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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倒霉了!”

    邬先生安静的微微笑着:“不出明没。”

    “可是。。。。。。可是。。。。。。可是眼下他们正当风头,到时候一出事,谁,谁能想到啊?”

    “风头太过,自然无以为继,到皇上再没什么赏他们的时候,这出戏就该散了。。。。。。皇上敲打你,你就该警醒点,跟他们有任何公私往来,半句话也要跟皇上奏明了,别的也没你什么事,冷眼瞧着罢。”

    “我不管谁要倒霉了,可是皇上也不好过。”现在才叹出一口气,轻轻靠到邬先生身边,拉着他的手想汲取那冷静中的力量:“先生去年给我的方子,实在没法子做到。酣然一眠,皇上一天能睡两三个时辰就算不错了,要皇上开怀一笑,更是难得,你们不是外人,说句不害臊的话,皇上就算夜里睡熟了,眉心也索得紧紧的,揉都揉不开。还有十三爷。。。。。。”

    说到胤祥,不能不想起,今年春天,我都已经忘记了什么的时候,一朵雪莲却同去年一样,带着几千里外雪山的清寒孤寂,静静躺在我“藏心阁”春色满园的背景中,让我愣在原地许久。

    “十三爷今年发病,仍在冬末春初,我都知道了,皇上发折子给李卫,我又呈了方子去的。”邬先生慢慢说道,“但观其脉案,此象已难根除,亏得十三爷底子好,只要调养有方,年年都可平安度过,凌儿不要着急。。。。。。”

    “年年?先生你告诉我个准信儿能再平安几年?”

    连李卫也紧张的看看我,看看邬先生。

    邬先生平静地凝望我,沉默中仿佛有些叹息:“凌儿,只看各人命运,仿佛世事如棋,翻覆甚易,令人心寒,心惊。但退一步看,天道有常,好比夏花繁盛,秋叶凋零,皆自然之理。。。。。。皇上,十三爷,还有各位‘爷’们既生在天家,生在大清一朝,圣祖之世,一切已有定数。该当的福寿,一样也短不了谁的;当不起的,硬要强求,反而贻害自身——听说圈禁中的二爷,已病在不治?”

    “对,废太子胤礽,大约时日无多了。。。。。。参与了夺嫡之争的众位‘爷’们,他也许就是最早去的一个,呵。。。。。。”我冷不丁笑笑,在一旁早听得呆呆的李卫倒被吓了一跳。

    “。。。。。。红尘百劫,浮沉谁主?这一场风云,居然就要从当了几十年太子的胤礽身上,拉开散场的序幕,一群痴人,争了一辈子,生有何欢?”

    无尽的沉默,我的疑问无人回答。

    尘世羁第一卷第85章

    雍正三年夏天,刚进八月,京城热浪滚滚,正是一年中最难熬的日子。圆明园的上午,湖面漾起叠叠清波,送来凉风,阿依朵陪我坐在湖边枝叶繁茂的大树荫下,捧着冰盒大块朵颐。

    “你看,胤祥出来了。”阿依朵指着湖面。

    这里正好可以看见对面皇帝处理政事的所在,而我们却躲在夏日浓密的植物后面,位置隐蔽,每当看见层层穿戴整齐的官员们狼狈的样子,阿依朵就乐不可支,借机取消一番。

    “前两天他又得赏赐了,‘允祥实心为国,操守清廉,加允祥俸银一万两;允礼照亲王例给与俸银,俸米,护卫亦照亲王府员额。‘皇帝恨不得把家底都掏给他了吧?连允礼也跟着沾光。”

    看着胤祥远远的边走边在烈日炙烤下取了帽子抹汗,阿依朵继续八卦道。

    但几乎同时,软禁中的十四爷允禵妻子病故,皇帝因其奏折中有“我今已到尽头之处,一身是病,在世不久”等凄凉之语,而大加讽刺贬斥,言其狡诈伪饰。同样是兄弟,处境却天差地别,瞧在外人眼里是什么滋味且不管,就连胤祥自己,似乎也觉惶恐,坚决辞去了皇帝还要赏他一个儿子为郡王的恩典。

    这些话要说起来无趣得很,我无聊的看看她:“好好吃你的水果罢,塞了一嘴的东西,还有这么多废话。”

    “我就喜欢说,你护着他做什么?得了银子,才能年年运来雪莲呀。”

    雍正三年春,雪莲再次准时送到我眼前,仍然没有任何话,只有一朵冰冷静默的花,看来胤祥是真的打算每年都来上这么一遭了,让这位百无禁忌的公主大嘴一说,我也实在无可奈何,只好假装什么都没听家,一转头正好看见藏心阁里的一名宫女急匆匆向高喜儿报告着什么。

    高喜儿一听,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忙趋步过来,下声说:“主子,宫里年贵妃来瞧您来了,在藏心阁里等着呢。”

    “谁?”阿依朵立刻抬起头来:“就是宫里风头最足的那个年贵妃?年羹尧的妹妹?”

    我还在思索,倒被她反应下了一跳:“阿依朵你做什么呢?她可没惹着你。”

    “你都已经不跟她争了,她还敢追到这里找你麻烦?等我去会会她!”

