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者之梦[徐文祖嫖文]》 00-我崇拜你,犹如崇拜夜的穹顶 我把G盘里命名为“徐文祖”的文件夹打开,子文件夹在页面上显示出来,分别是“杂志照片”、“粉丝精修图”、“电影截图”、“视频原件”、“剪辑”、“同人文”、“采访”,截图的瞬间右键到文件夹的属性,弹出了另一个方框,“大小1.2T”。 截图发送以后,我在对话框里继续打字,情绪有点激动—— “我还要怎么自证!!电视剧我看了十遍以上,漫画原著看了两遍,哥哥的cut我看了不下五十遍!!你竟然问我是不是真爱!!!” 三秒后那边又弹出两个对话框。 “那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喜欢徐文祖?” 情绪上来,我也没多想接着疯狂打字:“当然是因为哥哥的盛世美颜了!!!” 现在想想,当时我确实有点过于激动了。 以至于那时我并没有发现对方明显的沉默,而只是自顾自地翻着文件夹,对上油管界面,一起截了张图,发送,“油管这个阅读量40w的剪辑是我做的。你可能看过我做的视频。” 之后我大概又问了两三句,类似“姐妹,你看过(我的视频)吗?”,“要不是发售那天我家突然停电了重新连上4G的时候官方显示售罄,我也不会买你这二手”,“我对哥哥是真的真爱”,“你标价也不低了,能出这个价的人不多吧”…… 对方没回。 我有点着急,差点儿就要骂她,“既然演得这么像粉丝!那你干嘛盗卖哥哥的游戏,赚十倍差价还要立牌坊吗?” 好在对方回复了。 我的失态被遏止在这句对话框里。 “好。” 什么啊? 我腹诽,切出ebay对话框去看卖家信息:韩国人,发货地首尔,是个新人卖家。 但很快,我的注意力就被她发来的发货通知吸引,我重新看了看她的实物照片,游戏礼盒拆过一次,注明了95新,看起来还挺新的。尤其是封面上哥哥的照片,选的是我最喜欢的那个版本的封面,黑衣徐文祖坐在椅子上,对镜头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我给大家表演一个当场毙命。 不说了。 虽然购买过程很不愉快,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我获得了哥哥的全国限量版乙女游戏。 5G和vr时代到来,让乙女游戏在当代重获生机。很简单的操作,游戏公司购买ip,策划依照人气角色量身定做一套攻略,简单的ai加交互,让玩家进入游戏亲身体验,获得亲身经历的故事,二次创作就此诞生。 听起来很复杂,简单说就是,买了这个游戏,玩家就可以跟牙医谈恋爱,虚拟交互,100%真实触感,全还原。 还等什么呢! 01-跳舞的蛇 进入游戏之前的调适,在vr的屏幕上完成。 我面前有三个选项: A.福利院。你将穿越到徐文祖10岁那年,在福利院背景下攻略徐文祖。 B.医学院。你将穿越到徐文祖20岁那年,在医学院背景下攻略徐文祖。 C.考试院。你将穿越到徐文祖30岁那年,在考试院背景下攻略徐文祖。 刚开始愣了一下,五秒钟以后,凭借着博览言情小说的十年书龄,我立刻就明白了游戏策划的套路。 10岁,病娇养成,20岁,校园小言,30岁,霸道魔鬼爱上我,怎么想都是10岁更容易攻略吧!10岁的小牙医还没被大婶儿养歪,黑化前攻略完成,在看到选项的瞬间,我都已经脑补出了我和徐文祖的婚礼现场了。 我选A! 点击,卡顿了一会。再点,依然卡了。 我凑过去看提示框,写的是,“余额不足。” 我??? 我花了十!!倍!!的价钱居然还要我挨个购买内置!!我好气。强忍住脱掉vr眼镜去ebay撕逼的愿望,我打开我的余额看了看情况。 …… 我现在连游戏内置都买不起了!! 这个月的生活费全攒下来买游戏了,毕竟是十倍的差价,对我这样的平民窟女孩来说实在不是一笔小数目。于是我也更生气了,临门一脚让我差这么一点点,这次的购买体验也太差了吧!我气冲冲地在ebay上撕逼,“你都十倍差价了,内置都不买通的吗?” 那边很快就回了,了解情况以后,态度还算挺客气的。她说:“这个是按次数购买的,无法买通。” 是这样的吗?我有点疑惑。但我更想快点进入游戏,所以注意力倒是很快被她下一句吸引,她说她那边会帮我处理,算是赠送的次数。还问我选哪个选项。 “A。”我说。 “好。” 那边说。 02-离这儿很远很远 知道养成的奥义吗?我闭着眼睛问。 我强他弱,我拯救他,他爱上我,于是我成了他内心深处的白月光、朱砂痣。黑化以后,病娇罔顾伦常,以下犯上,对我巧取豪夺。 是不是!就问是不是!足够有张力的言情小说是不是都这么写的! 所以我就想问了,为什么徐文祖10岁的时候,我的虚拟投影竟然只有8岁啊? 那我还养成个屁啊! 看着镜子里小胳膊小腿的女孩,我伸手挠了挠镜子,镜子里的影像一起抬手,木头渣糊了我一手。 这家福利院真的挺破的。 大概是为了和电视剧保持同一个调性,就算加入了新场景,也并没有比考试院看起来明亮太多。光线打得实在有点暗,灯罩被熏得发黑,摇摇欲坠的。 我从厕所里走了出来。 关门的声音吱吱呀呀,还没转身,就感觉到一个黑影朝我逼近,我被吓坏了,迈出腿要跑,突然感觉到自己被人悬空提了起来,衣服卡入脖子,呼吸困难。 是大婶的声音,她极其不耐烦地吼我,“又到处跑”,然后拿了个什么砸在了我的身上。 真疼啊。 这也太疼了。 我还不知道她是在用什么打我,接触面大概有手掌大小,应该是什么钝器,每一下打得我都怀疑自己骨折了。瞬间哭了出来。 她停下来捂住我的口鼻。 我闻到一股腥锈和腐木的臭味,熏得人眼前发黑,同时也看到她阴沉沉的脸。 只一瞬间我就被吓得失声,什么都不敢说了。身临其境,我才真实地发现杀人犯的眼神是真的跟普通人不同,我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dead ending。 但她没有继续打我了。 像拖着条狗一样,她把我扔到了宿舍里。 我被床沿又磕到一次骨头,疼得下意识尖叫,但我强行咬住舌头,没有出声。 门被关上了。 我简直想哭。 我也真的哭了。 谈个恋爱也太难了,我就想跟徐文祖谈个恋爱而已,为什么这么难!!还要被打!!所以这游戏到底他妈是什么定位,悬疑惊悚动作类吗,出品方到底有没有身为乙女游戏的自觉啊喂!! 在内心刚刚吐槽完,黑暗的宿舍里突然有亮光闪烁,我面前闪现出一个倒吊的人影,口唇渗血,吐着舌头,一双乌黑的眼镜直直盯着我。 我不受控制地尖叫。 还没叫半分钟,倒吊的人影翻身下来,连同隔壁的床铺伸出一只手,三只手同时捂住我的嘴巴。 大婶的脚步声折返。 我仿佛看到了dead ending血红的大字飘上来。 但我的叫声停止以后,那脚步声又走远了。 他们放开了我。 “你想把院长叫过来吗!” 刚刚吓我的死小孩恶狠狠地说。 虽然是说着狠话,抹了点血红的番茄酱做鬼脸,但小孩到底是小孩,没把我吓到。我甚至斗胆想到了一些通关捷径,既然他们怕大婶过来的话…… 我抢过小孩手里的手电筒。 他想抢回来,我作势尖叫,他又过来捂我的嘴巴。 我冷眼看着他。 很好,死小孩并没有想到什么办法制我。 于是我拿着手电筒,开始挨个在漆黑的宿舍里巡查。 我总要知道我老公睡哪里吧!(虽然只有十岁,但我老公就是我老公,不容反驳!) 可挨个把福利院这间狭小的宿舍所有睡着和没睡着的小孩都视察一遍,我依然没有看到徐文祖。 我在黑暗里关上手电筒,心情复杂地想,是不是建模师把小时候的徐文祖建残了,所以我找不到他? 我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回想着刚刚看到的一群骨瘦如柴的小屁孩,一个个歪瓜裂枣,看起来就很像npc的样子,出品不会这么不走心吧…… 然后我突然听到一声很远的响声,像什么倒在地上似的。但因为太远了,完全无法辨认。在这个瞬间,我突然想起来电视剧里的细节,最后一集里徐文祖反杀大婶,她看着自己养大的小孩说了这样一句话: “早知道就不从地下室救你出来了。” 对! 我老公在地下室!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 于是我终于发现了,这个悬疑恐怖惊悚游戏里隐藏的实际关卡,它本质上就是个密室逃脱。 我甚至找到了地图! 密室逃脱实锤! 03-被冒犯的月亮 大婶的入睡时间是11:30-6:00,但1:00的时候她会起夜上厕所,所以我需要在11:30~1:00之间从福利院二楼找到钥匙,并准确无误地进入一楼最西面的地下室。 听起来还是有点操作难度的。 但真正做起来的时候,这游戏好像突然又有了一点点乙女游戏的自觉,教我毫不费力地在大婶鼾声的bgm里来到了地下室。 开门。 腥臭扑鼻而来。似乎是血的味道,但臭味更甚,掩盖了那股子锈味,大概是什么呕吐物混合食物残渣的样子,总之就是很恶心。 我叫了声徐文祖的名字,一片乌泱泱的黑暗里,没人回答我。 于是我掏出手电筒,在小房间里扫视了一圈,可奇怪的是,我没有看到人影。还是这个像恐怖片一样的场景,逼仄的地下室,朽木做的地板,墙上的涂鸦是小孩子乱画的笔记,看起来怪吓人的。 我有点奇怪,向前迈了一步,想要往更里面探一探,去找找我十岁的老公躲在哪里。而在我迈开腿的那瞬间,有一股力量袭来,我的手电筒被打到了地上,同时一个黑影掐住我的脖子,问我,“你是谁?” 明显的童音,但哑得厉害,听起来就很怪异,我在最初的三秒钟慌乱后停止了本能的挣扎,甚至觉得这掐脖子的动作也可爱起来。 心心念念的游戏,终于迎来了跟哥哥的交互,我要激发我十二分的戏精天赋,想想这个戏码要怎么推进下去—— 结果!!少年徐文祖一个转身就从地下室里出去了,并大力地带上了门。 我在黑暗的地下室一脸懵逼,感觉到一种莫名其妙的背叛。 我艹,徐文祖你怎么对你老婆的!!! 我疯狂拍门,一开始他没理我,后来大婶鼾声的bgm小了下去,他出声了,威胁我:“你把院长叫过来,我们谁都别想好过。” 院长大婶在这游戏的定位是死亡flag吧,我突然有点儿领悟到策划的意图了,眯起眼睛想了想,先说的是:“我救了你,你不能把我关在这里。” 他发出一声冷笑。 天啊!怎么连冷笑都这么性感,我迅速地联想到牙医先生那张绝美的脸,在内心深处鸡叫了两分钟。 大概是鸡叫的时间太长,反而迷惑了对方,他开始解释内心活动,“我见过你,就是你们把我推到地下室的,装什么好人?” 我沉默了。 什么鬼!!就刚刚那半秒钟我连你一根头发都没看清楚你就看到我的脸了吗?这个游戏到底有没有公平可言!另外这破游戏也太不上道了吧,找了一个霸凌我老公的小朋友身份给我们攻略,简直强人所难,难上加难,难以为继,我太难了。 冷静,我对自己说,毕竟我是一个有着成熟灵魂的大人了,乙女游戏玩过这么多,破题的套路都大同小异,我说:“我没有。” 先否认,反正就是不承认,否认到让你怀疑人生。 我说:“我从来都没有推过你,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害你,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的。” 怎么样! 我为自己鼓掌,排比句这东西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人产生迷惑从而怀疑人生的,我百分之一百二的确定。 果然,他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反驳我。 我在这个过程里小心翼翼把手里的钥匙塞到门缝下面,我说:“哥哥你帮我打开吧,我真的是来救你的,我们一起出去好不好,我带你离开这里。” 我听到金属碰撞的声音,很好,他捡起了钥匙。 但我贴着门继续听,什么声音也没有。 好奇怪,他在犹豫什么? 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等到大婶起夜我才突然反应过来,这小兔崽子拿着钥匙就跑了,他并没有相信我的话。 他更不会给我开门。 草! 不用系统通知我就知道自己肯定是哪里选错了。病娇果然没有那么好攻略的,三言两语人家凭什么信你?但我还是好气。 气势汹汹地点开面板,我突然发现退出键被隐藏了。 那么,现在的情况是…… 极大概率需要等到游戏人物,也就是我本人,自然死亡。换句话说,我得自己把自己饿死才能脱机。 …… 出品你是哪里来的心理变态!为什么要对我们可爱的牙医老婆做这样残忍的事情! 我欲哭无泪地推着门,却在触碰到铁门的瞬间想到一个馊主意。 我开始剧烈地拍门。 院长大婶刚刚响起的鼾声瞬间被打断,我听到床板吱呀的声音,她穿上鞋子,踩踏的声音震天动地,马上就要朝我过来了。 还没听到她走路的声音,门突然被打开了。 开门那瞬间太亮了,以至于我下意识用手遮住眼睛,没留意人影溜进地下室。但很快我也不得不知道徐文祖折返回来了——他抓住了我的手。 大概是怕大婶,我想了想,转念又想了想,不是大概,是绝对。他怕得手有点儿抖,神经紧绷地看着某个方向,呼吸都停了下来。 我倒是一点儿也不怕了,在黑暗里慢慢看清楚他的脸,虽然很暗,可他太白了,几乎在发亮,红唇和青年体一样明显,依然那么好看。 我看着幼年徐文祖,色从心头起,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他刚刚没喘上来的那口气堵在鼻腔里,一时没顺上来,面色涨红地盯着我。 他太可爱了吧!! 我获得了幸福。 我不知道别的女孩在获得幸福的瞬间有什么反应,反正当时那瞬间我就感觉到业消智朗,智商+1,立刻看向他手里紧握的钥匙,一个猛子冲过去把它抢了过来,并丢出了地下室。 完美! 虽然这个臭气熏天的地下室并不是我首选的谈恋爱环境,但只要能跟哥哥在一起,备注,他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也要强行让他跟我在一起,我就会感到快乐。 他要是能再让我亲一口就更完美了。 但他突然退离我很远,自顾自阴沉沉地坐在角落里去了。 鼾声bgm重新上线。 04-致某个太快乐的人 小时候的徐文祖和长大的牙医区别挺大的。当然啦,我说的不是长相上的,幼年体和成年体的区别,我说的是他的……表现。 要知道b站剪辑里牙医的tag基本上除了病娇、恶人之外,最多的就是斯文败类了。但小时候的男孩似乎还没有进展到已臻化境的表里不一,他坐在那里,浑身上下散发着黑气,满脸的“我很不爽”、“你最好不要惹我”。 戳到了我奇怪的萌点。 我饶有趣味地盯着他看,他起初反瞪回来,后来在对视时率先移开目光,整个人的气势一泻千里。我看到他的身体明显僵硬起来,突然起身,朝我这边走,背手时从桌子上顺了一个东西,等到他走到我面前,我才发现那是一把刀。 他在我面前举起刀,带着我熟悉的笑容看着我。 其实我有一点点害怕的。但可能在微博上刷了太多次“徐文祖拔我牙”,真当他拿刀站在我面前的时候,除了那百分之三十的恐惧外,我的心中还充斥着一股甜蜜的喜悦。 我想起不记得在哪里看到的情话,当时觉得很适合哥哥,于是在笔记本上抄过两次,“希望你杀了我以后,愿意用我的血肉煮一碗粘稠的浓汤,然后连肉带渣喝下去,这样我们就可以融为一体,永远不分开”。 小牙医的表情难看起来。 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面色铁青地看了我三遍,然后又浑身黑气地回到角落里去了。 这次我胆子大起来了。 我跟在他背后,亦步亦趋来到了他坐的角落,地下室逼仄,这里难闻的气味更大了点,我走到屋子的尽头时,终于看清当时在另一头没看明白的陈设究竟是什么了。 他面前的桌子做成了一个简易的手术台,固定板上那团黑色的、正散发着臭味的东西,是只还没瞑目的猫的实体。 我当时就反胃,想吐,用手捂着嘴巴却依然没忍住,找了个角落吐了起来。 徐文祖笑了。 声音很轻,但我那时候刚好吐完,正生无可恋地坐在垫子上,所以听得特别明显。他抬眼看着我,那种小人得志,属于十岁小男孩的傲慢和“你怕了吧”把我看得又生气又好笑。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他冷着脸,带着一抹讽刺的笑容,开始提起猫的尸体扔在一边。接着他从地上拿起一个笼子,把一只神情恹恹的野猫拎了出来。那只猫刚刚还张牙舞爪、恶狠狠地用爪子去挠他,下一秒就被他熟练地推入麻醉剂,渐渐昏迷过去。 虽然杀的是猫不是人,但这个场景,这个场景……简直就是剪辑经典素材的还原现场好吗!! 第二集里面哥哥初次登场杀人时,白手套捏着针管,礼物盒里试剂四散,无论是原片还是剪辑,之后都会切回牙医那张冷漠无情又温柔含笑的脸,给我造成百分百美貌暴击以及降智打击。 我可以非常诚恳地表示,这一幕其实也没那么好看,我就看了两百遍而已。 与此同时,我也立刻就原谅了他刚刚的所作所为,继续含情脉脉地看着他那张完美的脸。 我看到他用手术刀沉稳地切开猫的脖子,小猫的气管、动脉暴露出来,再往下,血肉分离,露出粉红色的内脏,接着他停了停,抬头看我。 对上视线的瞬间,小牙医面色僵硬。 我觉得当时的情况应该是这样的,想象一下,心有小恶魔的十岁男孩自以为已经把我震住,期待用虐猫的动作看到我更多的不适,结果抬头却迎上了我黏糊糊、含情脉脉、甚至可以滴出水的暧昧视线,徐文祖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 他把刀拍在木板上,粘着血的右手朝我伸了出来,捏在我的脖子上。 青春期前的女孩理应比男孩长得快些,但大概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我现在这副身板弱得可怜,他稍稍用力一掐,我就觉得呼吸苦难,眼冒金星。 徐文祖你放手!你是不是想打一辈子光棍! 我拿腿蹬了蹬,踢到他的小腿,他捏得更紧了。 太惨了吧这个游戏竟然不屏蔽痛觉的,我开始哭了,流下生理性泪水,滴在自己的手上和他的手上,迷迷糊糊地想,这一趟好亏啊,没有攻略成功不说,只有一个亲亲,他还不给我好脸色。越想我哭得越伤心,哭到后面伤心压过恐惧。 没注意他已经把手松开了。 他恶狠狠地看着我,拿手捂住我的嘴巴。 “吵死了。” 我眨眼看着他,依然头晕目眩。 很不开心。 这次换我面色沉沉坐在角落里,他没了我的视线入侵,自得其乐,继续开始切猫,我盯着他的动作看了一会,突然哑着嗓子讲了句话,问他,“看过爱伦坡的《黑猫》吗?” 他没理我。 于是我继续用我刚刚被掐过的破锣嗓子讲故事,讲起爱伦坡那个阴郁的男人虐猫事件。 丈夫虐待自己的爱猫,捅了它的一只眼睛,后来又把它吊死。一段时间以后,他在宠物店看到一只和黑猫一样的小猫,出于愧疚和不安的双重心理,带回家以后又一次想杀猫,但猫不见了,他失手把妻子杀死。藏好妻子的尸体以后丈夫报警说妻子失踪了,警察没有找到尸体,男人得意,他敲了敲地下室的墙,说这墙结实着呢,却在这个时候听到一声婴儿一样的啼哭。 “警察凿开墙壁,看到了妻子腐烂的尸体……” 灯光在这个瞬间晃了晃,我顺势把声音拉得很长,虚无缥缈,断断续续地说:“在尸体的头上,正坐着那个有一张血盆大口和一只炯炯独眼的可怕畜生。” 徐文祖纹丝不动。下刀的手稳如泰山,一点都没在怕的。 我不甘心,想了想,又讲了《猫汤》,他头也不抬,然后我改编《妖猫传》重点讲了大诗人打开棺材时那上面的血手印,他笑了。 明眸皓齿,笑容消融那些格格不入的阴郁,看起来漂亮极了。 我呆了五秒钟,长长叹了口气,为什么要跟小孩生气呢?你看他多漂亮!看在我以后的孩子也会颜值这么高的份上,我决定原谅我老公了。 但他反而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很快的,一闪而过。 05-我向你献上这些诗篇 幼年徐文祖观察日记,如果真的有这种东西的话,大概会写上这样一些内容:吃饭,睡觉,虐杀小动物,玩火,继续吃饭,继续睡觉,继续虐杀小动物。 我咬着手指把最后一个字写在墙面涂鸦的空白处,听到不远处的一声“啪”在空荡的地下室回响。徐文祖把打火机关上了。 毛皮烧焦的味道很难闻,他好像浑然未觉似的,站在渐渐燃起的火堆附近,面无表情地看着动物的尸体变成焦褐。我以为他没有在看我,继续在墙上写字,他却突然出声问我:“你饿吗?”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去看他,他一脸高深莫测,好像真的只是关心我饿不饿一样。 我在地下室呆了一段不短的时间。昏暗的环境没有日照,分不清白天黑夜,所以我也不知道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饥饿的感觉来了又走,他随意一提,我就真的又饿了。 他了然地看着我笑笑,眼角弯弯地问,“吃吗?” 举起烤得烂熟的死猫。 我又想吐了。 这个死小孩。 我把写字用的石块拍在墙面上,指了指自己写的东西,“纵火,虐杀动物,麦克唐纳说的连环杀人犯三要素,我在观察你对于第三个要素的实现情况。” 盯着他,我咬字说,“尿床。” 果然看到他面色变了变,非常难看地看着我。 说完以后我又有点后悔。毕竟我们在不久之前才经历过一幕非常尴尬的瞬间。 刚刚说过的,我有很长时间没有进食了,没有吃饭也没有喝水,但不知道困在地下室多久的小徐文祖那边自备有一些口粮,他喝的是矿泉水,吃的是小罐头装的压缩食品,所以状态比我好很多。可与此同时,因为喝水和吃饭,徐文祖他需要上厕所。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的话,一切好说。问题是多了一个我。 他只能趁我睡着的时候上厕所,偷偷的。 但实际实施起来遇到了一些麻烦。比如说,我认床,好吧,其实不能这么说,这个地下室根本就没有我睡的床,我在地板上翻来覆去,完全无法于这种肮脏又恶臭的环境里入睡,于是很长时间过去,在我极力平静呼吸的时候,我听到一阵淅淅沥沥的水声。 我以为是徐文祖哥哥良心发现准备给我倒点水喝,但并不是。抬眼的时候,我呆滞了五秒钟,因为我看到了哥哥的屁股。 虽然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把裤子提上来了,但那白花花的影像依然非常固执地残留在我的视网膜里。徐文祖非常非常生气,杀气外露地看着我,像是下一秒就要把我杀了一样。我打赌他是真的有想过杀我灭口,于是我停下了笑容,把咧到脸颊边缘的嘴角扶正归位,假装很忐忑地看着他。 心想。 妈的,赚到了。 但很明显,他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以至于我刚刚提到尿床的瞬间他就又开始恶狠狠地盯着我,我感觉他在自己内心天人交战,现在杀我灭口的恶魔占了上风,他往我走来。 我是真的赚到了,于是也没管什么面子和人设了,立刻蹲下来服软,“我错了!!哥哥我错了!!” 他在我旁边停了下来。停留的时间可能是三分钟也可能是十分钟,总之我觉得很长。 然后他坐回了原位,跟我说,“讲讲麦克唐纳。” 我没听清楚。 不是,我听清楚了,但我不明所以,所以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这个表情让他很不爽,那些外露的杀气又来了,于是我赶紧说了这是FBI研究发现的现象,有统计学意义,儿童同时出现以上至少两种症状的话,那么他们长大以后就极有可能进行暴力犯罪。 我讲完了,他开始皱眉。于是我接着讲这件事背后是儿童缺少感受同情的能力造成的,这种缺少同情的精神病态无法通过教育来矫正,它就是与生俱来的。 