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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i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天岸马 > 第7章
    眼前孟天笛所幸只是为对方“拿”住了穴道,尽管是移动不得,却照样可以说话。

    “你……这是干什么?”

    说话的当儿,大颗汗珠子已淌了满脸。

    “忍着点儿,死不了……”

    一霎间,秦老人脸上显现出了狡智的笑。

    “有几句话,咱们先得交代清楚了……”

    终是“病”势不弱,说了几句话,秦老人已喘成了一片。孟天笛不舒服,他这边也不是个滋味,张着嘴,吸着大气。

    “哼哼……”孟天笛沉声道:“难道你老人家还疑心我什么?”

    “人心隔肚皮,这个年头儿,对谁都是防着点儿的好,小兄弟,先忍着点儿……”

    孟天笛只觉着全身一个劲儿地直打冷颤,对方手指上传来的那两道“冷电”,极短的一霎间,已经遍及全身,猝然使他想到对方先前所谓的奇异的内功“鱼游清波”,看来真同于鱼一般的滑溜。

    真正“好没来由”。

    “你不是孟寒沙,叫孟天苗,人称‘天岸马’,一向在天山南路出没,是不是?”

    声音里可是透着冷。

    孟天笛几乎想笑,却实在是气不过。

    “只为这个?姓陶的老婆子不是早就说过了!”

    “她是她,我是我!”

    可能是姓陶的自发者妪道出孟氏真相时,秦老人不在现场,所谓的“光棍眼睛里揉不进沙了”,陶妪瞧出来了,秦老头自然也瞧出来了。

    “不错!”孟天笛说:“孟天笛就是我……‘天岸马’只是人家的一句戏称,当不得真……”

    “你不必自谦!”秦老人说:“年纪轻轻,能练成这么一身功夫,极是不易,很是难得……”

    孟天笛哈哈一笑,没有吭声。

    秦老人兀自拿着他的穴路,并无丝毫放松。

    “你我虽是第一次见面,我却留意你很久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为什么?”

    “不要打岔!”秦老人深深地吸进一口气,接着说:“现在我还要问你几个问题,你可要实话实说,若是语涉支吾,或是交代不清……哼哼,休怪我心狠手辣,你应该知道,在你肚子里的两条小鱼儿……随时都能要了你的性命……”

    这么一说,再无可疑,便是孟天笛头一回听说过的天地奇功“鱼游清波”了。

    性命攸关,他也只好效金人之“三缄其口”了。

    单看对方问些什么?

    “孟九渊是你什么人?”

    “他……”孟天笛神色一震:“是我早已故世的父亲,你……”

    “嗯!”

    秦老人神色已见轻松,却依然没有松开捏在对方肩上的一双手指。

    “那么说,孟家的轻功‘一丈云’你学会了?”

    “这……”

    孟天笛不大情愿地“哼”了一声。

    “怪道有如此身手……”

    秦老头微微赞许着点了一下头:“方才我见你出战陶妪,身手颇有可取,除了你家学渊源之外,还有别家,你父亲死了以后,你师承何人?”

    照说这些都不能说的,盂天笛冷冷哼了一声,取了个巧,反问道:“你说呢?”

    “‘青城雷门’,可有交往?”

    孟天笛心头一惊,没有出声。

    “说!”秦老头头顶上的几根白毛,一霎间宛若鹦鹉样的支了起来。

    孟天笛知道无法相瞒,便叹息一声。

    “青城雷门堡的雷旭公,是你什么人?”秦老人盯问了一句。

    “他是我的父执前辈!我从他学过两年的内功,却无师徒之谊!”

    “这话可是真的?”

    “用不着撒谎!”

    秦老人没有吭声,一双细长的眼睛,霎时间已在对方脸上转了五六个来回。

    “我姑且信了你就是!”

    他却也非松手不可了。话声出口,两根紧紧拿住对方肩胛上的手指突地松开,脚下一个踉跄,倒退数步,坐了下来。

    九更秋露

    孟天笛猝然打了个“跌”,才把身子站稳。

    反过身来打量秦老人———霎间的逞强之后,他竟然又软弱了。

    较之先前更软弱了。

    婆娑的灯光影里,秦老人那一张削瘦的脸浮现着一层惨淡的“灰”色,乍然看过去,真有点骇人。

    先前的忿恚,在猝然接触到秦老人的一霎,顿时瓦解冰消。

    孟天笛吃惊地看着他:“您怎么了?”

    秦老人望着他只是苦笑。

    “参……人参!”

    颤抖的手指,向着床角那个包有铁角的小木箱子指了一下:“就是你送给我的……

    那根人参!”