    我哭笑不得,连忙按下她:“快别叫人看笑话了,有你这样的公主吗?你怎么知道她是找麻烦来的?你一去,有几个厉害角色也叫你吓走了,什么话也别指望好好说了。”站起来理理衣裳,对阿依朵说:“况且她能来园子,一定是奏请过皇上,皇上准了才得进来的,皇上就在对面呢,能有什么事?你好好乘凉吧,我去见见就回来。”

    又嘱咐她身边的人看好她,不要让阿依朵莽撞坏事,才沿着湖岸绿荫往回走。

    远远就看见一位宫装女子只带了一位宫女,一位嬷嬷,站在藏心阁外湖畔绿柳下,微微仰首,一动也不动的看着皇帝亲手写的那三个字。她打扮得很郑重,两把头儿后别着一朵硕大的芍药花儿,蟒缎旗装外套着玫红色纱罗坎肩,雪白围领,踩着“花盆底儿”,

    后面看去腰是腰,臀是臀,丰腴婀娜。

    “给年贵妃请安。”

    她反应过来,一转身拉住我的手:“妹妹快别多礼!我这么说来就来的,也没先知会妹妹一声儿,还正不安呢,只是请皇上准出宫一趟不容易,只好厚着脸皮就来了。我是康熙四十二年跟了皇上的,若是你不嫌弃,我就叫你一声妹妹了。”

    “贵妃娘娘怎么这么说?不知道姐姐要来,没能去迎接,装扮也随意,我倒是怕贵妃怪罪呢,平时也不敢请您移千金玉体来的。,既能来,真是荣幸还来不及,若不嫌弃这里脏,姐姐赶紧请进屋喝盏茶罢,这大热的天,姐姐别累着了。”

    请着安,说完了客套话,才站起来欲携她手进去,她却站在原地,又看了看那块匾,笑一笑看看她的嬷嬷,对我说:“妹妹,我说句真心话儿,你别见笑,一个女人,能得男人这样对你,就算荆钗布裙,柴米夫妻,也是几世难得修来的服气啊。”

    她这话说得十分感怀,倒像是真心的,我微微红了脸,又见她眼眶都泛红了,不由诧异,更加不知道她的来意。

    第一次这么近的认真端详她:两只杏子眼,外眼角向下耷拉,描得细细的弯弯双眉也有些倒八字的样子,缅想显得有些松松的挂着,不太精神。她画了浓妆,被热气一蒸,粉面红唇,分外娇艳,但我却看得很是不忍。

    在水榭临湖最清凉处给她安了座,她松开我的手之前,又笑道:“妹妹这双手,水灵灵不把水葱似的,十指纤纤,叫人拉着好不可怜,真舍不得放。”

    她亲热得越诚恳,我越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的手厚实潮湿,摸上去软绵绵的,颇感觉温柔敦厚,我一笑放了手,先亲自送上现成的冰镇酸梅汤给她,又端给她身边的嬷嬷。

    “呦!凌主子,老奴不敢!”那嬷嬷一屈膝跪下来高举双手接了,却先不起来,把酸梅汤往地上一放,磕头说道:“凌主子,咱们娘娘来这么一趟也不容易,老奴忝着老脸也要先帮年贵妃娘娘说句话儿,从前太后老佛爷,皇后娘娘对凌主子您有些不公道,那都是外头的事儿闹的,咱们家主子一向是个和顺的性子,对您连半句不好的话都没有过,您心里别有疙瘩。。。。。”

    尘世羁第一卷第86章

    听到这里,才算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把拉她起来阻止她再说,自己说道:“您这么大年纪了,暑热的天,怎么动不动就跪?弄得像我这里不懂规矩似的,那些话儿都是陈年旧事了,提它干吗?你不说起我都忘了!”

    “就是!咱们主子是,心如皓月明镜,不沾尘埃。。。。。。”

    高喜儿摇头晃脑说着见我回头瞪他,吐吐舌头小声嘀咕:“这是皇上说的。。。。。。”

    “李嬷嬷是自小看着我长大跟着我进宫的,待我同女儿一般亲,她一时心急,妹妹你别怪她。”年贵妃连忙解释道,又急急的说:“妹妹,你原就生得伶俐,又知书搭理,有才貌,我这笨嘴拙舌的,竟越发不知道怎么跟你掏我这颗心。咱们宫里的女人,外面瞧着不知道怎么好,锦衣玉食的,却是黄连雕的菩萨——外头光亮里头苦,只求个平平安安,就是造化了!”

    “这话何尝不是呢。”我见她说话说得急,竟也不和我避讳,倒像是多年闺房好友知己密语,暗暗纳罕,柔声安慰:“什么富贵名份,都是虚的,哪个人不是光着身子来世上,又光着身子走呢?哪怕在天家,平安已是最难得的福分。要说我自己的故事,里头许多缘故,只有皇上最清楚,外头的事儿,谁能说得明白?谁敢说得明白/咱们不要去管它,且图个自身心安就是了,宫里的女人谁都不容易,瞧瞧太后。。。。。太后老佛爷不喜欢我,那是我没那个福分,就是皇后娘娘,也不过是站在她主理六宫的职分上,我还不至于为那些记仇的,姐姐你心里才别有疙瘩,有什么话,跟妹妹直说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