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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说这个话的时候,吴天却是看了我师父一眼,说道:“尔等小辈,好像已经失了礼数。”

    我师父却是没有理会杨晟,而是恭敬朝着吴天一躬身,然后才说道:“我等在您面前自然是小辈,原本一身风尘,狼狈不堪,也自然不敢如此见您,只得收拾齐整了,才敢面对您。我等这样的心情,可是失了礼数?另外,立淳有一问题斗胆问您,可否一答?”

    我很少见到师父如此肃穆的表情,想起师父临走前,特意让我们更衣!我也相信,对吴天,师父是真心的不肯失了礼数,不过吴天的所作所为,想要让师父去执弟子之礼,跪拜于他,怕也是难。

    “好一个不失礼数?我那师兄是怎么教导弟子的?连师叔都不肯叫一声?”吴天其实是一个很少有什么情绪的人,至少在看我看来是如此,但这一次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激动?竟然在这个当口教训是我师父礼数的问题来了。

    他连自己的小辈都不在乎,为何会在乎我们老李一脉的礼数?

    我隐隐约约的觉得,其实吴天根本在乎的就不是我们这一脉是否有礼数,他根本在意的就是我师祖老李,而且这个想法一冒出头来,就让我异常的肯定。

    我越发的觉得自己好像能洞悉一些事情了,不过自小就灵觉出色的原因,这种事情我也只是奇怪了一下,就被师父掷地有声的声音给吸引了过去。

    “师叔?我自然是想满心亲切的叫您一声师叔?也好宽慰一下我们这些小辈失去师父以后,多年无靠思念的心思。立淳如今就是想斗胆问一句,我等有这个心,而您是否又真的把我等当做小辈?如若真是当做小辈,怎么半点爱护之心,维护之意都没有?就当您生性淡漠,看透世间缘分,斩断情根,那我又敢问,为何处处与我等为难,甚至加害于我们这些小辈?好吧,就算如此,我就当我们这一脉自然是我师父老李维护,最后斗胆问一声,为何能对自己的至亲骨血也毫不留情?您如今和我谈礼数,我直道尊老亦当爱幼,如果有人为老不尊那又如何?”

    师父说完这话以后,陡然站直了身体,双眼只是死死的盯着吴天,而环绕在师父周围老吴一脉的人,却是个个脸上都流露出了悲凄的表情,而看向我师父的眼光中竟然闪烁着感动。

    这个时候,我明白师父是在给老吴一脉的人要一个公道来了。

    只是面对吴天这样的存在,又怎么可能没有压力?我想起了我第一次见吴天时的压力,师父他……此刻的吴天眼睛已经完全的睁开了,那股无形的气场在刻意的控制下慢慢的散发。

    我就站在师父的旁边,都感觉到了某一种压迫,可是师父不退不惧,硬是挺直了腰杆,没有退缩半步。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辈,看来我是要替我那师兄训一下弟子了。”说话间,吴天就扬起了手!如果说神是很厉害的话,他到底是依靠着那条神秘的命运之河,比起对于术法的理解,还有功力的累积,自身的实力,他是万万比不上吴天的。

    那一刻,我全身绷紧,可是师父却是若无其事,只有我看见他的额头上其实布满了细汗。

    “吴前辈,教训是应该的。不过,就当给我一个面子,先把正事谈了再说。”就在这时,杨晟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吴天的手,这个动作让我震惊,那一年的杨晟还是一个连最基本的炼体之术都不会的人,如今的他是怎么做到,举手之间就阻止了一个强大的蓄势待发的高人?

    要知道,这样承受的压力也不小!

    吴天看了一眼杨晟,似乎不是很满意,但到底慢慢的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又微微半闭着眼睛,然后沉默的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而我师父隐晦的吐了一口气,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杨晟说道:“看来你还是清醒的!有时候,在秘术面前,高人也不一定有解决办法,除非强破!可是你敢赌吗?你总归还是知道,我师父虽然和那个人是师兄弟,但到底传承不同,否则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又怎么会被我破除命牌的禁锢?杨晟,谈条件吧!”

