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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这不是你的书,这是马文涛的书!”叶曦冷着脸说道。

    被叶曦直中要害,许三皮有些慌神儿,手上一滑,书掉到地上。他俯身去捡,耽搁好一会儿才坐直身子,许是利用短暂的空隙在寻找对策,怕是没想到啥好法子,便胡搅蛮缠起来:“污蔑,纯粹的污蔑!你们凭什么把我铐起来,我要告你们非法拘役,我要求见律师!”

    见许三皮跳着蛮横指责,叶曦也一拍桌子,激动地回应:“凭什么!我告诉你凭什么!就凭你故意浪费警力、妨碍公务这条,就可以拘捕你!”

    “我们有确凿证据证明,你早已知道马文涛不在人世的消息,而且你的这本书是在他书稿的基础上改写的。”韩印接下叶曦的话。

    许三皮猛地怔住了,呆立一会儿,瘫软无力地坐回椅子上,张张嘴,恶狠狠地说:“孙剑,我和你没完!”

    “你应该感谢孙剑帮你积德了,若不是他私下对马文涛母亲做过补偿,又求我不要把你剽窃的事情捅出去,你觉得我们会给机会让你坐在这里表演吗?”韩印严厉地说道,“动机?我们想知道你抛出马文涛的动机!我劝你最好还是老实交代,如若不然,怕是我没法再遵守对孙剑的承诺。”

    “你最好能说出一个让我们信服的理由,否则你就是杀害尹爱君最大的嫌疑人,我们会24小时地盯着你,我想你叔叔不会让一个杀人嫌疑犯做他的继承人吧?”叶曦接着韩印的话说道。

    韩印和叶曦死死盯着许三皮,许三皮梗着脖子,眼球快速乱转,大脑中想必正经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

    “好吧!算你们狠!”僵持一阵子,许三皮好像想明白了,貌似不甘地说,“我叔叔马上要退休了,眼下这段时期对我来说非常关键,我不想与你们警方纠缠不清,以免破坏我在他那儿的形象,于是便把马文涛抛给你们,想借此转移走你们的注意力。其实,先前我是极力避免自己和马文涛有任何牵扯的,所以在我出版过书籍的介绍中,刻意隐去了在古都大学那一段时期的经历,是你们把我逼急了我才把他推出来,不过我确实怀疑过他和尹爱君被杀有关系。”许三皮拿起桌上的书,扬了扬,“这本书确实是我改写的,我之所以要改写是担心原稿中有些情节会让我惹上麻烦。原稿中女主人公叫尹爱郡,你们不要以为这只是利用谐音取巧,事实上熟悉那女孩的人都知道,她平时爱对别人说她叫尹爱郡而不是尹爱君,她觉得君太平凡了,有些俗气。另外,原稿中对女主人公的刻画与尹爱君的外貌性格非常接近,尤其书中有大量男主人公觊觎女主人公美貌的心理描写,让人很容易联想到一定是作者曾经对某个女人非常痴迷,才能在文学创作中有如此表述。由此我开始觉得马文涛的可疑,便仔细回忆了当年的一些细节。我真的曾经见过一次尹爱君去他书店买书。而且那件案子出了不久,有一天我自行车坏了,想借他的用用,结果他说他的也坏了,问题是我前几天还看他骑过。当时觉得可能是他小心眼不愿意借,现在想想,会不会他就是用自行车把那女孩尸体扔掉的,怕我骑车看出蹊跷呢?”

    许三皮顿了顿,换上一副无比诚恳的口气说:“说实话,我真心希望你们能顺着马文涛这条线将案子查清楚,那样你们永远不会再来烦我了。”

    “书的原稿呢?”韩印问,“据孙剑说,你之后归还他的只是一个电子版本。”

    “被我烧了!”许三皮说,“留下原稿我始终觉得是一个祸害,担心将来会成为剽窃的证据,所以在电脑上改写之后便烧毁了。”

    烧了!许三皮先前的解释还算合理,也能解释得通他为何在简历中隐去古都大学的经历,以及当年为何没有向专案组交代马文涛的嫌疑。但他怀疑马文涛的基础是那本书稿,现在又说原稿烧毁了,岂不又是一个死无对证?

