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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白云闹局

    门开,红色门墙之后,一个留着短髯的中年道士手上挂着抹布,看着两个在地上呻吟的道门弟子,以及刚刚呈过凶威的赤松蟒,一脸错愕。

    自从三十多年前,白云观被中央确定为全国道教协会会址之后,就没有人再次动过拳脚了,今天这是怎么一回事?

    要变天了么?

    我在旁边也是看出来了,刚才那两名年轻道士的修为其实也是还算不错的,而赤松蟒轻松得手,却显露出了他厉害的手段来。这样的人哪里还会要我来保护,他不去欺负别人,那已经是万幸了。然而赤松蟒这一击得手之后,却嘿然笑了起来,对着那不明情况的中年道士说道:“你看看,贵观的人真没礼貌,二话不说就动起了手来,当真是没有待客之道啊。对了,里面那玻璃罩子里面的,可是著名的御赐长生牌,可否让我一观?”

    说着话儿,赤松蟒便已经踏步而入,径直走进了这阁楼之中去,中年道人瞧见这门口五人,特别是看见了林翻译和我,有些摸不清情况,然而当那赤松蟒一走入阁中,脸色一变,立刻上前来推道:“居士,此乃观中禁地,外人不得入内。”

    中年道人伸手来推,那赤松蟒的双手便如蟒蛇一般缠了上去,这回我在旁边瞧清楚了,他使得是一吞一吐两股劲道,让对方猝不及防,立足不稳,宛如行于船上一般。

    然而那中年道士跟这两名年轻弟子可不能比,经验丰富许多,瞧见赤松蟒这一用力道,脸色立刻一肃,脚步稳住,接着刚刚擦过里间文物的那抹布一抖,在空中一个炸响,接着朝着赤松蟒的手上卷来,两人你推我挤,比斗了起来,然而我瞧见那中年道士虽说一声劲力,但是手段招式却有些不及使用了柔术的赤松蟒。

    赤松蟒初见只不过是一个留着仁丹胡的粗鲁男子,然而此刻一旦施展起来,果真不愧于他名字里面的那一个蟒字,全身上下仿佛没有一根骨头一般,身体的四肢和器官可以随意扭曲,出现在不可能的地方,出人意料,这种手段在近身搏击的情况下,最是了得。

    我曾听人闲聊过几句,说日本的修行界分为三大流派,剑道、阴阳术以及忍术,这三种皆是出自于堂堂中华,然而却又给他们结合自身的古巫术产生了传承变化,而如赤松蟒刚才表现出来的,便应该是忍术的其中一种,据说高明的忍者,能够从一根竹管子里面自由出入,而在近身搏击的时候,通过空间、光线以及人的视觉盲点变化,产生出隐身消失的效果。

    赤松蟒一旦发动,便如同一头择人而食的巨蟒,不断纠缠,而那中年道士则将手中的抹布化作了武器,踩着罡步,口中念念有词,两人快速拼斗了一会儿,从里间的阁楼突然又走出了一个老道士来。这老和尚鹤发童颜,眼神锐利,身如猿猴,并不算高大,瞧见此景,二话不说,一个移形换位上了前来,大袖一挥,朝着赤松蟒兜头甩来。

    赤松蟒正步步紧逼,想要将那中年道士给迅捷一击,结果没想到打了小的,来了大的,大的还没弄完,又走出一个老的,顿时就有些猝不及防,伸手一拍,与那老道士双掌交击相对。

    砰!

    一声闷响,赤松蟒到底不如这老道士厉害,脚步一轻,人便朝着门后飘飞而出。

    他在空中,还未落地,那个与他酣斗数个回合的中年道士却也发了狠,口中骂道:“哪里来的腌臜货,竟然敢跑到我们白云观撒野,看我唐风不好好教训于你!”

    他刚才受了羞辱,脸上顿时就有些挂不住,一路搏击,实在有些忙碌,这边一歇了口气,立刻回过神来,双手一挥,身呈鹤形,立刻施展了一记杀招,朝着这被老道士逼退的赤松蟒袭来。我刚才在旁边,原本就已经准备出手阻拦,不过赤松蟒跟那自称唐风的中年道士纠缠一起,我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眼看着这唐风想要痛下狠手,虽然不情愿,但也不得不上前,斜斜一掌拍出,化解了这一击。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这一交手,我便晓得中年道士的修为并不算弱,恐怕跟我手下的张大明白差不多。

    这张大明白是何人,那可是我茅山之上,三代弟子之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如此说来,中年道士在白云观中的地位也不会低许多。而我这边明了情形,那中年道士也晓得自己可能并非我的敌手,也不再追击,而是回过头来,朝着老道士拱手喊道:“凌云师叔,这伙人擅闯白云观禁地,还打伤唐风弟子,还请您给我们做主!”

