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小应严肃的脸这才放松下来,她真没有多少钱了。
“你问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伍良浩心知她一定是问关于成尧集团的问题。
谭小应定定地看着他,“刘一飞,下次什么时候来?”
伍良浩觉得她的眼神中有一股慑人的杀气,让人浑身发冷。“哈哈。”他努力想做出一种轻松的样子出来:“幸亏刚才没有开价,不然,我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谭小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伍良浩不觉正色答道:“我不知道。这个问题,你问他的秘书比较好。”
谭小应移开目光,思索了一会儿。“那上次都来了什么人?”
伍良浩从包里拿出一叠纸,“给你。”
谭小应略翻一翻,竟全是这次接待成尧集团的资料。“你怎么知道……”
伍良浩微微一笑:“还好是已成定局的事,不然,我也不敢把这些拿给你看。”
谭小应低头看资料。伍良浩注意到她看得极快,基本上都是一扫而过,很快就看完了,然后叹了一口气。
“看来没有你感兴趣的。”
谭小应冲他一笑,“谢谢你。”然后陷入了沉思。
伍良浩没有打扰她。他知道,如果逼问,她是不会告诉他的。
“成尧集团怎么解释换董事长的事的呢?”
“需要解释吗?李成尧已经失踪了三个多月,刘一飞继任不是理所当然吗?”停了一会儿,伍良浩往前探了探,“你比较关心谁?”
“你是可以信赖的人吗?”
伍良浩知道她是信任他的,否则她不会问:“你自己感觉吧。不管你认为我是否值得信赖,请你相信我愿意做你的朋友。”
谭小应笑了,伍良浩觉得唯有这一次,她不是敷衍,不是掩饰,是真正在笑。
“可是我的朋友好像都没有什么好结果呢,而且,我是在利用你。”
“利用别人有必要先告诉他吗?”
两人都笑了。
“愿意听我的故事吗?”
“当然。”
“有朋友在身边的感觉真好。”谭小应长舒了一口气,“你知道吗?我来北京一个多月了,没有一个朋友,没有一个亲人,每天都在等待,想找个人说说话都没有,那种滋味……”
“你在等待什么?”
“等有人找到我。”
“谁?”
“我也不知道。”谭小应朝他笑笑,“奇怪吧?他让我在这里等,我就来了。我真笨……”
“不,你很信赖他。”
“是吗?我跟他在一起十年了,以前我从没有想过我会爱上他。我恨不得他死,不死也离我远远的,让我永远不再看到他。也许他真的死了,上天一定是听到了我的诅咒……我害死了他……”她的眼泪直直地流了下来。
“他是李成尧?”
谭小应点点头。
“他只是失踪了……”伍良浩想安慰她,却也知道,没有特殊原因,一个集团的董事长不可能失踪达三个月之久,而这个特殊情况,对李成尧那样年轻健康的人来说,只有……
“车子爆炸了,他受了很重的伤……”
“你怎么知道?”
“我当时跟他在一起。”
“那他现在在哪儿?”
谭小应摇摇头。“他从小在黑道上混,自己也知道树敌不少,所以平时总是很小心,谁知却载在自己兄弟手里!”
“你是说刘一飞?”
“不会是别人。他是小五最亲密的弟兄,也是成尧仅次于小五的股东。只有他知道小五要和我一起开车去西藏,一定会选越野车……小五说过,要给我一个最纯洁的婚礼……他把炸弹放在车里,算好了那时我们正要出省,省界左右都是山,死了尸体都不用费心……”谭小应泣不成声。“……曾庆俊开车赶上了我们,告诉他车里有炸弹,我们都已经下车了,他去拿落在车上的婚妙,车子爆炸了……他受了很重的伤,那里没有人烟,又怕刘一飞再下黑手,不敢去医院,只好朝山上走……我来北京时,他的腿还不能走,身体非常虚弱……”
“他为什么不和你在一起?”
“因为……”谭小应冷笑一声,“他的事业。混黑道时,他把打架当事业,办公司时,他把挣钱当事业,被人追杀时,他会把报仇当事业的。我就是他的软肋,他必须把我远远支开,就像当年,他摆脱黑道时,把我远送英国一样。妈妈死了他都瞒着我,我知道我妈是因为他才死的,我奇$%^书*(网!&*$收集整理恨死他了。他一个人在国内左冲右突,我在英国日日夜夜盼他早点被人杀死……他却来接我了。现在,我日夜盼望他来接我,他却还不来……我的心时时刻刻都像在油锅里煎……早知道这样,我就不会爱上他,我宁愿恨他,也不愿受这种等待的苦……”
伍良浩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别太担心了,他会来接你的……”
“不会了……”她反握住伍良浩的手,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他一定是出事了,不然的话,他有一千种方法找到我,他从来没有弄丢过我……他都看见我了,还不来找我,他一定是死了!”
