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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i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空心 > 第22章
    各种祝福的话语通过小小的贺年卡传递到四面八方,令每个人的心里暖融融的,即使久违的朋友也因为那只言片语而感受着一丝动人的情义。

    我收到了谈芬的贺年卡,打开漂亮的卡页,会有一曲熟悉的音乐丁丁东东传来,是那首著名的《友谊地久天长》。在淡粉色的纸上写着:祝小坏蛋在新的一年心想事成,快乐健康!芬姐。娟秀的字迹似乎散发着谈芬淡淡的幽香,那熟悉的称呼令我倍感亲切,也有点黯然神伤。我回想着谈芬的音容笑貌,在给她的贺卡上写下:祝芬姐年年开心,岁岁平安!明弟。

    我也接到了卢婷的贺卡,这使我有点意外。她的也是音乐贺卡,同样是那首苏格兰名歌。我小心翼翼地打开,在淡兰色的纸上是秀气的笔迹:祝你新年心想事成,快乐健康!卢婷。我呆呆地看着,仔细揣摩字里行间的意思,却什么也没有。只有乐曲反复地播放。我没有给她贺卡。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让我和她的过去随风飘逝吧。

    春节前二天,江望打来电话。他问我晚上是否有空。我说有空。

    “老兄,晚上和我去接人。”江望高兴地叫道,声音欢天喜地。

    “谁啊?要这么隆重?”我有点好奇。

    “方华!从广东回来过年。哈哈……”

    “难怪你小子这么开心。你一个人去车站接得了,还需要我当电灯泡。”

    “要到向塘接站。凌晨的车。你得陪我啊,一个人寂寞。”

    “怎么坐那车?折腾人啊。”我有点郁闷,从来没有大老远去接站,而且还是凌晨。

    “没办法,春运啊,能回来就不错了。说定了,晚上我来找你。”江望高兴地挂了电话。看来我这一晚上是报销了,谁让我们是哥们呢。

    我和江望的交情真是没得说,从小一块长大的兄弟,彼此经常照应着。有时我在外喝醉了,一个电话召之即来。同样,江望醉倒了,也是我把他背回家。我们总是在需要朋友帮助的时候,第一个想起对方,而且从来不会拒绝。二十几年厮混在一起,彼此肝胆相照,不分你我。很庆信我有一个铁哥们。

    晚上江望来了,带着三件军用棉大衣。寒冬腊月凌晨接人可不是闹着玩的,必要的家什得准备好。我们坐上去向塘的最后一班远郊列车,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车上没有什么人,在空荡荡的车厢里,只有江望叽叽嘎嘎地说笑,欣喜若狂的心情一展无遗。马上就能看见心爱的女人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也不能老是呵呵傻笑吧。我忍不住打击江望说你能不能不傻笑啊,不就是和未来老婆久别重逢嘛,至于一个劲地傻乐吗?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吧。

    是是,要注意要注意。江望不住点头,麻利地递给我烟,又冲我傻笑着。唉,真受不了啊,都说恋爱的女人犯傻,其实男人更傻,傻得都快没人样了。我叹息着摇头晃脑,不忍目睹江望滑稽的笑脸。

    其实,我也想傻……

    五八

    列车到站,我和江望下了车。站台上冷冷清清,寒风凛冽,连只耗子都没有,只有几盏破灯困得快闭上了眼。江望说时间还早,咱们找一地休息一下吧。我们在小站上晃悠了一圈,才找到候车室,一头冲了进去,还好,有灯。

    长夜漫漫,北风呼呼,在一个破旧的候车室呆一晚上的滋味想想都令人头皮发麻。可也无可奈何。我裹紧大衣,抽着烟。江望依然精神抖擞,亢奋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候车室里特别响亮。他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站起,一会儿不停地来回走动。

    “哎,你能不能消停点?头都晕了。”我不满道。

    “脚冷啊,活动活动。”他傻呵呵地笑道。

    “你不是热血沸腾吗?还会脚冷?我才冷那。几点的车?准确时间。老这么冻着不是个事啊”

    “忘了。我去问问。”他小跑着出了候车室。

    江望跑回来了,哭丧着脸。我奇怪道怎么了?

    “这是向塘。”江望气喘吁吁。

    “没错。”我好笑道。

    “车不来了。”

    “什么?不是今天的车?你……”我瞪起了眼。

    “是今天的车!不停这儿。停向西站。”他急忙打断我的话,然后将情况解释一遍。原来我们下错了站,列车不经过向塘而是向西--离此大约半小时路程。

    “你以前不知道要在向西接站?”我瞪着他,冷冷地说。

    “不……不知道。”江望有点怯怯。

    “早干什么去了!是接你老婆!现在咋去?”

