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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就在韩方和秋生说话的时候,突然从内屋传出巨大的撞门声!韩方一惊,茶杯里的热水倒在了手上,他顾不得疼痛,慌忙将茶杯放在桌面上并立时站起身:“这是怎么回事?”

    秋生无奈地耸耸肩膀,苦笑道:“估计是睡醒了,这噩梦般的生活又开始了。”

    “走,我们过去看看。”韩方几步就跨到了房门前,透过窗户向里望去。

    一个疯狂至极的男人正在气急败坏地用双手砸着桌子,嘴里谩骂着:“妈的!放我出去,我要出去!我是大少爷,我是杨家堂堂的大少爷!”声音未落,便看到杨杰飞起一脚踢在了桌子上,然后又狠狠在上边踩了几脚,“你个混蛋,我打死你个混蛋!”

    没想到杨杰变得如此狂躁,韩方正想等老友回来再说的时候,却又看到杨杰突然弯下了腰,刚刚愤怒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惊恐和战栗。只见他的身体缩成了一团,嘴里梦呓般喊道:“别,别过来,别过来……救我,救我,快救我!”

    本以为杨杰的病情应该好了一些,可此时看到他这样,韩方顿时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秋生摇摇头:“经过这几天的治疗,他的病情的确有所好转,不过却经常反复。比如,他清醒的时候知道自己是杨振翼的儿子,可不清醒的时候身体就会颤抖不止,总说有人要杀他。反正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听我爹说,如果要彻底治好还需要做进一步治疗。”

    韩方稍一迟疑,顺手拿下门上的锁头,并缓步走进了屋内,急得秋生在后边直喊:“韩叔叔,小心!”杨杰若是暴躁起来还会打人,秋生已经领教过了,为了以防万一,他也跟着进了房间,谨慎而小心地跟在韩方身边。

    “救我,救我,快救我……”杨杰的嘴里还在嘟嘟喃喃念叨着。

    直到韩方进屋,他才猛地抬起了头。杨杰先是疑惑,盯着看了几分钟后,他似乎认出了韩方,呆滞的眼神掠过一抹惊喜,突然爬过来抱住了韩方的大腿:“快,快救我。”

    韩方弯腰想要扶起地上的杨杰,没想到他的身体却如筛糠般哆嗦起来,声音也大了许多,声嘶力竭般喊道:“救我,快救我!”

    “好好,我救你,一定救你。”韩方嘴里应承着,然后朝秋生使个眼色,他顿时会意,蹲下身借势将杨杰从地上拉起来,并扶他坐在了椅子上。韩方看到了杨杰惊恐万分的眼睛,或许是因为睡眠不好,眼球上全是血丝……

    韩方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柔和一些,试探着说道:“我可以救你,但你一定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事情?什么事情?”杨杰摇摇头,双手狠狠抓住了椅子边缘,声音愈加急促起来,“人,我看到了一个人,哦,不不,她不是人,是鬼,一定是鬼……因为她死了,早就死了。”

    韩方心中一动,慌忙俯身问道:“你说的是谁?谁早就死了?”

    “那个女人……九龙山,对,九龙山的女人。”杨杰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声音突然提高。

    九龙山的女人,难道他指的是那名失足跌下山崖的女子?此时,韩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加速跳动起来,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或许在杨杰的心中隐藏着什么重大秘密……

    “九龙山的女人是怎么死的?”韩方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杨杰突然抬起头,盯着韩方的眼睛:“死了,跌下山崖死了。不不,她又活了,她没有死!”听到这里,韩方顿时有些纳闷,神情里全是疑惑:“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活了,死了,活了,死了……不不,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救我,救我!”杨杰突然变得语无伦次起来,之后站起身就想向外冲!

    秋生一看不好,连忙又将他按回到椅子上,可他却疯了般左右挣扎起来,椅子顿时发出了“咯吱咯吱”的怪叫声。

    秋生死死摁住左右挣扎的杨杰,几乎把全身的劲儿都用上了,可这家伙像是发了狂似的,怎么着都安静不下来。正在两人急得无法处理的时候,屋内突然传来阵阵脚步声,不一会儿,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走进了房间。

    到了近前二话不说,老人伸出右手按在了杨杰的后脖领处,只见他的大拇指在杨杰的大动脉处揉捏起来。不一会儿工夫,刚刚还狂躁不安的杨杰顿时安静下来,眼睛微微闭上,头也歪倒在一旁。韩方慌忙将他扶住,惊道:“老于,他这是怎么了?”被称作老于的人便是秋生的父亲,他刚刚去药店配方子,进入院中便听到屋内有异况,这才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来,暂时用手法让他先安静下来。

    “秋生,把他扶到床上睡下。”老于直起身体,对旁边的儿子吩咐道。

    秋生应了一声,把杨杰抱起放到了床上,又盖上被子,看一切都收拾妥当了,三人才悄悄退出了房间。韩方坐回到椅子上,对老于竖起了大拇指:“老兄弟啊,这么多年了,你医术是越来越高了,听秋生说你已经寻到了治疗这病的法子?”

