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成瘾》 第1节 ●━━━━━━━━━━━━━━━━━━━━━━━━━━━●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 控制成瘾 作者:西西特 文案: 唐依依拿走公司机密文件,背叛了秦正。 秦正一边控制局面,一边派人去满世界找唐依依,即便是人死了,他也要拿到唐依依的骨|灰。 阅读提示: 本文狗血俗套 男主渣,三观不正 看文名和文案就知道大概是什么调调,尤其在看过前两章过后,不适者不要勉强,请叉掉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爱情战争 主角:唐依依,秦正 ┃ 配角:太多了就不写了 ┃ 其它:破镜重圆 ================= ☆、第1章 背叛 唐依依不见了。 在偷走sym集团的机密文件,将集团捅出一个大窟窿后。 秦正焦头烂额之余,倾尽全力去满世界找她,却无迹可寻。 仿佛唐依依不是一个大活人,而是一缕尘埃,融进生灵万物之中,无声无息。 正值七月,烈日炎炎。 集团内部却是冰天雪地,人人惶恐不安。 高层们苦不堪言,每次去总裁办公室汇报工作,都如同在鬼门关荡了一回。 开会的时候更惨烈。 开不开口都心惊胆战,一切跟唐秘书有关的内容全是禁|忌,他们唯恐什么时候刺激到总裁。 简直是度秒如年。 秦正面无表情,以他为中心,周围浮动的空气能把人冻僵。 听完下属的汇报,他下意识伸出右手,身旁空无一人,不会有人领悟他的动作,递上他想要的文件。 并且在他的眼神提示下,睿智的分析,表达看法。 那个曾经无数次在他动辄千万美金的时候,给他出谋划策的女人在几天前将他出卖,他差点蹲监|狱。 会议室静的能听到一根针掉落在地的声音。 秦正冷峻的脸庞涌出一丝狠戾。 他起身离开。 高层们长嘘一口气,大夏天的,硬是出了一身冷汗。 “哎你们说……” 有个高层按耐不住,又立刻噤声,“当我什么都没说。” 其他人翻白眼,你不就是什么都没说吗? 集团上下,无人不知,总裁动怒是唐秘书跑了。 他们战战兢兢,恨不得耳聋眼瞎,更不敢在私底下议论,只听外界的流言碎语,说是总裁被枕边人背叛了。 随便一想,大家都知道那个枕边人就是唐秘书。 集团最老的一批员工在的时候,总裁秘书就是唐依依,这么多年过去,那个位置上的人还是她。 日子一长,看的听的也就多了。 包括总裁和唐秘书的那点事儿。 因此,大家心照不宣的以为唐依依最有可能做总裁夫人。 谁知道出了这档子事。 被自己人反咬一口,换成谁都是很大的打击。 顶层办公室 “先生,目前还没有唐小姐的消息。” 身着黑色西装的壮硕青年向沙发上犹如帝王的男人弯着腰背,低眉垂眼,姿态敬畏。 一道劲风袭来,击中腹部,那股力道恐怖,青年笔直的跪到地上,将那声闷哼死死的咬紧在喉咙里,不敢发出来。 “是属下办事不利。” “废物!” 秦正的胸膛剧烈起伏,他在克制着什么,“继续找。” 青年痛的五官扭曲,应声道,“是。” 他见没有别的吩咐,就起身告退,出去后,整个后背都湿了。 再找不到人,他真交不了差了。 用力踢了一下巨大的办公桌,秦正将桌上堆积的那些文件全砸了,他走到落地窗前,愤怒的扯了扯领带,眼底一片冰寒。 “唐依依……” 舌尖上跳跃着那几个音节,秦正的嗓音低沉且温柔,近似情人间的呢喃,而他的面容却是裹着极重的阴霾与讥讽。 他要找到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不惜一切代价。 扣扣敲门声响起。 秦正恢复如常,“进来。” 薛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单手插在裤兜里,“阿正,抱歉,我这边一无所获。” 秦正转过身,面对着他,“一无所获?” “嗯。”薛五往沙发上一坐,手臂随意搭着,啧啧两声,“邪了门了,你那小秘书能耐真不小,我们这么找都找不到,难不成是长翅膀飞上天了?” 衔住一支雪茄,秦正兀自吸了起来。 新来的秘书石进端着一杯咖啡,一杯茶进来,战战兢兢的。 薛五扫一眼,发现新大陆似的。 石进头皮发麻。 他上班的头一天上午,就从公司获得大量同情和“祝你好运”的目光,同时也打听到一些事。 譬如,在他之前,已经辞过几个女秘书了,都不超过半天,他是唯一一个男的,提心吊胆的撑过了四十八小时。 秦正端起茶杯,只闻了闻,就将茶杯放下来,冷着脸道,“出去。” 石进打了个寒战,差点给跪了。 泡个茶怎么就这么难。 他不敢抬头,端着那杯茶快速离开。 薛五喝着咖啡,“世界那么大,倘若一个人要躲起来,费尽心机,想寻查出蛛丝马迹并不容易。” “要我说,阿正,这回就算了吧。” “算了?”秦正摩挲着自己的手指,嗓音平淡,“怎么能算了?” 薛五看自己老友这样,他都有些不解,“那你想怎么着?唐依依摆明了就是想摆脱你,你再找到她,即便是报复了,也没什么意思。” 秦正勾了勾唇,有意思。 他要亲自问问她,为什要在他的背后捅他一刀。 “这么多年,我看你也没多在乎唐依依,她估计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了,才出此下策。”薛五说,“这次的事我会尽力帮你堵上,问题不大。” “阿正,你放过她吧。” 秦正的唇角划出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弧度来,“除非我死。” 薛五受不了的说,“至于吗?” 秦正沉默,面部的神情就是答案。 他的愤怒最开始是来自唐依依干脆利落的背叛,现在已经混入了别的东西。 第2节 二十多年的相处,唐依依在他的生活里晃来晃去,无孔不入。 直到人不见了,那种感觉才猝然翻涌上来,逼进五脏六腑,搅的他恶心。 他厌恶不自觉想起唐依依的习惯。 像不知何时染的毒,又悄无声息成瘾,犯起来的时候凌驾理智和意识之上。 在唐依依从他的视野里剥离之后。 只有无尽的讽刺。 见秦正一言不发,薛五双腿交叠,“我这边再找找,有消息就立刻通知你。” 秦正昂首,“好。” 薛五看自己好友眼睛里的红血丝,“阿正,你这几天该不会就没睡过吧?” 下一刻,他从对方的一丝表情变化里揪出答案。 “卧槽,不会吧,真被我说中了?” 秦正把玩着黑色金属打火机,白天还好,一到夜里,他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出现唐依依的脸,想把她掐死。 “实话告诉你,唐依依一跑,我连一杯茶都没喝到过。” 不是唐依依,任何人泡的茶都不合他的胃口,只闻味道就清楚不是他想要的,就连尝一口的念头都没有。 薛五又骂了一声,发现事情远比他以为的要严重太多。 “我回去再加派人手,往偏远的山区看看。” 眸子深处翻出一道暗光,秦正浑然不觉的低声喃喃,“西北地区。” 薛五没听清,“你说什么?” 秦正的唇角划开,弧度锋利,语气笃定,“去西北地区找。” “西北地区?”薛五摸摸下巴,“行,我通知下去。” 薛五离开后,秦正下达指令,调集三分之二的人手分布西北地区,他记得唐依依不止一次对那片区域关注过。 回到家,秦正无意识的站在玄关,等着一双细软的手攀到他的领口,给他解开领带,整理领口,脱下外套。 等他反应过来时,脸色倏然阴沉到了极点,周遭浮动的气息如同龙卷风的漩涡。 饭后,管家犹豫了一会儿,轻声说,“先生,唐小姐也许是有什么苦衷。” 秦正嘲讽,“苦衷?” “什么时候,你也这么会替别人找借口了?” 管家的心里一突,声音放的更轻,怕着什么,“唐小姐向来是敬重爱护先生……” 茶杯砸到地上的清脆声响后是秦正的呵笑声,森冷异常,“她想要我身败名裂,这就叫敬重,爱护我?” 妹妹,朋友,甚至跟随他多年的管家,身边的人都在替那个女人说情,劝他。 他还真是没想到。 腕部抵着太阳穴,秦正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个女人在他面前千依百顺,从不敢逆他的意思,始终扮演弱者,骗过了所有人,包括他。 “你岁数大了,少操那些心,出去吧。” 管家的背部僵了僵,冷汗布满手心。 他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只字没提。 翌日清晨 秦正枯坐在床头,半阖着眼皮抽烟,眼睑下落着青影,下颚冒着胡渣,又是一夜没睡。 门外有一串脚步声,不是平时的平稳,这次步伐迅疾,带着慌意。 秦正将烟在烟灰缸边缘磕了磕,正准备起来。 “先生,警方那边通知说今早打捞到一具女尸,鉴定结果符合唐小姐的基本特征。”后半句是管家顶着悲痛的心情说的。 房内霎时死寂。 ☆、第2章 死了 房门砰的一声打开,用力过猛,把墙壁撞的震响,灰尘扑簌簌落下来。 秦正的身形顿在门口,打着赤脚,脑子僵着,好半天,他问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肺腑翻出的气息裹着浓烈的烟味,还有别的,近似唇齿磕碰的铁腥味。 “你说,警方那边打捞了一具尸体,是唐依依,所以?她死了?” 管家看着他眼皮下方暗青色的阴影,清晰的哽咽出声,“是的先生……” 手背绷出青筋,秦正的头后仰,充斥着血丝的双眸合拢了,又睁开,大步下楼。 管家垂下的视线一愣,“先生,你没穿……” 袜子两个字还没吐出来,前面的人已经下楼,快要穿过客厅。 管家抹了把眼睛里的泪,长长的叹了口气。 轰隆一声炸响,雷声大作,暴风雨来临,树枝疯狂摇摆,欲要连根拔|起。 外面灰蒙蒙一片,地上的枯叶卷着密密麻麻的灰尘飘向天空,犹如一场快节奏的交响乐,搅的人心神不宁。 半刻钟后,停尸房外 闻声而来的薛五杵在几个保镖中间,眉头打结。 一旁还有鉴定中心的优秀法医白斌,打捞到尸体的几个警员,刑侦科队长陈队,局|长,相关的所有人都被叫来了。 走廊一头传来脚步声,是皮鞋踩过的质感,众人不约而同的扭头,望过去。 来人身姿颀长,鼻梁上架着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眸深谙,他身着一件黑衬衫,衣摆没有扎进黑色西裤里,显的有几分匆忙与疲倦。 那一身黑,沉闷,压抑,衬托他的面孔越发冷峻,像是来奔丧的。 薛五越过保镖,快步上前,“阿正。” 秦正步伐不停,尚未经过打理的几缕发丝搭下来,晃过眉眼,留有一片凌厉的阴影。 随着来人的走近,周遭的气压瞬间低到极点,如一块巨石从天而降,压在众人胸口,喘不上来气。 局长笑容可掬,“秦先生。” 秦正从他面前过去,视若无睹。 局长一张老脸僵了一下,又恢复过来。 陈队心里只打鼓,这案子是他接手的,在知晓死者身份时,想到势必会牵扯的一尊大佛,他就头大了,从早上到现在,他就没一刻安宁过,坐立难安。 已经鉴定排除他杀,是溺水死亡,希望这事赶紧了了。 他眼神示意白斌。 白斌把手里的dna鉴定报告递过去,“秦先生,这是死者的dna身份检验报告。” 秦正侧身看白斌,身高差距,他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与审视。 锋利的压迫感袭来,白斌本能的屏住呼吸。 举在半空的报告被拿走,他紧绷的脊背一松,手垂下来,指尖因不知名的原因发抖,干脆放进裤兜里。 秦正的视线只掠过几眼,瞳孔紧缩,就没再看,呼吸更加粗重,他将报告捏紧,丢给管家,自己径自往停尸房走去。 身后传来薛五的声音,他拉住秦正,“阿正,别进去了。” “唐依依的样子已经……” 他没往下说,意思明了,铁定与记忆里相貌出挑的大美人是俩个极端。 也告诉秦正,他已经看过了。 秦正甩开薛五。 薛五又去劝阻,沉声说,“一块肉在水里泡一晚上都发臭发白,更何况她在海里泡了那么多天,阿正,别给自己找不痛快了,鉴定报告不是明摆着的吗,她就是唐依依。” 他看了都难受,还有生|理性的恶心,喝的一杯牛奶和几口土司全吐出来了,要是秦正看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够了!”秦正铁青着脸低吼,“我要亲眼看到她。” 他必须亲自去确认。 谁也阻止不了。 刚走进去,空气就变质了,一股难闻的气味黏到鼻端,秦正立在原地,他的双眸深不见底,紧盯着对面的那张床,仿佛能穿透搭在上面的那层白布,看到底下躺着的尸体。 半响,秦正把手从西裤口袋拿出来,抬脚走近。 那股气味越发浓郁,直逼喉管,铺天盖地般往五脏六腑里去。 白布猝然掀开,露出放在底下的尸体。 犹如一整块猪肉,泛白,恶臭,肿的不成样子。 秦正吸一口气,不知是不是被尸臭刺到,还是因为别的,他难受的后退几步,头靠着冰冷的墙面瓷砖上,面上不起半点波澜。 而他刚才触碰白布的那只手却犹如被什么有毒的蝎子蛰到了,轻微抖了一下。 又不停颤抖起来。 秦正把那只手放到唇边,用牙咬住,见了血,好受些,可下一秒又更加难受,提醒他,不是梦,唐依依死了。 他不是良善之辈,手上染过血,见过多次死亡,早已麻木,这次却分寸大乱。 一连吸了几口气,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在瞬间不可抑制的绷成可怕的状态,快到极限,秦正的眸子深处有东西在翻涌,聚集,沸腾,又强行凝固,褪去,消失。 “唐依依,没有我的准许,你竟敢……” 缓缓从喉间震出话语,嗓音嘶哑的厉害,裹着不知明的情绪,秦正的喉结上下滚动,他的呼吸粗重的不成样子,怒意卷着悲痛蜂拥而至,疯狂的撕扯着心脏。 下一秒,他跨步停在床前,居高临下的俯视。 这个女人上个月和他耳鬓厮磨,前些天将他出卖,薄情寡义,今天躺在这里,冰冷僵硬,面目全非。 连质问的机会都不给他。 第3节 低低的冷笑声裹着血腥味,“既然费尽心机跑了,就该躲在某个角落里担惊受怕,去过你所谓的生活,为什么还要走?嗯?” 秦正突然把白布往下拉,看见了女人左侧锁骨的一颗朱砂痣。 那是他最常流连的地方。 垂在两侧的修长手指不知何时收拢,攥成拳头,指甲刺进掌心的纹路里,一根根骨节凸起,泛白,欲要冲破那层薄皮,鲜血淋漓。 良久,秦正闭了闭眼,十指松开,他转身出去。 门在他身后合上,隔绝里面的死气与阴冷。 走廊静的过了头。 在场的都没有抬头直视出来的男人。 白斌的眼睫盖住眼底,裤兜里的手不再抖了,像是终于放心了什么。 管家的眼底一片伤痛,“先生,节哀。” 见好友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薛五拧着眉毛,不管唐依依是他的秘书,佣人,床|伴,情人,还是有其他可能,都无关紧要了。 “阿正,人都死了,就别再想了。” “我看你不如回国,去你妹妹那里待一段时间,休息休息。” 没有回应薛五只字片语,秦正大步往前,步伐不停,有些仓皇。 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随时都会轰然崩塌,支离破碎。 目送好友离去,薛五漫不经心的挥手,“散了吧。” 局长抬下巴,陈队领着大家走了。 “薛少,那死者的尸体是不是要处理……” 薛五烦躁的打断,“急什么?” “他开口了再处理,到时候看是进大海还是墓园。” 白斌的脚步停了半拍,又不着痕迹的接上去。 就那样近似跑的速度离开大楼,坐进车里,秦正摘掉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伸手去摸烟盒,摸了几次才摸到。 他夹住一根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浑然不知自己忘了点火。 直到管家提醒。 那声提醒宛如一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面,水花四溅。 秦正的面部终于出现裂缝,他用手掌撑住额头,那股闷气一时半会缓不过来。 坐在前面的管家心里唉声叹气,那孩子怎么就没了…… 先生即便是再恨,也会伤心吧,毕竟是陪伴了几十年的人了。 养那么多年的小猫小狗走了,还会难过不是吗? 更何况是体贴照顾,朝夕相处,经历风雨的一个存在。 管家偷偷望了一眼后视镜,发现先生的脸有些不正常的苍白。 唐小姐失踪后,先生大发雷霆,派人四处找,现在人是找到了,也活不过来了,造化弄人。 不知道先生会不会后悔。 早些年,在唐小姐第一次执意恳求要离开时,先生如果念及情分,答应她,不强留,就没那么多事了。 也怪他,当初不把唐小姐带到秦家就好了。 倘若真往那时候追究,那错还不是他,是唐依依命不好,生在一个排挤她,可以为了钱,将她送出去抵债的家庭。 天意弄人啊。 雨刷来回摆动,司机顶着压抑到极致的气场,提心吊胆的开车,两手抓着方向盘,手心汗湿一片。 秦正的眼帘半阖,一口一口的吸着烟,缕缕白雾争先恐后的笼上他的脸庞,将一切都覆盖的模糊不清。 这些天他夜夜失眠,只有滔天的愤怒和耻辱支撑着他,将那个女人抓回来,囚|禁,惩罚,折磨,看她求饶,忏悔,讨好,说她错了,说她不该异想天开,说她是他的私有物,永远都是。 他想到过无数画面,唯独没想过是阴阳相隔。 以至于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秦正的牙齿深深的陷进烟蒂里,脑子里闪过几十年的一幕幕,他想起了很小的时候,管家带着一个小女孩出现在他面前,小女孩又瘦又黑,严重营养不良。 “这是少爷,以后就是你的主子,你跟着他。” 秦正单手揉着额角,发现自己进了一个死循环里头,横竖都是那个女人。 “停车。” 急刹车声响起。 后座车门打开,秦正下车,站在雨中,背部挺直,肩头隐约颤动。 司机不敢看,管家只看了一眼,就不忍心看。 ☆、第3章 两年后 两年后,c市 晚上七点多,人潮汹涌。 秋老虎把这座城市卷入闷热难耐的境地。 富贵园里面,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女人穿梭在各大门脸之间,她一手拿着半串年糕,一手提着几个袋子,步伐轻快,随意。 路过一家茶具门脸,女人将剩余的几块年糕吃了,跨步进去。 店里收拾妥帖的老人连忙热情相迎,“小姑娘,你想买什么?随便看看。” 帽沿下,女人的脸消瘦,五官精致,肤色白的几乎透明。 一双风眼却是明亮,有神,流转间带着精锐的意味。 那是只有经过多年明枪暗箭的磨练与沉淀后,才能拥有的一种光芒。 店里没别的客人,老人的目光就跟着进来的女人,等她询问什么。 而女人似乎是漫不经心,并不热切。 老人以为又是跟上一个那样,进来逛一圈就一声不响的走人,他不免叹口气,看来今天又是一套也卖不出去了。 正打算坐到椅子上喝口茶,老人的耳边响起一个声音,细细柔柔的,很好听,“老伯,帮我把这套打包起来。” 老人的眼角堆满皱纹,“哎,好!” 女人不多话,挑了一套茶具,问了价格,付完钱,提了盒子,抬脚离开。 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 兴许老人是头一回碰到这种干脆的顾客,他捋了捋几根胡须,感到有些惊讶。 老人的儿子从家里带了饭菜过来,好奇的问,“爸,你站门口瞅什么呢?” 老人把手背到身后,“刚才卖了一套水云影。” 中年人一听就高兴,“多少钱卖的?还的多不多?” 老人说了一个价钱,他刚想说一分没还,就听儿子的叫声了。 “爸,你又把价格弄错了!”中年人说,“你多收了人家两百。” 老人一下子就着急起来,推他儿子,“那快,快追去,去还给那小姑娘。” 中年人四处看,都是人,“我又不知道她长什么样,怎么找?” 老人愣到,他也没看清什么模样,“那小姑娘瘦瘦高高的,戴着灰色的帽子,身上穿的是白t恤,长裤,大概二十大几岁。” 衣服裤子没什么特点,中年人的眼睛快速搜索帽子,蓝的白的粉的有人戴,灰色的一个都没有。 女人的身影早已被人潮吞没。 “没发现。”中年人说,“下次再看到她,把钱给她就是了。” “哎。”老人不放心,拿小本子记下来了,他的心里过意不去,平白无故的多拿了人家两百块钱,也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好了爸,她能一分钱不还,说明根本就不在乎那点钱。” 老人的脸一板,“话不能那么说。” “不行,你再出去找找,快去!” 中年人拿固执的父亲没办法,把饭菜一丟,撒腿混进人群里。 他两眼一抹黑,到处瞟。 好在店里的包装盒子是金黄色的,扎眼。 中年人是先发现盒子的,然后才发现灰色帽子,衣服裤子都和父亲描述的一样,他快步跑上前,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 女人接过他退的两百,嘴里的话还在舌尖上打转,背后便传来一声惊喜。 “依依,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中年人看到面前的女人抬头,帽沿下的脸露出大半,他冷不丁看呆了,还从没见过生的这么好看的。 就是太瘦了,要是他媳妇,准会想尽办法养胖。 中年人被自己臊的脸皮发热,退后几步,又退后几步,赶紧走了。 他怕再不走,魂都能被勾跑。 唐依依的手被室友拽着,金黄色的盒子晃个不停,“婷云,我来买点东西。” 看着那盒子,刘婷云好奇的笑问,“这是什么?” “一套茶具。”唐依依说,“送一个同事的生日礼物。” “又是茶具?”刘婷云瞪大眼睛,“依依,你是对茶具有多痴迷。” “上次我生日,你送的茶具,上上次,你叫我陪你出来逛街,说你部门领导他爸大寿,买的还是茶具,加上这回,都三了。” 第4节 唐依依愣了愣,她潜意识里将那份怪异丟开,“茶具不会出什么错,好买。” 刘婷云哼哼,“我看是你前男友爱喝茶吧。” 唐依依噗的笑出声,“怎么可能,我哪来的前男友,梦里都没有。” “走吧,我请你吃水煮。” 刘婷云笑眯眯的,挽着唐依依的胳膊,“真的啊,那走吧走吧,我晚饭还没吃。” 她个子矮,在一米六八的唐依依身边,颇有些小鸟依人的感觉。 不知道怎么了,不管对方是男是女,唐依依就是受不了一丁点身体接触,难受又恶心,现在她的胳膊到一半身体都是僵着的。 走了片刻,刘婷云的手机响了,她去接电话,唐依依趁机把手抽走。 刘婷云是电影学院毕业的,人漂亮嘴甜,这些年本本分分的,没走所谓的捷径,一直在各个剧组跑龙套,接一些数不上号的配角戏,经验,能力都有了,就差一个翻身的机会。 乱七八糟的跟大学同学扯了一通,她挂掉电话,对唐依依说,“明天我们约了去蹦极,你也跟我一起去吧,放松放松。” “蹦极?”唐依依没兴趣,体现到脸上了,“我就不去了吧,明天我还打算包饺子吃。” 刘婷云无语的摇头,“唐依依,你比我还小一岁,三十都不到,怎么看着跟七老八十的老奶奶一样,早睡早起,天天跑小区锻炼,下班回来烧饭,消食,看八点档看一半就去睡觉,对什么娱乐都不感兴趣,你就差跳广场舞了。” 唐依依抿抿唇,她觉得自己的心老了。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 对面的盛天会所外面,扎堆的名车里,停着一辆劳斯莱斯。 车里,身形肥胖的男人一脸苦逼样。 “薛少,这回我真尽力了,那柳怜的演技真的……没法形容,人没红,有个性的脾气就红了,剧组里的工作人员和其他演员都已经有怨声了,你看要不给她换个剧组试试?” 薛五不以为意,“陈导,一部电影那么多角色,给她个花瓶当当就行了。” “问题不在这儿。”陈导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这主他不能得罪。 他得想想怎么把这破事推了,又不摊上自己。 薛五摇下车窗吐口气,余光无聊的在街上扫动,满鼻子都是灰尘,还有人气与各种味道混杂的气味。 前些日子他换了一个女朋友,就是柳怜,对方是个模特,人如其名,水做的,在他面前一碰就化了。 女人不需要太聪明,有风情就行。 柳怜跟他说自己想演戏,他就投资了一部影片。 哪知道那女人恨不得在嘴巴上戴个扩音喇叭,恨不得全宇宙都知道他们的关系。 虚荣心他可以理解,炫耀也是人之常情,只要他愿意,宠着完全没问题,但没想到柳怜那么不懂适可而止,太能给他惹事了,成天在他这里埋怨,剧组这不好那不好,拍戏这累那累。 一次两次,没完没了,他的耐心也差不多耗尽了。 女人怎么就没一个省心的。 烦躁的抽了一口烟,薛五的目光霎那间停滞在一处,眼珠子瞪圆,面部肌|肉呈现诡异的状态。 呆愣在那里,他嘴里叼着的那根烟掉了下来,高级面料被烫出一个洞。 旁边的陈导没发现异常,还在那说,“我觉得柳怜可以去参加真人秀,她条件好,有一张标准的美人脸,先吸粉,人气高了,对她今后的演艺事业发展有好处。” 他说完了,迟迟没回应。 “薛少?” 陈导见薛五把脖子伸到窗外,半个身子都快出去了,不知道在看什么,他自己也凑上去一点,没发觉有新奇玩意儿。 他不自觉的从嘴里蹦出一句,“见鬼了?” 薛五喃喃自语,“可不就是见鬼了。” 他深呼吸,怀疑是自己眼花了,“你说人死了,还能活吗?” 陈导,“……” 话题扯的太离谱,他的脑子一时半会都没有转过来弯。 大腿传来痛意,薛五扭曲着脸把烟头摁灭,顾不上报废的裤子了。 “几年前就死了的人,能在大街上转悠吗?” “不能吧。”陈导的嘴角抽搐,完了还小心翼翼问上一句,“你觉得呢?” 薛五破口大骂,眼眶还是瞪着,“我他妈也那么觉得。” 所以他刚才瞥到的是什么? 他突然打开车门,揣着惊恐的心情穿过马路,抖着手伸进口袋,摸出手机打电话,舌头都打结了。 “喂,喂,阿正,我……我好像看到鬼……不是……看到她了……” 电话那头死寂了许久,传来椅子倒地声。 ☆、第4章 金蝉脱壳 c市机场 流动的人群里,身姿颀长挺拔的男人迈步向前,黑衣黑裤,渗透到骨子里的冷漠高贵,夹着成熟稳重的魅力,与周遭的喧嚣浮躁格格不入。 他没带任何行李,孤身一人,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遮住镜片后深不见底的眼眸,两片唇抿成一条凌厉的直线,面部轮廓棱角分明,那身摄人心魄的强大气场引来多人驻足侧目。 男人抬起一只手,露出黑色袖口下的腕表,也就在这一刻,才会显出那么一丝异样的急切。 机场出口,几个黑衣人立在那里,肃然等候。 在男人的身影出现时,他们立刻弯腰,整齐喊道,“先生。” 秦正淡淡的昂首。 几个黑衣人簇拥上去。 为首的青年额角有道狰狞的疤痕,翻着肉粉色,利器导致,一身黑衣下,身材壮硕,肌|肉喷张,他躬身打开车门,退到一旁。 秦正低头坐进车里。 他应是刚从一场会议上离开,眉宇之间有几分倦意,更多的是扭曲的惊喜。 一团白雾自修长的指间袅袅腾起,秦正吸了口烟,闭目养神,心脏却剧烈的跳动着,不再是如一潭死水,波澜不起,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在沸腾,叫嚣,疯狂,从接到薛五那通电话开始。 两年了。 那个女人死后没多久,有一次他起过疑心,但是他能碰的除了白纸黑字的检验鉴定报告,就只有一盒骨灰,无从考察,连打开看一眼都不容易,怕一不留神,被风吹散。 “原来你还活着……” 秦正的唇间缓缓地渗出几个字,泛着晦暗不明的意味。 他又宛如庆幸般,呢喃的重复一遍,“你还活着……” 车里的空调温度适中,秦正却仿佛置身火海,熊熊燃烧的烈火吞噬了他冰冻两年的血液和四肢,每一个毛孔都灼热起来。 很好,唐依依,你没让我失望。 那么,你会用什么方式来迎接我? 双眸撑开,秦正口鼻喷烟,他侧头扫过极速倒退的夜景,太阳穴一鼓一鼓的,涨疼的厉害。 恍惚间,有双手覆上来,按在两侧,力道不轻不重。 那只手柔软,指腹是光滑的,微凉。 “秦大哥,我喜欢你。” 说话的女孩脸上带着稚嫩与羞涩,声音细细的,十七八岁,天真灿烂的年纪,拥有梦,憧憬未来。 “喜欢我?唐依依,你别忘了自己什么身份。” 太阳穴猛地一跳,疼痛铺天盖地般袭来,秦正合上眼眸,任由指间的雪茄演着独角戏,独自慢慢的燃烧,燃尽,化作一撮灰烬。 天幕下,夜色深沉。 黑色的迈巴赫如疾风掠过c市的街道,抵达影视城附近的富贵园。 秦正在富贵园的鱼龙街见到薛五,“人呢?” 薛五摸摸鼻子,“跟丟了。” 话一蹦出去,四周气压就大幅度降低,一度低到谷底。 “不过我已经派人去查了,阿正,你也别着急,c市这么点大,很快就有消息。” 眉宇深锁,秦正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道,“是她吗?” 薛五点头,“嗯。” 长的像和是不是同一个人,这两点乍一看区别细微,但是在熟悉的人眼里,就不是一码事了。 他也算是看着唐依依长大的,错不了。 “这次还真是亏了柳怜那女人矫情,我如果不来影视城,能碰到唐依依的机会就没了。” 薛五又闭口不言,神情古怪。 所有的答案都在唐依依身上,先得找到她。 眯了眯眼眸,秦正打了一个电话。 不到一小时,一个牛皮纸袋子穿透喧哗与寂静混合的夜幕,转了大半个c市,落到秦正手上。 他捏着档案,手上力道越来越紧,纸张不堪重力,折出多道深痕,随时都会四分五裂。 薛五见秦正一脸冰寒,凑近看了看。 在看见第一行时,面色就剧变了。 唐依依,c市岐城人。 飞快往下扫视,薛五怔着,好半天,他干咽了一口唾沫。 他分明记得,唐依依是a市人,也不是孤儿,有父母,还有一个妹妹,她四岁被带进秦家,传授秦家家规,培养她,将她打造的足够优秀以后,开始跟随秦正,直到两年前。 可是这上面的一切,从详细的个人简历到家庭成长,生活,朋友圈,跟他们知晓的唐依依全都截然不同。 第5节 除了脸相同。 薛五倒抽一口凉气。 卧槽! 唐依依真够有能耐的! 先是假死,dna调换,然后是成功离开曼哈顿,建立另一份档案,拥有一个全新的人生,悄无声息。 薛五对唐依依手里的庞大人脉感到震惊不已。 不知道她在哪一年,什么时候,就开始偷偷的计划了。 “阿正,你不就是想报复她吗,她现在在一家广告公司上班,要让她不好过的办法多的是,其他的我劝你还是考虑清楚。” 薛五的嘴皮子有点发抖,向来镇定自若的他在今晚接连受到惊吓,还是成倍增加的,“她能在你的眼皮底下玩这么一出完美的金蝉脱壳,把我们玩的团团转,就很有可能再玩一次。” 秦正一言不发,抿紧的唇角倏然松开,牵起一个弧度,讥讽,愤怒,又有几分琢磨不透的深意。 好啊,唐依依,我教你的,你都学会了,还用到我身上。 秦正摘下眼镜,用力捏着鼻翼,如果不是对麻醉药过敏,那个女人一定连皮都换了。 “报复?不急。” 慢慢来,他要看看,一手带出来的人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薛五看秦正不但没气急败坏,竟然还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头皮发麻。 唐依依,你自求多福吧。 如果知道你有能力玩那么多名堂,煞费苦心,我是不会把今晚的事通知秦正的,至少不是现在。 也不知道以后究竟是害谁,薛五心想。 这两年他是眼睁睁看着秦正改变的。 往一个他没法理解的方向变。 “说实话,阿正,我还真挺佩服唐依依的,就为了逃离你的控制?搞这么大,我真怀疑你们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还是你把她逼疯了。” 青筋暴起的大手将纸袋子从薛五那里拿走,秦正阔步离开。 薛五在背后叫住他,语气怪异,“阿正,有件事忘了说了,我怀疑唐依依换的不止是人生,还有别的。” 秦正刷地转身,“什么意思?” “她从我面前走过去,不认识我。”薛五耸耸肩,扯了一下嘴皮子,“不像是装的。” 所以他才会当场懵住了。 等他反应过来,人就不见了,周围两边都是门脸,大同小异,行人很多,他情急之下找了找,没找到。 秦正的呼吸蓦地一滞,唇边的弧度越发明显,尤其渗人,“是吗……” 还有别的?倒是给他准备了不少惊喜。 他要看见那个女人,现在,立刻。 谢雨街,一处小区里,灯火几乎覆盖每一栋楼,每一层。 在这种安静的明亮中,有许多理不清,看不见的东西在潜伏着。 二单元三十栋楼,九层靠左的窗户是暗着的,显示住户不在家,又或是已经入睡。 卧室静谧一片,唐依依已经睡了,她突然睁开眼睛,在黑暗中愣愣的望着天花板,似乎是不明白,自己怎么在这个点醒了。 摸到床头灯打开,卧室亮堂起来。 窗台的几盆常春藤茂密翠绿,枝条肆意生长,都快拖到地板上了。 枕边敞着睡的大白猫发出略重的呼吸,唐依依低头,揉了揉它的肚子,“富贵,对不起啊,把你吵醒了。” 白猫一对鸳鸯眼看看唐依依,像是在确定什么,它淡定的翻身,往枕头上蹭蹭,趴着继续睡。 唐依依温柔的笑了笑,掀开被子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 热气缭绕,瞬间溢过杯口,抚到脸上。 唐依依把杯子拿到嘴边,吹了几下,还是滚烫,她打开门走了出去。 客厅黑漆漆的,婷云临时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单身派对了。 在冰箱找出一盒奶,唐依依一口气喝了大半,她趿拉着凉拖站在阳台,两眼瞅着星空。 明天恐怕不是好天气。 夜风裹着凉意扑来,钻进袖口,衣领。 把额前碎发拨开,唐依依蓦地往楼下看,她感觉在某个角落,光照不到的地方,有双眼睛向她直射过来。 那是一种陌生又诡异的感受,唐依依下意识的退回客厅,将玻璃门拉上去。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忽然感到冷,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敲门声冷不丁传来,唐依依吓了一跳,她瞪着门。 “婷云,是你吗?” 门口没有动静。 唐依依慢慢走过去,眼睛贴上猫眼…… ☆、第5章 那人 曼哈顿 白斌整理桌面,“你说什么?”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过来的陈队抱着胳膊,“两年前那个案子的所有资料刚才都被上头调走了。” “当初的鉴定报告没什么问题吧白斌。” 白斌失手打翻咖啡,他抽了几张纸巾去擦,却把桌面弄的更加脏乱。 下一刻,青年扔掉纸巾,往后一靠,微垂的眼睑下,有挫败感与担忧涌出。 他做的天衣无缝,所有可能会留下祸患的蛛丝马迹都已经销毁干净,烂在他心里,究竟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想到一种可能,白斌身子绷紧,又瘫下来。 她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有人喊,“白斌,局长叫你过去。” 白斌起身,冷静的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他有事出差一趟,时间不定。 他又打给师姐,拜托她照料一下。 c市 楼道里昏暗无光。 唐依依的眼睛条件反射的眨动,她没看到什么人站在门口,松口气过后,是比前一刻更加强烈的紧张。 没有人,那敲门声哪来的? 一滴冷汗从额角滑落。 唐依依呼吸急促,心跳到嗓子眼,她第一反应是遭骗子标记圈点了,现在上门办事。 在原地杵了几秒,唐依依回去拿手机,门外徒然又传来敲门声,这次伴随了刘婷云的声音。 “依依,开门。” 唐依依几乎是遇到救星般去打开门,刘婷云提着一大袋子草莓进来。 “楼道的感应灯好像坏了,明天得去找物业反应。” 唐依依往刘婷云背后看,楼道静悄悄的,只有一点光从她的脚底渗过去,显的越发阴森,是一个拍恐怖片的好景。 刘婷云奇怪的问她,“依依,你看什么呢?” 把门关上,唐依依咽了口吐沫,“你回来的时候,有没有在楼梯口附近碰到什么人?” 刘婷云摇头,“没有啊。” 唐依依的神色并没有多少缓和,她撩起额发,抹掉溢出的些许冷汗。 “在你敲门之前,我听到敲门声了,可是我去猫眼那看,没看到人。” 刘婷云看她,“会不会是邻居家的小孩?” 唐依依也看她,“邻居家有小孩吗?” 刘婷云换鞋的动作一顿,“好像没有。” 她们大眼瞪小眼,都不说话了。 “喵” 一声猫叫忽然响起,在寂静的四周。 刘婷云白着脸蹿到唐依依身后,一看来者是胖乎乎的白猫,她翻白眼,“富贵,我要被你吓死了!” 