈妍冲玉嬷嬷点头一笑,又摇了摇手,示意她不要再劝再说。慧宁公主见玉嬷嬷听沈妍的话,更加生气,一下子把书桌上的书本和奏折全推到了地上。

    “乖宝宝,你们看,你们的祖母正耍小孩子脾气呢。”沈妍摸着肚子,脸庞泛起慈爱的嘻笑,“等你们出来,倒可以和你们的祖母成为忘年交了。”

    慧宁公主觉察到沈妍在兴灾乐祸取笑她,哭声嘎然而止,她转身冲沈妍咬牙道:“你、你带坏我的儿子,还想带坏我的孙子,你……”

    这个时空的婆婆都很有范儿,一般的媳妇都要被婆婆摆布,站规矩是最正常不过的事。要不怎么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呢?这也是一级压一级,大鱼吃小鱼。

    而沈妍和慧宁公主这对婆媳却违背礼教、特立独行。就比如说现在,沈妍坐着,慧宁公主站着,沈妍笑着,慧宁公主哭着。就沈妍现在的行为作派,跟她前成那些不敬公婆的恶媳妇一样,跟这个时空的礼教孝道根本不沾边。

    “怎么是我带坏他们呢?我在教他们遇事不能哭,要笑,哭了会被人看笑话。”沈妍走向慧宁公主,怔了片刻,问:“监视归真一家的细作是你安排的?”

    “不是。”慧宁公主回答得很干脆。

    沈妍点点头,她不知道归真还有什么身份,但她确定老程的秘密是归真告诉慧宁公主的。现在,归真又被另一派的人盯上了,那些秘密也就不是秘密了。

    “我猜也不是你安排的。”沈妍狡黠一笑,又说:“监视归真一家的细作出身飞狐营,现在西魏的飞狐营由左占统领,可那些人不是左占的部下。”

    左天佑死后,飞狐营的细作死士也分散成两部分。一部分继续追随左占,成了正统,另一部分又投靠了新主子,就是监视归真一家的那些人。

    慧宁公主听到沈妍的话,顷刻间就恢复了冷静,马上掏出手帕擦干眼泪,狠狠瞪了沈妍一眼,“出去吧!回头找你算帐,让澈儿也回去。”

    沈妍耸肩摇头,转身往外走,边走边嘟嚷,“精神分裂症。”

    一个侍者匆匆进来,禀报道:“回长公主,慧平公主造访。”

    “她也该来了。”慧宁公主高深一笑,面露讥嘲,与刚才那副神情判若两人。

    沐元澈服了沈妍的药,身上疼痛减轻,血也止住了,只是跪得双腿发麻。沐功沐成扶他起来,他小腿抽筋,险些栽倒,丫头给他揉了一会儿,才恢复了。

    沈妍让人扶上沐元澈,抄近路,从两府之间那道小门回胜战侯府。他们来到小门旁,看到小门打开,不时有丫头婆子出入,沈妍顿时大光其火。

    她听说沐元澈挨了打,就从引凤居匆匆赶回来,没细问府里的事,就去见慧宁公主了。她去承恩伯府走的是正门,就是不想随便开这道小门。

    他们离京半年,有些下人又忘记谁才是胜战侯府的主子了。半年前,她刚嫁过来,明知府里诸多漏洞,却因匆忙离京,没时间仔细查补。又因是新妇,对待下人,尤其是从承恩伯府分过来的人,有时候不得不手软,以便能恩威并济。

    现在情况截然不同,以后她要在胜战侯府过日子,眼里就不能揉沙子。她现在不一个人,她有了孩子,一个小小漏洞,都有可能铸成大错,令她追悔莫及。

    守门婆子看到沐元澈受了伤,又见沈妍脸色不好,赶紧施礼,请他们通过。

    “谁让你们开这道门的?我离京之前立过什么规矩?你们忘了吗?”

    “回、回夫人,伯爷让打开这道门,他请朋友在后花园煮酒赏枫呢。”

    胜战侯府后花园有一片枫林,此时初冬,正是枫红似火、霜叶流丹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