    不说卖而说送,显然是十足的领情了。

    孟天笛匆匆打开了小箱子,取出了那根野参。

    却只见用红线绳紧紧缠着,破口处还敷着红泥——对于这个行当,孟天笛是内行,随即用老人箱内自备的小小玉刀,比着先前的用量,薄薄地切下一片来。

    这根野参,即使没有千年,总也在七八百年之间,通体上下涨鼓圆润,玉刀方下,即汩汩地流出了稠如奶汁的浓液。

    孟天笛用小匙接着,连同那片切下的参肉,一并送进了秦老人的嘴里。

    秦老人喘息着,微微向他点了一下头。

    此时此刻自然再也不会想到向对方出手了。

    孟天笛返回自己房内,略事休息。再来到秦老人屋子里,已是午夜时分。

    秦老人看来情况大好,正在等候着他。

    双方几度接触,应是不再陌生。

    “你又救了我一次。只是……”摇摇头,他没有再说下去。

    斗室内充斥着极为浓重的人参气味。

    秦老人讷讷说:“要不是这很千年野参,前天夜里我就挨不过去,今天的情形也是一样……”

    孟天笛微微点了一下头:“这个病,你染上有多久了?”

    “总有十年了……”

    “十年!”

    孟天笛睁大了眼:“九更秋露?”

    “九更……秋露……”

    秦老人重复着又念了一遍,一双眼皮子情不自禁地松松地搭了下来。天知道,“九更秋露”这个名字,多年以来带给了他多少痛苦与怅恨、烦恼。

    所谓的“九更秋露,九命亡魂”,早已是熟悉沙漠的人的一句忌言,即使用以诬人,也无不引为毒恶咒诅。说得明白一点,那就是凡是沾染上这种病的人,决计不可能再活着。

    说得更明白一点,染上了“九更秋露”这种病的人,大都是在头一年秋天,即为之病发而亡,身子强的,还能挺过第二年,到第三年止,就算你是铁打的身子也得去见阎王。

    十年!

    谁能挨得过十年?简直是痴心妄想!

    然而,对于眼前这条所谓的“病龙”,情况也许有所不同。

    无论如何,孟天笛心里却压不住诧异与好奇,那就是对方究竟用什么方法才能挨过了漫长的十年?

    其实他更想知道的是眼前这条“病龙”的来龙去脉,显然他不知道的事情,竟是如此之多……

    “你知道吧!”秦老人说:“我来这里是专为会见老胡先生和你来的……”

    老胡先生,参客也,辽东长白一带,叫“人参”是“棒椎”,买卖“棒椎”的人叫“棒客”,老胡先生是出了名的“棒客”,足迹踏遍天下,知者不足为怪,而孟天笛这个年轻的卖参人,常出没盛产人参的辽东,行踪更称诡异,可知者不多。

    聆听之下,他却是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向对方望着。

    秦老人说:“那是因为只有你们才能供给我所需要的参,老胡先生我见着了,偏是他身边缺货,有几个小的,却也卖价惊人,只当是这一趟白来了,想不到却遇见了你……

    你可知道,在这里我整整等了你六十天,要是你能早到二十天,我这个病也就不碍事了,现在……晚了!”

    孟天笛苦笑着点了下头,接受了他这种说法。

    只是他却不大明白对方所说的早二十天是什么意思,在他看来,早二十天和迟二十天,其间并无不同,“九更秋露”一经缠知,即使华陀再生,也是无能为力,这只千年野人参,如果食用得当,充其量也只能把死亡的时间“暂缓”而已。

    寒风叩窗。

    风势里夹着些“雪屑子”,扫在窗子上窸窣作响,听来倍觉凄凉。

    秦老人把灯光拨暗了,移坐向背光的一隅。

    月色正好,反映在银红纸窗上莹莹雪光,有如荡漾的一波秋水,碧冷晶颤,只是看上一眼,也冷得人牙龈子打颤……

    “打蛇不死,可小心着回头伤人……”

    毫没来由的,忽然说了这么一句。秦老人那张瘦脸上现出了一片阴森。

    “你是个居心厚道的人,却不知江湖的凶险……”他那一双细长的眸子,在暗影里闪闪有光,缓缓说道:“知道吧,有人巴不得我快点死,我却偏偏不叫他称心如意。”

    话声出口,右手轻挥,灯火应手而熄。

    孟天笛恍然似有所悟,耳边上更似听见了一些声音!

    声音像在窗外。

    像一只猫跃下屋檐的那种声音,却较之更为轻微。虽是如此,却清晰地传进了孟天笛耳中。

    便在这一刹那,他已飞身而起,一阵风似的,直向窗外遁出。

    白刃

    纸窗分开又合上。

    孟天笛怪鸟似地已翻身窗外。

    刺眼的白雪里,一个人正在当前,像是震惊于孟天笛的来势,颇有些意外,霍地后退了一步。

    却只是片刻的失惊,紧跟着来人已耸然作势,一缕轻烟般的轻巧,拔身而起。

    好俊的轻功!

    随着这人的拔起,一袭银色长衣,随风飘扬,冷月下宛似一只巨大雪鹰,翩跹打转里,已落向楼檐一角。

    孟天笛自是放他不过。

    他轻功极佳,自信不输于来人,当下长身而起,直向银衣人身边袭近。

    那人“哼”了一声,双手乍分,第二次拔身而起,翻天鹞子般飞身而起,落身于三数丈外、更高的一角楼头。

    孟天笛决计要跟他见个真章儿,见状自是不甘服输,便也腾身而起,随着快速落下的身子,双手作势,飞鹰搏兔般,向对方一双肩头上力抓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