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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这就是土系家族代代相传的天命秘钥?”潘俊不可思议地说道。

    冯万春肯定地笑着点了点头:“潘俊果然是名不虚传,对于驱虫师几个家族都了如指掌,没错,这的确就是天命秘钥。多年前我曾经看到过父亲留下的一幅图,上面所画的天命秘钥便是这个形状。今天本来我想离开这里却不想机缘巧合地挖进了时丫头的房间,见到床上的包裹便不由自主地打开了,没想到竟然发现了这个。于是我便再次回到这里!”

    冯万春的这番话让潘俊和在场的几个人都恍然大悟,原来他只是想弄明白这天命秘钥的来历。

    “好了老冯,钥匙的来历你也知道了。我不管什么天命秘钥,我只求现在你把钥匙给我让我去救两个孩子!”欧阳雷火此刻早已经不耐烦了。

    冯万春将钥匙掏出来递给欧阳雷火。欧阳雷火连忙去接钥匙,谁知冯万春却将手缩回去说道:“我还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欧阳雷火焦急地说道:“慢说是一件,就算是十件八件,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也一定答应你!”

    冯万春点了点头,然后将头凑在欧阳雷火的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眼睛不时地看着潘俊。欧阳雷火的两条浓眉忽然竖立起来,待冯万春说完欧阳雷火诧异地望着冯万春。

    “欧阳世叔希望你能答应我这件事!”冯万春正色道。

    欧阳雷火用力地抓了抓头咬着牙说道:“好!”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相信欧阳世叔会信守承诺。而且这件事干系重大!”冯万春拱手道。

    “你放心,我欧阳老头子活了大半辈子,从未食言!”欧阳雷火拍着胸脯说道。

    “好!”冯万春说完将钥匙递给欧阳雷火说道,“还请您帮我准备一匹快马,我要立刻赶回到北平城!”

    欧阳雷火点了点头,现在当务之急是首先救出欧阳姐弟,至于冯万春,早已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了。于是他吩咐旁边的弟子道:“带着冯师傅去挑一匹快马!”

    冯万春在离开的瞬间瞥了潘俊一眼,目光凝重而复杂。

    拿到钥匙的欧阳雷火兴奋异常,他迫不及待地想现在就进入密室救出困在里面的欧阳姐弟。谁知刚要离开,却见一个徒弟从外面走进来说道:“师父,有一个叫那三的瞎子说要见你!”

    那三自从被欧阳雷火派去看守欧阳雷云之后,在欧阳家的大宅子中便如同人家蒸发了一般,为了保守住欧阳雷云还活着的秘密,他曾严令那三如果没有紧急的情况决不允许抛头露面。现在那三出现想必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欧阳雷火想到这里连忙问道:“那三现在何处?”

    “就在门口!”那徒弟本也好奇,这欧阳家看守十分严密,一个瞎子是如何进入宅院的呢?此刻见师父如此这般关注这个瞎子,恐怕其中必有什么缘由。

    欧阳雷火闻言便匆匆带着潘俊和时淼淼来到门口,只见那三正仰着头享受着阳光。这个长年累月生活在幽暗地下的瞎子虽然看不见阳光,但是这温暖的感觉还是让他似曾相识,于是他利用这片刻的机会贪婪地享受着。

    听到远处的脚步声那三连忙上前几步低声说道:“师父,那个人刚刚说如果想要救出小姐和少爷就必须现在去见他,迟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欧阳雷火早已猜到了大致的情况,马不停蹄地带着几个人向后面的院落奔去,依然是沿着石子小径,绕过园林假山来到其中一座假山前面。可是让欧阳雷火倍感诧异的是那假山上的溪水不知何时已经断掉了。此刻他最揪心的始终是欧阳姐弟,来不及详加询问便从石门走了进去。

    刚进入牢房的大厅便听到欧阳雷云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欧阳雷火立刻追问道。

    “我在为两个孩子惋惜,看来我欧阳家要绝后了!”欧阳雷云的这句话多少有些悲怆,听不出此前的那种轻蔑。

    “你……你什么意思?”

