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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不是当时他一句话,八哥就能娶了这么个好侍妾么?”

    我咬紧了牙关,强忍着不作声。十三忽地站起身来,目光直刺十四,怒意尽显。十四也敛了神色,静静回视。剑拔弩张下,八阿哥只是坐着,并不吭声。十阿哥虽跟着站起身,但显然也不打算插手。

    十三飞快地扫了我一眼,我目视前方,竭力保持脸上平静。只听他厉声道:“老十四,当年的事,休要再提。我这些年过得很好,至于这是托了谁的福,我也不糊涂。”说罢背过脸去,语气已平复:“八哥,十四弟现在看不清楚。你劝着他,该怎么做,你也最明白。我今儿不再耽搁了,只是要再请十哥和我入宫一趟。”

    十阿哥呆了一呆,站起了身。十三过了礼,带了他匆匆出了门去。

    我举步走到十四跟前,只是一瞬不瞬地瞧着他。他终究敌不住,眼中利气渐无,调开目光道:“芷洛,莫要怪我。你若是我,只怕也会这么做。还是那句话,对你没有什么对不住可说,但——我也一直想说,我从心里不愿伤了你,这是真的。”

    我从心里冷笑,回道:“十四爷,你可听说过,有个人刺死了别人,而后叹道‘不是我啊,不是我,全都怪我手里的这把刀。”

    十四苦笑,喃喃道:“何异於刺人而杀之,曰:‘非我也,兵也’。芷洛,现在不是孔孟的天下了,忠孝节义,礼法国法家法,你还能看见影子么?要我说,见礼,见什么礼?礼在哪里?”

    我摇头道:“十四爷的心事,不必说给我听。我也还只是那一句话和你说,我不怪你,也不想再见你,从此当作不再相识。”

    十四愣住,我接着续道:“只不过,我想着自己若是大丈夫,心里有苦,就受着,忍着,若只会再施之于人,就是为人不齿。”说罢掉头便出了门去,看到正午太阳煞是晃眼,全身都有些虚脱。

    回到房里,我直奔向床铺,只想倒头睡去,奂儿见我神色,也不作声,默默服侍我。我却见她眉头深锁,神色有异,便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她只道:“格格今天一定够心烦意乱,我不想再说。”

    我气道:“得了,还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还能把人逼疯不成?痛快说吧。”

    她咬咬嘴唇,道:“我……我听说了些不好听的话。府里的丫鬟都悄悄传着,说的是十四爷和熹妃娘娘的陈年旧事。”

    我大惊,一下坐起身来,道:“你可听得实?”

    奂儿点点头,道:“据说京中都传开了。格格……这可如何是好?熹妃娘娘她,可是皇上的妃子啊!我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人敢这样造谣生事。”

    我仍是直挺挺坐着,心里不住忖度。忽听外面已有人通传:“王爷到!”

    八阿哥正快步走进来。我躺下身去,闭了眼睛,不愿见到他。

    只听奂儿轻声道:“爷,格格刚睡下,她精神很是不好。”

    一阵衣裳窸簌声,有人在我身侧坐了下来。半响,他开了口:“也不想再见我吧?是否也和我再不相识?”我仍是紧闭双眼。

    他哼声道:“是不是一点委屈都受不得了?现在谁心里没苦?洛洛……”,他轻叹道:“你也没有权利不受伤害。”我心中一酸,不知为何泪往上涌。

    他续道:“你或许不信,但今天的事并不是我本意。我唯一想让你明白的,是如今的情势,是你自己的心意。刚才你也都看到了,你本来也很清楚,两派相争,必有一伤。从前你可以守着你这小院,过一辈子都行,因为你看不到他。但现在,你必须选!”

    我脑子越来越混乱,索性背过身去,选?谁由得我选过?

    八阿哥见我如此,沉默半响:“虽然我大致猜得出你的答案,但你还有些时间,好好的考虑。”说罢起身,脚步声响起,他正走出门去。

    我脑中纷杂的思绪中忽然蹦出两个字,急急掀开了被子,我冲着他的背影道:“我要进宫,我要见衡儿。”——

    我这沧桑的大三啊~~~~~~

    第三部漩涡

    杜衡篇

    宫里的日子很无趣。

    正是康熙爷的大丧,满目都是刺眼的白。上上下下都是一片木然神色,谁也不敢大声说笑。后宫之中人人皆是谨言慎行,我并不知外面是何情势。胤禛连日来神色疲惫,常累得话也说不上几句,倒头便睡,便是梦中眉头也难得舒展。

    快过年时,我搬进了永寿宫。高高的宫墙,冬日里有些萧索的回廊,我对这座有些冰冷的宫殿既无厌恶也无喜爱。一入宫门深似海,我倒是深有体味,如果说先前在雍王府中还有些许自由,那现在这自由便随着熹妃的称号消失的无影无踪。胤禛待我并无丝毫不同,只是如今他是皇上,不是四爷,我是不可能随手插一根簪子就溜进他的书房。正是国丧期间,明面上自然还没有听闻已久的绿头牌,不过想到以后他来我这里过夜,就会被一笔一划的记录在册,也不是不别扭。

