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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i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江湖 > 第93章
    张寻是平平地从空气中过去的,那一刻没有“水剑”。

    玉鸠上人满心期待着张寻的鲜血如何在阳光下飞溅,可没想到张寻竟仍好端端地站在他的对面。他愣往了,他也打疯了,他不能忍受这个本不可能存在的情况存在,他要趁张寻立足未稳,就立即将他消灭。于是,他猛地扑出,聚毕生的修为朝张寻击去。

    这次张寻却无法再躲避开去了,可是,奇迹又一次令人惊异地发生了。玉鸠上人人尚在空中,“水剑”蓦地从地下刺出,一下子将他劈成两半。他的两爿身体,扭动着从空中跌落。而满天飞溅的鲜血,在太阳的照耀下,变得更为鲜艳。

    不仅张寻呆了,围观的众人也呆了,谁都想不清楚,这转眼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这五柄呈梅花形排列的“水剑”中最薄最窄的那一柄有个奇怪的现象,就是每日申时那一刻,它会突然消失,但它的消失是短暂的,仅仅一眨眼的工夫,它又会刺出。其实玉鸠上人是知道这个规律的,但他太想杀张寻了,他杀疯了,结果却忘了这至关重要的一条。两强相斗,尚未感悟“水剑”的张寻胜了,而对“水剑”已有所了解的玉鸠上人却输了,彻底地输了。这,大概就是命运了。

    一切已经结束,张寻却仍然呆立在“水剑”边出神,他可不是因为满天的血雨淋了他一身而呆的。他本可避开这阵血雨,但他却出神地站着没有动。刚才,就在一刹那前,他真切地看到了地底下的那股力量,如何地积蓄,猛地带着水由一条极细极窄的石缝中冲出,成为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剑,将玉鸠上人劈成两半。蓦然间,他忽有所悟,记起那日在藏龙山与玉鸠上人比武,眼见败局已定,况寂助他将真气凝为一点,由虎王剑的剑尖射出,顿时便扭转了败局。

    为什么真气凝聚成一点由剑尖射出便会威力无穷呢?对了,便如这“水剑”,假如有个地方的地下也蕴藏着同样巨大的力量,但若它上面是条大江,那么最多只能带得大潮微微翻滚;但若上面是一缸水,或许能将这缸水顶到几十丈的高空,而这里它宣泄的出口只是一条极细极窄的缝,巨大的力量便能将柔软的水凝聚成一柄锋利的剑,化至柔为至刚了。

    他又想起了九寨沟“鹰爪洞”中的爪痕,当时虽确信是人的爪痕,却想不通人的手指何以会有这股劲力。今天对照“水剑”,方明白在鹰爪洞中的前辈定是内力已臻化境,能随心所欲地将全身真气汇于指尖,聚巨大于数点,才得以无坚不摧,视岩石如朽木了。

    张寻立刻又想到了自己,他体内已积聚了很多真气,若是不能凝聚,散漫地击出,便分散了这一掌应有的威力,若凝聚起来,成为剑气,所有的力量均由剑尖击出,那它便如这五柄自然“水剑”一般,可无坚不摧,化至柔为至刚了。

    悟到此处,张寻心念一动,自然地如那日况寂助他一般,突地辘轳穴一热,随即一股气流经任督二脉至手心劳宫穴,又由劳宫穴传至食指指尖,“嘶”地一声射了出去,击在三丈外的地上,“嘭”地一声巨响,顿时击出个大洞,威力果然惊人。

    张寻接着又试了几次,发觉只要他意念一动,便能从左右手任何一个手指尖射出剑气,只需再多加练习,就能收发自如,全身的无形真气,都可化为至刚的无形利剑。

    今日之战,张寻虽断了一柄心爱的物质之剑,却彻悟了至高无上的剑道,以有形的虎王剑,换得了无形的剑气,可谓收获不小。他拣回断成两截的虎王剑,只不过是为了留作纪念而已。

    田三怒、杨清惠和秦小丛三人四肢虽然麻木僵硬,但思维尚清醒,他们看了这一场如履薄冰的恶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待见张寻绝处逢生,胜了玉鸠上人后又呆呆地出神,不禁大为担心,却不知张寻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已悟到了剑的真谛和内气的最高哲学,已从一个超一流高手,步入一代大宗师的境界了。

    张寻一待悟剑,立时便想起了田三怒、杨清惠和秦小丛尚在危险之中。他不再理会干婆罗等人,马上将田三怒、杨清惠和秦小丛分别与马缚住,然后打马往西疾赶。张寻虽知这样三人将饱受颠簸之苦,但为了救命,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四匹马一刻不停地奔了两个多时辰,终于看到了一块写有“药泉”两个字的木牌,另有蒙古文,想必也是“药泉”之意。但见那药泉,泉水漆黑浑浊,还散发着一股恶心的臭鸭蛋气味。张寻初时有些疑虑,但想到既然“毒泉”可以无比清澈无比芬芳,为何“药泉”就不能无比浑浊无比恶臭呢?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来泉水也是如此的。张寻将三人从马上解下,嘴对准“药泉”,咕咚咕咚地大口喝“药水”,待三人喝足,便开始拼命地呕吐,吐出的脏水腥臭无比。可当体内的腥水吐尽,毒便解了,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