我停下来,他又开始微微皱眉。 于是我又接着讲,我说到历史上有名的杀人犯,很多都是精神病态,我讲起《沉默的羔羊》,《汉尼拔》,《红龙》,《七宗罪》。 我嗓子开始冒烟了,不得不停下来。 他又开始皱眉。 但这次我没有继续讲,只见他慢慢拿起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磨刀石,细细擦着刀刃在磨。金属划过刀刃的声音听得我毛骨悚然,但我真的太渴了,嗓子很疼,咳嗽了两声。他停下来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我们两这个状态很眼熟。 怎么着,故事的走向现在发展成了《一千零一夜》了是吗! 我摇了摇头,告诫自己不要慌,有电钻的牙医都是纸老虎,我是来嫖他的,反正已经赚到了,dead ending又怎么样! 于是我索性不说话了。 沉默了十分钟以后,他突然给我递了一瓶矿泉水。 要如何形容拿到那瓶水的时候我的心情呢。 在拿到水瓶那瞬间,我立刻就明白了所有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的心理活动。我接过他的水的时候感觉自己收获的是沉甸甸的爱情。 于是我趁机摸了摸哥哥的小手手。 虽然他很快缩了回去,但我还是摸到了。冰凉的手,白皙而骨节分明,小臂似乎有伤口,摸起来会有一些刺痛。 他受伤了么? 他颇为嫌恶地离我很远,先是自顾自干自己的事情,等我喝好水,把小瓶子装在口袋里收好以后,他又走过来了。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没说话,但意思挺明显的。 可我没有乖乖开口。 我问他,“你受伤了?” 他冷笑,“跟你无关。” 我心情复杂地看着他,他突然朝我伸出手,拇指在我眼眶上停下来。 “别这样看我。”我听到他说。 如果他力气再大一点,捏爆我的眼球不是没有可能。以我看三级美剧这么多年的经验,这种杀人方法残忍又没有美感,但确实很让人恐惧。 于是我开始抖起来。 他轻轻笑了笑。 这次离得近,我能感觉到他的气息拂过我的脸颊。见鬼,这么恶臭的环境里我竟然也能闻到一股清香,我心跳得好快,于是抖得更厉害了。 他放开了我。 我抬起头,从黑暗里慢慢获得视野,重新看到他那张好看到不真实的脸。 心跳如擂鼓,快要炸开了。 我决定遂他的意,开口,说起岛田庄司、京极夏彦,甚至讲了他最喜欢的《变身》。 大概是因为年纪太小了,十岁的小牙医对这个故事并没有太大兴趣,他甚至对《放课后》的兴趣都比这本要大。 好吧。 定情失败。我颇为遗憾地想。 06-一天的结束 他有点太聪明了。 似乎都是这样,缺乏同情的儿童杀人犯,常常在逻辑和操作能力上表现出极大的天赋。 所以我也因此忽略了他的年纪。 “唯一幸存的女人从鬼打墙的旅店里跑了出来,她真的像之前说的那样,回到了老家,决定安安分分做个好人。但——” “但是这个故事里一共有十一个人,”他捻了捻手指,打断我说,“所以凶手是那个小孩。” 我眼里毫不作伪的惊讶取悦了他。 他笑着把手上的血块擦在桌子上,用清理得相当干净的手揉了揉头发,动作慢慢变缓,最后停滞为一个按压的动作,他按着脑袋问我,“为什么尸体会不见呢?” “因为这是他的幻想啊。”我理所当然地说,“人格分裂嘛,他在接受治疗,主人格只有一个人,也就是那个死去的旅店老板。” 他沉默了一会儿,见我依然没有往下说的意思,直接开口问,“人格分裂?”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突然反应过来,眼前的男孩只有十岁。 他可能实操过动物的解剖,知道如何迅速注射镇定剂,能够熟练地杀死活物,但他并不知道很多理论知识。 十岁的小男孩,被关在逼仄的地下室,在我来之前或者在我来之后,不知道总共要呆上多久。没有人陪他说话聊天,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只有他自己。 他的表情晦涩起来。凝眉,怒斥,“我说过别这样看我。” 我不知道我又怎么看他了,但我清楚自己肯定又惹他生气了。老老实实低下头以后,他突然把手放在我的脖子上,触感很凉,我颤了颤,听到他的声音。 “其实我很想杀了你。” 好,好,好。我在心里吐槽,你杀了我又能怎么样,还有千千万万个我要对你进行攻略,总有一天要把你摁在床上。 结果我在心里刚刚吐槽完,他突然扯着我的领子把我往床铺的方向推。 猝不及防的场景变幻让我大惊,莫名其妙里带了一点点欣喜,所以这算什么,出品方的福利吗,到达一定好感度解锁r18场景? 等等!!我打住我的脑洞,侧头看了看十岁的徐文祖,内心深处发出哀嚎:他才十岁啊,我也才八岁啊?? 停下!你要干什么!!救救孩子!! 他开始把我往床下塞。 我不明所以,挣扎了两下,他掐着我的脖子,非常严肃地压低声音,“千万别出声。” 地下室的门在这个时候打开了。 长期的昏暗里骤然有了这么亮的光线,让我很难适应,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慢慢从白茫茫的一片里看清楚眼前的场景:院长来到了地下室。 这一幕把我重新拉回电视剧的场景中,很短的几帧,信息却不少,在我印象里,把徐文祖养大的大婶把他从地下室里救出来,然后将小牙医抚养成人。 对了。 我后知后觉地想到,小牙医在这地下室里有吃有喝,有床睡有猫杀,一切井然有序,似乎并不是简简单单的福利院霸凌就能说通的。 没来得及细想,我看到院长的鞋子朝我这边靠近,她想提地上那个装废料的桶,所以需要弯下腰,而如果她弯腰,那个角度会有很大可能看到我。我心跳加速,吞了吞口水,看着她土红色的玛丽珍女鞋越来越近,下意识往后缩,后缩的瞬间我立刻碰到了一团软软的东西。 我看到床边小男孩的手出现在了桶的边缘,他提起桶递给她。所以院长没有弯腰。 但我也同时看到我视线的边缘,紧贴我背后那团软绵绵的东西…… 鲜血淋漓,怪物一样不能瞑目的,猫的尸体。 我发出了尖叫。 不受控制的。 第一声出来我就捂着嘴巴了,我想我的声音并不大,但我转身的动作太明显了,碰到了床板,于是发出一声闷响。 我脑子里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宗佑跟踪双胞胎弃尸,看到蛇皮袋口猫的尸体时屁滚尿流的场景。身处屏幕外,我大概嘲笑过五六次这位哥哥的胆子可能也就比我大一点,而等到天道轮回,当我自己靠上这团漆黑的毛绒尸体的时候,我发现这种事真的不能怪他。 人之常情啊,人之常情,我屁滚尿流地从床底倒爬了一小段,露出了小半的肩膀。 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二十年前的院长大婶看起来还是蛮年轻的。但可能恶人的形象太深入人心,或者是作恶多端的人总会有些显老,她看起来跟二十年后一样的臃肿而伪善。 并且早了这么些年,她连假装好人这件事都不干了,眯缝眼睛看着我,满满的恶意流淌出来。 “你在这里啊。” 我听到她的声音。蛇一样滑过我的身体。 她转过头和徐文祖说话。 “早就想让你试试别的了,这不自己送上门了?” 别的什么?我腹诽,我看到徐文祖的脸色,一如既往的惨白,没有看我,而是回望着面前那个女人,他没有说话。 “你不愿意?”那女人又问,笑了笑。 她的笑声很怪,我说不上来,可能是因为气氛的原因,我觉得尤其难受,好像是一把尖刀在割着我耳膜。 徐文祖还是没有说话。 于是大婶转过身朝我走过来,只用单手就把我拎了起来。我想跑,可是她力气非常大,我完全没办法跑出去,终于等到她变换姿势的空档,我拔腿向外,她却直接抓住了我的脚踝。 托着我往手术板上走,我挣扎,可不知碰上什么硬物,一股剧烈的锐痛从脚踝传来,我瞬间就哭了,本能地继续刚刚的动作拔腿,却发现我的脚不再受控。 压到伤口,因剧痛站立不稳,我立刻倒在地上,接着她第二刀下来,落在我另一只脚踝上。 我的脚筋被她割破了。 好痛。 我很害怕,也顾不上咒骂游戏出品了,只有一个离开这里的念头,但她力气大我太多,我又被瞬间致残,根本不知道能跑到哪里去。 无助和痛苦的,我转过头,看到了站在一边的小牙医。 他往我这边走过来。 顺着朝我走来的这条路,他按下了大婶手里的刀,把那把还在流着我的血的刀拿在手上。 他蹲下来看着我。 “我说过吧,其实我很想杀了你。” 我看到他的手抚上我的脸颊。冰凉苍白的手指在我的嘴唇游走,他停在唇的正中上。 我想说的话被他压住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金属落地,刀在地上弹了两下,他露出了一抹奇异的笑容。 那管我再熟悉不过的针管插入了我的脖子。 我感觉到身体不断不断地下沉,混混沌沌,很久以后才从身上那团剧烈的疼痛里脱离出来。 dead ending。 我看到自己的尸体,也看到尸体边的徐文祖。灵魂体的我依然没有从刚刚的悚然里脱离,似乎还能感受到那股寒意。 徐文祖捡起地上的刀。 他切开我的身体,暴露我的内脏就像暴露那只案板上的小猫的器官一样。这种感觉让我很不舒服,毛骨悚然,或者别的,看着自己的尸体时总会有这种不太舒服的感觉的,尤其是当你看到你喜欢的男孩,面带微笑的时候。 他掏出我的心脏。 黏稠的血把他手指染红,那颗心脏仍在敬业地泵血,却明显一次比一次弱。 他眼里的光亮了起来。 我看到他轻轻启唇。 低头亲吻我的心脏。 07-死后的悔恨 打出dead ending之后的那个晚上,我做了一个有点奇怪的梦。 我梦到了徐文祖。 在我的梦里,他站在原地和严福顺大婶对视了很久。他看着女人把新的装有猫的笼子丢进地下室,看着她从箱子里抖出罐头和矿泉水,也目送她关上了门。 最后他在黑暗的地下室里坐了下来,紧挨着我的身体,就坐在地上。手里有血,他擦动的时候依然黏稠,他把血抹在我的脸上。 我看到,他露出了,一种可以叫做疑惑的表情。 然后我就醒了。 其实如果只是这样,这个梦也算不上什么奇怪,但不同寻常的是,在第二天我又一次梦到了他,而梦里的场景简直就是昨天的梦的续集:我的尸体开始膨胀,他切下我的肉,用罐头里的佐料腌了很久。 说不上来为什么,我看着梦里的小牙医处理我的尸体时,并没有感觉到太过愤怒或者恶心,我甚至会在白天上课的时候想象梦里的场景,想象他是如何在那间狭窄的地下室孤独地做完这场并不美好,其实可以算得上血腥的分尸工作的。 我觉得可能是我们对喜欢的人容忍度比较高的缘故,又或者是,打从一开始我就明明白白知道徐文祖这人的尿性——他本来就是变态嘛,他拔人牙做收藏,杀人不眨眼的。 虽然这次被杀的是我。我有一点点小小的难过罢了。 又一次做梦。 我梦到他终于把我的尸体处理完,因为拖的时间太久,到最后肉已经变质腐烂,他吃下以后隔了几分钟,无法控制地吐了出来。 他在地下室里大笑,笑到后面流下生理性泪水,用手擦了擦,然后扶着墙愣了愣。 我顺着他视线落点去看,看到的是墙面上我用石头刻下的那句话,“徐文祖观察日记”。大概有六七行,后面加了我的评语,比如说“死小孩竟然没有特别喜欢《变身》,我们定情失败了”,“他真的好喜欢《闪灵》,尤其是斧头劈门那个场景”。最后一行是我离开前一天留的,才刚刻下“徐文祖观察日记7”,没有写完。 他从地上捡起石头,开始在墙上写字。 一开始背对我,等到他写完转过身以后,我才发现他写的是这样一句话。 以我的身份,他继续写了一行字,说的是—— “我被徐文祖连肉带渣吃了下去。” “我们融为一体。” 我不知道我是被这个场景吓醒的,还是被突如其来的铃声惊醒的,说不好。等我神情恍惚地掏出手机,发现对方是个未知号码时,我愤怒地把电话给挂了。 没想到对方不厌其烦地打进来三次。 第三次我的起床气消了一点,接起电话,发现对面是个外国人。 我的韩语不算太好,磕磕巴巴听了一遍,大概是说,他是那个卖我游戏的人,看我明明已经玩过游戏了,为什么这么久不给他评价。 他说他是卖我游戏的人的时候,我惊讶了好半天。之前聊天,我一直以为能抢到游戏的一定是徐文祖迷妹之一、我们牙医夫人本营的成员。事实证明,倒卖周边的不一定是出坑的妹子,还有可能是单纯赚差价的黄牛。 所以我的态度变得不好起来,我说:“会给你评的,你再打我就差评。” 然后把电话挂了。 结果对方非常不依不饶,又一次把电话拨了过来。 我怀疑是我们交流有障碍,以至于他竟然不受我的差评威胁,于是我查了词典纠正发音,把这个意思传达得更清楚了,但他依然没有挂电话。 他混杂着汉语,慢慢地问我,“您最近精神状态还好吗?” 我觉得我有被内涵到,非常愤怒地把电话挂了,结果这个人竟然又一次打了过来。 在我拉黑他的前一秒,他的短信比我拉黑速度要更快一点地传达到我的手机里,一条机翻的中文短信,说的是:“如果你有任何精神上的问题,请不要再玩游戏了。” 什么啊? 我莫名其妙。 我把那行“你才有精神上的问题,你全家都有精神上的问题”删掉,最后躺在床上,想起刚刚那个梦。 如果说,我有什么精神上的问题的话…… 大概是,我可能爱上了一个杀人犯这件事吧。 我从床边摸出vr眼镜戴上,又一次进入游戏界面。 突然就很想很想知道,长大的小牙医…… 他会不会记得我。 08-晨曦 用一句话评价眼前的校园场景,我会这样说:它有着我意料之外的平静。 倒不是说这里有多安静,相反,该吵的还是很吵:篮球场上一群刚刚高中毕业的男孩子呼喝传球,旁边路过的女孩们说说笑笑,笑声惊起树梢上的鸟儿,燕雀扑扇着翅膀飞远——再正常不过的日常校园场景了,对不对? 嘿,问题就在这里了——这可是徐文祖的大学啊。我还以为会进入类似《返校》之类的惊悚游戏场景里呢,结果入目所见,天空明朗,校园干净,隐隐约约透着一股属于青春的朝气。我重新把视线投回篮球场上十八岁的男孩们,满心疑窦之外慢慢生出一丝丝…… 甜蜜的期待。 那可是十八岁的徐文祖诶!! 虽然四十岁的老徐常年挂着防腐剂男人的美誉,但十八岁到底不一样啊。 他肯定!一定以及我十分确定! 超级~~好看的!!!! 但诡异的是,进入游戏三天以后,我压根没见过徐文祖的一根头发。 这不按常理出牌的乙女游戏重新定位了它解谜游戏的身份,每天打开电脑,我都会收到系统自动弹出的每日新闻,边边角角尽是些奇奇怪怪的刑事案件,有些似乎看起来带着严福顺大婶和她的历任老公的信息,但仔细排查,花了我绝大部分时间,最后都指向和徐文祖无关。 我最后是在哪里找到徐文祖的名字的呢,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 是学校的奖学金公示。 那天我正像往常一样吃完饭回寝室,走到宿舍楼门口时发现大家正围着公告栏站了里三层外三层,以至于我根本就挤不进过道里,正疑惑着该怎么办,突然听到了徐文祖的名字。 两个女孩子在讨论,“他又是第一名诶!” “每年光奖学金就已经不少钱了吧?” 于是我立刻转过身朝人群挤了进去,硬生生劈出一条路,终于停在了公告栏面前。 大学三年级,口腔医学,徐文祖。 那天之后我突然就明白一个道理,乙女游戏之所以是乙女游戏,就是因为,哪怕要攻略的对象是个变态,你也不应该在刑事新闻里找,你得在头条娱乐八卦里找。 徐文祖甚至在这个学校里有个粉丝群。 而我在刚进入这里的第一天其实就已经跟他的消息打过一次照面了。 “大学室友”刷着手机跟另一个室友倒计时,“快快快最后一个座位了,那边已经过去的同学在跟她抢位置,要我们让给她了。” “那不行,我们马上就过去!” “快点!”她抄起课本一边穿鞋一边往外走,“她说最多只能再拖两分钟。” 我当时以为,首尔的大学校风淳朴,同学们竟然都这么好学,令我十分汗颜。 你也以为是抢考位或者抢讲座位么? 不。 她们为了跟徐文祖一起上课,连早上六点起来化妆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啧。 09-太阳 我严重怀疑,这乙女游戏的策划里有一位某流量明星的大粉在卧虎藏龙。 不然怎么解释徐文祖这个粉丝群被管理得井井有条,入群认证从答题到身份自证一应俱全,以及,现在站在我面前的这个女人。 大概是大二的学姐,妆容艳丽,手里抱着笔记本问我的名字,在我报出名字以后迅速翻了翻本子,抬头冷笑着看向我说,“没有你的名字。” “还要登记不成?”我问。 “这堂课是xx级口腔科的专业课,你不是这个班的。”她说。 “可是我室友刚刚进去了啊?”我莫名其妙,“她们也不是这个班的。”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眼,依然是那副冷笑的表情,“为徐文祖来的吧?” 我噎了噎。她继续说,“教室座位减去口腔班的人数,一共有32人,早上六点就有人来抢位了,你来这么晚,怎么可能抢得到?” 我张口,还没说话,她继续说:“每次都有像你这样的,硬闯破坏课堂纪律,害老师警告我们不能蹭课不说,你想让哥哥怎么学习!” 我:…… 好有道理!我无言以对。 转过身以后,我又转了回来,心想不对啊,我又不是来追星的,为什么要跟着你们这套规则走啊! 她见我回头,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又灰溜溜地转了回去。 但依然很不死心:来这里这么多天了,好说歹说,至少也要看看十八岁的徐文祖到底长什么样吧? 于是我蹲在她视线的死角,把自己藏在角落里,等待他们下课。 铃声一共响起来两次,第一次课间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们下课了,赶紧冲出去,要不是有课间上厕所的同学帮我挡了挡,不然肯定被门口的女孩发现。 所以等到第二次下课铃响起来的时候,我很谨慎地继续在原地蹲了蹲,直到吵嚷的人声渐渐大了,学生群走了出来,我才起身,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人群里。 我终于看到了十八岁的少年牙医。 他的长相和青年时期几乎没有太大差别,气质也很像,但仔细看,其实可以看出一些细微的区别的——没有戴眼镜,斯文败类那种温吞和精英感弱了,取而代之的是和儿童时期一脉相承的冷漠森然。 其中区别最大的,当数他的发型了。 ——他留了一头及肩的长发。 卷的,中分的两撮刘海横扫于颧骨,露出大半的额头,还有他锋利的眉毛。他的眼神锐了好多,比少年的冷要锐,比中年的柔要锐,像一把装点着浮世绘图案的武士刀一样立在那里。仙鹤起舞,仕女宴乐,繁杂的浮世里只他一股邪到肆意的杀人利器。 没有人敢靠近他。 我的心跳顿时就乱了两个八拍,眼里的景象都有点模糊不清了。 他走过我身边。 我想拉住他,张口,他侧头看了我一眼。 额前的卷发扫到眼前,他的目光斜睨下来,擦过我又移开。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没有温度的目光移开了。 我知道他没有认出我。 10-拾荒者之酒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自作多情了。好尴尬,非常尴尬,极端尴尬,甚至有点儿想退出游戏。 然而当我真的准备退出游戏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这“下线”按键依然是灰色的不可用状态——合着我又得死出去呗。 再冷静一点,我又觉得没有那么生气了。 嗐,这可是乙女游戏诶,虽然是徐文祖没错,但说到底对方依然是个纸片人,需要攻略的那种——我和一个纸片人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什么啖血食肉永远不分离,不过是我做的一个梦罢了,十岁的徐文祖我都没有攻略成功,二十岁更难。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当我咬牙切齿地把本子上第五百个徐文祖的名字划上黑线以后,关掉本子站起来,满脑子却都是这样一句话: 艹,本来就是游戏,我还怕你不成? 于是我硬闯了徐文祖的教室。 我觉得这游戏还是蛮现实的,在生活里似乎也是这样,当你小心翼翼的时候,别人就会对你呼来喝去,像昨天站在教室门外的那个女生;而当你理直气壮,眼神凶狠,下一秒就准备一言不合上手打人,别人就会怕你——说到底有谁愿意惹一个疯子呢。 这个疯子就是我。 我强行闯入了教室,把拉着我的女孩踢了一脚,提起徐文祖旁边那个女孩的领子把她扔出了课桌,她不依不饶地跟我吵,我没理她,倒是她旁边的同学把她拉走了,一边走一边忌惮地看着我,“算了吧”。 即便她吵得声音极大,老师都停下讲课看了过来,同学们纷纷回头,可坐在旁边的徐文祖看也没看我们一眼。 他就坐在那里写字,看起来也没怎么认真听讲的样子,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煽动,头发绕到脸颊,在肩膀处分开,拖到后背和胸前,有一点点发梢绕到脖颈处,看起来很痒的样子。 从侧面看起来,他更像个漂亮的女孩子了。 我看着他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心里的戾气突然就全部消失不见,心情也好了很多,于是弯了弯嘴角。 他反而在这个时候看了我一眼,不咸不淡的,侧眼,抬头,依然是斜睨着我,开口问: “你认识我?” 我咬着下唇想了想,决定不回答这个问题。 他只闲闲看我一眼,又把目光收回去了,却没有继续在刚刚的本子上写画,而是把笔记关上,摊开了书。 我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从本子上撕下一张纸,写了一行字递给他。 “在写杀人计划吗?” 我盯着他的表情,看到他平静地读完,平静地把纸放在桌子边缘,接着动手翻了翻书,只见书页带出一阵风,那风把纸片拍到了地上。 全程他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他也没再理过我。 下课,徐文祖直接拎起书包往外走,我立刻跟上,在去往食堂的路上一直跟在他旁边。 倒是有很多路过的人对我指指点点,顺便也偷偷望向他,但他一点也不在意的,自顾自做自己的,好像我是空气、他们是空气、大家全是空气一样。 我寻思着,是我那个问题答错了么? 但问题是“你认识我?”这个问题也太难回答了吧!难道我要说怎么可能不认识毕竟你是我老公?或者我可是老天派来嫖你的女人·你的迷妹·未来老婆·命中注定的爱人·牙都给你请温柔地砍我·牙医夫人? 不行,我总觉得还是说“我是曾经看过你屁股的福利院女孩”比较靠谱。 但问题是他根本不记得我的字迹啊! 所以说,要么是我在少年时期就根本没有打动过他一点点,要么就是,这条路行不通。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继续再走这条路去攻略了。 这个发现让我觉得很不爽。 吃完饭回去以后,不爽又翻了一番,我发现自己还遇到了其他的麻烦——我被室友轰出了寝室。 与此同时,早上擅闯教室且不守规则这件事带来的后续连锁反应还有:我被举报了。辅导员找到了我对我进行思想教育,说我严重影响了高年级学生的课堂纪律云云,惩罚我写检讨书,希望我能够引以为戒。 检讨书这东西到底好写,可问题是,写完以后,我该住哪里呢? 在寝室外面坐了好半天,正自嘲着换做影视剧里刻画人物心情,现在导演应该把画面切到我脚边的一地烟头,突然感觉到余光里有抹熟悉的背影。 大老远的,对面男生寝室里出来了一个瘦高的影子。 徐文祖。 我起身,慢慢跟在了他的身后。 