    “哎,雷火你有没有注意到你刚刚进门的时候假山上的泉水已经消失了?”欧阳雷云虽然身在牢狱之中,却似乎比身在外面的欧阳雷火还要清楚外面的情况。

    “是……是!”欧阳雷火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可是……那又怎样?”

    “唉,这个你不清楚,甚至连我们的父亲都不知道。传说中的密室全部靠地下的泉眼驱动。就如同这牢房的石门一样,叩击几下之后那泉水会消失而石门会打开,但是一旦关闭泉水会再次流出。现在泉水消失了,石门只能一直开启,却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动了,这是因为密室的机关已经被无意中开启了!”欧阳雷云叹了口气说道,“恐怕现在就算是进去也很难救出他们来了!”

    “那这钥匙……岂不是……”欧阳雷火颓废地握着手中的钥匙说道。

    “钥匙?”欧阳雷云诧异地说道,“雷火,难不成你找到钥匙了?”

    “是啊!”潘俊见欧阳雷火痴痴地望着钥匙却迟迟不回答,便代替他说道。

    “嗯,如果现在找到钥匙的话说不定还有可能!”牢房里的锁链“哗啦哗啦”地响了一会儿说道,“雷火,如果你还想救他们两个的话,那么现在就放了我,这里没有人比我更熟悉里面的地形了。我是唯一一个从里面走出来的人!”

    欧阳雷云的话确实不错,潘俊和时淼淼两个人均望着欧阳雷火。但见欧阳雷火紧紧地皱着眉头,一只手抓着裤子用力地捏着却始终不说话。潘俊和时淼淼都有些诧异,这欧阳雷火为了解救燕云姐弟不惜对冯万春低声下气,最后也放了他,却为什么对这牢房中的人如此忌惮。

    “欧阳世伯……”潘俊用询问的语气轻声说道。

    欧阳雷火抬起头,满眼苦衷欲言又止,他忽然双手快速地抓了抓头,狠了狠心说道:“好,我放你出来可以,但是你必须戴上脚镣!”

    “呵呵,你始终是怕我跑了!”欧阳雷云淡淡地笑了笑,片刻之后说道,“好,我戴上脚镣!”

    他答应之后欧阳雷火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那三,然后在那三的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那三点了点头又拿起一块黑布走了进去。不一会儿,只听“哗啦哗啦”铁链的撞击声不断,当声音停止之后那三带着欧阳雷云缓缓地从牢房中走了出来。只是让潘俊和时淼淼诧异的是,此刻欧阳雷云的眼睛上始终戴着一个黑色的眼罩。

    就如同他们在这牢房中第一次见到欧阳雷云一样,潘俊和时淼淼都深感惊讶,不过此刻却不是向欧阳雷火询问缘由的时候。走出牢房的一刹那,欧阳雷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种清新的空气是他这些年来从未享受过的。欧阳雷火命几个徒弟拿来几个火把,然后命令其把守在洞口,便跟随着潘俊他们走进了密道。

    来到那个钥匙孔的旁边,欧阳雷火小心翼翼地拿出那枚钥匙轻轻放入孔中,那钥匙进入钥匙孔竟然严丝合缝。他不禁心中一阵惊喜,接着耳边响起一阵轻微的“嚓嚓”齿轮咬合的声音,那声音越响越大,忽然密道震动了起来,密道里面的灰尘全部落了下来。时淼淼下意识地抓住潘俊的手,而欧阳雷火和欧阳雷云二人紧紧地贴着墙壁。震动持续了一刻,只听地面上传来“隆隆隆”的响声,一个方形的入口就此打开,紧接着一股霉潮的味道扑面而来。

    欧阳雷火将火把全部点燃分给时淼淼和潘俊之后便要下去,谁知欧阳雷云却挡在了入口处轻声说道:“这密道设计得极为缜密,一旦这道门被打开,便会在一炷香的工夫内被关上,之后我们不可能再从这里出来,只能穿过密室的中央从另外一个出口逃脱。这下面的那个密道只是第一层密道,在它下面按照伏羲先天八卦分成,一乾、二兑、三离、四震、五巽、六坎、七艮、八坤,八个密道。通过任何一个密道都可以走到中央最大的那个密室。而且这八个密道正如八卦一般之间是相互关联的,一旦其中一个密道的机关被触动,其他密道的机关也会相应开始运转。每一个密道的机关又完全不同。当年金系家族花费了三代人的精力和智慧,耗费了一百三十多年的时间才将这个密室建成,因此内中的机关无所不用其极,若稍有差池便是十死无生啊!”