    第十六章西行

    大漠是荒凉凄暗的,四周一望无际,全是荒地。除了那望不穿的广阔和叫不破的寂静以外,一无所有。

    黄昏已经过去,无比孤独的太阳已合上眼睛。黑夜,如雾一般渐渐弥散开来。

    一切景物都是那么惨淡而神秘。几棵矮树摇着枯枝,带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愤怒,仿佛要恐吓、追扑什么人似的。

    就在这茫茫无际的大漠之上,张寻、田三怒、杨清惠和秦小丛这四个前往宝石谷的西行者,突然发觉自己迷失了方向。

    原本按地图所指,他们应先往西北而行,待遇到一座大山后,再折往西南,可四人由于被玉鸠上人所阻,先往南去了,接着为了解毒,又朝西北疾驰了二百多里赶往“药泉”,而大漠上又无正式的路可循,以至搞混了方向。

    不巧的是,“药泉”附近皆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沼泽地,为了穿越沼泽,他们不停地东绕西转,更搞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了。

    好在太阳每日升起又沉落,指示着东西南北。田三怒道:“既然宝石谷远在西域,那么只需朝太阳落下的地方走就不会有错……路上若碰到人,就可问路。”

    可太阳已两次从东面的地平线上升起,又落入西面的地平线之下,他们却仍未走出这片重重叠叠,无边无际,到处充满了死亡和腐烂气息的沼泽地。

    眼看黑夜已覆盖大地,他们却不能找到一块干硬的土地歇脚宿营,黑暗掩住了沼泽狰狞的面容,却使一切变得更加阴森和恐怖。

    突然,落在后面偏左的秦小丛一声惊叫,她的坐骑夜不辨路,一脚踏进了沼泽,马挣扎着拼命想从沼泽中拔出脚来,可越挣扎,陷得也越快,只眨眼间大半个身子已没入泥中,秦小丛虽在沼泽间走了两日,却未料沼泽地如此厉害,一时慌了手脚,只长声惊叫,却不知自己该怎么办。

    眼看秦小丛将随马一起陷入泥沼,走在第二位的张寻蓦地提起一口气,脱离坐骑,往秦小丛飞去,到得近旁,他一把抓住秦小丛的领子,往后一抛,自己这一用力,一口气也耗尽,便往下落去。

    杨清惠见张寻将陷入沼泽,惊得大叫起来,好在张寻眼明脚快,在尚未完全陷入的马头上轻轻一点,借力一口气倒纵回来,这时秦小丛已安然落在地上,脸吓得煞白,惊魂未定,再看那匹坐骑,已被魔鬼般的沼泽吞噬得无影无踪,只有几个气泡,在马刚才挣扎的地方“噗,噗”地往上冒。

    他们正庆幸人未受伤时,走在最前面的田三怒突然叫道:“不好!”随即纵身跃起,提住缰绳想把误入沼泽的坐骑拉起,可马的四肢已被泥泞吸住。他这般凭空无处着力,又怎能拉得起来,不一刻已没至马身,田三怒无奈,只能将马身上的食物用品尽数拿下,眼看着心爱的坐骑被泥沼的大嘴一口口吞下。

    只片刻间,他们已损失了两匹马,以及秦小丛马上全部的食物和水,四人倍感沮丧,而四周天边的沼泽仍如一张张魔鬼的大嘴随时会吞噬一切。

    这一来,他们意识到在黑暗中无法寻找干硬的土地,而只能就地休息。地上太湿,无法坐下来睡,他们便站着斜倚在马背上合会儿眼。连日来太疲惫,不久都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当晨曦刚刚张开翅膀飞临大地,秦小丛睁开了眼睛,她惊讶地发觉,整个大地一片银装素裹,地上、树上,沼泽上都覆盖了厚厚的雪。而她身上则披了好几件衣服,有自己的、有田三怒的,也有张寻的。她眨巴着眼睛,疑惑地问道:“昨晚下过雪了吗?”

    三人哈哈大笑,田三怒道:“昨晚就你睡得像只死鸭子,连天上下雪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

    秦小丛脸一红,嘟嚷道:“人家太累了嘛。昨晚我还做了个梦,梦见我们已经到了宝石谷呢。”

    这次三人又哈哈大笑。杨清惠安慰秦小丛道:“小丛,其实我昨晚上也睡得像死鸭子似的,只不过寻哥给我披衣服时才惊醒。”说着温柔地瞥了张寻一眼。张寻苦笑着对三人道:“昨晚我也做了那么一个梦,梦总比现实要美,我们现在别说找到宝石谷,就是能走出这该死的沼泽地也要谢天谢地了。”

    三人一听都有些凄然,是啊,这茫茫沼泽谁又能保证他们出得去呢?尤其现在白雪覆盖了沼泽,更增加了行走的危险。每迈一步,他们都可能步入死亡。

    秦小丛心有余悸,望着昨天坐骑陷没的地方,禁不住浑身一阵颤粟。若不是张寻的绝顶功夫,她已埋在这白雪之下了。这一日,他们走得异常小心,张寻开路,田三怒断后,两个女子骑着仅剩的两匹马走在中间,绝不可随意跨开一步,而必须踏张寻已踏过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