校园不大,很快他出了校门往外走,绕过鳞次栉比的商铺,来到商业街背后的居民楼。 你知道世界上有什么人比跟踪狂更变态吗? ——跟踪杀人狂的跟踪狂。 11-沉思 其实国内这样的情况不少:以学校为中心构建一整条商业街,稍远一点,分布了一排老式的居民楼,往往都是年久失修,快要拆迁的吊脚楼,繁华和萧条对比明显,也不知道哪里就有一条看不见的界限把它们分割开来了。 我现在的位置就是学校附近的居民楼。 跟校园那种青葱静好的明朗相比,这里涂鸦发黑的墙面、油渍结痂的公共厨房、落满灰尘的洗漱室,让我在乍看之下恍然以为自己来到了考试院。 而再仔细捋一捋时间线,严福顺大婶还没有继承第二任丈夫的遗产,徐文祖也还没有拥有自己的诊所,考试院的一切没有发生,这不过只是普通居民楼而已。 可——真的普通么?我问自己。 想起福利院、考试院,我的眼角抽了抽……感觉到策划组满满的恶意正浮出水面——不用多说,这闹鬼一样的打光和场景设计,肯定又是什么杀人现场没跑。 果然。 但是,怎么说呢,当我已经做好心理预期,跟踪徐文祖进了居民楼以后,我依然有被之后发生的事情震撼到。 就还蛮微妙的。 那会儿我偷偷跟在他背后进到了敞开的单元楼里,看到他穿过走廊在某一扇门前停了下来,掏出钥匙,进门,把门关上了。 我悄悄跟上去准备认个门,记下门牌号方便踩点,才刚走到门后,突然感觉门被打开了。 我当时都快被吓傻了。 好吧,真的不能怪我,要知道看恐怖片的时候去掉背景音乐和加上背景音乐完全是两种效果,切换打光的角度也一样,游戏方几乎还原了惊悚考试院里那样黑暗破败的场景氛围,人在这种环境里真的很难很难控制自己不紧张。 就算对面是你老公你也会被吓到——这是真的。 尤其是,当你老公还不记得你,且是个杀人犯的时候。 总之当时我浑身僵硬,动也没动,想到他要出来跟我对峙就恐惧且兴奋,心快都跳出胸膛了。 但他并没有找我对峙。 也正因为我没有移动或者发出声音,当门打开的瞬间,我的身体刚好被遮挡,他没有看见我。 徐文祖走出了门外。 我从门后侧头看了看,长发的少年拿着一个中等大小的纸箱正往走廊深处走,我不知道他要去哪,但我知道:没有关门,很大概率去的地方不远。 急中生智的,或者说,色欲熏心?总之就是,我趁他转身回来之前,躲进了房间里。 在房间的衣柜里藏好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更像跟踪狂了——那个恐怖故事短篇不知道你们看过没有,讲一个人收到一条短信说你钥匙丢在家里了,回家以后越想越不对,发短信的人怎么知道她的钥匙在家呢,回头一看,那人跟踪她进了家门,就藏在衣柜里。 我看着徐文祖重新推开房门回来,背光的剪影只见长发遮住小半张脸,真的挺像柔弱的女孩子,而此时此地此刻,蹲在衣柜里抱着他的白衬衫猛嗅的我呢……也真的很像个巨大的变态。 我放下衣服自我反省了一会儿,看着他的背影在客厅忙碌,两分钟以后,他走到卧室旁边的小门处拉开了门。我听到了他下楼梯的声音。 ——这里竟然也有一个地下室? 我重新回想起福利院里的地下室场景来,皱眉。 倒不是说那次角色的死亡给我带来了多大的ptsd,而是地下室这个场景照理说应该是徐文祖的童年阴影,他怎么会特意住一间有地下室的房子呢? 但无论如何,遵从直觉也好、按照策划的尿性也好,我都知道,这个地下室一定是攻略十八岁徐文祖的核心场景。 ——非去不可的那种。 12-警告者 我说过的吧,即便在心里已经预设了地下室一定是个杀人现场,它依然在某些地方出乎我的意料。但要我一一细数到底是哪个地方让我感觉最吊诡,其实我说不上来。 徐文祖进入地下室以后,呆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左右,这个我可以确定,因为我有带手机。之后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去盥洗室洗漱,完毕以后重新回到卧室,躺在了床上。仔细听,甚至可以听到平稳的呼吸声传来。 就很像普通男大学生的日常一天,真的。 ——如果不是在他经过衣柜时我闻到了一股明显的血腥和腐臭的味道的话。 这股味道提醒了我徐文祖的身份,让我有些忐忑和不安。 但怎么说呢,我接下来做的事情,告诉我们这样一个道理…… 男色误人。 我的内心波动大概可以具象为以下的表达: 啊啊啊啊!! 那可是徐!文!祖!躺在距离我直径三米范围的床上睡觉诶!!!! 试问你难道不想上去摸一下他的小手吗!!!! 尤其是现在他已经呼吸平稳地睡下,敢问闭着眼睛的恶魔和天使有什么区别!! 天杀的乙女游戏!!!策划出来挨打!!!你到底有没有作为乙女游戏的自觉!!! 如果连这种福利都没有办法get,那我要你这个乙女游戏有何用!!!!! 就跟所有写了十章还没有接吻的嫖文一样,近距离接触五次以上还没有牵手的乙女游戏都是耍流氓!!!! 咳。 总之,当我做完了以上心理建设以后,勇气这东西好像打气筒一样,突然就把我的胆子吹了起来。 ……我偷偷打开了衣柜的门。 开门发出了一声“吱呀——”的声音,并不大,但此时太安静了,感觉还是很明显的。 我停下动作观望了一阵,发现徐文祖的呼吸声没有乱。 所以我确定他已经睡着了。 兴冲冲地迈出腿,不想因为蹲了太久下肢麻得不行,于是活动了好半天僵硬的身体,我才慢慢从柜子处走到了床边。 也就三米不到的距离,我走得虔诚又谨慎,终于接近他床头的时候,心里那股狂喜和激动反而奇异地平息了下来。 我看到了他温柔的睡颜。 少年时的徐文祖留了一头及肩的长发,这个发型给他的气质带来了很大的改变,我说过了。没说完的是,他从中年时那种温吞而精英的感觉偏移,转向的是一种恹恹的、带点儿丧的忧郁。这种忧郁在他闭眼的时刻尤其明显。 我的目光顺着他的眉眼下移,看到他长长的睫毛,扫落在脸颊上的卷发,他的头发一直长到肩膀,所以我顺着发尾向下,看到他的锁骨。 ……和他脖子上一根黑色的项链绳。 那会儿我已经坐在了他的床头,强行忍住不拿手去摸他的脸颊或手的愿望已经耗费了我所有的自制力。所以当我看到那根项链的时候,愣了两秒钟,忍了又忍,终于伸出了手。 ——却不想,突然被空中闪现出来的一只手紧紧抓住了胳膊。 徐文祖起得非常快,我完全没有意料到。直到我被他握住手臂我才发现,他的呼吸其实一直都是稳的,从假寐到我坐在床头再到他拿下我,一直保持了同样的频率。 我知道那样的呼吸意味着什么——稳操胜券,或者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所以他早就知道我藏在房间里。 我的心跳很快。 我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平静的容颜,看着他睁开眼睛和我对视,表情和在课堂时问我问题时如出一辙,那种感觉,让我怎么形容呢…… 好像半夜三更陌生人夜闯他的房间只是一件跟吃饭喝水一样普通的事情而已。 他起身,拉着我的手腕,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猛扯了我一把,连拖带拽地把我拉入了地下室。 ……我是想过要去地下室的。 但问题是,从现在开始,一切都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13-情侣之死 第一件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是这个地下室的陈设。 熟悉的血腥臭味,熟悉的呕吐排泄物混合的气息,还有这熟悉的墙面、桌椅、地板和木床……我一度以为自己发生了时空穿越、回到了上一次选择攻略福利院时的小徐文祖场景。但当我抬起头,看到正大力扯了我一把的成年徐文祖,还有房间正中多出来的两个人时,又明显感觉到这并不是时间回溯。 太奇怪了。 它奇怪到我都失去了巧舌如簧口吐莲花的日常吐槽功力,没办法大喊“美术组你是不是偷懒把上一个地下室的3d模型原封不动粘贴在这里了”。 我只能浑身紧绷地站在原地。 徐文祖没有看我。 他自上而下扫视着房间正中跪坐在地上的一男一女,那对男女在看到徐文祖和我进入时表情瑟缩,往后退了退,我看着他们的动作,才发现那男人的腿上有一块非常明显的伤,血肉模糊,还在流着血。 扫视完,徐文祖屈尊降贵地转过头望了我一眼,用房间里所有人都可以听到的声音说,“你不是来找他们的。” 肯定句。 我愣了好半晌,过了大概有一分钟才转过弯来,明白他的意思:他说我不是来找这两个人的。 ——嗐大哥,我还以为你不介意半夜房间里突然多出来一个跟踪狂呢,原来你在试探我啊!!!!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徐文祖却似乎并不需要我回答的样子,自言自语说完这句话,他也没管我了,开始跟那两个人讲话。 他往前走了一步。 他一动,那一男一女就立刻往后退。 虽然男人看起来伤痕累累,但很明显可以看出来他的身体状况要比女人要好上一些,他退开时连滚打爬退了有一米,直接贴上了床沿,而那女人却虚弱得不成样子,只移开了一寸些许。 徐文祖问男人,“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男人没说话,那个女人却开始发抖,抖如筛糠,一边恐惧地望着身旁的男人,而男人没有回答,也没有看回女人。 我听到他说了一句什么,声音很小,听不太清。 我只听到徐文祖笑了。 少年徐文祖给我的感觉其实和中年时很不一样的,但这会儿他笑了笑,眉眼弯弯,声音愉悦,那表情突然就重合了我收藏夹里图片、动图、视频三备份的某个剧照。 ……这是他杀人时的表情。 我一直在看徐文祖,紧紧盯着他眼睛都没眨,直到那女人的尖叫把我拉回现实,转过头来—— 我看到那男人把一把刀插入了女人的心脏。 剧烈的挣扎和抖动不过也就不到半分钟的事情,很快女人就生机褪尽,瘫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然后我慢慢听清楚那个男人说的话了,他说的是,“你不要怪我”。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第二件事是,这对男女是情侣。 我听着他和徐文祖之间一来一回的对话,大概捋清楚这间狭小的地下室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被徐文祖关到这里,每周供给只足够一个人吃的水和罐头,迅速消瘦和衰弱以后徐文祖向男人提出他可以杀死自己的女朋友获得生路,男人拒绝,于是徐文祖割下他的腿肉给他吃,并再次提议,如果男人不杀死女人的话,那么死的只能是他。 所以他动手了。 这件事最吊诡的地方在于…… 它怎么就跟我和儿童徐文祖的经历这么像呢!!! 我满脸震惊地看着徐文祖那张带着笑容的脸,看到他蹲下来和男人等高,问了他一个问题。 他说:“你伤心吗?” 那男人魔怔一样仍在说着“你不要怪我”,只看着倒在地上的女人,浑身轻颤。 徐文祖提起他的头发。 他拉着男人的头发让他跟自己对视,又问了一遍,“你伤心吗?”还是笑眯眯的。 我可以明显感觉到那男人的恐惧,他眼神空洞地望着徐文祖,回答说,“嗯”。 然后徐文祖杀死了这个男人。 double kill. 好吧,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但不知为什么,我的心情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沉重。如果千丝万缕联系起来,在我的直觉里推演成功的话…… 他其实是记得我的。 地下室,睡前故事,一千零一夜。 他记得我。 我看到他转过头来看我,在看到我的表情时,那抹诡异的笑容滞了滞,他收敛表情朝我走来,手里的刀还沾着血,问我,“你觉得那个他应该难过吗?” …… 大哥,有话好好说,先把刀放下! 我想这么说来着,但我没有。 我只是问他,“你是不是难过了?” 他的表情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但对于徐文祖来说,表情没有变化好像更显的不正常,跟踪、杀人对他来说都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呢? 但他确实是惊了惊,我能感觉到。他上上下下地打量我。 我坦荡荡地和他直视,重新看着他的眉眼,发梢,还有他胸前的黑色绳子。 大概是因为刚刚的动作幅度过大,那根绳子从他宽大的领口露了出来,于是我看清楚了他挂在胸前的吊坠究竟是什么东西。 ——一颗小小的,似乎是乳牙的牙齿。 14-替赎 他又露出那个表情了。 玩味的,饶有兴致的微笑,嘴角咧开,露出洁白的牙齿,很是开怀的样子。 剧里他露出类似的表情的时候,可能正在生吃人肉,也可能正拿着斧头追人,或者在阳台上窥视宗佑。而他现在这样笑的时候,一边把手里的刀提了起来,掏出纸巾一点点擦拭,一边抬起头看我。 完美地把所有情绪藏在这个表情里,这一点倒和中年徐文祖一模一样,所以我并不太明白他正在想些什么。 一切只能靠猜。 他知道我的身份了吗? 我不清楚。 他不会伤害我吗? 我也不清楚。 我想我需要试探一下。 于是我强行迈出僵硬的身体,朝他走近了一步,伸手握住了他手里的刀柄。 他停下擦拭,盯着我看了看,像是在好奇我接下来的动作。 我稍微用了点力,想把那把刀抽出来。 ——抽出。 毫无阻碍,没有感觉到一点点的阻力。 ……他默许了我的动作。 我呼出一口气,把刀扔进地下室深处,短时间他无法取回,嗯,不错,这让我感觉安全很多。 所以我开始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 长卷发的造型和他真的超级合拍的,额前的刘海在他颊边翘了起来,让我很想伸手把它抚平。结果没等我出手,他比我动作更快地朝我伸出手来。 摸向我的眼睛。 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赶紧闭上眼睛,但他却并没有碰到我。 闭着眼睛等了好久却始终不见他的下一步,于是我睁开眼,看到面前站得离我极近的徐文祖。差一点点就相贴的程度,几乎呼吸可闻,我看到他正皱着眉头。 抵抗色欲的心理活动做了好久,放大的美人脸让我降智,于是我终于还是伸出了魔爪,试图(划掉)揩油(划掉),抚平他蹙起的眉头。 出乎我意料的第三件事在这个时候突然发生—— 抬起手的瞬间,一股灼热从我的手心传来。那触感相当怪异,冷热的极端无法辨析,所以是等到第三秒的时候我才发现,这是儿时玩火触碰火焰内焰时,感受到的从冰凉到刺痛的烧灼感。 与此同时,我看到他胸前的黑色绳子飘了起来,浮空的小小的牙齿白到发亮,而后它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直到消失在我的眼前。 你知道吧,扫兴这个词就是这个意思,每每在你真情实感的时候总有一盆冷水迎头泼下,它突然提醒你:这是假的,搞这么认真干嘛,认真你就输了哦。 我仿佛看到了着一身工作服的游戏策划对着电脑自白:这个世界是假的,眼前不过是个乙女游戏罢了,你看,我们策划还能给你整出点超现实出来呢,惊不惊喜? 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表情瞬间难看起来。 但我对面的徐文祖明显不这么想。 他抓住我的手,力道太大以至于让我疼怀疑他会捏断我的骨头,满脸的狠戾,阴沉沉地问我,“东西呢?” ……他以为是我把项链藏起来了。 我看着眼前的徐文祖,乙女游戏里的男主角徐文祖,即便明明白白感受到他身上的戾气和杀人欲望,却突然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说到底不过是个乙女游戏罢了,天塌下来读档重来,你能把我怎么样! …… 他还真的把我怎么样了。 徐文祖拖着我走出房间。 他拎着我从居民楼出来,一路到了不远处的私人口腔医院。 把我绑在了治疗椅上。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不是之前发生的这么多事和我起起伏伏的少女心态的话,我现在极大概率会发出尖叫。 ——这是什么经典场景重现!!! 徐文祖,从抽屉里拿出眼镜盒,戴上了他的金丝眼镜。然后他接着掏出工具,戴上口罩和手套,拿上了他的拔牙钳。 完美的剧照,永远的牙医,露出的那双眼睛性感极了。 他打开我的嘴巴,令冷冰冰的拔牙钳贴着我的牙扫了一圈,又问了一遍,“东西呢?” 要如何形容我此刻的心情呢…… 被徐文祖拔牙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谢邀,刚上治疗椅,此刻我的感觉就是…… 后悔,非常非常后悔。 我不该转发徐文祖的九图口嗨“信女愿意一个月不喝奶茶求徐文祖拔我牙”的。 我真的完全没想过这个第二天就喝了一点点冰淇淋七分甜红茶、全然没有被我当回事的机灵,竟然真有应验的一天。 他用拔牙钳轻轻点了点我的牙,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心理原因,我觉得很疼。 而且很奇怪的,拔牙的威胁褪去,我察觉到他似乎开始在认真观察我的牙,在拔牙钳第三次转完一个圈的时候,疼痛和紧张也到达了顶点,我开始觉得脑仁疼。 我的脑子里满都是电视剧里被拔牙的男人血淋淋的样子,漫无边际地想了想,又想起曾听人说正畸的拔牙可以瘦脸,如果我现在拔光了牙齿,岂不是整张脸都会小一圈…… 等等这都是什么和什么,问题是这个吗!问题是我就不该嘴瓢,早知道信女一个月不喝奶茶真的可以让徐文祖拔我牙,为什么要拔牙,跟他在x上大战三百回合不更好吗! ——他突然抽出了拔牙钳。 我吓得一哆嗦。 他站起身来。 我一开始因为太过害怕一直闭着眼睛,所以他转身时我没有注意,等到他手里拿着一根针管走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表情好像变得很奇怪。 他摸了摸我的头发。 ……好的,不是错觉,他是真的变得很奇怪。 连声音都变得有些温柔,他拿针往我口腔里戳,刺到我下牙龈的肉上,一边说: “我会轻点的。” 哦,这是什么糟糕的台词。 我想。 正是这个让人想入非非的台词突然抽去了我绝大部分注意力,所以等到他重新拿起拔牙钳的时候,我才后知后觉到不对。 他给我上了麻药。 他跟我说会轻点。 他摸了我的头发。 来不及多想,我感觉到口腔深处、智齿的位置被探入了一个尖锐的东西,卡顿了半秒以后,接着有什么东西从我牙龈里被取了出来。 把牙齿和拔牙钳放在金属皿上,徐文祖给我塞了块棉球,然后他解开了绑在我身上的绳子,坐在椅子上看我。 我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想说话,但是口里塞了棉花,吐字相当滑稽,于是只说了一个字就闭嘴了。 他颇为好笑地扬了扬嘴角。 看起来……就很正常的样子。 而正常这件事对于徐文祖来说已经处处透露着诡异了。 我抿唇盯着他。 他又摸了摸我的头发。 这一次他停留的时间有点久,从头顶往下他摸到我的脸颊,灼灼地看了我好半天。 在我几乎要脸红到爆炸的时候,他垂下手,把拔牙钳上的牙齿给我看。 我的脸色由红转白再转成了青色。 我算是明白了…… 眼前那颗刚刚从我口里拔出的牙齿,它和徐文祖的项链一模一样。 甚至保留了做成项链时左右固定的凝胶。 在它外缘有一个发光的气泡框,用游戏自带同款字体写着四个大字。 “你的牙齿”。 15-无可挽救 常见的游戏道具ui,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不是吗? 毕竟这只是一个游戏。 一切都是游戏。 一切都应该是个游戏。 一切都应该只是个游戏的。 但我却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徐文祖用手捻了捻那道透明的光幕,那双苍白的手从气泡框里穿出后又折返回原处,继续在气泡框的位置点了点。 一边划过那四个字,他一边侧头看向我,开口。 ——“你也看得到?对吗?” 我脸上所有的表情全部停了下来,就连脑袋都停转了。 这是什么bug吗? 他为什么会看到游戏设置? 他看到了游戏设置,然后呢?他会做什么? 系统自查bug,然后重新读档? 我不敢移开目光,只是看着他,我看到他弯了弯嘴角朝我笑了笑,突然问了我一个问题。“你是谁?” 刚问完他又立刻轻摇头,似是自己否定自己说的话,紧接着他又问了第二个问题,应该是想要覆盖刚刚的话,问,“你是什么?” 很难回答。 第一次被问到时我就没有办法给出确定的回答,更何况是现在了。 我知道我无法对他说出“我是来嫖你的玩家”这样的屁话,不仅仅是因为我想攻略成功,更是因为,眼前的他看起来太真实了。 他活在这个小世界里,逻辑自洽,世界闭合,考试院也好,漫画也好,电视剧也好,或者单论眼前的这个乙女游戏,他都完整到具有独立的意义。 他对于我来说是特别的。 “不是说过吗?” 他伸出手抚摸我的脸颊,向上带了带,停在我的眼角。并拢四根手指慢慢贴合我的眼睛,轻而易举地遮住我的视线。 他说:“不是说过不要这样看我吗?” …… 我想起儿童时的小男孩,瘦削羸弱,五官还未长开,但内在的偏执和傲慢与生俱来,也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怎么看你了?” 含着棉花,我吐字得很慢,然而等我说完,他依然没有放下手来。 这个动作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 长到我开始尝试眨眼让睫毛扫过他的手指,或者用眼睑去夹他的指腹,他都没有放下手。 但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向我靠过来。 他把额头贴在自己的手上,和我的脸颊只隔一掌,错位时我的唇触碰到他的鼻尖,他停在这个姿势。 问我,“我是什么?” 我不知道这是游戏自带的剧情还是哪里出了问题,我也没空去想了,只觉得自己心跳得非常非常快。 我说:“你是徐文祖啊。” 我伸手扣住他的手掌,把五指插入他手指的缝隙里,让自己重新和他对视。 他的表情内敛到看不出任何的破绽,很安静的样子。 我朝他笑了笑。 一点点往前,靠近,他没有退也没有皱眉,于是我再往前,触碰到他鲜红的唇。 得逞,这个尝试性的吻在一开始非常小心翼翼,才刚触碰我就准备往后撤,他却突然摁住我的后脑。 我被用力地往他的方向推去,因为太突然,牙齿磕到他的嘴唇,教我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吻。 那些铁锈和麻药的味道在混合的口涎里变得像令人着迷的毒,让我在缺氧窒息的同时得到近乎幻觉的快乐。 心脏跳到极点,它也在同时停滞了片刻,然后才慢慢降落回地面上。 教我终于在白光里看到前面的路。 是徐文祖在看着我。 红唇滴血。 张口。 “我知道了。” 似乎是这么说的。 下一秒。 我被弹出游戏。 我在现实里睁开眼睛。 16-告解 震撼的感觉太过,身体会超出意识先行动。我从床上惊坐而起的时候,动作幅度根本来不及收敛,本就不怎么牢靠的上下铺立刻发出了巨大的晃动声响。 扯下vr眼镜的同时,我听到室友在对面床铺发出的尖叫: “你干什么啊?!!” “我刚睡着!!” 我僵了僵,挤出一个笑脸,“对不起。” 但她没有就此罢休。 