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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这老婆婆为啥没能入轮回,不是我能打听的,我也不可以打听,在这里,每一句问话,都可能带来一段因果,还是少沾染的好。

    听见它这么说,我也就放心啦,我开口说道:“婆婆,我要找这个命格之人,必须是命运多仄,绝对是苦难大到需要有求于人那种,你知道的人里面有这样的人吗?”

    那老婆婆打了几个嗝,不以为然地说道:“这个命格的人哪个的命运会好?没有短寿就是谢天谢地了,放心吧,我知道的上百个人里至少有二三十个都到了绝境,恨不得有人来拉一把那种。说吧,还有什么要求?”

    “要女的,年轻点,不……”说到这里,我心里说不上来为什么,觉得不能拉太年轻的人到这场因果里来,所以及时的改口说道:“只要不太老的都行。”

    “这个没有问题,我马上就可以给你找出好几个符合条件的人,姓什名什,住哪里,都可以给你说的清清楚楚,你再挑选就行啦!你知道的,我们鬼呢,是不撒谎骗人的,不像你们人仗着有一具阳身,做事儿都不怕担因果,这话说回来,你能给我什么样的代价呢?若你是找这样的人当替身还魂什么的,那可是大因果,我总不能平白无故的帮你背负吧?”那老婆婆一脸精明相的和我谈起了条件,故意把事情说得严重了几分,很神奇的是它连嗝都不打了。

    其实,我说好要找有求于人的,就意味着不会强迫,因果会大到哪里去?可这种事情你也没法跟‘鬼家’证明啊?

    我愣在当场,刘师傅只是让我来交易,根本没说让我付出什么代价啊?可在下一瞬间,我又明白了过来,昆仑师父的线索哪里是那么好拿的,刘师傅是要我给代价来交易。

    他那颤巍巍的,仿若风烛残年的身体,确实已经是不能来交易了,他连走路都是不稳的。

    可我能付什么代价给这老婆婆?我微微皱着眉头,有些想不出来。

    “哼,开门做生意,连自己要给什么都不知道?你是看不起我等鬼物,来调侃的吗?”说着,那素袍人一下子栽倒了下去,而一个面目阴森的老婆婆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看它的样子,我一时间是又好气又好笑,至于吗?

    第四十八章 金山不能比

    我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好笑又好气的心情,是因为那老太太竟然‘吓唬’我。

    鬼毕竟是属阴的东西,因为需要又长期呆在阴暗的地方,所有的鬼性都有些乖张,一言不合做出不好的举动也的确在情理之中,只不过这老太太未免有些‘可爱’了点儿,它此刻摆出一副青面獠牙血眼睛的样子在我面前,这样的举动几乎可以说是幼稚。

    我没办法对它产生厌恶的情绪,是因为它都属于可以随意‘现形’的鬼物了,可见能力并不低,但它也只是想吓吓我,这样的老太太鬼确实已经能算上善鬼了。

    只是,它可能‘顽皮’的举动,要是面对的是一个普通人,心理承受能力再弱点儿,估计得被它吓疯吧,这也是我觉得可气的地方。

    我有些头疼的揉揉脑袋,对那老太太说道:“您就不能慈眉善目一点儿吗?就这水平拍恐怖片儿还不够呢!”

    “啊?那你说拍恐怖片儿该什么水平?”那老太太颇为吃惊的问道。

    “这个……”我摸着下巴思考了一阵儿,说道:“这个就要配合所谓的气氛,还有音响效果啥的,然后再冷不丁的出来吓人!嗯,就是这样。”

    “音响?就是大街上放得震天响,惊得我要魂飞魄散那种东西吗?哎,我死得太久远了,现在的子孙都不大认识我了,也没办法托梦给他们,让他们给我烧一个。就算烧一个,不是有修为的道士扎的,懂得画符纹,那根本就是在烧废纸,做破坏环境的举动嘛。”这老太太恢复了本来面目,其实挺慈祥的一个老太太。

    还破坏环境呢,我再也忍不住那一丝笑意,说道:“那改天我给您扎一个烧去吧,这扎纸做钱的功夫,我从小还是跟师父学了两手儿,这音响比替身娃娃简单多了,您说好吗?”

    “你就这点条件就想把我打发了?不行,不行!我老太婆都没能入土为安,你烧来音响我也接不着。你换一个吧!”那老太太挥手说道。

    这倒是个问题,没入土为安的孤魂野鬼是收不到任何实际性的东西了,就只能拣点儿零散的纸钱,是够可怜的,于是我说道:“不然我找人为您超度?”