富贵慢吞吞的踩着步子,走到唐依依脚边,冲刘婷云叫了两声,似乎是嫌她。 “富贵啊富贵,你行啊!”刘婷云咂嘴,“你个负心汉,忘了是谁经常给你带好吃的了?还有你那窝,谁给你买的?!” 唐依依抽嘴,那股紧张感淡去许多。 谁知刘婷云又冒出一句,接着刚才那岔,“依依,被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点毛毛的。” “你说你,身材好的连我看了都受不了,每天上下班又是一个人,而且有时候还加班,不被人瞄上才怪。” 唐依依无语,“你比我好不了多少。” 刘婷云搓搓胳膊,拉她去上网购买防身物品。 “买了有备无患,我下个月就要进组了,你一个人住,多不安全啊,赶紧找个男人,要那种块头大的,能吓吓人。” “家里还有富贵呢。”唐依依挠富贵的下巴,“是吧富贵,你会保护我吧。” 第6节 富贵歪头,蹭蹭唐依依的手,舔了一下。 刘婷云,“……” 最终唐依依在网上买了一个噪音警报器,刘婷云选是是爆亮手电筒。 两人又跟打了鸡血似的,去厨房弄辣椒水。 小区一角,阴暗的地方,平头男人趴在地上,鼻青脸肿,他抱住头哭着求饶,“大哥,哥,别打了,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真的不敢了……我什么都招……求你们放过我……” 操|他|妈的,他都不知道自己得罪谁了。 这次锁定了一个,又白又嫩,能掐出水来,看一眼他都能硬,早就等不及了,麻痹的,还没下手就被拖到这里一顿暴|打。 几个黑衣人当中,壮硕青年在平头男人小腿上踢了一脚,他把人揪住,拽起来,“说。” 片刻后,壮硕青年走到一处,脊背微弯,恭声道,“先生,那小子平时靠尾随单身女性,实施抢劫为主,也,也碰过,身上有一条人命,唐小姐是他今晚的目标。” 暗中弥漫着烟味,壮硕青年的喉结滑动,后心被汗浸湿。 皮鞋碾灭烟头,秦正伸手,青年递过去一双手套。 几个黑衣人退向两侧。 空气一下子锋利起来,平头男人望见一双黑色皮鞋在他前面。 那一瞬间,他闻到了血的味道。 从地狱刮过来的。 不敢抬头,平头男人裆部湿透,他颤抖着拼命往后挪,嗓子里发出濒临死亡的嗬嗬声,费力的叫,“救……救……救命啊……” 他的眼前被阴影遮盖,左边脸颊传来的剧痛让他出现短暂的耳鸣。 之后是腹部,胸口,骨头受击的闷声格外清晰。 平头男人抽搐了几下,吐出一大口血水,夹带着掉落的牙齿,他痛的晕了过去。 抱着胳膊的薛五啧啧两声,撞火山口了。 秦正拿掉带血的手套,“青山。” 叫青山的壮硕青年通知附近的警局。 秦正一步步朝那栋楼走去,他穿过玻璃门,踏入电梯。 唐依依,我来了。 与此同时,还在厨房跟刘婷云捣鼓辣椒水的唐依依突然打了个喷嚏,“窗户关了吗?” 刘婷云看看,“关了。” 唐依依还是感觉冷,“我去穿个外套。” 满头大汗的刘婷云一脸黑线。 “依依,你知道我下个月要进哪个组吗?就是之前很火的那部神剧的团队,导演也是陈齐,这回我是女配后面的侍女之一,镜头还不少。” 唐依依裹着件蓝色针织外套出来,替刘婷云高兴,“真的啊,那我们应该庆祝一下。” “等我杀青了再庆祝。”刘婷云美滋滋的说,“哪一天我火了,你来当我的经纪人怎么样?” 唐依依也觉得美,“好啊。” “哎梦晚上再做。”刘婷云说,“你还记得我跟你提的那一脸硅胶味,鼻孔朝天,走路带骚气的柳怜吗?她也在那个剧组,已经进去了,演一国公主。” 唐依依点头,公司有个同事把她当女神,办公桌四周全是她的照片。 刘婷云拿剪刀剪尖辣椒,“你知道她男人是谁吗?” 她是在晚上的派对上听大家讨论才知道的,难怪那演什么都一个表情的柳怜能顺风顺水,一进演艺圈都踩上去了。 唐依依八卦的问,“谁啊?” “荣合太子爷,薛少。”刘婷云拿手机刷到照片,“看,我在报纸上拍的,帅吧。” 唐依依瞅了一下,拍的不太清楚,只确定鼻子眼睛嘴巴是和普通人一样多,“帅吗?” 刘婷云叹口气,“帅的不像人了。” 唐依依说,“我看他不像好人。” 刘婷云哈哈大笑,“恐怕也只有你一个人这么想,其他人做梦都想被他捧。” 她摸摸脸,“像我,人老珠黄了,就不做那个梦了。” “这还有张特写,你看看。” 唐依依随意一瞥,一个气质卓然,带着几分痞气的男人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她歪着脖子的姿势顿住,心里划过一丝怪异。 因为分神,唐依依一时没注意,好像有辣椒水溅到她的眼睛里去了。 疼痛让她难受的闭上眼睛,立刻去水龙头那用清水冲洗。 “眼睛辣到了?”刘婷云急忙搜索,“网上说兑醋好用,我给你弄啊,依依,一会儿就好。” 唐依依的声音夹在水声里,“没事,冲冲就行。” 异物感让她不适,她流出生理性泪水,连鼻子里的气息都火辣辣的。 刘婷云隐约听到敲门声,她拿着醋瓶子去看猫眼。 从猫眼里看到一张脸,刘婷云瞪大眼睛,大脑当机。 这不就是柳怜的男人薛少吗? 怎么会在这里? 找谁?依依?还是敲错门了? 脑子里如同一阵狂风呼啸,把理智卷跑,渣都不剩,刘婷云下意识伸出手。 厨房的唐依依还在冲洗,“婷云?” 没回应。 耳朵边有炙热的呼吸,唐依依以为是刘婷云,她受不了的说,“婷云,别往我耳朵里吹气啊,痒死了。” 下一刻,唐依依的身子僵硬。 有只手箍住了她的脖子,那只手骨节很大,分明有力,带着薄茧,是男人的手。 哗啦水声持续,唐依依深呼吸,把水龙头关掉。 富贵没叫,婷云也没回应,她的心揪到一起,缓缓的转过头。 陌生的男人立在身后,居高临下的俯视过来,眼神复杂,愤怒,愉悦,欣慰,嘲讽…… 那些神色交织出来的是近似失而复得的快|感。 唐依依的脖子被提着,她的脚已经开始离开地面,窒息感一点点加重。 这个男人从外形到气质都在明确提示着,不是普通人,一件上衣就够买下租的房子了,不是入室抢|劫,那是什么,寻仇? 她的记忆疯狂运转,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像是要用目光在眼皮底下的女人身上挖出一个窟窿来,秦正的呼吸粗重的不成样子,他的双眸因为激动而泛着血色。 不会错,两年没有体会过的灼热感回来了。 那人逼近几分,唐依依没来由的颤栗,晕眩感袭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感到恶心。 秦正低哑着嗓音,勾起唇角笑,“看到我,高兴吗?” 唐依依一边想办法,一边应付突如其来的危险状况,她听到抵在耳边的话语,整个脖子都起了一层小颗粒。 “先生,你认错了,我不认识你。” 死死的盯着她,发觉不到一丝虚假,只有陌生,秦正的眼眸深处有怒意与冰冷翻涌,不认识了,好一个不认识了。 在来之前,他还抱有幻想。 毕竟他们有过那么长一段岁月。 克制想把这个女人活生生掐死的冲动,他兀然将她拽近,侵|占她的气息。 唇上一阵刺疼,鲜血淋漓,唐依依的嘴角渗出一缕血丝,血流的越来越多,又被搜刮,吞咽。 在她通红的眼睛里,男人的面孔狰狞,犹如厉鬼。 ☆、第6章 他的味道 楼梯口,刘婷云抱着富贵,拿着醋瓶子,被几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男人逼在楼梯口,周围全是让人闻风丧胆的肃杀之气。 她从脚趾头到头发丝都散发着怂意,连神气惯了的富贵都怂了。 这些人绝不是善良之辈,很有可能是道上的,她如果敢有什么举动,会被打的很惨。 毁容是小,怕还会缺胳膊断腿。 这是刘婷云作为一个三十岁的女人的直觉。 其中一个身材非常好的青年还在玩一把折叠小刀,一抹寒光晃过刘婷云的眼睛,她很没骨气的缩着脑袋,大气不敢出。 那人离她最近,近的足以在她犯蠢前,就能割破她的喉咙,叫她血溅当场。 刘婷云后悔的想把自己抽死,为什么要开门,脑子坏掉了吗?小孩子都知道不能给陌生人开门。 依依呢?这些人好像只是想制住她,目的是什么,和依依有关? 刘婷云不自觉去揪富贵,富贵疼的抽她。 脚步声靠近,一人一猫都抖了抖。 在门外看了会戏的薛五过来,“别太自责,你开门的决定是正确的。”不然那门就报废了。 刘婷云瞪着来人,眼珠子都险些掉地上了。 她就是因为看到这个人,才糊里糊涂去开门的。 薛五咬着烟,笑意深长,带着几分调侃,“美女,你认识我?” 偏过头,刘婷云的嘴唇磕着牙齿。 第7节 麻痹! 现在是什么情况,她散失语言能力了。 联想到薛少的身份,刘婷云的脑子里飘过一篇才看完的霸道总裁系列,不对啊,如果薛少是来追依依的,那他怎么还有闲工夫在这儿? 他们现在肯定是爱恨情仇,相爱相杀才是。 难不成是…… 她活了三十年,还不知道自己是某某某的私生女,所以这次涉及家族阴|谋? 估计爹妈要是知道她这么想,会拍死她。 刘婷云抽抽嘴,被自己在这种困境下脑补的能力折服。 哪天她在龙|套事业里混不下去了,可以尝试去一个网站待着,应该能赚点生活费。 薛五甩着打火机,冷不丁蹦出一句,“这白猫还真是……肥啊……” 富贵瑟瑟发抖,害怕的使劲往刘婷云胸口埋去。 刘婷云,“……” 厨房里,秦正的手放在唐依依的后脑勺,把她的头压向他,呼吸纠|缠,浓郁的血腥味自他们相间的唇上弥漫。 她的味道和以前一样,不曾变过。 “想起来了吗?嗯?” 唐依依的背贴着水池,前面是一堵坚硬的墙,推不开,挪不走。 她竟然被一个陌生男人咬的满嘴血。 “我刚才就说过了,我不认识你!” 婷云呢?唐依依的嘴唇内肉模糊,血液不断往外渗,她忍不住在心里狂爆粗口。 秦正的腕部上提,他的膝盖强行抵上唐依依的腿|间。 这具身体的每一寸他都了如指掌,此刻血液翻涌,如火山口的岩浆喷发。 因为欲|望而释放的浓重男人味,裹着空气,凶猛地往鼻子里钻,唐依依倏然感觉胃被劈开,塞进来什么有毒的东西,她先是干呕,然后侧头对着水池呕吐。 秦正愣了愣。 慢半拍的愤怒恐怖袭来,绞着神经末梢,一阵阵的疼。 她竟然觉得恶心。 是有多厌恶他?那从前的千依百顺和迎合是什么?演给他看的? 亲口说过的喜欢又他妈是什么?逗他玩? 秦正的胸腔如遭重击,双眸霎时冰冷。 一种不知名的感觉在心脏深处滋生,砰一下炸开,化作无数缕往脑子里涌去。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唐依依将不远处的辣椒水朝秦正那里扔去。 碗砸到瓷砖上,瞬间四分五裂,碎片如点开的炮竹,蹦的到处都是。 辣椒水顺着铁青的脸颊滴落,衣服裤子都沾上辛辣的气味,秦正的视野模糊,镜片全是辣椒水,他的双眸灼痛,“*!” 唐依依刚跑了几步,就被揪住头发。 她被迫后仰,喉咙里的叫声尚未成形,就溃不成军。 拎小猫一样拎起来,将她大力扔到沙发上,秦正猩红着眼睛,从咬紧的牙关里挤出几个字。 “唐依依,你真狠。” 为了远离他,跟他撇清关系,不择手段,秦正生平第一次尝到了苦头。 唐依依摔的眼前一黑,头顶的声音饱含恨意,她挣扎着看面目可憎的男人,一时怔住了。 下颚线条冷沉,秦正猝然抬手。 几乎是一前一后,唐依依无意识的用手臂挡在前面。 那个动作仿佛做过多次,是即将面临挨打的本能防卫。 秦正的呼吸一窒。 半空的手缓缓放下来,握成拳头,他死盯着眼皮底下的女人,嘲讽的呵笑,我以为你是真的把过去的所有都刮干净了,没想到你还留了一样东西。 只是,为什么偏偏是畏惧? 就没有任何值得眷念的东西? 秦正动用了比三十几年叠加在一起还多的耐心,克制住不立刻在沙发上把这个女人生吞活剥了。 他忽然捏住唐依依的手,在她手心写了两个字,“秦正。” 唐依依一愣。 秦正狭长的眼角浮着冷光,“我的名字。” 甩不开钳制,唐依依沉默。 秦正态度强势,藏着狠绝,“念一遍。” 唐依依还是沉默。 秦正微微低头,嗓音低柔,话语却犹如来自阴曹地府,“是想我拿刀在你身上一笔一划刻下来?” 唐依依的眼皮颤动,“秦正。” 秦正不就此放过,不容拒绝道,“再念一遍。” 唐依依将一口带血的唾沫咽下去,“秦正。” 摩挲她手心的纹路,秦正淡淡的睨她,“记住了?” 唐依依僵硬的点头。 这才满意的勾唇,秦正按按眼角,疼痛不减反增,他蓦地凑近。 辣椒水的呛味令她难受,唐依依背脊发凉,发僵。 额头一热,伴随一声冷笑,“明天见。” 客厅只剩下自己,唐依依的身子软下去,惊魂未定的看着大门方向。 如果不是唇齿的腥味,她会以为是自己做梦。 还是一个充满惩罚与残|暴的噩梦。 抵达医院处理了眼睛,秦正将缠在食指的一根长头发给青山,拿去鉴定,“尽快。” 青山应声,“是。” 很快,秦正就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那根头发里提取的dna就是他认识的唐依依本人。 薛五指着面前的资料,告诉秦正一个事实。 “这两年任何一家医院都没有唐依依的诊治记录。” 如果是脑部遭受重创,导致失忆,那不是在家吃点药就能解决的,不可能没有留下痕迹。 “会不会是……”薛五迟疑了一下,吐出两个字,“催眠?” 假如记忆是一块零件,唐依依可能是把原装从脑子里抠出来,按上一块新的。 秦正端起茶杯,闻了闻,又索然无味的放下来。 “你是说,她像是挖掉毒|瘤一样,将所有和我有关的记忆全部替换了?” “这是你自己说的。”薛五干咳一声,“我可没说。” 秦正的手指曲在桌面上,指尖漫不经心的敲点,一声一声。 这两年,他看清了。 离开他,那个女人可以自由自在的活着,活的惬意。 可没有那个女人,他连一口茶都喝不到。 这种认知被秦正死死掐灭,又如星星之火,有燎原之势。 “唐依依不是有父母吗,还有一个妹妹,不如把他们接来?”薛五自问自答,“她不记得了。” 即便是过去的唐依依,也对她的家人冷漠疏离,在懵懂的年纪被丢弃,换回等量的利益,没亲情可言。 “早就告诉你了,女人是要宠的。”薛五颇为得意,“你看我,身边的女人从来没有超过两个月的,她们再见到我,依然是笑的腿都合不拢。” 秦正不置可否。 “你那喜好,唐依依能忍受那么多年,已经够竖起大拇指称赞了,不是我说你,想要女人心甘情愿,不能呼之即来,招之即去,就要捧着……” 被一击冷眼扫视,薛五后面的话吞回去了。 薛五前言不搭后语的问了句,“你多久没碰女人了,几天?” 摘下眼镜,秦正半阖眼帘。 “一个月?两个月?半年?还是……你别告诉我,她死了以后,你就没……”越往后说,薛五的表情就越发诡异,“阿正,你不正常。” 周身气息冰寒,秦正一言不发的起身。 这就走了?薛五也跟着站起来,“你现在打算怎么着?” 秦正脚步不停,“去酒店睡觉。” 他已经两年没好好睡过一觉了,没有人知道他的心中藏着太多戾念,源头就是唐依依的背叛。 现在人就在控制之中,插翅难飞。 ☆、第7章 即便是死了 夜深了。 两个女人和一只胖白猫在客厅杵着,残留的辣椒水味道在空气里漂浮。 第8节 “我找朋友帮忙查了薛少的事,能查到的不是很多,不过还是有一点东西是关于秦正的……”刘婷云抠着手机上的紫钻,那会儿她只瞥到那个男人的一个侧面,就足够震撼,“秦正有一个秘书。” 顿了顿,刘婷云看着唐依依,“她也叫唐依依。” 唐依依蹙眉,随即说,“我的名字比较普通,同名是很正常的事。” “同名的确是正常的。”刘婷云抽一口气,把手机拿到唐依依面前,“长的一模一样就不正常了。” 唐依依愣住了。 屏幕里是一张证件照,女人穿着白衬衫,她的黑色头发扎成马尾,碎发全部拢到耳后,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挺鼻,翘唇,一张脸年轻,如画,眉间蕴着精明沉静。 刘婷云怪异的瞅着唐依依,那胖子说照片是托人搞到的,费了一番功夫,还支付了一笔数额不小的酬劳。 意思明了,这个情她得重报。 “据说这个女人在两年前失踪了,背叛了秦正,现在是死是活不知道。”刘婷云的脸上写满担忧与恐慌,“依依,传言秦正那个人冷血,残|暴,还,还……” 她难以启齿,好半天憋出话来,“还有施|虐的喜好,对那方面的需求很恐怖。” “这次突然上门,肯定是为了报复!” 唐依依抚摸着富贵毛茸茸的背,垂下的眼底结了层冰,长的像罢了,报复也报复不到她头上。 知道今晚是怎么回事,她反而放松下来。 “婷云,我跟那个女人没关系。” 刘婷云没说话,不知道怎么了,她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薛少,秦正,他们那号人都是天之骄子,本来应该离她们的生活很遥远,也不可能有什么交集,现在一下子扯到一块儿去了。 不对,她没有,只是依依。 刘婷云为自己的室友担心,“依依,你是不是有什么双胞胎姐妹?” 唐依依摇头,“没有。”她的记忆里,自己是孤儿,被父母抛弃了,无牵无挂。 “哎!”刘婷云痛苦的面朝天花板哀嚎一声,“依依,我跟你说,从进门开始,我的右眼皮就一直在跳。” “你不知道,当时那场面跟电影里的差不多,就是一只蚂蚁被几只黑豹围攻。”她伸出一根手指,指指富贵,“富贵吓的都快哭了。” 趴在唐依依腿上的富贵纹丝不动,好像是真的吓坏了。 “依依,我觉得那秦正可能不会轻易罢手。”刘婷云突然严肃起来,凝重的说,“他即使发现认错人了,也会拿你当替身,直到正主出现为止。” “替身?”唐依依的眉心拧紧,半开玩笑,“这个词听起来就是悲剧。” 刘婷云不能更赞同,“在片场,拍戏的时候,替身也是悲剧。” 任何场合,风头和聚光点都在正主身上。 每次替身都付出大把的血汗,挖空心思,透支体力,但是只要正主一上场,替身就必须闪开。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气氛挺压抑的。 替身这个词一出现,就跟暴风雪刮下来一样,又凄凉又惨,客厅的空气都冻住了。 唐依依扯开嘴角,“走一步看一步吧,别自己吓自己。”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刘婷云凑过去逗富贵,“也是,我们在这儿瞎想也没用。” “话说,那秦正真是男人中的极品。”她咂嘴,“如果说薛少是男神,秦正就比男神更高一个级别。” 唐依依轻嗤,“男神经。” 一串类似鹅叫声从刘婷云口中发出,她哈哈大笑,前俯后仰,差点笑岔气。 富贵被她的魔性笑声给刺激的一抖,跳下唐依依的腿,躲房间里去了。 唐依依扶了一下额头。 那个男人的确是神经病,空有一副好皮囊,内里阴暗。 笑哭了,刘婷云边擦眼睛边瞅唐依依的嘴唇,已经有点结痂了,还是能看出经历了多么激烈的交锋。 “他那么对你的时候,你什么感觉?” 唐依依的嘴唇条件反射的疼痛,好像又尝到了血腥味,“恶心。” 闻言,刘婷云呆滞半响,不敢置信的喃喃道,“依依,你这绝对是有问题。” 正常女人看到秦正那种男人,都会两眼发直,走不动路,不可能感到恶心的啊,对美好的事物有好感度,想接近,这是人的本能。 唐依依不想继续那个话题,“你去睡吧,我把厨房收拾一下。” 望着唐依依的背影,刘婷云不可思议的想,天底下竟然还有长那么像的人。 像到她看第一眼的时候,以为就是同一个人。 拉上玻璃门,唐依依站在水池边,拧开水龙头冲洗池子里的辣椒水,辣味直往眼睛里窜,她偏头,快速冲了冲,把厨房地上的碎片扫干净,又去拖地。 忽然想起来了,唐依依见过那个薛少,就在富贵园的街上,她和对方擦肩而过。 那时刘婷云在刷手机,没注意。 唐依依握住拖把,愣了愣神,奇怪。 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 唐依依摇头。 不去多想,她把剩下的地方拖完,离开厨房,刘婷云歪在沙发里,拿着手机跟男朋友打电话,眉眼带笑,小女人的姿态,全是幸福。 唐依依洗了一把小番茄,她吃了俩个,剩下的都放到刘婷云面前的茶几上了。 高兴的拿脚蹭蹭唐依依的腿,刘婷云往嘴里塞小番茄,跟男友哼哼,“小张同志啊,我告诉你,没有你,我也有人疼。” 唐依依隐隐听到吃醋的吼声,她的眼角抽了抽。 刷牙的时候,牙刷不小心碰到嘴唇,唐依依几次感到疼,吐出的牙膏沫子里都带着淡淡的血丝。 她将牙刷大力扔到杯子里,眼皮上撩,镜子里的女人额发潮湿凌乱,眼眸湿润,脸色过于苍白,拢着一股子羞怒。 窝着一肚子火进房间,唐依依掀开被子,躺旁边的富贵挪过来,趴到她的肚子上。 一人一猫进入梦乡。 唐依依是被惊醒的,她梦到自己走在马路上,突然有一条体型庞大的黑狗朝她扑来,发疯的追她,咬她。 没有人帮忙,她倒在血泊里,疯狗在她身上啃|咬,撕扯,她皮开肉绽,奄奄一息。 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平复心情,唐依依够到床头柜的闹钟看时间,七点刚过,她按了按脖子,好像有点落枕。 “富贵,起床了。” 白猫打了个滚,蜷着身体舔舔肉爪子,在唐依依抖被子前,灵活的往爬架上一跳。 准备了猫食,唐依依开始洗漱,化妆,换衣,留便利贴给刘婷云,半个多小时后出门。 阴天,起西北风,尤其是早晨,凉意更浓。 唐依依把长头发往肩后弄弄,去每天光顾的铺子里买了豆浆和包子,边吃边往站牌那边走去。 后面,缓慢前行的迈巴赫里,弥漫的气氛耐人寻味。 秦正的眼眸微眯,印象里,那个女人一年四季都穿一身职业套装,头发拢起,露出修长白皙的脖子,衬衫扣子永远都像是随时会绷开的样子。 偏偏当事人所呈现的状态干练,严谨,没有一丝妩媚与妖娆,那种冲击往往都能要他在她身上欲罢不能。 而眼前的女人却散着一头乌黑长发,穿着长到脚踝的裙子,随着风,蓝紫色裙摆在细高跟鞋周围飘飞。 一切都让他陌生。 除了那些男人不时朝她投过去的目光,和以前一样,让他大动肝火。 秦正摩挲着手指,淡淡道,“照着她的去买一份。” 青山下车,很快就提着豆浆包子回来。 秦正吃了一口包子,他的眉头顿时一皱,拿出纸巾,把那口包子吐在里面。 芹菜的味道挥之不去,充斥口腔,秦正的眸子里阴冷冷的,比外面的天空还要暗沉。 他从前没去在意那个女人的生活喜好,直到昨晚,他翻看管家整理的资料,才知道对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什么,第一个就是芹菜。 可现在那女人竟然吃的习惯。 那个女人真的变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如此精心设计,一环接一环,试图瞒天过海,就为了像远离散发恶臭的垃圾一样,摆脱过去的自己。 还有他。 秦正的头向后靠,眼底有扭曲的笑意翻涌,抵达到面部,还有点别的情绪,很浅,近似怜悯。 唐依依,从你踏进秦家大门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你是我秦正的人。 即便是死了,骨|灰也是我的。 这辈子都别想了。 ☆、第9章 她厌恶他 被一行人恭恭敬敬的簇拥着,秦正穿着一身深蓝色西装,衬衫没有打领带,最上面两颗钮扣散开,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颚线条,突起的性感喉结,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慵懒与随性。 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可以看出,他的心情还算不错,这就导致所有人都产生误解,只觉得他儒雅,高贵。 没有传言的那么凶残,冷漠。 扫视一圈,秦正的目光没有在唐依依身上停顿半分,似乎他们没有交集,那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然而唐依依依然绷着一根弦。 总监郝晴开口,声音比平时轻了许多,“总裁,这是组长,吴兴。” 吴兴不卑不亢的站出来。 秦正淡淡的睨了一眼,微昂首。 众人有短暂的大脑短路。 第9节 从吴应左手边开始,整个办公室的所有成员一一做自我介绍。 “总裁,我叫黄薇,紫薇花的薇。”黄薇笑的端庄且优雅,“我的主要工作就是负责文案形成,和美术设计这边探讨并执行所有品牌的创意构想。” 其他人翻白眼,还紫薇花的薇,真够可以的。 鄙夷之余,她们又绞尽脑汁去想,怎么介绍自己,才能让总裁印象深刻一点。 大家挨个开口,话里的内容五花八门,在最短的时候将自己完美的一面体现的淋漓尽致。 有一种选秀的错觉。 诡异的是,男同事们也被这种氛围影响了,说话的时候变的羞涩,紧张,又腼腆,完全不知道这种操|蛋的感觉怎么回事。 李眉说完,旁边的唐依依没出声,神游太空了。 她用胳膊肘蹭蹭唐依依。 唐依依回神,她的眼皮半搭着,言语简洁,“我是唐依依,负责a组设计。” 皮鞋擦着地板,声音沉稳有力。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看着男人向她这里走近,黄薇激动的不能自已,她的心砰砰乱跳,满眼的喜色快要溢出来。 男人的脚步从黄薇身边越过,不做丝毫停留,她脸上的笑容僵硬,和大家一起扭头。 惊愕的看着立在唐依依面前的男人。 而吴兴皱了皱眉,诧异之色一闪而过,他凝望唐依依,又看新来的总裁,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眉也是吃惊的张大嘴巴。 唯有唐依依,面无表情,内心阴云密布。 她的指甲抠着手心,在鼻子里混入别的味道时,指尖猛地刺进去。 疼的她差点灵魂出窍。 秦正居高临下,这个女人今天将长发挽起来了,露出一截纤细的脖子,像漂亮的白天鹅。 他把手从西裤口袋拿出来,指尖划过唐依依左耳的银白耳坠,将那些小珍珠摆弄对称。 很有女人味,秦正兀自欣赏,仿佛在看一件珍宝,一幅画。 在他的目光禁锢之下,唐依依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犹如有一只蜈蚣爬到她身上,从她的左边脖子开始,往四处爬。 众人跌破眼镜。 这是唱的哪一出? 难道总裁跟唐依依有过一段故事? 一两秒的时间,大家已经控制不住的去猜想,怀疑。 就当他们以为还会发生什么时,唐依依依旧面无表情,事不关己,秦正沉默的转身出去,周身气息比来时低下去几倍。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离开。 办公室炸开锅了。 不出意料,唐依依成为众矢之的。 大家围上来,七嘴八舌的乱问,她硬邦邦的甩过去一句话,“不认识。” 见有些人还不肯放过,李眉横眉冷眼,“差不多行啦,依依刚才不都说了吗,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她们悻悻然的散开,扎堆八卦去了。 平时端着矜持架子,犯花痴的时候,也是得心应手。 “总裁会不会是混血?轮廓很深啊。”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好帅。” “我光顾着看他的大长腿了,身材真好。” “从今天起,我的男神就是他了!” “唉你们说,总裁是不是对唐依依有意思啊?” “不可能!”黄薇抱着胳膊,阴阳怪气的说,“总裁那种男人,什么女人没见过,只是一时兴起,图个新鲜,就算是玩了,也会很快换掉。” “说的也是。” “不过,能被图个新鲜,也很不错啊。” 说那话的是个小姑娘,来公司不久,二十出头,年轻的脸上还带着那个年纪独有的青春,活力,勇敢,以及大胆,异想天开。 其他人反倒怪不好意思的,说她还真不害臊。 “总裁的年纪,都快大你一轮了。” “年纪大怎么了,我就喜欢有人生阅历的大叔!”小姑娘满脸涨红,“别说我,你们心里想的还不是跟我一样。” 黄薇轻蔑的看着这几个女人毫无顾忌的在做白日梦,她的目光停在斜对面的唐依依身上,妒忌的咬了咬唇,“不知羞耻!” 大概是黄薇的视线停的有点久,唐依依察觉到了,她回头看去。 黄薇在下意识的避开后,又把头转过去,对着唐依依,露出不屑的表情,明目张胆的发出挑战。 冷着脸,唐依依低骂,“有病。” 她不再看,拿起水壶给桌上的绿萝喷水,手指不停按着水壶按钮,像是在发泄什么。 李眉凑过去,小声问,“依依,总裁刚才干嘛那么对你?” 唐依依说,“脑子进水了吧。” “……” “我觉得他一定是对你有兴趣。”李眉兴奋的说,“给你弄耳环的动作太暧|昧了,你没看到,当时我发现他注视你的眼神很奇怪……” 说了好一会儿,李眉发现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依依,你怎么一点劲都没有?早上没吃东西?” 唐依依放下水壶,抽纸巾擦四周的水,“吃了。”一只苍蝇。 她心神不宁,总感觉有大事要发生。 还跟她有关。 正这么想着,就听见有人喊,“依依,总监叫你过去。” 李眉差点把咖啡喷出去,她抽着脸,“老处女肯定要问你和总裁是什么关系。” 唐依依扔掉纸巾,淡定的说,“没事,好奇心谁都有。” 在众人各种意味不明的注视里,唐依依去敲门,抬脚进去。 “总监,你找我?” 办公桌后的郝晴打量着唐依依,一个女人活到四十多岁,总能在一些时候看出点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两年前那场面试她有在,对唐依依的印象是冷静,睿智,头脑清晰,逻辑思维敏捷,唐依依是她当场就定下来的。 没有让她失望,外形虽然出色,作风却很端正,干净。 “坐吧。” 唐依依拉开椅子坐下来。 她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郝晴,正如李眉所说,对方的黑色连衣裙的领口开低了,隐约可见事业线,只是款式略保守,不过这对郝晴来说,已经是一次突破了。 意外的是,郝晴并没有问有关刚才那一幕的事,只是跟唐依依聊了产品设计的进展。 “a组那边就交给你负责吧,以后直接跟我汇报。” 唐依依的眉心倏然一蹙。 她很快猜出郝晴打的主意,这么做,既能试探秦正和她的关系,又可以做到不得罪秦正。 离开郝晴的办公室,唐依依在拐角看到吴兴,杵在那儿,跟旁边的雕像成对。 “依依,总监没为难你吧?” 唐依依摇头,“没有。” 吴兴握住了拳头,紧了紧,“你认识总裁?” 唐依依的心里烦躁,每个人都问她同样的问题,她已经产生生理性排斥。 “我不认识他。” “是吗?”听到那个答案,吴兴没克制好情绪,他嘲讽,近似吼的,“那总裁为什么只对你特别?” 唐依依的面色沉下去,语气不自觉锋利,“吴兴,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这样质问我?” 那一瞬间,强过他的气场笼罩,吴兴本能的绷紧神经,觉得唐依依让他陌生。 等他再去看,还是他熟悉的唐依依。 “抱歉。” 吴兴的肩膀往下垮了几分,“我只是担心你。” 唐依依敛了神色,疏远道,“你的担心超过同事之间的界限了。” 吴兴抿唇,苦涩的笑笑,“以后我会注意。” 他的耳边传来珍珠相互碰撞的清脆声响,渐渐消失。 二十六层,办公室弥漫着一股烟味,寂静过了头。 秦正深坐在宽大的皮椅里,吐出一团白雾,他夹着烟,修长的手指随意搁在皮椅扶手上面。 和两年前一样,石进端着一杯茶进来,战战兢兢的。 秦正斜睨一眼,“一点长进都没有。” 石进被打击的无言以对。 他一个硕士毕业高材生,不说满腹经纶,起码也是有一定知识量,却栽倒在一杯茶上面了。 明明已经利用空余时间去报班,跟着老师傅学过了,老师傅也说他的手艺不错,怎么总裁还是嫌弃到一口都不碰? 石进见椅子上的人站起来,往外走,他立刻跟上去。 第10节 秦正在茶水间找到唐依依。 里面有说笑声,在谈及另一半,他停下脚步,若无其事的偷听。 自动屏蔽另一道声音,只听唐依依的。 “我的理想对象应该是温柔体贴,爱笑的,最好是跟我同龄,我对年纪大的男人没有感觉。” 后面的石进飞快的抬眼,又垂下。 总裁的脸一定很臭。 秦正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心里有一点点不爽。 里面传出唐依依的哈哈大笑声,“男人帅又不能当饭吃。” 之后是李眉的不认同,“你还别说,有时候看帅哥,还真能管饱。” “依依,大家都说你能和总裁独处的机会最大,黄薇气的脸都扭曲了。” “他不是我喜欢的那型。” 有耳朵的都能听出唐依依语气里的厌恶与反感。 茶水间外,空气冷冻,周遭温度直降。 石进艰难的吞咽口水。 好像听了不该听的东西。 心情极度不爽的秦正顶着一头乌云加阴霾回到办公室,他脱下外套,大力扔到沙发上。 “叫她过来。” 一击冷眼直射,石进背脊发凉,“是。” ☆、第11章 眼睛瞎掉了 该死的。 这个女人竟然敢打他。 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暗从秦正眼眸深处迸射,裹着寒冷锋利的冰凌。 他一把掐住唐依依的脖子,提到眼皮底下。 求生欲盖过一切,直窜脑海,唐依依几乎是颤抖着发疯的抓开,忘了修剪的长指甲在对方的手背上留下一道道抓痕。 她趁男人滞住的那一瞬间,高跟鞋在对方脚上重重碾过,头也不回的跑了,仿佛背后有洪水猛兽。 对面的石进一脸错愕的看着唐依依跑进电梯。 他还没回过来神,就猛然听见办公室传出巨大响声。 不知道什么被砸到地上了。 之后又是一声。 石进心惊肉跳,他不停吞咽唾沫,可以想象,里头那人现在和动物世界里的狮子老虎一样,愤怒敢违逆,反抗自己的弱小存在。 会觉得权威遭受挑衅,从而失控。 抹了把脸,石进来回踱步,他今天是要在刀枪火海上过了。 电梯里,唐依依的指尖有些发抖,她按错了两次楼层,情绪很差。 大腿,腰,再往上……那个男人碰过的每一处都犹如被蛇尾巴扫过,她想立刻搓洗几遍。 透过电梯门,唐依依看着自己,面色白的近乎透明,嘴唇红肿不堪,眼角潮湿泛红,几根发丝黏着脸颊,脖颈和锁骨上覆着湿意与重吮过后的痕迹,裙子有多处褶|皱。 眼前的女人像是刚经历过一场粗鲁凶狠的情||事,陌生的不像自己。 唐依依像是被刺到,猝然垂眼,按了一楼,她这副样子,不适合出现在办公室。 电梯停了三次,唐依依站在角落,庆幸没有人进来,看到她的现状。 出了电梯,唐依依一路快步走,进去一楼的洗手间。 她知道这里僻静,和楼上不同。 关上门,唐依依绷着的神经才有松开的迹象,她捏了捏手指,去水龙头下冲洗,觉得指甲里全是那个男人的皮|肉。 把一根根手指指甲抠洗干净,唐依依用冷水拍打脸颊,将自己整理了一番。 她的双手撑着洗手台,看镜子里的自己,试图确定是不是已经把那些蛛丝马迹全部遮掩。 电子音又一次在耳边炸响。 唐依依的眼皮蓦然一跳,她刚接通,那头就是李眉焦虑的询问。 “怎么样,你人呢,出来了没有?” “嗯,出来了。”唐依依的声音里听不出异样,“我在一楼,正要去吃点东西。” 李眉松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不能全身而退,吓的我都准备上去硬闯了。” 她一直坐立不安,干脆去电梯口等着,还好没事。 “不知道哪个大嘴巴看到你跟着石特助走了,现在大家都知道你被总裁单独叫去了。”李眉气愤道,“黄薇那小贱人又往外喷粪了。” 黄薇有些话说的太难听,自己不敢当面说,背地里乱嚼舌头根子,被她那一团的人偷偷转述给李眉了。 李眉气的不行,替唐依依委屈。 “组长把黄薇叫去,训了一顿,她出来时脸色不太好,活该,尽把别人都想成自己那样。” 唐依依靠着墙壁,“吴兴也知道了?” “办公室装了隐形雷达,一有风吹草动,人尽皆知。”李眉安慰道,“清者自清,那些人就是嫉妒,你别多想,不管什么时候,我都站在你那边,我永远相信你。” “我知道。”唐依依感激的笑,“谢谢你,李眉。” 李眉调笑,“你要是真想谢谢我,就好好对待老田那表哥的事。” 唐依依默了片刻,“嗯,我会的。” 两人聊了一会儿,李眉说吴兴找她,“估计也是你的事,放心,我一问三不知。” “对了,依依,你回来给我带一份芒果班戟吧,突然好想吃。” “好。” 挂掉电话,唐依依的牙齿碰着嘴唇,除了依然红肿,还有一处被啃|咬过的伤口。 她没有全身而退。 “疯子。” 还觉得不够解气,唐依依又冷冷的低骂了一句,“死变态!” 她去了对面的甜品店,一份榴莲小丸子吃了一半,电子音再一次响起。 店员和其他客人齐刷刷去看唐依依,神情一致,古怪,不可思议。 一个气质沉静的大美女,原来这么劲爆。 唐依依扶了一下额头,暗自发誓,接完电话一定取消铃声。 “依依,你知道我刚才看到什么了吗?” “车震!”刘婷云在那头亢奋的说,“传说中的车震!” “……”唐依依,“恭喜。” 