    师父的话刚落音,好像一切都要得到解决了的时候,在这里的水面忽然开始不平静起来,两只船都开始微微的晃动,一直很平静的河面竟然翻起了不大的浪花!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最终的存在

    这些变化一开始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只有我注意到了,那种很感觉很微妙,就像我第一次感觉到薄膜之下力量的感觉。

    也就是说我莫名的感受到一股绝大的力量掩藏在水面之下。

    我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那个神秘的存在,我正想告诉师父时,发现每一个人的脸色都有一些微变,包括那个一直半合着双眼,装作淡定的吴天也陡然睁开了眼睛,直直的盯着水面,只是看不出有什么神情的变化。

    师父就站在我的前方,这样的变化他肯定也感受到了,因为这种变化来的很快,从发生的当时到现在,已经变得异常的剧烈,我们所在的这艘血船也在从微微的晃动变成剧烈的晃动。

    我看着师父,师父也无奈的看着我,忽然他就对我说到;“三娃儿,我发现你真的是个事儿精,前方已经遇见群狼,这时又跑出来个大老虎。只要有你在,什么事儿都能中个‘头奖’,这也是不容易的事情了。”

    我微微一笑,很直接的一抱拳说道:“谢谢师父夸奖。”

    师父没想到我会这样说,一巴掌轻轻拍到了我脑袋上,然后笑骂了一句:“这些年不见,油嘴滑舌的功夫倒是见涨了。可有时吧,不是怕有事,就怕不来事……因为变数往往是发生在事与事之间的。说不定,我们能得到一个更好的结果破局。”

    这是师父第一次在我面前流露出了担心的情绪,是啊,就算用天纹之石压制杨晟,出了这里,换回了师兄妹等人,那接下来呢?

    就看一看杨晟带来的这群人吧,悲观的说,凭我们现在的能力,是杀不出这个‘重围’的,杨晟等人根本没有打算放过我们,因为我们就是他们前行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按照师父光棍的性格,一般到了这种难解的局面时,他就不会想太多,按照我对他的了解,他会走一步看一步,因为这样总比完全的原地不动,坐以待毙要好。

    如今莫名的惹来了一个在这里强悍的存在,在这种难解的局面中,竟然会被师父认为是一个变数。

    我和师父简短的对话很快就结束了,因为水面开始剧烈的波动起来,让船身剧烈的晃动,我们每个人连站稳都成问题,更何况谈话?偏偏要命的是,这要的晃动是那个强悍的存在带来的,每一个人还不能想办法去压制。

    在这种时候,如果我们和杨晟的对持有一种微妙的平衡,那么谁先得罪了那个存在,谁就将在这个特殊的地方处于劣势,微妙的平衡也将被打乱。

    所以,不轻举妄动是此时最好的选择。

    在此刻不止是我们,就连杨晟那一方,明显大于我们的力量,也选择了沉默不作为,静静的等待着那个存在的出现。

    河面的水波越来越大,翻滚的浪头竟然打到了船上来,这让我想起了初入鬼打湾时,那颠簸的进入过程,我一身的衣服都被打湿,有些狼狈的半趴在甲板上,只是这样,也看见有巨大的身影出现,让人惊心动魄。

    是啊,怎么可能不惊心动魄,巨大的怪鱼,类似于蛟蛇的存在,它们在水面翻腾,时不时巨大的身影就会超过船身,浮现在我们的眼中。

    我曾经看过关于黄河水怪的描述,其中好几种生物不就是那些描述中的水怪吗?

    而一开始,我进入鬼打湾时,我以为这里是一个‘收纳所’,就是说不容于我们那个世间的一切,就会被这里所‘收容’。

    后来,师父却告诉我这里是一个世界!

    我下意识的就想到空间交错之际,是不是这里的存在就流落到了我们那个世界……但现在看来也不是尽然,因为我想起了小时候,师父船渡额鬼魂那一次,我此刻无比笃定的相信饿鬼界的存在。

    我觉得好像这些事情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简单,在界与界之间应该有一种微妙的联系在说明着什么,可是我现在无法洞察,只是看见了某一种证据。

    此刻发生的一切,瞬间就变得惊天动地,这些河水之下原本静静蛰伏的家伙忽然出现也是我们始料未及。

    让我们震惊的是,它们好像没有攻击我们的意思,这样的集体出现反而像是在示威,一种有预谋的示威一般,可就是这样的气势,正主儿还偏偏没有出现,更加的让人感觉到惊心动魄。

    ‘哗’的一声,一道翻滚的大浪打到我的头上,把我淋了个湿透,口中也被灌入了一口水,我吐出了口中的水,忍不住大喊了一声:“师父,你确定这就是所谓的变数?”

