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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道彩虹系列---《天岸马》

    作者:萧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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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宁州

    都说这个地方“荒”得厉害。

    一面是巍巍高山,一面是千里雪原。

    交冬数九的穹天,大江大河都叫冰封死了,眼睛看得见的地方,全是白的,漫天无际的皑皑白云,针扎眼珠子那种刺眼的“白”!

    哪有什么人家啊?老天!

    当年安禄山起兵造反、唐玄宗即位称帝,都离不开这个地方,就说成吉思汗起兵灭西夏吧,大军也会在此盘桓……

    人的嘴要多刁有多刁,明明是个穷地方,几乎是“不毛之地”了,还硬要说是什么“塞上天府”,真是……

    当然,话又说回来,那也得看怎么个比法儿,跟中原大陆自然不能比了,要是跟西藏、沙漠比,却又胜似多多。

    “塞上天府”就“塞上天府”吧。

    烟火正旺,红通通的。

    映照着的每一张脸,都像是喝了酒那么的“酡”红。

    四面门窗悬挂着厚厚的棉花帘子,惟恐把屋里的这股子暖和劲儿放走了。

    掌上了灯,曹老掌柜的出着长气儿,就着火旁坐下来,今儿个他可真累得够呛!

    灶台上贴着玉米饼子,锅里煮着粥、炖着肉,一时香气四溢。这会子嗅着这个味儿,真让人垂涎三尺,要多馋人有多馋人!

    前道雪崩,道路不通,十几个客商行旅一下子都困在了老掌柜这个“金沙客栈”里,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还不能走动。

    阴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东扯胡芦西扯瓢,就胡扯起来。

    “那还是老老年的事,”老掌柜的思索着说:“是等壬年吧,雪崩过…回……”

    七八个大小伙子,扇面儿般地围炉坐着。

    老掌柜的往火炉上加一把柴,火势更旺,窜起来的火苗子有尺把高,差一点就燎着他的眉毛。

    “那一次雪崩,可厉害啦!”老掌柜的说:“要不是打贺兰山来的那帮骆驼客人合力动手,真不知要磨到什么时候……就那样,也忙了二十来天,才把路打通了。”

    一听说二十来天,大家伙可都傻了眼。

    “要……这么久?”

    李老七伸长了颈子,翻着白眼儿:“要是这样,我他妈的干脆死在这里算啦!”

    “我老婆还等我回去过年吃团圆饭呢!”刘小个子睁开了眼嚷道:“他姐的,这下子全都完啦!”附近有个地方叫“花吊池子”,产盐,大伙儿都是干盐生意的,不过碰着了眼前这种天气,也是没辙。

    大家伙你一句,我一句,乱糟糟地吵成了一团。

    可就吵了人家的清静了。

    正在一旁打盹的那个老文生,懒洋洋地睁开了惺松睡眼,他有气喘的病,每年都要发上几回,像眼前这种天,发起来就更厉害。

    交冬以来,他就赖在了老掌柜店里,看样子暂时还不想走。

    黄蜡蜡的一张瘦脸,青皮寡肉,人是细溜溜的“瘦”,倒是身上那件袍子,火红的面子玄狐狸里儿,看上去还值几文。

    人饰衣裳,佛要金装,就凭着这身衣裳,谁也不能小瞧了他老人家。

    这般年岁,身上还带着病,像是提不起劲头儿,百无聊赖。既不想走,雪不雪崩,与他无关。翻过身子来,背向着火,继续打他的盹儿。

    朔风呼呼,飘起来的雪珠子打在桑皮纸窗户上,唰啦啦洒豆子那般地响着。

    天色越暗,云层越低。

    远处传过来饿狼的长嚎。

    几只兀鹰,团团打转,只是在眼前这种雪洼子里低飞盘旋,嘴里发着“嗤嗤”的嘎叫声音,无限凄厉。

    又何止凄厉!

    风雪不止,惊鹰怒盘。

    五十里内外,罕有人迹。

    却有贵客在此盘桓打尖。

    那一杆插落在雪斗子里的杏黄色三角长旗,滚龙缠金,中嵌“钦差”二字,说明了来客“高高在上”,不同凡俗的身份。

    钦差大臣统制三边外加“威宁伯”的天子赐爵,任何一样抖出来,都够瞧的,都能把小老百姓活活压死,更何况三位一体,集大权于一身!

    官大人王越,统制三边,开府固原,这一趟奉旨采办,路过宁州,归途偏偏遇上了暴风雪,前道雪崩,固不足畏,自有地方州府负责打通。却是如此耽误了行期,令人可恼。

    虽说是轻衣简从,王大人一行车马,却也人数不少。

    上上下下几十个人,一股脑都涌到了老掌柜的“金沙客栈”,包下了后院的五间上屋,随行的小队子亲兵,由个姓方的“镇抚”带领,就在雪地里搭了个羊皮大帐,露雪而居,负责内外的警戒任务。

    五十人所居住的后面院子,关防重地,自是不能掉以轻心,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进出来往,通名报姓,就是茶水饮食,亦有专人接应,一干闲杂人等,不能擅越雷池。

    官做到这般场面,虽非位极人臣,却也是十分够瞧的了。

    千年野人参

    双手捧着“老二白”的大花酒碗,曹老掌柜的“咕咚”咽了一口,许是多喝了点儿,连眼珠子都红了。

    “我说……”歪着个脸袋,老掌柜的思索着:“说到哪儿啦?”