她能料想的到,刘婷云现在肯定既猥琐,又激动。 刘婷云扯着嗓子,神秘的笑,“依依,你知道那两人是对谁吗?” “柳怜和那个薛少!” 有些意外,唐依依停下搅动榴莲的动作,听后续。 “你去片场了?” “嗯啊。”刘婷云说,“我不是过几天就进组嘛,在家躺的浑身疼,就去那边看看情况,顺便看看跟我对戏最多的女二。” 这次的机会她很珍惜。 虽然角色戏份跟主演没法比,但是人物本身转折起伏大,会跟着主子经历几次波折,是誓死保护主子,唯命是从的奴才。 最后竟然爬上主子男人的床,有一腿过后,一边假惺惺的跑去主子那里求原谅,寻死觅活,一边在主子背后掀风作浪。 都这么婊了,应该能在观众心里留下恨不得一口咬死的念头。 被喷都不要紧,就怕观众自动屏蔽。 谁知道她跑一趟,还能撞见那一幕。 当时车子突然震了一下,又不停震动,她的眼睛都要瞎了。 她傻愣愣的在原地瞪着眼睛看。 过了不到五分钟,车门打开,胸大腰细的女人下车,风|骚的拨弄头发,冲车里娇嗔道,“都怪你,非要那么久,我一会还有骑|马的戏呢!” 刘婷云头皮都发麻了。 下一刻,她就看到靠着椅背,衬衣敞开,露出一片白皙胸膛的男人。 “哈哈哈哈哈哈薛少那个傻逼,安|全|套卡他鞋底了,他还不知道,耍帅的走了!” 刘婷云爆笑,“你说他会不会……” 笑声猝然僵住,刘婷云从对面的玻璃窗里瞄到立在她身后的男人。 玻璃窗清晰度不高,她看不清男人脸上的表情,但是那张脸她看的一清二楚。 “喂,喂,奇怪,手机怎么又出问题了,喂?喂!听到我说话吗……” 刘婷云以疾走的方式消失。 杵在原地的薛五抬起左脚,又去抬右脚,鞋子底下果真有,刚好卡小格子里面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踩进去的。 第11节 他的脸色黑漆漆的,从来没这么丢人。 想到女人狡黠的反应,薛五摸了摸下巴,有点意思。 走远了的刘婷云没来由的打了个寒战,她心有余悸,“刚才差点吓死了,那薛少就站我后面,不知道他听了多少。” 唐依依说,“……应该没听到吧。” “我想也是。”刘婷云忽然听到汽车喇叭声,她奇怪的问,“依依,你现在不是在公司上班?” 唐依依说,“不在。” 刘婷云的声音不再嘻嘻哈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唐依依没回答,她叹了口气,“婷云,你们剧组还需要群众演员吗?” 刘婷云立刻就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姓秦的又占你便宜了?!” 那头,刘婷云气的不行,平时在片场受气,被导演骂,被主演打耳光,被嘲讽,她都无所谓,现在知道唐依依被盯上了,活活气的咬牙切齿。 “下次他再碰你,你就踢他裤裆,一脚下去,不死也能让他疼出内伤!” 刘婷云又说,“你赶紧找对象。” “像秦正那种人,高高在上惯了,不屑跟其他人抢女人,到时候他就索然无味了。” 唐依依若有所思。 中午回公司跟吴兴请了假,唐依依就走了,期间对所有目光一律视而不见。 她回家,把白猫抱到怀里蹭蹭。 “富贵,我遇到麻烦了。” 富贵的下巴枕着唐依依的手臂,歪着脑袋,拿一对漂亮的鸳鸯眼瞅她。 “富贵啊……” 唐依依对着一只猫,露出她的忧虑与烦躁。 长叹一声,她把自己摔到床上。 富贵躺倒,撒娇求抚|摸。 唐依依搂着它,顺顺毛,揉揉它的小肚子,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这一觉睡了半天,醒来时天都黑了。 “富贵,走,给你做好吃的去。” 唐依依打着哈欠下床,胖白猫随后蹿下来,一步不离的跟在她脚边。 夜幕之下,光怪陆离。 一处高级公寓里,秦正结束曼哈顿那边的视频会议,他记起另一件事,拿了桌边的手机。 “斯柏特医生那边有情况了吗?” 远在美国的青山恭声道,“先生,我们已经找到一点线索,应该很快就能发现他的行踪。” 秦正敲点桌面,“三天内我要结果。” 青山应声,“是。” 把手机丟到一边,秦正摘掉鼻梁上的眼镜,五指穿进额发里,将发丝往后捋,灯光下,手背上的道道抓痕触目惊心。 想到那个女人白天反抗,又打又抓,还知道拿高跟鞋跟踩,秦正的心头就裹着一股无名之火,扭曲着,膨胀着。 他一下一下摩挲着手指,双眸微眯,戾气浓重,想做点什么来发泄。 过去的事只有他记得,那个女人忘的一干二净。 他像是被遗弃的可怜虫。 瞬息后,秦正给薛五打电话,“出来喝一杯。” ☆、第12章 你喜欢她 皇世会所 秦正过去时,薛五已经搂着一女人,抱大腿上玩开了。 见他面色不佳,就挥手让女人出去。 “怎么才来……”薛五无意间扫过的眼睛睁大,“阿正,你来的路上遇到野猫了?怎么被抓成那样?” 秦正若无其事的坐下来,端起酒杯,将那杯伏特加一饮而尽。 透明的酒液绕着舌尖,弥漫整个口腔,又尽数滑进喉道,充斥胃部每个角落。 味干冽,劲大刺鼻。 薛五挑起一边的眉毛,“是唐依依吧。” 见秦正沉默,薛五盯了半响,他忽然说,一脸诡异,“阿正,你该不会是喜欢唐依依吧?” 秦正淡淡撩眼皮,嗤笑,“怎么可能。” 犹记得那年,夏日午后,尚未褪去稚气的唐依依说喜欢他,那时候她紧张的攥着手,满怀期待,忐忑,他波澜不起,更是觉得好笑。 小女孩都拥有幻想,情窦初开,似乎不记得自己被亲人送进秦家的原因,也忽略了他们之间的主仆关系。 她只需要无条件服从。 至于别的,连做梦的权利都没有。 所以他提醒唐依依,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秦正眯了眯眼眸,晦暗不明。 从那以后,唐依依的性情大变,喜怒哀乐全都藏了起来,什么都能令他满意,从不犯错。 而他再也没有从唐依依口中听到那几个字。 “也对。”薛五拿酒瓶倒酒,“这么多年,我就没见你对哪个女人动过情。” 他的脸上浮现一个兴味的笑容,边说边打量好友,“那你不回曼哈顿,待在国内,收购广告公司干什么?” 还偏偏是唐依依所在的那家。 秦正双腿交叠,好似没听见薛五的话声,以及那里头的疑惑。 干什么? 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总要得到一些惩罚。 “人找到了,你又不放,如果是记恨她当年背叛你,卸下她的一条胳膊,断一条腿,丟进无人岛,自生自灭不就行了。”薛五懒洋洋的说,“或者设个圈套给她钻,让她背巨债,卖|进皇世,保准后半辈子都直不起腰……” 一连说了几种法子,一个比一个歹毒,绝望,薛五还是那副懒懒的腔调,“怎么折磨一个人,你比我在行啊,我说的这些在你面前都是小儿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关公门前耍大刀。” 秦正摸出一支雪茄,黑沉的眼眸里闪烁意味不明的寒光,他勾了勾唇,“那多没意思。” 倘若他想那么做,早在两天前,甚至更早,那个女人第一次在他眼皮底下耍小心思的时候,就动手了。 她是他这一生最满意的作品。 眼角瞥到手背的抓痕,秦正的牙齿咬着雪茄,那声笑模糊不清。 没有人敢在他身上留下一点痕迹,包括过去的唐依依。 不过,现在的唐依依那么做了。 忘了过往,胆子都大了。 “这还没意思?”薛五皱眉,“阿正,你是怎么打算的?” 秦正抽一口雪茄,烟雾缭绕,一声不语。 不知道在打着什么主意。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薛五换了个姿势,随口问,“唐依依有男人了,你会怎么着?” 秦正怔住了。 似乎他从来就没想到过会发生那一幕。 唐依依是他秦正的私有物,从多年前就是,以后也必然是。 她想有男人? 除非他死。 这是秦正的第一反应。 没有出处,无迹可寻,就徒然在心底窜了出来,仿佛早已鸷伏在某个见不到光的阴暗角落。 察觉好友身上的气息剧变,薛五一惊。 看过去的眼神立马深了下去,刚才他是试探,现在他心下笃定,这人心里有鬼。 是恨遭受背叛,还是单纯不能接受自己贴身的人脱离掌控。 怎么都好,可千万别真的动情了。 唐依依就是一颗带毒气的炸弹,一旦爆炸,一定又是一次天翻地覆,离她最近的人会被伤的体无完肤。 深夜,大雨瓢泼。 富贵发烧了,精疲力尽的瘫倒在床头。 量体温,显示四十一度五,唐依依快速去换衣服裤子。 隔壁房间,刘婷云没睡,跟男友煲电话粥,异地恋就是苦逼。 她听到客厅传来脚步声,还挺急,连忙起身去看。 “怎么了?” 唐依依抱着白猫,单手翻柜子找雨伞,“富贵发烧了,我不放心,想带它去医院一趟。” “富贵发烧了?”刘婷云脸色一紧,立马趿拉着人字拖过去,手碰碰白猫的耳朵和尾巴尖,不是平时的冰凉,“这么烫!依依,我陪你一块儿去,你等等,我马上……” 第12节 她边说边焦急的回房,很快就把身上的裤衩换了。 走到门口时,刘婷云蹙眉说,“雨太大了,我先下去叫车,你等我电话。” 唐依依来不及开口,刘婷云已经跑了。 “富贵,以后不许再对婷云发脾气了,你看,她对你多好……” 白猫没回应。 它生病了,不想动弹。 等唐依依和刘婷云带着富贵赶到距离最近的一家医院,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以后。 还好富贵不凶,做检查的时候一直在配合医生。 把湿发拨开,刘婷云开始发微博,接着之前在车里的那条,她这毛病改不了,走哪儿发哪儿。 在胖白猫的图片旁边附上一行字:“富贵,好样的!” 唐依依打了个喷嚏,寒意挥之不去,“婷云,你身上带纸巾了吗?” 刘婷云见唐依依一张脸白的吓人,嘴唇也没血色,她哎一声,“忘了带了,我去问问人。” 话落,玻璃门推开,进来一个男人,身形修长,眉目明朗。 男人一手搂着一只黑猫,一手提着一把黑色雨伞,水滴一滴一滴砸到地砖上面,他身着简单的白衣黑裤,却是气宇不凡。 纯黑的猫,英俊的男人,一下子撞进灯光底下,又将湿答答的空气搅乱,悄无声息。 刘婷云朝唐依依挤眼睛,大半夜的,鬼天气,竟然还能碰到大帅哥。 唐依依低头刷手机,抬头看男人。 确定和李眉下午发给她的照片里的人是同一个。 老田的表哥,陆启之。 唐依依把手机塞灰色连帽衫口袋,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她还没答应给联系方式,对方应该不知道她。 陆启之把黑猫交给护士,黑猫抓着他的衣袖,不肯松爪。 一人一猫四目相对,只有他们能懂的交流。 十几秒后,黑猫的爪子松了,特别高傲的伸到护士面前,它似乎刚和主人进行了一场谈判,从中得到了什么好处。 陆启之放好雨伞,曲着长腿,坐在椅子上等。 刘婷云朝男人走过去,“先生,请问你有纸巾吗?” “有。”嗓音温润。 陆启之从裤兜拿出一包没拆的纸巾递过去。 刘婷云笑容满面,“谢谢。” 她回到唐依依身边,挤眉弄眼。 刚才那人分明没有盯着唐依依看,但刘婷云肯定,他进门那一刻就注意到唐依依了,并且未曾收回关注。 世上的多数巧遇,是一个人有意为之。 陆启之滑动手机屏幕,看着什么,面庞浮现一抹浅笑。 雨夜绕着大半个c市,开车到这里,见到想见的,比预料的还要让他舒服,收获颇多。 唐依依又打了个喷嚏,她把纸巾盖到鼻子上,捂住揉揉,明天估计要感冒。 护士抱着黑猫出来,“先生,你的猫很健康。” 陆启之从容淡定,“它今天胃口不好。” 护士的脸微红,“可能是天气的原因,回去多喂点水。” 陆启之托着黑猫的屁股,没有离开,而是走到唐依依面前。 一双棕色皮鞋出现在眼皮底下,唐依依愣了愣,随后听到头顶的声音。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唐小姐吗?” 唐依依的面色微变,李眉能把陆启之的照片发给她看,一定也会把她的照片给陆启之。 她抬头,唇角动了动,“我是。” 下一刻,唐依依看到男人那双桃花眼里有什么荡开。 “你好,我是陆启之,我在李眉那里听过你。”陆启之微笑道,“也见过你的照片,刚才进来没注意看……” 男人谦和有礼,嗓音温柔,动听。 唐依依修剪好看的细眉舒展了些许。 如果说秦正是骨子里透出来的冷血,残酷。 那陆启之是骨子里透出来的温和,优雅。 像一片温暖的阳光,气息干净,让人产生好感,放低戒备。 旁边的刘婷云老实的闭口不言,眼珠子乱转,一脸看大戏的样子。 唐依依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陆启之聊着。 她发现这个人跟她很合拍,有共同语言,气氛并不尴尬。 没多久,富贵被抱出来了。 唐依依接过去,摸摸它的脑袋,“回家了。” 陆启之把使劲瞅唐依依的黑猫按到怀里,“我送你们。” 给了唐依依一个余光,刘婷云抢先一步,咧嘴道,“谢谢帅哥。” “地址上车告诉你,不远的,对吧依依。” 唐依依的眼角轻微抽抽,对陆启之说,“那麻烦陆先生了。” 陆启之轻笑,“不麻烦。” 刘婷云自个打伞冲进雨里,“依依,陆先生的伞大,你跟他一起!” 快的唐依依都没拦住。 “……” 砰一声,黑色雨伞在唐依依发顶撑开。 唐依依又说了一声麻烦了。 陆启之的目光掠过,“唐小姐如果不介意,可以叫我启之。” 脚步慢半拍,唐依依抿抿唇,半响,她说,“那你也叫我名字吧。” 陆启之眉眼带笑,“好。” 雨势凶猛,疯狂,噼里啪啦敲个不停。 踩下几层台阶,唐依依猝然看向左侧,她的眼睛微微一睁。 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雨中,被雨幕笼罩,宛如幽灵。 陆启之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唐依依收回视线,平静道,“走吧。” 雨伞往身旁的人那里倾斜,确保她好好的,陆启之的肩头潮湿。 左侧,车里的气温比外面要更加寒冷,凝结。 后座的秦正打开车门。 石进先一步出去,立在门口,弯腰给他撑伞。 伞下,秦正望着那辆车消失的方向,神情阴森,镜片后的眼眸结了一层冰。 ☆、第13章 诡异 奔驰在雨夜平稳驶过,如一把削铁如泥的长剑,将雨幕一分为二。 唐依依跟刘婷云坐在后座,富贵在她腿上趴着,旁边还有只黑猫,高贵冷艳的蹲着,一双金色的眼瞳对着前方,丝毫不理睬富贵。 “好帅气!”刘婷云心里惊叹,她忍不住给黑猫拍照。 黑猫非常高冷的把两只眼瞳闭合。 刘婷云抽抽嘴,光线不好,她的手机像素也一般般,只能拍到一团黑乎乎的球形。 又拍了几张,喵星人还是一副“我只想静静的耍帅”的姿态。 遗憾的拿开手机,刘婷云的眼角瞅瞅唐依依。 唐依依闭目养神,发黑,脸白,两片唇没有血色,如果不是清晰漂亮的锁骨下,胸口轻微起伏,会给人一种毫无生气的感觉。 刘婷云的柳眉蹙了蹙,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看不透唐依依,很神秘,又说不上来是哪儿。 车里的气氛有点闷,只有导航不断传出甜美的声音,提示前方多少米左转右转。 雨刷来回摆动,陆启之拿一块蓝毛巾擦玻璃,点开电台。 一首轻柔的英文歌刚起开头。 唱歌的是个男人,嗓音嘶哑,缓慢,像是在向听众诉说属于他的故事。 有关一个女孩,一段时光,一份爱情,一个承诺。 十指相扣,天荒地老。 “喵~” 富贵软软的叫声突然混入歌中,将车里围绕的沉闷撕裂出一条缝隙。 唐依依睁开眼睛,摸摸白猫脊背上的猫,“怎么了?” 第13节 富贵舒服的眯了眯眼睛,又继续冲黑猫叫,一对鸳鸯眼直勾勾的望着,仿佛是在跟黑猫打招呼,求抱抱。 唐依依忍着笑意,她问陆启之,“你的猫是女孩还是男孩?” 陆启之的余光扫过后视镜,从摸着白猫的女人脸上扫过,那一眼快又深沉,若有似无。 “女孩。” 唐依依诧异的瞥过去,黑猫也正好看她。 冷不丁撞到金色的眼瞳,像两团火,唐依依不自觉弯了弯唇角。 刘婷云耸动肩膀,“难怪富贵一见到黑猫,就紧盯着不放。” 唐依依忍俊不禁,她也发现了。 从上车开始,富贵的脑袋就没移过,一直对着黑猫那里。 “它叫什么名字?” “小白。”陆启之顺着往下说,接的尤其自然,“它怕生,多见几次,熟悉了,会好很多。” 这意思明了。 不管是人,还是猫,见的次数多了,都会拉近距离。 接下来的一段路,三人有说有笑,围绕着两只喵星人,倒是不像在医院那么生分了。 到小区时,还在下雨。 唐依依对趴着不动的胖白猫说,“富贵,走了。” 胖白猫瞅着黑猫,黑猫拿屁股对它。 这一幕把三人都逗乐了。 刘婷云哈哈大笑,“完了完了,富贵恋爱了。” 陆启之咳一声,清清嗓子,“小白,别那么小气。” 小白还是不给面子。 唐依依笑着把富贵搂出来,朝陆启之说,“再见。” 她唇边的弧度还没褪去,眼角眉梢都在这一瞬间温柔了起来,陆启之愣了愣,有些走神。 目送她们走进楼道,消失在视野里,陆启之收了雨伞,把黑猫从后座抱到副驾驶座上,给它一个小玩具。 “我知道你喜欢她。” 陆启之失笑,低声喃喃,“我也喜欢。” 一进门,刘婷云就拽着唐依依,暧|昧又激动的问她对陆启之有没有感觉。 唐依依换鞋,“才见一面。” “一面够啦。”刘婷云撇嘴,“我跟我男人就是一面黏上了。” 唐依依扭头笑,“你们是一见钟情啊。” “嗯哪。”刘婷云的脸上浮现回忆之色,一提到她男人,眼睛里都是细细绵绵的情意。 话题成功偏了。 雨滴滴答答下了一夜。 翌日,唐依依感冒了,鼻子不通气,她无精打采的去上班。 李眉凑过去问,“富贵烧退了吗?” 唐依依奇怪的看她,“你怎么知道的?” 李眉说,“我看的刘婷云发的微博。” 唐依依的声音嗡嗡的,带着鼻音,“所以你就告诉陆启之了?” “啊?”李眉惊讶出声,“昨晚你们见到了?” 她啧啧两下,“那可不是我说的,是缘分,俗话说天作之合,说是你跟陆启之了!” “怎么样,你对陆启之动心思了吗?” 唐依依嘴里的话被门口的骚动堵了回去。 人力资源部经理亲自过来,对唐依依下达职位调离通知,要求她立刻上去。 办公室鸦雀无声。 李眉张大嘴巴,她结结巴巴,“依,依依,我没,我没听错吧?” 总裁秘书?跟设计不搭边啊。 唐依依面色极为难看,那个老男人在向她挑明,她在他的掌控之中。 无论她身处何处,都无处可逃。 同时也在警告她,他可以轻易让她的生活颠覆,只要他想。 唐依依冷着一张脸收拾东西离开,将那些轻蔑,羡慕,嘲讽,或怀疑的目光甩在背后。 从电梯出来,唐依依已经将所有情绪收敛,不露声色。 石进带她去新的办公室,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言多必失。 环顾四周,整洁,肃然,冰冷,和隔壁那间巨大的办公室风格一致。 唐依依把一盆多肉放到桌上,格格不入。 她往椅子上一坐,再没别的动作。 直到呼吸的不顺畅越发强烈,她才回神,难受的翻到感冒冲剂,端着杯子出去。 唐依依刚喝了两口,石进就过来了,嘴里蹦出一句,“总裁也感冒了。” 当事人不肯吃药,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去劝说,只能指望面前的女人了。 唐依依示意,“感冒冲剂在那儿。” 石进的面部抽搐,“这是你的工作之一,你泡好了送进去。” 唐依依也抽。 她去办公室时,里面的几个高层恰巧出来,郝晴也在,打了个照面。 大家眼神交流,错开身子。 “郝经理,没想到你手底下还有这号人。” 郝晴硬邦邦的问,“哪号?” 那人一脸猪肝色,愣是怂了。 唐依依抬脚迈进,男人坐在办公桌后,眼睛里有许多红血丝,似乎是一夜没睡。 她把杯子递过去。 一股难闻的味道飘来,睨了眼杯子里的不明液体,秦正握拳咳嗽,嗓音沙哑,“这什么?” 唐依依面无表情,“感冒冲剂。” 秦正皱眉,“拿走。” 他一说完,那个女人就真的端走杯子,一点耐心都不给他留。 “回来!” 抿了一口,秦正铁青着脸把杯子一摔,差点烫死。 心头裹着无名之火,这个女人过去都会处理好水温,才端给他,现在根本不管他的死活。 秦正阖着眼皮,“滚出去。” 唐依依头也不回。 砰一声,椅子推开,秦正阔步逼近,箍住唐依依,牙齿咬住她的耳朵。 他猝然将她反身堆到墙上,按着她的后脑勺,带着扭曲的惩罚,从嘴唇到舌头,都是滚烫的。 脸被压的生疼,冰凉,耳朵像是要被撕扯下来,唐依依浑身哆嗦,她大力把头往后撞,秦正的下巴吃痛,之后又是一下,他稍有停滞,胸前的女人就跑了。 额角青筋暴起,秦正口中低骂,“*!” 这个女人越来越会找死了。 一整天,唐依依都处在诡异的状态。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应付这个突如其来的工作,不但没有出现以为的焦虑,烦躁,混乱,竟然从容淡定,还游刃有余。 仿佛她就是一个秘书。 下班前,唐依依接到内线电话,她搓了搓脸,起身过去。 秦正把文件甩桌上,“明天要见一个法国客户,你跟着我,换掉现在这身乱七八糟的衣服。” 他命令道,“八点在小区楼底下等我。” 唐依依嘴唇微张,椅子上的人已经大步离开,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乱七八糟的衣服?唐依依低头看看,她只穿了一件纯黑色连衣裙。 时瑞广告作为时尚界的佼佼者,美女如云。 公司表面还算和和气气,内里却时刻暗潮涌动。 尤其在今天的一场调动之后。 黄薇跟几个同事从办公室出来,继续白天的话题。 有人说,“刚才我看到唐依依了,她好像不太高兴。” 立马就有冷嘲热讽的,“不高兴?呵呵,故意的吧,心里指不定乐成什么样子了。” “也不知道总裁是看上唐依依什么地方了,要说条件,薇薇比她强多了!” “就是!” 黄薇笑着拢拢头发,“她比我强,我可没有她那一身勾|引男人的下|贱手段。” 第14节 “你们没闻见吗,唐依依身上有一股味儿。” 大家都很好奇,“什么味儿?” 黄薇笑着说,“婊|子味儿呗。” “表面上装出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不知道跟多少人睡过。” “真的假的,薇薇,你快说说!” “唐依依跟吴兴肯定上过床了。”黄薇边走边说,“她有好几次都在吴兴的办公室待很久,两人在里面做什么勾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有震惊的,鄙夷的,有露出恶心表情的,也有不信的。 “不是听说她早就拒绝吴兴了吗?” “要不我怎么说她能装。”黄薇从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声音,“她真应该撒泡尿照照自己。” 几人哈哈大笑。 “还有市场部的地中海,唐依依跟他……” “你们说总裁要是知道她脏成那样,会不会恶心的想吐……” 黄薇她们走后,两道身影从拐角处出来。 前面的男人面上不见情绪波动,后面的青年冒着冷汗,胆战心惊。 秦正淡淡开口,“几句?” 石进将刚才听到的内容在脑子里快速审查,再三确认,“六句。” 秦正摩挲手指,“十倍。” 石进应声,“是。” 在家附近,黄薇被人打了六十个耳光,一个不少。 ☆、第二次 睡了一觉,唐依依的感冒加重了,不但流鼻涕,喉咙还疼。 她翻出温度计量体温,没发烧。 喝了半杯温开水,唐依依呼口气,对霸占着一半枕头的白猫说,“富贵,去窝里睡,我把床铺一下。” 富贵大爷似的,拿爪子揉脸,不情愿的窜开。 唐依依快速铺床,突然想喝皮蛋粥了,想的咽口水。 监督富贵去蹲完厕所,唐依依没叫醒只要没戏,就睡到自然醒的刘婷云,轻手轻脚的出去。 十几分钟后,唐依依坐在一家粥铺里,心满意足的吃着热腾腾的皮蛋粥。 “依依?” 身旁蓦然响起一道声音,唐依依侧头,看见来人,她差点呛到。 见她眼中出现惊讶,陆启之的唇角徐徐扬起,“我刚值完班,开车路过这边,打算进来喝碗粥。” 他温声说,“我可以坐这里吗?” 唐依依点头,随即咽下嘴里的粥,有些怪异,但又觉得对方不太可能是有意为她。 才见过一次,相处的时间那么短。 陆启之拉开椅子,“这家铺子的粥味道不错。” 唐依依吃了口小菜,“嗯。” 陆启之的眉梢轻抬,“依依,你是不是嗓子不舒服?” 唐依依一愣,她仅发出一个音,有那么明显?还是医生对这方面更加敏锐? “喉咙有点疼。” 陆启之浅色的唇一抿,一时没克制住,流露出与他们目前的关系不符合的关心,“吃药了吗?” 唐依依不自然的笑笑,“吃了。” 陆启之看出她的别扭,就没再继续下去。 服务站端着南瓜粥过来,配了几叠小菜,一笼芹菜包子。 陆启之似乎并不饿,只是慢条斯理的吃了两口粥,包子一个没动。 “胃有点不舒服。”陆启之叹息,“看来包子是吃不了了,依依,你吃吗?” 唐依依早就闻到芹菜香了,她蹙眉,几不可闻的自言自语,“很浪费。” 陆启之从她开合的唇形上辩出来了,他的耳根微红,“下次不会了。” 那句话唐依依没听见。 陆启之也不会再说第二遍,怕让唐依依感到压力。 他支着头,在唐依依看不到的角度,用目光专注的凝视着。 她今天的头发没有散开,全部挽起来了,露出耳朵上的白钻耳钉,穿的也不是裙子,而是白衣白裤,外面套着一件浅蓝色小西装,干练成熟,很适合她。 话不多,也不吵,身处自己的世界,不允许别人涉足,干扰,却很难让一个男人不去注意她。 看着她,陆启之眉间的疲倦消散许多。 离开粥铺,唐依依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陆启之单手插兜,“好。” 他一路不近不远的跟随,看她走进小区,却在转身离开的瞬间僵住。 目睹唐依依坐进一辆迈巴赫里面,陆启之的眼色沉了沉。 望着那辆车驶出视野,他的心头生出几丝浮躁,好像有什么离他越来越远,遥不可及。 车子一头钻进主干道,成为车水马龙中的一部分。 唐依依在副驾驶座上,旁边是石进,后座是秦正,车里的低气压就是以他为中心,往外扩散的。 “粥好吃吗?” 唐依依心头一凛,原来她最近的错觉都是真的,这个男人在监视她,在她头顶放了一个无形的牢笼。 而这一切全是因为她的皮囊,和那个女人相似。 “说话。” 背后的嗓音凌厉,唐依依面不改色,“好吃。” 手心冒汗的石进佩服唐依依的心理素质。 秦正的眼皮撩起,“停车。” 语毕,车轮重擦地面,急刹车带起的刺耳声响彻早晨的街头。 秦正甩开车门出去,石进一脸爱莫能助的把唐依依那边的门打开。 唐依依被一只大手揪离座椅,半拖着拽进后座,秦正随后压上来,车门砰的砸上,震耳欲聋。 石进立刻下车,找一个角落待着去了。 逼仄的空间,四周浮动的每一粒尘埃都在这一刻强烈的扭曲起来。 两人都还在感冒,呼吸干燥,炙热,如火。 稍微碰一下,仿佛都能听见火苗交织的滋滋声。 他们以男人和女人的原始姿势正面交锋。 唐依依的双腿不停乱蹬,可是秦正依然纹丝不动。 力量的过分悬殊,像一座大山和一粒石头子,让唐依依如坠冰窖。 秦正将她的双手钳制到头顶,镜片后的黑眸有情|欲翻涌。 “你再动一下,”秦正俯身,唇停在唐依依一寸距离,随时都会开始一场碾压式的掠夺,“我就在这里要了你。” 他的嗓音暗哑,带着啃食猎物的愉悦。 唐依依的嘴唇发抖,理智那根弦骤然绷断,震的她头痛欲裂,受不了的破口大骂。 “秦正,你他妈有病是吧,我早就说过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了,你听不懂人话吗,啊?” 从来没听她说这么粗俗的话,也是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秦正一时有点懵。 就连胸口流窜的那股怒火都凝固了。 他的面部肌|肉抽搐,脸色铺满阴霾,好整以暇的看着身下的女人声嘶力竭,似乎是在看一件再新鲜不过的事。 真该把这一刻记下来,等这个女人都想起来了,看到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唐依依骂完了,胸口剧烈起伏,这个男人竟然用怜悯的目光看她,好像她是一个垂死挣扎的囚|犯。 “你到底想怎么样?” “如果你再不老实,”秦正的气息越发灼热,粗重,“再有一次,唐依依,我保证,你会下不了床。” 唐依依看神经病一样看他,说出的话森冷,“我是人,不是小猫小狗,秦正,我一无所有,没什么顾虑,你别把我逼急了。” 敢威胁他了,比过去长进,秦正的眼眸眯起,似笑非笑。 “没顾虑?”他抬起唐依依的一条腿,手掌箍住,霍然逼近,“我听说你有两个朋友,李眉,刘婷云。” 唐依依遍体生寒,“秦正,你要是敢动她们,我不会放过你!” 秦正的唇角勾出一个弧度,淡淡的笑了起来,带着失望的叹息,仿佛是在面对不诚实的孩子,“这不是有顾虑吗?” 唐依依抿紧唇,面如死灰。 秦正的大手伸进唐依依的领口,抚过她光滑白净的锁骨,停在一处,指腹摩挲,“这里还是有颗朱砂痣好看,改天做一个。” 他说的轻描淡写,字里行间都是不容拒绝。 唐依依恶心的起鸡皮疙瘩,她心里咒骂,疯子。 第15节 “我对做别人的替身没有兴趣。” “替身?”秦正睨她一眼,似是在品这个词,而后嗤笑,“你想多了。” 什么意思?唐依依垂下的眼皮经过秦正身上一处,顿时失去说话的能力。 秦正退开,若无其事的靠着椅背。 如果不是眉头紧皱,看不出来他在压制。 他向来不在发泄欲|望时强求,那样会让他感到乏味无趣。 但是刚才那句话却不全是假的。 差一点,他会撕下她的衣服。 将几缕发丝顺到脑后,秦正扔过去一份文件,淡声道,“记下来。” 贴着另一侧车门的唐依依伸手去翻,脸色微变。 竟然跟客户约的时间是明天上午十点,那今天早上八点叫上她干什么? 她的视线快速掠了一遍,那些内容已经收纳进记忆库里。 随后给刘婷云发短信,叫她给富贵喂食。 外面的石进一直在喝西北风,得到指令才回车里。 有些诧异没在空气里闻到那股气味,他目不斜视的开车,好似察觉不到车里僵到让他尴尬症都犯了的氛围。 三人抵达a市时已经是中午了。 唐依依拿房卡进房间,刚放下包,就被秦正叫过去。 “我去洗澡,等会给我按头。” 秦正甩下一句,就阔步进浴室。 唐依依的目光无意间掠过秦正的电脑,一个念头蹭一下升起,又瞬间疯狂壮大。 她管不住自己的手脚,一步步靠近,开机。 如果她发现sym用来洗钱的产业,那就等于握住了一个筹码,她不想像个玩偶一样,完全受制于人,那种感觉就像是有无数只小虫子钻进她的体内,恶心的她恨不得扯下那层皮,脱胎换骨。 电脑屏幕亮了起来,唐依依屏住呼吸,眉心打结。 密码是什么? 胡乱试了几个都不行,这是不可能蒙出来的,唐依依手心潮湿,她谨慎的注意浴室动静,心里焦急慌乱。 正要放弃时,脑子里忽然出现一串字母,她下意识输入,信息确认,身份核实成功。 唐依依愣住了。 她怎么知道秦正设置的密码? 那串字母是哪来的?唐依依脑子乱的厉害,记不起来了,她感觉自己步入老年期了。 额头渗出冷汗,滑到眼睫,唐依依的眼帘颤动,开始窥视这台电脑。 她冷不丁在d盘看到一个文件夹,几个数字一股脑的跳入眼球,那不是她的生日吗? 鼠标刚移上去,唐依依的后背猝然一凉。 她猛地回头,秦正不知何时立在她身后,赤着精壮的上身,穿着西裤,面部神情骇人。 那眼神充斥着震惊,愤怒,恨意,嘲讽,比刀尖还要锋利,想将唐依依一寸寸凌迟。 第二次了,秦正抚摸唐依依冰凉煞白的脸,动作轻柔,犹如缠绵的情人,从唇间溢出的几个字却是含着血腥味,“想死吗?” ☆、第15章 求我 秦正掐住唐依依的脖子,唐依依的双脚离地,大半个身子悬出窗口。 满天星辰旋转,凉风呼啸,刮的眼睛和脸刺疼,唐依依拼命去抓秦正的胳膊。 两条胳膊上出现一条条血痕,秦正仿佛失去知觉,眼眸里只有这个心狠歹毒的女人。 背叛过他一次,这是第二次,那是不是还有第三次? 薛五说过的话在此刻得到验证。 这个女人即便忘了当年是怎么差点把他送进监|狱,要他身败名裂,竟然还想试图捏住他的把柄,指望什么时候再捅他一刀。 是算准了他不会要她断筋碎骨,把她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方,痛不欲生? 戾气暴涨,秦正看着眼皮底下的女人在发颤,脸色一点点青白,他猝然低笑,“你知道从这里掉下去,会怎么样吗?” 他在唐依依惊惧的目光中,不快不慢的开口。 “浑身的肉会裂出一条条口子,每一根骨头都会碎掉,血管全部爆开,和喷泉一样,如果头着地,会有大量的脑浆出来,不走运的话,掉下去的途中碰到什么东西,身体就会……” “别,别说了……”唐依依面色苍白的摇头,她大声尖叫,“别说了!” “松开!把手松开——” 秦正不笑了,阴暗的神色中多出一分玩味,“松开?” 他淡淡道,“你确定吗?” 唐依依的心脏骤然一停,更加用力去抓秦正,恨不得抓进他的骨头缝里,指甲狠狠抠住,死也要拉他一起! 仿佛只有这么做,她才不会坠下去。 “拉我上去……秦……秦正……”唐依依快要窒息了,她的瞳孔里,男人脸上的杀意已经模糊,无尽的黑暗随时都会将她吞没。 眼帘缓缓下合,又拼命撑开,她不想死,唐依依的喉咙里发出几个音,在风里支离破碎,“求……求你……” 下一刻,风从她耳际掠过,长发飞舞。 鼻尖和脸贴到男人坚硬的胸膛,那一撞,鼻腔巨疼,有一股暖流往下流淌,唐依依浑然不觉,她的身子不停颤抖,腿脚阵阵发软,双手紧攥着秦正的胳膊,指甲甚至抠出皮肉,血丝。 命悬一线的恐惧在心底无限放大。 有一瞬间,她感觉这个男人会把她推下去,要她的命。 血腥味往鼻子里钻,唐依依茫然去看,秦正的胸口有一大片血渍,越来越多,滴滴答答的,顺着他的腹肌,砸到地板上。 “仰头。” 头顶响起两个字,随后唐依依的下巴被扣住,上抬,她看到惨白的天花板,豪华精美的吊灯,还有……男人犹如凶魔的脸。 唐依依的口腔开始出现腥甜的味道,渐渐浓烈。 她才后知后觉,是自己流鼻血了。 秦正抽纸巾擦张小晖鼻子和下巴上的血,又去拿毛巾,最后干脆用手。 他有意把电脑放桌上,试探唐依依,对方上钩,动了心思,一生的记忆都改了,密码却记的清楚。 结果令他失望透顶。 唐依依仰着头,她的肤色苍白,近乎透明,脖子上的掐痕绕着动脉,周围有几滴血,那种鲜明的对比过分强烈,触目惊心。 手被拉住,唐依依踉跄的被带进浴室,立在淋喷头下。 水冰凉,刺骨,慢慢温热,滚烫,又退回温热。 她的睫毛潮湿,视野里是一具男性特征醒目的身体,没有任何妨碍物的遮掩,就那么明晃晃的直刺眼球。 几乎是同一时间,唐依依倒抽一口气,往后仰去,她的后脑勺撞到冰冷的墙壁瓷砖,疼的头晕目眩。 秦正的眼睑下垂,看唐依依胸前的血迹被水冲淡,露出衬衣里面的白色,弧形饱满漂亮。 手感是什么样,他再清楚不过。 过去无数次,它们在他的掌控下鲜活,变出各种不同的形状。 水流声持续不止,浴室里雾气腾腾。 一切都湿热起来。 秦正将发丝捋到脑后,温水冲过犀利的眉眼,挺鼻,沿着棱角分明的下颚滑落,淌过每块精实的肌|肉。 他的大手抚过唐依依的额前湿发,滑至脸颊,状似亲昵,“为什么?” 唐依依的嗓子哑的不成样子,“你心里清楚。” 好一个心里清楚,秦正的眼底一片冰寒。 他猝然撩起唐依依肩头的一缕长发,拿到唇边。 警惕的靠着墙,唐依依垂在两侧的手倏地收紧,她的白衬衣长裤已经湿透,高挑玲珑的身子若隐若现,性感魅|惑。 这样一幕,任何正常男人见了,都会在霎那间血脉|喷|张,征服占有欲被疯狂唤醒。 秦正兀自叹息的笑了笑,“你真的太不乖了……” 话落,他伸手,揪住唐依依的衬衣领口,一把扯开。 *** 太阳西斜,金色余晖从天边散开,将整座a市笼上一层温暖柔和的光晕。 酒店大堂,石进来回踱步,他的手脚冰凉,体会不到任何温暖。 一下午都没看到唐依依跟总裁,他还以为两人出去了,问了前台才知道没有,他当场就分寸大乱。 唐依依跟其他女人不同,对总裁没有任何好感,甚至厌恶。 两人独处那么长时间,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但他确定,不可能是什么甜蜜画面,很有可能会出现血腥暴|力事件。 门口,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巴掌脸女人穿过转门,朝这边走来。 她的五官清秀,留着丸子头,穿一件黄色连衣裙,束腰,裙摆向两侧展开,无名指上的戒指随着她弄头发的动作,折射出光芒。 看到来人,石进面上一喜,快步过去,“小姐。” 张小晖边走边说,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擦出的节奏极快,“我哥跟依依姐一下午都没从房间出来?” “没有。”石进低眉垂眼,“总裁的行程安排都临时取消了。” 