    听了这话,没想到老于却朝地上啐了一口,嘴里气哼哼道:“你个老家伙,出门好几天,把这个麻烦甩给我,现在也别拿甜话来哄我,我帮了你这么大忙,这次怎么感谢我啊?”虽嘴里这么说着,可老于的脸上早就按捺不住了,话音还没落地呢,身体便往前凑凑,脸上也多了一丝诡笑,“要不,咱们杀一盘?不过为了报答我,你得让我个车。”

    韩方听闻,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他和老于几十年的好朋友,从小就开始下棋,这家伙一把都没有赢过,怪得很,每次总是差那么一点点,回回把他气得牙痒痒。嗯,这次想先吃我个车胜一局,韩方眉眼一挑,忍俊不禁地说道:“好啊,老家伙,只要你帮忙把他的病治好咯,我让你俩车,让你赢个痛快!”

    老于一听这话就乐了,好嘛,几十年了,终于要扬眉吐气了,脸上都笑开了花:“行,够意思,那我们哥俩今天好好喝一杯,我让秋生出去买几个好菜。这不,上次替人看病,那户人家送我一瓶几十年的陈酿啊,我一直都没有舍得喝,就等你这老家伙来呢,嘿嘿。”韩方不禁有些感动,他们之间的友谊弥足珍贵,还是老朋友对自己没话说。

    转头,看侧屋内安静起来,韩方的神情又是一愣,纳闷地问道:“老于,这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于本想起身去拿酒,听到韩方问起又坐回到原处,先是叹口气,旋即才说道:“这孩子是被吓着了,种种症状表明这是惊吓过度导致的后遗症。”

    韩方眯起眼睛,顾自摇摇头:“不瞒老友说,一年之前这孩子曾经到过我的算命馆,他当时的神情很紧张,说请我救他,我正想细问的时候,他却跑得无影无踪了。并且,从那以后再也没见过他,所以这事情就淡忘了。前几天的一个深夜,我在马路上被一名乞丐拦下,依然说着同样的话:‘救我,救我……’当时心里一惊,仔细查看,才发现他就是一年之前的杨杰。唉,直到现在,我依然百思不得其解啊。他怎么会落魄成了这个样子?又怎么会变得如此?”

    沉默片刻,老于似乎若有所思:“哦,我明白了,其实一年前他就受到了某种刺激,不过并没有现在严重而已。过了一年,或许在这段时间里他一直遭受着某种刺激,所以病情越来越严重,也就导致了现在这种情况。”

    对于朋友的话韩方表示赞同,正欲再问的时候,却看到老于的神情有些紧张,他轻轻站起凑到韩方近前,小声说道:“对了,我还发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看到老于神秘兮兮的,韩方也不由得紧张起来,慌忙问道:“什么事情?”

    老于左右看看,这才悄悄说道:“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发现,这孩子不但精神受了很大刺激,他还在吸食大烟。”

    “什么?他吸食鸦片?”韩方顿时大惊,据说这玩意要是上了瘾,那可是会要命的。

    “可不是嘛,清醒的时候就喊着要吸一口,还拿头撞门,手指在地上乱抠啊,弄得手上、身上全都是血!我这着急啊,除了他的病情外,现在最为关键的是要给他戒大烟啊。否则,即使病治好了,这孩子也活不长咯。”

    原来这里边还有这档子事情,怪不得秋生熬得眼睛都红了,看到老于略显疲惫的神情,韩方突然紧紧抓住他的手,哽咽道:“老兄,辛苦了。”

    老于抽回自己的手,戏谑道:“行了,我们之间不扯淡,也没那么多虚头巴脑的东西,还跟我客气起来了。哦,对了,这几天没事的时候我也帮你出去打听了一些事情,嗨,别说还真有成果。据药店的老板说啊,他有个亲戚的表弟在赌场里帮工,以前的时候,那人经常看到杨杰去赌钱。”

    听了此言,韩方终于明白了,杨杰不但吸食大烟还出去赌钱,怪不得大夫人把所有产业都卖掉才还上那笔巨款。唉,生了败家子就算是金山银山也得挥霍光啊。韩方直摇头,不禁对杨振翼产生了一丝同情。

    “哦,老兄,杨杰一般到哪里去赌钱?那药房老板可说了地方?”

