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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i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全本新注聊斋志异 > 第121章
    《古诗为焦仲卿妻作》:“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24]“再着”二句:谓如改穿高底绣鞋,鞋面复瓣花儿衬着凤鸟,就更加惹人爱怜。重台,本作“重抬”,此从二十四卷抄本。谓重台履,即古之高底鞋。元稹《梦游春》诗:“丛梳百叶舍,金蹙重台履。”又,“重台”

    亦下射“花”字,花之复瓣者称重台花。韩偓《香查集。拓媒》诗:“好鸟岂须兼比翼,异花何必更重台。”凤头:鞋面绣饰;鞋头绣凤鸟为饰者称风头鞋。见马缟《中华古今注》及苏轼《谢人惠云中方民》诗自注。

    [25]“入握”四句:想象女足香软,表示如有缘亲近,死也甘心。

    [26]情障:谓因情爱而造成业障。此处犹言“情网”。

    [27]色身,眼力能见之身,俗谓肉胎几身。佛家语,见《楞严经》。

    [28]污亵:砧污。

    [29]尤:怨恨。

    [30]转劫:历劫。劫,梵语“劫波”音译之省。

    红毛毡

    红毛国,旧许与中国相贸易[1].边帅见其众,不许登岸。红毛人固请:“赐一毡地足矣。”帅思一毡所容无几,许之。其人置毡岸上,仅容二人;拉之,容四五人;且拉且登,顷刻毡大亩许,已数百人矣。短刃井发,出于不意,被掠数里而去。

    据《聊斋志异》铸雪斋抄本

    “注释”

    [1]红毛国,指荷兰。据《明史。和兰传》及《清史稿。邦交志》,自明万历中,荷兰海商始借船舰与中国往来。迄崇帧朝,先后侵扰澎湖、漳州、台湾、广州等地,强求通商,但屡遭中国地方官员驱逐,不许贸易;惟台湾一地,荷兰人以武力据守,始终不去。清顺治间,荷兰要求与清政府建交,至康熙二年遣使入朝。其后清廷施行侮禁。二十二年,荷兰以助剿郑成功父子功,首请开海禁以通市,清廷许之,乃通贸易。本篇所记,系据作者当时传闻,时、地未详。

    抽肠

    莱阳民某昼卧[1],见一男子与妇人握手入。妇黄肿[2],腰粗欲仰,意象愁苦[3].男子促之曰:“来,来!”某意其苟合者,因假睡以窥所为。既入,似不见榻上有人。又促曰:“速之!”妇便自坦胸怀,露其腹,腹大如鼓。男子出屠刀一把,用力刺入,从心下直剖至脐,蚩蚩有声[4].某大惧,不敢喘息。而妇人攒眉忍受[5],未尝少呻。男子口衔刀,入手于腹,捉肠挂时际;且挂且抽,顷刻满臂。乃以刀断之,举置几上,还复抽之,几既满,悬椅上;椅又满,乃时数十盘,如渔人举网状,望某首边一掷。觉一阵热腥,面目喉隔覆压无缝。某不能复忍,以手推肠,大号起奔。肠堕榻前,两足被挚,冥然而倒。家人趋视,但见身绕猪脏;既人审顾,则初无所有,众各自谓目眩,未尝骇异。及某述所见,始共奇之。而室中井无痕迹,惟数日血腥不散。

    指《聊斋志异》铸雪斋抄本

    “注释”

    [1]莱阳:县名,明清属山东登州府。即今山东省莱阳县。

    [2]妇黄肿:此从二十四卷抄本,底本作“妇黄瘇”。

    [3]意象:心绪和表情。

    [4]蚩蚩:象声词。今通作“嗤嗤”。

    [5]攒眉:皱眉。

    张鸿渐

    张鸿渐,永平人[1].年十八,为郡名士。时卢龙令赵某贪暴,人民共苦之。有范生被杖毙[2],同学忿其冤,将鸣部院[3],求张为刀笔之词[4],约其共事。张许之,妻方氏,美而贤,闻其谋,谏曰:“大凡秀才作事,可以共胜,而不可以共败:胜则人人贪天功[5],一败则纷然瓦解[6],不能成聚。

    今势力世界,曲直难以理定;君又孤,脱有翻覆,急难者谁也[7]!“张服其言,悔之,乃婉谢诸生[8],但为创词而去[9].质审一过,无所可否,赵以巨金纳大僚,诸生坐结党被收[10],又追捉刀人[11].张惧,亡去。至凤翔界[12],资斧断绝。日既暮,踟躇旷野,无所归宿。