    凌云?

    我心中一跳,这才晓得面前的这位身形如猿猴一般的老道士,却是白云观主人的师弟凌云子,媲美茅山十大长老的角色,这样的人物,别说是我,便是我师父过来,也会礼貌相待的,此番这小日本儿胡乱闯祸,竟然招惹了他,当真是给我们惹麻烦啊。想到这儿,我狠狠地朝着此事的始作俑者望去,却见那赤松蟒站稳在阁楼前的青砖之上,收了架势,一边长吸气,一边朝着我悠悠望来。

    妈的,这是准备让我来擦屁股么?

    好在旁边的林翻译最是有经验,连忙上前解说道:“两位道长误会了,我们是国务院外交部,陪同日本客人前来白云观烧香祈愿的,这次是日本客人不懂咱的规矩,胡乱走动,还请两位不要介意,我们这就离开。”

    白云观本身就有官方的背景,白云观主人本身也曾经做过全国道教协会的理事长,一听说我们是公家的人,这敌意也消减了几分,不过那凌云子目光一扫,却瞧向了我这边来,沉声说道:“你是外交部的,那么这一位,也是你们那儿的么?”

    我晓得刚才的出手让这白云观的长老有些不满,立刻上前拱手说道:“宗教局二司特勤一组陈志程,见过凌云子前辈,这一回是上级指派志程保护日本客人,职责所在,不得已为之,还请前辈以及唐道兄多多包涵。”

    做错了事,那就得有一个态度在,再说了,我也讲话讲得明白了,这事儿可不是老子想干的,那都是上面的命令,冲我急也没用。我这话儿说得周全,那凌云子一听,眉头一扬,脸上便露出了几分笑容来:“哦,陈志程?原来是茅山陶掌门的大弟子,一直都听人说过你,如今一见,果然是后辈之中的翘楚人物,不错,不错……”

    白云观身为道教协会的会址之地,自然跟各地修行者打过交道,这关系一牵扯起来,也就没有什么冲突了,双方寒暄正热闹,这时突然有一道不阴不阳的声音插了进来:“陈桑,林翻译,你们既然跟白云观这么熟,不如跟他们说一说,让我们前去瞻仰一下元太祖成吉思汗御赐给丘处机真人的长生牌,如此可好?”

    这生硬的话语,来自于刚才出手伤人的赤松蟒,现场的气氛顿时就是一僵,原本还表现得很豁达的凌云子和道士唐风,以及旁边两个捂着胸口爬起来的年轻道士脸色都变得不好看了起来,而我也是暗暗恨起了这个胡乱找事的小日本子来。

    白云观的态度很明显了,这儿是人家的禁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而赤松蟒却想凭着日本准备恢复政府无息贷款的这一形势,逼我和林翻译低头,来跟人家协商参观事宜,这事儿林翻译还在考虑可能性,然而我却是冷然一笑道:“这事儿,还真的不好开口。赤松君,我多嘴问一句,我听说日本修行界向来有三大神器,草薙剑、八咫镜和八坂琼曲玉,这玩意,你能拿出来给咱们开开眼不?”

    赤松蟒还没开口,旁边的加藤一夫便皱眉说道:“这怎么可以,那些可都是神器,凡人怎能一观?”

    我也开颜笑了:“彼此彼此,何必多问?”

    这一问一答,让赤松蟒的脸色变得有些青了,眉头一皱,挥袖离开,另外两个日本人也跟随而去,林翻译告罪一声,也跟着走了,只留下我,朝着白云观的诸位道人拱手,将副司长那一套说辞一一讲来,对方满满的怒气方才消解了一些,凌云子皱着的眉头也松开了,朝着我作了一个道揖:“这里面原来有这等曲折,刚才是贫道错怪你了,为了国家和人民,忍辱负重,乃大修行,这一点,我不如你。”