    老于伸出一根指头在韩方面前晃了晃,得意地笑道:“你这老小子又欠我一顿酒钱哦,我啊,早就给你打听好了,据说就在莫里逊大街的大茶社。”

    韩方听到这里,更加纳闷了,声音里透着疑惑:“又是莫里逊大街……对了,大茶社不是喝茶的地方吗?怎么成了聚众赌博之地?”

    老于的声音提高,略显气愤:“这你还不懂啊,掩人耳目呗。听那老板悄悄告诉我,其实大茶社地下还有一层,从后院走偏门进去,然后进入地下,里边就是赌场。不但是聚众赌博,如果有特殊要求,传闻他们还会提供大烟。”

    “真是一群王八蛋,这得毁了多少家庭啊?不知道老板是谁?”韩方有些气结。

    老于慌忙站起来,差点捂住了他的嘴:“老伙计,你可别大声嚷嚷啊,要不是药店老板是我多年的朋友,他也不会告诉我这么绝密的事情。他说了,据说谁也没见过里边的老板是什么样子,听说那人很神秘。传闻里边赌博的,还有许多富家子弟和大官家的公子哥呢,并且入门都有严格要求,想要进去,手上必须有一千大洋才行,门槛这么高,看来里边可都是豪赌啊!”

    “大茶社……”韩方默念几次后不由得闭上了眼睛,这个毁了杨杰的地方究竟藏着什么玄机?

    “爹,菜肴买回来了。”秋生刚刚出去了,这会儿手里拎着一斤牛肉和半斤花生米入了房间。

    韩方突然被惊醒,他快速站起身向外走,嘴里还着急地说道:“老兄啊,今个的酒暂时不喝了,我们下回喝个痛快,我现在有事必须要走。”

    “哎哎,你这人怎么说走就走啊?”老于追到了大门口。

    韩方回头,语气中带着歉意:“杨杰还要劳烦你照顾一段时间,他病好后请第一时间告诉我。”说完这话,韩方弯腰,竟然给老于鞠了一躬。

    这下子把老于吓坏了,他慌忙扶起老朋友,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还用得着这个吗?”

    看到老于生气的样子,韩方竟然微微一笑,他抬头盯着树上的乌鸦窝,笑道:“都说黑乌鸦晦气,只要它们在宅子附近搭窝老百姓都会驱赶之,老兄这倒是好,它们不但无忧无虑地生活,还生了一窝小崽,呵呵。”

    老于听了这话,也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老兄啊,你还别说,自从乌鸦到了我家扎窝,我过得还挺顺溜,看来我们要为乌鸦正名咯,人家可是一只好鸟啊,哈哈……”

    “是啊,或许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样子,或许我们的眼睛也会欺骗人,甚至是我们的内心,也会无端地猜测某些事情,这些都将是致命的,甚至会把所有人带入彀中。”韩方的话有些摸不着边际,老于还没想明白是什么意思,他却已经走远了。

    第二十二章 地下赌场

    院内,依然静悄悄的,韩方略一沉吟,迈步入了房间。

    屋里坐着一个人,冷峻的目光令人浑身一颤,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她只是冷冷地问道:“刚刚没有看到您?”

    “哦,去拜访个朋友。”韩方站着没动。

    “有事?”坐着的正是林筝,天生的敏感让她猜到有事情发生。

    “我需要向袁大公子申请一千大洋,有急事。”韩方手里可没有这么多大洋,现在也该袁大公子出手了,毕竟在为他办事。再说了,平时的经费都由林筝出,看来她的钱应该是从袁大公子那里申请的,韩方暗自思量着,这笔钱袁大公子应该不会拒绝的。

    “好。”没想到,林筝回答得这么干脆利索。当然,这也是韩方所欣赏的,他微微点点头:“林姑娘,带着钱我们去一个地方,或许会有新的发现。”

    林筝没说话,她在等着韩方继续说下去,果然,韩方颔首:“我们立即动身,现在就去大茶社。”

    “大茶社?”林筝突然有些不明白了,不知道这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韩方却来不及细说,只是嘱咐林筝去申请大洋,他先到大茶社等,两人会合后,他会详细说明情况。不过,当林筝转身而去的时候,韩方却耳语几句,她顿时会意,并轻轻点头。少顷,一个俏丽的身影消失在了大门口。

    林筝前脚刚走,徒弟玉成就从后院走了过来,韩方慌忙问道:“刘老爷子呢?”

