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婷一动不动地坐着，没有吭声。
“我们曾经开心过，也曾经争吵过！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在一起生活过！那些生活的点点滴滴都已经成为历史并且深深的铭刻在我的记忆里了！想想当初那段美好的时光，那时我们是多么的年轻啊！曾经以为生活是如此的简单以致我们忘了酸甜苦辣！曾经以为结婚后你我彼此互有彼此交融！曾经以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不离不弃，白头偕老！……然而，从你开口第一次说出离婚二字，我忽然明白原来我们始终没有融合在一起！虽然也曾山盟海誓，但是你我的心还是有一段距离……你爱的不纯粹啊！……好吧，既然我们的生活观念无法合拍，那么就如你所愿吧！什么时候你想离婚，我都会同意！家里的钱和物品只要你需要都可以给你。……我很感谢你，毕竟你最好的时光给了我！而且还生了一个女儿。也许这就是你送给我的最好的礼物吧！真的很感谢你，婷婷！我们好合好散吧，夫妻一场，我希望你今后的生活快乐！”我说完了，忽然心痛不已！我知道这些话都是真挚的！没有丝毫虚情假意！
“你爱过我吗？”卢婷眼圈红了。
“是，曾经非常爱你！其实很早就爱你了，只是那时候我也不知道！”我轻声道。
“那你现在还爱我吗？”
我犹豫了一下。我的心好痛！现在说爱还有意义吗？如果二人在一起生活痛苦大于快乐，那么爱又有何用！爱一个人是让一个人快乐而不是让对方痛苦！我知道她还有点犹豫是否要下定决心离婚。我也知道如果说我还爱她也许她还会继续和我生活。但是我更知道她还年轻，虽然我们可以继续凑合生活，但是她不会开心！我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而令她痛苦一生！长痛不如短痛！虽然我不舍得她的离去，但是还是放手吧！也许那样对卢婷更好吧！作为她现在的丈夫，也许这是我最后一个责任吧！
“现在不爱你了！我只爱以前那个卢婷！可惜她已经不在了！……在我的心里，现在的你已经死了！”我冷冷道，心如刀割！
“是真话吗？”她哭了，泪水从她的脸上滑落。
“……是！”我犹豫了一下，终于狠心道。我知道最后一扇希望的大门砰然关上了！我应该欺骗她，让她彻底死心，让她可以摆脱我们的过去然后去重新开始她自己的新生活！也许那样她会更幸福！但是，我骗不了我自己－－我爱她！起码现在还爱她！
夜深了，我们静静地躺在床上，靠的很近却又离得很远！我背对着卢婷，静静地看着床边的如水月光。卢婷悄悄地贴近我，紧紧地抱着我。我能感觉到她赤裸的胴体年轻而光滑……
“……不管将来怎样，现在我们还是夫妻……”卢婷的声音象月光一样轻柔。
我的泪水默默地滑向心底，心头泣血！
一九七
卢婷毕业了，开始了疯狂的安置工作。我知道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也许这个家很快就会解体。看着女儿无忧无虑地玩耍，我的心情很沉重。我走过去，把女儿抱在怀里，紧紧地抱着。女儿淡淡的馨香环绕着我，她很开心地笑着，天真无邪的笑容令人痴迷。她还不知道她的父母已经注定分离，而且她将跟着妈妈生活－－虽然我舍不得女儿，但是我知道女儿太小，还离不开母亲，只能交给卢婷了－－这令我非常痛心却也无奈！现在我只能默默地抱着女儿，恨不得将女儿永远抱在怀里！女儿乖巧地依偎在我的怀中，娇嫩的小脸紧贴在我的脸傍，她的小手在我的下巴上磨蹭着，感受着我的胡茬……。也许，这种天伦之乐再也不会有了！我忍不住流下一滴热泪。
卢婷的工作在经过几个月的奔波后，终于尘埃落定，她如愿以偿地留校工作了，虽然只是一名普通的档案馆工作人员。但是在她而言，在大学工作意味着社会层次的提高和别人眼中目光的转变－－也许卢婷更需要别人对她的认可和赞扬吧。嘿嘿，这次她终于如愿以偿了－－一个虚荣的女人能得到一次满足也不容易啊！
卢婷带着女儿去学校住了，她在学校有一套房子，虽然有点旧但还不错，总算栖息之所啊。不得不承认她的活动能力还是不错的，在她姐夫同学的帮助下，卢婷还算一切顺利吧。我很高兴她已经能养活自己了，当然也能养活女儿了。我知道最后的晚餐终于来了。
那天卢婷忽然回家了，她有点不自然地向我提出了离婚一事。我平静地点点头，带上早已准备好的相关材料，和她一起去了民政部门。离婚手续办理得比较顺利，但是她的急躁脾气还是令我反感，仅仅因为排了一下队！不过，我还是理解，毕竟离婚对我们双方来说都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曾经共同生活了十年的夫妻终于走到了分道扬镳的尽头。没有谁对谁错，有的只是两败俱伤，还有就是对女儿的伤害！就此而言，我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原谅卢婷！我们虽然不会成为势不两立的敌人，但是也决不会成为朋友！卢婷对我而言，只不过是最熟悉的陌生人而已！
