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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要比过才知道。”花君宴说完,提剑相向,昊月毫不闪躲,空手接招。你来我往下,昊月渐渐落了下风。花君宴眼疾手快一剑刺向昊月咽喉,鲜血崩裂,染红了衣襟。

    众人屏住呼吸,心跳加速。有为花君宴叫好,也有人为昊月不平。

    “你答应我会好好照顾琼华,她于你有救命之情,爱你爱到了骨子里,你却为何接二连三这般对待!”花君宴执长剑,居高临下。

    “哼,她爱不爱我,与我何干?”昊月冷笑,并不慌张。

    遥远的十九层狱里,瑶音将这一切看在眼中,胸中一痛,吐了一口鲜血。

    她发现,她竟从未看透过这个人。

    是自己想的太简单,还是他的城府太深沉?他已统领天族万年,是三界第一人,他还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她如何都想不通,他做着一切,是为了什么。她更不能相信,他曾经的一举一动,皆是演戏。

    她不想承认,不愿相信,但是她再次被骗,这是事实,不止搭上了女儿的性命,还险些葬送了鬼族众生。

    “我不会杀你,我要让你尝一尝,琼华曾为你受过的苦。”花君宴收起长剑,念咒将昊月打回原形,扒皮抽骨。

    “今日我要拔了你的羽毛,斩去双翅。据说凤凰头上有三枚翎羽,我姑且将它当做龙角,从前她经历过的,我要在你身上全数拿回来。”花君宴捏了个法决,一阵金光笼罩着昊月,金光中的昊月表情痛苦,可眼神依旧带笑。

    花君宴沉下脸,“你笑什么?”

    “呵,一会你就知道了。”昊月眼眸一转,看向花君宴身后。花君宴回头,看见花漓落被五花大绑押上了墙头。

    花漓落泪如雨下,十分惊慌。

    花君宴身形踉跄,险些晕过去。

    “你的秘密,我早已摸的一清二楚。你以为,我会打无准备的仗么?”昊月森然一笑,“心疼么?拿她换琼华,如何?”

    “不可。”花君宴眉目中失了笑意,多了几分沧桑。他丢弃了长剑,收起了对昊月的桎梏,昊月立刻反手给了他一巴掌,将他扇倒地上。

    剧情峰回路转,看得众人皆看不透其所以然。

    花君宴一脸淡漠,深吸了一口气,“你想要的东西,不在琼华身上。”

    “你知道我要什么?”

    花君宴摇头,又点头。

    “你与曾经的我一样,被世间权力所迷,贪嗔痴爱恨,想要的太多,太贪心。”

    “哼,不要将我和你们相提并论,我不否认你曾怀有帝王之才,可如今你的早已不配统领鬼族!琼华的金身,只有在我身上,才不至于浪费了那般力量。”

    花君宴失笑,一脸嘲弄,“得到了力量又如何?身边的人都不在了,你又是为了什么在奋斗?”

    “闭嘴,我的想法岂是你能明白?”昊月反手又是一巴掌,“情情爱爱从来不在我的考虑之列,我要的是三界一统,再无异心。”

    “也罢,也罢,不管你以后想做什么,我只希望你放过漓落和瑶音母女,她们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金身,在我这里。”花君宴指了指胸口,自然垂下双肩。

    花漓落远远的站在城头,听不见他们的对话,见花君宴一副了生死的模样,定了定神,急道:“主上,不要被他要挟了,鬼族大业不能没有你,漓落死不足惜,能在你身边陪伴你这么多年,我已经很满足了。”

    “下辈子,你一定要娶我哦。”花漓落神情悲壮,咧嘴一笑。花君宴惊愕抬头,便见花漓落的身体像一只蝴蝶,纵身一跃,翻下了城头。

    “不——”

    “啊哦,脑浆都流出来了……”昊月啧啧感叹,眉眼带笑。

    花君宴瞬间苍老了容颜,身形佝偻,面上满布皱纹。昊月的眸子闪过惊讶,下一刻又恢复了平静,调笑道:“看不出来,你这么喜欢她。”