    “说到高山野人参!”刘小个子伸着脖了:“说是有千年成形、成精的!”

    “成精不成精,谁可也没见过!”老掌柜的说:“说到成形,那我可见得多啦……

    说别是千年野参啦,人参只要上百年,看起来就有模样,有胳膊有腿,瞧过去真跟个小人儿一样!”

    喝了口酒,他说:“老胡先生走啦,这一回他空来了一趟,说到人参,他老人家是肯花大钱买好人参的,越是年份久的、好的,他越肯花钱,千儿八百两银子,对他满不当回事……”

    “可谁卖给他呀?”李老头说:“谁有这个东西?”

    “有……有人!”

    老掌柜的竖起一个手指头,沙哑着喉咙说:“有个姓孟的年轻人,每年都来一回,他的东西可大啦,他是专门上高山采野参的……”

    听到这里,一边打瞌睡的老文生,缓缓掉过了身子,一双打眯的睡眼,竟然也睁开了。

    “他是专采好参,每年来一回,老胡先生专买他的参,只是今年不知是怎么回事……

    没来,老胡先生扑了个空,可失望啦,走啦!”

    外面风大极了。

    整个房子都像在摇动,轰轰声不绝于耳,听起来怪吓人的。

    这般风雪不知还要持续几时。

    天色是黑了,风势里夹杂着野狼的长嚎,给人的感觉,正适合眼前的“围炉夜话”。

    老掌柜的酒喝光了,支使着人去给他拿酒的当儿,蓦地里传过来急促的一阵拍门声。

    每个人都吓了一跳,竖耳倾听。

    门板子被捣得通通响,那种手劲儿,真像是一拳头把整扇门都给砸破开来。

    “来啦!来啦!”

    老伙计谢七三脚并两脚地赶过去,房门方启,带进了满屋子的狂风。

    狂风里,闪进一个人来。

    谢七“哎哟”!着,施出了大力,才把门关上,却只见门帘倒卷,七八个灯斗子,乱打秋千,灯油洒了一地。

    真像个雪人儿似的。

    满座震惊的当口,那人已直趋当前,迎向面前的熊熊炉火,迫不及待地伸手取暖!

    甩落下一身的白雪,脱下帽子,老掌柜的这才看清楚了来人。

    “啊……啊……这是……”

    “我姓孟!”那人冲着老掌柜的微微一笑:“掌柜的你不认识我了?”

    腰板儿笔直,气宇轩昂,那种湛湛内敛的眼神,身子骨架周身上下,哪一样也不含糊,直觉得“鹤立鸡群”,可就把眼前一干人等,全数的都给比了下去。

    仿佛由梦境里一下子回到现实。

    老掌柜的真有说不出来的喜悦。

    “那不是孟兄弟吗!”

    一下子抱住了来人的膀臂,曹老掌柜的喜得嘴都闭不拢了:“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各位、各位,这就是刚才我说到的那位孟先生,孟老弟台!”

    大家伙哄然而乐,均由位子上站起来,互道景仰。

    姓孟的却是一声不响,拿眼睛直瞄着面前的曹老掌柜,模样儿透着希罕。

    “呵呵……”曹老掌柜的大笑着说:“是这么回事,大家伙刚才提到人参的事,我就想起了孟兄弟你跟那位胡先生来啦!来来来,坐、坐下,先弄壶酒暖和暖和,咱们慢慢地说!”

    老伙计谢七送过来一大壶酒,还有肉。

    孟先生这才明白,会意地点了一下头,接过酒来喝了一口,他说:“外面冷极了,我一路来看见很多家畜被冻死,连天上的飞鸟也死了不少,真是罕见的大风雪!可怜那些没有家的人……”老掌柜接着说:“可不是,要不怎么前面雪崩呢!”

    各人见这姓孟的,二十六七的年纪,挺高挺高的个头,也许是多年攀越高山大岭,采摘野参的缘故,练就了一副好身子骨儿.这种滴水成冰的天气,他身上却仅穿着一件猩猩绒里子的衿袍子,看起来轻爽利落,一点也不觉得臃肿。

    姓孟的更似有那种悲天怜人的胸襟抱负,提到那些没有家沦为冻殍的人,神色里流露出同情。

    各人才知道,他这一路周济了不少穷人,身上仅有的百十两银子都散光了,随身的,只有背上囊子里采自雪山的高山野参,数目却不清楚。

    他的口风很紧,很少说话,似乎包括老掌柜的在内,对他所知道的也不够多。

    采摘人参这行职业,危险性极大,平日出没深山大岭,与虎豹毒蛇为伍,弄不好便是性命不保,却又常常徒劳往返,难有所获。这行业全凭精干长者的带领,结队入山,更要有几分运气,才可避免空手而回,像眼前姓孟的这样单身独往,设非其有超乎常人的能耐,简直令人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