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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i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冬眠先生 > 第5章
    李知府神色一呆道:“先生这么说……这个人必是邪道中人了……”

    想起了怪人的可怕形像,李知府不由打了一个哆嗦。

    “一字剑”柳鹤鸣轻轻一叹,道:“很难说,无论如何,这人万万不可开罪,须知能达到他这等功力之人,已非寻常兵刃所能伤害其身,太可怕了……”

    李知府一愣,道:“这么说,下官只好听其割宰,筹足他所开出的一万两银子了。”

    柳鹤鸣眉头微皱道:“这就难了,按说此人功力已臻如此境界,岂能再是贪恋尘俗享受之人?以晚生看,此人必是必怀异图,果真这样,大人即使筹足了万两白银,也难免他不会日后再生难题。”

    李知府点点头道:“下官怕的也是这个!”

    柳鹤鸣喟然长叹道:“不瞒大人说,晚生近十年来闭门参刁上乘内功心法,自信已颇有心得,但是如与此人相较,却是不敢言胜。”

    方师爷道:“老先生如能援手,那人必知难而退。”

    柳鹤鸣苦笑了一下。

    不需要目睹那人一切,只由方师爷刚才一番形容,他已可以想知那人必将是武林中百年来罕见的一个奇人。这样的一个人,凭借着他那超人的一身奇技,为善则苍生利,为恶则天下害。

    柳鹤鸣在略作思忖之后,倒决心要管这件闲事了。

    他虽然内外功力均臻至炉火纯青的地步,但是对于方师爷嘴里所称的那个怪异奇人,却是心存顾忌,然而目睹着李知府的凝重神情,他却又不忍拒绝。

    “好吧,”他勉强点头道:“我去见一见这个人。”

    二、从容嘱传人

    李知府、方师爷顿时脸色大悦。

    柳鹤鸣苦笑了一下道:“为大人计,暂时还是先要把钱凑足,万一晚生说合不成事败,这一万两银子,诚是大人救命之数了。”

    李知府听他口气,似乎只是作说合之意,未免又感失望。话已至此,也就不便再强人所难。

    柳鹤鸣站起道:“距离明午时分不多,大人尚需多作准备,晚生也需少作交待,也就不再多留大人了。”

    李知府遂站起,连连道:“偏劳,偏劳!”

    一行人告辞而出。

    柳鹤鸣亲送到大门,长揖再三始回。

    柳鹤鸣再回到屋内。

    房中多了一个长身玉立、面目清秀的少女。

    她年在二十上下,蛾眉杏目,身上穿着一身青布袷袄袂,由于剪裁适当贴身,穿在身上也就越发地显得标致可人。

    迎着柳鹤鸣她唤了声:“大伯。”

    柳老人怔了一下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少女道:“侄女站在里面很久了。”

    柳老人点点头道:“你都听见了?”

    “都听见了。”

    “很好,”柳老人点着头道:“十年来我不曾管过别人闲事,今天破例要管一次了。”

    少女道:“大伯……您老人家已经封剑了!”

    柳鹤鸣苦笑了一下,点点头道:“不错。”

    他缓缓地坐了下来。

    少女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

    “您真的要去?”

    “我已经答应人家了。”向着她微微一笑道:“你应该知道,大伯生平为人,言出不二,答应了人家的事,刀山火海,亦不反悔。”

    “可是您老人家也曾亲口宣称封剑江湖的呀!”

    柳鹤鸣长叹一声道:“青婵,你自幼随我习剑练武,应该体会得到,这二十年来,我该是何等的寂寞……”

    “大伯,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那么我告诉你。”柳鹤鸣冷冷一笑道:“大伯问你一句话,人生最悲哀的事是什么?”

    柳青婵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英雄无用武之地……”

    柳鹤鸣怅然地叹息一声,苦笑着接下去道:“明白了吧,孩子,再也没有比这个更悲哀的事了。”

    “不,”青婵道:“您老人家做了很多侠义的事情。”

    “但是,对我来说,都是太轻而易举了。”柳鹤鸣微微闭上眸子,道:“比较够得上我敌手的,只有一个人!”

    “是谁?”

    “马岳,“平江学士’马岳!然而……”柳鹤鸣睁开眸子叹息了一声道:“然而那一次也只不过施出了我剑术中六成的功力而已……自从那一次以后,这二十年来,我就再也不曾遇见一个真正的敌手……”

    他是那么的气馁,苦笑了一下又道:“人们只听我柳某人三个字号,正派人礼敬有加,邪道人避之为吉,近二十年来,我饱尝寂寞之苦。”

    “我封剑的原因,也就在此。一个没有敌手的剑士,是世界上最悲哀的人……有时候我真后悔练武。”

    他眯缝着一双眸子,回忆着如同“白驹过隙”的既往,不胜感慨地道:“如果一开始,我全心治学,今日已足可成为造福人间的学士,或许已成为朝廷倚重的大员……然而我却不幸选择了练武习剑一途,以至于岁月磋跎,至老一事无成。”

    他像是真正地感到悲哀了。

    看上去,他的确也显得老了。

    柳青婵忽然注意到他眼角以及两腮上的深刻皱纹,显示出他的话果然不假,寂寞的生涯,空负了他身怀的奇技。

    他霍地由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布满了笑容,较之先前的形销骨蚀,一时判若两人。

    “把我的剑拿来。”

    柳青婵怔了一下,她想劝阻,却知道这位大伯生平刚愎自用,说一不二,他决定的事情别人是改变不了的。

    剑拿来了!