第16节 他又不敢去拍门,给总裁打电话询问,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在a市定居的小姐了。 停在房门口,张小晖抬手敲门,“哥,是我。” 门从里面打开,秦正夹着一支雪茄,“你怎么过来了?” 张小晖从秦正身侧进去,撇嘴道,“如果不是石特助联系我,我还不知道你来a市了。” 她的视线飞快扫动,停在沙发旁边。 那里有一双女人的黑色细高跟鞋,带着血的白衬衣。 张小晖抽一口凉气,“哥,那些血是哪来的,你把依依姐怎么样了?” 冷睨一眼战战兢兢的助理,秦正搭上门,“那是鼻血。” “她没缺胳膊少腿。”他淡淡道,“我让她长点记性。” 张小晖的眼皮一跳。 换其他人这么说,她还能猜出个深浅,但那话是从她哥嘴里出来的,她什么也猜不到。 “哥,你明知道依依姐把以前的事全都忘了,你为什么就不能……” 秦正的眉头一皱,张小晖到嘴边的话就条件反射的吞了回去。 她斟酌片刻,“是不是依依姐做了什么?” 秦正抽一口雪茄烟雾缭绕,“她私自动用我的电脑,打的是和两年前一样的主意。” 即便那样,他在执行惩罚她的最后一步,看到她奔溃的大哭,满脸鼻涕眼泪,绝望又恐惧,他还是停住了。 “没意思,唐依依,你真让我倒胃口。”他是那么说的。 天知道当时他的欲|火已经烧的他血液沸腾,又是用了多大的忍耐力去强行压下去。 连他自己都无法想象,不能理解。 张小晖一愣,无意识的嘀咕,“是你硬要把人困在你身边的,让她离你远远的,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话说出去,她立刻暗自去查看面前的人,捕捉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应该没听清,张小晖松口气。 “哥,你知道依依姐为什么要那么做吗?”张小晖说,“那是因为她怕你,即使她不记得了,还是不能放下戒备。” “不止依依姐,石特助,管家,公司员工,所有人都怕你,就连我,”张小晖小声说,“我也怕你。” 秦正的唇角一勾,“是吗?你哥我看不出来。” 张小晖清楚她哥所指的是当年她一意孤行,回国的事。 她咳一声,回到刚才的话题。 “依依姐骨子里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她比谁都骄傲,哥,你要尊重她,只有那么做,她才会觉得自己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玩偶,不是你养的宠物。” “有时候,只要你低点头,局面就会有巨大的改变。” 眉梢上挑几分,秦正沉默不语。 似是在咀嚼低头二字,他这辈子就没向谁低过头。 张小晖的目光忽然一滞,看到面前的人卷起的袖口那里有血痕,一看就是指甲抓的。 她的眼角抽抽。 “哥,如果依依姐想不起来了怎么办?” 秦正眯了眯眼眸,深不见底,“不可能。” 张小晖追问,“万一呢?” 秦正将雪茄摁在烟灰缸里,掷地有声,“不会有万一。” 听他那么说,张小晖抿嘴,唐依依哪天想起来了,情况恐怕更糟糕。 也许她哥幡然醒悟,深陷其中,唐依依却走出来了。 那才是最可悲的。 到那天,她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依依姐呢,让我跟她单独说会儿话。” 秦正对着卧室方向微昂首。 张小晖把包放桌上,抬脚走进卧室。 ☆、第16章 膝盖上顶 卧室的窗帘拉的严实,光线略微昏暗,宽大的床上,白色被子隆起一块,躺在底下的人遮掩的彻底,连一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碘伏气味,张小晖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她的眼睛一扫墙边的垃圾篓,在里面看到了药棉,沾血的纸巾。 这两样东西都很普通,结合到一起,也不稀奇,只是,出现在这里,不免就让张小晖心里一惊。 她哥说让唐依依长点记性,这话此时再想起来,就有点头皮发麻。 顿了顿,张小晖按开灯开关,她走到床前,“依依姐。” 没有回应。 “在我哥心里,你和其他人是不同的,依依姐,其实我哥对你……” 被子猛然撩开,唐依依苍白如纸的脸暴露在灯光下,她冷声打断,“够了!” 张小晖惊愕的看着唐依依脸上的反感。 她知道唐依依扔了过去,拥有一个全新的人生,却没有见过具体有多大改变,现在亲眼目睹,没想到对方会那么排斥她哥。 已经到了厌恶的程度。 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我是张小晖,秦正的妹妹。” 耳边的声音和煦,唐依依掀起眼皮,打量面前的陌生女人。 那张脸生的小巧,下巴有些圆润,眉目温柔,让人觉得亲切,和秦正的冷漠截然不同。 唐依依情绪里的攻击成分收敛,绷着的神经也松了些许,她扯了一下嘴皮子,弧度讥讽。 这人也和别人一样,以为她就是那个女人。 “我不是她。” 张小晖蹙眉,“为什么这么认为?” 唐依依硬邦邦的说,“我是不是她,难道我自己还会混淆?” 沉吟一瞬,张小晖意味深长,“有时候一件事并不是表面看到的样子。” 气氛再次僵了。 张小晖观察的目光停在唐依依那里,从仅露出的一张脸上看不出她的情况是好是坏。 “你……能不能跟我说说那个女人?” 耳边的声音让张小晖愣了愣,她说了句令唐依依意外的话,“我知道的不多。” 她被接去曼哈顿的那年,唐依依已经在她哥身边了,至于他们更早以前的纠葛,她不清楚。 曾经也好奇过,却无从打探。 张小晖出去,再进来时拿着手机,她把手机滑开,翻到一张照片,递给唐依依。 “这是在我结婚的时候拍的。” 照片里,秦正一身黑色西装,单手搂着穿一件白色长裙的女人,他微低头,唇在女人耳畔,似是在说什么,女人抬着一条手臂,一片玫瑰花瓣在她的手心里,和画面一起静止。 “依依姐不是多话,爱热闹的人,她很厉害,会多国语言,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也会一手堪比豪华酒店大厨的手艺,原则性强,工作上面雷厉风行,遇事冷静,我从来没有见过她慌乱的一面,生活中……以我哥为主。” “她会在某个午后,为我哥煮一壶茶,坐在我哥身边,捧着一本杂志翻阅,在我哥需要她的意见时,她会毫无保留,认真分析……” 听完张小晖的描述,唐依依像是庆幸,脸上浮现一抹淡笑。 那个唐依依和她完全就是两个人。 幸好,她们差那么多。 “我听说是她背叛了秦正。” 唐依依的话语里充满讽刺,既然相处那么好,何必走到那一步。 张小晖微微一晒,无言以对。 她没法替她哥说话,因为她哥在唐依依的事情上面,确实处理的不对,还理所当然。 “无话可说了?”唐依依闭了闭眼,“张小姐,我跟你所说的那个人没有关系。” 张小晖的眉心拧了起来,唐依依在自我排斥,她的内心拒绝和她哥扯上关系,就像是……自己给自己催眠。 那种心情张小晖多少有点体会,譬如她想远离一样东西,不想去接触,心理作用就占上风,久而久之,只要一想到那东西,她就恶心的受不了。 不知道会不会和唐依依的记忆调换有关。 “你应该已经发觉一些想不通的怪异事情了吧?” 唐依依一言不发,面色闪过不自然。 确实被张小晖说中,她竟然一点都想不起来当时突然冒出来的那串字母了。 仿佛在那一刻,她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时候一过,不留半点痕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还有那个命名为她生日的文件夹,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种憎恶的感觉又涌出来了,淌遍五脏六腑,阻扰唐依依继续往下深思。 “就好比世上绝对没有相同的两片叶子,即便是双胞胎,长的再像,也不可能一模一样。” 说完,张小晖静静的望着唐依依,试图抓住她的每一丝表情变化,毫无收获。 第17节 良久,唐依依面无表情,“不觉得很可笑吗?” 闻言,张小晖的眉梢轻轻一挑,“不觉得。” 那个动作像极了秦正,唐依依对她的一点好感顿时就消失大半。 “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张小晖犹豫了一下,“需要我帮你看看伤口吗?” 她哥的手段并不符合儒雅高贵的外表,她早有耳闻。 尤其在被激怒的前提下。 唐依依身子一僵,口气淡漠,“不需要。” 她们不熟。 她厌恶和秦正有关系的人和事。 浴室发生的一幕嵌在脑子里,以一种可怕的速度缠绕,直到与她的记忆融为一体,她浑身都是那个男人的杰作,深重,渗着血丝。 记不清那个男人碰了她什么地方,她的身体变的敏|感,陌生。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她被带到难堪痛苦的境地,控制不了。 尽管那个男人始终不快不慢,有几分漫不经心,却依旧让她一次次濒临奔溃,最后受不了的晕了过去。 张小晖盯着床上的女人,几秒后收回视线,转身出去。 “哥,晚上带依依姐来我家吧,一起吃顿饭。” 沙发上的秦正揉着太阳穴,“好。” 张小晖拿起包,“那我先回去准备了。” 走到门口时,她想了想,“哥,依依姐已经开始怀疑了,她是不想面对,你别逼她,慢慢来。” 秦正进卧室时,唐依依还是那个姿势,目光呆呆的,脖子以下部分都在被子里。 淡淡的烟草味忽然掺进空气里,唐依依瞬间惊醒,她面上没有露出丝毫不安与猝不及防,内心却阴云密布。 秦正好似看不见她的戒备,把手里的香槟色纸袋子放到床上,淡淡道,“你的衣服不能穿了,把这件换上。” 唐依依无动于衷。 单手撑在床沿,秦正扣住唐依依的下巴,“我在跟你说话。” 唐依依大力拍开秦正的手,猩红着眼睛瞪他。 秦正的手背火辣辣的疼,他微微眯眼。 在他的世界里,女人一向都是用来放松身体,调节愉悦度,品尝新鲜感的,不会允许存在记忆里,现在面对唐依依,他只有扭曲的烦躁和愤怒,还有别的莫名情绪,和控制欲搅和在一起。 无限循环。 “别再要我说第二遍。” 唐依依干脆合上眼皮,倔强又漠然。 手指摩挲了几下,秦正的眸光渐冷,寒意迸射,他兀然出手,一把揪住唐依依身上的被子,拽下来。 凉气蜂拥而来,只裹着大浴巾的身子顿时打了个哆嗦,唐依依的面色比刚才还要白。 她的嘴唇颤抖,猝然就扑过去打秦正。 秦正按住唐依依的手,将她紧紧压在身下,炙热的气息喷洒,唇抵着她,森然警告,“唐依依,适可而止。” 唐依依的胸口大幅度起伏,没有遮挡的所有地方触目惊心,彰显着之前受过怎样的待遇。 秦正俯的更近,强壮的身躯紧挨着,碰到唐依依的伤处,她疼的溢出冷汗。 “你为什么要变成这副样子?” 像是在问唐依依,秦正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无论什么时候,这个女人都能轻易触碰他的底线,好像是在记忆里故意设置了什么程序,影响了性格,专为让他厌恶,嫌弃,从而远离。 秦正又逼近几分,唇蹭过唐依依的肩头,鼻尖抵着她。 两人脸贴着脸,姿势亲密,仿佛正要进行一场肆意疯狂,酣畅淋漓的碰撞,然而彼此却是面目可憎。 突然,唐依依不再挣扎,她的手脚放软,唇边缓缓的牵起一个弧度,扩散到她的脸上,聚集在眉眼之间,如盛开的牡丹,美的惊心动魄。 秦正一怔。 就在那一霎那,唐依依的膝盖上顶,对准秦正的裆部,这一下,她带着积压的恨意和怒气,用了把他撞残的狠劲。 该死的,秦正抽一口气,痛的面部扭曲。 ☆、第17章 不可能 夜幕之下,飘动的燥热之意尽数退散,变的凉爽,舒适,让人乐于去享受,约上三五个亲朋好友出去搓一顿,或者带着爱人压马路。 怎么都好,就是不想早早入眠,浪费一天的最后时光。 车水马龙的街道旁,成排的霓虹五光十色,人群熙来攘往,他们将夜色染的喧嚣无比,又极度繁华,和空气里浮动的每一粒尘埃一起,奏出紧凑而刺激的交响乐。 秦正开着车,唐依依那一下,他足足痛了好几分钟,才缓过来。 掐死是行不通的,不然她早就被他掐死了。 如果换一个女人,已经被他捏住脖子扔出去,不省人事了。 秦正的额角青筋隐隐蹦出,换一个女人,也不敢。 胸腔憋着一把火,烧的正旺,没有熄灭的迹象,秦正腾出手摸烟盒,点烟。 旁边的唐依依闭着眼睛,当时秦正弓着背,呼吸粗重,脸色发白,眉宇深刻出一道充满戾气的阴影,他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一声不吭,汗珠一滴滴往她的脸上,唇上砸。 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的男人不再紧绷,大手勒住她的腰,掌心滚热。 唐依依撑开眼皮,夜景争先恐后般在她的视野里跳跃,没想到秦正异于常人,是铁铸的,蹭她的时候,还是硬邦邦的。 不自觉的,一道叹息从唐依依唇间溢出。 秦正吸一口烟,徐徐吐出去,他的语气里听出什么情绪,“怎么,我没躺医院,半死不活,让你失望了?” 唐依依的侧面僵了僵,一言不发。 她面前的车窗忽然打开,凉风直刺双眼,肆虐横行。 白衬衣领口被吹起,风往里头钻,缠上每一寸肌肤,唐依依的眼睛紧闭,冷的打了个喷嚏。 烟雾在面前来不及聚拢,就被大风吹散,秦正视若无睹,没有将车窗关上的意思。 他似乎在等什么。 唐依依硬是不向他张口。 两人僵持了一路。 下车时,唐依依的脸都冻僵了,她落后秦正一截,步伐很慢,仿佛随时都会逃跑。 秦正停下脚步,回头去看,后方的身影瘦瘦高高的,印花长裙在夜晚,朦胧的路灯下,显的尤其柔美。 唐依依走近了,秦正闻到花香,像是来自路边的野花,正盛开着。 他微俯身,鼻翼嗅嗅指尖挑起的一缕长发,是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唐依依的神经末梢一绷,危险之下,她本能的做出防卫状态。 然而对方却收回手,抬脚往前。 唐依依松口气,这些天的接触,她发觉所有形容变|态的词,都可以按在秦正身上。 一个长的不像变|态的男人,比一脸变|态样的要可怕的多,也更加凶险。 让人猝不及防,难以预测。 别墅灯火通明,大门打开,迎接着今晚的客人。 客厅里,穿一身黑色运动服,刚剪了新发型的季小言在捏橡皮泥,他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连忙跳下椅子上,伸脖子去看。 在看清是谁后,季小言软糯糯的叫,“舅舅好。” 他又看唐依依,仰着笑脸,“舅妈好!” 对着可爱的小男孩,唐依依也露出一个笑容,心里是吃了苍蝇的感受。 厨房的玻璃门拉开,全副武装的季时探头,“还有一个菜。” 看到陌生且漂亮的男人那副打扮,唐依依一脸愕然。 炒个菜而已,怎么包那么……严实? 她环顾四周,看到挂在玄关的几套一次性衣服,察觉格外整洁的客厅,才恍然。 乖乖的喊了人,季小言继续趴到桌上玩橡皮泥,旁边放着几个坨状,看似是机器猫的不明物体。 秦正坐到沙发上,随手拿起杂志翻看。 唐依依没过去,她坐在季小言旁边,手指灵活,很快就捏出一个栩栩如生的机器猫。 季小言瞪大眼睛,目不转睛,他哇的一声,不停拍着小手,“好厉害!舅妈好厉害!比我爸爸还要厉害!” 唐依依的脸色黑黑的,她小声说,“你要叫我阿姨。” 季小言的嘴巴立刻张成o型,“为什么?你是舅妈。” 唐依依严肃着脸,“我是阿姨。” 季小言特别坚持,“不是阿姨,是舅妈。” 书上写的,和舅舅在一起的就是舅妈啊。 唐依依抽嘴,“阿姨。” 季小言皱鼻子,“舅妈。” 唐依依拿出杀手锏,“我不止会捏机器猫,我还会很多好玩的东西,如果你不叫我阿姨,我就不告诉你了。” 第18节 季小言的小眉毛揪到一块儿去了,看唐依依的眼神就是在看无理取闹的小朋友。 “好吧。”他妥协。 “你别告诉舅舅,他会生气。” 唐依依一脸“你在逗我吗”的表情。 季小言偷偷看一眼沙发上的人,手挡在嘴边,对唐依依悄悄的说,“舅舅好可怜的。” 他可怜?那她岂不是凄惨,唐依依满足季小言,装出好奇的样子,“为什么?” 季小言小大人似的叹气,“我告诉你噢,舅舅从来不笑,他不快乐。” 唐依依揉揉季小言的头发,“小朋友,大人的事很复杂的。” 季小言挺起小胸膛,“我,我不是小朋友!” 唐依依的嘴角缓缓扬起,她不自主的笑出声,“是大朋友了啊。” 沙发上的秦正掀了掀眼皮,目光移开杂志,停在桌子那里。 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诧。 那个女人很多年没在他面前那么笑过了。 现在只要他一靠近,对方就竖起盾牌,拿起刀剑,把自己护的严实,张牙舞爪的对着他。 长腿交叠,秦正的背靠着沙发,修长的手指轻点,放过她,她也许会过的很幸福,身边会有别的男人,为她挡风遮雨,和她唇齿相依,耳鬓厮磨。 她会有一个家庭,会是妻子,母亲。 但是,不可能。 他绝不可能放过她。 所以,他们过去的几十年不会变成一个数字,只有他独自回忆,他会竭尽所能,把那些,发生过的每一个片段,都重新塞到唐依依的脑子里,物归原主。 厨房里弥漫着香味,扑鼻,诱人。 张小晖跟季时在忙活,前者掌勺,后者切切葱,剥剥蒜。 “你听到言言叫唐依依什么了吗?” “什么?” “舅妈。” “……” “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你说话留心点,别刺激我哥。”张小晖认真叮嘱,“他现在的情绪不太好。” 季时嗤一声,“说的好像他有好过一样。” 张小晖,“……” “你哥的生活起居,工作,泄火都是唐依依负责,离开了她,就跟小孩没有奶喝一样。”季时把切好的小葱丟进碗里,“虽然能活,但一定营养不良。” 他露出一口白牙,“照目前来看,还严重影响了他的身心健康。” 闻言,张小晖满脸黑线,她把锅里的鱼翻个边,“就不能换个比方?” 季时挑眉,“这个贴切。” 张小晖翻白眼。 摘掉一次性手套,季时倚在一旁,手伸到张小晖的衣服里,摸着她,慢悠悠的说,“老婆,等会儿上桌的时候,需要我扮演什么角色?有任务给我吗?” 张小晖瞥他,“你装哑巴就行了。” 季时的唇角抽搐。 ☆、第18章 麻痹 酒店那会儿,张小晖还没出大厅,就接到她哥的电话,说唐依依感冒没好,轻微咳嗽。 所以一桌子的菜以清淡为主。 气氛有些闷。 季小言小朋友埋头啃鸡翅,不参与大人的世界。 季时跟秦正是同一类人,一样不可一世,向来都是话不投机,他跟唐依依也不是很熟,更不可能滔滔不绝。 只能由张小晖充当中间那个点,一顿饭吃的比画一张图累多了。 小孩子坐不住,季小言也是,他滑下椅子,甩着小短腿,蹬蹬蹬跑开,又跑回来,高举手里的机器猫和大黄蜂,一手一个,“妈妈,给你看,舅妈给我的!” 张小晖,“……” 她默默咽下嘴里的食物,在厨房只是听季时提,现在她目睹了,才知道场面有多尴尬。 没去看唐依依的脸色,张小晖瞅了一眼她哥,果然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不知道是默认,还是耳朵突然聋了。 “好漂亮。” 张小晖在儿子期待的目光里说。 季小言又到季时面前炫耀,蹭着他的腿,还把俩个泥人直接放他裤子上,季时面部抽抽,想把儿子丟出抛物线的弧度。 显然只是想想,真抛了,他也会被张小晖扔出同一个弧度。 “不吃饭了?” 季小言看笨蛋一样看他爸爸,“要,要吃,我还没吃饭,我吃的鸡翅。” 他是中途休息。 唐依依默不作声,低头喝了口汤,她惊叹张小晖煲汤的水平,以及……羡慕张小晖的婚姻。 爱情没有被细节打败,反而更加充实,完整。 短暂的相处,唐依依深刻感受到了张小晖跟季时对彼此的爱和唯一。 下一刻,唐依依一愣。 好像在什么时候,她的心里滋生过这样的情绪,羡慕张小晖。 那种熟悉毫无章法,来的突兀,又难以理解。 在唐依依第二次朝自己投来目光时,张小晖冲她露出一个笑容。 “菜合胃口吗?” 唐依依也笑了一下,“挺好的。” 张小晖深深的看着唐依依,有几道菜是她过去爱吃的,刚才一筷子都没碰。 没料到唐依依和过往分割的那么彻底。 “哥,明天就走吗,不多留几天?” 张小晖扭头,问一晚上都没怎么开口的人。 秦正慢条斯理的挑鱼刺,“下次。” 他将鱼肉夹到口中,眉头在瞬息后皱了皱,有一根刺深藏在里面,不易发现,冷不丁卡到喉咙,猝不及防。 张小晖最先察觉到异常,“哥,卡到了?” 秦正淡淡道,“没事。” 季时一副颇有经验的口气,又意味不明,“有时候觉得无所谓,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疼的要命。” 桌子底下,张小晖踢季时的腿,结果踢到秦正,她浑然不觉。 只有唐依依无动于衷。 回去的路上,相对无言。 那种宁静分明没有丝毫血腥味,却不能减轻唐依依心里的戒备。 直到进了酒店房间,关上门,锁住,她才稍稍松口气。 冲了澡休息,秦正没把饭桌上那一出当回事,谁知他半夜疼醒,不得不独自开车去医院,将那根刺强行拔|出|来,带着血。 夜深人静,秦正立在路口,唇边的烟忽明忽暗,他的心头涌上莫名的情绪,千丝万缕。 不清楚是什么。 转瞬即逝,又卷土重来。 半刻钟过后,秦正停在唐依依的房间门口,按下手机。 里面,熟睡的唐依依被吵醒,她一看来电显示就关机,抠出电池。 门口,秦正眯了眯眼眸,将手机滑进口袋。 房门打开的那一刻,唐依依如遭一盆凉水浇淋,她猝然退到床角,满脸警惕。 “你干什么?” “睡觉。” “回你自己房间睡去!” 唐依依抄起枕头砸秦正脸上。 面部瞬时笼上阴霾,秦正解开衣扣,扯了皮带,脱掉西裤,躺进被子里,手臂一捞,把视他为豺狼虎豹的女人捞进怀中,腿架上去,完全禁锢。 唐依依大力挣扎。 深呼吸,秦正的手摸到她的腰,不轻不重的摩挲,嗓音低暗,“别惹火,嗯?” 唐依依浑身僵硬。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传来均匀悠长的呼吸声,唐依依还是那个姿势,手脚酸麻。 身边的人即便是睡着了,钳制她的力道依旧没有丝毫减退,她忽然感到绝望。 怎么就摆脱不了…… 唐依依在极度的抑郁中睡去。 第19节 上午十点,秦正带唐依依去见法国客户,身边没带法语翻译。 秦正瞥一眼唐依依。 唐依依神色难看,用眼神告诉他,“我不行。” 秦正勾了勾唇,不再多言。 当客户就新拟的合同,提出疑问,那些单词流进耳膜里,唐依依的体内仿佛有某个开关被打开,她不自觉的出声。 下一秒,她面上从容应对,内心惊涛骇浪。 整个过程很顺利,也很愉快。 唐依依忘了秦正的存在,独当一面,沉着冷静,条理清晰,秦正眯眼,瞳孔里是女人自信的笑容,而他此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从他周身围绕的气息可以看起来,心情不错,甚至可以称得上愉悦。 把客户送走,唐依依走进洗手间,后心湿透了。 不是累的,是受到了可怕的惊吓。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会一口流利的法语? 似乎有什么正在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她不能控制。 而秦正故意带她过来,安排这一幕,目的就是她现在的心情。 他成功了。 唐依依决定这周末就去她待过的孤儿院走走。 混乱的思绪突然被铃声打断,唐依依吓一跳。 电话一通,那头就是刘婷云焦急的声音,带着自责,“依依……富贵丢了……” 秦正发现唐依依不见时,她已经坐上回c市的大巴了。 提示音是意料之中的关机。 手指摩挲金属机壳,秦正的手臂一挥。 砰一声,手机砸向墙壁,在走廊一摔两半。 石进在内的几人均都心里一惊,大气不敢出。 那么一个大活人,竟然在他们眼皮底下溜了。 时间分秒流逝,走廊死寂一片,气压低的让人不寒而栗。 秦正喘口气,“马上回去。” 接下来,石进说了一句恨不得把自己嘴巴抽烂的话,“总裁,话剧还有十分钟左右就要开演了。” 说完,他的脸色刷白,两眼一闭,完了。 其他人低头,默哀。 本就不快,又被下属戳到痛处,秦正的眉梢一拧,甩手就是一下。 石进的身子一晃,踉跄了几步,硬是没倒下去。 嘴角破裂,挂出一缕血丝,他心里咒骂自己嘴贱,那场话剧的演出时间原来是昨晚,又推迟到今天下午,无非就是为了唐依依。 结果人还跑了。 麻痹,他怎么偏偏提了这岔,撞刀尖上了。 唐依依也是,一声招呼都不打,不听话,石进面部抽搐,听不听话管他屁事。 一到c市,唐依依就把手机开机,“婷云,富贵怎么丟的?现在怎么样了?” “没事了没事了。”刘婷云笑着说,“找到啦。” 停下脚步,唐依依绷着的脸色顿时缓和,“那就好。” 刘婷云在那头问,“你已经回来了?” 唐依依站在路口等绿灯,“嗯,马上到家。” “那你来三十一栋,九零六。”刘婷云说,“富贵在这里。” 唐依依蹙眉,“怎么回事?” 刘婷云神秘兮兮的,“你过来就知道了。” 挂断电话,唐依依若有所思,她加快脚步,直奔小区。 当她出现在目的地,三十一栋楼底下,看见一道颀长的身影时,愣在了原地。 “富贵在我的住处,跟小白在一起。” 耳边的温和声音刺激到唐依依的神经末梢,她压下那份奇怪,跟着陆启之上楼。 一进门,唐依依就看到富贵趴在黑猫旁边,一副“我的眼中只有你”的姿态。 陆启之眉眼带笑,“我看到富贵,才知道你们也住在这个小区。” 刘婷云看唐依依,唐依依看富贵。 哪有那么深的缘分。 “依依,你喝什么?”陆启之卷着袖口,打破微妙的气氛,“我刚搬来,只有开水和牛奶。” 唐依依说,“开水吧。” 陆启之微笑,“好。” 见人去厨房,刘婷云耸耸肩,放轻音量,“我不是明天要进组嘛,准备把家里收拾收拾,搞个卫生,一不留神就让富贵从门口跑了。” “也不知道它是怎么跑完九层楼梯,又跑到小区的。”刘婷云庆幸道,“你说巧不巧,陆启之刚好带着他那黑猫溜达,就碰上了。” 不然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富贵,要找多长时间。 一想到这种可能,刘婷云就一阵后怕,如果富贵在她手里弄丢,她都没脸见唐依依。 唐依依把头发拨到耳后,“他给你打的电话?” 刘婷云摇头,“是李眉。” 她坐到沙发上,眨眨眼睛,“依依,我看没准我这个戏没完,就等来你跟陆启之的好消息了。” 唐依依无语,“又不是买菜,哪能那么快。” 她捏捏手指,去水池洗手,路过一间房时,闻到了檀香,忍不住走近几步。 停在门口,唐依依发现这是书房,她没贸然进去,打算收回的目光在看到左右两面架子上的书籍时,神色涌出几分怪异,又重新扫视,确认。 一个医生,接触最多的不应该是医学类的知识吗,为什么都是有关催眠的书籍? ☆、第19章 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依依,看什么呢?” 唐依依退后,面不改色,“没什么。” 她神态自若的坐在刘婷云身旁,陷入沉思,连陆启之的靠近都没发觉。 “我看富贵挺乖的,这次也许是想你了。” 听出陆启之言语之间的安抚,唐依依捧着水杯,顺势往下说,“应该是吧,我平时都是下班就回来了。” “可不是。”刘婷云瞅瞅富贵,“依依,这次你临时出差,又在a市过夜,富贵可能是以为你不要它了。” 陆启之抬眼,温声对唐依依说,“以后你出差,可以把富贵放到我这边。” 那种语气极其自然,仿佛他们再熟悉不过,唐依依喝水的动作一滞。 她忍不住去看陆启之,捕捉到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懊恼。 懊恼什么…… 气氛的趋势越发走向古怪。 刘婷云笑的暧|昧,“那好啊,是吧依依。” 好你个头,唐依依白了她一眼。 “富贵。” 胖白猫歪了歪脑袋,一下子就蹿到唐依依腿上,躺倒。 放下水杯,唐依依揉揉它的肚皮,“下次不许乱跑了,知道吗?” 蹭蹭唐依依的手,富贵舒服的微微眯起鸳鸯眼。 “德性!”刘婷云撇了撇嘴,“你昨晚没回来,它一直趴在门口的垫子上叫,跟一怨妇似的。” “我看它可怜巴巴的,好心过去,想把它抱房里抚摸抚摸,被它一爪子拍开了,差点破皮。” 唐依依的嘴角抽了抽,不知道怎么回事,富贵经常跟刘婷云龇牙咧嘴,就是不跟她亲近。 “没良心的大白胖子!”刘婷云又去看陆启之,笑容满面,“陆先生,以后你跟我们就是邻居了。” 陆启之微昂首,唇角轻扬,风吹额前黑发,那片阴影扫进他漆黑如墨的眼睛里,嵌在其中的纤细身影若隐若现。 他不说话,注视着那道身影,目光温柔,专注。 唐依依坐不下去,她抱着富贵站起身,“我们先走了。” 刘婷云反应慢半拍,“啊?哦,走了走了。” 陆启之垂了垂眼,掠过趴在地上的黑猫,黑猫与他对视,不清不愿的慢步到唐依依脚边,朝覆盖摇了一下尾巴。 富贵顿时就激动了,冲黑猫喵喵叫? 唐依依无语,脱口而出,“又不是不见面了,怎么还搞的跟生死离别一样。” 刘婷云附和,“就是,住一个小区,肯定能常碰面的。” 陆启之笑着点头,“是啊。” 他又去看唐依依,“听刘小姐说你每天早上都会去芬园跑步,我也有那个习惯,以后能不能一起跑?” 第20节 神情温润,让人很难拒绝。 唐依依偷偷瞪刘婷云,“……好啊。” 不再多言,她加快脚步离开,刘婷云跟过去。 电梯门一关,她压低声音,“依依,陆启之对你图谋不轨。” 唐依依抿唇,“那你还把我出卖了。” “原谅我。”刘婷云扶了扶额头,“我中美男计了。” 唐依依,“……” “他叫我刘小姐,叫你依依。”刘婷云啧啧两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老相识呢。” 唐依依摸摸富贵的背脊,“婷云……我总觉得……”陆启之看她的眼神让她感到怪异。 就像是…… 有难言之隐。 “嗯?”刘婷云说,“觉得什么?” 电梯门打开,唐依依迈步出去,跳过那个话题,“你这次要在剧组待多少天?” 一提到拍戏,刘婷云立刻神采奕奕,“估计要俩个多月。” 她搓搓胳膊,“我要跟那个柳姑娘朝夕相处了。” 唐依依侧头,“哪个柳姑娘?” 刘婷云哎一声,“柳怜,薛少那相好的。” 唐依依想了想,才记起薛少那号人,和那个男人有关的,她都产生反感心理。 “你上次不是说她架子大吗,能别正面冲突,就尽量避免了。” “知道。”刘婷云不在意的说,“人家有靠山,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唐依依说,“明早走,还是晚上走?” “晚上,我得提前去,明天来不及。”刘婷云伸了个懒腰,“等我这次杀青了,拿一笔可观的片酬,带你去欧洲玩。” 唐依依笑道,“那回去给你包个红包。” “还是你爱我!” 刘婷云往唐依依身上一靠,唉声叹气,一副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的口吻,“我家那口子,屁都没给我,更不知道包个红包给我,图点吉利。” 唐依依被她靠的往一边歪斜,“这年头,男人只要身心健康,脑子没病,就算不错了。” 刘婷云发觉唐依依的话里充斥着深受其害的意味,她站直身子,“这次出差,秦正对你动手动脚,身心摧残了?” 唐依依变了变脸,“你觉得呢?” 刘婷云吸一口气,“我怀疑是你上辈子挖了他家祖坟,这辈子死咬着你不放。” 唐依依差点一头栽下去。 她想起来了,自己突然离开,那男人恐怕会大发雷霆。 之后,唐依依又释然了,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谁管他死活。 一直到晚上,平安无事。 吃过晚饭,刘婷云的异地男朋友给她打电话,鼓励她,给她加油,两人共同描述,憧憬一年重复一年,迟迟没有实现的未来。 “挂了啊,记得想我。” 刘婷云惆怅的收回手机,“依依,你说拥有我和他的一个家,怎么就那么难?” 唐依依在吃西瓜,声音含糊,“难吗?” “难啊!”刘婷云把包放皮箱子上,“得要有个房子住吧,以后会有孩子,空间太小了也不够,现在这房价,吃人的价格,还有啊,我跟他都是单亲,两头都要……” 唐依依听的头都晕了,她只听出一个结论,想要的未来很难。 刘婷云一走,房子里只剩下唐依依跟富贵。 她把门窗关严实,盘腿在床上敷面膜,听着某台的某综艺节目,试图感染一丁点那种哈哈大笑的热闹氛围。 “富贵,你真喜欢小白吗?” 白猫侧躺着,姿势妖娆。 “我不太喜欢小白的主人。” 唐依依靠着枕头,“怪怪的,我看不透……” “早点睡吧,明天我还要去上班。” 她烦躁的叹气,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觉得上班会这么沉重。 手机的电池被抠出来,丟在一边,完全没有装回去的打算。 一夜噩梦 唐依依顶着黑眼圈去公司,其他同事都和往常一样,同她打招呼,“早。” 仿佛之前的闲言碎语和各异的神色都不存在。 唐依依压下心里的疑惑,去办公室给李眉打电话。 “我先说好消息。”李眉哈哈大笑,“黄薇被人打成猪头了!” 唐依依把手机拿开,“你在哪儿?”笑成那样,应该不在办公室? 李眉还在笑,“我还在路上,车里呢。” “一会儿见面聊哈,我好好跟你描述描述!” 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唐依依还有点懵。 黄薇被打了? 她只不过两天没来,怎么感觉发生了很多事? 就在唐依依托着下巴发呆时,她不知道自己正被窥视着。 秦正站在内窗,对面办公室的一切都在眼皮底下。 昨天要不是美国那边有了准确的消息,他已经把这女人带回去,绑床上了。 越来越会在他的底线外蹦哒了。 难不成是他惯的? 敲门声后,是石进的声音,“总裁,薛少来了。” 薛五一进来就说,“阿正,这回真给你说中了,那个陆启之有问题。” ☆、第20章 把人放在眼皮底下 秦正还立在原地,目光在唐依依身上游走,漫不经心道,“是吗?” 薛五走到他旁边,伸头往内窗里头瞧了一眼,咂嘴道,“把人放在眼皮底下,偷窥的感觉怎么样?” 秦正淡淡的说,“不怎么样。” 薛五的面部一抽,那你还眼巴巴看什么? 他把手里的文件袋递过去,“我保证,你看了里面的东西,会很吃惊。” 秦正的眉头上抬,伸手接住,绕开袋子口。 一摞纸上面的内容先后窜入眼球,他始终不动声色,将那些东西放回去,抿紧的唇角缓缓向两侧划开,带出的弧度晦暗不明。 薛五瞪眼,“靠,你不震惊?” 秦正是一副掌控之中的姿态,“他的接近,没那么巧合。” 薛五摸一根烟叼嘴里,痞笑道,“你要不是我兄弟,就你那副不可一世的嘴脸,我还真不待见。” 秦正嗤道,“彼此。” “……”薛五狠抽一口烟,吞云吐雾,“谁能想到催眠大师章老先生死前会有个学生。” 那陆启之两年前回国,在一家儿童医院上班,口碑很好,也受尊敬,不会有人知道,他还涉足催眠术,并且是一代催眠大师的关门弟子。 多大的荣耀。 这要是被那个圈子里的人知道,就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舆论的风波必定激烈,恐怕会从年底持续到明年。 “现在只能查出当年陆启之和他的老师章为在一起,就是不确定,给唐依依做催眠的是他还是章为?” 秦正开口,“是陆启之。” 薛五不赞同,“我怎么觉得是章为?” “那么成功的偷梁换柱,把一个人的一生都完整的调换了,没有足够的经验,是不可能办到的吧?” 秦正不置可否。 陆启之是陆家长子,也算是身世显赫,在他眼里不够看。 可以肆无忌惮的搬去唐依依的那个小区,拿什么黑猫白猫的借口套近乎,手里肯定握有自保的筹码。 除了两年前那件事,没别的可能。 “阿正,你说……”薛五长叹一声,他摸了摸下巴,“唐依依两年前到底布了多大的局?” 秦正又去看对面办公室,女人疲倦的打哈欠,揉眼睛,又去伸懒腰,女人味十足的曲线一览无遗。 他在薛五凑上前时伸手推开。 莫名不愿意那一幕被其他人看见。 肩膀冷不防被推,力道还特别大,薛五趔趄了一下,“卧槽,你干什么呢?” 秦正挑眉,“请你喝茶。” 语毕,他按内线,“送两杯茶进来。” 第21节 薛五整整衣襟,往椅子上一坐,半截烟在烟灰缸边沿磕了磕,“阿正,你是不是特骄傲?” 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人,有那种谋略和胆量,怎么也会有一些自豪感。 秦正面无表情,眸子里却掠过凉意,“你可以试试被身边人背叛是什么感觉。” 