    但是,浪花的声音太大了,师父根本就听不清楚我说什么,我看见他对我大喊,我也听不清楚,只能看见口型,大概是在问你说什么?

    我朝师父那边爬了两步,这种惊人的气势实在是太过可怕,我觉得我真的必须要和师父商量一下,哪怕只有简单的几句,也好过那个可怕的强大存在出现以前,我们毫无对策,束手无策。

    可,还不等我爬到师父的面前,刚才那些河面之下出现的巨大存在忽然就瞬间安静了,接下来,翻滚的巨浪也渐渐变小……剧烈晃动的船身也渐渐的平复下来,而且在这蓝蓝的天空之下,竟然吹起了阵阵的微风。

    这是什么意思?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一个翻滚就从甲板上爬了起来,却在这时听见了一阵悠扬的歌声,这歌声没有具体的词,却是一种韵律非常的吟诵之声……沉入歌声里,仿佛就被带到了一种异常神奇的境界,飘渺虚无当中,感慨天地,感受天道……

    但对于这曲调我一点儿都不陌生,就如佛家有佛歌,道家自然也有类似于歌曲吟诵的经韵……就比如步虚韵、澄清韵、大(小)启请……等等!

    我老李一脉的早课并不是十分严格,但小时候师父为了给我竖立心性,让我更好的去感受冥冥之中的天道,感受这世间的一切自然,甚至哪怕是一朵花开的声音……所以在早课之时,总是由他带头在喉间辗转吟哦这些道家的经韵。

    也这是为以后的行咒打下一个基础。

    那个时候,由师父‘唱’出来的经韵总是有一股天地自然的气息,让人心神不自然的就被带入宁静,而我不过只是鹦鹉学舌。

    到现在,这些经韵我都还记得,我也深知从经韵吟诵吟哦出来的效果,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性修到了何种地步,我自问现在也‘唱’不出师父那种韵味儿,可是事到如今,我忽然听闻这个人的经韵,发现他的境界竟然是师父也难以启极的。

    这只是一首简单的步虚韵,竟然不止是让我简单的沉静,甚至是被带到了一个奇妙的境界,仿佛感受到了,在这天空之中,天道规则在缓缓的流动。

    我想沉迷在这种境界之中不醒来,甚至连呼吸声都变得微小,生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境界。

    反观我周围所有人都是这样,沉迷在这种经韵的韵味之中,就连佛家的慧大爷也是一样,双眼平和,感受天地,发现这世间一切的纷纷扰扰,其实何其渺小,很多甚至是在庸人自扰。

    但很快,这奇妙的境界,就被一个声音打断:“若是杨晟惊扰了您,小子给您道歉了。”

    我心中懊恼,在那个时候恨不得对杨晟破口大骂,有时候心境的感悟就像是一个最是易碎的玻璃球,轻轻一碰,它滚落于地,就碎来了,这个杨晟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打断?

    这个时候,就连吴天也不满的对杨晟哼了一声,可是杨晟毫不在意,不在意的原因,应该是他不能沉入这道家经韵的境界之中吧?

    而想着他说的如此恭谨的话,也能让人明白,他是在拉拢来者……想先下手为强……我的内心微微有些悲凉,曾经的杨晟是一个醉心于学术研究,根本不懂人情世故,连照顾自己都不会的人。

    他吃饭时洒落在身上的饭粒儿是我至今都不能忘记的画面。

    可是如今的他,身上那一种急功近利的味道怎么也掩饰不住了,甚至世间的各种油滑,他也开始完全的掌握!

    是的,他聪明,掌握什么都很快……可是,他回头看看自己的路,真的不觉得自己走偏了吗?他还记得自己是谁吗?其实又何止是他?这世间被红尘万种,功利金钱蒙蔽了双眼的人还少吗?哪个还敢有空沉下心回想自己最初的美好?

    我知道任何的言语都是苍白,我无法再与走到极致的杨晟沟通,但目光却随着杨晟望去的目光,看了过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 玄沌子

    目光所及之处,是已经平静下来的河面,只是微风过处,有些些许的鳞波荡漾。

    而在这样的河面之上,有一个声影从河面上徐徐缓缓的踏浪而来,渐行渐近……这个距离,我只能模糊的看见来人穿着的好像是一件灰色的道袍,行走之间极为潇洒,衣袖飘飘,速度看似不快,实际上每一步都感觉离我们近了好多。

    来人是个高人,而且是个道家的高人!