    “在屋里和他孙子聊天呢,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在聊什么,都小半天了。”玉成顺手倒杯茶端到师傅近前,语气有些不顺。

    韩方没喝桌上的茶水,而是站起身轻轻说道:“玉成啊,等会儿师傅要和刘老爷子出去一趟,你在家里好好看着阿宇,如果他出什么事情,我拿你是问。”

    玉成一听,圆圆的脸立即拉成了苦瓜脸,嘴巴也撅起来,嘟囔着:“又让我看着那小魔头,烦死了。”

    刚刚还和颜悦色的韩方听了这话,立时变了模样:“怎么跟为师说话呢?”

    “是,师傅。”玉成缩缩脖子,不吱声了。

    韩方轻轻去叩门,并向刘谨瑜说明了来意,听完后他脸上的表情瞬时起了变化,身体前倾,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地说道:“好,我们立刻出发。”没想到刘谨瑜答应得这么痛快,韩方倒是有些意外。

    旁边的阿宇拖着爷爷的胳膊,声音里带着哭腔:“爷爷,我也要去。”

    “孩子,好好在家里玩儿,我等会儿就回来,乖……”或许,只有在面对孙子阿宇的时候,刘谨瑜才会表现得如此温情,就这简单的一句话说过,他的声音突然哽咽起来,眼角的泪水悄悄滑过,却被他用衣袖悄悄擦了。

    莫里逊大街的大茶社,在这一带极其有名。韩方还是第一次来到大茶社,他和刘谨瑜找个靠窗边的位置坐下,并来回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大茶社里所有的栏杆、墙板均木纹显露,茶桌、凳椅都不施半点油漆,一切以天然模样见人。用清代的马车轱辘配以玻璃制成别致的茶桌;茶馆内放着明代紫楠小案、清代红木荷花扶手椅、清代民用小炕桌等各式古代生活用具和各种陶瓷工艺品、木雕、银器等。地上则用绿叶植物装点,雅致中透着些许撩人的风情。

    韩方点了一壶茶,顺手倒了两杯水,其中一杯端至刘谨瑜的近前,或许是闻到了香味儿,他准确无误地握住了茶杯,轻轻端起抿了一口,并微微点头:“还不错。”

    “那当然了,据说这是京城里比较有名的茶社,如果不是因为查案,我还真舍不得来这里消遣。”韩方也抿了一口,并注意观察周围的动静。

    茶社里相对来说比较安静,因为此处的价格比较高,所以普通老百姓来得不多。向四周望去,较远处坐着几个人,他们或低声交谈,或低头品茗,宽大的茶社内显得极其安静。

    刘谨瑜喝光了杯内的茶水,将杯子轻轻放置在桌面上,虽然他看不到,可还是双眼盯着韩方,声音略显低沉:“我感觉杨振翼的死和龙砚脱不了干系。”

    对于刘谨瑜的疑问,韩方在心里想了一千遍一万遍,可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有些东西他自始至终都捉摸不透。对啊,杨振翼的尸体去了哪里?人都死了,为什么还要挖开坟墓取走尸体?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想到这里,韩方也放下了杯子:“这也正是我最为疑惑的地方,可其中的原因我们谁都不知道,所有的线索都中断了,德子,德子……如果找到这个人就好了。”

    “如果寻到他,我必将他千刀万剐!”想到了失子之痛,刘谨瑜恨得咬牙切齿。

    韩方看着墨镜后边的那双眼睛,深吸口气,终于提出了憋在心中已久的疑问:“刘老爷子,恕我冒昧,一直以来有个问题困扰着我,可我却不忍提及,但今天我还是想问问,您的儿子刘云轩为何到了皇宫?依我来看,您的家世在当地还算可以,不需要通过这样的途径去光宗耀祖。”韩方犹犹豫豫说出这话的同时又仔细观察着刘谨瑜的神情,希望不要引起他的反感和不快。

    沉默良久,刘谨瑜的神情在发生着变化,韩方的话终于勾起了他的回忆,在这样一个安静的场所,刘谨瑜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幕幕往事……