她睡意全无地继续骂我,坐起身来怒视着我,一边讲话,一边拿手指着我的鼻子。 挨骂这件事的丰富经验使我早就练出一套能让她短时间消气的方法,第一,你不能打断她开始解释,不然她会更生气,于是我低着头先没说话;第二,你不能一直不吭声,她也会因此更生气,所以等到她终于骂完,停顿大概有半分钟的间隙,我掐着这个点连忙开始道歉。 她骂骂咧咧地躺了下来。 这件事就算揭过了。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开始去看vr眼镜上的游戏界面,进入游戏时三个选项赫然在列,但前两个福利院和校园选项已经锁死,根本点不进去,点击第三个时屏幕弹出了一个对话框,它让我购买内置。 见鬼的购买内置。 我心神不宁地捻着手指,触动时指甲盖带到选项,点击到了“确认”上。 来不及收回了,我下意识抵抗着抬手,皱眉等着它划掉我这个月可怜的生活费。可下一秒它却跳出这样一个对话框,【投递申请成功】。 ……投递申请? 这应该是一个购买链接啊,投递申请? 投递什么申请? 我突然想起上次内置联系ebay上那个买家,在第一次进入游戏时他爽快地答应我的请求,并要求我购买链接时不要挂断电话。 如果说,那个时候也是投递申请的话…… ……那么我拿在手上的这个游戏,很有可能并不是母体。 我拿到的游戏其实是别人的子体游戏。 怪异的感觉浮上心头,我重新拿出手机,把黑名单里那个ebay买家的电话放了出来。 拨通他的电话,他没有接。 好。 没关系,我接着拨,同时用vr的网络页面开始搜索徐文祖乙女游戏的动态。 永远都有玩家活动于分享的第一线,在游戏发售的第二天就有人爆肝完成教程,目前为止发售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论坛里正流通着大量的通关攻略和视频。 我随意浏览了一下首页,选了一个帖子打开。 网络似乎有点卡滞,它在刷新的界面上停了半分钟。 在这个时候,我耳边的电话终于被接通。 那股怪异的,难言的感觉又一次抓住了我。那边沉默着。 没有说“喂”或“你好”,只有一声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我说:“喂,你好。” 他说第一个字我就汗毛倒数、无法控制地开始颤抖。 ……我听到了徐文祖的声音。 即便在游戏里因为版本原因自带汉化,我可以立刻读懂韩文而现在那边说了句韩文我完全听不懂意思,但我依然立刻就听出来了,这是我绝对不会认错的,徐文祖的声音。 眼前的界面刷新成功,我看到了游戏的通关攻略。 截图和选项,从头到尾都和我玩的不是同一个游戏。 而很快,就在不久的第二天,我明白了他当时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找到你了。】 17-魔鬼附体者 那天我又梦到了徐文祖。 和上一次儿童福利院的梦境不太相同,不是说地点变成了校园这种不同,我是说,上次的梦里我的人物已经死亡,这次却没有。 我看到梦里的自己正坐在治疗椅上,而徐文祖正在给我拔牙。 进展和游戏里一模一样,只不过此刻视角换成了第三人。 我仿佛游魂一样在自己的身体附近晃荡,看着徐文祖用手遮住我的眼睛,俯身把额头贴在自己手掌上,慢慢闭上眼睛。 我也看到自己抓住他的手,小心翼翼地亲吻他。 他回吻我。 唇瓣触碰的瞬间,似乎有什么声音响起。 尔后徐文祖展颜,说“我知道了”。 我又一次听到了那个声音。 破碎的玻璃轰然倒塌,脆响和轰鸣同时发生。它就会发生这样的声音。 那是什么破了。 整个场景骤然从边缘开始碎裂,白炽灯炸裂,墙壁倒塌,地板间的裂隙越来越大。只有徐文祖抱着我还立在中间。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弹出游戏的。 而徐文祖…… 他也在现实里睁开了眼睛。 梦里的我随着他转换了场景,来到了一间敞亮的医院里。 徐文祖睁开眼睛,一个陌生的男人先是激动地握着他的手,却在对上他视线的瞬间惊恐万状。陌生男人松开手,往后退了退,带出坐椅划过瓷砖的刺耳鸣音。 “是你!” 那个男人说。 很奇怪的,梦里他们的对话全是韩文,而我却能立刻读懂他的意思。 徐文祖没有回话。 他拔下手腕上的针,从床上站了起来,这次那个男人离得更远了,直接退到了病房的门口,一边退一边说:“你不要过来。” 徐文祖就真的没有动了。 他站在病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两个人僵持着。 然后男人的手机响了。 他不敢动弹,只是盯着徐文祖,没有管他的手机。 徐文祖轻轻歪了歪脑袋,嘴角带笑。 男人关上了房门。 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按出了通话记录,我看到那个熟悉的号码。 ——那是我现实里的手机号。 他开始给我编辑短信。 非常着急的,他的手在键盘上晃动,期间我又有好几次电话打来,他都按掉了。 我又一次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 徐文祖打破了病房的探视玻璃,把手从房间里伸出,扭动房门的外锁,打开了刚刚被锁上的门。 “医生!!” “医生!!” 那个男人停下打字,往后退着,一边呼喊一边盯着徐文祖。 徐文祖很快就踩住了他的脚踝。 把男人拖动半米,徐文祖蹲下来看他手里紧握的手机。 他面无表情读完所有的内容,突然就低头兀自笑了起来。 我的电话在这个时候又一次拨了进来。 他接起来。 兽类在捕食时瞳孔会有一定程度的微缩,人在极端兴奋的时候也会。 我看到徐文祖抬起头,慢慢露出了一个笑脸。 开怀的,咧开嘴角的,喘息粘稠而厚重,带着病态的悚然的极端的兴奋。 他看向我的方向。 18-盲人 这次起床的时候我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太激动,即便这对于心神震荡的我来说其实有些困难,而我也确实没有做得很好,无法自己的剧烈喘息,身体颤抖,带着床铺也晃荡出声。 室友果然又开始发作了。 “你有病啊?” 我六神无主地看了她一眼。 大概是因为我的脸色太过苍白,她骂我的角度换了换,“有病就赶紧去看好吗,不要传染给我。” 我说好,从楼梯爬下了床,准备去找我的导师请假。 我不知道那个梦是什么意思,所有事情都处处透露着超现实的气息,如果说我梦到的东西是真的,见鬼,它绝大概率就是真的——卖给我游戏的人和徐文祖有种秘密的联系,而男人知道我的联系方式和购买时留下的地址,徐文祖也会知道。 我想我需要暂时离开这里。 说我叶公好龙好了,但我想其他人易地处之也并不会比我处理得更得体,人总是会对超出自己常识的东西本能的恐惧,不是么? 即便徐文祖对我来说是特别的,我喜欢他,见鬼,我喜欢的明明是个二次元人物,有朝一日说变就变成了真人,他要找我,而我其实…… 有点怕他。 原谅我的语无伦次吧。 以游戏的心态玩玩而已,我还能轻轻松松地吐槽几句,但现在不行。 我真的很乱。 我来到了工作室。 忘了介绍了,我这个本科生导师来自于学校实验班的2+2项目,我们专业里绝大部分人早早申请了外校和出国的项目,等到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只剩下我现在的老板可选。 我当时还不知道她在学校的风评如此之差,我也不知道班上其他同学早早申请外校就是为了避免进入她的项目组。后来我都知道了。 我知道她把学生当作廉价劳动力,不仅在工作室里颐指气使,在工作室以外日常生活的里里外外也能让他们派上用场。 我还知道了,她是我室友的妈妈。 我想过这次请假会不太顺利,毕竟她从没有给我批过一次假哪怕我那次感冒到最后进展成了肺炎,她也并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且责怪我因为住院耽误她的工期。 但我没想到会这么不顺利。 我说我家里人过世了,必须奔丧,她停下手里的东西看着我,说: “你爸妈不是早就死了吗?其他的亲戚还奔什么丧,没有时间。” 我低下头摁着自己的手指。 “是我奶奶,得了很重的病。” 谎言的真谛是有一半是真的,上一句我没说谎,和我相依为命的奶奶得了很重的病。 不过她在我高考那年就已经过世了就是了。 但导师并没有应允,她咂嘴发出了一声类似嗤笑的声音,“老人不都这样么?” 我面色苍白地看着她。 她走过来,把文件夹扔在我旁边的桌子上。 “赶紧的,明天就要。” 我重新坐回了工位上。 平常她给的东西就不是正常下班时间里可以完成的量,现在我心绪很乱,拖得时间就更久了。 我有想过,要不就在这里过一夜好了,至少徐文祖不会想到我在这里。而且请假的计划也并没不是一个太明智的上选,没有钱,买不起机票,住宿费也难说,我又可以去哪呢? 都怪这该死的游戏。 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全部贡献给了这个乙女游戏,我得到了什么? 这么问自己的时候,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和徐文祖接吻的画面。 脸红了红。 走出工作室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因为加班没有吃晚饭,风一吹,便觉得寒冷的感觉更甚了。 站在室外稍微冷静了一点,我看了眼银行卡上的余额,决定先在校外的便宜旅店暂住一晚。 进入房间以后我立刻打开空调,领了两个红包开始点学校附近的外卖。 以学生为主要受众的外卖价格大都比较亲民,我躺在床上选了五分钟,下单。 刚准备躺在床上小憩一会儿,还在想今天会不会像上次一样连续梦到徐文祖,突然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外卖这么快的吗? 我一边往门口走,一边疑惑地翻看手机。 看到一半,浑身僵硬,顿住。 我不知道那里什么时候有的两条短信,我真的不知道。 按收件的顺序,我首先看到的其实是第二条消息,它说,“千万不能让他杀人!” 第一条是,“他去找你了。切记千万不要使用身份证。” 我抬头,看到猫眼里有只黑色的眼睛。 19-反抗者 我舔了舔嘴唇,把手贴在木门上,把口里的浊气长长呼出。 没有用,心跳依然快得吓人,撞得我满脑子都是它“咚咚咚”的声音。 似乎太大声了点。 看到我和他对上目光,徐文祖往后移了点,又拍了拍门。 我拿手机的手依然在颤抖。 抖得太厉害,好几次都按错了按键,只能勉强用上另一只手。 我切开屏幕,点击那条短信的号码,通话播出。 徐文祖敲门的声音更大了。 掌变成拳,捶打门板,廉价酒店的门振动出木屑,落了一地。 通话接通。 “喂?” 是韩语。 是韩语! 我竟然忘了这一茬。我尝试压低声音和对方沟通,但因为语言障碍和我的精神状态,这次的通话非常不成功。 我说我看到了徐文祖,他让我跑。 我倒也想跑啊! 我往后看了眼这间狭窄的、没有窗户的酒店标间,牙齿开始抖,吐字受到干扰,更难讲明白了。 我用英语说,“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给我发短信。翻译它。” 然后挂掉了电话。 外面拍门的声音突然停下了。 我看了看猫眼,他没有在看我。 难道走了? 我小心地挪到门板前。 大概是剧里致敬闪灵的那一幕实在让我太印象深刻,此刻我非常害怕他下一秒就会用斧头凿开门板,所以我隔得有点距离,看得不算太清楚。 我看到门外的徐文祖旁边站了个人。 是前台的接待。 男的,似乎是这家店的老板,面色难看地在和徐文祖交涉。 徐文祖歪着头看他。 这张熟悉的脸依然带着那抹兴致勃勃的笑容,他一只手插在口袋,另一只手松了松衬衫的扣子。 我看到他放在口袋的右手动了动。 ——不能让他杀人。 我知道。 我知道。 我看到他掏出一把弹簧刀,手停在按键处,准备使力。 我打开了门。 他们同时停下了动作。 大概一秒以后,老板继续怒斥徐文祖,“把门砸坏了你赔吗?” 我握上徐文祖拿刀的那只手,把他的手掌包在手心里,好吧,根本包不住,所以我只好拉着他的手腕站在他和老伴中间跟老板道歉。 “男朋友过来找我,我刚刚在看视频没有听到敲门,抱歉。” 老板得理不饶人地继续纠缠,我深吸一口气,平复内心的焦躁,挤出笑脸说,“真的抱歉,押金那一百块我赔给您了,给您添麻烦了。” 老板脸色稍霁,转身往柜台走去。 我拉了拉徐文祖,想让他进房间。 他被我拉动了。 长腿的男人在我身后进了房门。 我看到徐文祖走入房门,在这个瞬间立刻转身,大力关上门,拔腿就往楼梯的方向冲。 我没有听到门被带上的声音,徐文祖跟了上来。 我使出所有的力气往前跑,跑得比有史以来所有体育课上的短跑都要快,眼看我就要跑到楼梯了,转弯,进入了楼梯间—— 徐文祖跟了过来。 下楼梯,我几乎是隔着四层楼梯跳下来的,却依然慢了一点点。 他抓住了我。 推了我一把,把我困在楼梯的角落里,他用一只手撑着墙,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刚见面就跑啊?亲爱的。” 是韩语。 但诡异的是,不像通话里那个男人口里陌生发音的堆叠,我立刻就能明白他的意思,那句亲爱的无论是韩语还是中文都让我无比熟悉。 这是中年的徐文祖。 和电视剧里一样的,留着中长的中分,容颜显不出年纪,却显然比少年时要成熟得多。 他用食指的指背划过我的脸。 我即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手臂上尤其多。 我说:“你想干什么?” 他的笑容越来越开怀,咧开嘴角靠近我,越来越近,气息洒在我的鼻尖上,呵气凝成水露,让我觉得很不舒服。然后他往下移了移,嘴唇几乎要靠近我的。 我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从我怀里拿出手机,把手机贴在自己耳边,维持刚刚的姿势点了通话。 “你的外卖到了!敲门没人,给你放门口了。” 徐文祖说了声“嗯”,嘴唇向下带了带,扫过我的。 然后他移开了。 他牵着我的手,站在一旁,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非常正常的样子,普普通通的男人邀请女人共进晚餐的戏码。 如果对象不是徐文祖的话。 说实话比起房间我觉得敞开的楼梯间明显让人更有安全感,但他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 他把我抱回了房间。 20-猫 我们打开了电视。 嗯,调了一个家庭伦理剧,讲中年危机的那种。 我们把盒饭摊开在茶几上。 我坐在椅子上,他坐在床上,两个人看着唯一的一碗米饭沉默。 “我只点了一份米饭。”我说。 说完以后又看了他一眼,小声补充,“不知道你会突然出现。” 他只是笑了笑,没说话,把米饭递给我,甚至很体贴地帮我掰开了筷子。 嗯…… 我接过。 扒了两口米饭,不知道因为徐文祖一直看着我教我紧张,还是刚刚跑了两步嗓子眼很干的缘故,这次的进食让我觉得尤其难捱,夹起菜放进口里,吞咽,味同嚼蜡。 他问我:“好吃吗?” 我的动作僵了僵。 四目相对,他的表情依然带着几分了然的笑意,直勾勾地注视着我。我硬着头皮对他讲,“我不喜欢别人看着我吃饭。” 他又笑了笑。 合上我面前的盒饭,他用纸巾擦了擦我的嘴巴,“亲爱的陪我一起出去吃吗?” “啊,”我愣了愣,虽然不明所以,但直觉这是个好主意。 室外人多,我跑掉的概率会更大。 他起身,牵着我的手往外走。 我懵懵懂懂地跟在他身后。 他的手掌很干爽,手指修长,外型当然极为好看了,握着我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手上的力量,是不会让人觉得冒犯,但又相当稳健有力的那种。 他拉着我走到了校园外的后街上。 面包店的香味在出门的瞬间就充满了我的鼻腔,它刺激了被压抑的食欲,让我突然就饿了起来。我朝排队的那家店望去,徐文祖看到了,问我是不是想要。 “啊……”,我又开始怔愣了,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说是的。 他松开我的手排到了队伍后面。 他松开了我。 他松开了我,我应该跑的。 现在,立刻,我应该跑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面前的男人,看着他平静的笑容和完美的面容,我突然就迷茫了起来。 我可以跑到哪里去呢? 而我为什么又要跑呢? 因为那是徐文祖吗? 是啊,那是徐文祖啊,嗜血的、毫无道德和同理的杀人变态。 可他并不会伤害我啊。 我甚至没有问过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有他是怎么想的呢。 所以我没有移开脚步,就这么站在原地。垂着手有点儿失措的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行进的队伍往前走了一米,我突然开口,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他偏头看了我一眼,笑起来眯缝着眼睛。 哦,又是这个招牌笑容,我想。 他说,“都可以,我不挑的。” 于是我趁他排队的时候,去旁边的店铺买了点零食。 烤鸭舌、鸡排、奶茶,学校附近最热门的三家店,花了我身上几乎所有剩下的钱。 买奶茶的时候离他排队的店远了很多,我站在奶茶店门口望向他的方向,看到他也正在看着我。一点都不担心我跑掉的样子,闲闲插着口袋站着,然后挑起嘴角。 好吧。 突然就很像一场正常的约会。 吃完饭,我跟他一起回到房间里,打开门的时候电视机还在播刚刚的家庭伦理剧,我站在门口犹豫了半分钟。 他先进了房间,坐在床上,三两下就靠上了床板,拍了拍床铺旁边的位置。 我站在门口没有动。 他笑了笑。 很淡的笑容,但依然是同样的感觉,兴奋而震悚的,他问我,“不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我的手停在原地。 关上房门的那瞬间,我想起一句俗语。 好奇心害死猫。 21-爱神与头骨 我坐在床尾。 廉价旅店里只有统一的房型,双人床不大,徐文祖的长腿摆到床尾,刚好就横在我膝盖旁边。尔后那双做工精致的皮鞋虚晃,在床铺“吱呀——”的声音里,他改变了姿势。 坐到了我旁边。 我有点怵他,想往旁边退,却忘记自己正坐到床尾,于是直接从床上掉了下去。 他伸手把我一扯,阻止我的跌倒,刚好把我带到他怀里。 于是我离他更近了,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 侧脸很痒,我感觉到他的卷发扫到我的脸颊,还有他转头时的下巴碰到了我的额头,肌肤相贴的体温很低。 怪异的感觉又来了,仿佛是某种冷血的动物,蛇或者蜥蜴,绿血的那种,它用四肢裹住了我。 就和现在的拥抱类似。 “亲爱的,”他说,看着我笑了笑,我打赌他绝对发现我在抖了,甚至恶趣味地拿手摸了摸我的下巴,察觉到我抖得更厉害以后,直接笑出了声音。 他笑着说:“很怕我啊?” 我张口,牙齿都在抖,干脆闭嘴了。 他扭动我的下巴让我和他对视,看着我的眼睛。 依然是笑的表情没有错,但这次他狭长的眸子里凝了点意味不明的暗涌,我直觉他的心情似乎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好。 因为我怕他么? “为什么?”他问我。 因为你是徐文祖啊! 我毫不犹豫地想。 他抿着唇等我的回答,但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所以没有回答。 所以他脸上的笑意一点点褪去。 很明显的:弯起的嘴角下降,眉眼渐渐打开,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表情,只在发梢扫过他眼前时眨了眨,长长的睫毛扇动。 他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声音比平常要低一点。 我想起游戏里那间昏暗的口腔医院诊室,他遮住我的眼睛,问我“我是什么”,我说“你是徐文祖啊”,有着我自己都不太理解的理所当然。 我也想起一个很古老的故事,猴子爱上水里的月亮,它捞了又捞,永远都捞不上来。 如果捞上了呢?水中捞月、竹篮打水,如果不是一场空呢? 当它看着巨大的、真实的月亮,会不会觉得恐惧呢? 又或者,当它看着千疮百孔的月亮,会不会觉得失望呢? 徐文祖又一次拿拇指摁上了我的眼睛。 好的。你祖的常规操作。每次都让我怀疑他要捏爆我的眼球。 但他没有用力,一点都没有,反而非常非常轻,轻到我闭上眼睛陷入黑暗以后,还以为他并没有触碰到我。 其实是有的。 他吻了我。 来势汹汹,带了点惩罚的凶狠,一上来就用牙咬住了我的下唇。我被突然的疼痛惊得下意识张口,他刚好把舌头探入我口里,我想退,他直接就用手摁住了我的后脑,教他顺利进入得更深了。 我不知道接吻时是不是容易让人产生幻觉,还是跟徐文祖接吻就会,迷迷糊糊的,感觉到缺氧窒息的同时,致幻的快感袭来,心跳个不停,脸涨得通红,气息早就乱了,只能下意识抓着他的衬衫。 永远无法落地的迷乱里,我也含住他柔软的唇。 我常常听说人们把极端的快乐比作身处云端,白光里无法辨认视野,只能听到声音。 情动的喘息,衣料摩擦的细响,口涎拉开的一声“嘣”。 吞咽,啃咬,吮吸,好像是水果的香气。 那些白色的光渐渐褪去以后,我依然懵懵懂懂的。 很久以后才看清眼前的环境。 寒冷的凌晨,昏暗的医院,治疗椅的把手冰得刺骨。 我重新回到了那间诊所,就连和徐文祖接吻分开的动作都很像。 他变回了少年模样。 胜券在握、胸有成竹地笑笑,他站了起来。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然后,他解释了一切。 22-被诅咒的女人 全息游戏的人物设定,本质上是高级的人工智能,但在某些特殊的场合下,人工智能会有觉醒的可能。 比如说…… 当角色扮演者本人参加游戏时,角色反过来会对演员造成某种影响。 “所以说,我拿到的游戏,母体是李栋旭的游戏!” “因为他玩过这个游戏,所以激活了你,你反过来影响了他。而为了消除这种影响,他就得把游戏拷贝成子体不断给别人玩,玩过游戏的人都会梦到你?” “准确的说,他们梦到的是我的一部分。” “那我为什么会在现实里遇到你啊?”我还是不太理解。 他笑了笑。 突然转化成少年体,让我多少有点不太习惯,但那抹笑容倒让我分外熟悉,我听到他说,“只有到达一定程度我才能出现在现实,在遇见你之前,我都不是完全体。” 虽然有点自恋,但我还是问了,“所以你变成完全体,是因为我?” 他点头,“因为你。” “为什么呢?” 我想了想,又问。 他轻轻耸肩,“不知道。” 好吧。 但有一点我依然觉得特别奇怪,“你说只要是玩了子体游戏的人都会梦到你……这不是《午夜凶铃》的戏码吗!” “所以栋旭哥现在怎么样了呢?” “我不知道。”他说。 他看着我说,他不知道。 我眨了眨眼睛,又问他,“那我梦到你从现实里醒来,卖给我游戏的人准备给我发消息,他和你是什么关系呢?” “我不认识他。但他玩过我的游戏,所以很怕我。” 听起来非常合理的样子。 