    韩印和叶曦对视一阵,叶曦转过头瞪了许三皮一会儿,招手让警卫把他带出去办理释放手续。

    叶曦这样做实属无奈,毕竟已经证实了许三皮与“1·4碎尸案”无关,而以目前“1·18碎尸案”的证据,顶多能关许三皮24小时而已,对破案来说于事无补。

    韩印和叶曦都很清楚,目前头疼的是:许三皮的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若是真话,那马文涛嫌疑真的很大,若是假的,那凶手必属许三皮。还有一个问题是韩印一直在考虑的,就算锁定凶手,时隔16年要如何取证?单靠面对面交锋是肯定不行的,一定要找到有力度的证据或者证人——看来只能把希望放到余美芬身上。

    据叶曦说,她已经安排人手在各个招待所和宾馆之间寻找余美芬的踪影,目前还未有消息。韩印提议,鉴于余美芬的经济条件,把巡查重点放到一些出租床铺的客舍上面去,叶曦表示同意,并即刻安排下去。

    第二十六章 嫌疑闺密

    午夜时分,韩印还是毫无睡意。

    韩印可以确认余美芬在“1·18碎尸案”中的关键作用,她肯定知道尹爱君失踪前最后接触过的男人是谁。但她是否与眼下的“1·4碎尸案”有关系这一点,在韩印心里还很模糊。

    装神弄鬼的女人到底是谁?她为何要徘徊在碎尸残骸第一发现地华北路?

    为何会时常出现在尹爱君的宿舍?又为什么要给自己打求助电话?她真的是余美芬吗?不对,韩印蓦然发觉,自己先前的思路太过狭窄。除去凶手故弄玄虚,除去余美芬,难道没有第三个人选了吗?

    当然会有!那么动机呢?是想通过这种装神弄鬼的不理智的手段,让警方重新关注“1·18碎尸案”?还是说她因为对“1·18碎尸案”有深度痴迷,导致患上某种精神疾病呢?最关键的是,她是不是一个知情者?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此女子如此费尽心思,想来必定与“1·18碎尸案”有某种瓜葛。

    次日一早,韩印急着到专案组找付长林,原因很简单,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1·18碎尸案”,韩印希望他能给出一些当年在案件调查中表现反常的女性名单。

    付长林现在是专案组积案组两头跑,可谓异常辛苦,但丝毫没有改变他早到的习惯。平日里他总是第一个到专案组报到的那个人,但今天有些例外,当他走进办公室时,韩印在里面已等候多时。

    “今天怎么这么早?有新线索?”做刑警的大抵都会有些直觉,而且很准,付长林先是感到意外,随即笑笑说。

    “是,是有个事要向您请教……”韩印把自己的来意向付长林道出,强调此条线对破案有多少帮助还不好说。

    付长林如今对韩印已是十分信任,所以对韩印的请求也未有他想,他放下包坐到椅子上,仔细回忆了好一阵子,说道:“说起举动怪异的女人,倒还真有一个。其实我给你那本许三皮写的书并不是我买的,是有人快递到积案组的。我当时觉得邮寄人的举动有些蹊跷,怀疑这个人可能知道内情,便顺着快递上写的邮寄人信息查找一番。结果发现信息是假的,后来通过邮政大厅监控终于发现邮寄人的身影,之后又费了些周折才找到她。她叫苏瑾,是尹爱君的高中同学,两人在高中时关系特别好,毕业后尹爱君考到古都大学,她也考到本市师范学院。她说她一直关注尹爱君的案子,偶然买到《礼物》那本书,发现其中有影射案子的情节,便给警局寄来一本,希望能对破案有些帮助。随后我们对她进行了调查,未发现可疑之处。但事情到这还没算完,2008年年底,本地一个网络论坛上出现一篇全面分析‘1·18碎尸案’的文章,文章虽只是个人臆想,与案子风马牛不相及,但在当时还是造成不小的影响。我们通过ip地址找到发帖的人,竟又是那个苏瑾,讯问动机,她说希望引起大家关注,从而让案子能得到重新调查的机会。”

    付长林果然是“活字典”,给出的人选正是韩印要找的嫌疑人类型,他急切地问道:“苏瑾在本市吗?”