    外面包着一层黄色的布套。

    黄色的剑穗,就同他身上那袭杏黄色的长衫是一样的颜色。

    看着这柄剑,柳鹤鸣蓦然地飞起了一片遐想。

    柳青婵自幼随这位伯父练成了一身绝技,对于这位伯父那一身精湛的武功,她一直是由衷地钦佩,从来就不曾怀疑过他会败给谁。

    然而这一次不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作祟,竟然使得她为这位技惊群伦的大伯父担起心来了。

    她虽然不曾见过那个怪人,可是却由方师爷嘴里听出了一个大概,下意识里,她对那个冰中怪人起了一种莫名的惧怕。

    “大伯,我害怕您老人家……”

    “怕我不是那人的对手?”

    柳青婵点了点头,讷讷地说道:“这个人的武功怪异,听那位方师爷的口气,他的武功像是西昆仑一派的,这一派的人,在江湖上声名虽不大好,但武技高强。”

    柳鹤鸣微微一笑,点头道:“你果然是长大了,能够有这一番见解,确是不容易。

    听方师爷所说,我也怀疑他是西昆仑派的人,可是西昆仑派自从教主李元烈昆仑坐化之后,教中人零星分散,已难见再有高手。如果那位方师爷所形容一切属实的话,这冰中怪人的身手除了有昆仑一派‘闭气’的特点以外,显然还具有‘大荒’一门中的不传之秘……”

    说到这里,这位素来甚有修为的老剑客,像是忽然触动了什么。

    他神色微微一呆,道:“噢,我几乎忘了……”

    “忘了什么?”

    柳鹤鸣面色猝然大变道:“是了……是了……”

    柳青婵惊道:“大伯,您老人家想到了什么?”

    柳鹤鸣神情沮丧地道:“昔日大荒门的独孤无忌称霸两湖,曾遭海内外十一门派联手攻击,在洞庭君山为‘乾坤正气门’的尚先生出奇技以火箭围攻,独孤无忌时在睡梦中不及逃避,将一张美好的面容,烧得惨不忍睹……”思索了一下,他继续道:“那独孤原有中原第一美男子之称,平素亦以此自诩,事发之后。痛不欲生,因此痛恨中原各派,他以‘尸解’之术,逃开火海,毒手杀死尚先生之后,曾发恨说,三十年后,当派其弟子入霸中原,尽杀正道之士……”

    他神色一呆,冷冷笑道:“算起来时间正好……莫非这人就是独孤老魔的传人不成?”

    柳青婵听了心中一跳道:“这位独孤先生莫非还在人间?”

    “当然在……”

    “那么他就该自己出山复仇,为什么要假手他的门下弟子?”

    “这一点你就不知道了!”柳鹤鸣道:“那独孤无忌生具一副美好躯壳,以此自负,曾使中原无数少女为之着迷,他也乐以逢迎,弄得江湖上盛传其风流韵事。他之结怨于武林各派,于此也大有关系。据说十一派中就有不少女眷吃过此人暗亏,是以才促成联手攻击之一途,独孤爱美成性,自毁容后,痛心至极,是以发誓,今生今世永不以面目示人,是以才有令其弟子出山大肆复仇之一说。”

    青婵道:“独孤无忌的武功如何?”

    “高不可测,自诩为湖海第一人,的确也当之无愧。”

    “大伯您可见过这个人?”

    “在君山与他见过一次,确是美如子都,武功卓越自成一家……”柳鹤鸣慨然道:

    “那时虽是狂傲自负不可一世,我却不愿以多敌寡,是以在洞庭作客三天,即拜辞告别了云九公,远赴河间而去!至于独孤毁容后脱离君山之事,却是以后得自江湖传闻!”

    青婵道:“莫非这十一派掌门人,就没有想到以后的危机么?”

    “怎么会没想到?只是独孤无忌自此以后,果然匿居不出,三十年来,一直到今天再也不曾听到过他的消息!这些年来,这十一派门人,曾发动三次搜索,俱都徒劳往返,只是对方既然有意躲避不出,谁也无法再令他现身而出……”

    说到这里,他呆了一下,叹息着道:“三十年星移斗换,十一派长老,也都死得差不多了,只怕再也不会有人记起这个人了……”

    “那么,”柳青婵无限惊愕地道:“大伯您看这个冰里出来的怪人会是那位独孤无忌的门下么?”

    “很有可能。”

    柳鹤鸣冷冷一笑,又道:“要真是他的门人,只怕就难以善罢甘休!独孤无忌当年既已发下豪语,必然在这三十年内,倾其所能,才调教出这个弟子,这个人的武功想必甚为可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