    “老兄,你说呢?”江望眨眨眼,做个鬼脸儿。

    “我想掐死你个兔崽子……”我怪叫一声向他扑去。江望扭头就跑,冲进寒风呼啸的深夜里。

    我们沿着铁轨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地往向西走去。此时正是午夜时分,在夜幕笼罩的旷野上,寒风呼号,天空又飘起了雪花。偶尔有星星点点的灯在远处忽明忽暗,鬼火一般,令人心里发毛。这鬼火车、这鬼天气,这鬼江望……我不住地在心里痛骂着。唉,真是交友不慎啊。

    雪越下越大,我的脸冰凉冰凉的,但身上却越走越热,呼哧呼哧地喷着白气,还从来没遭过这份罪啊。江望倒是兴致勃勃,不停地和我说话,叽里呱啦没个停,甚至大声地唱起歌来。虽然五音不全,但声嘶力竭地一通狂吼,远远地在旷野中回荡,却也颇有几分豪气冲天的意味。于是,我也忍不住大声嚎唱起来。我们豪情万长的一路走一路唱,不是哈哈狂笑,就是狂吼乱叫,那怕狂风怒吼,雪花飘扬……

    这真是一个令人激动的晚上。如果有人看见我们,一定会认为其中一个是疯子,另一个--也是疯子。

    五九

    当我们顶风冒雪赶到向西时,已是凌晨二点多了。在车站边上有一家小旅店,好半天才砸开门。店老板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和江望,因为我们俩已成了雪人。老板围着花棉被,哈欠连天说只有一间客房,而且收一天的钱。真够黑的。

    我们进了二楼的客房,拍打着身上的雪花。屋里陈设简陋,还好有开水。我们喝着水,歪在各自的床上,彼此对视一眼,忽然同时哈哈大笑。

    “哥,今晚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真是过瘾啊!”江望笑道,目光真挚。

    “是啊,被你小子玩了一把狠的!”我微笑着。

    我们都没有睡意,聊着小时候的趣事。我说他小时候捉迷藏从房顶掉下来把腿摔断了,是我推着板车送他去军区门诊部。他说我躲在没有灯的过道里装鬼叫,吓得小女孩不敢回家。我们回忆着在司令部大院里玩打仗游戏;在幼儿园称王称霸;在学校打群架;踢足球砸玻璃;将毛毛虫塞进女老师的备课本里,把漂亮的老师吓哭了;还有那个老是抄我作业的邻居女同学……

    时间在我们的说笑中很快过去了,我们来到站台准备接人。陆陆续续地又有几个人来了,看来都是和我们一样接人的。此时风雪依旧,我们跺着脚,转着圈,耐心地等待着。终于火车进站了。

    一个娇俏的身影出现了,方华穿着羽绒衣,一头扑进江望的怀里,二人苦命鸳鸯般紧紧相拥,久久不愿分开。我拎着方华的行李,咳嗽一声:“好了,不想大伙儿都病吧。回去在亲热啊。”方华这才发现我,她不好意思地叫声明哥。江望急忙给她穿上带来的大衣,然后拥着她往小旅店走去。

    回到客房,方华似乎比以前更漂亮了,小圆脸红扑扑的。她紧紧依偎在江望身傍,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江望。江望也是傻呵呵地咧着嘴,瞧着方华,二人的手紧握在一起。唉,久别重逢,春心荡漾啊。我还是自觉点,与人方便吧,这超级电灯泡不当也罢。我边往外走边说出去转悠一下。江望会意地走到我身傍将烟塞给我,感激地看着我,却什么也没说。唉,重色轻友啊。我小声地在他耳边说道小心冻着,会阳痿的。江望给了我一拳。我嘿嘿笑着出了房门。

    外面真冷,我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裹紧大衣,点上烟。雪还是那么大,没有丝毫减弱,不时的有几片雪花飘落在我的脸上,冰凉冰凉的。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在风雪中时断时续,一列火车轰轰隆隆地驶过。要过年了,四面八方的人都在赶着回家。而此时我却象一只丧家犬一样蹲在又黑又冷的角落,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我忽然感到从未有过的孤单和寂寞。

    我好想有一个家--自己的家!有一个心爱的妻子,一个心爱的孩子!在这寒冷的冬夜,和最亲密的家人在一起,享受着那种传说中的天伦之乐。然而我现在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一个恋人!虽然有房子,想必此刻那房子也是冰凉冰凉的。如同此刻的我,心里冰凉冰凉的。我感到一滴泪水轻轻滑落,慢慢冰凉。

    可是谁能给我一个家呢?我轻轻念叨着那个女孩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心底渐渐浮现一张小脸。蓦地我忽然惊觉那小脸竟然是卢婷的而不是那个女孩。卢婷,卢婷,你现在好吗?我潸然泪下……

    六○

    农历新年到了,班也不用上了,开开心心地吃喝玩乐。我从小就有一个不好的习惯,每逢过年过节都不正经吃饭,就吃一些乱七八糟的食物。为此老爸总说我,老妈总护着我。现在长大了,除了三十晚上在家吃团圆饭,几乎就没在家吃过饭。没办法,猪朋狗友太多,天天聚会,有时还得赶场。最离奇的是有一年春节,一天内只睡了四小时,其余时间全在饭桌上度过,包括宵夜赶了六场,差点胃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