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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若跟了他,他可退你不可,他可错你不可,何苦?”

    我一口气说完这番话,长叹一口气,屋里一时间一片寂静。

    “不用我说,你该早就明白。不然当初也不会费那么大的力气。小凡,你即让我帮你,好歹也要告诉我原因。”

    “主子,知易行难,我放不下他。”小凡平平说道。

    我不语,这丫头平日里笑呵呵,却最有心思也最是倔强。她不想做的事,任谁逼着也没用。便如当初拒绝弘时,如斩钉截铁般,他每日苦苦等在屋外,也不见她有丝毫心软,如今这又是为了什么?

    我任她跪在地上,自己走出屋子去,从后面小道绕到永寿宫前,遥遥就看见弘时站在风口里,直直朝里面瞧,那眼里的焦急和关怀任谁也看得出。我不知怎地,心中突然一酸,谁又没有过少年时,谁又不曾任性过。

    呆立半晌,只觉弘时的身影与某人的渐渐重叠,小凡的心思也变得不难猜到。打了个冷战,于是转身回去。

    小凡还跪在那里,动也未动。我走过去扶起她,柔声说:“你的性子我最清楚不过。拦不住,我帮你便是。”

    小凡似是不相信般看着我,愣了半晌,突然挣开我的手又复跪在地上,哽咽道:“主子,我对不住您。”

    我拉她起来,她已满脸是泪,也许是我的错觉,她眼中竟不似是喜悦,而是一股无奈悲哀。

    我拍了拍她的后背,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是好是坏,就交由他们自己走吧,谁又能自作聪明的替别人决定什么。

    是夜,我甚感疲惫,早早卸下行头,沐浴更衣,轻轻爽爽地坐在塌上,斟一壶酒来喝。

    酒气微醺,周身都是暖暖的。我握着酒杯笑笑,年轻时也算是滴酒不沾,如今才知饮酒之妙处。我酒量不佳,一杯酒下肚,便可换来一夜无眠。

    “这是做什么?”胤禛进来,眉头微皱。

    “长夜漫漫,找点事做。”我冲他笑道。

    胤禛拿过我的酒杯放在一旁,眉头皱得更紧。

    “你不高兴我不喝便是。”我摇了摇头。他坐在我对面,看着我问道:“衡儿,你不快活?”

    “就这样吧。”酒气上来,我开始发晕,想起小凡的事情,心想还是早说为妙。于是三言两语说与胤禛听,胤禛哼声道:“胡闹!”

    “反正我也算是说完了,皇上若不同意,您那儿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别赖到我和小凡头上就成。”我心里也哼了一声。

    “你和小凡?”胤禛微眯眼睛看着我,“她一个小丫头也配你这么说?”

    “这些年来,陪我最多的就是她,大概连元寿也比不上吧。”的确,这漫漫长夜,多少次都是小凡陪着我度过。

    “这算是威胁?”胤禛将我拉到身边问。

    “我这里有什么东西,能威胁到你?”我看着他笑,“你说来我听听,我也好好利用一下。”

    “还是一般的牙尖嘴利。”胤禛摇头,而后低声说道:“这么些年,你都拿什么威胁朕,你自己不清楚?”

    我心中蓦地一软,身手环住他的腰软语道:“我开始也是生气,不过小凡那丫头说,她放不下。”

    胤禛等着我继续,我笑看他:“我一不小心,就说了我这辈子最喜爱的一句话。”

    胤禛满脸的不解,我突然间竟然不好意思再看他,小声说:“放不下,就不要放。”

    胤禛一愣,随即低笑起来,脸上是许久未见的柔情。我诧异自己竟说出如此肉麻的话,一时间尴尬的情绪占了上风,侧过身去。但听胤禛在身后低声说道:“一辈子也不许放。”

    便是千般无奈,纵有种种不喜,即使如今能开怀大笑的时候越来越少,这个男人还是会在某一刻让我觉得,也许一切也算值得。

    过了正月,便是年氏的生辰。虽不铺张,但还是给各府下了帖子,大大小小的女眷都来道贺,算来这也是新皇登基后皇室女子第一次正式聚会。

    我收拾停当,正欲出门,胤禛着人过来问我,是不是给芷洛格格也下了帖子。我心中奇怪,叫那小太监回说是。好不容易有机会,我自然想要见桑桑一面,可他问来做什么?