    “在。她大学毕业不久就嫁人了,丈夫是她的同班同学,本地人,家境非常优越,支持她开了一家美容院。”付长林从包里拿出一本外皮有些破旧的笔记本,打开来,翻找了一会儿,须臾,他把笔记本冲向韩印,指着其中一页道,“喏,这就是她美容院的地址,还有她的联系电话。”

    韩印随手从身边办公桌上找到一张白纸和笔,瞅着付长林的笔记本记下苏瑾的信息。完事扬了扬手中纸片:“谢了付队,待会儿我去会会这个苏瑾。”

    付长林客套地说:“要不等早会结束,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您那边也是一大摊子事,我自己打车去就行。”韩印说。

    苏瑾开办的美容院,名号便是以她名字命名的,叫“苏瑾美容院”。位于j市繁华区域,紧邻一条城市主干道,共有三层楼,规模不小。

    韩印推开美容院大玻璃门,即刻有一位身着粉色制服的女接待笑吟吟迎上前来,“先生您好,您是来做美容的吗?”见韩印笑笑摇头,接待员又机灵地问,“那您是来接女朋友的吧?您说一下她的名字,我帮您找一下。”

    “也不是。”韩印笑着解释,从裤兜里掏出警官证递给女接待,“我是市刑警队的,想找你们老板了解点事情。”

    女接待双手接过警官证,仔细看了一眼,奉还给韩印,指着玻璃门边的沙发,得体地说:“韩警官,您先坐着稍等一下,我去看看老板在不在。”

    “好的,麻烦你了。”韩印点头笑道,目送女接待由白色木质盘旋楼梯上到二楼。

    屁股刚沾到沙发上,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四周,韩印便听到二楼楼梯口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声响。先露出身子的是女接待,紧随其后是一位身着白衬衫、灰色休闲裤,时尚白领打扮的女子。她身材纤瘦,容貌姣好,但眉宇间似隐隐带些疲惫。

    “这就是韩警官,这是我们老板。”从楼梯上下来,女接待引着老板来到从沙发上站起的韩印身前,为彼此介绍之后,女招待礼貌地退到一边。

    “您好,我是苏瑾,请问您找我是……”苏瑾礼貌冲韩印伸出手,一脸职业的微笑。

    韩印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手很软。“想和你谈谈尹爱君。”

    “太好了。”苏瑾的笑容变得真诚许多,“是不是你们又开始调查她的案子了?”见韩印笑笑,不置可否,苏瑾忙指着楼梯说,“走,到我办公室谈去。”说完转头冲候在身后的女接待轻声交代,“沏两杯茶来。”

    紧随苏瑾踏着楼梯而上,韩印来到一间洁白带着清香的房间。坐下不久,茶水便端了上来,苏瑾热情催促韩印先喝上几口茶润润喉再说正题。

    苏瑾如此盛情,韩印倒不好一上来就提有关她嫌疑之题,只能先拿尹爱君铺垫。他端起茶杯,浅抿两口,想了想说:“您和尹爱君是好朋友吧?”

    “对,我们在高中时期关系最好。”苏瑾垂下眼帘,把玩着茶杯把手,稍显低沉地说,“爱君出事之后,我难受了好久,简直没法相信,几天前我们还睡在一张床铺上,转眼她人就没了,而且是永远的分别。”

    “她失踪前,你见过她?”韩印问。

    “是啊!”苏瑾不无感伤地说,“1月7日是我的生日,当年正好赶上周日,我邀请她和几个朋友一块出去聚了聚,晚上她留宿在我那儿,我们聊了一整宿,说了好多高中时候的事……”

    “你们有没有提到过有关男女朋友方面的话题?”韩印又问。

    “我问过她,她说刚到学校没多久哪来的男朋友,”苏瑾顿了一下说,“不过她说认识了一个男作家,但也只是认识,连朋友都算不上。”