    欧阳雷云顿了顿说道:“所以在进入之前我希望你们能最后考虑一下,说不定进去之后就再也出不来了!”

    欧阳雷火淡淡地笑了笑,他此刻即便是用自己的命去换两个孩子的性命,也会毫不犹豫。时淼淼看了潘俊一眼,微微笑了笑,从欧阳雷火的手中夺过一个火把便纵身跳了进去。潘俊紧随其后也跳了进去。欧阳雷火看着欧阳雷云,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拿着火把纵身而入。欧阳雷云长出一口气,有些惋惜地跳进了入口。

    当他们所有人都进入入口之后,一会儿工夫,入口正如欧阳雷云所说缓缓地关上了。潘俊和时淼淼二人先进入密道,因此已经用火把将密道看了个周全。

    密道里有些阴冷,墙上均是刀砍斧凿的痕迹,并不太长,可奇怪的是左右的尽头都已经被堵死,根本没有欧阳雷云所说的第二层的八条密道。欧阳雷云见密道口渐渐关上之后才提醒众人道:“现在我们不知道两个孩子究竟是进入了哪一个入口,只能碰运气,这八条密道既然是按照伏羲八卦而来,也就是分为阴阳两种,乾、震、坎、艮属阳,而坤、巽、离、兑属阴。属阴密道内部之间相互连通,属阳密道之间相互连通。现在我们两个人一组,一组人寻找属阴密道,一组人寻找属阳密道。通往中央密室的密道只有一条,那是一条存在于阴阳两种密道中间的一条狭窄的小隧道。”

    欧阳雷云的话音刚落。欧阳雷火便微微笑道:“我和你一起!”欧阳雷火这样决定恐怕也是唯恐欧阳雷云会借着这个机会逃跑,因此他不等别人反应过来,便已经站在了欧阳雷云身边。潘俊和时淼淼对视了一下微微地点了点头。

    “好,现在大家熄灭火把趴在地上抓住凹凸起来的石块,一会儿这密道运动起来在我没有说话之前一定不要松手,如果我们都进入一面的话,恐怕那两个孩子的性命就真的保不住了!”说完他和欧阳雷火趴在了地下。时淼淼和潘俊二人也趴在一起等待着欧阳雷云下一步的指示。

    欧阳雷云见大家都准备停当,这才在自己的身旁摸了摸,碰到一块特别凸出来的石块轻轻按下。那隧道在“吱吱”两声之后骤然运动了起来,从最开始的水平渐渐地开始倾斜,潘俊和时淼淼只觉得身体一点点地向下,双手加大力道尽量贴着密道壁不让自己滑落。

    密道运动了一刻之后欧阳雷云忽然喊道:“你们两个跳!”

    潘俊和时淼淼闻声立刻放开双手,只觉得身体快速下坠。足足下坠了有三四丈深,潘俊和时淼淼二人才重重地摔在地上,可奇怪的是这地面上软绵绵的,虽然从数丈高的地方摔下来却丝毫不觉得疼。二人睁开双眼,眼前竟然是一片明亮,周围全部都是蓝莹莹的,脚下还有一层薄薄的烟雾缭绕,这哪里像是在地下?明明如同进入了仙境一般。

    “潘……潘俊……这……”时淼淼也为眼前的情景深深一惊。本以为这一坠下之后眼前必定是漆黑一片,因此落下来之时二人手中均紧握着一个火把,谁能想到进入之后竟然是此番情形。

    潘俊眉头微皱环视了一下四周,眼前除了蓝便是那层层的烟雾,他迟疑了片刻说道:“难道这密室是八个密室中属乾的那个?”

