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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各位见到的是摄政王功在社稷,但在朕眼里,他虽然是朕的老师,却也同时是我南宋王朝的罪人!’

    兴宗皇帝越说越是气愤,前一日夜里,紫微将一份由摄政王府中的机要人员登录的机密文件交给了他,他才知道摄政王私底下的行径。更让他心寒的是,朝廷中多数人都与摄政王有密切的联系,甚至连要拨至边疆的粮草与军饷都被做过手脚,近半数的资金都被摄政王以及相关官员扣下,然后以其他名义分给许多官员。这也才解了兴宗皇帝的疑问,因为边疆需求的粮草与军饷早已超过他的想像,半年多的时间竟然用去了大半国库库藏。

    想起紫微所说的话与夜里见到的国师样貌,兴宗皇帝有种‘背有大山’的安全感,不再顾忌朝廷中的百官想法,大声说道:‘朕知道在你们之中,有多数人都跟摄政王有瓜葛,甚至可以说是蛇鼠一窝。朕也知道十四王之所以抗旨不归,让人代禀的原因。这一切,朕跟你们一样心里有数。而朕要告诉你们,朕已经下决心要整顿朝廷,不管你们还是不是打算阴奉阳违,或者像十四王一样握着军权不放,都不能动摇朕的决心。’

    冷冷笑了一下,兴宗皇帝年轻的脸庞透着鄙夷味道,‘朕知道你们还有意见,在那之前,朕让你们看一样东西。’

    转头对着一旁的太监,兴宗皇帝说道:‘将御书房桌上的东西给朕取来,让他们好好看看。’

    大殿龙椅前的走道上铺开了十多卷写满文字的卷轴,卷轴上密密麻麻记载着摄政王历年来收入与支出的明细,还有过去部分官员们请求摄政王代办的事项与事后的酬谢项目,全都清楚的记载在卷轴上,无一遗漏。而最末平铺着一张写著文字的纸张,文字颤抖难辨,但依稀可以看出字句,而那正是摄政王的自白,他承认了这些事情。

    陆续走在走道旁观看的大臣们心里五味杂陈,有的担心自己的名字就在上面,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有的则是庆幸始终跟摄政王保持距离,即使曾经收过摄政王致赠的礼品,也应当不致于影响自己的仕途。

    虽然多数大臣对卷轴所列的内容都抱持着程度不一的怀疑,但是见到最末由摄政王亲笔所书并且落款的自白,也都笃定了不论这堆资料真伪,摄政王已经难逃一劫了。

    如果摄政王不承认这些罪证,那么也许靠大臣们的维护还能让皇帝改变主意,但是这自白一落款,这件事情就再也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待大臣们陆续回到自己行列的位置,兴宗皇帝说道:‘如你们所见,凡是参与其中不法情事,情节深重的官员都已经入了大牢,而你们最多只是收收钱,帮摄政王干点无伤大雅的事情,在朕还没决定是不是真的要放过你们之前,朕告诉你们,今日就会将摄政王等一干人处决,在这之前任何人为他们求情,朕就视同共犯,一并处决。’

    ‘皇上英明。’大臣们一如过去,在皇帝下了决定后喊出以往既定的口号,可是听皇帝说的斩钉截铁,他们心里更是忐忑难安,因为他们知道皇帝已经铁了心了,然而军队一系的十四王爷等人却也不是吃素的家伙,尤其十四王爷已经抗旨不归,恐怕在他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将会引起更大的风波。

    兴宗皇帝却没有就此罢休,而是让太监代他宣布了一连串的新法规,并且即时选择主事官员,责令立即推行。

    一别过去下达政令的温和,由太监公告的新政令相当严苛,主要有二:其一,全面编组施行连坐法,一人犯罪,其上下一层上司、下属与父母妻女皆同罪。其二,编收‘义财’。官员们可将过去收受的不法收入上缴国库,由国库统编成册,在新成立的情报机构取得过去官员犯罪纪录之时,若查证属实,已经将不法收入上缴、报备者可免罪,但若有伤害人命、杀伤他人的情况,则另行论处。

    紫微与一旁站着的几个血将微笑相对,她们都很乐于见到事情如同国师预料般进行,而接下来就等反对的声浪出现了。

    当天晚上,南宋王朝边疆荒山关驻军指挥所,十四王李瑞煜看着眼前由探子加急送回来的报告,表情阴晴不定,而他身边的七个人也不敢说话,沉默已经持续了许久。

    十四王李瑞煜终于抬起头来,问着身边儒生打扮的中年人说道:‘司徒,你怎么看?’