    “所以当你看到《礼物》那本书中有影射当年碎尸案的情节,于是把它寄到了警局,希望我们警方能查下那个作者,是吗?”韩印接下她的话问道。

    “对。可是你们警察好像也没对那个作者有什么动作,倒是查了我一通。”苏瑾语气微带着些不忿,“所以我又在网络上发表了一篇分析案子的帖子,我知道我的观点很幼稚,不过我的目的是希望大家都来关注爱君的案子,从而促成你们重新调查。”

    “不,你误会我们了,其实那本书的作者我们一直在调查,只是没查到什么证据而已。”韩印这算是替付长林解释,接着又问,“你确定尹爱君和你提的那个作家就是《礼物》一书的作者吗?”

    “不、不!”苏瑾连连摇头解释,“那本书只是我偶然买的,爱君没提过她认识的那个作家的名字。”

    “噢,是这样……”韩印沉吟一阵,开始引入正题。他拿出手机,查了查来电记录,说出两个日期,问苏瑾能不能记得自己当时在哪儿,在做什么。

    “这两天怎么了?不是要谈爱君的案子吗?怎么问起我的问题?我有什么问题?”苏瑾十分诧异,一脸莫名其妙抛出一连串问号。

    韩印不可能透露有关案子的情况,只好歉意地笑笑说:“不好意思,案子详情我没法和您说,我知道冷不丁问您这样的问题有些唐突,还请您不要介意,配合我们的工作。”

    “我当然介意,但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苏瑾脸色暗淡下来,不快地解释,“你说的这两天,我想我都应该在婆婆家。上个月,我婆婆被查出胃癌,我和老公便搬到婆婆家住,以方便照应老人。从那时起我的行动只有三点:单位——婆婆家——医院,而且晚上从不出门,更不会那么晚出门。我爱人和公公还有小保姆都可以证明我的话。”

    苏瑾如此说,想必人证方面不会有问题,而且苏瑾眉宇间疲惫的神情,也许正是被婆婆患病所累,那这个话题暂且不说了。韩印再次表现出极大的歉意,但仍旧不放过追问她在元旦前夜以及元旦假期之间的活动。

    这回由于过了几个月的时间,苏瑾需要稍微回忆一下,好在元旦期间的活动让她记忆深刻,所以也没用多久便给出答案。“元旦前夜那晚,我和老公还有公司的员工先是在新界口美食城聚餐,饭后到‘曼哈顿酒吧’一起迎接倒数,再后来又换了一家叫作‘夜色’的酒吧续摊。其余三天,1日放假,2日、3日我们正常上班。”

    苏瑾说完这番话,仰着头盯着韩印,眼神中带丝敌意:“我就不明白了,我怎么就会牵涉你们要查的案子里去呢?你们警察办案总要证据吧?我就是想知道你们无缘无故怎么找上我的?”

    “这个……”面对苏瑾一连串逼问,韩印忍不住,只好有所保留地说,“元旦期间本市发生了一起碎尸案,案情与当年尹爱君的案子有些类似。怎么,你没听说过这个案子吗?”

    “没啊。”苏瑾一脸茫然,“真没听过,也可能这段时间我心思都放在婆婆身上,与外界接触得比较少吧。”苏瑾态度有所缓和,“是当年的凶手又出来作案了吗?”

    “这个不能和您透露,怎么说呢……”韩印停下话,斟酌一下说,“我没法向您透露我们是如何界定嫌疑人的,但是我可以跟您说一点,基本上当年与尹爱君有过接触的人,都在我们的调查范围内,所以还请您千万不要介意我的唐突。”

    “这我能理解。”苏瑾此时已对韩印少了很多戒意,脸上多了丝笑容,甚至带些娇态问,“我解释了元旦前夜的行踪,那是不是就可以排除我的嫌疑?”

    “当然,不过还要讯问您的员工为您证明。”韩印笑着说。

    “这没问题,你可以随便问,他们那天晚上在曼哈顿酒吧玩得可疯了。”

    苏瑾显得急切要证明自己的清白,“要不要我现在叫来几个你问问?”