    “乾?”时淼淼对于伏羲八卦这些东西不甚了解,刚刚欧阳雷云所说的那些也只是听了个一知半解。

    “在伏羲八卦之中‘乾’卦代表的方位是南,所代表的是天!”潘俊望着周围说道,“时姑娘,你看我们周围宛若是进入了天宫一般。”

    听了潘俊的话时淼淼再看眼前的环境不禁微微颔首,不可思议地说道:“真没想到金系先人竟然如此神乎其技,在密室之中营造出这样一座天宫!”说着她痴迷地观察着周围那蓝色的天空和身边流动的云彩。

    而站在一旁的潘俊却对此充满了忧虑,传说中的密室他从未听说过,刚刚欧阳雷云虽然将这密室的构成说了个大概,不过却未曾提及每一个密室之中会遇见何种机关,该用什么方法才能顺利避开那些机关。这种种情况一无所知。

    “潘俊,你看……”时淼淼向来不是大惊小怪的人,她为人极其冷静,不过此刻也禁不住激动了起来。潘俊抬起头见时淼淼正指着自己的脚下,潘俊向脚下望去只见在那层薄薄的烟雾之下竟然能看见地面上被缩小的湖泊山川,甚至连那些蚂蚁般大小的房屋也能依稀看清。潘俊蹲下身子用手在脚下轻轻触碰,谁知踩在上面软绵绵的地面竟然形若无物。

    “我们……”潘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他诧异地说道,“我们现在是飘在空中……”

    他的这句话也让时淼淼极为惊讶,不管他们还将遇见什么精妙的机关,仅仅这悬浮于半空就已经足以令人叹为观止了,金系家族的人究竟有什么办法做到这点的呢?

    潘俊忽然觉得鼻子里一阵阵的发酸,像是鼻孔中吸入了灰尘,几次想打喷嚏,可都在刚刚要张嘴的时候那种酸酸的感觉顿失。这种感觉似乎从他们进入这密室中便开始时不时地出现了。

    “潘俊,这个地方好像根本就没有边界,连我们刚刚进来时的入口都不见了,更别提什么出口了!”时淼淼在四周转了转,忧虑地说道。潘俊却始终沉默不语,他总觉得这事情发生得有点诡异,眼前的这个密室太不可思议了。平静的天空背后似乎隐藏着某种杀机。

    刚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用手在眼前轻轻挥了挥,他迟疑了一下缩回手,这个动作?潘俊的脑海中闪过了什么。正在这时周围渐渐地暗淡了下来,原本湛蓝的天空像是被滴入了浓墨一般,墨点渐渐在此处弥散开来。

    “时姑娘!”潘俊呼唤着时淼淼的名字。时淼淼显然也意识到了危险,立刻来到潘俊的身旁,这时浓墨已经将眼前的一切全部点染成了浅黑色。忽然潘俊觉得背后隐隐发冷,猛然回头,只见一个穿着黑衣的人正站在距离自己一丈多远的地方,虎视眈眈地盯着两个人。

    “潘俊!”那个人的声音阴沉冰冷,宛若便是从某个角落发出来的。

    “你?”未等潘俊说话时淼淼便抢在了前面诧异地惊呼道。

    “怎么?时姑娘你见过他?”潘俊诧异地望着时淼淼。只见时淼淼一脸惊恐地望着眼前的黑衣人,幽幽地说道:“这声音……这声音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哈哈,水系君子时淼淼。”那人狂笑,笑声在耳边被夸大了无数倍。时淼淼听到这笑声只觉得身体一阵阵发寒,她下意识地碰到潘俊的手,然后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握住再不放开。

    “他从我回国之后便一直跟着我……”时淼淼握着潘俊的手,却依旧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你们以为逃到这里就能摆脱我们吗?”说着那黑乎乎的云层中凭空亮出几个蓝色的光点,那光点越来越多,这些东西潘俊和时淼淼在欧阳家的宅子中都曾见过,也领教过它们的威力。一旦它们碰到人的身体便会立刻燃烧起来。潘俊拉着时淼淼想也不想地向反方向狂奔而去,那个人在身后放声狂笑,而那些蓝色飞虫紧追而来。

    两个人不知跑了多久,渐渐身边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这时两个人才停下来不停地喘息着,刚刚的一幕简直太让人难以置信了。那个人怎么会到这个幽闭的空间来呢?

