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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i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坚硬如水 > 第30章
    她的脸在地道的泥壁映衬下,开始从僵硬中呈出受了巨大惊喜后的苍白和暗红,半张半合的嘴,似乎想说啥,却又说不出,想合拢,又一时合不拢。

    她就那么立在洞口上,望着我又望着往里伸去的笔直的地道,半天没有动一下,一年没有动一下,半辈子没有说出一个字。

    我又开始半弯着腰,领着她往洞里走进去。

    这季节,地温往深处溢藏着,洞里浑厚香淳、温暖腥甜的土味,浓浓烈烈,如麦熟前人们在河边闻到的气息一模样。

    红梅极小心地跟在我身后,用手抚摸着洞壁和洞顶,每走十几米,我让她在有气孔的地方停下来,直起腰,并告诉她每个气孔都在谁家的墙基下,都在哪个树洞里、碾盘下,还有程天青放床的墙角里。

    我告诉她为啥儿必须有气孔,为啥儿这些气孔必须通在人家地基的石缝里;还告诉她我挖这地道,已经挖了二年零几天,用坏了多少箩筐多少锨,有多少土方都被我撒在村后水渠里,说若有人到那水渠中仔细看一看,会发现有许多水草都被鲜黄的泥土压住了。

    可惜没人仔仔细细看。

    可惜那水草越压越旺,很快从黄土中钻出来,又把黄土盖住了。

    我说红梅,你听听,每一个气孔这儿都和笛一样,都像专门为我们拉的乐器样,有时候从那气孔中还能听到谁家搬床拉桌子、劈柴砸石头的声响和他们家的吵架声,说我有一次,就听见程天青的孙子和孙女打架的哇哇尖叫和吵闹。

    我不停地说着躬着身子到了第七个气孔下,又说红梅,你把耳朵贴到这儿听一听,上边是程庆林家的厦房屋。

    可红梅没有把耳朵贴在气孔上。

    她在那能够抬头直腰的气孔下,那刚好能容纳两个人的空间里,痴痴地望着我,眼上竟水汪汪地挂了泪,她说:“爱军,让我看看你的手。”

    我把没有提灯的右手伸过去。

    她用她纤巧的指尖摸着我手掌上的老茧儿,眼眶上的泪珠叮当叮当跌落下来了(多么美妙、深刻的爱情哟,仅仅为了这两滴泪,我挖这洞也值了),砸在我的手腕上,像香虫儿爬在我心上,使我感到心里如被温水浸泡一模样。

    至此,我难以克制了,血管欲爆欲裂了。

    我恨不得立马就到那有八九平方米的洞房里,就到那张土炕般的床铺上,可我拉着她急急忙忙往洞的中心走去时,我的头撞在了洞顶上,疼痛像冷水一样浇进了我狂热的脑子里。

    她说:“疼吧?”

    我说:“没事。”

    她说:“你等不及那事了?”

    我笑笑。

    她说:“刚到洞口时你说啥儿呀?”

    我说:“没说啥儿呀。”

    她说:“你说了一句啥儿的。”

    我说:“哦,我好像说让你把衣裳脱下来,洞里冬暖夏凉哩。”

    她就果然在洞道边走边把她的衣裳脱下了。

    每脱一件就都随手扔在洞道上,每件衣裳扔下去都如一朵开盛的啥儿花。

    我开始倒退着往地道里边走,倒退着看她解扣儿,看她脱衣裳。

    看她在灯光一样鲜黄的泥壁下,泥壁一样黄亮的灯光下,她赤裸的上身细白如丝,如黄色中浮动游走的一张裸画儿。

    我也开始脱我的衣裳了。

    她说:“你也把你的衣裳脱下呀。”

    我就边退着边脱我的衣裳了,然当我把马灯放在地上,把我的汗衫从头上脱下后,她已经站到了另外一个气孔下,直挺挺地伸着她有些酸了的腰,使她那饱胀的乳房如两只昂在山顶的绵羊头样挺拔在洞顶下,而她双腿间那一片秘地里,则如一朵黑菊花样旺盛地开在了洞空中。

    我的目光在洞里僵住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读书看报样看她的赤裸了。

    我看见她的乳房上、小肚上沾了许多黄土粒,如花蕊般在她的白上点缀着,看见她小腹下那似鼓似平的三角地上的孕纹没有了,那儿如绸一样光滑明亮哩。

    我闻到了浓重的泥土气息中,有半白半红的女人的清香像混合着的桃花梨花的气味在流淌。

    我朝那些颜色和气味跪下了。

    我忘了我是即将上任的副镇长,忘了我是一个天才的革命家、政治家和罕见的军事家。

    我跪下来狂热地亲着那朵墨菊,以此庆贺我们的爱情和荣升,庆贺革命的又一次胜利和程岗历史车轮的飞奔和前进。

    我亲她的肚子和小腹,亲她小腹下的三角地带和那花瓣四溢散开的墨菊儿,亲那菊花边鲜嫩松软的白土地,亲那因为她直腰拉紧的大腿上的健肉的紧绷光滑,还亲她因为激动去我头发里紧抓紧挠的她的手指和指甲。

    我还想亲她脚上的十粒鲜红如熟葡萄的脚趾甲,可我低下头时,看见她的双脚埋在了我没有铲净的地道上的虚土里,于是我只好抬起头,把她那葡萄似的乳头吞进了我嘴里,吞进了我的喉咙眼儿里。