    “不用,不,等等,你刚才说的是‘曼哈顿酒吧’?”见苏瑾使劲点头确认,韩印拽了拽头发,心里暗骂自己,差点漏过了重要线索——“曼哈顿酒吧”,不正是“1·4碎尸案”被害人王莉最后出现的地方吗!

    王莉与苏瑾当晚在一家酒吧,怎么会这么巧?韩印满脸狐疑,道:“你们大概几点离开‘曼哈顿酒吧’转到另一家的?”

    “新年倒数之后不长时间,老公说那里还不够high,所以要换一家酒吧……”苏瑾皱着眉头短暂回忆了一下,“应该在凌晨1点左右吧。”

    “凌晨1点!”时间正好也是王莉离开酒吧的时间,韩印忍不住提高声音追问,“你确定是1点左右吗?”

    “怎么了?这时间点很重要吗?”被韩印这么一咋呼,苏瑾有些不敢拿准,又费力回忆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说,“应该是那个时间,我记得我好像看了一下表,要不我问一下公司员工或者我老公吧?”苏瑾拿出手机,欲拨号,随即又停住了,叹口气说,“唉,没用,他们当时都喝高了,估计更拿不准。哎……”苏瑾眼睛一亮,“对了,我记得我们离开‘曼哈顿’时,在门口碰见一个美容院会员,既然你这么重视时间点的问题,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吧?”

    苏瑾说着话,手里摆弄手机翻看通讯记录,找了一会儿,可能是没找到,嘴里嘟念了一句:“我好像没有她的电话号码。”念罢,拿起办公桌上的座机,拨了一个简单的号码,冲话筒里吩咐,“营销部,我是苏瑾,帮我查一个会员的电话号码,她叫王……对,叫王莉……”

    什么?王莉!真的会如此巧合?“曼哈顿酒吧”“凌晨1点”,莫非苏瑾口中的王莉即是“1·4碎尸案”的被害人王莉?韩印赶紧掏出手机,调出储存在手机里的王莉照片,举到苏瑾眼前,“你说的王莉,是不是她?”

    苏瑾盯着手机看了一眼,疑惑地说:“就是她,怎么了?”

    得到苏瑾的确认,韩印指着苏瑾手中的话筒,沉沉地说:“那你把电话放下吧,王莉就是我们案子的被害人。”

    “啊!”苏瑾张着嘴,眼睛瞪得大大,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除了凶手,你很可能是最后见到王莉的人。”韩印说,“请将当晚你们碰面的情形详详细细说一遍,尽量不要有遗漏。”

    苏瑾显然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手里仍举着座机话筒,样子呆呆的。韩印无奈只好把刚刚的话又重复一句,这才把她拉回到谈话。

    苏瑾扣下电话,羞怯地笑笑说:“不好意思,我有些失态,不过还真没想到,竟然这座城市有两起碎尸案都能和我扯上关系。噢,当晚的情形是这样的……”苏瑾轻咳两声,稳了稳神说,“我们一干人从‘曼哈顿’出来的时候,看见王莉站在街边打车,我便过去打声招呼,问她怎么走得那么早,她说身子不舒服,要回家休息,可是一直没打到车。我说可惜我们还要继续玩,不然可以送送她。她笑笑,说了几句谢谢。之后我们就分手了。就这么简单。”

    “还有呢,你再好好想想,你们分别之后,她还在酒吧门口吗?”韩印追问道。

    苏瑾想了一下说:“呃,对,那晚我们一干人除了我不会喝酒比较清醒外,其余的人都喝高了,我老公更是醉得厉害,在进‘夜色’之前他蹲在街边吐了好一阵子。我在旁边照顾他,帮他拍背,在我用纸巾帮他擦嘴时,不经意冲远处望了一眼,那时王莉已经差不多走到街头,我看到她身边停了一辆车,她好像冲车里望了一眼,便拉开车门坐进去了。之后我就扶老公进了酒吧。”

