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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i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昙花梦 > 第10章
    假戏真做,

    到此应该顺水行舟矣!

    对此门亲事,我力求明婚正娶,否则桑濮行间约,不但会受到他家庭鄙视,而且必受其

    亲戚非议。我向子良提出三点要求:一、须他父母同意;二、要社会有上声望者从中介绍;

    三、须明婚正娶,大事铺张。目的无它,因为双方家世太过悬殊,非此不足以提高身价。子

    良满口答应,喜出望外。其父母特地两度惠临,我热情款待,两老眉飞色舞,留连满意,我

    不禁心中暗喜。

    施静庵教授系先父同窗好友,当年执教上海,抗战军兴,随校内迁西南,政府还都南京

    之后,他数度访我末遇。此老亦古道热肠人也,沈家父子,央其为媒。十年阔别,初次见面,

    他不觉怔然,继而叹曰:“一颗明殊,价值连城,难怪乎沈家父子,如此殷勤恳切。老友英

    灵有知,当亦告慰九泉矣广经静庵老伯介绍,订于三月五日我和子良在南京沈公馆完婚。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但不知放下屠刀,能否成佛也?

    程科长看罢李丽兰的日记,对她飘零身世深感怜悯,对她不幸的遭遇非常同情,对她的

    文学才华十分欣赏,对她的处世待人相当赞同。他认为,她不是自甘堕落、不知羞耻之人,

    今沦为盗,是逼上梁山的。她正决心悬崖勒马,改邪归正。她遇上沈子良,渴望找到幸福的

    归宿,但她为什么在临婚之际,却不能放下屠刀,而疯狂地两天三作案,以致自陷罗网?想

    到这里,他对她又感到失望和惋惜!他在办公室里,来回不断地踱着方步,搓着双手,认真

    地考虑如何布置下一步的审讯事宜。

    早晨的阳光透过墨绿丝绒的窗帘,隐隐约约地射进了小客厅。这是李丽兰的临时拘留所,

    美其名曰招待室。室内地毯、沙发,十分整洁,不过临时加了一架高低背沙发床。

    李丽兰在朦胧中睡醒,神志仍然恍惚,她下意识地感到痛苦。当地定神思索时,才感悟

    到此身还在牢狱中。这时地突然紧张起来,发现自己昨夜和衣而睡,不禁生疑。她回忆昨天

    的情景,她的确很疲倦,但绝不会累到这样地步。按理说,她昨天遭遇不幸,内心很痛苦,

    理应通宵失眠才对,为什么一直酣睡到天明?这不符合自己的实际,她感到昨夜可能受人摆

    布。她马上盖上棉披,在被窝里急速地层层解开纽扣,将手伸进右边的腋下,手指尖触到药

    棉纱布的地方,捏一捏,里面硬纸小方块安然尚在。这才解除了精神上的紧张状态,只得觉

    全身松弛,软瘫床上。

    不久,她又意识到时间不早,马上起床。只听门口开锁的声音,门开处,一个小勤务端

    着脸盆和撤具笑嘻嘻进来,毫无一点敌意。小勤务年龄不过十二、三,两颊绯红,天真可爱。

    他笑对李丽兰说:“李小姐,请洗脸!”

    “谢谢你,小兄弟!”李丽兰轻松地对他微笑。她想,这完全像是在招待所里,哪里是

    拘留室呢?

    漱洗的用具撤走后,接着小勤务又端进早餐来,摆在中间的小圆桌上,一大碗大米稀饭,

    一盘小笼包子,四碟便荣--金华火腿、福州肉松、镇江腊肉、南京板鸭,满满地摆一桌子。

    李丽兰心里想:“这是在招待高级客人,哪里是囚犯的伙食?”她知道,三爷的酒菜从

    来是不好吃的,招待愈好,她心里愈觉得不安,她预感到危机四伏,大厦将倾。但她想到银

    行保险提货单还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最后的防线还没有被敌人攻破,她又感到安然。

    晚上七点钟,晚餐后不久,“招持室”的房门开了,女警员马雪琴走进来,很有礼貌地

    对李丽兰说:“李小姐,程科长请你谈话。”

    这句话好像晴天霹雳,李丽兰知道这是敌人发动全线总攻击开始时的信号弹,说明敌人

    的王牌部队参加了战斗。这是决定性的时刻,胜败存亡在此一战。当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李

    丽兰的情绪反而镇定下来,她临危不乱,步履从容。

    李丽兰随着马雪琴走到科长办公室门口,马雪琴喊“报告!”

    “进来!”