    我这一番话将自己的形象给升华了出来,在白云观一众人等的恭送下离开,出门之后,却不见载我们过来的专车,心中一惊,却没想到这日本人竟然没有等我,独自走了。

    我倒不在意别的,就怕赤松蟒那二货又惹事,我不在,被人说失职,连忙一路找出去,没想到在附近却找到了这四人,上前一问,林翻译却告诉我,说那小日本出门便忘了那事儿,正在兴致勃勃地找人算命呢。

    第四章 算命技术哪家强

    日本人自明治维新之后,就不过春节了,而是将新年节日改成了元旦,这一来是为了与西方文明国家接轨,二来也有脱离中华文化的影响,历时一百多年,已然形成一种习惯,而春节一般都是在一月份下旬或者二月份初,这个时候恰好是日本新年之后最忙的一段工作时间,所以三个日本人的意识中,一点儿概念都没有,却没想到平日里满大街游荡的算命先生,早已经回家过年去了。

    这一年到头都在外面晃荡,赶着年关将近,还不赶快回家待着几天,歇一歇?

    要说热闹,往地坛庙会那一带,倒也挺不错的,但是在这儿,着实难寻,赤松蟒先前在白云观那儿朝我发了脾气,此刻也是臭着一张脸,自顾自地在前行走,而林翻译解释完了之后,又赶着跟了过去,我没有瞧见眼镜男加藤一夫,反倒是那并不讨人厌的日本美女福原香留在了后面,便上前询问起了她同伴的消息来。

    这日本女人的素质,那可比赤松蟒强上百倍,瞧见我走过来,先是鞠躬跟我为赤松蟒刚才不当的行为道歉,然后给我解释,说加藤一夫非常喜欢我们国家的胡同文化,刚才自个儿背着相机,去附近的胡同和四合院转悠去了。

    这一眨眼的功夫,那家伙就跑去走村串巷去了?

    我有点儿担心眼镜男的安全问题,福原香笑着摆了摆手,说加藤先生是个中国通,他来过中国很多次了,对北京十分熟悉,丢不了的。我有些好奇了,问这加藤先生是做什么的,怎么感觉他特别有商人气质?福原香似乎因为赤松蟒刚才的鲁莽行为而心生歉意,对我的提问倒也没有多少隐瞒,毫无心机地告诉我,说加藤先生是安田财团旗下芙蓉会的高级经理,其实本身也是商务考察的一员,只不过为了照顾赤松先生,所以才陪着过来的。

    安田财团?

    我勒个去,刚刚恶补完日本相关知识的我可是晓得,这安田财团可是跟三井、三菱、住友这三个家族财团并称为日本的四大垄断财团,掌握着日本的经济命脉,控制着日本的大量公司,它旗下的核心企业有那富士银行、日产汽车、日本钢管、札幌啤酒、日立、丸红、佳能等等,个个都是巨无霸,而身为其中的高级经理,居然还要陪同赤松蟒这个憨货——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心中一阵翻腾,正想多问几句,前头正在跟林翻译瞎咧咧的赤松蟒突然回过头来,走到我面前,抬头往我,嘿然笑道:“想不到啊,陈桑,你这人真能藏,竟然是中华顶级道门之中的茅山掌门弟子,却告诉我们,说只不过是一个穷乡僻壤来的山民,你真的不地道啊!”

    这家伙一脸埋怨,而我则是浑然不觉,平静地说道:“赤松先生说自己不过是混到考察团里面的普通人,但是普通人却能够将修行十几年的道士给弄得团团转,这身手说是忍者,我都相信啊。如此说来,大家不过是彼此彼此,你觉得对不?”

    说出这话来的时候,我也想明白了,副司长所谓的“伺候好了这主,贷款就能够落下来”,这话儿跟我可真说不着,人家那么大的一笔贷款,到底能不能批,跟我这么一个小角色还真的犯不着,那可是国家层面上的东西,我影响不到,这赤松蟒也未必能够影响得到,既然如此,我有何必装一副奴才样呢?

    我又不犯贱!

    不过赤松蟒那家伙或许是脑子进水了的缘故,却反而习惯了我这般的说法,哈哈一笑,然后凑过头来说道:“陈桑,我瞧你这身手,可真不错啊,不晓得你们国家有没有我们日本那种春祭或者会阳节一样的大比节目,你有没有参加过,能够在当世的年轻人里面,排上第几?”

    赤松蟒的话语多少也带着一些探寻,我却嘿然一笑,说赤松先生,我们国家向来讲究以和为贵,现在的主题也是发展与安稳,哪里会做什么大比?对了,你说的春祭和会阳节,到底是什么东西?