    “那车是什么牌子?什么颜色?车牌号多少?”韩印急促地问。

    苏瑾眯着眼睛,考虑片刻,说:“没看清,距离太远了,光线也不好,只模糊地看着好像是一辆轿车。”

    乍听苏瑾目击到王莉失踪当晚上了一辆车子,韩印别提有多激动了,可惜随后苏瑾无法提供有关车子更详尽的信息,他心里又是一阵失落。不过就此次走访结果来说,应该还算不错,本来奔着苏瑾的嫌疑来的,没承想有意外收获——能够确认王莉最后失踪的地点和方式。如果苏瑾的话是真实的,那么王莉当时是自己主动坐上车的,意味着她与凶手很可能相识甚至是熟人,同时也意味着韩印的侧写报告中,对凶手与被害人之间关系的描述是错误的。在他的判断中,虽然凶手所要报复或者惩罚的对象具有固定形象,但从凶手掳获王莉的地点和时机来看,显然是缺乏预谋的,显示出一定的随机性和运气,也就是说两人并不相识。

    此时韩印内心无比矛盾,亦喜亦悲。悲的是:事实竟然与他的侧写报告有如此大的出入,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专案组的同事,更无法面对叶曦;喜的是:如果凶手与王莉在生活中存在交集,那么嫌疑人的范围要比现在缩小很多,最终成功抓捕凶手的希望就要大得多。

    当然,苏瑾的话只是她一面之词,还需要证明。所以离开美容院后,韩印找到她老公,又登门拜访她的公公以及小保姆,最终排除了她所有的嫌疑。

    从苏瑾婆婆居住的小区出来,韩印顺着马路漫无目标地乱逛了一阵——心乱如麻。虽说犯罪侧写作为一门学科而不是科学,是无法做到严丝合缝的,不可能不出现任何差错,但这种方向性的错误是致命的。他无法原谅自己在报告中犯下如此大错,更羞于面对叶曦。除去对她的好感不说,就是那份无比坚定的信任,已足以让他难以承受。

    怎么面对?怎么解释?怎么弥补……纠结。只能是纠结而已。结果是注定的。无论作为一名公安院校的讲师,还是作为一名专业学者,还是作为一名警察,都必须谨遵“客观事实”,这是社会责任,也是起码的职业道德。所以纠结不过是一种自我心理辅导,骂自己两句,可怜可怜自己,让自己心里稍微好过点就罢了,最终还是要守住底线,不能用错误去弥补错误。

    好吧!还是回到案子上吧!如果凶手与被害人存在交集,那么就要重新审视王莉的社会关系。此时最应该做的,就是全面审阅“1·4碎尸案”的调查卷宗,同时把突然出现的新线索如实向叶曦汇报。

    韩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面色异常悲壮地拨下叶曦的号码……晚上8点,新界口广场,酒吧一条街,“夜色”酒吧门前。

    接到韩印电话,叶曦比想象中要镇静,没有多余的话,只是让韩印先回专案组再说。

    碰面之后,韩印的尴尬自不必说,惹得叶曦是一通安慰。不过叶曦的话并非只是为了让韩印心里好过一些,而是确实有一定道理。

    叶曦提出一个观点:有没有可能凶手既与王莉相识,同时又与尹爱君有联系呢?

    对啊!这种可能性完全存在!如若这样,虽然先前的调查方向有些偏颇,可并不影响结果!叶曦一句话,犹如一针强心剂,立刻让韩印眼前一亮,精神随之振奋起来。

    随即,两人调出“1·4碎尸案”调查记录,由王莉的社会关系入手,首先筛选可能与王莉和“1·18碎尸案”共同存在交集的人,结果令人失望。接着,两人全面研读每一个接受过调查的嫌疑人记录,但从中也未发现有可疑之处。卷宗显示:每一个嫌疑人不在案发现场的证据都很充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中就没有凶手,也许有些人先前给出的信息和证据是假的。于是,韩印和叶曦根据年龄、私家车等信息,划定了几个人选,由于天色已晚,只能留待明天再详细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