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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他捏着金钗,泣不成声。

    我拍拍他的肩膀,犹豫了一下,问:“大家……都还好吗?”

    银票向我身后看了一眼,默默的点点头。

    我也回头,看见钱诚正紧靠着我站着,一只手忽然亲昵的搭在我的肩上,斜斜的看着前方微笑。

    我倏的转回头,只见花潜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默默看着我们。我的身子猛然震了一下,几乎要脱离我意志的控制,扑向他的怀里。

    这时,一只纤纤的玉手扶住他的肩,依依姑娘自他身后转出来,长发素衣,弱不胜风。她仰着头,在说什么,花潜微微侧首,认真的听着。

    两个人站在一起,像一幅画。

    我硬生生的僵住自己的身体,呆呆的看着他们。花潜听依依姑娘说完,便跟她一起走进门里。自始至终,没有再看过我一眼。

    我知道,他一定怕再看下去,会忍不住冲过来抱我。因为他的一只手一直死死扣住门框,死死扣着,指节绷得惨白。

    钱诚推了推我,说:“既然是你好兄弟成亲,你进去喝杯喜酒吧。”

    他不怕我逃跑,因为我的卖身契在他手里,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我不想去,因为我知道进去以后不会有好下场,可我必须进去,我有重要的话要对花潜说。

    银票领我进了喜堂,来喝喜酒的人,很多是花记在京城分号雇用的伙计们,大家几乎都认得。

    我低着头走,仍然明显的感到周围气氛的变化,本来说说笑笑的人们,忽然安静下来,一道道目光刀子一样射向我们这边。

    然后,悉悉簌簌的议论在人群中蔓延开。我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无非是我这个无耻的娈童,出卖主人,还敢大摇大摆的回来。

    抬头看银票,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我旁边了,忙四处张望着找他。

    不知是谁,斜斜的自桌子下面伸出一只脚来,我被狠狠的绊了一跤,扑通一声摔倒,膝盖嗑在地上,疼得眼前一阵发黑。

    周围传来一阵讪笑声,他们不知道真相,因此从心里厌恶我。我觉得委屈,心和身体一样疼,可我不能为自己辩解。

    我亲口在县衙承认自己偷换“伟哥”,花记才得以摆脱污名,现在若说出真相,传出去,功亏一篑。

    我手忙脚乱的想站起来,可越想站却越站不起来,刚爬起一点又痛的摔倒,嘲笑的声音越发放肆起来。

    我急得不行,眼泪一颗一颗滴在地板上。我不怕嘲笑,我只怕花潜会忍不住,跑过来扶我。

    这屋子里肯定有钱诚的眼线,若花潜对我流露真情,我的计划便没办法进行下去。花记便成刀俎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这时,一个人大步走到我面前,我抬头,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这个人正是花潜,他看着我,眼睛里面全是疯狂。

    “不——”我慌慌张张的伸手推他。

    花潜抓住我的手,另一只手将我拦腰提起,一句话不说便往外走。

    看上去很粗暴,可实际上却是将我扶了起来,而且,大概是怕我疼,便不让我的双腿着地。

    他紧紧握着我的手,紧紧的,告诉我他有多心疼。

    我的脸朝下,没人能看见,不停的流泪。

    走出门口,他用力将我丢进钱诚怀里,钱诚下意识的接住了我,有些搞不清状况。

    我知道花潜不愿意钱诚碰我,可总不能把我摔在地上。

    “你给我滚,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他咬牙切齿的大吼一声,扭头便走。

    我猜他眼睛虽然瞪着我,可这句话其实是对钱诚说的,不然也不会这样情真意切。

    “等一下!”我忙自钱诚手里挣脱出来,踉跄着步子追上他,“你竟然如此绝情?!难道你忘记了,我们离开清水镇那天所说过的话吗?!”

    他回头,疑惑的看着我:“什么?”

    我从怀里拿出那把可以晃出“花”字来的刀,扔给他。

    这是我从花潜那里带出来的唯一的东西,因为怕被钱诚发现抢走,一直偷偷藏在假山后面的山洞里,只有趁没人在的时候,才敢拿出来看看,像看到花潜。

    其实花潜一点也不像刀,他是最温柔的水,只是有时候会冻起来,有些吓人……

    “你忘了?你竟然忘了吗?呵,既然你绝情,那么这把刀我也不要了,还给你!从今以后咱们一刀两断!”我也知道这句话很没创意,像烂俗言情剧,可我文学修养有限,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出更好的台词。