    最主要的是,不能随时去见桑桑。

    所以当某天听闻有人通传佟佳氏入内请安时,我花了好久反应过来,佟佳氏就是桑桑,而她来请安的对象,就是熹妃娘娘我老人家。

    看着桑桑煞有介事的给我行了礼,我几乎憋不住要乐起来。她抬首,眼里也是一片好笑。我身边的管事嬷嬷眯起眼来,我扫了她一眼,在她开口训斥桑桑前说道:“你们都先出去候着吧。”

    那嬷嬷看了眼桑桑,似还不甘心要再说话,我微皱眉头,她见我不悦,才应声带着屋里伺候的人出去。我心中暗叹,等过些日子,总是要想些法子把皇后的这位陪嫁嬷嬷给弄出去。

    “熹妃娘娘。”桑桑怪声怪调的叫我。

    “身为一个侍妾就要当侍妾的自觉,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和娘娘挑衅是你该做的事情吗?”我拍着桌子站起来,挑眉瞪眼。

    桑桑眉毛挑得更高,眼睛瞪得更大,摇手耸肩,深叹一口说道:“看样子你是憋坏了,这娘娘当得都神经了。”我憋不住笑,桑桑也看着我噗嗤一下乐出声来。她走过来紧紧抱住我,相拥良久,我们看着对方都有些憔悴的脸,不禁都是眼圈一红,接着又是摇头撇嘴,最后换上了大大的笑容。

    这些日子唯一的真实与快乐呵,纵然有千头万绪百般不如意,我和桑桑还是忍不住先狠狠神侃一番,直到两人都笑得没了力气,倒在炕上相对无语。

    “熹妃娘娘。”沉默半晌,桑桑无半分玩笑的叫道,我惟有苦笑。她敛去笑容,细细叙说这些日子外面发生的事情,讲完后我们相望无言。

    “十三他,你们俩,你们……”我语无伦次的也不知自己要说什么。

    “别说我们了,这么多年过去,就那么回事呗。”桑桑打断我,“倒是你和十四的事情,如今传得已经不像话了。”

    “是谁传出来的?”我不禁皱眉道。

    桑桑摇了摇头说:“如今谁有这么大的胆子?你们俩的事情,又有几个人知道?”

    “八王爷?”我脱口而出。

    “也许。”桑桑低下头去,“他看样子已经是下定决心,斗到最后一刻。其实这又是何苦?谋划了这么多年,难道不累吗?”

    “他便想歇着也是不成。”我叹道,“皇上恨极了他和十四,总不会让他安稳的。他闹也是这样,不闹皇上也绝容不下他。”

    “亲爱的,你想没想过,也许十四也在默许这件事。”桑桑突然说道。

    “他不会。”我几乎是冲口而出。桑桑有些奇怪的看着我,我讪讪想解释点什么,她一笑说道:“十四早就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了。”

    我偏过头去,口中有些发苦,桑桑换了语气,调侃道:“要是在现代,咱好歹也能开个新闻发布会澄清一下。”

    “澄清什么,我和他本就不清不白。”我自嘲一笑,“要是在现代,那些边角余料都得被挖出来狠狠说,大清日报天天头版头条。”

    桑桑无奈道:“你还有心思开这种玩笑。”

    我说的虽是痛快,心里却越想越是不对,桑桑也不再说话,屋里又是一片沉默。

    “娘娘,四阿哥和五阿哥来给您请安了。”外面有人通传道。我和桑桑对视一眼,她站起身来,我理了理头发吩咐:“叫他们进来。”

    元寿和天申规规矩矩给我过了礼,我示意后面跟着的人都出去。桑桑走过去将元寿揽在怀里,像小时一样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元寿神色极其尴尬,偷看了眼天申,扭捏着小声说:“洛姨,您……”

    桑桑放开元寿,细细打量他点头道:“四阿哥长大了,以后不能这样抱了是不是?嗯,果然是愈发俊朗,怪不得你额娘唠叨,你身边的不安分的小宫女是不是该换走了。”

    天申忍不住哈哈大笑,我看着桑桑,也憋不住大乐,元寿的脸渐渐红起来,撇过脸不看我们。

    “好啦,你们都过来坐,我这里今天有好东西吃。”我乐够了,于是给元寿解围。

    “你们母子慢慢聊,我却是不得不走了。”桑桑摇头。我大惊道:“不留着用了晚膳?”

    “改日得空吧,王爷的人在外面侯着呢。”桑桑勉强笑道。

    我只得送她出了门,两人都有些黯然,该说的没说完,下次再见却不知是何时了。

    回到屋里,元寿和天申已经在炕桌旁坐好。我叫人拿了点心过来,天申谈笑间一如往常,元寿却有些郁郁。我当他还因刚才的事不好意思,也没当回事,只是和天申有一句没一句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