    赤松蟒没答话,旁边的福原香却给我解释起来,原来日本尚武成风,在日本的修行界,每隔五年的春祭,就会进行一次大比,用来对当下日本的大师进行排位,而会阳节则年年都办,借以发掘日本当下最优秀的年轻修行者,前往神宫修行。日本虽然佛教十分昌盛,但却是一个以神道教为主的国家,对这些信仰十分信奉,倒跟三反五反之后的我们这儿,有着很多不同。

    福原香解释完这些,赤松蟒便告诉我,说日本各种各样的修行手段和阴阳术,十分发达,但是他最敬佩中国的两点,第一就是法阵,通过简单的推演和布置,竟然能够引天地之威,借由世间各种事物之间的联系,来达到某种效果;其二便是算命,中国的易学发达,通过阴阳五行、天干地支及八卦易经为核心,借由八字算命、四柱预测、六柱预测、紫微斗数、面相手相、八卦六爻、奇门遁甲、地理风水诸般手段,来判定人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实在是了不得。

    说到这里,赤松蟒便问道:“陈桑,那么问题来了,这偌大的四九城里面,算命技术哪家强?”

    我一脸郁闷,说我虽然就职京都,但是也只是刚来,先前一直都在外地出差,对这一片真的没有了解,问我还不如问林翻译呢。林翻译在旁边也是一脸无奈,他是新一代的大学生,对这些个封建迷信的最是不信,平日里忙忙碌碌的,哪里注意过这些,倘若赤松先生真的有很强烈的意愿,他倒是可以打电话回单位去,找有关部门了解一下。

    瞧见我和林翻译相互推脱,赤松蟒摇了摇头,说他这个人,信命,就相信一个“缘分”二字,有心有意去找的,那就没意思,就想在大街上走着,碰上这么一位高人,那才叫做准。

    我无语了,看了一下天时,差不多也就下午了,于是说那行呗,我们陪着你走一走,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这个运气。

    赤松蟒笑着说道:“听说你师父是那茅山掌门,要不然你给做个介绍,给我引荐一番呗?”

    我师父当年可是抗日的风云人物,他倘若知道我带了一个小日本去找他,非得将我一身修为给收了,然后将我给逐出师门了不可。我笑了笑,不说话,赤松蟒自觉没去,便在前头一路走着,而我则在后面跟福原香聊着天。这日本小妹儿挺会聊天的,一口夹生的汉语说得让人特别喜爱,我跟她没咸没淡地聊着天,倒也没觉得时间难过,一路走,我也不往深了问,就说些风俗民情,倒也乐得其所。

    正聊着天,突然前面的赤松蟒像打了鸡血一般,身子骤然快了几分,朝着前面跑去,我不明白怎么回事,抬头望去,却见前面大槐树下,摆着一个摊儿,黄色卦布一铺,草蒲团一坐,那破旧的旗幡竖起,前面摆着八卦镜、签盒、手绘面相、掌相以及诸般道具,有一老头儿摆一马扎而坐,脑袋一栽一栽,仿佛睡过去了一般。

    原来是瞧见算命的卦摊了,难怪这赤松蟒如此兴奋。

    我跟着福原香走到近前,却见那摆摊的老头儿抬起头来,晃晃悠悠地说道:“这位朋友,算命还是解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咱算命的话有摸骨八字、紫微斗数、面相手相,您要是喜欢洋派呢,小老儿最近新推出了塔罗牌,也蛮有意思;另外如果想要改运解势,小老儿也可以帮忙点痣,专业咨询,无痛无害,保管你点过之后,神清气爽,一生福旺……”

    这家伙一开口,我忍不住笑了,这世界可真的是太小了,转来转去,竟然转到了刘老三这家伙的面前来了。

    他这一套说辞当真让我想捂着肚子笑,这家伙明明是个有真本事的人,结果这一套广告下来,反而让人觉得真的就是个街头胡混的老神棍儿了。不过我好笑,那脾气火爆的日本人却给骗得一愣一愣的,蹲在刘老三面前,诚恳地说道:“老先生,你这儿真的可以算命?”

    刘老三实际上早就瞧见了我,瞥了我一眼,却当做瞧不见一般,朝着自己身后的那旗幡指道:“铁齿神算刘,这五个字,自己琢磨一下吧。”

    他将架子摆得高高,赤松蟒却早有准备,认真地说道:“先生既然能看面相,那就帮我给瞅一瞅呗?”