    刀鞘里藏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两个字,是我给花潜的锦囊妙计。

    该做的该说的都做完说完,我松了口气,一瘸一拐的转过身,头也不回的,擦过钱诚身边,走到我们乘坐的马车旁,努力往上爬。

    我多想再回头看看我的花潜,可是我不敢,我怕钱诚会看出我眼睛里面是爱不是恨。

    这时候,乐器吹打的声音传过来,是新娘子的花轿到了。喜堂里的人蜂拥而出,等着看新娘子进门。一时间,街上挤满了客人和街坊,水泄不通。我看见钱诚努力想挤过来,但是不能成功。热闹的唢呐和锣鼓奏的震天响,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

    我躲在马车深处,看着人群尽头那个让我朝思暮想的人,几个月来终于能够扯开嗓子尽情的大喊出那个名字:“花潜!花潜!花——”

    没人能听见我的呼唤,除了他。

    我看见他猛然回首,喉咙顿时哽住,眼泪如雨般落下。

    第十七章

    对于我跟花潜“决裂”,钱诚并未产生怀疑。但可怕的是,他似乎认为我应该理所当然的投入他的怀抱。在他眼里,我大概跟那些菟丝花一样的男宠和娈童没有什么区别,必须依靠他人才能活命。

    其实他想的也没什么错,只不过,我是一株比较顽固的寄生植物,一旦爱了,就不许自己后悔。

    据说脑袋笨的人都顽固,看来我确实是个笨蛋没错。

    但钱诚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在我七天内第一百零一次躲过他的搂过来的手臂之后,终于露出大灰狼的真面目,用力捏起我的下巴,森森的说:“你跟我识相一点!”

    我痛得龇牙咧嘴,眼泪差点掉下来,一面去掰他的手,一面结结巴巴的说:“我讨厌你……你总欺负我……花潜从来不会……欺负我……”

    我承认我说了谎,花潜其实没少欺负我。但是我也看出来,花潜对钱诚有种榜样的作用。

    果然,他松开了我的下巴,可又从后面抓住我的头发,往后一拽,脖子折成了九十度角,差点断掉,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那么他会对你做什么?吻你?”钱诚说着,另一手将我向他怀里一带,薄唇重重的压住我的嘴巴,凶狠的亲吻,一直到咬破我的嘴唇,血的腥味自浓重的呼吸间丝丝渗透出来。

    我被他这种从未有过的野蛮吓傻了,等缓过神来,已经被他压在床上。

    他眯起眼睛,冷笑着说:“或者,他会这样对你?”

    说着,他扯开我的衣裳,俯身咬我裸露出来的肩。

    我慌忙向旁边一滚,一下子滚到地上,教他扑了个空。虽然动作够灵敏,可惜还是有失策,我没有向床外滚,反而滚到墙壁那一边,钱诚往床前一站,简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怎么办怎么办?

    我转身,想用身体去撞撞墙壁,看有没有希望破壁而逃,却被人猛地抓住,丢到床下,摔了个七荤八素,不知东南西北。

    钱诚再次抓住我的头发,喝道:“你竟然想撞墙自杀?!”

    自杀?谁要自杀?

    我眨眨眼,重新调整了一下焦距,才算看清楚钱诚的脸,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盯着我:“没想到,你的性子竟然会这么烈?”

    唔……原来我刚刚的动作,教他误会我要自杀……

    既然如此,我也干脆将计就计,闭上眼睛,默认他的说法。我不敢出声,怕被他看出破绽。

    谁知这样效果反而更好,他的口气忽然变软了:“这么倔强,我倒真看错了你……”

    我依然闭眼,不说话。

    “我原来以为你是个笨蛋,可却发现你还有些聪明,我以为你懦弱,可却没想到你这么刚烈……”他松开手,却用手指挑起我的下巴,不住地说,“有意思……实在是有意思……”

    刚烈?这个词是用来形容我的?

    哇哈哈哈哈哈——

    我内心狂笑,脸部肌肉因强忍笑意而抽搐不已。最后实在忍不住,滚到地上,脸埋在手臂里,无声的笑个不停,全身都抖动,好像在痛哭一样。

    钱诚沉默的在一旁看着我,过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抓住我的衣领,将我揪起来。我的笑容来不及收回,全都僵在脸上。

    “你笑够了没有?”他冷冷的问。

    我的脸立刻变得比苦瓜还苦:“够、够了……”

    “那就该做正事了。”他又把我丢到床上。

    “不!我不要!”我吓得缩到墙角,“你要再逼我,我就真的撞墙自杀!”

    “哦?好啊,你撞啊!”他双臂抱胸,等着看好戏。

    “逼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我手点指着他,脸皱成一团,“别忘了,我还欠你三两银子没还!”

    “好,你现在立刻讲你那个发财的主意。”

    “我不讲!除非你发誓讲完以后不会强暴我!”

    “你若不讲,我现在就强暴你!”

    我沉默,考虑自己将一个案例讲三年的可能性,结果是可能性为零。

    “你讲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