    忽然潘俊又觉得鼻子一阵发酸,他张大嘴巴想要打喷嚏只是那种感觉又凭空消失了。而就在这时她瞥见时淼淼竟然也下意识地用手在空中凭空摆了一下。

    “时姑娘,你这是……”潘俊盯着时淼淼说道。

    “我也不知道,刚刚进来的时候觉得鼻子里有种酸酸的感觉,像是吸入了灰尘!”时淼淼说着轻轻揉了揉鼻子。

    一个危险的念头瞬间闪过了潘俊的脑海,他刚要说什么,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浑身鲜血淋淋的人,微弱的光线洒在他的身上显得极为诡异,活脱脱便是一个冤鬼。

    “你……”潘俊依稀辨认出眼前人的模样,那人分明便是龙青。可是一来龙青尚在北平城中,二来龙青在北平城中也算得上是一个呼风唤雨的角色,如何能变成这般模样。

    谁知龙青像是能看透潘俊的思想一样,一行清泪夹杂着浑浊的血迹从眼眶流淌出来,他一个踉跄跌倒在潘俊面前道:“潘爷,我是因为帮助时姑娘调查炮局监狱才变成这样的!”

    潘俊心头微微一颤,今日炮局监狱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他诧异地望着时淼淼,只见一向冷漠的时淼淼看见被折磨的早已不成人形的龙青满脸愧疚,一下子跪在龙青面前颤声道:“龙青对不起!”

    第五章 闯龙潭,龙青殉大义

    一声沉闷的哀号声从横滨银行的地下刑房中传来。北平城东交民巷区的四合院纵横相连,错综复杂的胡同穿插其间将这些格子串联起来,早有“有名胡同三百六,无名胡同赛牛毛”一说。而在这错综复杂的格子之中却车水马龙,热闹非常。

    东交民巷与西交民巷相连的江米巷(使馆街)更是集中了“四夷馆”和各国使馆。而义和团之后各国的银行也在这条街上蔚然成风,如雨后春笋般地搬入江米巷,而日本的横滨金正银行就在其中。

    今天凌晨,宪兵队忽然接到了来自松井尚元的密令,将龙青秘密转移到横滨金正银行的地下刑房之中。于是在天刚刚破晓的时候,几个人便将龙青捆绑着由一辆拉货物的马车运抵此处。

    此时龙青的双手被牢牢地捆绑在刑具架上,头发凌乱,眼睛微闭,眼球上翻,胸口是暗黑色的鞭痕和数处烙印的痕迹,溢出来的白色脂肪从烙痕边缘流出最后凝结在烙痕周围,而他也因剧烈的疼痛昏死了过去。昏迷中他仿佛听到了时淼淼一声愧疚的对不起,接着一瓢冷水冷不防地淋在了身上。

    龙青一激灵醒了过来,脸上却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小声嘟囔了句:“没事儿,死不了!”

    眼前那个日本大汉赤裸上身,扎着一条军腰带,身上早已被眼前的火炉烤出了汗水。他手中拿着鞭子,正要继续,谁知却被正从外面走进来的松井尚元止住了。那日本人见松井尚元连忙搬过一把椅子。松井尚元从容地坐在汉子面前,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淡淡地说道:“龙先生,你这又是何苦呢?”

    “呵呵!”龙青笑着长出一口气说道,“松井,我以前一直以为你们小日本用刑有一套,今天算是见识了!”

    “哦?”松井尚元饶有兴致地望着虚弱不堪的龙青说道,“龙先生感觉如何?”

