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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眼睛暗了下来,似是无话可答。

    远处传来阵阵脚步,我叹了口气,起身准备离开。

    “衡儿,我是真心希望现在等着我的,是你。”背后想起十四阿哥的声音,和往日不同,这次没有了那隐约凌人的骄傲。

    我一愣,一时间忘了迈步子,仓促间大步向前一踏,结果一脚踩空,身子一斜,就掉进了冰冷的湖水。

    好冷,我憋了一口气,浮上水面。天啊,还好以前大学时有游泳课。不过这满头的首饰,满身的全套品服,再加上花盆底,可真够我受的。

    努力睁开眼睛,我发现是十四阿哥正一脸焦急的要往下跳。冰冷的水让我清醒,一边连喊带摆手示意他千万别跳,一边挣扎着向大石靠去。、

    呼,吐出一口气,总算是扒到了大石的边,还好离的不远,不然穿着这么多东西,不淹死才怪。

    “没事吧?”十四阿哥伸手拉我上来,我抓紧他的手,却发现裙子和花盆底,实在是累赘之极,大石又滑,折腾了半天,也上不去。

    十四阿哥一急,就探过身子要抱我上来,我模糊中突然看到一群人朝这边走来,忙示意他先别动。

    “老十四也真是,说是要带我们来游园,结果一眨眼人就没了。刚才隐约听到‘扑通’一声,估计是那小子喝醉了站不稳掉水里去了。这笑话我是非看不可!”一个大嗓门嚷嚷着说,跟着是一大片附和声。

    我一惊,要是让他们看到我们在这,我就甭混了。十四阿哥也看着我,沉吟不决。我松开他的手,扒住石头,小声道,“先别管我,快走!”

    他看了看我,还是有些疑迟。

    “行了别看了,我淹不死。”我有些着急,因为脚步越来越近。十四阿哥又望了我一眼,一跺脚,转身离去。

    “呦,是个小美人儿,”灯笼的照射下,是十阿哥圆圆的脸,看样子他喝的可不少,“难不成是老十四在哪惹得风流债,今儿来大婚之夜悲痛欲绝……就……”人群爆发出一阵笑声。

    我晕,听他这么说,真是差点一松手掉下去。这男的,我还真被他伟大的想象力感动了,有这么紧扒着石头殉情的么……桑桑说的果然不错,这个十阿哥,唉。

    “老十,别瞎说。”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不高,但不容反抗。这是?传说中的八阿哥?

    无奈了,这些人站着也不知讨论些什么,我只能乖乖在这水里泡着不出声。终于有人想起我了,这回是个沙哑的声音,“你是谁?哪的?”

    啊?我是四阿哥的侧福晋没错,可现在这个地方怎么也轮不到我出现吧?我一时不知说比较惨,还是不说比较惨。

    “我看着她眼熟,不是今天和芷洛一起的那个?”十阿哥的声音又响起。

    一个身影闪过来,一双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我。

    唉,我要不要现在先在水底呆一会?这是我看到他的第一个反映。

    四阿哥阴着脸,连拖带拽的把我弄上来。我浑身狼狈之极,头发散乱,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埋头满脸都是水。

    唉,估计现在就是请安也来不及了。我就以这幅形象,出现在这群京城中最显赫的阿哥、公子面前,躲都躲不了。

    “四哥,这是?”那个沙哑的声音问道。

    “这是四哥的侧福晋吧,刚才是和舒蕙出来的。”那个轻柔的声音,果然是八阿哥的。

    我微微抬头,对上一双弯弯的眼。他是在笑,可怎么却给人感觉这么怪?突然想到桑桑的形容,雾气弥漫。

    “怎么回事?”四阿哥声音威严。

    “我……我等八福晋回来无聊,就转到这,看那个石头好玩……就过去看看,结果一个不小心,就……”我吞吞吐吐指着石头,小声说。

    一阵夜风吹来,我打了个寒战。

    四阿哥我哆哆嗦嗦的样子,面色稍缓,声音也放低了些,“你怎么这么多花样,嗯?”

    我抬起头刚要说话,却看见十四阿哥大步而来。那双肆无忌惮的眼睛,直直望向我,我的心一滞,刚到嘴边的话生生被咽了下去。

    刚才的惊吓,加上这微凉的夜风,让浑身湿透的我止不住的颤抖。

    一件衣服披到了我的身上,四阿哥静静的看着我。“十四弟了,要借你府上的衣服一用了。”他淡淡的说,“各位对不住,这是我家里的侧福晋,刚才一不小心落水,让大家笑话了。”

    “咱们都以为是十四爷,没想到是四爷福晋,多有唐突,还请四爷见谅。”不知是哪个打的圆场,大家纷纷称是,各自散了。

    只剩下我和四、十四阿哥,一时间我觉得还不如泡在湖里。

    “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吓成这样?”四阿哥看着我问道。我斜眼瞟到十四阿哥还是一直盯着我看,抖得更厉害。