    三十年前,刘云轩才十七岁,他正值青春年少,可朦胧之中已经有了男女之间的爱恋。因当时的刘谨瑜整日忙于制作砚台,所以忽略了儿子所有的情感生活。直到有一天,刘云轩将自己蒙在被里痛哭了三天三夜,刘谨瑜才知道他心有所属了。

    翻过刘宅的那座山,有一户人家,家里有个女孩和刘云轩同岁,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女孩对刘云轩很是照顾,两人的感情非常深。似乎在那个女孩身上,刘云轩找到了一种依恋、爱慕甚至是无尽地思念的美好感觉,这是他的初恋,几欲疯狂。可是女孩十七岁的时候,她被选入宫中当了秀女。

    听到这里,韩方顿时大惊:“难道是因为这个女子?”

    此时,刘谨瑜脸上的泪水缓缓而落:“我们刘家三代单传啊,他让我断子绝孙,祖上的手艺也失传了。我心痛啊,当时他要进宫做太监找那名女子,说即使不能生活在一起,每天能看她一眼就知足了,如果不见她,他会死。我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地让他离开,曾经把他关到屋子里绑了起来,可没想到的是,就在那年的大年夜,当时家里人都去祭祖了,孽子却挣脱了束缚逃跑了。后来就到了北京入了宫,这一晃就是三十余年啊,可悲啊!”说到这里,刘谨瑜想起了自己被绑的情形,顿时感慨万千,轻轻摇头,默默念叨着:“报应,这都是报应……”

    这番话,勾起了刘谨瑜的伤心事,此时的他早已老泪纵横,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坚强,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哭得异常伤心,声音也断断续续起来:“他走后,我连死的心都有,也曾经千方百计地派人去宫里打听过,后来却是杳无音讯。他狠了心不给家里来信儿,这么多年以来,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一直到了后来皇帝退位,所有的太监都被遣出了宫,他走投无路了,这才回到家乡。”

    叹口气,刘谨瑜的脸色愈加悲伤:“直到此时,我才知道了事情始末,也怪不得当年打听不到他的讯息,原来他入宫后便改了名字,唤作刘忠。这个孽子啊!经过了这么多年的伤痛,我已经彻底死了心,见了他如同路人,他对我也没了亲情。他回来也并不是来看我,而是为了清溪龙砚,他在北京开了家砚台铺,店里货物都是从清溪运过去的。所以,只有回来取货的时候我们才能见彼此一面,但他对在宫中这三十年的生活却只字不提,连当年他追随而去的那个女咎也只字未提。这就是我们的父子情,或许,伴随着他的入宫,早就断了。

    “唉,儿子当了太监,可我这父亲却在家乡为他筹备了婚事,我,我,我真的想要儿孙满堂,真的盼着孙儿绕膝,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晚年生活……可这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虽然刘云轩回来了,但他却对媳妇丁氏看都不看一眼。唉,可怜媳妇,就这么去了……”

    说到最后,刘谨瑜的声音变得尖厉起来,双手撑在桌面上,刚刚的心痛已经变化成无形的恨意。韩方终于明白了,怪不得刘谨瑜的性格如此古怪,怪不得他对亲生儿子恨之入骨,原来如此啊!

    此时的韩方对刘谨瑜多了一些怜惜,他是一位父亲,却忍受了三十余年的父子分离,当苦苦盼到儿子回家对,却是形如陌路。韩方紧紧握住了桌上的茶杯,杯子已经凉透了,手握在上边冰冷异常。

    两人默默地坐着,沉默替代了一切……直到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他们才回过味儿来,抬头望去,发现林筝来了。不过她装束却发生了变化,变成了一位俊俏的书生,林筝是女孩儿家,韩方怕进入赌场后太过引人注且,这才让她取了大洋后再将装束换一下。

    林筝看韩方盯着自己,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坐下来悄声说道:“带来了。”她说话永远那么简短干练。

    韩方向四周看看,起身,林筝扶着情绪还未平复下来的刘谨瑜,三人慢慢向外走去。出门,转弯,绕到后院,这里异常安静,连个人影都没有。

    三人站在院内,韩方悄悄向林筝说明了事情经过,她顿时会意,两人的眼睛四处搜寻,希望能寻到地下入口的所在。院内很安静,方方正正的院子,周围全是树木,整整围了一圈,这里还真是特别。林筝的眉头微皱,似乎被这些树木扰乱了视线,有些摸不着方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