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想了想,我突然想起了在酒店里给卖给我游戏的人发的那条短信,后来因为徐文祖抢过手机一直没有还给我,我还不知道那人到底回复了些什么。 我想我应该回现实看看。 “我知道了,”我说,“我们可以回到现实吗?” 他冲我笑了笑。 每次,不夸张的,每次在我觉得自己要对他这个笑容拥有免疫力的时候,他总会把我吓到。就像现在。 我似乎真的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凶光,嗜血杀人的那种。 他又摸了摸我的头发。 “明天就可以回去了。” “明天?” “嗯,”他说,“我不太会控制自己的能力,把你带进来以后只能等你自己出去。”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 “既然来了,不想再呆会吗?” 笑容满面的,慢慢走近我。 “不想继续玩了么?” 23-寓意 玩什么? 乙女游戏吗?? 午夜凶铃的被害者也并不知道看过那盘录像带就真的会遇到贞子从电视机里爬出来好吗!!! 我往后退了一步,刚好退到了治疗椅上,直接就坐了上去。 那位置让我本能应激,于是我立刻弹了起来,弹到了徐文祖一米的距离里。 他颇为好笑地看着我。 我想进入游戏确实让我胆子大了很多,这会儿都有精力继续吐槽了,看着徐文祖的长发比对了一下印象里贞子的脸,发现自己显然更愿意成为这个男人的受害者。 颜控害我! 但事实上,面前徐文祖看着我的表情非常认真。 他认认真真地朝我伸出手,停在半空里,等着我回牵他。 我站在原地想了想,他也没着急。 我还是牵上了他的手。 和现实里一样的低体温,好像一块寒玉,其实会让人觉得有点儿冷。 于是我用两只手捂住他的手掌。 他一开始不知道我想干什么,默许我把玩了好久他的手以后,突然打横把我抱了起来。 然后一路就走得很快了。 我们走到了那栋破旧的居民楼里。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衣柜,还有熟悉的地下室。 我怀疑那两具尸体还在地下室里躺着。 他说:“处理掉了。” ??? “你会读心术吗?” “你是不是会读心术?”我问他,有点震惊地拉着他的衣袖,“你现在要是告诉我你会读心术我也会信的,毕竟你已经是个bug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 “你的表情很好猜。” 我被放在了床上。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有种时过境迁的沧桑感。 要知道,上次在这个地点,我还是偷偷趁徐文祖睡觉摸他脸的跟踪变态,现在却可以堂而皇之地跟他牵手了。 就很像恋爱的感觉。 我看着眼前的男孩子。他还穿着那身单薄的衬衫,长裤遮住脚踝,露出赤裸的脚掌。就连脚都长得修长好看。 我盯着看了足足半分钟,然后突然反应过来,猛地摇头。 不行,颜控害我! 他俯身睡到了我旁边。 伸手抱住我。 大概是因为这是个游戏场景,又或许是因为徐文祖提到过玩游戏,又又可能是因为床这个意象实在是引人想入非非,我当场立刻就非常可耻地脸红了。 我说:“我们就这样睡啊?” 他说:“不然呢?” 我说:“我我……”声音小了下去。 “……我还没洗澡。” 他先是没说话,我忐忑地等了等,看到他坐起身来,让出空间给我出去。 于是我立刻溜下了床。 进入浴室以后我懊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埋怨自己有贼心没贼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哪个黄油进行到这里还要分床睡的!galgame到这里男主角都标记好攻略成功的光标可推到了吧!! 我到底在怂什么啊。 让花洒对着自己的脸冲了半分钟,平复心情,才刚决定立刻出门跟徐文祖大战三百回合,门突然被打开了。 非常打脸的,我立刻跳起了起来,尖叫:“你干什么!!!!!” 门缝里伸出徐文祖一只苍白的手。 他拿着衬衫挂在了挂钩上,在门外回应我说,“给你换洗的衣服。” 好。 愧疚和自我嫌弃开始了它们的双重夹击。 关掉花洒,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门口,声音扬了扬,先说了声“谢谢”。 他站在门口说“嗯”。 于是我音量又降了下去,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也要洗一下。” 他说,“好,你先出来。” 我开门。 看到了半裸的徐文祖。 24-深渊 他没有穿上衣。 半裸的徐文祖不是特别健美的那种体型,肌肉并不明显,而且因为肤色太白,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瘦削,有种病弱美少年的感觉。 我下意识吞了吞口水,脸红又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徐文祖带着笑意往前走了一步,我慌张地往后退,于是我们两人同时站回这间狭小的厕所里。 “吧嗒”。他反手关上了门。 由于刚刚洗完澡,此刻我的身上还有水汽,狭窄的厕所里也是,整个气氛暧昧又氤氲,让我更慌乱了。 我说:“你洗、洗,我走了……” 可耻地开始口吃。 他没动。 站在门口,挡住我唯一的出路,就那么俯视着我,笑着说,“一起洗啊。” 我说:“我洗洗……过了。” 一并又往后退了退,小腿窝抵在了马桶盖上。 他朝我走了一步。 问我,“洗干净了吗?” 这厕所真的太小了,他往我这里走了一步,立刻就贴在我身上,我想也没想往后退,却发现根本没有退后的空间,反倒坐上了马桶盖。 他慢慢蹲了下来,再往下一点,视线便低于我的视线,我发现他在看我身上的衣服。 我正穿着他递给我的男士衬衫,因为太大可以遮住大腿,所以没有穿裤子。 “洗干净了。”我欲哭无泪地说,推了推他的肩膀,又说,“你洗你的,我走了。” 他纹丝不动。 他的手从我的脖颈滑到锁骨,单手松开了衬衫上的第一颗扣子。 “我觉得你还没有洗干净。” 他的手很凉,在我身体上滑动时,仿佛蛇行一样蜿蜒,兴许是我身上残留水珠的缘故,又或许是心理作用,这触感黏腻得让我头皮发麻。 他又解开了我第二颗扣子。 我手忙脚乱地握住他的手,两手并用地拉住他,全力止住他的动作,但没想到的是,他的力气比我大出太多了,以至于我这边不仅无法阻止他的动作,反而被他单手握住两手手腕,轻轻松松地提了起来。 他把我两只手固定在背后的墙上,另一只手掀起衬衫的下摆,顺着我的腰往上摸。 我挣扎了两下,手是完全使不上力的,于是用腿蹬了蹬。结果他更加轻松地卸去我的力道,用一只腿抵入我两腿之间,紧紧贴着我的下体。 我完全动弹不得,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他俯下身亲吻我的眼睛。 所以我闭上了眼睛。 黑暗里触感放大,我感觉到他柔软的嘴唇下行,舔了舔我的鼻尖,然后吻上我的唇。 我也感觉到他的手上行,从腰窝到肋骨,然后摸到我的胸前。 我浑身无力地倒在他身上,几乎就要融化在这个吻里了。 睁开眼睛,他眼里翻涌的情欲映入我的眼眸,吓得我赶快重新闭上眼睛。 我咬了咬他的嘴唇,他惩罚性捏着我的乳头用力。 很麻,我闷哼着。 等身处混沌的我重新找回呼吸的节奏以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把腿缠在他后腰上,而他正抱着我往床上走。 我被他重新扔回了床上。 这次没过多久,他很快压在了我身上,重新吻了上来。 不夸张的,徐文祖的吻技让我上头。 每次触碰到那张鲜红的嘴唇时,我都觉得自己毒瘾入骨。这个危险又迷人的男人一次又一次让我失去理智,带给我一种近乎原始的快感。 所以我也不知道的衣服是什么时候被完全解开的,我的前胸和他的身体赤裸想贴,带着电流般让人酥麻。 细密粘稠的接触里,他的吻往下停在我的脖颈。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他要吸干我的血。 又几乎同时,我觉得愿意。 但他到底不是吸血鬼,也没有拿尖牙破开我的喉咙。 他只是很用力地吻了吻我。 一并用手脱下我的内裤。 我觉得太过羞耻了。 我是说,即便在进入乙女游戏的之前,我可能幻想过一千万次和徐文祖上床的场景,但当他真的要脱下我的内裤的时候,其实我还是有一点点害怕的。 他松开了手,没有继续脱了。 于是我长长松了口气。 这口气还没顺出来,就感觉到他用一根手指撩开我的内裤,把一个东西抵在了我的下体。 炽热的硬物,热气几乎燎到我的皮肤上。 我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不得章法地往后退了退,我的脑袋立刻磕上了墙,他往前追了一小步,不容拒绝地想把那物塞进我的身体里。 一开始没有成功。 找不到孔洞,往前用力时都没有进到地方,在我几乎都要松懈地笑出声时,他突然长驱直入地进到了深处。 ……好涨! 我同时也感觉到疼了,感觉下体正被人暴力打开,撑着根本不匹配的硬物。 而且他又往里进了些许。 我立刻流了眼泪,泪眼婆娑的视野里看到他俯身亲吻我的眼睛,哑着嗓子说,“稍微忍耐一下。” 然后他又往前进了一点。 我手脚并用地推开他,他这次没有限制我的动作,甚至跟着我往后退了退。 然后重新进来。 他开始规律的律动了。 动作很快,慢慢打开我,但我还是疼得不行,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弓起身子用力咬上他的嘴唇。 他温柔地回吻我。 我没有说错,徐文祖的吻技让人上头。 尤其是在他一边温柔地吻我,一边大力地肏我的时候。 我听到他的喘息也乱了,白到透明的脸颊落下一滴汗水,眼睛眯了起来。 他轻轻张开着他的双唇,低低喘着。 我从没想过他可以更性感。 危险迷人,荡涤到毒品般的快感。 我在此刻抽搐着摊开身体,他发出了一声无法控制的呻吟,咬着牙说“太紧了”。 然后缓慢伏倒在我的身上。 贴着我的身体,起伏着呼气。 潮湿的气息从我的身体里或者他的身体里渗出。 他也射在了我的体内。 25-黄昏暮色 我醒来的时候,看到徐文祖正在躺在我旁边,含笑看着我。 短发,眉眼比少年时粗粝上一些,却依然是非常优雅、非常得体的模样,把那身因为和衣而卧而有些皱巴巴的白衬衫趁得贵气又英挺。 我回到了现实。 想起昨晚的一切,我都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隔夜的春梦像走马灯一样播放着一幅幅迷乱的画面:少年徐文祖白皙的身体,额前汗涔涔的,柔软的唇瓣开合,他有时候也会吻我…… 我红着脸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看时间,还早。 “我要去工作室了。”我说。 “你早上想吃什么?”又问他。 他把我抱回怀里。 中年男人的体型和少年时有一点点细微的差别,他变得更健美了些,肌肉明显,摸起来硬邦邦的。我被美色所迷,晕晕乎乎地亲了好半天,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之前我的手机没有收到短信吗?” 我是说之前那个卖我游戏的男人,在游戏里我就大概猜到了他的身份——栋旭哥的助理什么的,总之肯定和李栋旭有关。 但徐文祖说,“没有收到短信。” “真的没有嘛?”我追问,“是不是你把它删了?”皱着眉看了看他。 徐文祖依然含笑看着我,好吧,我知道,在这个表情里我永远无法读出他在想什么的,永远。 所以我没问了,盘弄了会儿手机播了个电话回去,却发现那边的通话被阻断了,说是什么正在通话中。 他把我拉黑了? 我疑惑地看了眼徐文祖,他拿手摸了摸我皱起的额头。 “先吃饭吧亲爱的,我有点饿了。” 思考了半分钟以后,我从床上坐了起来。 洗漱的间隙里,我发现了另一件让我倍感诡异的事情。 我的左颈有一块红色的淤青。 走马灯重新放回游戏里徐文祖吻我的画面,他从嘴唇移动到脖子,在那里停了好久,我以为他会咬我、甚至会吸我的血的那个位置…… 现在正留着一道明显的吻痕。 我有点头皮发麻。 “昨天不是在游戏里吗?为什么我身上会留下痕迹啊?” 我手足无措地抓着他的衬衫,他摸了摸我的头发,安抚性的,然后问我,“你觉得呢?” “难道昨天其实一直是在现实?” 但但但……我的身体除了这块吻痕以外,其实并没有其他的欢好痕迹。 他知道的,所以他只是笑了笑,很快帮我否定了这个猜测。 一直到我出门的时候,他都没有告诉我为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虽然我早就知道,但总会无法自控地因为耽于情爱而丧失警惕。 ——他可是徐文祖啊。 永远迷人,却也永远危险的。 徐文祖啊。 26-阴暗的天空 在工作室的这段时间得以让我非常自然、理所应当地和徐文祖保持距离,所以即便导师今天又照例给我挑了几个刺儿,我的心情依然还不错。 直到我接到了室友的电话。 那是中午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出门吃饭,拿着手机准备往外走,她的电话把我留在了工作室门口。 “你昨天没回来吗?”她问我。 并不需要我回答的,她自顾自继续说,“你怎么不回寝室啊,信不信我跟宿管讲?而且这都几点了你还不回来给我带饭吗,我要饿死了!!” 我张口,先是想了想,没着急说话。 她见我没有说话,似乎觉得受到冒犯,语气更急促起来,“你赶紧给我回来,十分钟之内的话我就不跟宿管阿姨讲了,如果超过十分钟,我绝对告诉她,你知道你这学期的基础分是多少吧……” 我打断她,“我请假了。” “有点事情,所以这几天不回寝室。” 其实我有感觉的,我的人生常常会因为自己的过度情绪化而引起不少麻烦,就像现在,如果老老实实认个错,从善如流地带个饭,很快这件事就能完美解决,甚至再反过来说,和她一起住在寝室,给我离开徐文祖添加一个正当理由,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但我就是没忍住。 如果不是因为她和她妈,我的基础信用分根本不可能这么低,而她们却屡屡用这个点威胁恐吓我,不听从她们这样那样的命令就会扣分,再扣分就会被记过,接着会被留级,直到我甚至无法毕业。 但这又凭什么呢? 如果我道歉,她也会继续生气,现在我反着她的话说,果然她开始脾气更大地骂人,反反复复说了好几句难听的话。 但我却在这声声辱骂里冷静了下来。 废话,作为一个已经忍了这么久的人,忍耐到底是常态,甚至还可以一再放低底线地再忍忍。毕竟更过分的事都经历过了,这点儿算什么呢? 可能还是徐文祖扰乱我心绪的缘故吧,导致最开始时我并没有忍住,所以现在处境稍稍有点儿被动。 不过好在不是不能挽回。 我说对不起,我等下就回寝室,很快的。 她说你最好是。然后挂掉了电话。 还没迈开脚步,准备去食堂,我刚抬头,就看到了徐文祖。 他站在电梯那侧的走廊尽头看着我。 电视剧里经常会有的标准出场,天真的宗佑走在路上,回头一看徐医生立在角落里,再眨眼时他就不见了。 但现在,我眨了又眨,徐文祖依然在那里。 他在等我。 所以我老老实实踱了过去,心里有点忐忑。 “亲爱的,在聊什么呢?”,他跟我这么说。 每次见到他,我总觉得自己的智商不太够用,想法乱成一团,在我越靠近他的时候这种感觉越明显。好在这次我在走向他之前就想好了应对方法,我说,“室友让我回寝室,所以我没有办法住在外面,你可以不用来找我。” 他平静地望着我笑。 我咬了咬舌头,不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而他一直没有回答。 我不懂他的意思,直到买好饭站在寝室门口时,他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甚至跟着我走到了寝室里面。 我看着宿管阿姨叫住了他,只觉得忐忑非常,有点害怕宿管阿姨拦住他之后把他惹怒,只好跟着他走到了前台。那会儿他们已经交谈了一段时间了,阿姨看着我说,“你哥长得很像明星啊”,然后挥手放徐文祖通行。 我在这时候终于回想起之前在后街买奶茶时,路过的同学们看向他目光里的深意了,当时只觉得大家看到陌生的漂亮脸孔会有猎奇心理,却完完全全忘了这一茬——他有着一张和李栋旭一模一样的面孔。 而且我的室友也发现了。 她拿过饭,冷哼着看了我和徐文祖一眼,“所以你跟我妈请假,就是为了会你的情哥哥?” 我不知如何解释,索性就沉默着不说话。 她继续拿筷子指着我,“不是我说,你对徐文祖真的很执着,连找对象都找得跟他长得这么像。” 如果真的像她以为的、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是我长得像徐文祖的男朋友的话,这句话其实已经相当冒犯了,但她毫不觉得,甚至进一步继续说,“啧,所以你有给你男朋友看过你写的徐文祖的同人文吗?是不是做那啥的时候都有参考姿势啊?” 我的脸色几乎泛青了。 身体也有点抖。 我说过吧,喜欢徐文祖。 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徐文祖。 我收集了他的所有剧照、视频、精修图,还给徐文祖写过同人文,自学剪辑,剪了很多视频,甚至愿意花十倍的价钱买他的乙女游戏。 但我的室友常常说我恶心。 她说我花痴太过,自我意淫,还在我同人文下面留言,说我的性幻想让她觉得尴尬到爆炸。 我从来没有告诉她我的账号,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找到我的。 所有她让我难堪的事里,这一件最让我觉得无法容忍。 我本来以为看到她留言的瞬间已经是我此生最难堪的瞬间了,后来发现不是的。 当她当着徐文祖的面,把这些话说出来的时候,我的忿恨、难堪、受辱和不甘,几乎达到了此前的巅峰。 她怎么可以这样说我,还当着徐文祖的面? 我脸色惨白地望了徐文祖一眼,看到他正朝我走过来。 男人宽大的身体挡住了室友的视线,伸手抱了抱我。 我听到他在跟我说话,语调还是那副带着笑意的模样,他说,“亲爱的,你看起来很不开心啊。” 我抓着他的袖子小声说,“我想离开这里。” 他说,“好。”准备带我走。 但我室友依旧不依不饶,“你今天晚上回来的对吧,毕竟跟男朋友出去开房不能成为你请假的理由,是吗?” 我只想快点离开,说“好”。 “那早点吧,”她转过头又看着我,斜睨着扫了扫,挑起一个刻薄的笑容,“对了,你不会现在出去开房吧?我可闻不得那股味道……” 我几乎站立不住,还好有徐文祖用手托住我的身体,我想他一定察觉到我的颤抖了。 他带着我走出了房间。 风波并没有止于那一场尴尬的谈话。 下午的工作室几乎是中午骂战的后半场。 虽然我把它叫做骂战,但事实上,从头到尾我做的事情只有站着被骂而已。 导师说我编故事请假,为了一己私欲耽误整个团队的效率,简直罪大恶极。即便她并没有准我假,我也并没有耽误她的工期,但这并不妨碍她辱骂我。 我低着头听着,本来心情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吐槽…… 直到我的余光看到了徐文祖。 他不知道怎么进了工作室的小门,也不知道他站在那儿多久,看到了几分,眼里的我是不是很可笑。 所以我开始觉得有点难捱了。 当着喜欢的人丢脸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当它上午发生了一次,下午又发生了一次的时候。这时候尴尬不是一加一递增,而是成为了阶乘。 我有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在徐文祖又走了。 我再抬眼,余光里已经看不见他的人影。 晚上走出工作室的时候,我回想今天一天疲惫的经历,真的站在原地犹豫了半晌到底该去哪。徐文祖在这个时候出现,从角落里走出来,自然而然地牵着我,带我走上了后街。 他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只是问我想吃什么,我支吾着说随便吧。 就真的随便吃了点东西。 然后他更加自然地带着我走回了旅店里,关上了房间。 我看着他,欲言又止,说,“我觉得我应该回寝室”,抓了抓头发。 他伸手帮我顺了顺发梢,笑着说,“可我觉得亲爱的不喜欢你的室友。” “是啊……”,我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移开目光,背书一样地干巴巴地说,“可是我还想毕业,只能先听她们的了。” 他看着我,眯起眼睛,低声说:“我有一个办法,你想试试吗?” 笑意里似有魔力。 迷人的恶魔,我想。 也许蛊惑人心就是魔鬼的本能,我又想。 他亲吻了我。 27-痛苦的炼金术 如果我现在说,事情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走向失控的,其实也并不太准确,事实上一切早在我遇见他之前就已经无可挽回了,我,或者说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步一步走到此地的,退无可退。 很难说是不是命中注定。 第二次凭空进入游戏的时候,那张单人床还保留着明显的欢好痕迹——不言自明的白色浊液啦,皱巴巴的床单啦,晕开的液体凝固成深色的渍啦,就连徐文祖也是,年轻的男人餍足地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侧过头问我要不要一起吃饭。 完美的侧脸,皮肤在晨光里晶莹发亮,果然是漂亮的玉。 如果我有心情欣赏的话,应该会做如此鉴定。但我现在心情不佳。 “你说的办法就是带我进游戏吗?”我欲哭无泪地说。 他把我抱了起来,像摆弄人偶娃娃一样帮我穿上衣服,然后说,“等下你就知道了,先吃饭吗?” 唔。 是问句没错,可我总觉得自己没有选择权。 不过很快,我确实就知道他说的那个所谓的“办法”了,因为我看到了…… 我的室友。 在游戏里。 有那么一瞬间我怀疑自己回到了现实,你知道,人如果常常突然瞬间转移,其实他是会对自己的地理定位产生一些本能的疑虑的——我还以为自己是什么时候又一次回到了现实,但其实不是。 是我的室友出现在了游戏。 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声音,一模一样的语气,所有设定如出一辙,她扯着我质问为什么不回寝室,我愣了好半晌,没有回应,然后她开始骂我。 徐文祖就站在旁边看着她骂我。 嗯,大概是因为在游戏的缘故,这次的骂战让我并没有那么难堪,甚至有种不真实的可笑感: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这算哪门子的解决办法? 然后徐文祖跟我说,你可以杀了她。 好,虽然这句话已经被挂上互联网群嘲榜单,但我还是想说,我当时心里确确实实感觉到一个咯噔。 我知道他是认真的。 作为一个bug,可以模拟真实人物的数据再现到虚拟世界,ok,这我很理解,我甚至都可以理解他的动机,让我亲手杀人,从此以后变得和他越来越像,成为他的一个影子或者一个分身,像他对宗佑那样。 我连跟假室友虚与委蛇的心都没有,转过身就走出了房间。 “这可一点都不是什么好办法,”我咬牙看着跟过来的徐文祖,“你让我回现实。” “又是明天吗?行,今天我随便找个地方睡,你不要跟着我。” 他捧起我的脸,一点也不管我的挣扎,轻轻笑了笑。 “可是你很讨厌她啊。” 是这样没有错啊,但我为什么要杀人泄愤,虽然这个人是虚拟人物、我并不犯法,但…… “你其实是想的,对吗?”他又问。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非常沮丧地发现,其实他说的是对的。 很多很多次,我都想过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我的室友,我想过重金属投毒,想过相克的食物,或者是伪造意外,我甚至退了一万步又想,不致死,听说无色无味的激素可以改变人的性征,只要能让她不好过,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但我最后都没有这样做。我太害怕了。我怕她报复我,或者我导师报复我,我害怕我因为一个傻逼坐牢毁了自己一生,然后变成另一个傻逼。我不想这样。 “这里是游戏,你可以做你想做的。” “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想。” 他迷人的红嘴张合,发出如同天籁的声音,说出一个个让我心动的邀请。 我着迷地看着他,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 “……什么都可以?” 蛊惑人心的魔鬼啊。 我想向你献出我的头颅。 28-献给撒旦的连祷 点起脚尖亲吻他这个动作让我做得相当笨拙,要等到他抱住我的身体的时候,那些不受控制的晃动才终于稳住。 他俯身,也亲了亲我。 还不够。 我抓着他的衣服努力往上,想要再更深一点,或者舔一舔他柔软的嘴唇,把它吞入腹中。 他却浅尝则止,很快抬起头,让我够不到他。 垂眸望着我,他继续刚刚那个提议,但我不为所动,只是灼灼地看着他。 看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看着它因我的吻而湿润,反射着晶莹的光彩。 我张口说。 “我只想要你。” 看着他,用全力捏着他的手腕,又说了一遍。 “不是想要什么都可以吗?我只想要你。” 他的笑容淡下去几分,依然优雅地站在那儿,从上而下俯视着我,突然挑起唇。 自言自语地说了句“是吗”,然后把我抱了起来。 走进了刚刚出来的学生寝室。 室友仍然是那副刻薄的嘴脸,看到我和徐文祖进来时怔愣半秒,破口大骂。 徐文祖看没看地对她说,“出去。” 话音落下的瞬间,原本张牙舞爪的女孩立刻僵直了身体。 就真的出去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 这不是我现实里寝室的样子。 眼前的虚拟场景按照徐文祖自己的大学模拟,桌椅板凳比我在现实里住的更精致,四张上床下桌两两相对排开,桌面上的零食和书本显示着学生们生活的痕迹,只除了我自己的那张以外。当时我进入学校场景,一心只想找徐文祖,根本没有时间上课,只在桌子上放了一个笔记本电脑。 现在徐文祖单手提起电脑随便把它放在一边,然后把我放在了桌子上。 他用右腿分开我的膝盖,贴我而站着,一方面让我借力,另一方面让我挂在他身上。 一个别扭的拥抱姿势。 他俯下身子亲了亲我的颈窝,长发扫动极痒,呵气成倍,在我快要笑出来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他咬了我一口,有点轻微的锐痛,但并不算特别难捱。 然后他慢慢舔着他咬过的地方,啃咬后的吮吸带出了一种别样的酥麻,我立刻就浑身无力地倒在了他的身上,也不知怎么就哼出了一声,“别……” 那声音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情欲深陷,几乎是混合快感的撒娇,媚得让我脸红。 他也听到了,低低笑了声,不容分说地把手伸进我的裤子里,往穴口探了探,停下来说,“别什么?” “啊……”,我抬头看着他,脑袋发麻,视线里仿佛带了残影,只能喘气,情动的、不能自己的喘气,几乎伴随着抽搐的那种。 我不知道吸毒的样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但我觉得,徐文祖带给我的快乐一定比它更多。危险和禁忌刺激人的血脉,它只会人更着迷。 我往前挺了挺,含下他更多的手指,一边着急地褪下他的裤子。 终于摸到他灼人的坚挺。 但他并不着急给我。硬挺地立在那儿,只是吻我。 细细的,麻麻的,舔咬伴随啃噬的,他吻过我的身体。 而这吻让我更情动。 艰难地摆动身体,我把腿盘在他身上,撒娇地叫他的名字。 “哥哥,好哥哥,你给我吧……” 他用手撩开我的头发,让我和他直视,看着他那张兴奋而微笑的脸。 我有被吓到,恐惧融入骨髓,它也是毒的一种。让我惶恐的同时让我战栗,让我无法控制地想要更靠近他一点点。 终于教我吞入他的。 一点点进入,然后很快就拔出再进,我的节奏是乱的,但他没有,他有规律地抽动着,慢慢把我打开,慢慢塞入我的更深处,最后戳到那块小小的软肉。 我早就已经融化了,化身成为水伏倒在他身上,是他捧起我,又重新把我捏成他的形状,在澎澎的水声里和我交换液体,或者交换身体。都可以,都无所谓,我被撞得神魂颠倒,什么都不知晓了。 我好爱他。 我好爱他。 用力地抱着他,我在他的身体里,亦或他在我的身体里。 我们彼此进入。又或者融为一体。 是白色的焰火灼人,滚烫着在我脑海里翻涌。 水声不停歇,他的笑容也没有。 我痴痴地望着他。 看着他表情停在某个瞬间,然后更凶地把性器陷入我的肉里。 终于射了出来。 平息时,肉茎从洞里脱出,我凝眉把视线落在穴口白色的液体上,有点本能的不安。 他不以为意地拿手扫了扫我的脸颊,又落下轻吻,然后穿好了一身的衣服。 我有点累,洗完澡以后率先爬上了床。 餍足后的不应期是我对徐文祖抗性最高的时刻,我用所剩无几的理智想了想现在的处境,躺在床上对天花板说,“今天不跟你睡了,你走吧。” 他站在下面好笑地看着我。 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的,他睡在了我对面的床铺上。 熄灯的瞬间,光源变成了宿舍外的路灯,我只能看到对面模糊的身影。 他太高了,比宿舍的床要多出一截,只能掉在外面。然后我看到那个黑色的身影翻了翻,侧身转向我的方向,似乎在看我。 我可以想象他的样子,我也看到了他月光里朦胧的身影,重合我此前所有的幻想:长发遮住一边眼睛,眼眸翻涌如海,宽广如海,也深邃而宁静。 将风暴掩盖在表层的笑容中。 我说,“晚安。” 他说,“嗯。” 第二天,醒来。 我还在这里。 我被困在了游戏里。 29-吸血鬼的化身 他的表情一直都是这样的。 了然,胜券在握,所有事尽在掌握之中,我知道他露出这个表情的意思——他早就知道我不会在第二天回到现实。或者说,或多或少就是因为他做的某些事情,导致了我无法回到现实,而徐文祖作为罪魁祸首,他当然不会觉得意外了。 我只能把自己蜷缩在上铺的角落里。 看着他站在地上和我对视。 即便是这样的一个俯视视角,他眼里的睥睨也未少一分,这让我觉得被窥探的感觉更重了。 “我怎么样才能回去啊?” 我听到自己颤抖地问他。 他站在那里,轻轻移了移脑袋,反问我。 “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我身上的温度猝然就降了下来。冰冷而僵硬地抱着自己,慢慢想明白一件事情。 所有的节奏都是他在带领,没有选择地走到了这里,面前的路几乎要被封死,结局只有这样一个,我被困在游戏里。永远永远的,成为一团数据或者别的什么。 不应该是这样的……我想。 不是这样的……我喊了出来。 “我想和你在一起,但不应该是这样啊?” “这样不好吗?”他又问。 太明显了。 对比太明显了。 我的声音焦躁而不安,音调无法平整,但他却镇定而从容,反差极其强烈。 那沉着的声音慢慢靠近了,他攀上梯子来到了我面前…… “这样不好吗?” 他又问了一遍。 我抱着被子往后退,紧紧贴着墙壁。 几乎是哭出来了,说不好,不知所措地大喊着:“我是个活人啊!为什么要活在游戏里,我有自己的生活的!” 他停在床沿,侧身坐了好久。沉默里,他似乎在看我,又似乎没有。 我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完美的,美好到没有瑕疵的侧脸,长发掩住他的表情,让我只能看到他上扬的嘴角。 他没有说话,安静地走了。 我在第二天的早晨,从现实醒来。 30-血泉 是那间学校旁边的廉价酒店。 在游戏里度过了两天,重新回到这里,我觉得心情很复杂。 频繁地跳跃在游戏世界和现实世界让我觉得有种很深的疲惫感,这种疲惫和长跑类似但又有不同,身体上没有酸涩,但心理上有。 所以我在床上坐了好久,才慢慢翻身下床。 徐文祖已经梳洗好了。 他衣冠整齐地站在床尾,被稍短的卷发造型衬得相当干练,气质往精英和高干的方向靠。我说的是,看起来。 事实上的徐文祖我想大家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他比罂粟还要危险得多。 我早该想到的。 我早该想到的! 我气闷地想。 他像往常一样朝我伸出手,想要给我一个拥抱和早安吻,但我没有回握他的手掌。 我站在原地。 冷静地看了他一眼——好吧,应该这样说——尝试冷静地看了他一眼,但并没有成功。 在对上徐文祖视线的时候,我瞬间心跳如鼓,很难、几乎无法控制。恐惧和爱情奇异地共生在我和徐文祖之间。于是我只能垂下目光。 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厕所。 镜子里,脖子上的吻痕还在,而且奇怪的是,它似乎变得更明显了。粉红色变成正红,艳得像在滴血。 这个发现让我脸色发白。 一切在暗处连成了线,在游戏发生却出现在现实的吻痕,游戏和现实里失控的天平……那会儿,显现出来的只有一个角而已。 冰山是慢慢露出来的。 ——第三天我进入游戏时,呆了整整四天,四天以后,我才从幻象里回到现实。 我不知道里世界的切换机制是什么,甚至也不关心板机点在哪,我只知道,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很快,不久的某一天我就会从现实里彻底消失。 然后完全被他困在他的世界里。 所以我要跑。 我一定要跑。 离开这里。 31-旅行 现实里,我有一段可以堂而皇之离开徐文祖的时间,是上班的十点到十二点,两点到五点。他会在中午和晚上吃饭的间隙在电梯口等我,但不会跟着我。 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上午,我在工作室坐了半个小时。 导师例行转完一圈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从她房间的玻璃里只能看到我一半的工位。我移了移电脑,把外套搭在旋转椅上,让椅子对着她能看到的那一面。 也不请假了,这次直接走出了办公室,假装只是出门上厕所一样自然。 但我没想到我的室友竟然在寝室。 她有课的。她妈开后门让她插班到了实验班的小组课里,理论上她现在应该在上课的。 但事实就是,她正躺在床上玩手机。 看我回来,她也没觉得自己旷课在寝室有什么不对,反而因为我一直没有回寝室开始骂我,起初只是冷嘲热讽说她已经告诉宿管、很快就会给我记过,我假装没有听到,继续在清我的行李:钱包,银行卡,身份证,换洗的衣服,还有一些电子用品,其他就没有什么贵重物品了。 关上柜子,听到室友在继续骂我。 “现在就出去开房了,真恶心,你妈妈没教过你吗?” 成功膈应到我了。 深吸气,我咬着后牙槽背上书包,准备出寝室。 她突然上手拿东西砸我。 她拿保温杯砸到了我的脑袋。 草! 妈的。 太疼了,几乎在被砸到的瞬间我就晕了一晕,等我看到滚落在脚边的东西是保温杯的时候,满脸不可置信——从那么高的地方砸下来,它很大概率会把我砸脑震荡的! 我一直知道她不希望好过,真的,但我没想到她会这么过分。 我想把她从床上拉下来,一把扯下,然后让她摔在地上,摔到骨折,让断裂的骨头刺穿脾脏或者胃,任胃酸融化内脏,疼得生不如死。 但我没有。 我摸了摸涨起的脑袋,走出了房间。 时间不多了,我对自己说,时间不多,我没有精力去和她撕逼,我要离开这里。 立刻离开这里。 我坐车来到了火车站。 因为记着不能用身份证这件事,我最后买的是一张长途大巴的票,不过话说回来,我的钱也只够买长途大巴了,稍微远一点的城市根本买不起。 坐在候车厅的时候,我的心还是非常忐忑。隐秘的担心一直都在,我害怕在视线的哪个角落里会突然看到徐文祖的影子,然后他出现,拖着我离开这里,拖着我进入幻境,拖着我永堕地狱。 我很害怕他。 但几乎同时,我也有点想他。 我想到他在床沿边上的那个侧脸,辨不出喜怒的笑容里藏了一点点意味不明的东西,我不该说“我是个活人”这种屁话的,当时太着急了几乎本能地脱口而出,所以潜台词不言自明。 在我心里,徐文祖只是个死的意象而已。 我没想过他会成为真实的人。 我是说,即便幻想过无数次当他真实存在于我身边的场景,它都不及我真的见到他让我来得震荡。幻想和现实的虚线崩塌,朝圣的人心存惶恐,因为未知。 而未知永远让人惶恐。 摆摆头,我停止胡思乱想,看到隔壁的母女拎着的袋子里装了满满三盒泡面,突然想起自己来得匆忙,忘记买吃的。 我去往小卖部。 市里有长途汽车的火车站在改革初就已经建好了,整个大厅没有翻修,几乎保留了几十年前的原始装潢,看起来很古旧,就连小卖部也是,玻璃柜台前摆了报纸杂志,在最角落,甚至放了一台座机电话。 我看着这台电话,福至心灵地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徐文祖一直都是有意识地在引导我的话,他肯定会藏起部分真实的信息,而如果当时卖我游戏的那个男人给我发了短信——绝大概率会被他删掉。然后被他拉黑。 所以我打算用这个电话碰碰运气。 交钱,因为是长途给了额外的押金,我等着电话被接通。 那边真的接通了。 这次我一上来直接用英语和他交流,他在知道我的身份以后立刻叫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他找来了一个翻译! “你好,很抱歉给你添麻烦,我是李栋旭的经纪人。” 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把我惊到了。 “无论发生什么,请你务必保证不能让徐文祖杀人。” “但也请你不要再继续使用你的手机了,徐文祖已经入侵互联网,可以即时找到你的位置。” 我入置冰窖。 听到他在耳边继续说。 “整个事情解释起来非常复杂,如果长话短说的话,就是,栋旭哥因为《他人即地狱》入戏太深,诞生的徐文祖人格和游戏ai二次结合,它本质上是个……的数据体……你……” 杂音多了起来。 干扰一旦开始,不到两秒钟,很快电话就断掉了。 我面色惨白地坐上长途大巴,浑身颤抖。 然后我看到徐文祖上了车。 无比自然,面带微笑,朝我走了过来。 熟稔地坐在了我的身旁。 32-毁灭 在那个长途大巴上昏睡过去的夜晚里,我在游戏世界呆了十六天。 如果勉强说出一个好消息的话,那就是,据有限的样本我们好歹可以得出一个比较确切的信息:在游戏里的时长增加,是按指数增加的。 众所周知的,世界上最快的增长方式,呈指数增加。 明天,我将在游戏里呆上一年,而后天,我将在游戏里呆上两百年。 如果我不能阻止这件事的发展的话。 从宿舍的床上跳下来,我简单穿了一件衣服,开始在这片游戏场景里乱晃。 徐文祖跟在我旁边。 其实在进入游戏的第一眼我就感觉到了,它比寻常我玩过的任何全息游戏都还要更真实一点。一开始这种感觉被福利院那阴暗的打光阻隔,后来来到校园场景,我立刻以为自己身处现实里某个高等学府的中央,草地青青,太阳明朗,就连跑动赶路的大学生们都和我平常见过的很相似。朝气蓬勃,也真是无比。 就像……我身后的徐文祖一样。 他早就模糊了真实和虚幻的界限了。谁在现实里见到过他一次还能把他当作游戏攻略对象呢?反正我不能。 在我心里,他就是从画里走下来的活着的神迹。至少某方面是这样的。 另一方面,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危险的男人,从头到尾都是,就连唾液也涂着毒药,教人神魂颠倒。 好吧,到头来却依然是夸他的话。 谁叫我心情真的很复杂呢。 我怕他,这件事不假。但就像看着电视剧的时候希望自己成为宗佑又害怕自己成为宗佑一样,当徐文祖自言自语说着,“她对我来说是特别的”,并将那个代词直指向我的时候,我有种几乎感激的泪意。 我愿意和他在一起,我想和他在一起,这些都是真的。 但我不愿意以这样的方式,这些也是真的。 我觉得我需要跟他谈一谈。 校外的商圈有一家高档的咖啡店,我最后拉了他进到这里,打算和他摊牌。 他坐在我对面合上菜单,点头递给了侍应生,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我跟他说,“我知道你出现在现实的原因了。” 他点点头,继续这么看着我,完全不接茬。 所以我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你用栋旭哥的身体来到现实,应该还蛮耽误他的日程的吧?我听说做演员很忙的,而且他最近这么火,应该更忙才是……” 他更自得了,拨了拨茶,轻轻吹了两口,明显的: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噎了噎。 硬着头皮再次继续,“我知道你想把我留在这里,可是我在现实里也有很多事情要做啊。” 他停下动作,终于开口了,他说:“你可以在这里做。” 我想说“你不能不讲道理”或者“你这样是不对的”,张口,全卡在喉咙里了。 我怎么又忘记了呢? 这是徐文祖啊。 只要他想,不管你愿不愿意,就一定要做成的,徐文祖。 所以我心神不宁地跟他回到了寝室,完全没有来的时候的好心情。 我发现自己陷入了困境,这个发现让我觉得沮丧。 在校外的分叉口停了停,我下意识就往女生寝室走去,徐文祖拉住了我。 他想让我跟他去出租屋。 我摇头,我说:“不去。” 他没有放开我的手腕。 我往后扯了扯,他的手力道很大,铁一样固定我,不容人拒绝。 被他四两拨千斤地推翻我的提议,直到现在心情都不算太好,所以当他展现出这么强硬的态度的时候,我也突然硬气起来。 我说“不去就不去”,甚至推了他一把。 他立刻抱起了我。 踢门,把我扔在床上,他扯下他的领带,三两下绑住我的双手,把我挂在墙上的勾子上。 那勾子不像什么吸盘的挂钩,是铁钉钉入墙面,极其坚固,所以我根本挣扎不开,只能提起双手坐在床上,眼睁睁看着他靠近我。 他把我压在墙上,一只手撑着墙面,另一只手从下摆探入内襟,撩开我的裤子。 很快,他的一根手指插入我的甬道,入得又凶又深。 我毫无做爱的心情,内心悚然又不安,所以根本没有湿,干涩的穴口进入硬物让我觉得非常难受,闷哼着咬牙看他,而他却朝我笑了笑。 那个笑看得我毛骨悚然,他在同时插入第二根手指,强行撑开我的身体,一并拔出后进入更深,直教我惊呼出声。 “好疼!” 我讨饶地看着他,泪眼汪汪的,希望他能对我温柔一点。但他没有。 他插入了第三根手指,近乎暴力地插入我,让我瘫倒在他身上。 那规律的律动让我震颤,很快就有了湿意,带着被凌辱的羞耻,和某个隐秘的愿望一起,折返在我的体内游移。 我的脸很快就红了,喘息不稳,情动而无法自己。 我咬着自己的舌头。 听到他张口,声音清冽而干净,是不沾染凡尘的那股疏离感。 他说,“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所谓的和我一起,就是偶尔来到游戏见见我,然后在现实里过着自己的生活,对吗?” 我过了好一会儿才理清他的话里的意思。 即便某个天真的我是真的如此觉得的,并相信它是一切最好的解决办法,但放到这里,我确切的明白,承认不是个好选择。 徐文祖其实也没指望我会承认。 过于聪明的男人,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能看透人心,这大抵是魔鬼的本能。我想。 所以他惩罚性地深入了第四根手指。 我察觉到了,知道这不行,讨饶地求他。 我讨好地吻着他的嘴唇,像小狗似的舔着他的锁骨,弓起身子希望他能放过我,但他没有。 他大力把我往前一带,两只手空了出来,把他的肉茎埋入我的体内。肏得比以往每一次都要疯。好像要把整根的巨物全部塞到我的身体,直直贯穿我的子宫。 我感觉到伴随着疼痛的快乐,那些酥麻感密集地集中在头皮,电流却是从尾椎骨上行的。 当这两种感觉同时汇聚在天灵盖的瞬间,我立刻喘息着泄了。 他却还没有停。 凶狠而用力的,他一遍又一遍进入我,连吻都吝于给予,只是高高在上地直视我的眼睛。 还是那抹让我毛骨悚然的笑容。 33-顽念 下一次进入游戏世界之前,其实我有做好呆满一年的准备的,并且仔细算算,事实上要呆的时间加起来也并没有一年,区区256天而已。 如果说之前玩乙女游戏的时候,有未来的我穿越到当时告诉自己:你将会和徐文祖度过256天没羞没臊的校园生活,我肯定上蹿下跳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然后开始疯狂鸡叫。 我期待过这样的场面。 但当我真的经历了这么多,亲力亲为地站在这里的时候,才发现很多事情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和我在一起之前,徐文祖是个杀人变态。 和我在一起之后,他依然还是。 不过他的兴趣转移,变成了强迫我杀人而已。 漫长的校园生活里,我见到了好几个电视剧的核心人物,每一个变态都看起来比徐文祖更可怕,但事实上他们又都没有徐文祖可怕。 我后来见过两次徐文祖杀人。 我无法想象一个人拿刀砍下另一个人头颅的样子,直到我看到徐文祖这么做了。 我也无法想象当一个人把刀插入别人身体时,他可以露出近乎兴奋的笑容并且享受这种嗜血快感,直到我看到了当时的徐文祖。 我脸色惨白地站在原地,而他拿着刀握着我的手,教我一点点把人剖开。粉红色的肺和仍在泵血的心脏露出,我当场直接吐了出来。 他教我去杀我的室友和导师。在游戏里。 我没同意。 就像我没有同意要永远进入游戏他强迫我进入一样,他也强迫我杀人。 我的室友坐在我面前的椅子上。 用麻绳捆住上身,越挣扎勒得越紧,嘴巴上贴了封条,脸上湿漉漉的不知是泪水还是鼻涕。 我拿刀割她身上的绳子想把她放开,徐文祖按着刀柄用力摁了下去,所以我切开了她的手臂。 血很快就流了出来,大片大片地打湿了绳索和衣服,我看到血肉里赤裸的肌肉,还有一层黄白相间的组织。 他问我感觉怎么样。 说实话,除了恶心之外,我其实没有太大的感觉。 我无法理解他的兴奋。 这让我觉得难过。 他不信,接着要下第二刀,我想要阻拦但是无果,反而直接削下女孩手臂上一块完好的肉来。 我看着她露出白骨,先是惨白一片,然后才开始渗血,密密麻麻的肌肉间隙里挤出密密麻麻的血点,终于汇聚成一团,然后入注地淌落下来。 我放下刀开始呕吐。 我的室友在同时挣开绳子,她拿刀要砍向我。 没有任何应对的经验,我直接惊吓着立在原地,直到徐文祖帮我拦下这一刀。 