    那老太太露出了一丝犹豫的表情,终究是叹息了一声说道:“算了,人活一世,难免一死。鬼求轮回,也相当于一死,下辈子记不起来什么,也不是我,对于我来说和以后终究有一天魂飞魄散也没有区别,多得只是下辈子有没有福禄随身的享受一世罢了,都没有意思。你去照顾一下我的子孙,就当是和我交易的条件了吧。”

    所谓魂飞魄散,是指精纯的灵魂力重新归于天道,消弭的是你存在的痕迹,记忆!与转世投胎的区别在于,转世投胎是一个不断累积善恶的过程,最终是有机会想起一切,超脱轮回的。

    魂飞魄散就是再也没有机会。

    但没想到这老太太对此生执念太重,反倒把轮回看得和魂飞魄散一般,这种个人的心境我是不好相劝,只能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您知道这是交易,所以这照顾太为笼统,您还是把这照顾说得具体一点儿吧。”

    是啊,与鬼交易,是逆天道而行,你强行交易,就像是与什么具体不知名却大威力的道签了契约,违背不得,如果不说清楚,我怕是要一生一世的照顾。

    “你个娃娃还挺机灵!我也不求什么,只求他们命顺,该富贵的时候特别富贵,该生病的时候只是小病。不违命,只添运,这个是可以通过风水强化的吧?”老太太不愧为长期和道士接触的鬼,这些了解的倒是清楚,它也怕违命之事儿,遗祸太重。

    “嗯,老婆婆,您看这样好吗?你把你子孙的地址给我,我上门去给他们做一个风水局,你觉得如何?当然,他们肯定会莫名其妙,所以你尽量挑个相熟的子孙托梦可好?”我小心的问道,毕竟这老太太还是有些神通的,托梦应该可以做到。

    与鬼交易,不能假手于人,家宅风水局还在我的掌控之内,当然要承真师妹出手能做到更好。

    “也好,家宅风水局的效果也算不错了。谅你个小娃娃也不敢骗我,那就这样罢!”说着,那老太太不见了,过了好一会儿,那素袍人又翻着白眼站了起来。

    用老太太的语气跟我说道:“抽屉里有纸笔,拿来。”

    我赶紧从抽屉里拿出了纸笔,老太太抱怨了一句为什么不是毛笔之后,还是在纸上歪歪斜斜的写了起来,一边写一边赞叹自己聪明,参加了几次鬼市,就会用这‘圆猪笔’了。

    然后又不解的说,这比没看出来和猪有什么关系,还圆猪呢?

    我憋得脸红脖子粗才没有笑出来,别看鬼物行走阳间,可是在太多数时候它们是躲着的,其实没有多少机会了解这个世界,这老太太挺可爱的。

    终于,它边写边念叨写完了要给我的东西,然后把笔一放,说道:“太寂寞了,话多了点儿。你这小娃娃脾气倒是好,和我聊那么多天,那些凶神恶煞的道士,没有他们所求的东西,就要赶我走。我来鬼市也是想聊聊天啊。”

    说着,这老太太就操纵着素袍人的身体走了,看着它的背影,我能明白,为人一世不易,真的不要损了自己的德行,生生世世为人累积善行,难道不好吗?

    看了看那张纸,写的倒是够详细的,我叠好那张纸,径直就走出了那间草屋,按照规矩,走出草屋也就不能再进去,总之我最迫切需要的交易是完成了。

    看看时间,也只有二十分钟左右,我们这第一批人就会被送出鬼市了。我信步闲逛着,也不知道承心哥跑哪儿去了,是不是与鬼交易去了,但我也不着急。

    或许是因为和老太太交流了一番,意识到了为人不易,为人是福,那些草屋里出售的东西到现在看来真的没那么吸引我了。

    为人一世,我只求心境圆满,外物真的只如浮云。

    形而上是个遥远的目的,若是心境不满,形上也只是虚妄,因为我坚信实质存在的终会腐朽,灵才是永远存在的更高目的,就如精神,思想,心境……也许,形而上,是指望心境上的形而上,修炼肉身只是为了得到更多的时间,圆满这一世的心境。

