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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上美好的东西,原该得到她的垂青,才算得上真正的至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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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玉盒子打开,花灯摆放在中央,而用来让它不至融化的寒冰放在四角,白色的寒气袅袅散出,看得叶薇都有些冷了。

    “臣妾感激的话也说了,回礼您也吃到肚子里去了,现在能老实跟臣妾说说么?”叶薇道,“这灯真的是您做的?从头到尾、包括上面的花纹,真的没有工匠帮忙吗?”

    皇帝这才知道原来她根本就不相信自己有那个手艺,“全是朕做的,没人帮忙。”

    叶薇将信将疑,皇帝看不下去了,一把将她拽过来,“是什么理由促使你不相信这是朕做的?朕看起来不像能做出这种东西的人?”

    “不像。”叶薇老老实实道,“您是皇帝,就算有这个天分也没那个时间啊。这是冰雕不是木雕,臣妾看书上讲了,不是那么好学的。”

    原来是因为这个。

    搂住疑心很重的姑娘,皇帝开始讲故事,“你看的书上不是说了,冰雕这种东西是煜都以北的康城还有朔方才有的,对不对?朕曾经在那里待过两年。”

    那时候他刚刚十四岁,成为载初皇帝养子已有四年。按照惯例,宗室子过继到君王膝下后都有漫长的等待期,如果在这个过程内表现不合格,便不会有继承大统的机会。他一直做得很好,却没想到依然在某天得知陛下将派他到朔方镇守。

    这件事如今想来再简单不过,无非是左相想要更好地揽权、所以把他这个碍事的存在支开。可当时他还太过年轻,这种被流放的憋屈感让他怒不可遏,甚至在刚到朔方时便忍不住想上奏疏,请求陛下让他回煜都。

    最后还是幕僚阻止了他。

    “宋相专横,殿下如今势单力薄,正好可以借此机会避其锋芒,此乃福而非祸。”顿了顿又道,“再者,您的性子还不够沉稳,若不磨一磨,日后恐生祸患。”

    像被人兜头泼了瓢冷水,他清醒过来,明白了自己的弱小。

    “臣妾知道一点,是您十几岁的事儿吧?太上皇派您去朔方历练,前后一共两年。”叶薇一壁回忆一壁道,“所以,您就是在那个时候学会的冰雕?”

    “恩。”他微笑,“朕找了朔方最好的匠人,跟着他从最基础的学起,两年来没有一天断过。”

    幕僚说他需要磨练性子,他便听了他的建议。冰雕是件极需耐心和细致的手艺,要在剔透的冰块上刻出花纹,非得十二万分认真才行。不得不说,他给自己选的这个方式比旁人练字磨性子要狠毒多了。

    朔方城本就是天寒地冻,可他的冬日却比旁人更加漫长。一年四季无论何时,他每天总要挑个时间坐到冰室内,握着工具全神贯注地钻研。

    一夜之间,养尊处优的皇子变成坚韧的苦行僧,而那晶莹的冰块便是他要参悟的真理。凿子落到冰块上,切割下大大小小的冰渣碎片,而他的思绪也越来越清晰,汹涌的热血再不能操纵他的行为。

    当他能完整地凿出一条长龙时,终于想出了回到煜都的办法。

    “原来如此。”叶薇道,“不过臣妾先前说的也是真的,最近西北的战事这么忙,您还来做这个真的不会耽误正事儿么?”

    他淡淡道:“朕习惯了一边做冰雕一边思考,不会耽误。”

    叶薇蹙了蹙眉,作恍然大悟状,“这么说,您并不是专程为臣妾做的冰雕,您只是顺便而已。”

    他没想到她竟想到那里去了,“这叫什么话?朕确实是专程为你做的。”见女子一脸不信,“不然你去问问,阖宫上下朕还送过谁这个?就你收过朕的大礼,居然还嫌弃。”

    “臣妾哪敢嫌弃啊,臣妾是想跟陛下再讨个恩典。”她挽住他的手,“等您有空了,也教教臣妾这个好不好?我觉得很有趣呐。”

    “你可别想得那么轻松。煜都比朔方暖和,哪怕是寒冬腊月也不可能在室外做冰雕,你要学就得跟着朕去冰室里。那里面可是真的冷,看你这纤纤弱弱的,恐怕进去几天就会被冻坏了。”

    “您别小瞧人,臣妾才没那么不中用!”她不服气,“不然您试试?”

    他瞅她半晌,终于道:“好吧,你想学也不是不可以,先答应朕个条件。”

    “什么条件?”

    “叫声师父来听听。”

    他的手指还落在冰灯上,黑眸却闪烁着戏谑,直勾勾地看着她。叶薇很早以前就觉得皇帝长得很好看,和谢道长完全不同的感觉,却是一样的风姿夺目。

    可是此刻她看着男人英俊的面庞,却想起了芳草萋萋的青云观后山,谢飞卿握着根竹笛朝她轻笑,“想跟我学吹笛子?那先叫声师父来听听。”

    ……这些男人,都对当别人师父有瘾么?

    第38章 折梅

    与披香殿的灯火通明相比,凌安宫西侧的兆暇阁就冷清得多了。江宛清刚洗完了头,歪在贵妃榻上任由宫娥替她擦拭长发,那宫女的动作很小心,因为自家娘子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事实上,每次陛下临幸披香殿,她的脸色都很不好。

    听说今日陛下还送了叶承徽冰灯,娘子一定更生气了……

    贴身侍女莲心向来嘴甜,见状连忙奉承道:“小姐入宫之后比在闺中还要清灵秀致,难得的是更多了高贵从容的气度,看得奴婢都快移不开眼了!”

    江宛清眄她一眼,“就你话多。”

    “奴婢说的可是实诚话!”莲心道,“以前大公子总爱夸叶二小姐素净如荷,奴婢看她如今可越来越没那个意思了。倒是小姐您,才真真是清贵圣洁呢!”

    时下最受推崇的女子相貌是清雅通透的,叶薇和江宛清的长相都很符合时人的审美,唯一的不同只是叶薇比江宛清要更美那么许多。这件事多年来一直让江宛清如鲠在喉,此刻听到莲心这么说自然觉得愉快。

    “哦?你也觉得阿薇她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莲心想了想,“不是不太一样,简直是判若两人。若不是打小便看熟悉了,奴婢真的会怀疑叶二小姐是被人给替换了。”

    的确。从前的叶薇是软弱的菟丝花,美则美矣,却没什么个性。她太容易心软,太容易相信别人,所以多年来被江宛清耍得团团转还不自知。可是如今的她……

    江宛清想起那带着潋滟冷意的笑容,想起那看似亲和却暗藏压力的眼神,眉头一点点蹙起。

    “也许真的是死过一回,所以转了性子吧。”按按疼痛的太阳穴,她烦躁道,“反正看她的架势是铁了心要依附襄愉夫人,和我不在一个阵营。”

    “话虽如此,小姐在明面上还要多敷衍敷衍,可千万不要和她撕破脸啊……”

    “放心,我可不是那个愚蠢的乔瑟瑟。”想起下午乔婉仪那红肿的双颊,她讥讽一笑,“谄媚得没了分寸,什么提刀得罪人的事儿都敢做,真让人倒胃口。她那个样子,若回头夫人不打算护着她,立刻会摔成齑粉。”

    莲心沉默,江宛清走到窗边,视线穿墙过院、似乎可以看到披香殿内是什么情状。压抑住心头的妒恨,她关了窗户,背过身子,“不说这些,这段时间我一直有个疑惑,你想法子去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