    被称为司徒的中年人先拱手行礼,然后说道:‘属下综合昨日与今日的线报,以属下的观点来看,皇上想来已经有了某一种打算,而现在对王爷来说,正是最重要的抉择。只是属下有些疑问的是,以属下的了解,这应该不是出自皇上自己的意思。’

    十四王李瑞煜眉眼略挑,沉声说道:‘喔?说来听听。’

    ‘是。这几天皇上所作所为相当异乎寻常。首先,皇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擒下摄政王,连带将摄政王一系人马一网打尽。动作之迅捷,甚至连摄政王手下亲信的头号大将禁卫军统领章信也来不及反应,在禁卫军有所动作之前,皇上已先一步将章信的兵权解除,并逮捕入狱。以属下的了解,皇上在皇宫中并没有这样的武力,而且章信也不该如此容易束手就擒。禁卫军受制,也因此导致摄政王失去了倚仗。其二,综观皇上今日颁行的连坐法与义财,不难看出皇上重整吏治的决心。但若换做以往,属下对这两项命令只有嘲笑,因为法虽严密,但正因为法律过于严密,而人有私心,加上官官相护,这两项法令终究只能成为一出闹剧。然而如果搭上现在各地正如火如荼重组的血教,而且血教人员还是与以往一般深入民间各个基层,那么血教将会成为这两项法令最可怕的监督力量,使得这两项法令不但不会以闹剧收场,更能预期的是这两项法令实施后的卓越成效。’

    停顿了一下,让众人消化他释放的讯息,司徒才接着说:‘以属下所见,皇上身后应该有了一股新的势力,且这股势力与血教关系密切,不仅出谋划策,还负责执行。如果新法令在这一股势力的推动下顺利展开,很快的各地官府或者朝廷重臣就没有我们能够动作的空间,若主上不考虑提前动作,多年的心血累积就将在这新法令之下荡然无存。’

    ‘如果现在举事,你又如何看?’十四王李瑞煜在沉默片刻之后说。

    ‘主上英明。’司徒点头回答道,他已经猜到十四王李瑞煜心中的打算,十四王只是借他将情况分析给其他人听罢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皇上的新政推行,想必会给各地官员甚至百姓带来相当大的压力。如果主上选择在这时起事,应该能收到众人追随的效果。而且各条件搭配合宜的话,也许主上将能兵不血刃地完成大业。’

    ‘你说各条件?详细点说说。’十四王李瑞煜先点头表示满意他的答覆,环顾了指挥所里的亲信之后,才跟着问道。

    ‘是。其一,摄政王虽多行不义,藐视朝纲,但摄政王总归是先皇钦命的护国大臣,于情于理,皇上都不该这么草率行事,而摄政王统管各部门,失去摄政王与摄政王手下的掌管,想来此时政令推动上会有相当的不便,当然也包括了整顿粮草,调集士兵这类的军员大事,这给了我们更多的时间。其二,皇上擒摄政王入狱,同时重用血教人马,亦给了主上起义的理由,正所谓师出有名,主上可以以勤王出师的名义,起兵入主皇城。其三,就是皇上新政令推动的反弹了,只要善加宣导,相信各地官员都会从善如流,而主上更收水到渠成的效果,入主皇宫。其四,历来政权替换最为难以掌握的就是民间力量,尤其是散布在各处的武林门派,往往会成为最关键的变数。然而五行旗现下已入王爷手中,不仅能免去未知的变数,还可以成为王爷臂助,至不济也可以迫使他们两不相帮,如此一来,王爷大事可期。’

    在司徒说完之后,十四王李瑞煜点头,示意他退开,转问其他人说道:‘你们呢?有什么看法?’

    ‘属下斗胆。’一个青年将军出列,在十四王李瑞煜同意之后说道:‘司徒军师所说的确实让属下茅塞顿开,但是属下有一个疑惑,还请军师不吝解答。’

    司徒连声不敢,而后青年将军说道:‘数月前魔兽肆虐边疆,比魔兽更凶残的是所谓的鬼兽将,这种鬼兽将即使已故的三名侍郎也难以对付。可是却有一个人将这种鬼兽将视为玩物,相信各位应该都知道,那人是自称圣血门门主的陆羽,此人在之后也因为得罪八王爷,被通缉为钦犯而不知所踪。刻下血教在各地正不断扩张,皇宫中的变革也当与血教有关,这表示血教应该有领袖出现主导。根据情报,目前在各地领导血教重组的都是红衣年轻女子,依照探子的描述,这些红衣年轻女子应当是所谓的血教十二护星血将,数月前这十二女也曾随陆羽出现在此。这样想来,属下比较担心的是,一旦曾以己力搏杀万魔的血教之主陆羽也出现了,我们的胜算还能剩下多少?’

    随着他的话,十四王李瑞煜想起他曾经当面见过的那个男子,态度不卑不亢,潇洒自若,虽动之权势也不能揽其为下属,动之大义也不能打动他半分。李瑞煜有些不相信这样似乎只想自由自在,游戏人间的人会主导血教,藉以获取高位。但是根据他之前看过的情报,这样一个人如果真的站在皇帝那边,那将是最可怕的对手。

    十四王李瑞煜看向一旁的军师,后者会意,再次出列,‘黄将军所说极是,而其实这也是属下最为担心的一部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