走出民政部门的大门，我始终平静而无语，对此我自己都有点奇怪。可能是早有思想准备吧，我没有任何的情感起伏，只是淡然处之。卢婷看看我，似乎想说什么。我没有看她，也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转身走向自行车。我不需要再听她的话了－－任何语言都是多余！已经分手了，就不需要那些假惺惺的语言了！我骑车向一个方向，而卢婷走向另一个方向，在傍晚的余晖中，我们背道而行，慢慢地各自消失在车水马龙的人流里。我没有回头，也不可能回头！忽然心里有一种很堵的感觉令我难受。我渐渐加快了骑车的速度，象逃跑一样。
回到父母家，吃晚饭的时候，我忽然告诉老爸老妈我和卢婷离婚的消息。他们并没有很吃惊，似乎早就知道了，什么也没有问。老爸沉默了一下说以后没地方吃饭就回家来，让你妈给你做吧。我点点头，继续吃饭，心里却忽然想哭！
晚上回到自己家－－现在又是我一个人的家了！卢婷和女儿的东西基本上都拿走了，房间里安安静静再也没有往日的热闹和温馨了，只是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她们母女的气味！我环视了一下房间，又莫名其妙地在房间里徘徊了一阵，我不知道我想干什么，只是茫然地发呆。房间里弥漫着一种令我忧伤的气氛，我无法摆脱心情郁闷。给朋友们打电话想约哥们出来潇洒一下，却偏偏都没空或者没找到人，就连江望竟然也说晚上没时间－－要陪小孩！这令我更加郁闷。百无聊赖，只好打开电脑上网，却无心情。关了电脑看电视，都是些哭哭啼啼的言情剧，徒添烦恼……原来离婚的第一夜竟然如此凄凉啊！还是上床睡觉吧，也许过了今夜，明天就好了。
半夜时分迷迷糊糊地忽然听见手机似乎在响。是卢婷发来的短信。
曾经以为会和你一起走到永远；曾经以为今生今世你是我的惟一。曾经有你最热烈的拥抱，只是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想起来，我也会忍不住热泪盈眶！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让我们不再彼此眷恋，也许是缘分已尽！对不起，我知道给你有很多的伤害！我也知道你是好人！也许是我不好，让你伤心。
我呆呆地看着卢婷的短信，没有回复。忽然我的心剧烈地疼痛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离开我！婷婷，你这个混蛋！我恨你！我恨你无情无义！我恨你自私虚荣！我恨你！真的恨你！
我想哭却哭不出来！只是嘶哑地干嚎！我不停地撕扯自己的头发，却没有感到丝毫的疼痛！所有的感觉只有痛苦和悲愤，撕心裂肺！我把自己埋进被单，压抑的哀叫在无边无际的黑夜里飘荡，仿佛孤独的狼在浩瀚的戈壁悲号……
一九八
二○○五年初离婚后的那段日子是令人痛苦而茫然的。在那些白天黑夜里，我的心情始终忧郁而低沉。特别是午夜梦回的时刻，总是一个人从睡梦中忽然惊醒，习惯地去摸身边的另一半－－却什么也没有－－空空荡荡的床上只有我一个人。寂寞象潮水一样涌来，黑暗中只有孤独的灵魂在哭泣！总是在午夜难以入眠的时候，一个人慢慢地徘徊于静悄悄的房间里象孤独的游魂在飘荡，月光如水，夜凉如水！总是在耳畔似乎听见女儿稚嫩的呼唤爸爸，而卢婷的笑容也常常出现在我的梦中……望着墙上那张全家福相片，我的心总是隐隐抽痛－－相片依旧，却已物是人非！十年恍如一场梦，那些点点滴滴的片段已经成为历史，只能在脑海中断断续续的闪现。我忧伤地望着夜空，满天繁星，熠熠生辉。那些星们静默地看着我，满怀同情。我看见一颗流星缓缓划过夜幕，长长的轨迹蜿蜒而美丽……忽然我想飞身跃入这宁静的夜晚，象那颗流星一样在短暂的绚丽后消失在无垠的宇宙！也许生命的美丽就在于短暂的瞬间！也许爱情的美丽也是如此！
然而我只是静静地站在阳台上，默默地抽烟。我知道女儿还没有长大，虽然女儿没有在我的身边，但是作为父亲的责任依然还在继续。死，并不可怕－－相对于活的艰辛，也许死亡是一种更令人羡慕的解脱吧！生命不过是自然的一种状态而已，在它应该结束的时候自然就会结束……我忽然顿悟了老庄的深刻！也许对于生命而言，问心无愧已经足够了！虽然生活已经改变，但是生命还在继续。对我而言，生活只是改变了前行的轨道，生活还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