    年氏宫中,除了胤禛与那拉氏,所有的嫔妃命妇都已到齐。我走到宫门口,就有人一声声地通传了过去,步入设宴的回雪阁,除了年氏李氏,所有人肃身行礼,问安声不绝于耳。

    我在人群的角落瞟见桑桑身影,她偷偷向我眨了眨眼。我一时间百感交集,想起初来时,各种宫中大宴我都与桑桑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玩笑般看这种种繁华,置身事外,只觉和自己没有丝毫关系。

    谁又想得到今日,我竟站在了正中央——

    =_=可算写完这章啦,叶子闭关考试去了,大家等妖的吧

    漂泊的叶子,亲~~

    第三部那日(一)

    芷洛篇

    叶子一小步一小步地朝我这边挪着,可好半响仍是收效甚微。她不停地应对身旁的女人,可已不再是客套寒暄,而是冷淡的微笑,表情疏离而肃穆。我几乎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她就是一个生于清朝长于清朝,一生锁在清朝的标准皇妃了,所幸她及时看了我一眼,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瞥,但也够了——还是她。我耸耸肩,也冲她眨眨眼。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命运。若是没有了钮钴禄杜衡,历史会沿着另一条道路行进,而原先的那条,属于乾隆和他的身后几百年的轨迹,终究会淹没在时空的玄幻中,没有结点,不知归路。叶子和桑璇自然也不复存在。而正是因了有了杜衡,所以有了叶子。有了叶子,而有了杜衡。

    可是我的命运在哪儿呢?一度我以为自己和叶子一样幸福,我可以把握自己,每分每秒都是未知。然而现在我不知道要争取什么,似乎好久以来,我没有欲望,没有追求,只想不管不顾的活着。如同现在,我静静地看叶子套着正装华服与众人虚与委蛇,几乎能透视她心里的虚伪,以及更深的对那虚伪的不屑和厌倦,她一定在心里横眉竖目地跟我说:“老桑,这些人能不能不这么烦?虚伪个什么劲儿啊……哎,你能不能不偷笑?”我还是不禁笑出声来。唉,或许这样下去就行了。

    眼看要到时辰开席,年贵妃地位最尊,又正逢她生辰,虚让几下,也就坐了主位,叶子和齐妃分坐两边,摆出得体笑容。福晋命妇,也都各归其位。我站在八福晋身后,做标准侍妾状。国丧未过,虽是寿筵,仍只摆了满桌的素席。

    宫里宴会,不外乎是这样程序,年氏客气几句,叶子李氏客气几句,众女眷代表客气几句,然后大家象征性的吃点东西。我站得无聊,四处张望,见叶子正望向我这边,眼神淡淡扫过,眉头不易察觉的一皱。

    我一笑,随即知道她在想什么。发帖子给我是好意,却没想到如今芷洛格格是个侍妾,只能站在人家后面伺候。其实我并不在意,可叶子看来却是难受的很。我心中感叹,这个侍妾,恐怕是要做到老了。

    “芷洛格格!”正自胡思乱想,突然有人小声叫我,我回过神来,见八福晋正举筷指向离她很远的一盘菜,我于是走上前去,把那菜挪到她手边。八福晋冲我一笑,我看向叶子,她正转过头去,这一切当然也落在了她眼底。若说以前的舒蕙对杜衡真真假假总是有些感情,那如今,她就只想让她难堪尴尬。

    我退后一步,向刚才提醒我的那个人点头示意,却发现原来是故人,叶子以前的陪嫁丫鬟,如今跟着十四的碧云。一时间我竟有些感慨,当初为了这小丫头,发生多少事情,若不是她,也不会让十四有表现的机会,让叶子冲破了最后的防线。物是人非,只剩了碧云还呆在十四身边,也不是十四如今见了她是何感想。

    碧云趁人不注意向我轻轻福了福身,我微微点头,但见她眼神里有些尴尬,我一笑,是为了我吧。当初我是风光不二的芷洛格格,她只是个小丫头,如今我们却并排站在这里。确实好笑,我不在乎的事情,偏偏有那么多人来替我在乎。

    菜上了几轮,屋里的气氛渐渐活络起来。不少人起身过去向年氏贺礼,福晋命妇们也聊开了来,最后一道菜撤去,就连我们这一排的侍妾,也开始窃窃私语。我用眼神制止了叶子要走过来的冲动,顺嘴与碧云说道:“碧云,这些年来过得可好?”

    “好,谢谢格格惦记。”碧云低头答道,语气一如往前一样恭恭敬敬。

    “嗯,你们福晋是个好人。”我想不出能说什么,于是准备结束对话。谁想碧云又开口问道:“我们格格,过得可好?”

    我一愣之下方明白她指得是叶子,不禁笑道:“她就坐在那里,你又来问我做什么?”

    碧云竟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福晋待我不错,爷却待我更好,碧云德才有限,知道这全是因着格格与爷的情分。”

    我大惊,碧云这几句话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前面坐的几位夫人有意无意的回头看看,十四福晋轻斥一声:“碧云!”

    八福晋却转头向碧云笑道:“我还真是忘了,这碧云,不就是熹妃娘娘的陪嫁丫头?碧云呀,我们正谈你主子呢,好福气。当年我们一帮姐妹,如今却是不敢攀喽。”

    “她养的四阿哥也真是争气,先帝爷与皇上都是赞不绝口呢。”九福晋虽是在称赞,语气却说不出的阴阳怪气。

    “三阿哥总是仗着年长的优势,多少得些便宜。”不知是哪位夫人答说。

    “年长就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