他用一只手把我抱在怀里,另一只手举起挡下这一刀,任利刃切入他的身体。 我现在开始觉得难受了。 我觉得恶心、恐惧和悲哀,觉得眼前的一切太过血腥而面前的这个男人,他不应该如此的——他不能一边杀人一边救我,一边教我杀人又教我活下去。 这世上就没有这样的。 我看着狂乱的女孩拔出刀,徐文祖的鲜血迸溅,她挥舞着朝我走来。 …… 我终于还是把刀插在了她的喉咙里。 他问我,感觉怎么样。 我看着他,满脸是泪地捏着他伤口的尾端,想要缓一缓他流血的倾向。 “先去医院。” “感觉怎么样?” 很固执的,他问我。 满脸兴奋地看着我。 我笨拙地抱着他,几乎是哭着说,“我觉得很难过。” “我觉得很难过,徐文祖,”我说。 “我不是宗佑,”我又说,抱着他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吐字。 “我并不是觉得你不好,你知道吗?” “我没有跟你说过吧,我并没有觉得你不好,杀人、犯法、虐杀动物,它们在世俗意义上都是不好的事情,但我难过并不是因为你强迫我做这些事,而是我早就知道,我永远无法成为和你一样的人。” “我不是宗佑,我也不能成为你,所以你不能杀人,救我。” “这会让我觉得我是特别的。” “而我根本就不是。” 我抹着眼泪,视线一片混沌,继续自顾自地说。 “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一个你从一开始就不会欣赏、不会喜欢的人,无论我再怎么强迫自己也无法改变这件事。” “所以我觉得好难过啊。” “我好难过……” 拉着他的袖子,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直到他突然把我拉了起来。 他带我往外走。 “你对我来说就是特别的。” 他这么说。 我听到了。 所以我的心小小地颤了一下。 34-永远如此 但这份微妙的愉悦持续的时间却并没有我想的那么久。 第二天,我在地下室看到了我的导师。 室友的尸体倒在她半米外的地方,作为死者的母亲,我的导师保持了和室友死前时一样的姿势,她双手被缚地靠坐在椅子上,满眼通红地望着地上僵硬的身体。 徐文祖站在我旁边。 他凑近,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他说:“亲爱的,你就是特别的。” 并把刀递给了我。 我以前听一对情侣朋友说起过他们分手的原因,说起来也蛮好笑的,具体的导火索是一件特别小的事情:女生买了一件联名款的限量风衣,花了她一个月的生活费。男生因为这件事跟她吵架,前前后后牵扯了之前一起去的网红餐厅、精品民宿,最后关头话题上升,说,“我们消费观差太多了,没有办法在一起”。 单就这件事来说,我其实会觉得女孩子很委屈,可谁叫我朋友是那个男生呢。我知道他勤工俭学,家庭不算太富裕,还有一个妹妹要供养,所以当他告诉我一切时,我沉默着没有评价。 大抵在那时我就有这样一个含糊的意识了,我明白,只是消费观的差异就可以完全毁掉一段感情。 更何况是进一步的,人生观、价值观的碰撞了。 我说的是徐文祖和我。 即便我们算不上什么正经的男女朋友,关系也扭曲得不行,但说起来,我们之间的问题可远比我朋友和他的女朋友要严重得多。 他是个变态。 而我爱上了一个变态。 这件事让我痛苦。 那会儿我正握住他递给我的刀,出乎我意料的是,这次上手,我的身体并没有像以往那样颤抖得不成样子,甚至在把刀插入导师的胸口时,我都没有立刻呕吐。 颤抖和恶心都是可以被克服的,我想。 但心理上的呢? 我又想。 我帮着徐文祖处理掉尸体,把一个大好的活人分割成一段一段和一块一块,催眠自己“这只是全息游戏而已,我早点杀死她是让她解脱”。 可当徐文祖突然转过身拿手碰到我的时候,我还是毛骨悚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股熟悉的恶心感几乎就要卷土重来了。 我知道,我做不到的。 我永远做不到的。 所以我只是垂下手,任他用脱下手套、满是滑石粉味道的手指滑过我的脸颊。 并听到他第一次出声赞美我,说,“很美。” 我不知道他在我眼里看到了什么样的表情,事实上我一直都看不透他,但那时候,我确实是不一样的。 那时我做了一个我一生中最大胆的决定。 踮起脚尖亲吻他。 拉下他的衣领让他低下脑袋,把手插入他卷曲的头发里,摸到他后颈细腻的皮肤。 也吞下他柔软的舌头。 我把他拉出地下室,他很配合,不仅轻轻松松被我拉动,甚至相当配合地在我轻轻一推时直接躺在了床上。 他任我压在他身上。 我朝他笑了笑,三两下解开了他的皮带。 露出他干净的阴茎。 大概是因为肤色太白的缘故,就连囊袋也只是稍微积累了点色素沉着,看起来像超市里摆放的土家鸡蛋,有着那种褐色的外皮。褶皱加深了这个颜色,浅褐成了生褐,摸起来的时候颜色流动,好像水一样柔软。 他是一点一点硬起来的。 小小的阴茎慢慢变大,一开始还能握住,然后它很快冲出我的手心,泄出些许黏腻润滑手掌,让我在握住他时触感温润。 我看着那红色的蘑菇头充血变大,在我眼前跳动。 所以我亲吻那块软肉。 他放在我脑袋上的手掌有片刻的僵硬,我感觉到肉茎的跳动更加明显了。 红色的活物,有着徐文祖式的凶狠,外表不显,但内里渗着凶险和迷毒如出一辙,它教我上瘾,也教我想好好地、虔诚地膜拜下来,并温柔地吻过。 好教我吞下他的灼热。 入口时粘稠的液体涂满口腔,味道有一点点的腥,让我想起没有煮熟的蛋液。然后过了一会儿,那股味道变得更浓了,因口腔和鼻腔共享空间,所以五感混淆,只能在恍惚中迟钝地感知那满是他的气息,他的吻,抚摸,揉我,撞我,拥有我,也被我拥有。 然后他突然把我提了起来,像提起一只鸟一样。 我看到那沾满我唾液的阴茎剧烈地颤抖,液体溢出却还未溅射,仍坚挺地立在那。 他半眯着眼睛看着我。 危险的,禁忌的,泥足深陷的人无法抗拒那样的诱惑。 我是说真的。 神啊,我愿意立刻去死。 如果有信仰,我甚至愿意匍匐在地做出祷告,从容赴死,只为换取他此刻的望向我的这一眼。 所以我笨拙地吻上他的唇。 他哑然失笑地拿手指挡了挡,用力揉了揉我的嘴唇。 却终于还是教我吻到。 我抱坐在他身上,撩开裤子,重重落在他身上。 又一次含住他的。 灼热的凶物,一往无前地冲撞,好几次把我震落下来。 我不厌其烦地爬了上去,一次又一次把自己献出,靠近他,占有他,和他融为一体。 血脉相连,深入骨髓地侵占对方,暴烈而强硬地进入,接吻,啃咬。 我不知道泄了几次,每一次都在疲软无力里重新爬起,不知疲倦地抱住他。 我想我是爱你的。 徐文祖。 似乎是说了这句话,所以他停下来看了我一眼。 然后一如既往地把硬物深入我的肉里,继续。 永远如此的,也不知悔改的。 我们都是这样的无知者。 第二天早晨。 我捡起地上血痂凝固的刀,仔仔细细地擦了干净。 捅入自己的心脏。 …… 我在现实里醒来。 35-午夜的反省 那是长途大巴的换乘点。从车站出来以后,人群熙攘,声音嘈杂,来往不停有中年的男人女人举着牌子吆喝“拼车”,或者“住宿”。 我本来走在前面。后来因为太过频繁地被人撞开,只能牵着徐文祖的手,避免和他走散。 他凉凉地扫了我一眼。 不笑的时候,他的五官有种天然的凌厉气质,尤其是眉眼挑起、不怒自威地望着人的时候。 冷酷的男人被我拉着在人群里穿行,不发一言地跟着我上了车。在稍远离车站的地方找了家价格和规模都适中的便捷酒店。 我问他饿不饿,他没有跟我说话。 我想摸一摸他的脸颊,他打开我的手。 所以我只能抱着他的腰窝不撒手。 其实即便是这个死缠不放的动作,他稍微用力就可以推开我,但没有,他没有推开我。 他问我,“为什么?” 我改变姿势坐在他面前,和他对视,讨好的,但又认真地说,“我不愿意杀人。” 他冷笑着坐起来,在床沿站立。 只那么看着我,凝眉不语,笑意全无,怒气汹涌在眼底又一次次平息下去。 然后他挑起嘴角轻轻笑了笑,走出了房间。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往外走,从长长的走廊里越走越远,身影越来越小,那时候我在想一个问题。很早的时候,见到徐文祖开始躲他,害怕徐文祖而逃开,这些都因为他一次又一次的出现被改变,愿望没有达成——而如果达成了呢?如果我真的坐上了长途大巴而徐文祖没有跟上,我再也无法进入游戏,也不再被他胁迫,甚至退一万步来说,我的生命里再也没有他的痕迹的时候…… 我从来没想过我会这么难受。 没想过这会是信仰崩塌,天旋地转,人生失去色彩的那种难过,心脏被人紧紧撰住,他每落下一步就猝然地疼痛一下,连站立都不稳。 所以我追了上去。 摇摇摆摆地蹒跚着向前跑,跑得气喘吁吁、左摇右晃,把地板踩得作响,我想让他听到声音然后回头看我一眼。 但没有。 他没有看我。 他消失在人海里了。 于是我接着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一切进展到现在,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或许我不该自杀,在游戏里度过短暂的256天,或者更甚,完完全全度过一个百年的虚拟时间,这难道不是我想要的吗?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我只知道,神厌倦了贪心不足的凡人,他决定惩罚我。 所以我失去了徐文祖。 36-自虐狂 我的逃亡之旅就这样猝然地结束了。 在他走后的那天晚上,我躺在旅店的床上失眠了整整一晚,第二天我依然是一个人,一个人回到车站,一个人坐车回到了学校——如果说在寝室收拾行李、买好车票的瞬间,我的愿望是“离开徐文祖、逃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的话,怎么看,我的愿望都已经达成了。 但我并没有觉得很快乐。 小时候上语文课,听过一个关于渔夫的故事。善良的渔夫救了一只通灵的海鱼,为了报答渔夫它决定实现渔夫的一个愿望,渔夫的妻子成了愿望的提出者,从简单的食物开始,到衣服、住宅,再到高贵的身份和不凡的地位,最后神忍无可忍,夺走了原来给予过一切。 人真的是个永远贪婪的物种。 在我终于摆脱徐文祖的窥视的这个时刻,我又强烈地渴望起他的爱来。 我想全都拥有。 爱我,又容忍我,我既不愿意为他改变,又渴望他为我改变。 真是太讽刺了。 回到学校以后,我不得不从失去徐文祖的阵痛里抽身出来,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旷课、旷班、私自出校,我因此被记过,需要跑教务处写检讨,并且因为导师和室友的鼓动,这个指责需要进一步指向我的品行和态度问题,导致我必须留级一年。 我其实很生气的。 但徐文祖离开以后,我的情绪常常变得很含糊,好像灵魂抽离身体飘荡在外,对身体里的感情无法全部接收,只能体察到一半。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人的自我保护机制,当人遇到无法承担的强烈情绪时,身体会阻碍她接触情绪的状态,所以我只能察觉到一部分。 即便那一部分已经让我肝肠寸断。 接着我发现另一件事情,它让我情绪崩溃,几乎昏死过去。 我脖子上的吻痕变淡了。 就像他消失在我生活里一样,徐文祖留下的痕迹也渐渐消失。 一个人从另一个人的生活轨迹里剥离竟然可以这么容易,这件事让我觉得恐惧又让我觉得悲哀。 所以那天我忘记了导师布置给我的任务。 她很快就惩罚我了。 我知道,这是我应得的,作为我试图离开徐文祖的惩罚——如果徐文祖并不愿意给我惩罚的话,其他总有人会。 而这件事反而让我觉得好受一些。 我自虐地开始故意遗漏了一些文件,做出很明显的错误来,导师对我的态度本来就不好,很快就愈演愈烈,她在办公室掌掴我。 我觉得我有病。 竟真的觉得快慰。 物理上的疼痛抵消了心灵上的,我突然觉得离开徐文祖又没有那么让我难过了。 我还是可以有活着的感觉的。 于是她辱我骂我打我,用文件夹的尖角刺向我的眼睛。 在我住院的那天,又一次听到了徐文祖的声音。 那时距离徐文祖离开我已经过去半个月了,我身上的吻痕淡得几乎看不见。 我听到那头的人说,“你好。” ——“我是李栋旭。” 37-不可救药 我是在一间非常敞亮、装修精致的民宿里,见到李栋旭的。 他预料到我会来,提前写好了纸条,所以在我进门以后他做的的第一件事,是拿了一张纸条和一根坚固的尼龙绳给我。 生涩的中文在说,“麻烦你了。” 纸条上不太熟练的汉字,写着:“请你把我捆起来。” 很快,他解释我的困惑,翻过面让我看这张纸条的另一边。比起正面简单的一行大字,后面写的内容要复杂得多,字体很小,又因为不熟悉汉字而多次涂改,让我读得有点困难,但好在我还是看懂了。 他说徐文祖和他交替的频率并不固定,为了防止徐文祖出现,建议我先把他捆起来。 我脸色复杂地看着他。 他递给我绳子,把手悬在空中,看着我。 我想我绝对不会把他和徐文祖认错的。那样友好、温柔而体贴的模样,上挑眉眼时的微表情,和我熟悉的那个男人完全不一样。 我知道他不是徐文祖,不是那个我朝思暮想、牵肠挂肚的徐文祖。我的徐文祖。 但我看着那张和徐文祖一模一样的脸,最终还是不愿意拂他的意。 所以我把他固定在椅子上。 他试了试,说不行,还是太松。 我坐下来和他平视,问他,“徐文祖在哪里?” 我不通韩语,见鬼,他说的话带有专业名词让我完全不明所以,于是我得用英语重新再问了一遍。 当他皱眉用英语回答我时,我才勉强明白了那个词的意思。 他说,第二人格,减弱,最后消失。 “千万不能让他杀人。” 他又在重复这句话了。 这句话我实在是听过太多次了。 但没有一次,没有一次像现在一样令我警醒,福至心灵地想到问题的关键,我终于明白这句话隐含的意思—— “如果他不杀人,他的人格就会减弱,最后消失对吗?” 李栋旭沉默了下来。 我的心在他的沉默里越来越凉,几乎快要停摆。 我知道,他默认了。 “他抓住了你的导师准备动手,我醒过来以后立刻找到你,希望你能把你的导师带到我找不到的地方,这样……” 我似懂非懂地听着,不知道自己露出了一个什么表情,李栋旭沉默了下来。 “你不想让他消失,对吗?”他问我。 然后不需要我回答的,他几乎在同时连上了自己的话,“但你也不能让他用我的身体杀人啊!” 我垂下眼眸。 平静的,望着脚下的地毯。 我什么也没说。 38-快乐的死者 之前说过的吧,我绝无把他和李栋旭认错的可能。所以当表情转化的那一刻,我立刻就知道,徐文祖回来了。 他看着我露出了片刻的怔愣,然后想动,却发现自己被绑了。 我朝他笑了笑。 他移开了目光。 那会儿他被绑坐在椅子上,背靠冰冷的墙面,扭头的时候转到了窗户那边,刚好有一层光晕包裹住他的脸颊。 他真的太好看了,就连绒毛都闪闪发光,足以匹配世界上所有美好的形容词。 但这不是我爱他的唯一原因。 在失去徐文祖的漫长的时间里,我一而再再二三地回想起拿到游戏前李栋旭问我的那个问题。—— “你为什么喜欢徐文祖?” 禁忌,混乱邪恶,强大无匹,我不觉得慕强是一件什么值得羞耻的事情,我也承认,我爱他以恶制恶的暴力美学。 他有着我无法匹及的勇敢,是懦弱的我的反面。 同时也有着超出于我的深情和专注,和近乎牺牲的顽念。 这种矛盾让我动容,让我着迷,让我弥足深陷。 我跨坐在他身上。 一身精致的西装把他衬得英俊挺拔,紧扣的衬衫让他显得禁欲,抿起的红唇也是。 我心痒难耐地拿手摸了摸他的嘴唇,先舔了舔,然后滑到颈窝,用力咬了下去。 但我却还原不了他留在我身上的吻痕。 那消失的痕迹让我无比在意,当一切串成一条明线的时候,我好像隐隐明白,和吻痕一样,徐文祖留在现实的时间不多了。 所以我跟他讲了一个故事。 不是很好笑,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而他除去我那份同理同情,竟然也没觉得很有趣。这让我稍微觉得有点挫败。 我讲的是“秀色”的故事。 一种奇怪的性癖,情侣之间一个人爱好食对方的肉,另一个人爱好被对方吃掉,当两个人匹配并且相互契约时,可以伪造一场假死,然后让一个人吃掉另一个人。 “你觉得怎么样?” 我摸着他的脸说。 “我愿意。” 我接着又说。 他只是望着我。沉默里像有暗涌溅落,他的眸子里凝着深黑的怒意。 我却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找出刀,一个徐文祖一定会有的,即便被栋旭哥藏起来我也能找到的工具,我把刀放在他手上。 庆幸我在绑住他的时候用了一个活动的结,这样他的手臂虽然可以活动,但手只能固定在那里。 一点点往刀刃上靠。 徐文祖全力向后退,但这绳子本就是专门为他买的,他没办法挣脱。 那瞬间我想,如果两个人都不愿意改变,至少我可以往前走一点点。 一点点就够了。 …… 但事情并没有朝我想象的方向发展。 我知道徐文祖时间不多,但我不知道那会是徐文祖消失前的最后一次露面。 我也不知道,他不愿意我去死,以至于挣脱绳索之后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把我送入医院。 然后他再也没有醒过来。 39-墓地 栋旭哥回到了韩国。 参加节目采访,解释自己这段时间的失踪,他说自己在筹备新戏。 此外他还给我寄了一大笔钱。不仅覆盖了我之前买游戏的钱,而且还额外给我补了一笔巨款,外加几个女孩子一定会喜欢的香水和包包,还有真正珍藏版的徐文祖乙女游戏——有他签名的那种。 收到包裹的那瞬间,我突然想到一个不合时宜的笑话,一切都很像某个经典的少年漫画:主角团历经万难战胜了恶魔,解救苍生,并获得了财富、名声和美满的爱情。 而徐文祖就是那个恶魔。 但他也是我的爱情啊。 我想。 我打开了他寄给我的乙女游戏,重新进入全息投影里,再一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一遍一遍地做出不同选择,解锁隐藏结局,看着那张熟悉的脸。 我期望他能认出我,但没有。 没有,他没有认出我,他不是我的徐文祖。 我的徐文祖死了。 再也不会活过来了。 40-活的火炬 那次栋旭哥参加华伦天奴的活动,又一次来到了中国。他约我看他的现场,并希望能请我吃饭,感谢我对他的帮助。 感谢我什么?感谢我帮他杀死徐文祖么? 我其实不想见他的。 但最后说不上为什么,我还是去了。 我看到了一身黑色长袍的李栋旭。 挺拔的背影和记忆里的徐文祖一模一样,这让我有片刻的怔愣。 然后我立刻当场哭了出来,情难自己,一直到走进包厢还在抽搐着呜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那顿饭吃得非常沉默。 很久以后经纪人去了趟厕所,栋旭哥突然提议要带我出去走走。 我们在晚宴的公园里乱晃,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 他突然问了我一个问题,“你知道我什么是你吗?” 我一开始不知道他在问什么,然后很快,我又反应过来他在讲什么了。 我说:“当时为了消除徐文祖对你的影响,于是你把子体游戏寄给很多人了吧,其中也包括我。” 他面色复杂地看着我。 不对么? 我想。 他摇摇头。 “如果他的人格没有主动消失的意愿,将会持续对我产生影响。所以我的治疗师给出的办法是,让其他人进入游戏,影响他,从而改变他的想法。” “但令我们都意外的是,你对他的影响不仅大到可以改变他的想法,而且还让他成为了完全体。” “所以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是特别的。” 他在这里停了停。 英语对于我们来说都不是母语,交流起来稍微有点生涩,但我非常愿意听他讲完,几乎是屏气凝神地,听着他继续说。 可他突然问了我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知道全息游戏里角色搭建的机制吗?” 我说:“如果是徐文祖的话,需要角色的扮演者,也就是你的全部信息,模拟你当时的情绪,即刻的反应。” “对,”他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这只是第一步。” “第二步,抽取大量的角色相关数据,从电影、电视剧的制作到后期读者的反馈,每个人对角色都有不同的理解,ai智能地挑选这些理解,然后以此为依据进行人物构建。” “而在徐文祖诞生的第二步里……我发现了大量你的作品。” 我怔了好半天,懵懵懂懂,似懂非懂的,想起我的同人文,还有那些剪辑。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熟悉的封面——男人把手放在嘴唇上做出“嘘”声的动作,仰头,头发柔顺地扫过眼睛。那是我拿到的子体乙女游戏的主体。 我又有泪意了。 我想徐文祖,每日每夜,疯狂地想他,我当然也尝试过打开过这个游戏,可子体游戏在他出现在现实的瞬间已经崩坏,我留下的只有一个华丽的外壳。 我没想过还能再看到他。 真的。 我含泪看着最后一个世界,三个选项里“考试院”那个选项,看到他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孤独的成为了中年的牙医。 我看到在考试院里,重复的、和电视剧几乎一模一样的情节——遇见宗佑,激怒他,让他崩坏,让他成为另一个自己,代替自己活下去。 只有一个不太一样的地方。 当宗佑恳求他放过自己,痛苦地诉说自己不过是一个平凡人的时候,他稍微愣了愣。 徐文祖把目光移向远处。 他说:“我知道。” 41-孤独者之酒 “我可以再见到他吗?”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我的身体正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还没等李栋旭回答,突然从远处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他大喊着:“不可以——” 那是栋旭哥的经纪人。 似乎是跑过来的,他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狠狠看了李栋旭一眼,“如果又一次进入游戏,栋旭哥很有可能会受到更严重的影响!” “而且通道已经关闭了,栋旭哥根本没有权限再次打开这个世界!” 李栋旭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波动的,他说:“但她可以。” 英文,性征明显,是女她。 他说我可以。 “那也不行!” 经纪人挡在我和栋旭哥之间,愤怒的表情一会儿指向我,一会儿指向李栋旭,最后还是看向我,他质问我:“不是给你寄了游戏了吗!多少个徐文祖你想要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不影响到栋旭哥!” “那怎么一样呢?”我反问道。 “怎么不一样啊!不都是徐文祖吗?ai做的那么逼真,互动都是通过图灵测试的!” “不一样的。”我说。 大概说了两遍以后,我突然明白,他其实永远都不懂不一样的地方在哪,于是我又着急又难受,站在原地打转地想可以说服他的理由。 可能是太慌乱了,并没有什么特别好的理由,做不到妙语连珠,只能用一个很笨的办法。 我跟他讲了小王子的故事。 “那是我浇过花、捉过虫子,也被它的尖刺所伤的玫瑰,它因为我的浇灌和养护所以与众不同,它是我的玫瑰……” “不要说这些乱七八糟的!”男人打断我。 