“他什么时候看见你了?”
“就是你撞倒我之前。”
“他才是小五?”伍良浩明白了,心里竟隐隐有一点失落。
“是的,在黑道上的时候他排行第五,别人都叫他五哥,我一心想激怒他,叫他小五,他从不生气……啊,我宁愿他从没有爱过我,不要对我那么好,我的心就不会这样痛了!”
谭小应的双手不自觉狠狠扭着伍良浩的手,嘴唇都被自己咬出血来也浑然不觉。伍良浩对她的痛苦感同身受,却不知怎么安慰她。
咖啡早已冰冷,两人都没有说话。
谭小应泪眼朦胧地望着他:“我该怎么办?”
“……他会来接你的。”伍良浩深恨自己,除了这句苍白的话,再也没有办法帮到她。
谭小应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大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过了多久。
“谭小姐……谭小姐……”门口的声音听起来像小丽的,谭小应不想动弹,没有理她。
过了一会儿,小丽听不到回答,心里急了,大声叫起来:“谭小应,谭小应,你听得到我叫你吗?谭小应……”声音已隐隐带了哭声。
谭小应心里一热,想起小丽是一个真心关心自己的人,连忙爬起来过去开了门。小丽果然已经开始哭了,一见她开门,顿时破涕为笑。
“哎呀,你怎么才开门,都快把我急死了。再不开门,我都要叫救护车了。”
“傻妹妹。”谭小应揽过小丽的肩,把她让进屋。
“谭小姐……”
“叫我谭小应吧,小姐来小姐去的,听着多别扭啊。”
“那我叫你小应姐吧!”
“好啊。”谭小应拿过桌上的饼干,拆开包装请小丽吃。“你先吃着,我去洗个脸。”
“你刚起床呀。”小丽边吃饼干边跟着谭小应出来,到院子里公用的水龙头下洗脸。“那你还没吃饭呀,这都下午了。”
“下午了吗?”
“小应姐,我来是想跟你说个事儿。”
“你说。”
“你看啊,你住在这里多不方便呀,饭都没地方做。你平时吃饭怎么办?”
“随便凑和呗。”
“那怎么行呢?且不说你身子虚弱,要增加营养,就是好好的,老这么凑和也不是个事。再说你一个人住在这儿也不安全。”小丽压低声音,凑近前去,“谁知道这院里住的都是些什么人呀。”
“你别吓我。”
小丽一撇嘴,“这可不是吓你,你一个人单身在外,别人一时半会摸不准,不敢轻举妄动,要是知道你在这里无依无靠,没胆的也生出胆儿来了……”
谭小应往盆里放着水,等着小丽的下文。
“我们那栋楼里有一户人家,要去国外住一段时间,房子想租出来。人家也不是图这几个房钱,就是想找个人看看家。”小丽观察着谭小应的神色,谭小应刷着牙,“唔唔”了两声。
“那儿什么都是齐全的,家具、电器什么都有,还可以自己做饭,多好呀。你要是不想做,我做给给你送去,就在我们楼下,很方便,咱俩也有了伴,说实在的,我每天就是打扫卫生做做饭,老一个人,想找个人聊聊天都没有,怪闷的……行不行?”
谭小应刷完牙,洗了洗脸。
“行不行啊?”小丽期待地望着她。
“是你老板的意思吧。”
小丽尴尬的一笑:“老板都已经跟人家说好了。”
谭小应转身朝屋里走去。
“就知道你不拿我当朋友,来你这一趟大老远的,多不方便……”
“那你还不早点帮我收拾了去?”谭小应笑着对她说。
“噢!”小丽高兴地大叫,“太好了,不辱使命!”
谭小应的东西不多,也就一个箱子,很快就收拾好了,打车来到伍良浩住的宝丰花园。房子里干干净净,看来已经打扫过了,谭小应猜想这一定是一套带家具的出租房,五百块钱——小丽跟她说的房租——太便宜了,也不知伍良浩暗地里垫了多少。谭小应不打算拆穿,这份情意,她牢牢地记在心里。
铺好床,谭小应就躺下了。小丽还在忙前忙后。
“放着吧,小丽,等会儿我自己收拾就行了,你歇会儿吧。”
“我没事。你累了就睡会儿吧,晚饭我叫你。”
谭小应真是觉得累了,从出院后她浑浑噩噩地都不知道过了几日,每天睡了醒,醒了发呆,呆着呆着就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