薛五摊手,“算了吧,我怕我忍不住,把人一枪崩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门刚好从外面推开,高跟鞋的嗒嗒声由远及近。 端着茶水进来的唐依依听见了后半句,尤其是在薛五故意朝她这边看的那一刻,就像是说给她听的。 她不冷不热道,“薛少。” 薛五从鼻子里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一副高深莫测样。 唐依依放下茶杯,沉默的收回手,准备出去。 “总裁,没什么事,我就去忙了。” 秦正淡声问,“你忙什么?” 唐依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住了。 薛五看她那样,立刻用手掩唇,憋住笑。 “我问你,”秦正的手指敲点桌面,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不易察觉,“你忙什么?” 眼角轻微抽抽,唐依依的睫毛垂盖,眼睑下方的青色越发明显,她昨晚做了一夜的噩梦,刚才光顾着打哈欠了。 一会儿打算跟李眉去茶水间坐坐,提提神。 “有关昨天那个合同,还有些资料需要整理一下。” 看她淡定的撒谎,秦正徒然起身,阔步靠近。 唐依依后背一绷,呼吸发紧。 薛五顿时停止抽烟,摆出看好戏的架势。 却见秦正伸手,摸着唐依依的衬衫领口,将解开的那粒扣子扣上去,挡住了那一小截白皙的脖颈。 薛五目瞪口呆。 卧槽! 有病吧?! 以上两句,是他和唐依依的心声。 只是,薛五表现出来了,唐依依没有。 做完那个动作,秦正本人也是怔了怔,而后将那丝怪异情绪抹掉,面部波澜不起。 “出去吧。” 唐依依马上走人,片刻不留。 薛五把烟拿掉,惊悚的摇头,嘴里不停念叨,“完了,你完了。” 没听清,秦正理平袖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那缕香气在舌尖上跳跃,蔓延,直到扩散整个胃部,他舒一口气,轮廓微柔。 茶水间,唐依依跟李眉碰头。 “黄薇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是被谁打的。”李眉把得到的照片给唐依依看,“我说什么来着,人贱自有天收。” 唐依依看一眼手机,她的眼睛微睁。 照片里的一张脸肿的不成样子,已经看不出以前的美貌。 估计要过段时间才能痊愈。 “很吓人吧。”李眉又抛出一颗炸弹,“黄薇被开除了。” “不止她,还有王筠和吴笑笑。” 唐依依默不作声,a组一下子走了三个,能立刻填补没那么容易。 公司怎么会在这时候让她们离开? 李眉压低声音,“你没发现大家都老实了吗?” 她伸出一根手指,向上指指。 言下之意是上面出手了。 唐依依的脸色变了变,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眉喝了口浓咖啡,“你不是两天没来嘛,吴兴天天把我叫去问话,我一个有夫之妇,跟他有什么可聊的,搞的大家都拿异样的眼光看我。” 唐依依说,“下次他再提我,你就把话讲明。” “不提他,没劲。”李眉暧|昧的笑,“我们聊陆启之吧,怎么样?” 唐依依顿时拿走杯子,“我先上去了,回聊。” 盯着她的背影,李眉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没看上?不会吧……” 条件都那么好了,没理由啊。 晚上的饭局,唐依依和石进都跟着秦正过去了。 他俩一个在外面,一个在里面。 唐依依被带在身边。 有个老总几杯酒下肚,口不择言,嚷嚷着要敬唐依依一杯。 “美女,赏个脸好不好啊?” 桌上的气氛猝然安静下来,掺杂寒意,所有人都惊惧的去看上方的男人,想知道是什么意思。 那么个大美人,能不当回事,那是瞎子。 他们敢想,不敢动心思。 这回竟然有人冲前头去了,他们也好探探那人的意思,如果无关紧要,那就好办了。 秦正不发话。 他低头吃菜,举止优雅,神色冷漠,不见情绪起伏。 仿佛事不关己。 唐依依拿起一杯酒,仰头一口闷干了,她冷淡道,“赵总,可以了吧?” 包间的气压瞬息巨变。 上方那人还和前一刻一样,却让众人心头一凛,均都不寒而栗。 他们都带了秘书助理,有些名堂心照不宣,可现在看来,那人身边的人不同。 有没有放在心尖上不知道,但一定不是无所谓。 赵总已经酒醒大半,冷汗直流,他僵笑着,“可以了可以了。” 放下筷子,秦正周身气息冰寒,这个女人把他的那杯酒喝了,还浑然不知。 明明慌张,为何不向他张口? 饭局因那个小插曲战战兢兢的结束,秦正找到人时,唐依依趴在马桶边吐的昏天暗地。 瞥到一滩污秽物,秦正的脸色铁青,受不了的抿紧眉宇。 “起来。” 地上的人摊着不动。 秦正的嗓音冰冷,“唐依依,你给我起来。” 唐依依抹掉脸颊边的头发,慢吞吞的站起来,逐渐清明的视线从男人的藏青色绒面西装往上,停在他怒火横生的脸上。 “这里是女厕。” 秦正的眉心打结,戾气快要迸射而出,他把唐依依拽到怀里,禁锢住她,炙热的气息重吐。 “从前的你,温柔乖顺,最擅长的就是察颜观色,知晓分寸,现在的你,一无是处。”倔强,固执,像块石头。 还是说……这才是真正的唐依依? “别跟我说什么从前,我和你没有从前!” 唐依依的胸膛剧烈起伏,又缓下来,她第一次心平气和的面对秦正,甚至带着恳求。 “一无是处是吗?那请你放过我,只要你点头,我保证,马上滚蛋,这辈子都绝不再出现在你面前。” 钳制她的肩头,十指收紧,似是要刺进她的骨头缝里,秦正的额角鼓动,阴森森的从齿间挤出两个字,“你敢。” 心里塞满愤怒和无力,唐依依胃里翻滚,哇的一声吐了。 袖子上沾了脏污,秦正气的脸都绿了,直接在唐依依颈后一拍,将晕过去的她打横抱起来,大步离开。 早已等在车前的石进立刻躬身开门。 秦正把怀里的人扔到皮椅上,自己坐进去,烦躁的扯开领带,呼吸粗而沉重。 下一刻,他又把人捞到腿上,在她的脖子里嗅嗅,咬了一口,见血。 唐依依醒来是在陌生房间,身上的衣服换了,穿的是一件玫瑰色丝绸睡袍,她第一时间跑去开门,却发现门从外面锁住了。 ☆、第21章 来吧 手使劲抠住门把手,门纹丝不动,外面也静悄悄的,半点响动都没有,仿佛自己身处奢华的牢笼,唐依依的面部阴沉沉的。 丝滑的质感贴着肌|肤,提醒她这件薄薄的睡袍里面是空的,被丝丝缕缕的凉气覆盖,什么都没穿的事实。 她狠狠抓了几下胳膊,情绪濒临奔溃,又艰难克制。 在原地干杵了一会儿,唐依依走到窗户边,她往下看,漆黑一片,夜景渗人。 从这里跳下去,必死无疑。 第22节 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唐依依的思绪渐渐从激动变的平静。 她环顾整个卧房,过于宽敞,仅有黑与白俩个色调,冰冷,沉闷。 床头柜上放着一块黑色腕表,唐依依白天见那个男人戴过,她的眼皮猛地跳了跳。 一面白色衣橱贴墙放置,随着唐依依把门拉开,印入眼帘的是一排深色西装,摆放笔挺,整洁,散发着木香,她拉开另一边,看到里面的衣物时,面色比刚才更加苍白。 连衣裙,衬衣,t恤,套装,风衣……每一件都是她的。 唐依依怀疑是在做一场噩梦。 不然谁来告诉她,放在房间的衣服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是她的手心传来阵阵刺痛,顺着掌纹向两头扩散,残忍的将她扯回现实。 那个男人想干什么? 唐依依瘫坐到沙发上,气的嘴唇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 唐依依的神经末梢霎时间绷到极致,她扭头去看门。 棕色条纹拖鞋踩过木地板,身着黑衣黑裤的男人逆着光,神情阴暗。 唐依依霍然起身,腿脚酸麻,她难受的倒抽一口气,警惕的盯着门口的男人。 秦正反手带上门,一步步朝唐依依走去,他立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将她身上的每一寸搜刮进眼底,连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以后你就住这里。” 唐依依看疯子一样看秦正,“你说什么?” 秦正不打算重复第二遍,他托住唐依依,强硬地压向自己,俯身去侵|占近在咫尺的两片唇,肆意虐|夺。 双手受束缚,唐依依挣脱不了,她睁大的瞳孔里全是秦正放大的五官,被深沉的情|欲笼罩,有些扭曲。 秦正撬开唐依依的牙关,长驱直入,轻车熟路的扫过每一个角落。 这个吻深又具备恐惧的占有欲,前所未有。 他的耐心十足,存心要跟她慢慢耗,陪她好好玩。 在一*的窒息感中,缺氧的唐依依隐约听到富贵的声音,她以为自己产生幻听,直到又出现第二次,第三次,她的脸色终于大变。 不知道是秦正太过投入,还是他一时疏忽,唐依依一把推开秦正,大声质问。 “你是不是把我的猫带过来了?” 秦正撩起眼皮,那里面的色彩黑暗,“你现在该担心的是你自己。” 刚才真的是富贵的声音,试探得到证实,唐依依大口喘气,身子发抖,“你把它怎么样了?” 秦正开口道,“它很好。” 他淡笑,犹如魔鬼,“目前是。” 唐依依的双眼赤红,咒骂出声,“卑鄙。” 女人脸上的厌恶在水晶灯下,尤其醒目,刺的秦正眉眼之间,阴霾翻涌。 半响,他的唇边缓缓勾了起来,浮现一个令人悚然的弧度,“不觉得这里的一桌一椅都眼熟吗?” 唐依依条件反射的去看四周。 秦正冷眼看她,搜查她接下来的每一处变化。 这卧房是根据曼哈顿那间照搬的,包括所有细节,当初是这个女人亲自负责打理的,他们无数次在里面做|爱,从门口到浴室,遍布每个地方。 他就不信,这个女人可以不在记忆里留下一点痕迹。 然而,秦正只看到陌生。 那股失望变本加厉的在心底发酵,膨胀,他攥住唐依依的手腕,拖到衣橱前。 “这是你当年跟设计团队交涉后定下来的成品。” 唐依依用力掰秦正的手,“你把手松开。” 那只大手松开了,她来不及检查通红的手腕,脖子就被掐住,身子被迫向前。 斜对面突然出现一扇门,唐依依在秦正的钳制下,一路踉跄着进去。 一间巨大的书房撞进视野里。 “见到那张书桌了?”秦正把唐依依的头扳到一侧,冰冷的嗓音从喉间震出,“那是属于你的。” 在纯黑的宽大桌子旁,还有一张红木的,稍小一些,唐依依盯着那桌子,用一种诡异又排斥的目光。 这里的空气都让她感到不舒服,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刀刃抵在她的脖子上,就在她的动脉位置,随时都会割开,她要离开。 秦正发觉唐依依挣扎的越发离开,他竟然淡淡的笑了起来。 “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随着秦正的话落,一面暗格兀然出现在唐依依眼前,摆置的全是一系列情||趣物品,花样繁多。 多到唐依依的呼吸停止,瞳孔紧缩,整个身子都控制不住的发抖。 在她的心里,隐隐还有另一种感受,来的突然,又转瞬即逝。 快的她分不清是什么。 秦正捏住唐依依的脸,让她面对那些东西。 “来吧,去选你喜欢的。” “不要,我不要……”唐依依不停摇头,脸色白的近乎透明,“我不要——” 手掌隔着柔滑的丝绸,秦正抚|摸唐依依,指腹细细描摹,唇咬|住她的耳垂,“不如我们一个个开始试,试到你喜欢为止,嗯?” 惊恐在心底砰的炸开,搅的心脏剧痛,唐依依发疯的反抗。 抠住秦正的手背,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手脚发软,视野开始模糊不清。 几秒过后,唐依依的双腿站不稳,身子向下滑倒,又被一只大手勒住,掐紧。 “你……你对我……” 秦正将她额头渗出的汗珠搜入腹中,以情|人间的口吻,“明天是周末,你可以做一个好梦。” 恍惚间,唐依依听到贴在她耳边的笑声,宛如从地狱而来的,“宝贝,欢迎你回来。” 她的眼皮费力撑开,又支撑不住的合上了。 次日 秦正睡了一个长觉,好梦,这是久违的感觉。 失去了两年,又回来了。 他倚在床头,手掌在怀中女人光滑的肩头流连,唇边衔着一支雪茄,半阖眼帘吐出一团白雾。 属于他的,这一生都必须是他的。 老天也休想干扰。 过了一会儿,门外有青山刻意压低的声音,透着谨慎,“先生,斯伯特医生已经带来了。” 秦正扫一眼熟睡的女人,指尖划过她的脸,摩挲几下,披上衬衫出去。 ☆、第22章 梦境 英俊的美国男人金发碧眼,他穿着深灰色长风衣,做工精细的皮鞋,此刻正坐在椅子上喝咖啡,轻松随意,并不拘束。 秦正慵懒的深坐着,双腿交叠,他把桌上的茶杯端到唇边,见已凉透,就又放下了。 身边跟随多年的佣人都清楚,他的生活起居是那个女人负责。 她不管了,他适应不了别人。 青山掩上门,走开几步,停下来,立在那里,身姿笔挺,如一棵松树,又似一条警|犬,时刻观察附近的动向,确保万无一失。 房内,气氛静默。 秦正丢过去一份资料。 斯伯特的眉毛上挑几分,沉默的翻了起来。 他有个习惯,喜欢边看边在心里念,似乎那么做,能让他的注意力更加集中,那些文字也能鲜活生动起来,勾出一幅幅真实的画,一一呈现在他面前。 停下翻阅的动作,斯伯特开口,直接进入正题。 “我需要见到当事人。” 秦正昂首,“有多少把握?” 斯伯特沉吟,他伸出一只手,又收起三根手指,“两成。” “如果当事人不配合,情况会很不妙。” 配合?秦正的眉宇深锁。 那个女人一旦知道其中缘由,她是绝不可能配合的,更多的是躲避,抵触,甚至拼命挣扎,不然也不会有这些事。 “她不会配合。” 斯伯特惊讶出声,“what?” 做了两次深呼吸,他摊手,“那就很难了。” 下一刻,从秦正身上散发的气息瞬时大变,阴森,冰寒。 就连上空流动的气流都猝然凝结,冷硬。 斯伯特的坐姿不自觉更换,变的端正,拘谨。 那是一种完全受压的感觉,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手伸到一头微卷的金发里,往后捋了捋,终是妥协于自己的处境。 被几个陌生亚洲人找上门时,从他们身上察觉到了异于常人的肃杀之气,那是常年游走生与死才会沾染的,他就知道这回的事情不简单。 来的路上,斯伯特就有了心理准备,给自己理清思绪,现在正面接触,还是让他紧张。 第23节 这是多年没有体会过的。 恐怕处理不好,麻烦会更大。 他能不能全身而退,取决于对面的亚洲男人。 常年的职业生涯给他敏锐的感知,他断定,对方本身就有问题,在提到资料里的那个女人时。 不过这不是他此行的目的。 斯伯特双手交握,放在腿上,他的背脊离开椅背,神情严肃。 “我想如果能有一件事,最好是可以让当事人在那段时间感到愉悦的,快乐的,这样可以会比较容易和她建立友好的关系。” “哦?”秦正眯眼,“是吗?” 斯伯特点头,认真的说,“根据实验证明,一个人的记忆领域里,都会有一到俩个点是不具备攻击性的,那是他们一生当中,最美好的时光。” 他耸耸肩,“在每一次的治疗过程中,当事人放松警惕,取得信任是决定成果的主要因素。” 秦正阖上眼皮,修长的手指微曲,一下一下敲着桌面。 最美好的…… 他与那个女人相处过几十年,那么长的时光,共同经历过多个漫长的日夜。 对她而言,究竟哪一年,哪一段时光意味着美好? 又或许…… 根本就没有…… 许久,秦正的眼眸缓缓睁开,漫不经心的摩|挲着手指,他的薄唇开启,淡淡的说起了一段往事。 那年深秋,干燥,冷。 秦正每天会在马场待很长时间,不做别的,只是绕着马场跑上几圈,他那时候享受在风里驰骋的感觉。 有一次,他的马不知道发了什么脾气,差点将他震出去。 在众人提心吊胆的跟随下,秦正阴着一张脸把马拉回棚里。 不到二十的年纪,他拥有沉稳与倨傲两种气质,交织在过于出众的眼角眉梢,呈现的是一种让人难以接近的冷漠。 “少爷,厉风这两天有点低烧。” “低烧?”秦正脱手套的动作一滞,看马的时候,无意间瞥到了蹲在马槽边刷洗的小身影。 他又淡淡的瞥了一眼,认出就是几个月前被管家带到他面前的小女孩,比那次更瘦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秦家虐|待儿童。 “你,过来。” 唐依依迟钝的转头,看到被簇拥的少年,犹如天上的星辰,高高在上。 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瞬间睁大,害怕的脸色煞白。 见人纹丝不动,秦正不悦,口气也更冷,带着不耐烦,“过来。” 这次不等唐依依做出反应,其他人已经上前,拖一件物品一样,把她拖到秦正面前。 唐依依踉跄着站稳,没摔到地上,她低着头,没有血色的唇紧抿着,垂放的两只小手攥成拳头。 衣领突然被拽起来,唐依依的脚离开地面,她惊恐的仰头,看着满脸冷酷的少年,不知所措。 秦正皱眉,手里的人轻飘飘的,像他养在笼子里的鸟雀,脆弱,瘦小,轻轻一捏就会死掉。 周围静的厉害,所有人都对这一幕感到震惊。 不是说少爷看不上这小丫头吗?这段时间明明都是不闻不问。 这小丫头是秦家的下人,不是千金大小姐,年纪小,力气活是不行了,只能干各种杂活,总不能白白养着,吃闲饭吧。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一股难闻的臭味扑面而来,秦正厌恶的将人扔开。 立马就有下人递上帕子。 秦正拿帕子擦拭手指,双眸锁住眼前的小身影,他忘了这小孩的存在了。 没想到还在秦家,过的不如畜牲。 一把拽开唐依依的领口,秦正厉声问,“你身上的伤哪来的?” 头顶响起冰冷的质问,唐依依的身子一抖,垂着小脑袋,一言不发。 后面一个中年人脸上的横肉猛地颤了颤,后背冒出冷汗。 少爷不会要追究吧? 不可能,不可能的…… 那不过就是几岁的小丫头而已,非亲非故的,秦家人从来就没有什么善心。 秦正的声音越发凌厉,“回答我。” 无意识的去看中年人站立的方向,唐依依嗫嚅道,“我……脑子笨……” 秦正的视线从唐依依身上移向中年人。 中年人还存着侥幸,他弓着背说,“少爷,您是不知道,这丫头偷懒,还耍小聪明,我只是……” 马鞭在半空高高扬起,划出一道锋利的弧度,凶猛地甩到中年人的身上。 啪一声响过后,四周骤然死寂。 所有人都不寒而栗,那一鞭子仿佛也同时抽到了他们,皮开肉绽。 接下来又是一鞭。 中年人疼的浑身抽搐,冷汗直流,他死咬着嘴巴,一声都不敢吭。 秦正握住马鞭,居高临下的睨着中年人,又面无表情的扫向其他人。 “我的人,除了我,谁都不能动。” 那是一种纯粹而极端的宣告。 仿佛一个小孩对私有玩具的占有欲。 这一刻,包括中年人在内,所有人都在心里狠狠记下来了,“是。” 赶来的管家小心询问,“少爷,是否安排她接受训练?” 秦正掀了掀眼皮,“先把她的伤养好,瘦成那样,怎么训练?待不到一天就能死在里面。” 管家点头应声,暗自去看小女孩,他也以为是入不了少爷的眼,就随便交给底下人了,没再管。 没再多想,管家挥手,让人带小女孩去梳洗打扮,并交代,提醒她,“以后你跟着少爷。” 当天晚上,唐依依就换上了一身新衣服,很小一号,套在她身上,还是显的宽大。 秦正斜倚着沙发看书,没抬头,“去给我削个苹果。” 唐依依哦一声,回过神来,想起管家的话,她连忙补了一句,“是,少爷。” 沙发上只有纸张翻过的轻微声响。 秦正等了很久,别说苹果了,连个人影都没看到,他放下书,在厨房找到人。 唐依依半蹲着,认真的削苹果,手指头破了几处皮,那张小脸上没有疼痛带来的难受,只有严肃。 听到脚步声,唐依依吓的一抖,刀口又在手指上划了一下,她把手放在背后,偷偷按住,不让血流出来。 “少,少爷,我马上就能削好。” 秦正抱着胳膊,“削好?血苹果吗?” 唐依依的脸一白,“我不是不会,我刚才只是没看清楚。” 她又忘了两个字,“少爷。” 秦正意味不明的扯了扯嘴皮子,那声称呼从他出生就跟着他,成为他生命里的烙印,还是头一次听的这么别扭。 “以后你就叫我秦大哥。” 唐依依呆愣的张大嘴巴,“……秦大哥?” 她又喃喃了几声,扬起一张笑脸,无比开心的喊,“秦大哥。” 思绪霎那间回来,秦正伸手取下金丝边眼镜,拿指腹揉了揉眉心。 唯一的听众,斯伯特一脸无法理解。 “秦先生,我个人不得不说,这个故事真的不美好,一点都不。” 一击冷眼过去,斯伯特闭上嘴巴。 他需要讲出事实,提醒对方更换切入点,否则实施的时候,会是失败收场。 秦正点燃一支雪茄,抽了两口,又掐断。 他的双手撑着额头,眼帘底下,眸子里有许多黑暗的情绪涌动,一层一层,不停的叠加,覆盖。 半响,他才拿起桌上的纸和钢笔,写下一行行字。 唐依依十五岁的时候,秦正二十四岁。 她跟在他身边,度过了十一个春秋。 秦正生日那天,他很晚才回来,准备去浴室洗澡时,听到来自背后的歌声。 “祝你生日快乐……” 停下解扣子的动作,秦正转身,看着美丽动人的少女捧着一个小蛋糕朝他走来,温暖的烛光里,那张青涩稚嫩的脸上全是真心诚意。 “蛋糕你做的?” 唐依依眨眼,“是啊,好看吗?” 秦正看着她,目光触及她合身的深蓝色制服,吐出两字,“好看。” 自己的成果得到认可,唐依依高兴的笑弯了眼睛,她突然啊了一声,焦急道,“秦大哥,马上就要过零点了,快来许愿吧。” 不以为意,秦正还是低头吹灭了蜡烛,他随口问了一句,“我怎么没见你过生日?” 唐依依沉默不语,她从来不过生日,因为她早就不记得了,身份证上的日期是秦家按照进来的时间安排的。 第24节 “秦大哥,以后我能不能跟你同一天过生日?” 脱口而出,唐依依脸上的血色立刻抽空,她尴尬又仓皇的啃着下嘴唇。 谁知秦正无所谓,“随你。” 唐依依不敢置信,随后就是满溢的幸福,“秦大哥,谢谢你。” 钢笔尖在纸上猝然留下一块痕迹,略深,暴露秦正此刻频率古怪的情绪起伏。 那时候,懵懂的唐依依整个世界只有他,期待和他说话,相处,想得到他的赞许,喜欢他的触碰。 她还是喜欢他的。 仅是那时候。 因为就在三年后,他亲手打碎了她的梦,告诉她,那是痴心妄想,用一句话将她踩到底端,打进地狱。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让他失望,无论何时何地,都一直牢记自己的身份,把他当主子,从不流露顺从以外的情绪。 他们亲密无间,无话可说。 那些年里,他发|泄完,不管她累到什么地步,她都已经离开,将一切收拾的干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整个漫长的过程中,除去难耐时的喘息,她无悲无喜,就像是在做一个工作,完成就行,而他,只在乎极致的快乐与绝对的征服。 至始至终,他们都不会进行任何交流。 为数不多的几次同床共枕,气氛也是尴尬到生硬。 秦正的身子后仰,胸膛起伏略快略沉,似乎有什么堵在那里,不顺畅,他垂眼扔掉钢笔,将纸推到斯伯特那里。 斯伯特看到两页纸的英文,抛开过于潦草的笔迹,这个故事比前一个成功的可能性大很多。 “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当事人?” 秦正起身,“很快。” 他迈步离开,回到卧房。 床上的女人依然睡着,呼吸悠长,姣好的面庞安宁。 拨开女人脸颊边的几缕发丝,秦正摸了摸她白皙的下巴,那眸光低暗,灼热,好似是在对待一件私有物,考虑在哪里打上专属记号。 唐依依是被吻醒的,她难受的去推身上的男人,又去抓他的碎发,指甲刮着他的头皮。 “滚……滚开……” “还不习惯是吗?” 撑起上半身,秦正用拇指摩|挲唐依依红|肿的嘴唇,不轻不重的抹去上面的湿意。 良久,他才拿开手,勾了勾唇,并无一丝笑意。 “那就从现在开始,给我习惯。” 从被触碰的地方开始扩散,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唐依依狠狠地搓了搓脸,真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 尤其是在看见那面暗格里的东西过后。 这个男人是衣冠禽兽的典型,那副足以迷|惑人的皮囊下,凶残冷血,毫无顾忌可言。 她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冷静的发狂。 除了自由以外,不管是什么,都不是她想面对的。 唐依依揪住被子坐起来,“富贵呢?” 秦正不快不慢道,“不过一只猫,值得你这么挂心?” 唐依依冷声说,“它是我的家人,朋友。” 秦正突然靠近,唐依依的后脑勺撞到床头柜。 四目相视,湿热的气息喷洒,融合,两人的呼吸一个急促,一个平稳。 空气变的扭曲,不是暧|昧。 唐依依屏住呼吸,秦正偏要她感受他的气息。 又一番磕碰过后,甜腥味在床头弥漫。 秦正的眉间深笼,“起床。” 唐依依的唇抿了抿,她把被子一掀,没有去检查身上又添加了几处痕|迹,尽量平静的下床。 不再是丝绸睡袍,而是一件宽大的黑衬衣,长及膝盖,唐依依的呼吸又开始乱的不成样子,这个男人似乎喜欢给她换衣服,简直是个变态。 唐依依气的指尖颤抖,不假思索的,右手就挥了过去。 她的手被钳制,这一下落空了。 秦正把唐依依的头按在肩头,慢慢的抚摸她的长发。 语调是温柔的,话语却让人毛骨悚然,“你再这么倔,我让你的后半辈子都在这个房间里。” 他亲了亲她柔软的耳垂,唇摩擦着,一字一顿道,“生或者死,你都寸步难离。” 唐依依打了个寒战。 如果摆脱不了,她会死在秦正手里。 这种感觉无端生起,不受控制,仿佛是从灵魂深处窜出来的。 那样的控制极度可怕,让她不能呼吸。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这张脸和那个女人相似。 不然她的人生和秦正那种人是不会产生半点交集的。 唐依依感到悲愤。 她要怎么逃离? “别试图逃跑,不然……” 耳边是男人低沉的嗓音,只说了前半句,足够令人胆战心惊。 唐依依的牙关打颤,渗着血。 秦正动作亲昵的摸摸唐依依的耳垂,“去洗漱,吃完饭后我带你见一位客人。” 走进洗手间,唐依依看着镜子里的女人,面部僵硬,难看。 她捧了一把凉水往脸上拍去,又连续拍了好几次,水流到眼睛里,鼻子里,酸胀的厉害。 口腔里弥漫着烟草味,是那个男人的味道,唐依依低头干呕几声,快速挤牙膏刷牙。 在洗手间待了许久,唐依依出去时,卧房空无一人。 她在走廊拐角听到两道声音,是秦正在和别人通电话,提到治疗,医生,还有……她的名字。 几乎是本能的,唐依依冲过去,“我不需要接受治疗。” 按掉通话,秦正神态自若的拿着手机,冷淡的看着面前失控的女人。 “我都听见了。”唐依依讥笑,“我没病,秦正,我再说一遍,我不会接受任何治疗!” 秦正调笑,“谁说你有病了?” 唐依依瞪他,“刚才你明明……” “你听错了。”秦正皱眉打断她,“是我一个老朋友。” “那你提我干什么?” “怎么,不能提?”秦正反问,那句“别忘了你什么身份”在舌尖上蹦着,又吞咽入腹。 莫名的,他没说出口。 唐依依脸上的怒气一窒。 她盯着秦正,没察觉到什么异常。 氛围尴尬起来。 秦正径自往前走,“跟我下楼吃早餐。” 离开前一刻,他打量了一眼唐依依,那身粉色运动套装衬的她肤色极白,刺激到他的兴奋神经,让他产生冲动,若不是还有正事,他已经将人扔书房了。 早餐是西餐,从餐具到食物,无一不透着精美。 唐依依吃了几口,目光在一边的佣人那里扫过,停在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身上。 老人面容亲切,对唐依依露出笑容,饱含祥和。 不自觉的,唐依依也笑了一下。 桌上气氛徒然微变。 管家顿时收了笑容,恢复一贯的严肃。 秦正见唐依依面前的盘子里几乎没怎么动,他命令道,“把鸡蛋吃了。” 唐依依无动于衷,“没胃口。” 立在原地的管家内心惊讶万分,全部呈现到脸上,又给他飞快的掩盖,这孩子真的性情大变了。 要换过去,她会乖顺,听从。 哪像刚才,竟然反抗。 管家暗自去注意先生,发现先生也变了,没有动怒。 这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秦正没再逼迫,他拿帕子擦嘴,“跟我去花园。” 唐依依拉开椅子,走在秦正后面,经过管家身边时,她又看了一眼。 越觉得怪异,她就越没办法忽略。 对于一个从未蒙面的人,心里不应该只有陌生吗,为什么会有别的感觉? 想的出神,唐依依没发觉秦正突然放慢脚步,她撞上去,鼻子和脸磕到他的后背,生疼。 “很疼是吗?”秦正单手插兜,淡淡开口,“那就看着路,别给我想一些不该想的东西。” 第25节 唐依依吸口气,不止是疼的,还有对这个男人扭曲的占有。 不但要限制她的行动,还想约束她的思维? 揣着乱七八糟的情绪站在花园,唐依依看见了一个美国男人,对方正在沐浴阳光,神情享受。 “美丽的小姐,早上好。” “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斯伯特绅士风度十足,“我叫斯伯特,来自美国洛杉矶,很高兴认识你。” 唐依依没有从美国男人身上感觉到危险,甚至莫名的放松,“你好。” 佣人端过来茶具和水,唐依依坐在亭子里煮茶。 秦正跟斯伯特各坐在一边,中间放着一副象棋。 看到美国男人手执棋子,像模像样,唐依依多瞅了几眼,对秦正那边,她一眼没瞅。 秦正那尊大佛面无表情。 “我第一次来中国,就被中国的山水,美食吸引住了。” 斯伯特开始讲述他的经历,风趣,幽默,让唐依依的注意力分散过去,放松下来,做一个倾听者。 “前往坨山那次,我遇到了一位和唐小姐一样美丽的姑娘,她人很善良,会煮美味的食物,还会教我学习中文……” 阳光灿烂,微风徐徐,天气很好,让人心情舒适。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唐依依,她一直在听那个美国人说话,手上的动作放慢,浑然不觉。 耳边忽然掺杂了一道清脆声响,夹在风里,若有似无。 唐依依闻声望去,发现斯伯特手里多了一块镶金的怀表,样式古朴。 怀表盖子一开一合,反复不止。 那声音不大,却能盖过美国人的话声,穿透一切杂音,丝丝缕缕的流入耳膜。 唐依依无意识的望着怀表,长卷的眼睫随着盖子的开合颤动,手里提着的茶壶口偏离茶杯,茶水滴滴答答溅到桌上,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唐依依做了一个梦,很长。 在梦里,她害怕,不安,无助,快乐,幸福,那些情绪先后涌出,和一个个画面一起。 醒来时,风没有停,阳光正好。 依然坐在椅子上,唐依依一动不动,整个人的状态近似迷茫,仿佛还在梦中,不曾醒来。 斯伯特已经走了,亭子里只有秦正一人,独自待着,品一壶茶,从滚热到冰凉。 之前斯伯特对唐依依进行催眠时,他没走,听到了所有,包括唐依依对他的厌恶。 斯伯特说唐依依的主意识非常坚定,她给自己铸造了四面围墙,与秦正的世界隔绝,自愿选择封闭。 想一下子就要墙壁四分五裂不可能,只能先凿开一个孔,慢慢等待裂缝扩大,直到最真实的她无处可藏,不得不重见天日。 因为唐依依当初是自我要求调换记忆的,现在除非也是她要求那么做,否则不能全部换回来。 就在亭子里,秦正的注视之下,斯伯特将秦正提供的片段输入唐依依的脑海,打乱了她现在的完整记忆库。 接下来,她会被迫根据脑子里的记忆碎片去怀疑,究竟是全部想起来,还是又一次逃避,全看她自己,没有人能干涉的了。 秦正的目光始终困住唐依依,窥视她的内心,在那层明亮之下,腐烂透底。 而那层明亮是她自己变幻出来,铺上去的,他现在要强行撕掉。 哐一下,杯盖掉到地上,唐依依惊醒,她霍然站起来,往外面走,步伐急乱。 秦正半眯眼眸,目睹唐依依穿过小桥,越过水池,身影慌乱,他抬了抬手。 假山旁的青山领命。 半个多小时后,唐依依出现在一家孤儿院,她找到院长,开门见山。 老院长抚了抚老花镜,“这里曾经遭过一次大火,办公室里的很多档案都没了。” “没了?”唐依依急忙问,“那我的呢?” 老院长摇了摇头。 唐依依呆住了。 平庆孤儿院在二十年前搬迁过几次,原山孤儿院在十几年前的地震中倒塌了,向希孤儿院六年前发生过一次大火…… 脑子里猝然出现一段内容,唐依依抚住桌角,脸色刷白。 老院长担忧的问,“孩子,你怎么了?” 唐依依吃力的挤出一个笑容,“没事。” 她慢慢起身,“院长,我先走了。” 老院长望着望着,自言自语道,“老了,记忆差了,我怎么就没印象……” 离开孤儿院,唐依依站在路口,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她的脑子很乱,有什么东西硬塞进去了,逼的她无法冷静下来。 怎么回事? 唐依依抿紧嘴角,会不会和那个叫斯伯特的美国人有关?当时她明明是在煮茶,也不困,怎么就睡了…… 是怀表的声音! 蓦地,唐依依想到一种可能,她的神情变了又变。 之后,沉淀的是混合着惊恐的迷惘,因为挥之不去的那个梦,一幕幕清晰的仿佛就在昨天。 不远处的青山打电话汇报情况,“先生,唐小姐在路口。” 那头沉默了一瞬,“看好她。” 收回手机,青山继续监视。 唐依依回了公寓,她把自己关在房里,从正午到傍晚,整整一下午都没出来。 “我是不是疯了……” 床上抱着双腿的唐依依喃喃自语,不然为什么控制不住去怀疑自己的人生? 唐依依下楼时天都黑了,她在小区的蚂蚁雕像那里碰到陆启之,两人打了个照面。 陆启之先打破宁静,“你怎么穿这么少?” 唐依依这才感到冷,她身上穿的还是那身运动套装,经不起夜风的袭击。 肩头一沉,一股干净的气息扑到鼻子里,唐依依抓住披在身上的那件男士外套,“不用了,我马上就……” “披着吧。”陆启之轻蹙眉心,“晚上风大。” 他的声音裹着夜色,格外温柔,让人不想拒绝他,令他失望。 唐依依盯着陆启之,今天之前,她没关注过,现在她发觉,陆启之的声音和那个美国人有一点相似。 同样拥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力量,能清晰带动别人的情绪。 “你知道什么是催眠吗?” 短暂的缄默过后,唐依依徒然蹦出一句话。 陆启之面不改色,“略有耳闻。” 唐依依也是面不改色,似乎是随口一问,“说来听听。” “就在这里说?”陆启之轻轻一笑,“找个地方坐下来喝点东西吧。” 唐依依双手放进运动上衣口袋,“好。” 她转过身,错过了陆启之的脸上一瞬间的凝重,以及……阴沉。 他们坐进附近的一家咖啡厅,靠后的角落,僻静。 陆启之喝了口咖啡,苦涩的厉害,“依依,为什么突然对催眠有兴趣?” 唐依依说,“看过一部有关催眠的电影,觉得很神奇。” 眼角的细纹蕴开,陆启之失声笑道,“电影用了夸张的色彩。” 唐依依看着陆启之,抛开他对自己莫名其妙的关注,这是她见过笑的最温柔的男人。 都说相由心生,他应该是一个善良的人。 “我是因为一本书才了解到的。”陆启之说,“好奇,神秘,导致我接触的越多,就越觉得奇妙。” 唐依依的眼睛一闪,所以书架上摆着那么多相关的书,也可以说的通。 “催眠和催眠不同,在那种状态下,记忆,知觉都极易受到暗示。” “如果有个人在那时候暗示你,那么你会产生相对的反应。”陆启之的语速始终保持一个频率,不快不慢,就像是在把书上的内容读给唐依依听,仅此而已,“那是一种绝对诱|导的过程,在自愿的前提下,完全配合,可以通过刺激来改变心理变化……” 听完他的解释,唐依依顿了顿,用随意的口吻说,“真的可以由催眠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陆启之端起咖啡,滞在半空,好一会儿,他才端到唇边,抿了一点。 凝视着唐依依,半响,陆启之却是摇头。 不知道,还是不可能?唐依依刚想询问,扫过去的目光捕捉到玻璃窗外的男人。 唐依依的表情如同见了鬼。 陆启之侧头,那里只有喧闹的街市,他的疑惑尚未成形,就被咖啡厅里的骚动打散了。 从门口进来的男人身形精实高大,面容俊美,气质冷漠,那种久居上位,执掌大权的威严让人不敢靠近。 所有人看着男人停在角落一桌,三角恋这个关系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在他们的心里冒出来。 唐依依咽口水,她只是跟陆启之喝杯咖啡,聊几句话,没做别的,为什么这个男人是一副大动肝火的架势? 秦正的眼眸一眯,晦暗不明的睨过陆启之。 