李栋旭突然插话进来。 看着我,勾唇笑了笑,大概是因为穿的那身黑色风衣的缘故吧,我想,一定是的,在某个瞬间,他几乎重合了徐文祖的样子。一闪而过。 他说,“你真的很喜欢讲故事呢。” 42-酒的灵魂 李栋旭的手刀不仅让我猝不及防,他的经纪人也是。 当男人陷入昏迷以后,栋旭哥熟练地把他疲软的身体托住,然后轻车熟路地送他进了客房。 这让我有种很怪异的感觉。 他知道,但他只是闲闲扫了我一眼,没有解释。 然后把游戏递给了我。 “你在游戏里已经没有实体了,所以如果强行进入,你在这边……” “会消失对吗?” 他点了点头。 侧了侧脑袋,然后笑着对我说,“其实你也可以留下来。” 那抹笑容,那抹笑容…… 我心底某个猜测呼之欲出:“作为主人格……你拥有徐文祖的记忆,对吗?!” 他未置可否地看着我。 半晌以后他突然说话,算是承认了刚刚我的问题。 他说:“所以你也可以选择留下。” 我几乎是木然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发。 僵硬的身体动了动,我捏着他的手用力,勉强自己抬起头跟他对视。 “可你不是他,对吗?” 我听到自己这么说。 我也听到他慢慢叹了口气。 长长的沉默里,他一点点朝我走过来,卷发在走动时分开,黑风衣猎猎。 他伸出手抱了抱我。 我也捏着他的衣角。 我听到他这样跟我说。 ——“再见。” 番外 很难形容你此刻微妙的情绪。 你知道他现在是吸血鬼,挑选一个女人作为吸血对象无可厚非——总不能教以此为生的吸血鬼绝食而死嘛。 但你还是无法抑制地嫉妒了。 女人软若无骨地伏倒在他身上,他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揽着她的腰往走廊走,一边走一边调情,几次说话都擦着他的嘴唇而过,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挨上了。 见鬼。 那是你亲吻过的红唇啊。 徐文祖的,属于你的,嘴唇。 你觉得你应该阻止他们。 想也不想地跟在他身后,穿过走廊、来到房门口,透过没有关进的房门缝隙,你看到一身华服的他正弯下腰拥抱女人,嘴唇下滑,落在她的脖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吻下去。 情侣间的拥抱姿势,食指轻轻划过后背,一切都充满情色的意味…… 如果不是他正在看着你的话。 熟悉的视线。 凝视,眼眸漆黑,红光闪烁,满满的山雨欲来,它重合了徐文祖之前看你的表情,又很快分开,你发现区别了,他这次没有笑。 没有咧开嘴角、吊诡的笑意,他看着你的表情喑哑极了,凝重到有些骇人。 你不知道那是因为徐文祖没有认出你而带有的本能审视还是别的,总之你现在有点怵他。重回游戏时你外链过栋旭哥做远程支援,知道如果这次攻略失败,徐文祖会接着沉睡一百年,所以不敢异动。 男人突然吻了下去。 你在这个瞬间看清了,那不是亲吻,只是进食——吸血鬼咬住猎物的脖子,“咯噔”的声音响起,女人的脖子弯出一个不可能的角度,她张开嘴,任潺潺的血从口里溢出,挣扎而抽搐着,死死被徐文祖扣在怀里,所以血流了一地。 他拿杯子接了一点点,只一点点,然后重新端起高脚杯,歪着头看你。 你吞了吞口水。 有一点点害怕,你是这样感觉的。 不得不承认,在此之前,被徐文祖吸血排得上你对他性幻想的榜单前三。而真正亲历现场看过他残暴的吸血手段以后,这些暧昧的幻想因眼前凶残到原始的场景打散得七七八八。 却仍留了一小撮。 因为他还在看你。 他的目光就是你最好的催情剂,即便是血腥的断头尸体旁边,你也依然被他盯得魂不守舍,得很费劲才压抑住扑倒在他身上的欲望。 如果攻略失败,他会沉睡,但你可以等,你可以失败,但你不能在这个时候退场,或者做出违背本能的反应。 你就是很想他。 很想要他,很想亲吻他,很想和他做爱。就算他是吸血鬼,是异类,是魔鬼,就算他会杀了你。 所以他走向你的时候,你没有动。 他挑起你的下巴。 嘴唇上还沾着血,那张红唇看起来更性感了。 你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然后他把手放在你的脖子上。 好似冰冷的蛇缠绕你的脖子,他停在脊柱那里,指腹摩擦你凸起的脊椎骨,上上下下,带着电流窜到你的尾椎。所以你轻轻颤了颤。 慢慢露出一个笑容,你熟悉的那种,同时你听到他发出一声哼声,带着一点讽刺。 问你,“什么时候走?” 你大惊,不明所以,手滑落下来,抓着他的西装外套。 他掐着你的腰让紧紧你贴在他的身上,又问了一次,“又来做什么?” 你突然听懂了。 他认出你了。 早在你传送到这个世界,远远跟踪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认出你了。 所以换你开始有点儿生气。 既然认出自己,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他都不想你的吗? 你撇开脸没说话。 他把头埋入你的脖子里。 冰冷的,气息全无,吸血鬼那冷血的体质总让你觉得是蛇或蜥蜴,会有一点点悚然,那些对异类的恐惧支配你的身体,教你浑身僵硬,这个状态显然并不怎么好,甚至可以说得上有点儿傻,你不知道为什么他会选择在这种状态下把尖牙埋入你的脖颈。 疼痛只有一瞬,尔后快感淹没了你,满眼的白光在你眼前炸开,失明的人带着眩晕和失重感,就会和那时一样。 眼泪,水,湿得太快了,你想,在失血的眩晕里紧紧抱着他,这样想到。 他突然放开了你。 弹开,离了三米远,你跌落在地上,他比你更难堪地扶着墙面,暴烈的力量涌动,举手间桌椅震裂。他用那双红色的眼睛看着你。 即使是再迟钝的动物都能感觉到这样尖锐的杀意。 他想杀了你。 恐惧。本能的恐惧,很难克服,或者说根本无法克服,这东西写在基因链上的,你别无他法,只能紧紧抱住自己。 却被他在下一秒暴力打开。 他按住你拼命想护在身前的手臂,碾着你的膝盖把你钉在地上。 你的裙子被他撩到肚脐以上,很快暴露出光洁的大腿,他更快地埋入你的腿跟,咬入你的大腿内侧。 平躺的姿势让你想起你和他的寻常性爱。可这次的快感比以往所有的高潮来得都要激烈。你早就觉得徐文祖的血液里藏有毒药,等到他化身为吸血鬼的这一刻,所有的意象终于都成了真,那毒液真实地渗入你的血和肉,让你身体里所有的细胞都刻上他的名字,徐文祖的,你。 你觉得冷,也觉得热,你觉得自己在天上,又觉得自己在地底,你觉得黑暗里光芒闪烁,心脏跳跃又停摆,一切都在极端里来回。 他吮吸你。 如果再这样下去。 你真的会死的。 想说一句话,但张开嘴,你发出了你此生可以发出最淫荡的声音,连你自己听了都像是引诱,更别提是他了,那是你每次想让他再多给你一点的撒娇。 你想要的。 迟钝地想,这也算是你性幻想的一种。 在徐文祖给你的高潮里死去。 你愿意的。 可他却停了下来。 吮吸变成亲吻,他沿着你的腿跟向上,咬住你的阴唇,长长的尖牙在这个姿势里没入你的甬道,你感觉到尖锐的疼,但很快那锐物变成了柔软的长舌,凉到让你发颤,固执得探入你的深处。 冷。亲吻是冷的,吮吸是冷的,他的手从你的衣襟里向上摸到你的肩膀,也是冷的。 但你却是热的。 极热,中毒或者发烧的人,身体本能排斥异样的液体入侵,那种高热使你眩晕,使你发汗,又一次湿漉漉地被他含住。 在冷和热里含着你的那处,抽动了好多下,带着尖牙划过的刺痛。 而你已经感觉不到了。 你只能感觉到快感。 冷也是,热也是,痛也是。然后他抬起头,换个姿势轻轻啃着你的肩膀,把分身埋进你软得像泥的小穴。 一点点把你操开。 你觉得你在他身上又活了过来。 生和死,有或无,无所谓的。 只要你抱着他。 你慢慢哭了。 你说,“哥哥,我好想你。” 他滞了滞,然后带着更不顾一切的狠戾,把巨物埋在你的身体里冲刺,摆动间气焰无法抑制,尖牙变得更长了。 他草草吻了吻你。 只一个劲地肏着。 “我好想你。” 你又说。 他不得章法地摆了摆,终于在你身上停了下来。 就连射入你身体的精液也凉得吓人。 你被他翻身压在床上,用后入的姿势又肏了一次。 失血眩晕,喘息也不稳的,他就这样肏着你,把你肏到哭泣,一声声求他,也没有用。 你终于昏倒过去。 他把射过的肉茎从你身体里拔出,转过你的身体,慢慢俯下身来。 亲吻你眼睛的时候,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但你听不到。 你永远不会听到。 他说。 “所以,别离开我。” 番外 进入游戏的第203天,你坐在诊疗室的外面等徐文祖下班,脸色不太好。 他的实习日常比你想象中的稍微忙上一些,很多时候你们都错过了一起吃饭的机会,常常是你自己一个人吃了饭,给他送上便当,他拿到科室里在值班室找时间吃。 你之前并不知道徐文祖会实习得这么认真,也不知道牙医会这么忙,后来你都习惯了。所有你不知道的事情里,大部分都随着时间有了解法,但有一件让你至今无法想通,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在游戏里怀孕了。 即便身体不是你的,即便这是游戏,即便有更多个即便,意外怀孕对你的打击并没有因此减去几分。 尤其是对于,已经察觉你跟徐文祖三观差异、决定死遁出游戏的你,来说。 你觉得这个孩子来得极其不是时候。 你还没有到做妈妈的时候。嗯,你这样想。 更明显的,徐文祖也没有到做爸爸的时候啊——在你的心目中,他永远是那个拿着针管的牙医,脱下手套以后捏着斧头,手起刀落——谁能想象杀人犯成家立业的样子呢。 你们会有正常的家庭吗? 看着徐文祖脱下口罩朝你走过来,你第一次没有起身迎上前,甚至连笑容都很难做出。 走到你身边,他在电梯口抱了抱你,在你耳边问你怎么了。 你还沉浸在刚刚的想法里,有点震惊,有点悚然,声音木木的,“我怀孕了”。 他听清了。呆了片刻。 又突然转过头,像要确认一样看着你,惊讶毫不作伪,那双漂亮的眼睛缩了缩。 表情渐渐有点失控。 你拿手推了推他,他抱你更紧了。你害怕碰到小腹,弹开,他固定你不让你动,你挣扎着乱动,几次带到自己,所以他很为难地把你放开。 轻轻环着你。 安抚地摸了摸你的后背,拍打时极轻,节奏很稳。你慢慢沉默下来。 你说了那个秘密。 你说在此之前,你已经下定决心死遁离开游戏,这个意外拖住了你。 他抚摸你的动作僵在了原地。 你那时离他有点儿距离,他停下时你下意识就抬头,所以看到了他的表情。眸子凝重而漆黑,但表情既没有讽刺的笑,也不是愤怒的样子,反而显得很平静。 他就这么不咸不淡地看了你半晌,从医院走到居民楼,一路沉默着什么也没说。 你有点忐忑。 你总是害怕他的。爱是爱,恐惧是恐惧,既然喜悦和惊吓可以重合,那么爱和害怕也可以。他这么平静地看着你的时候,你慢慢在床上团成一团,坐在角落里裹紧被子,同时感觉到既想抱抱他,又想躲他。 不太明白自己想做什么。 他洗完澡出来,赤裸上半身在你面前擦拭。 你吞了吞口水,没有眨眼地盯着他看了全程。 他渐渐笑起来,一步一步朝你走去。 “想要么?” 居高临下地问你。 你想起验孕棒上的条纹,捏着被子用力,摇头。 他抬起你的下巴看你。 吻了吻你的嘴巴,他顺势躺倒在你身边,抱你在怀里。 一开始很舒服,你在他的抚摸里找到节律,眼睛快要盖上。 他却突然咬上你的脖子。 种吻痕不带这样的啃咬的,这个力道接近惩罚,你预感会见血,果然。 他抿着你流出来的血,吃吃笑了笑。 “你都敢死了,那我杀了你好不好?” 毛骨悚然,你突然感觉到毛骨悚然,鸡皮疙瘩从他贴合你的手臂处上行,带着电流在你的天灵盖炸开。 他在你耳边吹气,开始咬你的耳朵。 也疼,很难受,更诡异的是你感觉到他在说完这句话以后开始勃起,硬物抵着你的臀缝插入,浅浅摆了两摆。 “嗯?” 他提声又问了你一次。 你更害怕了。想说你不敢,小声讨饶,一边用手帮他,讨好着摆弄。 他就任你用手帮他。 头埋在你后背,他的呼吸吹起你背上的绒毛,摆动间突然变得湿漉漉的。他舔了舔你。 又开始咬你的后背。 依然疼。你下意识在手里加了点力道,他僵硬着咬你更重,循环。 好多次你都被咬得要哭,委屈得流泪,不给他继续用手摆弄,他也不恼,就这么硬着,继续在你身上啃食,像真要叼走哪块肉下来。 最后把你翻了过来,面对你,吻了吻你流泪的眼睛。 这个吻却很轻。 温热的气息洒在你前胸。他一路吻到你的脖子,你的锁骨,乳房,肋骨。 你不知道他停下咬你的时候,触感是这样的。入骨髓的痒,只教你蜷缩脚趾,抓着被子用力,下意识地颤着。 终于吻上你的小腹。 以这个姿势重新拥抱你。 你感觉到他的额头轻轻贴在你的小腹上,讲话时头骨颤动,激起一片令人战栗的痒。 他说,“亲爱的”。 他说,“我真的好爱你啊。” 末世番外 1 自我隔离的第十三天,你找到第三十一本末世小说看,你的书桌上放着两袋薯片,一袋坚果,一袋奥利奥,以及你刚刚泡好的牛奶。 点开小说,你看着女主穿越回到末世开始的前一个月,疯狂囤积物资,在末世第一天觉醒了异能,然后遇到了…… 徐文祖。 等等? 你心怀疑惑继续往下看,看到重生文女主路遇徐文祖,互相试探,擦肩而过,一个月后,徐文祖的名字在基地无人不知:在一次集体活动中大杀四方,正邪不分,丧尸丧命,就连人类也并没有放过,实打实的杀人魔。 女主角的内心:这样厉害的男人,为何我在上一世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你的内心远没有女主角那样淡定,比起她能用一段文字描写清楚的心理活动,你的心理台词得用上大把的颜文字:我操怎么回事啊这看上去不像重名的样子啊??我男朋友徐文祖怎么会跑到一本末世小说里啊我去?!!!! 你拿着手机快速翻页,努力往后看,看到女主角利用重生的经验快速收集丧尸晶核,一路升级异能,位居基地高位,衣食无忧。 却又一次碰到了徐文祖。 你看着信心满满的女主角将已经可以化成冰的水系异能攻向徐文祖,却下一秒被他捏断了脖子。dead ending。 你:??? 死状被作者描写得很惨,你有点没忍心往下看,但又实在耐不住好奇心,你想知道徐文祖是到底怎么一回事。 你看到徐文祖放下女主角,徒手剖开她的身体,拿脾脏在雪地里写字,一行鲜红的血液融化进雪里,化出一道道刺眼的红色水痕。最后他写完了,朝天空望去,目光似乎穿越了一切界限,看到了非常非常遥远的地方。 【回到我身边。】 自我隔离的第十四天,你穿越到了这本小说里。 2 你照了照镜子,看到面前女孩子的脸:是末世文里最爱描写的那种会扮猪吃老虎的女主没错,没涂口红的时候可以散下双马尾当柔弱小白花,涂上口红横行天下,又美又飒的那种。 但你并不开心。 毕竟你在看这本小说的时候,从来没有想到过你会成为女主角,而这件事就像你在打开这本小说的时候,从来没想过爽文区会有女主死得这么惨一样让你觉得无法理解。 讲道理,你在看《他人即地狱》的时候,虽然大喊“徐文祖我老公”、“牙医拔我牙”,但你并没有期望你会在现实生活里真的和他打上照面好吗? 你想,按照书上的轨迹,遇到徐文祖必死,但现在你算是重活三世,有上一世的经验在前,避开徐文祖,努力提升实力,远离基地,不让他找到你,要活下去其实也没有那么困难。 你甚至有想过,叶公好龙的那个叶公·你可以在他和女主角相遇的地点埋伏徐文祖,远远看上他一眼就好了——颜狗要有颜狗的倔强。 但你完完全全没想到,徐文祖会来找你。 而且还是在他妈末世没有开始的时候。 全球瘟疫已经爆发,恐慌情绪有,但大部分人都比较乐观,你已经囤了三周的物资,托关系买到了武器,再过一天,就会有人开始变成丧尸。 徐文祖在这时候敲开你家的门。 你站在猫眼里面看了又看,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捂着嘴巴不敢呼吸,生怕他听到你的声音。 他怎么会来这里?他怎么会来你家?按书上写的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见到女主啊? 你几乎是按书上写的东西渡过这末世前的一个月,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站在门里瑟瑟发抖。 你看到徐文祖把眼睛贴向猫眼,从外往室内看去。 你赶紧蹲了下来,捂着嘴巴,抱紧身体,浑身僵硬。 然后钥匙插入了门里。 等等? 你知道的,你一切都按照书上写的严丝合缝地进行,除了在刚来这个世界的第一天不小心丢过钥匙配了一把之外再无其他。 徐文祖那时候就在你家附近了? 他那时候就在看你、盯着你、跟踪你,远远看着你买物资的背影。 你觉得徐文祖也重生了——这是一个很合理的推论。 但你实在不知道徐文祖和女主到底有什么仇怨——上辈子都把人姑娘搞得这么惨了,这辈子甚至还要抢到末日来之前上门把人搞死吗? 这人真的丧心病狂。 丧心病狂·无法无天·徐文祖打开了门,看了眼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你。 他带上了门。 这下房间里只剩下你们两个了。 你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求生意志不太强——主要是突然穿越到这莫名其妙的小说里,万一你死了反而回去了呢——所以你站了起来。 他突然把你推到了墙壁上。 一个壁咚。 你又惊又惧地看着他,完全不明所以,背靠冰冷的墙壁,下意识往后退,退无可退。 你听到他说,“亲爱的,你终于来了。” 你尝试理解这句话,这花了你0.4秒的时间,但在徐文祖说完这句话0.2秒后,他就低头吻了你。 于是你理解这句话的能力变成了0。 你在他的吻里心跳加速,感觉心脏跳得比他下一秒就要杀死你还快,你觉得战栗,觉得恐惧,又觉得痴迷,手抓着他的衬衫,渐渐捏变了形。 他的吻很腥,嘴唇咬破了,有血加入唾液,舌尖在伤口上扫,又痛又痒。 你不知不觉被他带到了床上。 停下接吻的间隙,他脱掉了你的上衣,让你赤裸着双乳和他直视,你依然觉得脑袋懵掉,无法思考。 当他亲吻你的锁骨的时候,你想的是:这他妈是恐怖向小说变情色向小说了吗? 你甚至想出了一个合理的推论:宁就是因为这个归类到爽文里,然后晋江审查员大手一挥非完整版只剩下恐怖了吗? 你懵懵懂懂地捧着徐文祖的脸,稍微让他停下。那时候他正咬着你的左乳,你看到身上的牙印,也看到他松开嘴巴以后拉出来的银色丝线,很淫。 咽了咽口水,你说:“你是徐文祖,对不对,你是考试院的徐文祖?” 他亲了亲被他咬出牙印的乳肉,说了一声“嗯”。 “那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你又问他。 他不太乐意回答这个问题,把你身体转了过去,一把扯下你的内裤。 好吧,你没有反击之力,人为刀俎,确实没有什么问问题的资格,你懊恼地趴在床上。 他把你拉了起来,翘起你的屁股,方便从后面进入你。 你把头埋在枕头里半分钟以后,决定转过头看看他。 艹,不管是什么设定了,看到就是赚到,你这么想的。 你看到他的卷发粘在汗涔涔的前额,着白色衬衫压在你身上,眼里的神色很深,抵在你身下的性器坚硬而冒着湿热的气,燎到你赤裸的下体。 “为了你。”他突然说。 同时突然进入了你。 你感觉到被贯穿的疼痛,也感觉到他的身体压在你身上很沉很沉,听到他在你耳边喘气,好重又好性感,慢慢开始动了起来。 你在回味他说的话。 为了你。 所以你想起来了。 你想起来你进入游戏,没有实体,游走在虚拟世界里,忘记自己的身份。他在一个又一个的世界里穿梭,为了找到你,为了呼唤你,为了再次拥抱你。 也为了再次和你融为一体。 你和他曾经拥有一切。 现在。 他又一次拥有了你。 随机番外-廉价香烟 其实单看外表,我根本看不出来他的年纪,他的脸上有一层很厚的粉。惨白惨白的,把他的唇色衬得尤其红,很像那种中世纪巴洛克风格的吸血鬼。 如果不是他穿的一身破西服的话。 这条街上的男人每一个都穿得比他要少,夹克已经不再是最受欢迎的外衫了,这个季节流行轻纱,龟甲缚在纱布的遮盖下若隐若现,露出紧绷的肌肉,还有肌肉间粗粝的红痕。 我走到他对面时,一个男人出来在我眼前,我首先注意到他身上的袜带,丝袜的网眼很大,腿毛从缝隙里露出来,看起来有种怪诞的性感。 我说“让让”,他把我往回拉,“你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吗?” 他和我一起看向徐文祖的方向。 老实说,即便徐文祖穿得如此不合时宜,但他依然是这条街上最让人想上的妓女,这个男人有种很难用语言形容的魅力。来往的嫖客在街上走,时不时将目光放到他的身上,但没有一个人真的上前。 “他们家最近出了两起命案。” 他杀,死者丢失了全部的牙齿,分尸后头颅和汽车一起被焚烧,如果不是有路人刚好看到雨夜里烧到一半的汽车的话,这个案子也不会立下。 我也不会到这里来。 我和男人交流的间隙,一个肥胖的中年女人从汽车旅店里走了出来,她叉着腰骂徐文祖是赔钱的烂货,上手去扯他的衣服。 徐文祖的西服被扯下一半,露出白色的衬衫,他晃了晃身,接着站好,靠着墙时神情依然很淡,甚至带了点笑意。 我甩开旁边的男人,捏住了女人的手,中年女人便把余怒撒到我的身上,“要上楼?不上楼别管。” 我没讲话。 “英雄救美哦?只要你花钱,什么都好说。” 我看着她,又看着徐文祖,男人理了理西服,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轻轻吸了一口。 我说:“你们这都闹了两起命案了,还接客呢?” 女人脸色大变。 她拿手赶我,一边赶一边骂,“你说这个干嘛,别妨碍我生意,走远一点。” 我看着徐文祖。 男人靠在墙边,尼古丁的气息扑面而来,我离他很近,刚好可以看到他吐出香烟时开启的红唇,他扬起嘴角,突然转头看向我的方向,把烟圈吐在我的脸上。 我握住了徐文祖的手。 “干嘛啦!”大婶在旁边看我,“你别!” 我甩给她六千块。 这条街最好的妓女值这个价,即便徐文祖因为案情丢了生意,他在我心里,依然是最好的。 他把烟摁在了墙上,反手握住我。 我们往逼仄的廉价旅馆里走。 走道很窄,我们一边走一边褪去对方的衣服,他背手推开304的门,把我压在床上,俯下身给我口。 他的舌头很湿,在阴蒂上打着圈,然后用嘴唇去抿。 我捏着外套的里衬,摸到我的枪,同时他加大力道,换手指插到我里面。 没有力气,这件事对于一个特警来说相当不妙,我把他提到面前,去握他勃起的肉棒,他发出一声轻哼。 他的肉棒上入了好几颗珠,摸起来手感很怪,龟头流下的液体沾到我手上,又黏又腥。 我稍稍用了点力。他呻吟起来,脸颊泛了点红。 但当我刚刚掌控局面的瞬间,他突然俯身朝我吻来,舌尖上腥臊的淫水舔到我舌尖,他发出一声极低的笑声。 我又有种强烈的失控感。 他抱着我,把那根入了珠的阴茎插到我穴口,龟头没入,我深吸一口气,接着他挺身,那隆起的部分碾压黏膜,让我不自觉呻吟出声。 太糟糕了。 我是说真的,太糟糕了。快感层迭,人像在风暴里辨不清方向。 教我隐约听到什么声音,恍惚间看到他在某个插入的瞬间拔出一把匕首,砍向我的脑袋。 我用力抱着他的身体,堪堪避开这次攻击,匕首陷入床板,他再拔出时,我握住了匕首。 用下身去撞他的下身。 一次又一次耸动,他的力气软下来,我旋转刀锋拔出匕首,翻身把他压到下面。 我在他身体上颤动,紧紧贴合他的身体,把性器夹得变形,湿淋淋地冒着热气。 他的眼睛失去焦距,看起来有点迷茫,红唇张开。 是断续的呻吟。 “我要……杀了……你……” 我拿血抹在他惨白的脸上,抹在他的唇上,涂到他的脖颈之间。 我说“好”。 徐文祖射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