    在看见这个声影的第一眼,我就下了如此的判断,就不用他行走的姿态,那种自然潇洒暗合天地的气场,就是之前那一首吟诵哼唱的经韵,也让人折服于他的境界。

    而且,这和吴天以术暗合天地的气场不同,来者是一种非常自然,感觉整个人就已经融入天道的感觉。

    这种气场我曾经只在一个人身上看见过,那就是我师父。

    只是让我不解的是,他为何能在河面上行走?就算是道家的高人,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毕竟飞天遁地,下河入海……只是存在于传说中,可能武家的高人能够借力渡水,但是道家的……

    眼看来人渐渐的近了,可是这个问题还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倒是师父在我身边发出了‘咦’的一声。

    我下意识的就问道:“师父,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师父的眉头微皱,用一种不是太肯定的语气和说道:“来者其实不走,也能在这河面上吧,走只是一种姿态,因为我觉得他脚步略浮,根本就是飘在河面上的。但这形体,奇怪,奇怪……”

    师父这番话让我有些不懂,于是忍不住说道:“师父,你说直接一点儿?”可是刚说完这句,我就想到了一个可能,于是一句话再次脱口而出:“师父,你的意思是,来者根本不是人?是鬼?!可是鬼怎么会有这样的形体?!”

    是的,这形体有如实质,我们一群道士远远看着的时候,都没有看出任何的破绽,这是一件何等奇怪的事情?

    面对我的疑问,师父不答话,只是死死的盯着来者,待到他走到离我们只有100米左右的时候,师父才用一种自己也感到感慨的语气说道:“恐怕是的了,来者是鬼,而且是境界极高的鬼修。”

    鬼修?!我当然知道这样的存在,就如吴老鬼的仇人也可以算作是鬼修的范畴,可这到底是不同的……毕竟,它只是利用秘法存在着,而不是能提升自己的境界。

    而如眼前这个人,不,应该是一只鬼,身上莫名的却有一股属于道家的正气,这的确让人费解。

    不过,天地之大,任何奇异的事情都会存在,何况这里还是另外一番天地,再说,师父从小就和我说,天道其实是公平的,天道之下,万事万物都可修,包括顽石一块!人虽然是万物之灵,又何尝不是数世的福分才能换来为人一世?

    顽石可修,鬼物自然也可修!

    在我脑中念头纷杂的时候,来者已经走到了我们的船前,速度快得让人无法思议……而他的脚步并没有停留,而是走到了我们两船的中间,才默默的站定了身影。

    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了一件事情,就在他的身影之后,好像还有一道淡淡的虚影存在,直到他站定以后,那道虚影才慢慢的浮现出来,形体这才稳定。

    而我在仔细看过以后,心跳陡然就加快了,忍不住脱口而出:“纪清!”

    对的,跟在这个来者身后的身影竟然是纪清……和来者相比,此刻的他明显就是灵体的状态,他……我心中既欣喜,又宽慰,但也有淡淡的焦急,纪清这样面无表情的站在来者的身后,到底……

    我想起了我们师徒二人和他的莫名纠缠,心中忽然就像泼了一盆冷水一般。

    只因为,我还能记得,他到底也不愿意欠我的那一份倔强,如今看见了我师父,他是什么样的心情?

    我的话并没有引来纪清的什么反应,却引起了两个人的反应,一个是我师父,他忽然就沉吟了一声,另外一个则是那个神秘的来人,他微微皱着眉头,转头淡淡的问纪清:“徒儿,你可是认得他?”

    来者那个口中的他自然就是我,而他叫纪清徒儿……只能说明,纪清和他的关系应该是非常亲密了,毕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在道家,注重道统的任何人,都是不可能轻易认师徒关系,也不可能拿这件事情开玩笑的。

    面对来者的询问,纪清则是一脸的恭敬,然后躬身,沉默的和来者相对,毕竟作为灵体的存在,他们要说什么,不一定非要用语言来表达,意念也可以交流。

    我的心跳莫名的加快起来,而我师父的脸色也略微变得有些沉重,背着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是,我还是控制不住,下意识的去观察来人,原来距离近了,还是能看出他和常人的一些区别,只不过应该只有道家人才能看出,他的脸色过于苍白了一些,而且有一层薄薄的,属于鬼物的特有的黑气环绕在脸庞。

    这一层黑气,我觉得是师父也不一定看得出来,我也是依靠强大的灵觉才看出来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