他面无表情,但谁都知道他在发怒。 仿佛随时会把这间咖啡厅砸了。 服务员和经理杵在一旁,尤其是经理,战战兢兢的,他认出来人的身份了,那也是机缘巧合下有过一面,现在这场面,怎么看都不能让他冷静。 手指握紧,掐了掐手心,唐依依飞快的出去,她不想当众受人指点,身处难堪的境地。 第26节 在强大的压迫之下,陆启之淡定的坐着,直到唐依依离开桌子,走出咖啡厅,坐进路边的车子里,他脸上的平静开始一点点瓦解,藏在下面的东西翻了出来。 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想起来了吧…… 杯子用力砸出去,陆启之的胸膛起伏不定,他按着太阳穴,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 “我相信你。” 她说的,所以他竭尽所能了。 现在看来,还是功亏一篑。 车里,秦正脱下西装外套,盖到唐依依肩头。 唐依依用手弄下来。 秦正一张脸冰冷冷的,“别的男人就可以是吗?” 明白是怎么回事,唐依依看神经病一样看秦正,“车里开着空调,我又不冷,你给我披衣服干什么?” 前面开车的青山还是肃着脸,只是面部肌|肉抽了一下,不易察觉。 秦正的轮廓线条紧绷,他阖了阖眼,“白斌来c市了。” 白斌是谁? 唐依依的心头涌出困惑且怪异的情绪,手指被大手勒住,被那层薄茧摩擦着,骨节巨疼。 回到别墅,一团白就扑到唐依依身上。 唐依依欣喜的摸着白猫,“富贵。” 富贵赖在她怀里,蹭着她的手,一个劲的叫。 秦正解开袖扣,“把那猫带走。” 管家还没伸手,富贵的胖身子就抖了抖,小脑袋缩在唐依依的怀里,爪子紧抠着。 唐依依抱着猫,面色难看。 管家难办了,他看向秦正,“先生,富贵一天没见唐小姐了。” 见富贵埋在唐依依胸口,秦正的眸子里迸出寒光,他把富贵拨开,富贵敏捷的站稳,冲他龇牙咧嘴。 在秦正盯视的时候,富贵又怂了,垂着脑袋窜沙发底下去了。 秦正微低头,唐依依不自主的抬手,在碰到领带的前一刻,又顿住,刷地放下手,面露厌恶之色,觉得自己中邪了。 一旁的管家叹口气,自言自语的说了句古怪的话,“装睡的人啊……” 饭后,秦正看到唐依依带着那只白猫去卧房,他铁青着脸,“唐依依,你想要那猫睡房里?” 唐依依脚步不停,“富贵一直跟我睡。” 秦正看猫,“它敢。” 富贵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它看看自己的饲主,又看看很可怕的人,不清不愿的从饲主脚边离开。 管家带它去它的小屋睡觉去了。 没了妨碍物,秦正身上的气息稍缓,“去准备一下,我要泡澡。” 唐依依当耳旁风。 ☆、第23章 命就一条 “你还在杵着做什么?” 见女人完全不把他的话当回事,秦正怒火中烧,“我说我要泡个澡。” “你有手有脚。”唐依依怎么也有一米六八,不是娇小可爱的长相,吼起来,架势不小,“自己不会放水吗?” 秦正愣住了。 下一刻,他的眸光一沉,“你找死是不是?” 唐依依呼吸急促,瞪着他。 两人无声的僵持。 半响,秦正淡淡的笑了起来,他俯身逼近,一把将唐依依按在胸口,唇在她耳廓磨蹭。 “这样比过去有意思,不是吗?” 唐依依毛骨悚然。 浴室敞亮,奢华,弥漫着水汽,一高一瘦两道身影在白墙上晃动,交织,又错开。 秦正倚着浴缸边缘,结实的手臂随意搁在两侧,露出大片麦色胸膛。 他伸手,端走旁边的高脚杯,浅抿一口红酒,“过来,给我按按头皮。” 唐依依冷冷的看着他。 秦正的低笑声响起,充满危险,“唐依依,你要处处跟我逆着来,我有的是法子把你那身刺给一根根拔了,让你体无完肤,不信你试试。” 唐依依的脸色阴沉,她的眼底徒然闪过一道光亮,抿紧的嘴角翘了翘,“要我给你按头皮是吗?” 说着,唐依依撸起袖子,蹲在秦正身边,细长的十指伸进他的湿发里。 白手,黑发,纠缠着,尤其醒目。 头皮传来刺痛,秦正的面色铁青,该死的,这女人是想在他头上扎出马蜂窝吗? “出去!” 心里讥笑,唐依依收回手,视线不经意经过那面大镜子前放置的洗手台,白净又宽大,她又怪异的回看一眼,定住。 脑子里猝然出现一个声音,嘶哑低沉,裹着恐怖的欲|望与不容拒绝,“坐上去。” “看看,你多美。” 怎么会冒出那几句话?是在哪部电影里听过的台词,还是哪本书上看过? 那么露|骨,光听着就能让人浮想联翩。 唐依依脸上的血色褪去,苍白的近乎透明。 她的嘴唇蠕动,颤抖,却是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秦正察觉到唐依依的视线停留之处,他的目光骤然暗了暗,漫不经心的开口,嗓音带着几分不明的沙哑。 “想坐上去吗?” 那几个字仿佛一把铁锤,重重敲在唐依依的头上,她顿时头晕眼花,踉跄着跑出去,背看着墙壁,大口大口喘气。 不一会儿,冷汗就把唐依依的后背打湿了,她抹了把脸,从包里翻出手机。 精神分裂,双重人格…… 输入又删掉,唐依依一页页往后翻看,一无所获,脑子快要炸裂。 到底是怎么了? 唐依依跌进沙发里,使劲抓了抓头发,自从早上莫名其妙在亭子里睡过一觉,做了一场梦,她的脑子里就开始出现零碎的东西,有声音,也有场景,都很陌生。 仿佛有只手拿着刀,把她的脑颅切开,强行塞进去了那些东西,格格不入。 可又剐不掉,竟然以恐怖的速度,无声无息地在她的记忆里扎根了。 如果那个和她有着相似面貌,同名同姓的女人出现,那她的生活轨迹就能回到原来了。 唐依依忍不住去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除非人死了,不然以秦正的手段和势力,找到人是早晚的事。 那时候她就能摆脱了。 但是…… 唐依依把脸埋在手心里,她是孤儿,无父无母,更没有兄弟姐妹,所以绝不可能出现什么血缘羁绊之类,无法用科学说明的现象。 那她到底是怎么了…… 浴室的秦正泡完澡出来,女人坐在椅子上剪手指甲,既没有同过去那样,拿着大毛巾给他擦干头发上的水,也没有为他准备睡袍,一杯茶水,把他当空气了。 莫名地,秦正感到不快,那种不快并不纯粹,混杂着扭曲的抑郁。 空气里多了湿气和清冽的香味,唐依依没抬头,继续磨着小手指的指甲。 她想过了,现下无处可逃,索性硬着头皮往下过,命就一条。 当是被疯狗追赶,疼就忍着点,总会撑过去的。 橘黄色指甲剪被拿走,丟到沙发上,唐依依也被丟过去,差点摔到地上。 一滴水珠在秦正鼻子上凝聚,颤颤巍巍的,啪的砸到唐依依脸上。 从唐依依的角度,可以将身上的男人双眸深处沸腾的东西看的一清二楚。 她僵着不动,“秦正,我们谈谈吧。” 秦正的目光在她身上游走,“说。” 唐依依的语气少有的商榷,“你先让开,这样我没法跟你说话。” 她说完,身上的男人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无动于衷。 就在唐依依不抱希望时,禁锢她的力道一轻。 秦正倚着沙发,长腿交叠,伸手摸到烟盒。 唐依依将思绪捋了一遍,她冷静的说,“我知道我跟你的前任秘书长的很像,但我真的不是她,如果你是想把我当成……” 砰,打火机扔到桌上,发出很大的响声。 唐依依蹙眉,她不知道那句话是怎么激怒到了这个男人。 深吸一口烟,秦正的气息喘而粗重,“你告诉我,白天一天都发生了什么? 唐依依滞住。 白天她的脑海里乱糟糟的,犹如失灵的开关,永不到站的火车,就没有消停过。 第27节 秦正扣住唐依依的下巴,“说话。” 唐依依被迫抬头,脸上的情绪无处遁形,“你不是派人跟着我吗,发生了什么你会不知道?” 他现在不想说一个字,怕自己没忍住,把这女人掐死,秦正的眼眸一眯,膝盖抵开唐依依的腿…… 楼下,管家领着佣人立在一侧,耳边传来撕打声,咒骂声,掺杂着东西摔砸的响声,他们的神情是一致的惊愕。 之后,又均都沉默起来。 诡异的气氛在大厅蔓延。 他们难以想象,先生吃苦头的画面是什么样子。 过了很久,楼上的动静消失了。 管家挥手,“下去休息吧。” 佣人应声,回房去了。 管家看看楼梯口方向,长叹一声,那俩孩子要走到一起,还有很长一段弯路。 希望先生能早一些醒悟。 卧房里响着喧闹声,床对面的墙上安装了电视,史无前例,依然没有减轻床上的僵硬氛围。 唐依依的身子遮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唇上有血块凝结,眼角潮红,发丝凌乱,她除了转动眼珠子,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懒的收拾。 旁边的秦正胸膛,下颚,耳后,脖颈里都有抓痕,惨不忍睹。 他取下眼镜,用两根手指捏了捏鼻梁,隐忍着什么。 “躺我身边来。” 唐依依把被子一压,“不用了,我这边有地方。” 秦正的口气硬邦邦的,“给你上药。” 呼吸一顿,唐依依的眼角扫过去,警惕又冷淡道,“你还是给你自己上吧。” 秦正不再多说一句。 刚才已经是他这辈子的第一次低头,没有第二次。 某台的大型励志节目正在重播,精彩纷呈。 唐依依合上眼皮,试图找到睡意。 昨晚她是在药物的作用下昏睡过去的,一觉到天亮。 今晚不同,她是清醒着的,身旁多个老男人,还是不定时发病的变态,每一分都异常难熬。 被子掀开,秦正起身,迈步走出房间。 唐依依松口气。 正在她准备跳下去锁门时,门又从外面打开,出去的人回来了。 秦正瞥了一眼唐依依,没有错过她在看到自己进门那一刻的失望,他的心口充斥愤怒,嗤笑道,“放心,我晚上就在这里睡,哪儿也不会去。” 唇角一抽,唐依依转头躺回床上。 反手带上门,秦正拉开椅子,把电脑打开,开始处理公务。 拿遥控器一个个换台,重复两遍,唐依依又去刷手机,她收到一张刘婷云发过来的照片,穿一身丫鬟打扮的浅绿色古装,标志性的剪刀手。 这个点,刘婷云还在剧组,累成死狗。 她坐在马扎上面跟唐依依发短信,今天是进组第二天,身心俱疲。 导演想要最好的效果,一个镜头反复的拍,她可以接受,毕竟这是她喜爱的事业,也享受那个塑造角色的过程,但剧组有个小妖精,就真的要命了。 其他人什么感觉,刘婷云不太清楚,她是快憋出火来了。 那柳怜仗着是薛五女朋友这层关系,鼻孔朝天,目中无人,偏偏还演什么不像什么,每次一有她的戏,剧组都翻天覆地。 最悲剧的是,刘婷云今年可能犯小人,她跟柳怜有不少对手戏,不是她被柳怜打,就是被骂,再加上对方那烂演技,今天拍的一条扇耳光,她被扇的半边脸都有些肿。 只能自我安慰,也许导演受不了,或者薛五玩腻了,柳怜就不能再兴风作浪了,刘婷云要做的就是争取把这部戏演好了,以后能有更多的机会。 看到唐依依发来的短信,说她住秦正那边,刘婷云吓的差点从马扎上掉下来。 同居了?! 刘婷云立刻拨过去,那头响了一会儿,才接通。 “依依,你现在情况怎么样?他是不是把富贵掳走了?” 唐依依在阳台,吹着凉风,隔着玻璃,两眼戒备的盯着房间,声音压低,“嗯,富贵也在这儿,我还好。” “还好?”刘婷云不信,那男人费心思把人控制住了,不可能不碰,只是看着。 唐依依说,“没有到活不下去的地步。” 刘婷云,“……” 比她还会苦中作乐。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把我的至理名言送你,合适吗?” 唐依依无语,“你留着吧。” 刘婷云哈哈大笑,又担忧起来,“依依,你别跟秦正硬着来,安全第一,必要的时候就在他面前示弱。” “根据我的经验,女人的眼泪和母爱式的动作,譬如摸摸头,抱一抱,都对男人有不小的影响力,回头你试试。” 唐依依的面部抽搐,她做不来。 在其他人面前,她可以谈笑自若,冷静从容,可是一碰到那个男人,她的神经末梢会绷紧,情绪随时都会失控,变的不像自己。 真应了那句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变|态待在一起,她也不正常了。 “婷云,你注意着点,我偷听到秦正跟薛五的电话,薛五好像盯上你了。” “不可能吧,我跟柳怜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刘婷云开着玩笑,“她明|骚,我暗|骚,我俩不同路。” 唐依依说,“薛五那人很会玩,他换女人比季节变化要快很多,据说没有一个女人能在他身边留过两个月的,图的就是新鲜感。” 刘婷云沉默了几秒,“真是个渣。” 那这么说,柳怜快领盒饭了啊。 正想着,肩膀被人推了推,刘婷云抬头,见是柳怜的助理,她捏着手机,眼神询问。 助理说,“你起来一下,怜姐要用这马扎。” 刘婷云看一眼不远处被伺候的柳怜,“她不是有椅子坐着吗?” 助理不理睬,拿了马扎离开。 刘婷云看到马扎被放到地上,柳怜把脚放上去搁着,她气的翻了个白眼,真行! 助理的声音唐依依听见了,“婷云,你还好吗?” 刘婷云笑了笑,“这都不算事。” 她又不是第一天混这个圈子,站的位置比别人低,就会被踩,普遍现象。 能做的就是一步步往上走,直到站上最高处,俯视众人,那时候再也没有人能踩到她。 场务的喊声透过喇叭,在片场响起,催促准备开拍了。 刘婷云说,“依依,我先去忙了,你早些睡。” “不要钻死胡同,事情也许没你以为的那么糟糕。” 拉开玻璃门进去,唐依依丟掉手机,钻回被窝里,她撑着眼皮看电视,鼻端隐隐有淡淡的香味萦绕,那气味很好闻。 唐依依四处看看,发现一侧墙上放着一个通体漆黑的小香炉,气味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之前好像没有,唐依依看了几眼,就没再看,又把视线挪到电视上,片刻后,困意袭来,越来越浓烈,覆盖住了意志力,她慢慢的睡着了。 秦正合上电脑,掐了掐眉心,他躺到床上,把背对着他的女人捞进怀里。 嗅着自己专用的沐浴露味道,秦正碰着唐依依的敏|感点,看她在他的掌控下气息紊乱。 良久,秦正的口中溢出一声叹息,带着笑意。 “唐依依,你的身体忘不了我……” 次日,唐依依陪着富贵窝在花园晒太阳,秦正没在她眼前晃,连阳光都明媚许多。 石进过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幕,漂亮的女人坐在木头长椅上看书,一只白猫趴在旁边,静静的守着,画面很美好。 脚步声惊动了唐依依,她抬眼,“石特助。” 石进两手提着袋子,他接到总裁吩咐,就跑去四零楼打包饭菜送过来了。 客厅弥漫着香味,唐依依坐在桌前,她喜欢吃四零楼的,所以在看到这些菜时,下意识的胃口大开。 是秦正的意思,唐依依清楚。 管家端过来新鲜的橙汁,还有给富贵准备的猫粮。 “唐小姐,有什么事就吩咐一声。” 唐依依笑道,“好。” 她对这个老人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坐在一旁的石进喝着开水,暗自观察,有一天唐依依知道那个人就是她自己,不知道会不会受刺激。 唐依依边吃边问,“石特助,你什么时候进slm的?” 心里一个激灵,石进面上不动声色,“我是两年前才进slm的。” 唐依依哦了一声,两年前,那是在那个人离开之后。 “你见过她吗?” 知道唐依依口中所指的她是谁,石进神情怪异,“没有。” 唐依依吃了两块三文鱼,继续跟石进聊天,余光落在管家身上。 管家垂手听着,始终没有露出一丝一毫表情变化。 离开别墅,石进拿手机汇报情况,详细到他跟唐依依的每一句对话。 第28节 “总裁,属下什么都没说。” 秦正的回答却令人吃惊,“以后她问什么,你照实说。” 石进愣了愣,“是。” 挂断电话,秦正半阖眼眸,抽了一口雪茄,他要不惜一切手段把唐依依逼到无路可退,让她面对现实,再也不能自我逃避。 那样她就躲不掉过去的所有了。 “刚才老钟通知我,新来了俩个小姑娘。”薛五翘着腿,“我就不要了,俩都给你。” 秦正吞云吐雾,“没兴趣。” 二十岁以下的,在他眼里都是小孩子,他没有恋|童|癖,对发育不良的小女孩无感,即便是唐依依,也是等到她长大,蜕变了,他才要了她。 薛五扯嘴角,“真不看看?” 秦正夹走雪茄,冷睨他一眼,薛五摊手,“那算了。” “不是我对唐依依有成见,她留指甲是不是专门为了挠你的?” 秦正的眼角轻微抽了抽,身上的抓痕有作痛的迹象。 他的面上是无所谓的样子,“挠两下就挠两下吧。” 两下?薛五咂嘴,“你出门没看镜子吗,你都快成花猫了。” 秦正面无表情。 一听到猫这个字,他就产生厌恶感,那只肥猫得寸进尺,还向他挑衅,死扒着唐依依不走。 对现在唐依依而言,他连那猫的一根毛都比不上。 仰头灌下一杯伏特加,秦正捋了捋额发,胸口发堵。 今天他出来这么长时间,那女人高兴坏了。 “我前两天跟你提的那个……” 薛五摸了摸嘴唇,眼中闪过兴味,“唐依依的室友,刘婷云,我查到了好玩的东西。” “刘婷云有个男人,在y市工作,俩人异地谈了六七年了,她不知道他俩之间还有一个女人,早跟那男的睡床上了。” “啧啧,你说我要是把她那男人跟别的女人搞到一起的事透露给她,她会怎么着?” 想想就兴奋,薛五一脸算计。 秦正淡声警告,“你玩可以,别把唐依依牵扯进去。” 薛五一副夸张的表情,“我哪敢啊。” 那唐依依是他最不想招惹的一种女人,有迷|惑人心的外表,却是最琢磨不透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反咬他一口。 “唐依依应该很快就能想起来了吧。” 秦正开口,“不会太久。” 薛五心想,想起来未必就是好事,过去的唐依依工作上面无可挑剔,生活中却过的麻木。 这女人对男人有没有心,不用说,一个眼神就能看的出来。 唐依依显然没有。 “斯伯特的名声那么大,也没能一次让唐依依恢复。”薛五的脸上涌出几分狠毒之色,“要不要带陆启之过来,让他给唐依依看看。” 秦正摇头,“暂时不动。” 那个领域他没有涉足过,万一陆启之存心玩猫腻,情况就麻烦了。 和薛五分开,秦正在市里转了一圈才回去。 没有在房里看到人,花园也没有,他眉间的戾气瞬间就涌了出来,“人呢?” 管家过来说,“先生,唐小姐出去了。” “出去了?”秦正的面色冰寒,“谁准的?” 后背一凉,管家欲言又止,“先生,如果管束太严,唐小姐会……” 秦正冷冷的说,“你管的有点多了。” 管家噤声。 秦正闭了闭眼,额角青筋暴起,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有青山跟着,那女人跑不了。 晚上八点多,唐依依逛累了回来,整栋别墅黑漆漆的,一点光亮都没有,她的第一反应是停电了,转而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青山,大家都放假了?” 落后一步的青山低着头,面容冷峻,他的舌尖扫过口腔内|壁,隐隐还残留下午吃过的豆腐花的味道。 那味道是他头一次品尝,挥之不去,干扰了他的思维,促使他违背命令,多说了一句,“先生在等你。” 这时,唐依依的手已经推开客厅大门,在呛鼻的烟草味里,看见了沙发上的男人。 “回来了。” ☆、第24章 无所谓 黑暗能让一切感官更加敏锐,任何细微的声响都会被捕捉到,穿透气流,窜进耳膜里的时候已经放大数倍。 就连笼罩的寒意都实质化,如一根根冰凌子,朝唐依依刺去,将她钉在原地,打穿骨缝,冻僵了。 深吸一口气,唐依依放下提着的猫粮,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找到遥控器开灯。 客厅瞬间和黑暗剥离。 男人倚着沙发,唇边叼着一根烟,那身黑色西装领口敞开,立体深邃的轮廓线条凌厉,气息暴戾。 站在两侧的管家和佣人也跟着暴露在灯光之下,以及他们每个人面部的不安。 唐依依看到桌上的烟灰缸里全是烟头,已经塞满,有几根散落在旁边,她头皮发麻。 垂着眼睑,秦正嗓音干哑,“去哪儿了?” 唐依依抿唇,“富贵园。” 秦正弹弹烟身,“买的什么?” 唐依依说,“猫粮。” 她这么老实,以前是再正常不过,现在却格外的稀奇,秦正终于掀了掀眼皮,墨黑的眸子寒冷,如毒蛇般盯住立在灯下的女人。 在外面疯了一下午了,白色袖口有几块污渍,胸前沾着一点油迹,可见好吃好喝,过的是相当好。 知道给那胖猫买吃的,怎么就没想想他? 脑子里猝然冒出这个念头,裹着清晰的怨气,而不是单纯的愤怒,秦正微怔,竟是僵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唐依依见沙发上的人没动静,她脱掉脚上的高跟鞋,换上拖鞋,又去倒水喝。 等她喝完大半杯凉开水,对方还是没有反应,像是……发呆? 意识到这点,唐依依诡异的瞥了一眼,不会上赶着找不自在,她拿着新买的猫粮去富贵的小屋了。 客厅又恢复死寂。 管家在心里斟酌着,最后还是决定闭口不言,以免让局面恶化。 先生从外头回来,在知道唐小姐离开后,他把桌子踢开了,砸掉几件价值连城的收藏品,就独自坐在沙发上抽烟,过一会儿就看看私人手机。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先生在等唐小姐的电话,结果天黑了,手机都没响过。 生气是难免的,被冷落了。 这恐怕是先生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体会一次也好。 以后应该会经常体会,慢慢就习惯了。 就和脸上的抓痕一样。 门口的青山背脊线挺直,等候问话。 下午他一直跟着唐依依,从富贵园到鱼龙街,在巷子里走走停停,期间唐依依没有和谁见面,只是吃过很多小铺子里的食物。 也给他买了一份豆腐脑,他一开始是拒绝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接受了。 骨节突出的手指动了动,青山敛眉,唐依依原本变的跟以前截然不同,现在又开始往回走了。 可能过几天,十几天,又或者是几个月,也许就在下一刻,唐依依会变回原样。 谁也不能确定。 秦正呆坐了许久,发现面前的女人又不见了,他霍然起身,欲要上楼。 管家出声道,“唐小姐在富贵那里。” 高大的身形一顿,秦正改变方向,直奔左侧。 富贵正在享受新口味,冷不丁感觉到一股杀气从背后靠近,它的腿一蹬,蹭的蹿到唐依依怀里。 唐依依连忙抱住它,听到一串脚步声,不回头都知道来人是谁。 “过来。” 身后传来一道低冽的声音,带有一贯的强势,不允许违背的口吻,唐依依蹙了蹙眉,把富贵放到窝里。 动物的直觉让它感到危险,富贵瑟瑟发抖,抓着唐依依的袖子不松开。 唐依依摸摸富贵,“没事。” 她站起身,看着门口的秦正,“富贵胆子小。” 眯眼看她,秦正淡淡道,“它的主人胆子倒是挺大。” 唐依依的脸一抽。 眼前笼上一片阴影,浓烈的烟草味扑面而来。 秦正把唐依依压在墙上,手掌箍住她细细的腰,“以后出门,给我打电话。” 第29节 口气生硬而别扭。 唐依依怀疑自己听错,她觉得好笑,心想,我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 秦正的唇角拉直,弧度锋利,“回答我。” 话到嘴边,唐依依想到刘婷云对她说的话,她犹豫了一下,“知道了。” 怀里的女人不但没有露出恶心的表情,也不反抗,秦正犀利的目光扫过她白皙的脸,停留几瞬,藏着疑惑。 真是贱骨头,这女人突然温顺了,他都产生怀疑。 唐依依被看的很不舒服,她从秦正臂弯底下钻出去,刚迈开两步就被一条手臂从后面搂住,整个人腾空。 “晚饭不用准备了。” 甩下一句话,秦正抱着唐依依,钳制住她的挣扎,阔步上楼,留下众人提心吊胆,不到两分钟,楼上又传出了激烈的响动。 深夜唐依依才被放过,她的腿肚子有些打摆,慢吞吞出去倒水吃药,确保万无一失。 温水滑进胃里,吞的急了点,唐依依呛的咳嗽,她缓缓靠着沙发坐上去,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想不通,快四十岁的男人怎么会有那么可怕的精力,来回反复,没完没了,打桩般的节奏,她一度以为自己活不成了。 可偏偏每次她一睁眼,发现自己还活着,男人还在折腾,猛烈,凶残,像嗜血的魔鬼。 令唐依依恐慌的是,她活到现在,分明没有过感情经历,也没有爱过哪个人,甚至排斥身体触碰。 但她在秦正的操控之下,被带进一个陌生的境地,随之而来的感觉越发强烈。 说不清道不明,又极度恐怖。 因为她发觉秦正了解她的身体,掌握着每一寸地方,胜过她自己。 那是一种诡异又惊悚的状态。 唐依依闭上眼睛,她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有没有挖秦正家的祖坟,但她知道,这辈子被秦正害了,像水蛭,一个劲的吸她的血,毫无人性可言。 那是一种单方面的控制,和编写的死程序一样,没有破解的办法。 手里的水杯被拿走,唐依依在秦正俯身凑近的前一刻退后。 秦正赤着精壮的上身,黑色西裤松垮,露出分明结实的腹肌和人鱼线,犹如一张紧绷的弓,随时发出攻击。 他衔着一根烟,伸脚踢了一下旁边的垃圾桶,药盒上面的几个字跳进眼皮底下。 一盒都吃完了,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吃的。 “唐依依,你倒是小心。” “小心点好。”唐依依拢拢身上的棉质睡衣,“我不想哪天出什么意外。” 听出她话里的讽刺与憎恶,秦正的体内蹿出一团火,他忽然笑了起来,“难不成你以为我想要跟你有个孩子?” 唐依依也笑出声,“那就好。” 这个女人那一瞬间的情绪波动是松口气,成天打着摆脱他的主意,恨不得背后长出一对翅膀,上天入地,秦正摩|挲了几下手指,沉默的俯视过去。 他的呼吸粗重,双眸生出森冷之意,没有一丝温度。 下一刻,秦正一把握住唐依依细白的脚踝,大力将她拖到身下,扛回房间。 第二天唐依依两条腿的肌|肉都轻微拉伤了,酸痛的厉害。 一个姿势维持的时间过久导致的。 她喝着牛奶,眼睛往手机上瞟,看看一些奇闻趣事,新闻报道,只有这样,她才觉得世界很大,苦逼的人很多,她不过是沧海一栗。 说白了,她就是想找点安慰。 不然这一天天的,容易抑郁,绝望。 “唐小姐,先生交代,您需要喝一整杯牛奶。” 管家适时过来。 唐依依无意义的扯了扯嘴皮子,把剩下的半杯喝了。 老男人很早就出门了,当时她还在做梦,醒来床边都是凉的。 “我已经喝完了。”见管家不走,唐依依端起空杯子,倒下来给他看,一滴不剩,行了吧。 管家沉得住气,没受唐依依嘲弄的言行影响,他示意对方看盘子里的鸡蛋。 气氛兀然一僵。 唐依依的眉心拧了起来,顶着张难看的脸把鸡蛋吃了,起身离开。 她跟管家发火,争执也没意思,做主的是那个男人,管家只是听命行事。 立在桌边的管家挥手让佣人收拾餐具,他叹口气。 房里的唐依依从衣橱里拿了件西装外套穿上,视线无意间落在一面墙壁上,记得那是一扇门,门后就是书房。 关上衣橱,唐依依走过去,眼睛在墙的四周搜寻,没看到什么按钮和门缝,似乎这就是普通的墙壁。 奇怪,那天秦正是怎么打开的…… 唐依依突然去看四个墙角,又快速环顾周围,房里会不会按了摄像头? 她的脸色变了变,无形的窒息感席卷而来,让她无法呼吸。 几乎是逃离的,唐依依抓了包出去。 青山早已领命,等候在车边,一见到人,就弯着腰背拉开后座车门。 唐依依撇一眼,对方面容肃冷,隔着黑西装,都能看出那身喷张的肌|肉,具备一定的震慑力。 见人纹丝不动,青山垂落的眼皮抬了抬,“唐小姐。” 唐依依坐进车里,砰的砸上车门。 青山还维持着那个姿势,几秒过后,他站直身子,走到另一边,开门上车。 车里静默。 唐依依看着窗外,刚才她闻到青山身上的血腥味了,混着药水味,应该是在早上受的惩罚。 以青山的性子,对秦正绝无隐瞒。 他不敢,也不能。 唐依依垂了垂眼,昨天下午她没跟青山说几句话,唯一能让秦正动怒的可能性就是那碗豆腐脑了。 那个男人对自己的东西有可怕的占有欲。 到了公司,唐依依和平时一样,坐在电脑前放空自己,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进入工作状态。 她没接到内线电话,也就没去办公室,直到开会的时候,才看到秦正,那身气息尤其阴沉,胜过今天阴云密布的天气,再配上|下颚上的那道抓痕,越发狰狞,让人不寒而栗。 高层们个个一脸怪异,又不敢盯着看,他们偷偷交换眼色,开始目不斜视。 会议室笼罩着低气压,汇报工作的几位高层分外谨慎,再次坐下来时,后心的衣服都湿透了。 秦正下意识伸手,唐依依无动于衷,没像以前那样,递给他想看的文件,更别说提供什么有价值的意见。 谁也不知道唐依依此时的心里状态。 她在自己条件反射去回应秦正的前一刻,强行控制住了。 这会儿,她的心情糟糕,混乱,连秦正投过来的冰冷目光都没发觉。 会议室里弥漫的气氛猝然凝结。 众人抽一口凉气,不明状况。 秦正随手把策划书往前面一扔,眉间的阴影深刻,暗沉,“中午之前,重新做一份给我。” 策划部负责人一脸菜色,“是。” 离开会议室,秦正冷不丁转身,跟在后面的唐依依稳住身形,抬头看他。 面前的女人今天的打扮很简单,白衬衣,黑色休闲西装,长发束到肩后,妆容不浓不淡,恰到好处,口红的颜色也是。 从头到脚都那么赏心悦目。 至于那身衣服之下,那是他一人的风景。 秦正摸了摸唐依依的耳垂,将那颗白色耳钉捻的温热,又去抚|摸她的脖子,沿着那根青色血管。 粗砺的触感爬满整个脖颈,唐依依受不了的起一身鸡皮疙瘩。 半长,秦正面无表情吐出一句,“送一杯茶进来。” 唐依依如释重负。 中午下班了,跟李眉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唐依依才能放松一下。 “听说总裁在会议室发火了。”李眉满脸八卦,“依依,当时你也在场,是发生了什么吗?” 唐依依吃着菜,“策划部的方案不过关吧。” 李眉失望的哦了声,“就这个啊,我还以为有什么不寻常的事。” 她凑近几分,拉长声音,“那个……依依啊……” “别唱了,”唐依依一脸黑线,“说吧。” “那我可就真说了啊。”李眉清清嗓子,“你脖子上的吻|痕……” 她没往下说,有点难为情。 唐依依差点噎住。 李眉嘟囔,“依依,你什么时候谈了一个,瞒的可真紧,我都不知道。” 唐依依没了胃口。 “你男人也太猛了吧,把你脖子弄成那样。”李眉还在那说,“难怪你不跟陆启之继续发展了。” “哎他是谁啊,跟我说说……” 唐依依脸上的平静出现崩塌的迹象,她拉开椅子,“我去下洗手间。” 在她走后,不知道有一道目光始终跟着她,直到她消失在走道。 “白斌,看什么看那么入神?” 第30节 白斌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那边的雕塑挺精致的。” 问话的年轻女人也跟着望了望,见到靠近门口位置摆放着一个斑马雕塑,她的眼睛一亮,“我都没发现。” “我也没发现。”另一个男人扒拉两口饭,“没想到这家餐厅的口味不错,下次我带我女朋友过来尝尝。” “马威,你怎么什么都能想到你女朋友?”年轻女人开着玩笑,“天天在我面前秀恩爱,不带重样的。” “你那是羡慕。”马威大大咧咧的说,“孙筠,你赶紧找个男人,保准阳光灿烂,风调雨顺。” “……”孙筠有意无意的去看白斌,“我也想啊。” 白斌垂着眼帘,那里面惊涛骇浪,又忧心忡忡。 他看到她了,过的不好。 拿纸巾擦嘴,白斌烦躁的闭了闭眼。 “白斌,听说你之前是在国外做法医,怎么跑我们这个小小的验尸房来了?” 白斌不动声色道,“在那里挺好的。” “好什么啊。”孙筠不敢置信的翻白眼,“别人一听我在验尸房工作,就跟见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 马威也有感触,“所以我女朋友对我是真爱啊。” 他们这种职业,容易引起其他人的反感,排斥,能接受,并且尊重的不多。 白斌笑笑,没说话。 回来挺好,这才是他想说的。 当初他被叫去审问,关押,那些天他的精神遭受重度压迫。 但他还是守住了承诺,没有透露一个字。 从洗手间出来,唐依依忽然停下脚步,奇怪的看向一处,目光停在一个英俊的青年身上。 她看了两眼,搜索不到对方的记忆,确定不认识。 就在唐依依准备挪开视线时,青年抬头,一双漆黑的眼睛对着她。 怪异的情绪在心里萌生,唐依依愣了愣,她有种错觉,青年在对她笑,等她再去看,对方已经低头。 女人的直觉告诉孙筠,那个陌生且出挑的女人和白斌有故事,她顿了顿,“白斌,你认识她吗?” 白斌的回答却令孙筠意外,“不认识。” “哦。”孙筠的脸上出现笑容,“我看她往你这边看,还以为她是你朋友。” 马威光顾着刷手机了,“哪呢?” 孙筠努努嘴,“那边。” 白斌站起身,“我先走了。” 他说完就走,孙筠都来不及开口说点什么。 “马威,你觉得那女的怎么样?”孙筠随口问,“正常男人看到她,会无视吗?” 马威还在盯着看,“不会。” 似是想表态,他又补一句,“除了我。” 孙筠轻嗤,她更加断定,白斌刚才的反应不对劲。 暗恋对象? 前女友? 这是孙筠能联想到的,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别的可能。 唐依依捕捉到青年离开的背影,无意识的蹙眉。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她又真的不认识。 矛盾的情绪在唐依依的脑子里流窜了一天,搅的她心神不宁。 半夜,秦正从被子里坐起来,倚在床头。 旁边的唐依依醒了,没睁开眼睛,打算继续睡。 耳边传来压抑的喘息,唐依依还是没动,直到肩膀背捏住,力道极大。 她痛的把眼睛睁开,气愤的神情在发现秦正过于苍白的脸色后,变的古怪。 秦正的眉宇深锁,唇角抿紧,透着忍耐,他见女人没有丝毫在意和紧张,反而漠然,有一种比疼痛更让他难受的情绪在心口生出,极速蔓延五脏六腑。 迫使他大发雷霆,低吼道,“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了?” 唐依依习惯他的不定时发作,深更半夜的,她不想跟他动手动脚,“不舒服?我去叫管家。” 秦正怔了怔,倏然伸手将唐依依勒住,“你担心我是吗?” 没等来回答,他的手掌越发用力,狠狠的摁着怀里的人,从牙缝挤出一个字,不容拒绝,“说。” 唐依依疼的面无血色,身子发抖,“是,我担心你。” 掐她的力道松开,她下床去通知管家,很快,家庭医生就赶来了,说怀疑秦正是急性阑尾炎,就去医院了。 做完手术后,秦正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她呢?” 管家垂头,“在走廊。” 其实唐依依是在家睡觉,压根就不愿意过来。 他没说实话。 秦正的面上不见情绪起伏,眼眸却是深谙,“她一直在外面守着吗?” 管家说,“是的。” 秦正勾了勾唇,弧度让人琢磨不透,像是愉悦,又似是别的,“叫她进来。” 管家,“……” “医生说先生需要……” “我要见到她。”秦正冷声打断,“现在。” 他必须把那个女人放到眼皮底下,才能放心。 自食其果的管家在走廊来回踱步,他又不会大变活人。 思虑过后,管家立刻打了电话,一接通就直接说,“唐小姐,先生醒了。” 那头是哈欠声,“哦。” 管家沉声说,“先生要见你。” “现在?”唐依依又打了一个哈欠,无所谓道,“明天再说吧。” 听着挂断的嘟嘟声,管家面部抽搐。 ☆、第25章 做梦 唐依依知道秦正只是做个小手术,既没半身不遂,也没半死不活。 她去医院除了给自己添堵,再无别的用处,所以就干脆继续睡觉,楼下传来响动时她半梦半醒,当那响动停在门口,她彻底醒了。 “唐小姐,先生要见你。” 门外,青山口气冷硬,神情亦是。 唐依依在床上躺了片刻,翻身起来,她呆坐着,直到青山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仿佛下一刻就会破门而入,强行把她打晕,拿麻袋一套,扛去医院。 随意换了身黑色长衣长裤,唐依依出门前看了眼镜子,镜子里的女人没有表情,脸发白,她觉得自己像是去奔丧的。 但她没丧可奔。 一进病房,唐依依就知道了。 秦正半卧着,人模狗样,除了气色稍差一点,那身气息还是一贯的骇人。 “深更半夜,你跑出去买什么吃的?” 唐依依一愣,随即从容道,“随便看看。” 管家说她买吃的去了,那她就不会反驳,只不过……万一别墅真装了多个摄像头,查出她在楼上睡觉,那管家也会被牵扯进去,这个男人的怒火就没那么容易熄灭了。 