    她被我的狂亲狂吻燃烧了,在凉爽的地道里,她浑身都热热软软,如被烧化的一摊泥儿倒下来,瘫在那稍微宽展的程家与洪家院墙根基的气孔下,喉咙里发出响亮的桃红的咕咕声。

    我知道她无以控制了,也知道我没有能力坚持到洞房的土床前边了。

    她就像随意铺开的一领新白的苇席样铺在我面前,我如炎热的盛夏急于要把身子倒在凉爽的席上样朝她扑过去。

    地上又湿又凉,她的身子又热又烫。

    我朝她扑去时,她压抑的焦渴的唤声如从石缝挤出的水样流在灯光下。

    我说红梅,你不用怕,想唤你就唤,想叫你就叫,这地道就是你我的家,把房子唤塌也没人听得见。

    这样对她急速地说着,我搬着她的腿,让她摆出我想要的姿势儿,然后我就把我的坚硬突入进去了。

    就在那一刻,在那狂乱、神圣、奇妙得令人浑身颤栗的一瞬间,她快活的叫声前所未有地爆发出来了,毫无顾忌地伴着她粗重的呼吸从她湿润的口里喷出来,尖尖细细、光光滑滑,如红绸带样在地道飞舞着。

    把地道壁上、顶上的浮土震动了。

    把我们身边的灯光震得摇荡着。

    那声音沿着洞道朝两头流过去,很快被洞里的泥土吸食掉。

    我在她的叫声中,感到了一个男人少有的强硬和伟大,感到了少有的有力和放松。

    我以为我会让她的叫声永永远远响下去,直到她身衰力竭,嗓子嘶哑,再也没有半点力气唤出来,可是我似乎被她尖利的叫声击重了,被她快活无忌的唤声打垮了,不知道为啥儿,我冷不丁儿、防不胜防,以从没有过的突然溃防了,轰然倒下了,浑身的力气如水泄一样没有了。

    我瘫在了她的身子上。

    她第三次的尖叫只喷出一半便慢慢歇下了。

    我们彼此无限遗憾地打量着。

    晃动的灯光在地道里如千脚虫爬动一样响。

    我说:“我是不是有病了?”

    她说:“有啥病?”

    我说:“和你男人庆东一样的病?”

    她说:“爱军,这时候不提庆东好不好?”

    我说:“你说我是不是那样的病?”

    她说:“你咋是那病呢?我们是憋得太久了,突然有这敢放开的地方也就不行啦,过一会也许就好了。过一会准就好了哩。”

    就在那儿静静坐一会,彼此拉着手,安慰一阵子,感到地上和洞壁上的凉意像雨一样朝我们淋过来,各自身上都有了米粒似的鸡皮疙瘩儿。

    我把她的一件衣裳递给她,说:“穿上吧,再往里走一段就到洞房了。”

    她又把那衣裳扔在洞地上说:“我不穿,几年了,我们都没有机会像夫妻样胆胆大大赤裸着。”

    (我爱她,我的灵魂和血肉!

    )我们又开始赤裸着身子朝洞里走进去,朝我们的洞房走过去。

    因为刚才的狂喜和倒塌,使我俩平静了。

    往深处走去时,我不再倒退着欣赏她的赤裸和美白,我一手把马灯朝前伸送着,一手伸到身后牵着她,像牵着一只走在崖壁上的羊,脚下松软的碎土,搁着我们的脚心浮痒而惬意。

    我们穿过程后街,从程寺的后殿一角地下到程寺前院一棵树洞下,到程庆安家的地基下,到程庆连家的地基下,到田壮壮家的地基下,到程中街街心的石碾下,然后,我们就到了那三米宽、三米长、两米高的洞房了。

    洞房的四面墙壁被我挖得滑滑溜溜,脚地上平平展展,靠北留下的四尺宽、二尺二高炕似的土床上,我已经撒过一层厚厚的白石灰,让那石灰和泥土溶着了,把潮气减退了,使那床成了土白色。

    在洞房四角上,有一个气眼通在程天青家的后院墙基下,一个通在程天青住屋的床铺边,还有一个气眼,斜斜地通到了他邻居程贤齐家的炊房的墙基下。

    我把马灯放在了土床上,灯光在洞房屋里变得更加薄淡了。

    往红梅家里伸去的洞道口,开在洞房的东墙上,在那昏迷的灯光下,那洞口放倒的一眼枯井样平躺着。

    红梅立在洞房里,用双手盖在她的两腿间,仰着头从洞顶看到洞壁,又从洞壁看到土床,最后她把目光落到了通往她家的洞道口。

    “爱军,这啥时儿能通哩?”

    “快了,再挖半年,慢了七八个月也就通了呢。”

    红梅望着我,她把身子蹲下去,两腿紧紧地挤在一块儿,两条胳膊交叉着抱在双肩上,人就像一个白上浮青的球儿团在土床下。

    我说:“你冷是不是?”

    她说:“你不冷?你来搂着我。”

    我就过去蹲在地上把她抱在怀里了。

    她浑身滑润,滑润中有一层米粒点儿顶在我身上,使我感到从未有过舒坦和喜悦。

    我们赤裸在一块时,她总是那要激动和疯狂,总是浑身热烫如火烤水煮样。

    这一回是她身上的冷凉第一次透过我的皮肤送到我的热血里,第一次她像一个球样团在我怀里,头发拂在我的脸上和肩上,呼出的气儿吹在我的脖子里。

    她的手捆在我的脖子上,乳房表面硬着的那层坚硬的冷凉挤在我的胸脯上。

    乳头上那两粒柔软的冰球,硌在我胸前的肋骨里。

    我们就那样在洞房的脚地胶在一块儿,结在一块儿,两个人像是一个人,两个肉身像是一个人肉身,在飘忽不定的灯光下,彼此暖了一会儿,彼此看了一会儿,她说我要找个岔儿和庆东吵一架,搬到厦房屋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