    想到这里,我吐了吐舌头,这样的悟道可够大逆不道的,毕竟得道成仙是我道家人的终究目的嘛。

    无意识的乱转着,这鬼市既然没有什么吸引我的地方,我也就觉得无聊,竟然在这里伸了个懒腰,换来几道怪异的目光,估计能在这里嫌无聊,伸懒腰的只有我一个吧,其他人谁不是忙着交易。

    这样我也有些不好意思,师父曾经说过做个绝世独立,高山清远的人老没意思了,就是告诉我不要装逼,装特立独行,要融于大众的环境,所以我赶紧的收敛了自己的动作,眼睛四处张望,却看见那个‘房中房’。

    反正也是闲着无聊,我信步走了过去,刚一过去,那守在门前之一的黑衣人就过来了一个,他开口问道:“你是要进去交易吗?”

    “进去交易,是再交一些钱吗?”我随口问道。

    “需要再交一万块钱,才能进入里面交易。”那黑衣人淡淡的说道。

    “什么,一万?难道里面是个金山?”我纯粹是‘惊恐’了。

    “金山不能比!因为能进入里面的‘朋友’,至少都有300岁以上,还有大神通的仙家,你觉得呢?”那黑衣人的态度倒是挺好,估计我也不是第一个来发问的人,他没当我是土包子。

    什么?300岁以上?

    300岁,师祖,明朝,昆仑……一下子我的脑子就跟点燃了一个炸弹,乱成了一团。

    第四十九章 参精

    这些从脑海浮现而出的念头让我的内心不平静起来,甚至连呼吸都急促起来,我想进去,非常的想进去,可是——我没有钱。

    所以,我只能在心底暗自着急的离开了现场,其实就算我有钱进去,那些老鬼要的代价我付得起吗?如果说是破底线的事儿,就算我因此见到了师父,他也会因此不认我的吧。

    短短二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我没有用人清理,自觉自愿的就走出了交易场,取下面具,我安慰着自己,没有关系,这次来的目的已经达到,我依然可以找刘师傅拿到线索。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转头一看,不是承心哥又是谁?

    但我有些吃惊,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承心哥,温润的眼神变得狂热起来,春风般的笑容也消失了,整个人完全是处于一种异样的兴奋状态。

    “承心哥,你……”我不由得开口问道。

    可是不容我多说,承心哥拉着我就跑,弄得我一头冷汗!俩大爷们这造型倒挺像情侣夜奔,私奔什么的,还在风中奔跑呢!

    山谷原本就很大,我就被承心哥这么生拉硬拽着,一路跑到了一个僻静之地。

    到了地方,承心哥大口喘息着,我知道以我们的体质,他这绝对不是累,是兴奋。

    “承……”我真的是要疯了,再次开口。

    承心哥忽然站直了,用一种狂热的眼神看着我,双手‘刷’的一下就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刚才我是一头冷汗,现在我是全身冷汗,我差点就冲口而出,承心哥,你别对我表白,我始终还爱着如雪。

    但我估计我这样说,会被他抽吧?

    好在承心哥下一刻就说出了他要说的话:“承一,参精,参精……”

    “生精?哥啊,是不是你得到了什么逆天的方子,生精,那保肾不?”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结果话刚落音,我的肩膀上就一麻,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肩膀上那麻溜溜的感觉又消失了,仔细再看,承心哥手指快速的把玩着一根金针,那金针在月色下反射出好看的微微金光。

    什么人!我二话不说,一个招鬼的术法起手势就被我做了出来,敢扎我,没事儿也要吓他一下。

    承心哥一见如此,赶紧拉住了我,骂道:“你该被扎,堂堂我道家人,就算不是医字脉的人,怎么能连参精也不知道?这参精是指有灵的人参啊,人参!”

    我当然不可能和承心哥认真,我们师兄弟打打闹闹其实也属正常,就如我和承清哥还以为吵到睡觉的事情,从卧室打到客厅,然后让当时劝架的如月和沁淮哭笑不得。

    我也回骂道:“我能不知道参精?就你跟个神经病似的,莫名其妙的拉我到这儿,然后搭着我肩膀,大喊‘生精,生精’,不知道的人以为你阳痿,我能做出这种反应已经给你面子了。”

    承心哥顿时哭笑不得,这种傻子似的事儿确实是他做的,两人沉默了半晌,我忽然反应了过来,一下子跳起来吼道:“你说啥?参精?还有那玩意儿?你没骗我?”