    刘老三翻了一眼帘子,瞥了这日本人一样,掐着手指,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啊,不是中国人啊?哪儿的呢,哦,日本的,非富即贵啊?嗯,不错,瞧你这面相,出身豪门,修行在身,母亡故已久,父尚在,叔强伯弱,这局面可不好破啊?再看看啊,对,把你左手伸出来,老夫摸一摸——婚否?等等,你别说,肾虚啊,男人的那玩意太小了,受过寒,这个得治啊……”

    刘老三这可是真本事,一出溜说了一大串,结果赤松蟒的脸顿时就绿了,赶忙伸手过去,捂住了他。

    第五章 一头大肥羊

    刘老三被赤松蟒捂着嘴巴,吓了一跳,闹不明白这小日本儿怎么这么不禁逗,说没说两句就直接动起了手来,他除了有一套好身法,力量倒不是擅长的,结果左右一挣扎,脸就憋红了起来,我瞧见这情况,立刻上前,一把抓住赤松蟒的胳膊。然而没想到这家伙胳膊上面的肌肉就好像活着的老鼠一般,一阵扭曲,竟然将我的手掌给挤开了去。

    这是我第一次跟这日本人交手,晓得他有着这般骄纵的脾气秉性,却还是有一定的底气在的,当下也是五指一用劲,终于将他给抓实了,往后一扯。

    刘老三一被解放,立刻就恼怒起来,愤然说道:“好你个家伙,有这样子的么,上来就挠啊?行了,爷今天也不做你这单生意了,请回吧。”

    刘老三装作愠怒,坐回了他的小马甲上面,脸色冷然,这时那赤松蟒则着急起来,拨开了我的手掌,冲到刘老三面前焦急地说道:“先生,哦,不,大师,我刚才那不是激动的么,您的,别着急啊,咱好好的说……”说着话,他转过头来,朝旁边的福原香说道:“小香,你去附近看一看,能不能买点水过来,我渴了。”

    福原香脸上浮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很恭敬地躬身说道:“是的,赤松先生。”

    这日本美女像得意的小母鸡,踏着小碎步离开,赤松蟒看了一眼我,也没有再赶我,而是蹲下身来,和颜悦色地说道:“大师,我年轻的时候修行得太过激烈,导致阴气灌体,不能人事,这让我痛不欲生,一直都在找寻能够治疗的方法,但是我试过了很多,从日本到美国,从神术到现代科学,都没有办法。这次来到中国,我就一直有所预感,能够彻底解决这件事儿,现在果然……”

    赤松蟒吧嗒吧嗒地说着话,而刘老三则自顾自地收拾了摊子,嘴里面叨咕道:“收摊了,这大冷天的,可真冻,老夫我连中午饭都还没吃呢……”

    我在旁边抱着膀子看,心想果然,真的来了,刘老三这蹭饭的活计简直就是一个套路,不过那赤松蟒却也上道,连忙拦住刘老三,急切地说道:“哎,哎,大师,您可别走啊,咱们两个能够遇到,那是莫大的缘分呢,你看看啊,我是从日本,遥远的日本坐飞机过来的,能够碰到您,老天的安排啊……哎,大师,等等啊……”

    刘老三架子端得极高,一点都不带劝的,赤松蟒也晓得自己刚才那一下伤到大师了,转过头来望着我,请求道:“陈桑,你帮忙给我说说,求求你!”

    我辛苦地憋着笑,然后对这个拿捏身份的老友说道:“铁齿神算刘?那就是刘大师咯,您神机妙算,却在这儿摆摊算卦,福泽世人,当真是个菩萨心肠啊。这位赤松蟒赤松先生,那可是来自日本的国际友人,天命富贵,您看您也没有吃饭,不如赏个脸,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详谈咯,您看好不好?说什么做什么不重要,关键在于交个朋友,您说对吧?”

    我一套说辞下来,那老家伙还待推诿两句,结果一番折腾,他才开了口说道:“我这要不是看在这位先生的面子,可不愿意趟着一滩浑水啊!”

    很快,林翻译在附近找到了一家蛮有格调的酒店,福原香和林翻译被安排在了外面的大厅里,而包厢内,饿得瘦骨嶙峋的刘老三装高人,示意我点菜,我便也不客气,瞅着贵的,直接整了一大堆的硬菜上来,二话不说,先开整,这吃过了一圈之后,刘老三才打着饱嗝地说道:“那个赤松啊,你这病啊,我晓得,痛苦,难言之隐。男人嘛,最盼望的,就是能够一振雄风,不过我是算命的,把握命脉走向,不是治病的,说起来,还真的有些爱莫能助啊!”