    “四爷,我……”我想说,我们快走吧,又说不出。

    “四哥,我找人带嫂子换件衣服吧,这浑身湿透的,看弄出病来。”十四阿哥开口说道。

    他冲着四阿哥说话,没有看我,却还是让我心一惊。换衣服?不行,十四阿哥一定还会……

    “四爷,不用麻烦了,回家换吧……”心一横,用手拽住了四阿哥的衣角,祈求的望着他。

    四阿哥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回头对十四阿哥说,“既是这样,就麻烦十四弟拿件厚点的衣服,让人先送衡儿回去,反正我府上离的也不远。”

    十四阿哥嘴角不易察觉的一扯,挥手叫人过来吩咐几句,马上有人捧了件袍子过来。

    我披上袍子,朝四阿哥看了一眼,他向十四阿哥抱楫一笑,“快去陪新娘子吧,四哥先走一步。”说着向我看了一眼,淡淡说,“走吧。”

    迈步时才发现脚有点扭到了,抬头四阿哥已经走出去好远了,我一咬牙,一脚高一脚低的奋力跟了上去,不敢回头再看十四阿哥一眼。

    回到四爷府,我就发起来高烧。迷迷糊糊间,眼前一会出现十四阿哥的脸,紧盯着我说,“你该是我的人,我等你。”一会那脸又变成四阿哥的,冷冷的看着我不说话。我头昏脑胀,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热度才渐渐退去。

    “格格,您总算是醒了。”睁眼看到的是碧云焦急的脸。

    我点点头,无力再说别的话。

    以前一个人出门在外,平时再坚强,生病时也倍感凄凉。现在虽有这么多人伺候着,我还是心中灰懒,不想动,不想吃东西,人来了也懒得应酬。

    碧云每天变着花样给端吃的进来,我也是每样略动一点就放下筷子。那拉福晋日日来看我,太医换了好几个,病也不见起色。

    其实我乐得这么病着,什么都不用想,躺在这里就好。

    直到十三阿哥过来时,带来桑桑的口信,我才稍微精神一点。内心有声音告诉我,不可以这么逃避,但身体上却拒绝回应。

    “格格,这是十四福晋派人送来的。”一天中午碧云捧着一个硕大的食盒走进来。

    “十四福晋?”我有些奇怪。

    “嗯,十四福晋给四福晋送来好多吃的,说是请她尝尝鲜,还特地嘱咐说格格病着,要给您送来点,说要是有吃着顺口的,告诉她,她再送来。”碧云边把食盒摆开,便和我说,“想来是因为格格这场病因为在她府上落水而起,十四福晋过意不去吧。”

    我点点头,随便像桌上一看,不由得愣住。这满桌的菜,都是那日十四阿哥大婚那日我在席上吃过的,而所有我和桑桑称赞过好吃的,都备了两份。

    “奇怪,这又不是元宵节,十四福晋送什么汤圆。”碧云嘀咕道。

    我忙让碧云把汤圆端来,舀起一个咬了一口。

    桂花馅的。

    不是十四福晋,是十四阿哥。

    我的心霎时间乱乱的一片,突然想起,那日在我和桑桑旁边伺候的小太监,不就是那个冯才?当时我还奇怪,怎么这个人口中念念有词的,好像在记些什么。

    望着满桌的菜,我的嗓子更加的苦。

    不论怎么逃避,身体还是慢慢好了起来。十四福晋每日派人来送东西,吃食水果,有时还有些新奇的小玩意。弄得那拉福晋都不好意思,连说都是我们衡儿的错,哪有这么客气的道理。我在旁边听着,心里不知是何感想。

    看着越堆越多的东西,我微皱眉头。那晚湖边的情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如果我不是杜衡,不是福晋,又会怎样?

    摇了摇头,没有如果,所以不用想。

    第一部惊喜

    ——————————————————芷洛篇————————————————————

    不知是叶梓跌跌撞撞地隐没在了黑暗中,还是涨满的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转身贴在树干上,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之感团团地围住了我。

    我从未看过,也不容许自己看到叶梓一个人孤独而黯然的背影。而现在,我却只能这样呆呆地躲在树后,看她努力地大步向前,一脚高一脚低地跟着一个她不想追随却不得不追随的男人远去。

    总是觉得似乎我们预知了所有人的宿命,可以冷眼旁观,可以置身事外,可以俯视指点。其实现在却忽然觉得,我和叶梓,是不是也在宿命之中。路要怎么走,和谁一起走,怎么走得稳走得直,还能否归我们自己控制。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她“已为人妇”,我更是前途叵测。曾经神采飞扬的两个女人,在这里可能再无法云淡风清。

    我重重地出了一口气,却呼不出心中沉淀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