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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牵牛的任务,主要由王近山的6纵和陈康的2纵执行。刘伯承向王近山交代说:“没有我的命令,敌人追你,就是打你,也不能往东带,只能往西牵,牵得越远越好。”

    一天,王近山带着6纵冒着大雨孤零零地向西出发了。

    6纵一动,敌黄维12兵团就像嗅出了肥肉飘香的馋狗,跟着撵上来了。王近山率着6纵只管走,黄维使劲追,而“王疯子”有时也停下来,与黄军“打”上半天结果却“力不从心”,又继续“窜逃”。这刺激得黄维这头“蛮牛”越追越紧……在连绵秋雨中,6纵辗转跋涉,与敌周旋,非常辛苦,干部战士都憋着一股劲无处使,大发牢骚。平时遇敌就嗷嗷叫的王近山这次却不知怎的,不管不问,好像又撒了什么“阴疯”似的,一个劲地往伏牛山麓走。“小诸葛”白崇禧一见刘伯承主力6纵孤零零地向西走个没完,“雄心”激起,一心想要吃掉这块“肥肉”,对黄维又是骂又是激将,说:“狗疯了还跳墙,带兵不想打胜仗,就不是好带兵的!”急令黄维“寻歼匪军”,结果,黄维“知耻而后勇”,率领12兵团穷追不舍,号称“夸父追日”。

    谁知就在他们使劲追赶“匪军”时,华东野战军在徐州以东突然围歼黄伯涛的7兵团,黄伯涛叫苦不迭,“小诸葛”这才陡然明白:黄维紧紧咬住王近山这个破钓钩,中了刘伯承的调虎离山之计!

    这一下把蒋介石气了个半死,他恶声恶气地“勒令”黄维迅速东援,3天内解徐州之围。

    黄维转过身来,一脸绝望:茫茫中原,东进之路千里迢迢,就是“飞毛腿”,日夜不吃不喝飞跑,也需要赶上十天半个月呀!何况这20多日“猛追残匪”,上上下下已追得人仰马翻,腿都快断了!3天哪里赶得到?但老蒋已发怒,于是全兵团在黄维的急令下又调转头,向东撒腿增援。11月3日,正当6纵追歼由南阳向南撤逃的敌王凌云部时,刘伯承电令王近山:

    “不管王凌云,即追黄维兵团。”

    王近山接到命令后,不顾连日下雨,道路泥泞难行,带着部队向东进行平行追击。经过10多天的“特级马拉松赛跑”,他们竟然跑在黄维兵团的前头赶到了涡阳。

    黄维率领12兵团向徐州增援,一路是撒腿奔跑,跑得上下怨爹骂娘,但当他们急忙忙赶到蒙城附近时,在南坪集遭到了阻击,一追击,结果又被“诱进”了中原野战军在浍河、涡河地区布设的“口袋”里。他的先头部队一过浍河,就发觉情况不对,立即掉头向浍河南岸收缩。此时,王近山正率领6纵和陕南12旅由蒙城东北板桥集、赵集向双堆集推进,在与准备南逃的老对手吴绍周的85军一部接触后,当即控制了周殷庄、小周庄、马小庄、杨庄一线。然后,6纵与东面的11纵一起从南面和东南方向堵住黄维,把他的12兵团围了个扎实,完成了合围任务。

    6纵和陕南12旅所处南线是黄维突围向东南逃跑必经之路,正面宽10多公里,一色平原,便于敌坦克和机械化部队运动。黄维见掉进共军的“口袋”里,拼死突围,坦克、汽车一个劲地往王近山的阵地冲击。两个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在杨庄、李庄和马小庄一带,一方带着一个多月的追击怒气猛打,一方也是撒疯般带着牵牛憋下的怨气死守,几场昏天黑地的厮杀下来,黄维死伤3000多人,再也鼓不起劲了,只好调整部署,固守待援。

    此时6纵也打得精疲力竭,王近山也有些难以为继了。

    正在这时,前方突然送来一名俘虏,带到王近山面前。

    他带血的眼睛一亮,这不是6月份在河南唐河见过的杨振海吗?!当时他是地下党负责人,现在怎么是敌85军110师师长廖运周副官,还做了俘虏呢?原来他此番是前来与6纵联系敌85军110师火线起义的。杨振海说:

    “明日早晨,黄维要组织4个主力师为前锋,向南突围,110师是其中一个师,廖长官拟趁机举行战场起义,请求你们闪开一个口子,让他进入6纵阵地。”

    110师是真起义,还是黄维和85军军长吴绍周共同设的圈套?如果他们利用110师假起义进行突围,此战将前功尽弃!这是一个急迫而又难以下决心的问题。王近山和杜义德政委在作战室内研究和商量如何处置这个紧急情况。他们推断了各种可能会发生的情况,想了各种处置方案,每每想好了又推翻,推翻了后又再想另一种办法。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杨振海必须连夜赶回去,王近山在小小的作战室内踱来踱去。突然,拳头一砸:“只要我们有准备,就可以把廖运周接出来,也可以把黄维的突围打垮!”接着,他提出4条办法。