    歘睹小村,趋之。老抠方出阖扉,见生,问所欲为。张以实告,妪曰:“饮食床榻,此都细事;但家无男子,不便留客。”张曰:“仆亦不敢过望,但容寄宿门内,得避虎狼足矣。”妪乃令人,闭门,授以草荐,嘱日:“我怜客无归,私容止宿,未明宜早去,恐吾家小娘子闻知,将便怪罪。”妪去,张倚壁假寐。忽有笼灯晃耀,见妪导一女郎出。张急避暗处,微窥之,二十许丽人也,及门,见草荐,诘妪。妪实告之,女怒曰:“一门细弱[13],何得容纳匪人[14]!”即问:“其人焉住?”张惧,出伏阶下。女审诘邦族,色稍霁,曰,“幸是风雅士,不妨相留。然老奴竟不关白[15],此等草草,岂所以待君子。”命妪引客入舍。俄顷,罗酒浆,品物精洁;既而设锦裀于榻。张甚德之,因私询其姓氏。妪曰:“吾家施氏,太翁夫人俱谢世,止遗三女。适所见,长姑舜华也。”妪去。张视几上有《南华经》注[16],因取就枕上,伏榻翻阅。忽舜华推扉入。张释卷,搜觅冠履。女即榻捺坐曰:“无须,无须!”因近榻坐,腆然曰:“妾以君风流才士,欲以门户相托[17]遂犯瓜李之嫌[18].得不相遐弃否[19]?”张皇然不知所对,但云:“不相赃,小生家中,固有妻耳。”女笑曰:“此亦见君诚笃,顾亦不妨。既不嫌憎,明日当烦媒的。”言已,欲去。张探身挽之,女亦遂留。未曙即起,以金赠张日:“君持作临眺之资[20];向暮,宜晚来,恐傍人所窥。”张如其言,早出晏归,半年以为常。

    一日,归颇早,至其处,村舍全无,不胜惊怪。方徘徊间,闻妪云:“来何早也!”一转盼间,则院落如故,身固已在窒中矣,益异之。舜华自内出,笑曰:“君疑妾耶?实对君言:妾,狐仙也,与君固有夙缘。如必见怪,请即别。”张恋其美,亦安之。夜谓女曰:“卿既仙人,当千里一息耳[21].小生离家三年,念妻孥不去心,能携我一归乎?”女似不悦,曰:“琴瑟之情,妾自分子君为笃[22];君守此念彼,是相对绸缪者,皆妄也!”张谢曰:“卿何出此言。谚云:”一日夫妻,百日恩义。‘后日归念卿时,亦犹今日之念彼也。设得新忘故,卿何取焉?“女乃笑曰:”妾有褊心:于妾,愿君之不忘;于人,愿君之忘之也。然欲暂归,此复何难:君家用尺耳。“遂把袂出门,见道路昏暗,张逡巡不前。女曳之走,无几时,曰:”至矣。君归,妾且去。“张停足细认,果见家门。逾诡垣入[23],见室中灯火犹荧。近以两指弹扉。内问为谁,张具道所来。内秉烛启关,真方氏也,两相惊喜,握手入帷。见儿卧床上,慨然曰:”我去时儿寸及膝,今身长如许矣!“夫妇依倚,恍如梦寐。张历述所遭。问及讼狱,始知诸生有瘦死者[24],有远徒者[25],益服妻之远见。方纵体入怀,曰:”君有佳偶,想不复念孤衾中有零涕人矣!“张曰:”不念,胡以来也?我与彼虽云情好,终非同类;独其

    恩义难忘耳。“方曰:”君以我何人也?“张审视,竟非方氏,乃舜华也。

    以手探儿,一竹夫人耳[26].大惭无语。女日:“君心可知矣!分当自此绝矣:[27],犹幸未忘恩义,差足自赎[28].”

    过二三日,忽曰:“妾思痴情恋人,终无意味。君日怨我不相送,今适欲至都,便道可以同去。”乃向床头取竹夫人共跨之,令闭两眸,觉离地不远,风声飕飕。移时,寻落。女曰:“从此别矣。”方将订嘱,女去已渺。

    怅立少时,闻村犬鸣吠,苍茫中见树木屋庐,皆故里景物,循途而归。逾垣叩户,宛若前状。方氏惊起,不信夫归;诘证确实,始挑灯呜咽而出。既相见,涕不可抑[29].张犹疑舜华之幻弄也;又见床卧一儿,如昨夕,因笑曰:“竹夫人又携人耶?”方氏不懈,变色曰:“妾望君如岁:[30],枕上啼痕固在也。甫能相见,全无悲恋之情,何以为心矣!”张察其情真,始执臂欷歔,具言其详。问讼案所结,井如舜华言。方相感慨,闻门外有履声,问之不应。盖里中有恶少甲,久窥方艳,是夜自别村归,遥见一人逾垣去,谓必赴淫约者,尾之入。甲故不甚识张,但伏听之。及方氏亟问,乃日:“室中何人也?”方讳言:“无之。”甲言:“窃听已久,敬将以执好也。”方不得已,以实告。甲曰:“张鸿渐大案未消,即使归家,亦当缚送官府。”方苦哀之,甲词益狎逼。张忿火中烧,把刀直出,剁甲中颅。甲陪,犹号;又连剁之,遂死。方曰:“事己至此,罪益加重。君速逃,妾请任其辜。”张曰:“丈夫死则死耳,焉肯辱妻累子以求活耶!卿无顾虑,但令此子勿断书香[31],目即瞑矣。”天明,赴县自首。赵以钦案中人[32],姑薄惩之。寻由郡解都,械禁颇苦。

    途中遇女子跨马过,一老妪捉鞚,盖舜华也。张呼妪欲语,泪随声堕。

    女返辔,手启障纱[33],讶曰:“表兄也,何至此?”张略述之。女曰:“依兄平昔,便当掉头不顾;然予不忍也,寒舍不远,即邀公役同临,亦可少助资斧。”从去二三里,见一山村,楼阁高整。女下马人,令枢启舍延客。既而酒炙丰美,似所夙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