    承心哥扶了扶眼镜,用鄙视的眼神望着我说道:“陈承一,你果然是出了名的慢半拍。”

    这下,换我无话可说了,承心哥优雅的从包里摸出一个烟斗,捻了一些烟丝出来,开始慢条斯理的装起烟斗来,他比较喜欢看我这种无话可说的样子。

    待到承心哥装好烟斗时,我才完全的从参精的震撼中冷静下来,问道:“承心哥,你不会已经交易了吧?这参精得多大的代价啊?”

    承心哥叼着烟斗,没有点火,先是吸了几口,享受了一下烟草的清香味儿,然后再慢条斯理的划了一根火柴,慢慢的点燃烟斗,一副享受的表情……

    这一套动作等得我心急,我大声喊道:“你倒是说啊!”

    “代价是用特殊的方法供养那‘好兄弟’修炼十年,你知道我们这一脉的医字脉,可以医人,同样也可以‘治’鬼,调理鬼的身体(鬼的能量,姑且这么解释),更不在话下,我答应它了,它也会陪着我去找参精。这件事儿是与鬼的交易,不可能不靠谱,就是会遇见一些我们也不可预知的事儿吧。”承心吐出了一口长长的烟龙,温和的说道。

    我心中的怒火不可压抑的在堆积,问道:“就比如呢?”

    承心哥带着招牌笑容说道:“东北老林子,比如的东西就太多了,说不定遇见老妖怪呢。”

    他倒是够轻描淡写,我一下子就爆发了,什么叫说不定会遇见老妖怪?虽然我没见过什么妖怪,这意思就是有妖怪了?我一脚就踢到承心哥的屁股上,大骂了一句:“我操,你特么的把我当成同门了吗?”

    这还是我控制了力道的一脚,所以承心哥只是打了一个趔趄,没有摔倒在地,但被我踢了一下,他也怒了,转身冲过来抓住我的衣领,吼道:“你是准备要干什么?仗着力气大要打人吗?”

    我一把推开他吼道:“来啊,打啊,你特么个疯子,你嘴能说,我说不赢你!可我知道,你竟然供鬼修行,这是多特么大的因果?这是更加逆天道的东西,你和我商量了吗?参精,参精!你心里除了药还有什么?来啊,打啊,看我今天不狠狠抽你!”

    “你大师兄能教训人了是吧?我今天就告诉你,我心里除了药,还有师父!还有师叔!还有咱们几个同门。供鬼算什么?我特么就是要找到参精,我是不行,但我有古方,你看我找到参精,我就把你供出来,等你功力逆天了,都高过师父,师叔了,昆仑算个屁,有天庭,天庭老子也送你去一趟。”承心哥发疯般的冲上来,推了我一把。

    我的怒火渐渐平息了,可是胸膛依旧在剧烈起伏,我真的没想到承心哥如此内敛,沉稳,永远只有温和情绪的人,心里竟然藏着那么一座火山,他和我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对老一辈的思念。

    我没有说话,承心哥却蹲了下来,抱着头说道:“我是没有办法啊,承一,没有办法。这昆仑自古就是传说中的地方,不是新疆和西藏那边的昆仑山。你说我特么要咋找啊?医字脉的修行永远比不上你们山字脉,你是我的希望啊,我想见师父,我很想见师父,你知道我们从小跟着师父,连父母都没有师父亲。我任谁说什么执念,说什么疯子,说什么放下都无所谓,我就是想再见见师父,哪怕一眼都好。”

    说着,承心哥的眼泪沿着脸庞流了下来,我的心仿佛一个锥子在扎般的疼痛,哪怕再一眼都好,这句话刺得我连呼吸都不能顺畅了。

    我走过去,手搭在了承心哥的肩膀上,调整了好久,才慢慢的说了一句:“放心,我在,我会!东北老林子,我去。”

    是的,我会一直都在,我会带着同门追随着我们的宿命,没人可以指责我们,包括师父,他自己不也追着自己的师父脚步去了吗?他81岁都不曾放下,又何况我们?

    “好。”承心哥抹干了眼泪,恢复了平静的语气,说道:“承一,你成熟多了,以前提起这些,第一个发疯的准是你,你真的,成熟多了。”

    然后,我们同时沉默了。

    也就在我们在这边差点师兄大战,定下了未来一个计划的时候,却没想到,在我们宿舍那边,有人已经在等着我们了。

    第五十章 赌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