    马雪琴推开房门,李丽兰随地进去,只见房间里有三个人:一个男的,两个女的。上首

    办公桌坐着办事员杨玉琼,就是昨晚送衣服给她的女警官;下首另外一张桌子,坐着助理员

    柳素贞,就是昨天晚上在秦淮饭店特等四十四号房间里戴着手铐、自认窃犯的范朝霞。这两

    个女的,李丽兰都曾经接触过。她们各据一张桌子,桌面上放着纸笔,准备以双重的口供笔

    录,她预感到案情的严重性。中间那个男的,约二十五、六岁,身材很高,穿着一套崭新的

    咖啡色带条纹哔叽西装,足着黑皮鞋,梳着波浪式的头发,风流潇洒,态度悠闲。两只眼睛

    炯炯有神,一望便知是全局“王牌”--她的劲敌。她对他有点面熟,但一时也记不起来了。

    在这一瞥之间,现场的一切,尽被李丽兰摄进脑海。

    当李丽兰进来的时候,程科长顿觉眼前一亮,她那婀娜的身段,漂亮的姿色,使程科长

    神魂飘荡。双方的灵感都在一刹那之间。

    马雪琴对着程科长向李丽兰介绍:“这是程科长。”

    程科长站起来,温和地请李丽兰上坐。他们相对坐下,中间只隔着一张漆得发亮的楠木

    矮脚茶几,相距仅仅一公尺。

    马雪琴走出后,勤务员周凌端来四杯龙井绿茶,每人一杯。这种别开生面的审问方式,

    使李丽兰感到意外。在第一次初审时,李丽兰已经拿捏了胜利的规律,这个规律就是强硬泼

    辣、横冲直闯,以图速战速决。她想,银行保险提货单还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对方找不到

    她的真凭实据,她还可以用昨晚同样的强硬泼辣方式压倒对方。但是现在时间、地点、方式

    都不一样,对方的战略尽量忍让,以柔克刚,使自己无法施展强硬攻势。她看到两个记录员

    配备了双套记录,深感到案情的严重性;程科长表面上似乎很客气,内心必诡诈郑重,这外

    松内紧,更显手腕毒辣。她想,“三曹对案,律法无情”,应当特别谨慎,沉着应战,先取

    守势,再图反攻。想到这里,她悠然冷静地坐在沙发搞上,等待着对方发问。

    “小姐,你叫李丽兰吗?”

    “对,半点不假。”对方自然的发问,李丽兰不得不答复。

    “丽兰小姐,很对不起,我们初次见面,对你的家世都不了解,可否把你的年龄和家世

    约略介绍一下?”程科长态度非常诚恳,使李丽兰不好意思不直言相告。

    “事无不可对人言,我那清白的家风,有什么不可告人呢?我今年二十三岁,扬州人,

    父亲教授,母亲讲师。抗战开始,我母亲不幸病故,父亲精心培养我到高中毕业。当我高中

    毕业那年,不幸父亲又病逝,家里生活非常困难,连父亲的尸体都无法收敛。还好有一位刘

    太太,她是做生意的,看我可怜,仗义帮助,把我父亲埋葬了。想不到祸不单行,丧事刚理

    结束,当时日本大佐的翻译官、汉奸阎云溪要强迫我嫁给她。我这纯洁的身躯,岂肯让这万

    恶的汉奸蹂躏!于是我便弃家出走,跟着刘太太,到处做生意。”说到这里,李丽兰有点感

    慨。

    “那你做什么生意呢?”程科长紧接着发问。

    “跑单帮嘛!”

    “跑哪一行的买卖?”

    “专办珍贵药材。”

    “什么叫做珍贵药材?你能否说出十种药名来?”程科长希望用这个题目考倒她。

    李丽兰想,这个笑面虎心计太多,一不小心就会上他的当。幸好她有把握,便轻松流利

    地回答:“珍贵的药材何止十种,如人参、鹿茸、羚尖、犀角、珍珠、玛瑙、白瑞、红花、

    安息、龙脑,、熊胆、象胆、虎睛、鹿肾、海龙、海马、猴枣、马宝、银耳、燕窝、麝香、

    肉桂、珊瑚、珊瑚、猴面茵、猫须草、夏草、冬虫、头顶一粒珠、九死还魂草,以至几百年

    的灵芝草、上千年的何首乌。”李丽兰念出药名,如数家珍,滔滔不绝,好像真的是干这一

    行的老手。

    程科长对她的临机应变的本领很佩服。他接着问:“那你走过不少的地方啰?”

    李丽兰心想,你跟我磨,我就磨下去吧。她说:“干这一行药材生意要集天下之精华,

    不走南闯北,不东飘西荡,就无法采购到那样多的珍品。不过这行生意,获利很厚。但我们

    也不是专门为了做生意,一半是想游山玩水,所到的地方,不论是奇峰异水,名胜古迹,在

    历史上、文学上闻名的,几乎都走遍了。”

    “真不愧行万里路,读千卷书。”程科长有意奉承。

    “读千卷书,我不敢当;行万里路,也许还谈得上。”李丽兰脸上泛起得意的神色。

    “你说的刘太太是哪里人,她现在哪里?”

    “她原籍山东青岛,家里什么人都没有。半年前已经死了。”

    “她死在哪里?”

    “死在扬州我的家里。”

    “那她有无财产在你那里?”

    “她生平疏财仗义,花钱很大,死后所剩的钱也无多了。我是她的干女儿,替她料理丧

    事,是理所当然的。”

    “那你现在还干这一行生意吗?”

    “刘太太死后,我就不干了,年华似水,不能再为金钱而不顾青春,应当找个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