    花君宴像失了魂,对周遭一切都不再关心,只是怔怔看着漓落的尸体。

    “别看了,多恶心啊,饭都吃不下了。”昊月掩嘴一笑,打了个响指,花漓落的身体立刻便碎成了玻璃,星星点点,飘散在空气里,变成了尘埃。

    空气里渐渐浮现出一缕几可透明的魂魄,那是花漓落的散魂,模样却大相径庭。

    只见那缕魂魄有着绝世的容颜,眉目同琼华一般模样。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细节,因为魂魄转瞬即逝,如烟幻灭。

    瑶音看着屏幕上的昊月和慕君,只觉得这两个人都是这么陌生,猜不透,看不清。

    下一秒,花漓落的散魂出现在瑶音身边,瑶音看着眼前透明的自己,下意识伸出手触碰了她的额心,只见魂魄与身体交叠,三魂七魄重回归一,瑶音想起了许多她想不起来的事情。

    那些关于慕君上神的爱慕之心,全都回来了。

    原来,爱一个人可以到这般地步。

    有了这分感情,难怪从前的自己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包括昊月。

    ☆、chapter 27 狐尾草

    “缅怀完了?可以把金身给我了?” 昊月一脸不耐,来回踱步。

    “呵,漓落一死,你还有事可以要挟到我么?”花君宴的轻笑,触怒了昊月。昊月一挥袖,地上的长剑应声而起穿透了花君宴的胸膛,瞬时血花四溅。花君宴面色从容,并不意外。

    “难道你想带着金身进棺材?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有开玩笑,我确定,我、不、会、给、你。” 花君宴宛然一笑,一字一顿。说完,他身形一闪,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哼,自作聪明。”昊月负手而立,自负一笑。

    司战神君拱手上前,“陛下,要不要派人去搜?”

    “不必,”昊月摆摆手,“一切都在计划中。”

    这个局,他已经布了万年。

    “先把鬼门给我拆了。”昊月随手放了把火,打着哈欠回了离恨天。

    三军得了他的命令便火力全开,鬼族生灵知道在劫难逃,索性拼了全力抗衡。双方杀红了眼,不多时,鬼门关外便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十九层狱里,天幕上映着两族大战的血腥画面,人声鼎沸。

    天幕下,花君宴安静的枕在瑶音怀中,面带微笑,汲取着最后的温暖。二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似乎旁的一切都跟他们没有关系。

    “师傅,你会死吗?”

    “嗯。”花君宴闭上眼,面色恬淡。

    “怎样才能救你?我不要金身了,你把我的力量都拿去……你不要死,好不好?”

    花君宴沉默了一阵,睁开眼看着瑶音,“那你嫁给我,可好?”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瑶音大急。

    “你愿意为了我付出生命,却不愿意嫁给我,是因为昊月?”

    “……”瑶音沉默,虽然她现在十分恨昊月,但不得不承认,她曾经爱过。

    “你看,你已经变了,”花君宴失笑,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枚指环,正是瑶音遗失的那只。

    “现在记得它了?”

    瑶音双目含泪,点了点头,“记得。”

    彼时她追慕君追得紧,一日,她得知凡间的情侣定情会互赠指环,便拉着昊月一齐跑到火神宫学做戒指,她花了三天时间制了一枚,又耗费了半身修为存入了空间魔法,可戒指却被慕君毫不犹豫扔进了碧海。

    “从前是我负了你,对不起。”花君宴垂下手,声音愈见虚弱,“如果我可以当做你不爱昊月,我一定会为你戴上它,但是现在……不行了。”

    “师傅您别说了,您需要休息,我扶你去灵泉里好不好?”