    “呸!也不过如此嘛!”龙青吐了口痰毫不客气地说道。

    “看来龙先生似乎对我这些无能的手下极为不满啊!”松井尚元的脸上始终挂着一丝微笑,然后轻轻地拍了拍手,接着一个戴着黑色礼帽,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戴着一副黑色圆墨镜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嬉皮笑脸地提着一个药箱子走了进来。他见了松井尚元连忙鞠了几个躬,之后将药箱子放在面前的木桌上,又转身来到龙青面前看了看,“啧啧啧……”中年人惋惜地说道,“龙老大,您瞧,您真是没必要这样啊!”

    “呵呵,没想到活阎王也来了!”龙青识得眼前这人,这人祖上便是皇宫之中负责用刑的,对于用刑颇有几分研究,而这些年更是将西洋的用刑方式引了进来,号称在他手下就算是死人也会开口说话,知道他的都叫他活阎王。

    “可不是嘛!”活阎王脸上带着谄媚的微笑,不无惋惜地说道,“你瞧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我还真不知道今天这活儿是您!”

    “少废话,有什么招就赶紧使出来,你龙爷倒是想尝尝!”龙青深知这活阎王的手段非常,日本人既然把他请来看来今天自己是凶多吉少了。其实龙青早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然而让他懊恼的是未能将时淼淼交给自己的事情完成。

    “年轻啊,啧,还是年轻啊!”活阎王一边惋惜地摇着头,一边自顾自地走到桌子前面将药箱子打开,里面有上下两层,上一层是各色针头,而下面则是一些针灸用的银针。活阎王的手指在下层的银针上轻轻滑动,最后停在其中一根上,从容地抽出来,一双小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带动着眼角细密的鱼尾纹。

    他手中拿着那根针,从瓶子里倒出一些粉红色的液体均匀涂抹在银针上,转过身向松井尚元媚笑了两声,走到龙青面前上下打量着,终于他的目光落在了龙青的手上。他轻轻地按住龙青的手掌“怜惜”地说道:“龙爷,有点儿疼,您忍着点儿……”这个“点儿”字还没说完,他已经将那银针插入了龙青的合谷穴中。

    龙青顿时觉得一股冷气顺着手臂灌入,强烈的刺痛感让龙青的冷汗倏忽间从后背直冒出来,瞳孔放大,眼珠子似是要从眼眶中蹦出来了一样。他倒吸一口冷气,身体在疼痛中微微颤抖了两下。

    活阎王一边轻轻捻着银针,一边诧异地望着龙青自言自语道:“嘿,看来我还真是小瞧龙爷了,年轻人,有两下子!不过,这不过是开场的小菜……”

    “还有什么尽管给你老子上来!”龙青说这话的时候也只是强撑着一口气。因为刚刚那一针自己差点背过气去,这活阎王果然是整人的高手。只见活阎王微微地笑了两声,看似无害,却让龙青听着心里一阵发寒。

    “嗯,嗯!”活阎王听着龙青的话也不生气,倒是有几分委屈地说道,“马上来,马上来,别急!”说完活阎王又回去忙活一阵儿,之后又拿出另外一根针。这次活阎王比之前利落得多,蹲在龙青的面前,抬起头说道:“龙爷,这次会稍微疼点儿,您忍住啊!”说罢那根银针早已插入龙青脚下的涌泉穴中。

    涌泉穴可谓是人身体上对疼痛最敏感的穴位,加之那活阎王秘制的药剂,使得疼痛更增加数十倍。龙青只觉得一阵刺骨的疼痛顺着脊柱直冲进大脑,瞬间整个人便昏死了过去。

    旁边的日本人舀上一瓢凉水便向龙青身上泼,意料之中的情形却并未发生,龙青像是一摊烂泥一般挂在刑架上。活阎王这整人的功夫绝对不是盖的,经过他手的人非死即残。看着昏死过去的龙青,松井尚元立刻站起身来,见他迟迟没有醒来,连忙大声喊道:“快,立刻送医院,一定要让他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