    赤松蟒只以为刘老三还记恨着刚才那一抓,在拿捏自己,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大师,您别这么说啊,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来!”

    先前得了我的提醒,晓得这是一头大肥羊,刘老三倒也不客气,高深莫测地说道:“我虽然不能够直接根治你身上的病症,却能够帮你将这命理理顺清晰,如何能够脱离此恶咒,早日重振雄风,这些都是可以由人来主导的,不过呢,神仙人也食人间气,我倘若真的要帮你看透生死,这些都需要耗费巨大的精力给推导的,至于灵不灵验,这些就得看你个人的诚意了。”

    赤松蟒连着点头说道:“我很心诚的,老虔诚了!”

    这日本人不知道是没听到刘老三那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故意为之,刘老三眼睛一翻,不再多言,而是开始用最有风度的姿态狼吞虎咽起来,我则在旁边提醒赤松蟒:“那个,赤松先生,咱们中国算命这一个门道里面呢,讲究一个香火传承,意思就是你想要改命求知,就得付点钱财,这个是给天给地的钱,舍得与付出,也代表着你的诚意——你的,明白?”

    赤松蟒明白了,朝着外面招呼,福原香推门而入,他便问道:“小香,你带了多少钱?”

    福原香拿着坤包,举了举,没明白怎么回事,赤松蟒一把夺了过来,从里面翻出一大把花花绿绿的票子,有人民币,也有日圆,还有美金,反正是我见过的钱里面,最多的一次,满满当当一大堆,全部都推到了刘老三的面前来,然后郑重其事地将额头点在了桌面上,躬身说道:“钱太少,还请大师多多包涵。”

    刘老三脸色淡然,然而我瞧见他在低头的那一霎那,双眼都在泛光。

    这绝对是刘老三从业以来赚得最多的一单,银弹的攻势让他变得无比的敬业起来,待福原香收拾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坤包离去之后,他这才装身装鬼地问了几个问题,接着又给赤松蟒摸了一回骨,甚至两人还背过身去,赤松蟒将裤子松开,给刘老三瞧了一回,完毕之后,刘老三开始拿出自己吃饭的玩意,一副龟甲,开始念念有词地掐算起来。

    我不管这两人的勾当,此处的这酒店算得上是十分高档的,饭菜质量绝对上乘,我筷子不停,挑着吃了一个遍。

    刘老三念叨完毕,将龟甲往地上一放,仔细观察一番,然后对赤松蟒侃侃而谈:“前世不提,我们只讲将来,你这事儿说难很难,阴气附身,不出十年,必将乾坤颠倒,阴阳不调,伦常不再,不过说简单也简单,大道五十,遁去的一,凡事都不是绝对的,总会有一线生机,想必你也是得到高人指点,方才漂洋过海而来,实话告诉你,你近日有一大凶兆,是福是祸,不过一念之间,你告诉你,你觉得自己是想将隐疾治好,开枝散叶,还是想要冤死它乡?”

    赤松蟒深信不疑地说道:“当然是将病给治好,让我们赤松家族永世传承了。”

    刘老三重重地点了点头,大叫一声“好”,然后郑重其事地说道:“既如此,那你即刻返回住处,戒斋沐浴,闭门不出,三日之后,定然有好消息传来,必然保你一路通顺,否极泰来;万不可妄自多事,平生事端,要不然一切皆休,性命消陨——我这里有锦囊一份,里面有一方子,你按照上面的照做,便可。”

    他说完这些,拍拍手上的油腻,将面前的一堆钱直接扫入了破烂袋子中,然后推开包厢之门,扬长而去。

    刘老三得了钱财,溜之大吉,倒是赤松蟒接过了刘老三那份明显是从批发市场里面弄来的锦囊,小心翼翼地打开,从里面拿出一纸条来,一目十行地看完之后,不由得抚掌大笑道:“好,大大的好,高手出民间,古人诚不欺我啊,有着这法子,我的病算是有治了。”

    他看完之后,小心翼翼地收好,竟然还怕我瞧见,站起身来,招呼着外面的福原香结账离开,而这时乌龙来了,刚才赤松蟒将所有的钱都给了刘老三,哪儿还有什么钱付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