    “不必了,”花君宴摆摆手。

    “昊月一定有办法救你对不对?我这就去找他,我用金身跟他换!”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若你知道一切,便会知道,我没那么伟大。”

    “我不管,我不能让你死。”瑶音的眼泪吧嗒而下,落在了花君宴干涸的唇上。花君宴似乎很享受,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翻身将瑶音压在身下,吻尽了她眼角的泪。

    “乖,”花君宴摩挲着瑶音的脸庞,“为什么从前没觉得,你这么美?”

    瑶音心头狂跳,面颊绯红。

    花君宴见瑶音情动,立刻放开她,转而躺在她身边,牵着她的手。

    “自古只有受了帝宴恩泽的仙人可长生不老,轮回转世,凡人多是匆匆结缘一世,便不可再见。我另辟蹊径开创鬼族,让众生平等,皆可轮回,”花君宴十分骄傲,鬼气森森的脸上重又浮现出仙人的气泽,他扬起嘴角,笑道:“我苟活了这么多年,心愿已经达成,已然了无遗憾,可以瞑目了。”

    “不要找昊月报仇,我的死,同他无关。”花君宴说完,身体便开始渐渐散成了星星点点,飘在空中。

    “……我死后,如果可以,把我带回狐尾坡。”

    “好。”

    瑶音洗了吸鼻子,看着空中飘散的繁星,不敢侧头。她知道,她的身边已经没有花君宴了……

    从前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喜欢慕君,她似乎从儿时开始就对他一往情深。如今她恢复了记忆,这才想起前几日看过的《鸿蒙》之书,书上记载的那棵狐尾草就是慕君的真身。

    一见钟情,一眼万年。她在狐尾坡上用了百年的眼泪浇灌,才有了后来的慕君。

    后来,她被帝宴寻回,与慕君失散。再见时,他已经是帝宴最看重的弟子,可他似乎完全不记得她了。从前她心高气傲,时常捣乱,目的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可他从来都对自己保持着距离,一直淡淡的。直到他堕天,都没有正眼看过她。

    她不知道其中的原由,她猜不透,可如今的她也并不需要知晓了。

    前世种种前世休,今生他对自己可谓百般照拂。这百余年发生的一切,现在想来都是为了成全她和昊月。漓落不能弃,因为她是琼华丢掉的一魂一魄,漓落不能死,否则她会想起对慕君的倾慕,那些如潮水一般汹涌,如烈火一般炙热的,爱。

    “师傅,我确实深爱过昊月,可前提是因为忘记了你。有了你,我根本不可能爱上任何人。”

    瑶音一声轻叹,拾起地上掉落的指环,戴在无名指上,又将一旁散落的龙鳞龙角和龙筋收进体内。下一刻,巨大的能量汇入身体,她的眉心再次生出三颗眉心玉,如花绽放。

    瑶音睁开双目,冷冽的目光惊起了夜里的萤火,她重又感受到了与大地的共鸣。

    她身段轻盈,步履摇曳,提剑而去。

    “我要昊月,血债血偿。”

    ……

    昊月将最后一块天幕修好便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离恨天,路过天门,只见风白容提着两框红鸡蛋抱着两只老母鸡在天门下徘徊,东张西望。

    “我是昊月的父亲,我来看我的孙子,为什么不让进!”风白容撩起袖子便是要与侍卫拼命,哪知侍卫完全不为所动,像一尊佛像矗立在两侧,将他拦在外头。

    昊月此刻见了父亲就像见到了救命稻草,这些时日他无时无刻不在思索怎么哄瑶音,他的出现无疑是给了他一线生机,心道:“瑶音不肯见我,但对父亲从来都是百般依顺,请他们去劝瑶瑶,说不定能成功。”

    昊月轻轻落在风白容身前,恭敬行礼,“昊月拜见父亲。”

    风白容一惊,着实被他吓了一跳,两只鸡落在地上,四处扑腾。

    “这是你第一次说人话。”风白容定了定神,道:“你来的正好,你的门卫不让我进去,快带我去看看瑶音,她生了吧?男孩女孩?”

    “是女孩,”昊月说完便觉不对,皱眉道:“你怎知瑶音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