    第一,要求廖运周提前行动,110师一通过前沿阵地,马上封口子,并且火力“伺候”,后续敌军一上来就打;

    第二,派参谋领路,须按设置的路标通过前沿,到达指定的位置;并且明确告诉廖,一旦离开指定路线前进就有危险;

    第三,16旅17旅在指定的路线两旁各派一个团进行监护,一出现意外立即上阵;

    第四,部队进行紧急动员,黄维一有突围的企图就不惜一切代价粉碎,决不让他逃掉一兵一卒。

    这是一个非常大胆的决定!但又层层相防,不管是真起义还是假起义,“两手准备,两手都硬”。

    27日晨,110师由王近山派去的参谋武英带路,顺利地通过6纵防线,到达了指定的地域。他们刚一过完,口子立即被堵住了。

    110师火线起义后,其炮兵营立即掉转炮口,乘吴绍周另3个师不备,大炮向着他们猛轰,一发发炮弹铺天盖地地射来,昔日的“伙伴”顿时乱了手脚,四处乱蹿。黄维和吴绍周一见自己苦心经营起来的炮兵、花大价钱买来的炮弹竟然把自己人打得血肉横飞,还断了自家的后路,痛在心尖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指着110师驻扎的方向跳着脚骂。

    激战两天后,黄维对突围已经完全绝望,只好带着几位参谋缩在指挥所里“打牌”度日了,众人边出牌,还边不住地骂“叛贼”害惨了自己,他们骂归骂,老蒋四下吃紧也顾不上他们了。

    12月6日,刘伯承命令对被围困在双堆集及其周围的黄维兵团发起了总攻。

    6纵18旅和陕南12旅各一个团攻击敌23师两个营,打得他们鬼哭狼嚎,尖叫声不绝于耳。但仅一个小时后,尖叫声干净利落地没了。黄维守军的第一层外壳被剥掉了。接着又是血战3日,配属王近山指挥的华野7纵把黄维核心阵地大王庄所有房子都炸掉了,然后,冲了进去。可一打就觉得不对劲,对手特别凶狠,成堆成群地上,剩了单兵也上;有炮上,打得没炮了也上,个个枪法准得很,打烂了枪,拼刺刀也十分地厉害!

    原来,他们遇上了黄维主力18军118师的王牌“老虎团”33团!

    在紧急关头,王近山说:“叫16旅46团上!”

    这46团也不是好惹的角色,是6纵有名的王牌团,上来的1营和3营,一个是“襄阳登城第一营”,一个是“洛阳登城第一营”。战士们一听是与敌118师最凶恶的“老虎团”33团对打,嚎叫着:“就是把房子炸光了,也要让这些‘虎崽’断手断脚!”

    两支王牌营冲上来。战斗争夺异常激烈,“老虎团”连续15次冲锋都被打退了。打到最后,46团派上来的两个营只剩下1营教导员左三星和3营营长吴颜生,增援的华野7纵59团1营3连全拼光,只剩下营长一个人红着眼睛,边阻敌边流泪。正在33团又黑压压涌上来一大片时,华野7纵的增援部队上来,左三星睁开血眼一看,全是白净清秀的小伙子,正副班长一律是卡宾枪和冲锋枪。原来6纵王近山已没部队好派了,7纵也打得倾家荡产,为了打下大王庄,7纵成钧司令员将自己的警卫连也派来了。

    这回“老虎团”也不经打了,一仗下来连老虎皮都剥掉了。最后,敌18军军长吴绍周只得把手下那些汽车兵、后勤兵、伙夫、马夫全派上了,这伙“豆腐渣”也不好对付,警卫连也伤亡很大……但是,当月亮升起来的时候,蒋介石的王牌嫡系12兵团彻彻底底走进了历史的墓穴,兵团司令黄维和18军军长吴绍周也永远告别了他们的“军旅”生涯,走进了解放军的战俘营。

    战斗结束后,46团1营教导员左三星和3营营长吴颜生,两个血迹污污的山西洪洞县老乡搭着肩膀,在村口一数:7纵150多人的警卫连撤下来,只剩下17个人。

    黄维12兵团彻底消亡了,王近山却没有丝毫喜悦,疲惫地对杜政委说:“老杜,让各旅抓紧整顿队伍,认真打扫战场,一切战利品都让兄弟部队先挑选,剩下的给6纵。”

    大王庄一战,46团可以说是在关键时刻力挫黄维,打出了威风,后来有人戏说此战,云:

    “战黄维,‘襄阳’、‘洛阳’两营齐声唤,偏废了18军的威武团。”

    13渡江作战:抱着孩子打仗

    二野是人民解放军的一支雄师,其中谁称头号主力军?有人说:“只能在‘钢炮’(陈锡联)的11军(3纵)和‘疯子’的12军(6纵)中挑。”事实上,王近山的部队一直是二野中“样样不落”的精锐,但是,与陈锡联相比,王近山却是一位常常叫二野诸首长头疼的角色。

    1949年春,经过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决战后,蒋介石的主要军事力量已基本丧失。毛泽东发出“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的号召,在惊心动魄的百万雄师横渡长江天险时,王近山又“撒疯”,竟自编自演出一场“抱着孩子打次仗给下属们看看”的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