但那也是后事,至少现在安然无恙。 秦正撩眼,“过来。” 唐依依抬脚走近,双手放在外套口袋里,俨然一副疏离的姿态。 秦正的目光困住她,晦暗不明。 指尖在口袋里磨蹭着手心,唐依依任由那道没有一丝温度的目光打量。 几秒后,唐依依忽然把手拿出来,放到唇边掩去一个哈欠。 这个点,不困才不正常。 秦正抓到了那一幕,他的面色一沉,这女人完全不把他当回事。 唐依依又掩去一个哈欠,眼角流出生理性泪水,困的不行。 秦正就那么一言不发的看唐依依打哈欠,一个接一个,眼泪汪汪的。 他猝然扔过去一物,镜片后的眼眸犹如一湾深潭,“读给我听。” 眼睛落在黑色封皮上面,唐依依的眼睫颤了颤,半响,她拿起圣经。 耳边响着女人细细柔柔的声音,秦正半垂眼眸,在短暂的时间里,听她从生涩到熟练。 读了快两小时,唐依依的嗓子都哑了,秦正阖着眼帘,呼吸均匀,似是睡着了。 唐依依合上圣经,这里面的每一页都有被翻动的痕迹,还是多次。 她的脸上掠过一丝嘲讽。 这种人竟然也会看圣经,太可笑了。 第31节 病房静悄悄的,散发着淡淡的消毒液的气味,难闻。 唐依依朝门口走,她还没出去,背后就传来秦正的声音,“你想去哪儿?” 脚步一顿,唐依依转过身,撞上一双清明凌厉的眼眸,好像对方就没睡着。 秦正取下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淡淡的说,“到我这里来睡。” 见人杵着,没动,他的鼻子里发出一个音,慵懒低沉,“嗯?” 敛了所有情绪,唐依依脱掉鞋子上去。 背对着秦正,唐依依沉默的刷手机,搜有关阑尾手术后的内容,在得知自己近期能安稳一些,她的嘴角都控制不住的弯了弯。 肩膀猝然被一股力道扳过去,唐依依被迫面朝秦正,她立刻退出网页,将手机扔到桌上。 大手抚摸着她的背脊,不轻不重,又去摩|挲她的耳垂,后颈,唐依依不舒服的僵了僵。 耳廓有温热干燥的触感,伴随男人微粗的喘息,唐依依看着对面的窗户,等着天亮。 秦正嗅着熟悉的味道,指腹贴着抚摸过无数回的光|滑|肌|肤,被那种温热的体温包裹,他渐渐睡去。 没过多久,唐依依感到无法呼吸,她蓦地睁开眼睛,身旁的男人居高临下的盯着她,手掌掐住她的脖子,神情阴森恐怖。 “松开,你,你松开……”唐依依痛苦的大力去抓脖子上的手,喉咙里发出一声声气息,断断续续,“秦,秦正……” 那只手如一把钳子,死死的封住唐依依的活路。 慢慢的,她的瞳孔放大,挣扎一点点弱下去,手臂挥动的幅度变小。 下一秒,钳制的力道离开,一股股的氧气随着急促的呼吸流进肺腑,唐依依大口大口喘气,脖子上的动脉激烈跳动,仿佛要冲破那层薄皮蹦出来,鲜血淋漓。 “你……你疯了!” 唐依依惊恐的瞪着秦正,浑身的汗经风一吹,她狠狠的打了个寒战,惊魂未定。 秦正的双眸发红,那里头翻涌的是扭曲的愤怒,就在那合眼的短时间里,他做梦了。 梦到这女人又一次逃了,而这次他在多年以后才把她找到,她和另一个男人走在街头,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孩。 她满脸的幸福,注视那小孩的目光宠溺,看那男人时是温柔的,眼角眉梢都是爱意。 他惊醒了,冷汗渗了一身。 遭受背叛的怒意让他失去理智,他厌恶这种快要控制不了的感觉,如其继续被那种陌生的情绪左右,不如亲手抹掉。 而当他看着唐依依的脸上涌出死亡的气息时,他的胸口好像被人挖出一个窟窿,也和她一样,无法呼吸。 他从不手软,这一生就没体会过什么是犹豫,刚才体会过了。 涩然无味。 秦正阖了阖眼,面上波澜不起,漫不经心道,“唐依依,你怕死吗?” 耳边的嗓音沙哑,裹着冰刀子,唐依依的呼吸很快,整个身子都在不停起伏。 秦正吼道,“回答我!” 唐依依抹去脸上的发丝,深吸一口气,“怕。” 唇边勾起一个愉悦满意的弧度,秦正把唐依依脖子里的一缕湿发拨到她的耳后,扣住她的下巴,轻轻磨蹭。 举止是情人间的亲密,眸中却是冰寒的光芒。 “唐依依,你趁早死了心。” 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唐依依的嘴唇发抖,猝然拽开秦正的手,一口咬上去。 血腥味瞬间弥漫整个口腔,跟着吞咽的唾液入腹,牙关嵌进秦正的血肉里,与他连在一起,唐依依恶心的干呕。 秦正慢条斯理的拿纸巾捂住伤口,鲜血很快就把纸巾打湿,渗透,可见唐依依那一下咬的多深。 两人都没说话。 黎明之前,万籁俱寂。 唐依依躺着不动,和一具尸体无异。 秦正摸着唐依依的头发,眼睑下投着阴影,看不见眼底的东西。 直到女人的呼吸悠长,他才将目光移过去。 “你还是睡着了可爱。” 秦正长叹一声,掺杂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人一生病,神经就容易脆弱,多愁伤感,感叹生命无常。 秦正除外。 他的情绪让人难以琢磨,这一刻相安无事,下一刻就动怒,源头都莫名其妙。 早上管家提着粥进来,秦正看了一眼,他皱眉,对沙发上的女人说,“你回去煮个粥带过来。” 唐依依正在吃石榴,闻言,她没抬头,“我不会。” 秦正没再重复。 病房的气压低到谷底。 管家在一边垂手望着,寻思怎么办。 先生刚做完手术,动怒不利于恢复。 但唐依依那孩子骨头硬,如果软一些,不跟先生对着来,像过去那样,装也能装的让人挑不出缺点,无懈可击。 他就不会每天都提心吊胆了。 刚才他进来,看到先生手背上的口子了,这世上,也就只有现在的唐依依敢那么做。 唐依依把半个石榴吃完了,起身出去,管家松口气。 回家洗米,上水,盖子一盖,点到煮粥那一项,一系列动作简单粗|暴。 唐依依把手上的水擦干净,转身离开。 管家伸手指指,“唐小姐,插头还没……” 唐依依嘴角抽了抽。 不到一小时,秦正见到唐依依煮的粥,水放多了,稀拉拉的,米还是一粒粒的,以前一个粥能熬出多种,不重样,现在…… 秦正拿勺子搅了几下,把勺子一扔。 “这是粥?” “有米有水。”唐依依说,“不就是粥吗?” 秦正的眼眸一眯,寒光迸射,又转瞬即逝。 也是,这女人现在的样子具备他讨厌的所有东西。 她故意的。 那碗粥的命运是进了垃圾桶。 唐依依记忆里的第一次煮粥就这样了。 在医院的几天,秦正活动的时候,唐依依在旁边,他卧床休息,唐依依还在旁边,除了上厕所,就差一条铁链子拴着了。 旁人见到这一幕都羡慕唐依依,嫉妒她的好运,唐依依恶心的不行。 这种心思还不能表露出来,不然又会说她矫情,有那么一个权势滔天的男人需要她,还不知足,身在福中不知福。 薛五也那么觉得,他来医院看秦正,临走时把唐依依堵在走廊。 “唐依依,别得寸进尺,阿正对你够好的了。” 阿正什么时候把自己搞成那副模样了,又是抓痕,又是咬|痕,他看了都震惊不已。 女人是要宠,但不能没有底线,否则就会蹬鼻子上脸,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好吗?”唐依依讥笑,“我连个人都不是。” 她在秦正眼里就是一件物品,一个木偶,没血没肉。 秦正把她捏在手中,以一个不平等的高度监视,控制。 他不会尊重她的自愿。 听出她话里的名堂,薛五好像听到什么笑话,“那很重要吗?” 跟过他的女人就没有一个想做人的,她们要什么,他说好,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哪天他没法从对方身上得到想要的,他会给一个分手吻,然后一拍两散。 原本就是一场交易,提什么尊重,那多没意思。 唐依依的手指攥紧,又缓缓松开,她冷冷的说,“物以类聚,你跟秦正一样。”都他|妈不是东西。 薛五痞笑,语气笃定,“在骂我是吧?” 他单手抄在口袋,眉间全是桀骜与困惑,“唐依依,我真不懂,你干嘛非要跟阿正过不去?” 迈步离开,唐依依不想再跟薛五多说一句。 她怕再不走,就会破口大骂。 跟薛五一比,秦正竟然还稍微像个人,真讽刺。 立在原地,薛五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阿正,以后还有你受的。” 唐依依回到病房,把在薛五那里受的火气带进来了。 她随手拿走一本杂志,用力翻了翻,单薄的纸张不堪重力,发出颤颤巍巍的声响。 秦正伸出一根手指,推了推眼镜,“怎么了?” 唐依依的口气很差,“没怎么。” 秦正若有所思,“是不是薛五跟你说了什么?” 他观察到唐依依一瞬间的变化,猜想得到验证。 以薛五的性子,话不会好听。 秦正开口,“把手机拿给我。” 第32节 摸到他的手机,唐依依直接丟到床上。 秦正拨通薛五的电话,“星源那个项目,没你的份了。” 无视那头的咆哮声,秦正掐断通话,继续看文件。 唐依依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她把杂志翻到头,又往回翻。 对面突然有秦正的声音响起,“哭了?” 唐依依仰起脸,干干的,没有一滴泪。 哭什么,再说了,哭有什么用。 刘婷云说眼泪和母爱式的摸头,拥抱对男人有很大的影响力,但那也分人。 没有继续追问,秦正垂眼,钢笔在文件上签字,“给我削个苹果。” 唐依依去拿苹果和刀。 她吃苹果从来不削皮,嫌麻烦,这好像是她头一次削苹果。 果皮竟然一次没断,沿着刀刃,一圈圈的绕着。 唐依依感到不可思议,难道她还有这天赋? “果皮断几次,我们今天就做几次。” “三次了,如果再断下去,你明天一天都会在床上度过。” 脑子里诡异的出现那两句话,唐依依愣住,握住的刀尖一偏,擦过苹果,划到手指。 嘶一声,唐依依立刻把手指头放到嘴里,吸着往外冒的血。 秦正抬眼看唐依依,“削个苹果也不会了?” 他扫到她手里的苹果,有一滴血落在果肉上面,尤其显眼,“唐依依,你在做血苹果吗?” 小口子已经微微泛白,唐依依一动不动。 秦正眯眼看她,隐隐在期待着什么。 时间分秒流逝,病房寂静无声。 警|报声兀然响起,打破了那种微妙的氛围,无影无踪。 那噪音是从唐依依的包里发出来的,她也是一懵,半天才想起来。 上次她跟刘婷云在网上买来防身用的,卖家迟迟不发货,她刚收到包裹,没想到竟然还不好使。 秦正脸色铁青。 “扔了。” 唐依依无动于衷。 “我说,扔了。” 唐依依说,“扔什么,我买来防身的。” “防身?”秦正嗤道,“防我吗?” 唐依依翻白眼,这玩意儿要是能防他,她给卖家全部五星好评,再买一箱子。 最后那警报器还是被秦正砸了。 有他在,谁能近她的身? 周二那天,唐依依去y市出差,身后跟着青山和三个黑衣男子,可以说是保护她,也可以说是监|视她。 这次谈的就是a组的项目,唐依依参与了前期的设计,仅此而已,秦正却要她全权负责。 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唐依依本该是惊愕,无措的,但她竟然没有,她很平静,仿佛早已应对过多次。 把那么大的权利交给一个秘书,动辄几千万,这个决定让跟随的项目负责人和团队的部分主要人员不能理解,更是轻蔑。 “阑尾只是一个小手术,总裁早好了,他没有不亲自去?” “就算总裁不去,那也应该由陈经理来谈啊,要一个秘书出面,这不是对香品公司的不尊重吗?” “郝经理,唐依依是你部门出来的人,你不说两句?” 在大家的注视下,一直沉默的郝晴开口了,“总裁既然那么决定,那就说明唐依依可以做到。” “我手底下的人不少,前不久还被公司开除了几个,你们听说过吗?” 众人的面色大变,再也没有多嘴。 唐依依不知道这一出,她在休息室跟吴兴聊着方案中的大小细节,确保始终占据主动位置,万无一失。 吴兴心不在焉,“最近都没碰到你,在总裁后面做事,有没有什么困难?” 唐依依说,“还好。” 吴兴凝视面前的女人,贪恋,痴迷,他的目光徒然一滞。 下一刻,唐依依的手被抓住。 她挣扎不开,顿时不悦道,“吴组长,把你的手放开。” 吴兴讪笑,“抱歉。” 话是那么说,但他依然钳制着唐依依的手腕,更是忍不住的用拇指蹭蹭。 “是不是只要有权有势,你就可以?” 唐依依用力挣脱,“你什么意思?” “当初我向你表白,你还记得你怎么跟我说的吗?”吴兴轻声开口,“你说你想一个人。” 他质问,仿佛受到多大的欺骗,“那你现在又为什么?” 唐依依的神色一僵,当时她只是随便用一个理由摆脱吴兴。 “总裁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合同交给你?”吴兴咬牙,“依依,你跟总裁,你们……” 门砰的打开,青山出现在门口,壮硕的身形堵在那里,凶神恶煞,吴兴心头一凛,他顶着难看的脸出去。 唐依依拽衣领,扭头问青山,“我脖子后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青山目不斜视,“不知。” 唐依依无语,“我让你给我看一下,是不是有东西?!” 青山飞快的瞥一眼就垂下眼睛,“是。” 一个极深的吻|痕。 果然,唐依依把衣领拉了拉,吴兴会突然那样,应该是看到了。 她把电脑合上,面上没有波动,内心咒骂。 开会的时候,合作方那边看到唐依依,并没有露出一丝一毫惊讶,更没有不屑,气愤,他们的态度很好。 郝晴吴兴他们坐在椅子上,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从来没见过唐依依有这一面。 老练,犀利,沉稳,自信,那份魄力根本不是一个从事设计工作,才上任不到半个月的秘书该有的。 其他人也同样目瞪口呆。 总裁不会是看出唐依依的潜力,想提拔唐依依,有别的重任吧? 谈判接近尾声,唐依依看向端庄大气的女人,终是没忍住,“袁总,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不然怎么用一种“好久不见”的目光看她? 袁总笑了笑,意味深长,“唐秘书觉得呢?” 唐依依的眼角一抽。 如果说那话的是个男人,就近似暧|昧,但对方是一家上市公司老总,在商界颇有声名的女人,那就截然不同了。 气氛从严肃转变的耐人寻味,在场的都一脸怪异。 却在这时,袁总突然爽快的签下名字,朝唐依依伸出手,“合作愉快。” 唐依依敛了神色,笑着与她握手,“合作愉快。” 上次和法国的客户见面,秦正放手,在一旁袖手旁观,让她独当一面。 这次也是,全部交给她来处理。 没有事情是无缘无故,秦正之所以那么做,究竟想告诉她什么…… 有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秦正在把唐依依朝某个方向推去。 不管她愿不愿意,她都停不下来。 走出大楼,唐依依心事重重,青山提着电脑走在后面,他抬手,一个黑衣男子上前打开车门。 唐依依坐进去的动作倏地顿住,她摘下墨镜,望向街对面。 相貌端正的男人一手提着大包小包,另一只手搂着一个娇小可爱的女人,姿态亲昵。 女人穿着宽大的连衣裙,她的手放在肚子上,正在和男人说着什么,笑容甜蜜。 那不是婷云的男朋友吗? 倒吸一口气,唐依依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第26章 失恋了 y市,莲花小区 孙远上五楼,刚要掏钥匙开门,冷不丁发现门口的身影,他愣了愣。 “婷云,你怎么过来了?” 刘婷云没说话。 感应灯突然灭了,她盯着孙远,像鬼。 孙远大力跺脚,昏黄的灯光又窜到眼皮底下,他边问边开门,“吃过饭了吗?” 第33节 门打开了,人没进去,孙远隐约觉察出什么,但又被他忽略了,他把刘婷云拉进来,像每次见面一样,揉揉她的头发,抱起她去卧室。 当孙远的唇压上来时,刘婷云躲开了,她偏过头,神情扭曲,像是闻到了什么恶心的味道。 孙远撑起身子,“是不是在剧组受气了?” 刘婷云蓦然伸出双手,紧紧的抓住孙远的后背。 看她这样,孙远以为自己的猜测是真的,他眉间的川字更深,“我以前就跟你说过,那个圈子里的人太多了,真正混出名堂的很少,你已经坚持了那么多年,如果真觉得受不了,就算了。” “女孩子开个店,卖点衣服,首饰,或者食品,自己当老板,比那个强多了,也不用受气。” 刘婷云脸上的表情全埋在孙远胸口,“你知道,那是我的梦想。” “是。”孙远说,“可追求梦想的时候总不能把生活过的一塌糊涂吧?你想过没有,就因为你拍戏,我们一直聚少离多。” 刘婷云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波动,“你认识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拍戏了,如果不能接受,你就不应该招惹我。” 孙远的脸色黑下来,“你跑过来,是专门跟我吵架吗?” “你为什么每次都这么固执己见?我说再多,你都听不进去。” 似乎是发觉自己语气重了,孙远没再继续,“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去给你下碗面。” 他端着面进来,刘婷云还是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 孙远把碗放桌上,“过来吃面吧。” 半响,刘婷云把头抬起来,静静的看着她这辈子拥有的唯一一段感情里的另一半,带给她所有第一次,说要与她携手到老的男人。 “孙远,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孙远顿了顿,“几年了吧。” 刘婷云还在看着他,“六年零八个月。” 孙远笑出声,用羡慕的口吻说,“你记性就是比我好。” 刘婷云坐起身,一把抓住孙远的手,“戒指怎么没戴?” 眼底一闪,孙远的理由充分,“我要画图,戴着戒指按键盘不方便,就取下来放抽屉里了。” 刘婷云问他,“在哪个抽屉?” “这么晚了。”孙远说,“明天再找吧,在家里,不了。” 刘婷云的脸上带着坚决,“我现在就要。” 孙远的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别无理取闹行吗?再不吃面,就要糊了。” 刘婷云已经开始翻抽屉。 孙远的眼皮一跳,猛地把她推开。 猝不及防,刘婷云的身子踉跄了两下,差点撞到旁边的木头衣架。 孙远紧抿唇,“你吃面,我给你找。” 刘婷云看着他翻箱倒柜。 找了很久,孙远才找到戒指,刘婷云把戒指拿到眼前,看到那铺了一层灰,不知道被丢弃在角落多久了。 她又去摸自己手上的戒指,当初孙远没钱,买的一对纯银的。 林荫小道旁,阳光灿烂,他们给彼此戴上戒指,拥抱着亲吻,好像那就是一种神圣的仪式。 从此,他们一生相伴。 刘婷云感觉被戒指禁锢的那根手指冰凉凉的。 凉意往四肢百骸扩散,直到霸占整个心脏。 她不快不慢的问,“戴戒指不方便,那戴手表就方便了?” 孙远面不改色,“有时候我需要看时间。” 他永远都是这样,做什么都能有正当理由,让别人找不出怀疑的地方。 刘婷云攥着戒指,“孙远,你爱我吗?” 孙远看着刘婷云,回答从未变过,目光也是一样,温柔深情,“我爱你。” 良久,刘婷云似是笑了一下,眼底却没有一点笑意,“那她呢?” 孙远面上的柔情霎时变的僵硬。 刘婷云的样子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房间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氛。 静默了一会儿,孙远扒拉扒拉头发,神情复杂,但不是慌张,“你都知道了?” 刘婷云挥手,朝孙远的脸上扇过去,之后又是一下。 她气的手指发抖,身子也在抖。 如果不是收到匿名者的照片,她还会继续蒙在鼓里,被孙远当傻子耍。 孙远都和那个女人有孩子了,她还在做梦。 人是会变的,当有一天,变的陌生,那连美好的回忆都感到乏味,刘婷云痛哭流涕,狼狈不堪。 “为什么?” 她歇斯底里,刚才伪装的冷静终于消失不见,不停的捶打孙远。 “说啊!我哪里对你不好,你要那么对我?” 孙远给她打,他喃喃自语,“为什么?” 下一刻,他钳制刘婷云的手腕,“我承认,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你就没有反省过吗?” “这些年,每次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都在拍戏,是她陪在我身边,照顾我,关心我。” “是,我很爱你,在我心里也只有你,但是……”孙远说,“婷云,人非草木。” 这番话孙远说的心安理得,仿佛早有准备。 他是背叛了他们的爱情,这都是刘婷云逼的。 好一个人非草木,刘婷云大声质问,“你既然已经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还要欺骗我?啊!” 就连刚才都是,她问什么,他都摆出作为一个爱人的姿态,始终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他比她更适合做演员。 孙远这时却沉默了,有种叫贪心的情绪从心口涌了出来。 他现在还不想放开刘婷云,他做不到,不愿意忘掉他们的那段过去。 即便他已是人父。 孙远的额角青筋突起,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应付,没想到刘婷云竟然知道了。 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只是他想不通,刘婷云是怎么知道的? 正当孙远困惑时,一摞照片砸到他身上,他低头去看,瞳孔一缩。 “刘婷云,你派人跟踪我!” 刘婷云不想解释,她哭的不能自己,“孙远,我们结束了。” 孙远捏紧拳头,先不管照片是怎么回事,以刘婷云的性子,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一段感情走到这一步,两个人都面目可憎。 孙远看着刘婷云哭,耳膜里都是她难过的哭声。 他的眼睛泛红,心里空荡荡的,时间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能摧毁耐心,爱慕,忠诚,消磨一切坚持,最后什么都没落下。 “婷云,如果你放弃演戏,到我这边来,我可以……”孙远吐出一口闷气,他缓缓的说,像是对他们的爱情做了最大的努力,“我可以跟她断绝联系,我们重新开始。 刘婷云不敢置信的望着面前的男人,用一种陌生的目光。 她哈哈大笑,原来生活中也有剧本里的故事。 听出那笑声中的讽刺,孙远的面色阴沉。 “我已经那么说了,你还想怎么样?” 抹掉脸上的泪,刘婷云抬着下巴笑,一字一顿,“孙远,从今往后,你在我心里,就什么都不是了。” 孙远一怔,他下意识伸手去碰刘婷云。 “滚开?”刘婷云用力推他,厌恶的骂道,“别拿碰过那个贱人的手碰我!” 她从牙缝挤出几个字,凄凉无比,又裹着滔天的恨意,“孙远,我祝福你们。” 孙远眼睁睁看着刘婷云像是甩掉什么脏东西一样,把手上的戒指拽下来,和他那枚一起扔出去。 门砰的砸上了。 孙远摸口袋,他垂头抽烟,再慢慢吐出一团白雾,试图用尼古丁的气味盖过心口的那一点痛意。 和她搞到今天这样,他也不想。 可谁让他就是一个俗人呢。 跑出小区,刘婷云失魂落魄的走在街头,她失去的不止是一段感情,还有最好的时光里留下来的回忆。 以后她不能再用幸福的心情去想那些曾经了。 路过一家酒吧,刘婷云走了进去。 她脸上的妆都化了,披头散发,宽松的休闲外套遮住了那副好身材,看起来很普通,没什么人上来干扰。 一杯接一杯往肚子里灌,刘婷云趴在吧台,她不停擦眼睛,又哭又笑,像疯子。 第二天醒来,刘婷云是躺在白色大床上,柔软的被褥贴着四肢,身边躺着个男人,背对着她睡觉。 混乱的画面一股脑的涌进脑海,刘婷云的面色变了又变。 怎么遇到薛五,又怎么上床,一幕幕都翻了出来。 呆坐在床头,刘婷云使劲抓抓蓬乱的头发,指甲扣的头皮生疼,浑身都是薛五留下的痕|迹,一时半会是褪不掉的。 第34节 她要尽快洗个澡,回片场去,今天很忙,有好几场戏要拍。 刘婷云闭了闭眼,冷静下来,她拿走地上的衣服穿上,快步往门口走。 背后传来男人纵|欲过后的声音,“怎么,把我利用完了,就想一走了之?” 身子一震,刘婷云没转身,“薛少,昨晚我喝多了。” 薛五单手支着头,那双桃花眼里带着戏谑,“所以?” 刘婷云还是没有转身,她攥着包带,克制着情绪,“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再见。” 掀开被子,薛五命令道,“站住。” 刘婷云僵在原地。 大步过去,薛五按着刘婷云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我从不占女人的便宜,昨晚你让我很舒服,说个数吧。” 刘婷云一张脸上的血色抽空,嘴唇内肉磕到牙齿,满嘴血腥味。 她挤出一个笑容,“既然薛少这么大方,那我也不好拒绝。” “薛少应该经常处理这种事,什么价格你有数,就按照你常出的价格给我吧。” 薛五头一次被一个女人呛到这境地,他怒极反笑,开了张支票塞到刘婷云领口里,顺手摸了一把。 “刘小姐,如果我没失忆的话,昨晚你也很舒服,是不是该给我点什么?” 面前的男人什么都没穿,每一寸都直刺感官,刘婷云偏过视线,深吸一口气,她在包里翻了翻,翻到张五十块钱,想也没想就扔给薛五,立刻开门出去。 瞪着飘到脚边的五十块钱,薛五的脸色极为可怕,又意味不明的笑起来。 敢情他忙活了一晚上,就这么点。 想起昨晚的激|情,薛五舔了舔唇,刘婷云,我们没完。 回到片场,刘婷云洗过澡,换了身衣服,看不出什么异样。 这就是从事演艺事业的好处,只要自己愿意,情绪能控制的很好,不然那些隐婚的,有恋爱关系却不公开的,怎么能成功蒙蔽观众的眼睛。 “婷云,你快去定妆!”王琪急急忙忙跑过来,对刘婷云说,“刚才导演发火了,正在气头上,大家都提着心呢,待会儿你千万别往上凑。” 刘婷云放下包,“出什么事了?” 王琪跟刘婷云耳语,“还不是那柳怜,早上第一场戏是她的,结果她竟然在你前几分钟才到,一个剧组都在等她,那公主倒好,来了一句道歉没有,还摆脸给我们看,导演气的把帽子摔了。” “对了婷云,你看今天的头条新闻了吗?影后谢妍跟一个陌生男人出入酒店,还被拍到抱一块儿亲,啧啧,网上传的沸沸扬扬的。” 王琪说着就拿手机,刷到照片给刘婷云看。 刘婷云的眼睛扫过,尽管照片模糊,她还是一眼就认出那男人是谁,毕竟前不久才跟对方躺在一张床上。 那柳怜的反常就情有可原了。 没了靠山,安全感就没了,被打回原形,也不能再得意,炫耀。 刘婷云跟王琪经过一号休息室,那门半掩着,她本能的往里面看了一眼,正巧听到柳怜的声音,好像在打电话,充满恶意。 “有些女人真够贱的,一大把年纪了,又老又丑,还四处勾搭男人,脸皮都不要了。” 刘婷云知道柳怜说的是谢妍,跟她没关系。 因为她不出名,不会有哪个报社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走远了,进去最里面的小休息室,刘婷云问王琪,“谢妍多大了?” “我看看。”王琪拿手机搜索,脱口而出,“哎婷云,谢妍跟你同龄。” 刘婷云无意义的撇嘴,谢妍是粉丝量惊人的影后,她是默默无闻的小演员。 绯闻就是把双刃剑,谢妍从不缺,是永远的话题女王。 “三十岁就是一大把年纪了?” 孙远找的那女人比她年轻,小了快十岁。 每个人都会到她这个年纪,然后跨过去,朝四十岁迈进,渐渐老去,不可能有例外。 “谁说的。”王琪说,“三十岁是女人最有魅力的时候。” 刘婷云笑,“我也那么觉得。” 她没了爱情,至少还有梦想,不能放弃,不然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上午拍戏的时候,柳怜心不在焉,不是忘词就是表情生硬,薛五几天都没找她了,今天又出现那报道,摆明了是对她没意思了。 可她不甘心。 在跟薛五之前,她就知道对方爱玩女人,这段时间,她在他那里是有求必应,以为自己和其他女人是不同的。 也许薛五跟谢妍只是逢场作戏,很快就腻了,会再来找她,柳怜自我安慰。 听到场记通知她准备拍下一条,柳怜立马甩开助理,气冲冲的去监控器那边,“导演,不是说好了,下水那场要用替身吗?” 陈导正在看拍完的几个镜头,跟演员交流,见柳怜突然跑过来,架势十足。 他绷着脸,大多数人看不出早上头条里的男主角是谁,少数知道,他刚好占其中一个。 早就看这女人不顺眼了,除了脸和身材还能看,演技是要什么没什么,品行还相当恶劣,太过虚荣,大大减轻了她的外表给人带来的好感。 陈导抱着胳膊,没了薛五的关照,他现在是没顾忌了,恨不得赶紧让这女人滚蛋。 “替身临时有事,只能你自己上了。” 柳怜冷着脸,“我不做。” 那水又脏又闭目,还飘着恶心的东西,凭什么要她下去? 陈导硬邦邦的说,“别人能做,你为什么不能?” 他厉声道,“做不来就换人!” 被众人看笑话似的打量,柳怜满脸涨红,她气的跑出片场,小助理愣半响才追上去。 陈导不耐烦的挥手,“都看什么呢,散了散了,赶紧准备去!” 因为薛五的原因,那柳怜才被送进来,编剧临时给她写了个角色,演的是一个妃子,负责扮美,在皇帝那里塑造的纯洁善良,是后宫的一个另类,戏份看似重要,其实可有可无。 现在走了刚好,直接把那个角色划掉。 刘婷云漠然注视,永远不要把自己的生死放在一个男人手里。 一旦被踢开,就是地狱。 接到电话,唐依依知道刘婷云失恋了,她明明还没把照片发过去,那是谁在背后做的? “我跟薛五睡过了。” 听到刘婷云的那句话,唐依依的思绪立刻就明朗了,是薛五。 目的是有机可乘。 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刘婷云说,“我现在特后悔给他五十块钱,他就值一个钢蹦。” 那薛五高高在上惯了,唐依依能想象他当时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婷云,你现在还好吗?” “能吃能喝,每天拍戏拍到凌晨,一觉到天亮,没时间难过。”刘婷云在那头叹息,“依依,我发现这谁离了谁,还真能活的好好的。” 沉默了一下,唐依依问她,“薛五没再找你吧?” 刘婷云说,“没有,那晚是意外。” “放心啦,薛五跟谢妍打的火热,不会找我麻烦的。” 唐依依心里却觉得没那么简单,薛五那种人不按常理出牌,“婷云,你最近有休息时间吗?出来吃个饭。” “后天下午我没戏。”刘婷云笑着说,“去富贵园吧,我想吃好一家的鸡排饭了。” 唐依依说,“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挂了电话,唐依依在电脑桌前坐了片刻,兀然起身去对面办公室。 秦正正在翻文件,嗅到空气里的淡淡香味就能让他血脉喷张。 这味道是唐依依身上独有的,他闻久了,一是习惯,二是感到放松。 这还是第一次,他没发话,她就过来了。 秦正的视线在文件上面,等人开口。 唐依依杵在门口,心里怪异,怎么就突然跑到这里来了? 就算是因为婷云的事,这个男人也绝不可能是一个倾诉对象。 她装作若无其事,转头离开。 秦正把文件一扔,“回来。” 唐依依顿住,“什么事?” 秦正好整以暇,“这话应该是我问你。” 唐依依的眼角瞥到一处,随即就说,“罐子里的铁观音快没了。” 秦正面无表情,“嗯?” 唐依依说,“还能泡两到三次。” 盯着她张合的两片唇,秦正的眸光深沉,“是吗?” 唐依依说,“是。” 皮椅转开,秦正拿起西装外套穿上,“跟我去茶楼逛逛。” 见女人还杵着,他整理袖口,淡淡道,“怎么,不会走路了?” 唐依依的脸抽抽,后悔的想挠自己。 前面伸过来一只手,从她的肩头到腰|臀,逐一划过,“有些天没好好做一次了,晚上我们就不回去了。” 条件反射的,唐依依两条腿发颤。 秦正侧头,俯视过去,见女人看着虚空,眼神恍惚。 他微眯眸,碾压上她的唇,在她反抗前扣住她的下巴,肆意扫|过每个角落。 “唐依依,在我这里,少给我胡思乱想。” 第35节 唐依依的口中都是属于他的味道,唇舌受|虐,阵阵发疼,“你怎么不干脆把我脑子挖了?” “你以为我不想?”秦正抚了抚她的衣领,云淡风轻道,“两年前那骨灰还在抽屉里放着,这笔账没算清。” ☆、第27章 扭曲的控制 车子开到半路,停在僻静无人的角落,前头的石进和青山开门下车,走到远处。 两人一站着,一蹲着。 石进摸出烟盒,眼神询问青山,没反应,他径自点了一根,言语笃定,“最少也要两根烟时间。” 屋里不知道,路上几乎都在这个时间摆动。 青山沉默。 石进对着天空吞云吐雾,“晚上准会下大暴雨。” 青山还是沉默。 石进忽然露出一个笑容,不明显,似是忌惮着什么,“你猜唐依依有没有记起以前的一些事?” 他津津有味的瞅着地上的小蚂蚁翻爬石头子,“我猜有。” 青山垂下的浓密眼睫上掀几分,不易察觉。 天边乌云密布,层层叠叠,石进的声音低不可闻,“你再猜猜,总裁能不能抱得美人归?” 青山依旧沉默。 这次石进也没再说话。 三根半烟之后,石进接到电话,他站起身,腿都麻了。 “总裁叫我去商场一趟。” 说完了,一如既往没有吱声,石进把烟碾灭,对面容严肃的青山说,“你这人真没意思。” 他刚进slm的时候,对青山为首的一伙人很好奇,那种力量和身手,都是男人,他也想拥有。 直到有一次,石进亲眼目睹青山如何结束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手段残忍,神情漠然。 他再见到青山,就会条件反射的闻到血腥味,害怕的缩手缩脚。 后来日子一长,像这样接触的次数多了,他发现没有那个男人的命令,青山也是个普通人,就是话少,像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走开几步,石进又退回去,在青山耳边说了一句话,满意的看到一向的没什么表情的青山变了脸色。 石进说的是:别想不该想的,小心把命搭进去。 打车去了附近的商场,石进熟练的报出尺寸。 唐依依什么时候能配合一点,乖顺起来,这事总裁在乎,他也关心。 那样也不至于每次都把衣服扯坏了。 他就不用干这活。 听到店员介绍各类新款裙子,石进摆摆手,“要裤子。” 唐依依那身材,裹块破布都让男人吃不消,要是穿条短裙,露双大长腿,总裁能把唐依依怎么样他知道,能把他怎么样,他也知道。 “长裤。”石进又补充一句,“哪种布料最结实?耐撕?” 由于石进是用认真的口吻说的,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服务员一脸懵逼过后,重新打量一番,开始为他挑选。 提着衣服回去,石进又去青山那边,和他一起站岗。 车里,换上衣服的唐依依低头扣扣子,她的双腿蜷缩着,脚趾头和脚背都被滚热粗砺的大掌包裹着。 秦正的眼眸半阖,指腹漫不经心的摩|挲,在唐依依眼里,他就是一头吃饱喝足的雄狮,要打鼾了。 “耳坠掉了?” 在座椅周围摸索,唐依依仅找到一只,“嗯。” 秦正说,“那就扔了。” 唐依依攥了攥手里的耳坠,放进包里,她把旁边的衣服塞袋子里,靠着椅背,呼吸很轻。 秦正冷不丁问,“刚才你跟我做|爱的时候,在想什么?” 唐依依的脸更消瘦了,眼角带着余潮的湿意,“我还能想什么?” 她被这个男人折磨的胃里翻滚,精疲力尽,有几次都要昏过去,只想快点结束,哪有空隙想别的。 抚|摸着她好看的锁骨,秦正抬眼,犀利深谙的眸光盯视,“你不舒服?” 唐依依抿唇。 秦正的眉宇深锁,“回答我。” 唐依依说,“是。” 秦正的面色阴沉可怖,戾气横生。 瞪着他,唐依依一字一顿道,“是你非要逼我把那层皮撕下来。” 一场男人和女人的事,没有掺杂任何感情的因子,怎么可能会感到舒服? 拳头砸向车门,发出巨大的声响。 唐依依本能的闭上眼睛。 那一拳头是贴着她的脸擦过去的,裹着可怕的劲风和力道,她的双手交握在一起,嘴唇不停颤抖。 漂浮的空气都在这一刻冻结。 骨节捏的发白,秦正打开车门出去。 唐依依终于松了口气,手心全是汗。 她的身体里好像多出来一根骨头,尖锐无比,秦正一靠近,就会朝他刺过去,不受控制。 把脸埋在手里,唐依依深呼吸,她难受的啃着下嘴唇。 这种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摆脱…… 石进跟青山还在那待着,还是石进说,青山充耳不闻。 “晚上我俩能自由活动了。” “青山,你猜总裁这次负伤了没有?” 瞥见一道身影,石进的脸色倏然变的煞白,他嘴里的烟头掉地上,磕磕巴巴,“总,总裁。” 秦正一脚踢过去。 身子踉跄,石进承受不住的跪到地上,吃痛的闷哼一声,又迎来几下,一下比一下狠。 石进吐出一口血,心里咒骂,他是背对着的,所以没有及时看见总裁,青山是正对着的,早发现了,却不告诉他。 等着,下回他一定还上。 跟在秦正身边的人都知道,领罚的时候不能发出一点痛苦的声音,否则会后悔。 这点石进也知道,但他体能上扛不住。 越过石进,青山俯视,他从嘴里蹦出两字,“活该。” 石进,“……” 茶楼位于c市的市中心,聚集所有繁华喧嚣的因素。 走在后面,唐依依和石进,青山一样,都一声不吭。 茶楼主管恭敬的把秦正请到豪华包间,“秦先生,您要的所有品种都在这儿了。” 秦正的目光掠向唐依依。 唐依依说,“随便。”反正不是她喝。 秦正修长的手指微曲,敲击着桌面,不快不慢,却让在场的人都提起了心。 除去石进和青山,茶楼的几人都偷偷把眼睛挪过去,小心翼翼的打量起来。 上头临时通知下来,说今天会来一位身份尊贵的客人,要他们谨慎招待,千万别出岔子。 秦正把茶杯放到桌上,那几人都吓一跳,连忙低头。 “说。” “三号和六号。”唐依依伸手指指,“那两种。” 秦正昂首。 不敢怠慢,主管马上吩咐人去包起来。 “秦先生,还需要点别的吗?碧螺春,大红袍,普洱……” 主管一连念出一串茶叶种类,“每种里面,品质最好的我们都有备。” 他下意识去看立在旁边的女人,刚才对方开口了,那个人就全盘接受,说明什么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对方有决定权。 包间安静下来,茶香飘散。 唐依依说,“二两红茶。” 红,红茶?整了整脸,主管应声,“好的。” 从茶楼出来,唐依依就被秦正带到半山腰的一处房子里。 几乎是走出缆车的一瞬间,唐依依就头皮发麻。 太静了,近乎死寂。 这片山林幽深,茂密,枝叶横亘缠|绕,望不到头,仿佛在某处鸷伏着什么庞然大物,随时张开血盆大口,撕碎所有活物。 唐依依越往深处走,神经末梢就绷的越紧,隐隐颤动。 耳膜里是皮鞋踩到枯叶的细微声响,一路蔓延,挑拨着心弦。 她侧头看身旁的男人,有种被一头猛兽叼住,正在拖进窝里的错觉。 第36节 如果这个男人将她掐死,碎尸,丟山里,烂掉或者被啃|噬干净,也不会有谁知道吧。 脑子里冒出几个画面,唐依依打了个寒战。 她这段时间看新闻看的有点多,其中部分就是各种悲剧惨案。 现在全窜出来了。 要命的刺激着唐依依。 秦正的双手放在口袋里,“跟上我。” 他淡淡的说,“这里天黑了,会有一些东西出没。” 唐依依吞了口口水。 手里的茶叶盒子随着提快的步伐,发出哐当声。 秦正的唇角勾了勾,敢在他眼皮底下耍小聪明,玩花样,这会儿倒是像个女人,知道怕了。 铁门发出苟延残喘的声音,一股铁锈味扑面而来,唐依依本能的屏住呼吸,滞在原地。 一阵风拂过,墙角的一簇簇红色小花朵轻轻晃动,秦正阔步向前,身形挺拔利落,毫不迟疑。 背后寂静无声,那阵风不知道从哪个方向来的,又往哪个方向去的,在山里飘飘荡荡,唐依依把眼前的发丝拨开,深吸一口气,抬脚跟上去。 这时已是黄昏,天幕摇摇欲坠。 欧式风格的大厅暴露在唐依依的视野里,几扇窗户半掩,桌上摆着时令水果,花瓶里是鲜艳的花朵,摆设干净,整洁,空气中弥漫着清香,仿佛不见一粒灰尘。 这和唐依依脑补出的潮湿,霉味,阴暗,森冷大不相同。 她在厨房捕捉到一个身影,顿时安心许多。 秦正把外套脱了,随手丢给唐依依,“这里都是空房间,晚上我们可以一间一间去试。” 唐依依一声不吭,脸色很差。 管家走近,“先生,需要的食材已经备好了。” 秦正抬手。时 管家恭声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怎么回去了?唐依依眼睁睁的看着管家离开,内心奔溃。 这么大栋房子,就她跟秦正两个人,晚上出个什么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秦正交叠着腿,指腹按压眉心,他打开电脑,“去准备晚餐。” 唐qq依依走进厨房,把玻璃拉上了。 树影在窗户那里摇曳,整个山林里只有一点亮光,诡异的犹如鬼火。 厨房的噼里啪啦声持续了很久,唐依依端着几盘菜出来。 香味萦绕,秦正取下眼镜,捏了捏鼻翼,“做好了?” 唐依依找湿纸巾擦脸和手,“嗯。” 起身走到桌前,秦正的面色瞬间漆黑,“盘子里装的什么东西?” 一团团的,这女人是想毒死他吧。 唐依依看向最左边,“那是糖醋里脊。” 她挨个介绍,“肉馅豆腐夹,鱼香茄子,酸辣土豆丝,盐水虾……” 秦正的眉头打结,这些菜名他知道,成品这样的,他没见过。 “你打算让我晚上就吃这个?” “我只能做到这个程度。” “重做。” 唐依依看神经病一样看秦正,重做?说的轻巧,她做成这样已经快疯了。 下一刻,唐依依猛然抬头,遍体生寒。 她还奇怪每样食材都有好几份,原来是早有准备。 这个男人每件事都算计,掌控。 恐怕也就那个还没找到的女人是唯一的例外。 秦正的嗓音冷沉,“唐依依,别让我说第二遍。” 唐依依黑着脸转身。 凝望着女人纤细高挑的背影,秦正微微眯眼。 她要忘记自己擅长的东西,他偏要她想起来。 轰隆一声炸响,一道白光将夜幕劈开,大雨如注。 厨房里弥漫着油烟味,水池边乱七八糟,垃圾桶周围也是,唐依依麻木的挥动锅铲,一副即将死去的表情。 她根本就不会炒菜,照着网上的步骤学,还是不行。 那个男人就是要折磨她。 一股糊味钻进鼻子里,代表又一盘糖醋里脊死于非命,唐依依无力挽回,把锅丟到水龙头下面。 “今天跟章师傅学了什么?” “糖醋里脊。” “会了吗?” “会了。” “先生要的不是会,而是精通。” “是,我会努力。” “你记住,要想获得先生的认可,就必须成为最好的。” 唐依依用手锤头,眼底浮现恍惚之色,转瞬即逝。 她看一眼被自己弄的一片狼藉的厨房,咽了口口水,开门出去,鞋子踩到硬东西,唐依依低头一看,顿时变了脸。 捡起摔碎屏的手机,唐依依气愤的质问,“秦正,你砸我的手机干什么?” 沙发里的男人抽着雪茄,面部神情阴云密布。 唐依依心里一突,脑子飞速运转。 她很快就锁定目标,应该是陆启之给她打电话了,或者是发短信了。 但即便如此,内容也不会和一点暧|昧扯上关系才对。 这个男人也没有跟她交换忠诚,凭什么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 不过,唐依依陷入深思,陆启之找她能有什么事…… “又在想谁?” 耳边猝然响起一道声音,冰冷低沉,唐依依的眼角抽抽。 “依依,叫的可真亲切。” 捏紧手机,唐依依确定,就是陆启之找她,偏偏在今晚,手机不在她身上的时候,被这个神经病看到了。 秦正厉声呵斥,“哑巴了?” 唐依依蹙眉,“你为什么看我的手机?” 秦正好似听到什么笑话,“我为什么不能看?” 他身子后仰,慵懒而危险,“唐依依,你别忘了,你的所有都是我秦正的。” 唐依依气的浑身发抖,一下子就把手机砸到沙发上。 脾气变了,性子野了,难驯,看来还得打副链子套着,秦正将交叠的双腿放下来,“说说你跟陆启之。” 唐依依冷冷的说,“我跟他连朋友都不算。” 秦正面无表情,他当然清楚他们没有关系,但他一听陆启之喊依依那两个字,无名之火就蹿出来了。 “既然不是朋友,就别再联系了。” 唐依依的呼吸急促,“秦正,你别太过分了。” “怎么?生气了?”秦正嗤笑,“刚才不是说连朋友都不是吗?” 唐依依的气息紊乱,她生气不是因为陆启之,是秦正扭曲变|态的控制。 这样会让她窒息,她会死。 “你要把我逼死是不是?” 那个字眼好像是一把刀,刺穿时光,挖出了两年前的那一天,那间散发着臭味的停尸房里,冰冷僵硬,面目全非的尸体,提醒着秦正,这个女人会用死来摆脱他。 在某种情绪快要冲破理智,暴露在心口,一发不可收拾之前,秦正一把将唐依依抱到怀里,按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摁在胸口。 猝不及防,唐依依的口鼻都是秦正身上的烟草味道。 “你为什么就是要惹我生气?” 头顶的嗓音沙哑不明,唐依依根本看不见秦正什么表情,无法从中判断他话里的意思。 想跟神经病说道理,她也病的不轻。 片刻后,两人吃的面,秦正煮的。 味道是唐依依不想再吃第二碗的那种,无法形容的难吃。 她以为今晚秦正不把她折腾的只剩下一口气是不会罢休的,没料到秦正竟然只是压着她亲了一会儿,就翻身搂着她睡觉。 突然这么正常,温馨的像一对老夫老妻,唐依依更加不安。 她不知道秦正什么时候就犯病。 秦正摸着怀里的女人,“把灯关了。” 唐依依伸手按遥控器。 第37节 房间陷入黑暗,听着耳畔的呼吸声,唐依依前半夜胡思乱想,后半夜噩梦连连。 第二天还是雨天,暴雨变成细雨,湿答答的,扰人清梦。 秦正带唐依依去参加某个品牌举办的酒会,犹如身边带了块闪闪发光的珠宝。 只要珠宝贴着秦字一天,就没有谁敢据为己有。 唐依依端着酒杯,站在一旁,目睹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过来跟秦正寒暄,态度尊敬,而秦正是一贯的高贵冷漠,沉稳且卓然,和在她身上肆虐的魔鬼是天差地别。 她喝了口红酒,百般无聊的环顾四周,随意扫动的目光停在朝这边走来的美国女人身上。 直到那美国女人推开众人,站在秦正面前,骄傲又激动。 “秦,能在你的故乡见到你,我很高兴。” 秦正避开试图往他怀里靠近的女人,冷漠的睨过去。 塞西尔耸肩,“这么长时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 她说的是中文,尽管很难让人一下子就能听懂。 “当初我们差一点就是夫妻了,我来中国,你是不是应该请我喝一杯?” 秦正的眼眸里波澜不起,“头皮不疼了?” 条件反射的,塞西尔的头上几处头皮传来痛意,记起了不好的回忆,她在心里骂了句*! 突如其来的一幕在现场引起一片骚动,因为有人喊出陌生女人尊贵的身份和家世,这样一来,他们就更好奇了。 唐依依趁机走到角落,离开是非中心。 “依依。” 背后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唐依依一愣,扭头看着陆启之,西装笔挺,和她见过的几次不同。 两人坐在稍微安静点的地方,看着美轮美奂的夜色。 陆启之率先开口,“你搬走了?” 唐依依点头,“嗯。” 陆启之凝视着她,“你是跟那个人一起来的吧?” 唐依依说,“对。” 凝视着面前的女人,她是他见过最适合红色的,高贵华丽,不见妖娆妩媚,陆启之苦笑,他不得不把喵星人拿出来,重新找话题。 “富贵怎么样了?” “挺好的,又胖了。” 喵星人很有效,气氛不再沉闷,他们聊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唐依依的语调放松,眼角眉梢偶尔带笑,陆启的手里多出一个黑色的菱形物件,他的手指一动,那物件转了起来。 唐依依不自主的看过去。 小物件一直在转,她的眼神一点点涣散。 陆启之的唇边牵起一个弧度,那弧度尚未散开,就因为面前的女人突然的清醒凝固住了。 拿走皮包,唐依依站起身,“我先走了。” 陆启之微笑着点头,“再见。” 在唐依依走后,陆启之脸上的笑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失望的怒意。 差一点。 他用手抵着额头,就差一点。 那个男人把唐依依带走,控制的太严了,他根本没有机会接近,这次好不容易成功利用塞西尔来分散注意力,谁知还是没能得手。 酒会结束,秦正叫人把唐依依送回去,他靠着椅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眸子里掠过冰寒之光,“把陆启之带过来。” ☆、第28章 回到地狱 四丰路上,来往的车辆络绎不绝,人潮在街口涌动,朝不同方向聚集,散去。 逼仄的车里,俩个成年男人碰面,因为一个女人。 他们一个是即将三十岁,另一个是即将四十岁,这中间所差的不止是十个春秋,还有人生阅历,远远及不了的气魄。 陆启之一言不发。 在看到那些人朝自己这边走过来,以一种看似是邀请,实则威逼的姿态说有人要见他时,他就猜到是谁下的命令。 整个市,能把陆家不放在眼里的只有秦正。 一团团白色烟雾腾起,秦正倚着皮椅,背脊后仰,周身散发着帝王之势。 “听我手下人说陆医生不怎么愿意。” 陆启之的舌头扫过口腔内|壁,嘴里还有很浓的铁锈味。 当时他半个字都没提。 对他出手的是个叫青山的,不过就是秦正看他不顺眼,无论是昨晚的电话,还是他跟唐依依的接触。 妈的,陆启之少有的爆粗口。 秦正的眼帘半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在烟雾中模糊不清。 “小孩子不懂事,分不清东西的正确归属权,大人还犯这种错误,就不太合理了,你说是吗,陆医生?” 额角轻微鼓动,陆启之心里冷笑。 “归属权?” 他的语调不再温润,清冷异常,“那是形容一件物品的,而不是用在一个人身上。” 唐依依在这个男人身边,从来就得不到作为一个活人应有的尊重和自由。 所以她才想逃。 这点不止陆启之,任何一个旁观者都看的清楚。 车内气氛骤然锋利,俩个男人四目对视,剑拔弩张。 陆启之绷紧神经,他承认,秦正是他见过最棘手的存在。 疯子是很可怕的。 秦正深黑幽冷的眼眸微微一眯,他不但没有动怒,反而笑了起来,“陆老先生身体还好吗?” “我在国内没多久,老先生就很客气的请我吃了一顿地道的福城菜。” 陆启之的眼皮一跳。 这事父亲没跟他提过。 他审视秦正,确定那句话的真假,片刻后,得到结果。 对方的脸上有不屑之色。 秦正兀然拿出一个纸袋子,随手扔过去。 伸手接住,陆启之打开查看,视线飞快的往后移,他的瞳孔一阵紧缩。 早有料到秦正是有备而来,却还是低估了对方的狠绝。 单是他眼皮底下看见的,就足以要陆家天翻地覆。 秦正怜悯的叹息,“检|察|院如果得到这些东西,你父亲后半辈子是走不出监|狱了。” 陆启之的脸色阴沉。 父亲行事作风向来端正,绝不可能做这种糊涂事,但是实据都摆在眼前,秦正这一手栽赃陷害玩的滴水不漏。 他闭了闭眼,“条件。” 秦正弹弹烟身,淡淡道,“我要一个完整的唐依依。” 有过去,有现在,完整的出现在他面前,而不是支离破碎的。 他厌恶唐依依拿神经病的眼神看他,逃避那几十年发生的所有,把自己缩在壳里,恨不得就那么老去。 秦正从鼻子里发出一个低哼,他每次都想把她掐死。 再这么下去,他不能百分百保证,可以次次都能控制的住情绪,不伤她。 “我不懂秦先生的意思。”陆启之捏着手指,清淡的开口,“我只是一个儿科医生,恐怕你找错人了。” 秦正又甩过去一个纸袋子,这次全是照片。 “两年前,英国,陆医生,想起来了吗?” 陆启之没听秦正说什么,他的目光都被脚边的那些照片吸引住了,思绪开始疯狂倒退, 一直退到两年前的一个午后。 带着几本书,陆启之朝老师的住处走去,耳边有嗒嗒嗒的清脆声响,从听觉上判断,来人的心情并不愉悦,甚至抑郁。 他微垂的眼帘里撞入一双白色细高跟鞋,对有些洁癖的他来说,那双鞋非常干净,这让他产生些许认同。 他的视线往上移动,看到白皙的脚踝,线条均匀的长腿,很漂亮,没有一处疤痕和印记,已经到了赏心悦目的地步。 作为一个正常男人,陆启之也对眼前的美景感到舒服,因此他抬头看去。 那一刻,陆启之的呼吸慢了半拍。 在遇到面前的女人之前,他从来不觉得美如画是可以从书里抠出来,按在现实里的。 她很悲伤,也迷茫,尤其是那张脸上,笼罩着让人为之动容的病态。 陆启之这辈子第一次看一个女人看呆了。 她一定有很多故事,陆启之想。 当那个女人与他擦肩而过,一缕黑色发丝被风拂起,轻轻划过空气,陆启之无意识的伸手去碰,那丝痒意从指尖离去,他闻到了百合盛开的香味,也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为那一眼的悸动。 几乎是用跑的,陆启之打开门,胸口起伏很快。 第38节 “老师,刚才那个女人是……” “小陆啊,你来了正好。”章为苍老的声音里带着慎重,“老师有件事要叮嘱你去做。” 陆启之隐约觉得是和那个女人有关,他放下书,手心里有一层薄薄的汗。 “老师,什么事?” 章为把鼻梁上的老花镜摘下来,捋了几下花白稀疏的头发。 “老师这一生也算过的如意,舒坦,没什么求而不得的遗憾。” “你也清楚,老师现在每天就是种种花,和你聊聊天,早就不再接待任何人了。” 陆启之心下了然,老师在这偏僻的小镇生活,隐姓埋名,很早就拒绝了来自世界各地的邀请和探望。 他也是一次机缘巧合,才有幸获得认可,成为对方唯一的学生。 只是,老师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难道那个女人是想…… 陆启之正猜测着,就听到他的老师话锋一转。 “但是……”章为喝了口凉茶,“老师欠过一个人情,现在那孩子上门索要了,不能不还啊。” 陆启之已经断定心中的猜测,“老师,你的意思是?” 章为语气严肃,“你先答应老师,今后绝不把这次的谈话内容向外人透露一个字。” 陆启之抿嘴,“好。” 章为这才交给他一份资料。 快速看完全部信息,陆启之的心跳的有点快。 原来她叫唐依依。 她想忘掉过去,拥有一个全新的人生。 “老师跟那孩子说了,她也同意了。”章为说,“你来负责。” 陆启之愕然道,“老师,为什么你不亲自……” 挥手打断他,章为叹口气,“老师老了。” 陆启之的眉头跳了跳。 “老师,这不是一个轻松的催眠过程。” 想将整个记忆领域都替换了,需要两到三遍,甚至更多的重复诱导工作,确保没有一点误差。 否则后果很有可能会破坏对方的精神领域。 他没试过。 章为却很放心,“老师知道以你的能力,可以胜任。” 几天后,陆启之又一次看到那个女人,她还是一个人,身形比上次还要消瘦,脸色也白的越发透明,仿佛下一刻就会随风而逝。 “唐小姐,我是章老师的学生,陆启之。” “你好,陆先生,我是唐依依。” 声音细细柔柔的,裹着微风,陆启之握了一下她微凉的手,随后便松开了,他跟着她去海边,从这头走到那头,留下一串串脚印。 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并不熟悉。 陆启之侧头,风吹的白衬衫翻动,微乱的发丝下,他的眼睛黑亮,目光温柔,“唐小姐,你喜欢听海的声音吗?” 唐依依望着大海,“不讨厌。” 不讨厌和喜欢并不能用等号连到一起,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跑到海边?陆启之挑眉,带着几分惊讶。 似是明白他的困惑,唐依依说,“这会是我最后一次看海。” 她想再看看,往后,她的记忆里,大海就是她讨厌的一个地方了。 陆启之没再说话,他的视线从身旁的女人脸上挪向大海,去望她的方向。 他们在海边待了很久,直到黄昏。 回去小木屋,唐依依从包里拿出一个蓝色封皮的小本子,她翻开一页,推到陆启之面前。 陆启之不动声色的从第一个字看到最后一个字。 将这个女人为她自己谋划的人生看进眼底,震撼不已。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没有谁愿意铤而走险,割掉自己的过去。 唐依依的神态平静,“陆先生,我准备好了,开始吧。” 陆启之深呼吸,他郑重坦白,“唐小姐,我是第一次。” 连老师都不能掉以轻心,对他而言,更是得小心谨慎,消耗巨大的精神力。 闻言,唐依依的唇角轻扯,“我也是第一次。” 她收起那个短促到近乎不存在的笑容,“陆先生,我相信你。” 事实是她孤注一掷,别无选择。 他也明白,陆启之深深的看着面前的女人,那目光复杂,有凝重,认真,怜惜…… 半响,陆启之站起身,轻柔的声音从喉咙里震出。 “听见了吗?大海的声音。” “听见了。” “你沿着大海走,一直往前,去你想去的地方……” 思绪骤然回笼,陆启之的眼球干涩的厉害,他用力去按。 “抱歉,我做不到。” “是吗?”秦正的双腿交叠,他将烟蒂碾灭,“陆医生,回家跟你父亲好好吃顿饭吧。” 车门打开,陆启之走出去。 太阳底下,他浑身冰冷。 陆老先生在客厅写毛笔字,听着脚步声,头都没抬就知道是儿子回来了。 只是今天儿子没有跟他打招呼,走路也不像平时那么沉稳有力。 陆老先生把毛笔一搁,“启之,酒会上有不顺心的事?” 陆启之低头换鞋,“没事。” 而他却一脸心事。 听出点不对劲,陆老先生抬头看去的时候,眼睛一瞪,被儿子脸上的伤给吓到了。 “怎么弄的?” 陆启之轻描淡写,“碰到了几个小混混。” 他脚步不停。 陆老先生呵道,“站住!” 陆启之顿在楼梯口。 绕到儿子面前,陆老先生盯着儿子看了一会儿,他背着手来回踱步,“跟爸说,到底怎么回事?” 儿子遇事冷静,待人接物都得当,不可能得罪什么人,至于小混混,那就更不可能了。 陆老先生不信,一个接受过正规训练的人还敌不过三教九流。 陆启之揉额角,“爸,我是会些拳脚,但有句话叫双拳难敌四手,他们人多。” 陆老先生细细琢磨,他把脸一板,“那也不能白白给人揍成这样!” 陆启之顺势嗯一声,“下次我再遇到那伙人,一定通知警|方。” 陆老先生心里揣测,他当这个市长有些年头了,明里暗里跟不少人结过梁子,儿子会不会是受了牵连…… 等他回神,人早没了。 楼上,陆启之躺到床上,黑猫立刻往他身上一蹿,团成团,窝好。 “小白,这次麻烦了。” 黑猫已经发出呼噜声。 陆启之摸着黑猫的背脊,面上一片沉重。 不让唐依依完全恢复,秦正是不会收手的。 错就错在开始,陆启之收紧下颚,那天如果他私自改掉唐依依交给他的小本子上的内容,把她往另一个方向诱|导。 那么唐依依不会出现在市,也许她跟秦正就不会再有交集。 陆启之苦笑,不可能,真那么做,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老师。 这天晚上,陆启之一夜没睡。 他的内心没有一刻不在承受煎熬,最终还是做了选择。 鱼空街,好一家里面,唐依依跟刘婷云坐在桌子上消灭鸡排饭。 刘婷云声音含糊,“依依,我去医院做过检查了。” 唐依依疑惑的看刘婷云。 刘婷云咽下嘴里的食物,压低声音,“那晚薛五没有采取措施。” 只要一想到这个,她就寝食难安。 唐依依,“没那么快吧……” “我不是怕中招。”刘婷云一脸嫌弃,“我觉得他脏。” 薛五一年下来,不知道跟多少女人上床,又不知道有多少次是真身上阵。 对刘婷云而言,跟薛五发生关系,就像是一不小心踩进了一条臭水沟,洗干净了,还觉得有那股臭味,心理阴影就更不用说了。 第39节 唐依依差点喷饭。 薛五要是听到那话,估计能气的鼻孔冒烟。 敢嫌弃他的女人应该不多。 顿了顿,唐依依忽然感到庆幸,还好她跟秦正每次都采取措施。 刘婷云啃着鸡排,“依依,你和秦正现在是什么情况?” 唐依依简单回答,“还是那样。” 不像性|伴|侣,不是情人,亲人,更不是什么上司和下属…… 他们躺在一起的时候,氛围从来都是诡异的。 刘婷云叹口气,又担忧的问,“他是不是打你了?” 唐依依摇头,“没打过。”有很多次,那个男人都面目可憎,像是想把她打死。 虽然她现在还能走能跳,但也只是现在。 刘婷云哎一声,“你说我们倒霉不?” 唐依依说,“倒霉。” 刘婷云唏嘘,“找个时间,我们去庙里拜拜吧,没准能去去晦气。” 唐依依笑起来,“好啊。” 她也觉得是该去拜拜了,跟今年一比较,去年过的太幸福了。 刘婷云小声提议,“要不要买把小刀防身?” 唐依依抽嘴,“算了,真用到的时候,小刀不管用。” 而且很有可能发生的一幕是,挣扎过程中,她误伤了自己。 刘婷云放下筷子,端水杯喝口水,“依依,千万要当心,身体是最重要的。” 唐依依嗯了一声,“我知道。” “既然暂时摆脱不了,那就跟秦正耗。”刘婷云安慰道,“他比你老,大九岁呢!” 唐依依,“……那就耗吧。” “孙远那孙子昨天给我打了几十个电话,短信,微信,”刘婷云抠着指甲,“想着法子找我,跟我说他有多么多么不想跟我走到这一步。” “他跟那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的,都有孩子了,麻痹,把我当傻子玩,现在又转过头来跟我摆出那副嘴脸,你说贱不?” 唐依依说,“挺贱的。” “我那天是先收到的匿名者的照片,然后又亲眼看到孙远陪那女的去医院做检查。” 刘婷云心口又开始发疼,她竟然能忍下来,没在医院就冲过去。 再年轻几岁,她恐怕冷静不了。 “你说那些照片是谁拍的?雷锋?” “……”唐依依决定不把自己的猜疑说出来,以刘婷云的性子,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去找薛五问清楚。 吃完饭,两人开始沿着富贵园逛街,买衣服。 刘婷云往后瞅,咂嘴道,“秦正真不是东西,你出门,他还派人跟着。” 唐依依喝着汽水,“他把我当小猫小狗。” “坎总会迈过去的。”刘婷云安慰的说,“依依,好日子总会来的。” 哈哈大笑着跟刘婷云一起念,唐依依在心里对自己说,好日子总会来的。 结果青山就朝她过来了。 “先生要见你。” 唐依依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消失了。 半个多小时后,唐依依出现在靠海的一处房子里。 她奇怪的愣在原地,没看到秦正,却看到了陆启之。 陆启之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依依,对不起。” 唐依依心里隐隐不安,“为什么这么说?” 陆启之却不答反问,“你喜欢听海的声音吗?” 他的声音夹在海浪声里,有些模糊。 唐依依蹙眉,“不喜欢。” 陆启之没有露出一丝意外的表情,回答刚才的问题,“是秦先生请我来的。” 唐依依的双眼微睁。 陆启之说,“我父亲也在。” 听他那么说,唐依依以为是生意上的事,就没多想。 跟着陆启之走进院子里,一股花香扑面而来,唐依依的情绪一下子就舒缓了。 陆启之往藤椅上一坐,“秦先生在跟我父亲下棋,过会儿才到。” 没有怀疑,唐依依坐在空着的另一把藤椅上面,藤椅轻轻晃了晃,发出令人感到闲散的响声。 徐徐微风四处穿行,院里安宁无比。 陆启之的眼角看腕表,又去看院门,似是想透过门去看大海的方向。 他最后把目光放在旁边的女人身上,停留了很久。 “依依,听见了吗,大海的声音。” 唐依依的唇角轻抿,她听见了。 海的声音就在耳畔。 她不喜欢,却说不上来原因。 心慢慢的静下来,困意席卷,思绪越来越沉,仿佛有什么力量在拖着她,唐依依不知不觉的闭上了眼睛。 望着那张苍白的脸,陆启之的神情怔了怔,又像是在发呆,他抹了把脸,缓缓开口…… 和两年前一样,他引着她。 那次是带她去她向往的地方,这次是把她送回地狱。 不知过了多久,后面那扇门朝两边拉开,秦正的身影在门后露出来,他阔步走近,俯视着藤椅上的女人。 “她会睡多长时间?” 陆启之似乎很累,声音沙哑,“不一定。” “看她愿意睡多久。” 秦正昂首,“东西给我。” 陆启之的呼吸猛地一紧,他面不改色,“什么东西?” 秦正冷声命令道,“两年前她交给你的东西。” 陆启之无动于衷。 秦正的嗓音更加冰冷,“陆启之,那不是你应该拥有的。” 陆启之的手指捏紧,良久,他将一个蓝皮小本子拿了出来。 回去后,秦正就待在书房里抽烟,在他用烟头把烟灰缸塞满之后,终于将一直放在一旁的小本子翻开。 看到上面的内容,秦正面无表情,眸子里却有莫名的情绪在激烈翻涌。 白纸黑字,清晰分明。 我叫唐依依,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无父无母,没有兄弟姐妹,我生活在市,讨厌做饭,最厌恶的是苹果…… 一个字一个字往下看,秦正的脑子里勾勒出一个画面,越来越真实,仿佛就在他面前。 唐依依坐在灯下写字。 在那张铺平的白纸上,她一笔一划,神情认真又无比期待的写出新的人生。 纸张撕扯的声音响起,秦正将小本子砸到地上,他拿着撕下来的那张纸,面容森冷恐怖。 她真的将他从她的人生里划的一干二净。 一簇火焰从打火机上跳出,掠过脆弱的白纸。 秦正看着火光瞬间蔓延,他的胸口忽地涌出什么,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徒手盖住火光,掌心灼痛。 把那张纸夹|进圣经里面,合上,放进抽屉最底层,秦正起身去看唐依依。 他要问她,为什么。 ☆、第29章 梦醒了 床上的女人双腿合拢,手放在两侧,睡的安详。 一手撑着床,秦正俯身,和她鼻尖相抵,呼吸着她温热的气息。 “你想睡到什么时候?” 秦正自问自答,“是不是觉得只要继续睡着,我就不会把你怎么样?” 他捏住唐依依的下巴,左右摩挲,“嗯?” 那股力道猝然加重,唐依依白皙的下巴在秦正的指间泛红。 “你知道吗,现在我有多想扒了你的衣服,把你按在洗手台边,揪住你的头发,抵开你的腿……” 粗糙且暴|露的话语从秦正口中发出,他低低的嗓音嘶哑,勾着唇角笑道,“唐依依,你要好好看看,你是怎么和我密不可分的。” 沉睡的女人给不出丝毫回应。 第40节 不知怎的,他觉得自己才是摇尾乞怜的那个人,秦正被心里那个荒唐的念头给弄的嘲笑出声。 他凑近,狠狠地压上近在咫尺的两片唇,反复磨|蹭,啃|咬,侵|占。 如同在对着一个雕刻的人形木偶。 秦正索然无味,更多的是愤怒,那股怒火在他体内四处乱窜,永无休止。 他开始一颗颗的去解唐依依的扣子,又失去耐心,五指收紧,一把将那块布料扯碎。 直到没有一丁点碍眼的遮挡物。 面色晦暗不明,秦正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胸膛起伏的幅度渐渐变小,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波动,起身从衣橱拿了一件红色睡袍给唐依依穿上。 修长的手指灵活的将两根带子系上,随意打结,秦正抚|摸着唐依依的脸颊,脖子,耳廓,后颈,背脊,又顺着她的曲线游走。 “不愿意醒过来是吗?” 他在她耳边说,“好,唐依依,我倒要看看,你能装睡到什么时候?” 富贵趴在门口,爪子不停挠门。 秦正一开门,富贵就蹿进去了,他铁青着脸低吼,“把这该死的猫扔了!” 匆匆赶来的管家连忙去抱富贵,富贵的小脑袋往床那边歪,一对鸳鸯眼眼巴巴的瞅着。 “先生,唐小姐要是看不到富贵,她会……” 秦正冷眼一睨,管家把心一提。 他还没动手,富贵就开始疯了般的上窜下跳,发出凄惨的尖叫声,似是知道自己大祸临头,想它的饲主。 秦正的目光淡淡掠过床上,那女人不是说把肥猫当家人吗,现在还睡的好好的,事不关己。 他冷笑一声,阔步下楼。 管家松口气,确定脚步声离开客厅,才对情绪失控的白猫说,“富贵,唐小姐需要休息,我们就不要吵到她了。” 他的语气轻轻的,带着诱|哄,对调皮捣蛋的孙子也就这样了。 富贵戒备的盯着朝它伸出双手的老人,好像是在确定是否安全。 管家招招手,满脸的皱纹里蕴着慈祥的笑,“来。” 一个白团蹿到他身上。 管家摸摸富贵,“放心,不会有事的。” 万一真有事,用不到安慰富贵,他也不能置身事外。 皇世,灯光昏黄,秦正深坐在沙发里喝酒。 清纯干净的年轻女人蹲在秦正面前,跪到地上,姿态虔诚。 经理告诉她,这个客人身份不一般,权势滔天,如果满意了,把她带在身边,那她的人生将会彻底改变。 但经理含糊透露,客人有那方面的癖好,即便如此,依然有大把的人都想争抢这个机会。 最后还是她得到了幸运女神的照顾。 她一进来,看到沙发里的男人,心跳就如小鹿乱撞。 原本以为是个猥琐的老头,没想到会是那么一个耀眼夺目的男人。 感受着浓烈的荷尔蒙气息,女人轻咬红唇,有些意|乱|情|迷。 就算只是一夜,她也愿意。 秦正伸出一条腿,脚尖抬起女人的下巴。 女人被迫仰着头,露出一截漂亮纤细的脖颈,湿漉漉的眼睛望过去,楚楚可怜。 秦正淡淡道,“心甘情愿?” 面颊绯红,女人轻声说,“是,我愿意。” 这答案在掌控之中,从任何一个女人嘴里听到,秦正都不感到一丝一毫的奇怪,唯独唐依依没有跟他说过,她愿意。 在情|事上,秦正向来不强人所难,但对着唐依依,他每次都那么做了。 他强要她,一次又一次。 秦正一口饮尽杯中的伏特加,面部轮廓冷硬,周身气息阴寒可怖。 地上的女人打了个寒战,她的身子不停的发抖。 刚才的激动和欣喜全不见了。 只有害怕。 没有理会脚边战战兢兢的女人,秦正厌恶的抽了几张纸巾擦那只皮鞋的鞋尖,霍然起身离开。 他想要女人,什么样的没有。 唐依依不行。 就一个。 没了就缺个口子,空在那里,填不上。 秦正立在街头,唐依依,如果你玩的是这么一出,要我认清你的不同。 那你成功了。 两个多小时后,a市,林园 张小晖把季小言抱进帐篷里睡觉,她轻手轻脚出来。 “哥,你喝水吗?” 秦正说,“不喝。” 张小晖的鞋子蹭蹭草皮,眼睛落在不远处钓鱼的季时身上,涌出一抹爱意。 她又去看她哥,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措手不及。 不难猜出原因,能让她哥一反常态,只有唐依依。 “还有一副鱼竿,哥,我给你拿去。” 秦正坐季时旁边,握着鱼竿钓鱼。 懒懒的坐在椅子上,季时的唇边叼着一根烟,火光忽明忽暗,他连个眼角都不给秦正。 秦正更不会跟季时侃侃而谈。 俩个大老爷们坐一排,腿边各放着一个桶,目前桶里一条鱼都没有。 “当初你是如何追到小晖的?” 冷不丁有个声音,季时调笑,“是她追我。” 秦正看着张小晖的方向,“是吗?” 好似下一刻就会把人喊来,仔细核对。 季时的脸一绿。 他吐出一团白雾,“小晖在我这里享有特殊待遇。” “特殊到没有别的女人可以代替。” 余光瞄到对自己使眼色的老婆,季时的眉毛挑了挑,“打个比方,我是绝对不能容忍谁靠近我的,但小晖可以,她靠近时,我不排斥。” “凡是小碰过的东西,我都觉得是干净的,不需要消毒。” 秦正的面上笼着莫名的暗沉之色,“所以?” “那如果还不是爱,”季时戏谑,“难不成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 脱口而出,秦正的嗓音没有温度,“荒谬。” 季时嗤一声,“大舅子,男人和女人的事,简单。” 就看是怎么想的,压根看不透自己的心思,那什么都是扯蛋。 秦正眯眼,“说来听听。” 季时,“……” 他抽一口烟,完全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秦正突然收鱼竿,手掌大小的鲫鱼在半空中活蹦乱跳。 眉头一皱,季时将烟夹走,盯着湖面的浮子。 张小晖搬凳子过来坐着,边拧矿泉水瓶边说,“哥才刚放下鱼竿没多久,就钓到鱼了。” “你杵湖边有好一会儿了,怎么连条鱼苗都没钓到?” 季时的脸色顿时一黑。 张小晖推推眼镜,认真的思考,“季时,要不你换个位置试试?” 季时咬牙,“别吵我!” 张小晖的嘴角抽了抽。 她把瓶子拿到季时面前,季时凑过去喝了一口。 “唐依依不会是恢复记忆了吧?” “有可能。” “你知道你哥刚才问我什么吗?” “嗯?” “他问我当初怎么把你追到手的。” “我猜猜,你说是我追的你吧。” “……” 夫妻俩耳语几句,又不说话了,肩挨着肩,偶尔眼神交流。 一个人身边就一个伴,属于你的东西,那就是你的。 第41节 一串水花高高挑起,红尾巴的鱼在鱼竿顶头激烈跳动。 抬头看去,张小晖瞪眼,“那是鲤鱼吧季时。” 季时一言不发。 他绷着脸换了鱼饵,把烟蒂咬|出一圈印。 秦正的那个桶里水声哗啦作响,季时的桶里静悄悄的。 鱼都姓秦了。 到最后快收竿的时候,季时见鱼线被拖的一直往前跑,他连忙将烟头踩灭,起竿。 张小晖瞅着那条手指长的小鲫鱼,“放回去吧,都不够塞牙缝的。” “……” 季时把小鱼从钩子上取下来,往湖里一丟,小鱼眨眼间就游走了。 白忙活了一下午。 “行啦,反正你是为了满足儿子才出来的,也不指望钓到鱼。”张小晖又凑到另一个桶边,“哥,你怎么钓了这么多鱼啊?是不是有什么技巧?” 黑溜溜的一群鱼头扎堆在一起,大小不一。 秦正淡淡的说,“钓鱼还需要技巧?” 余光瞥到季时,脸色不太好,张小晖咳一声。 “多少总有点名堂吧?比如什么时候把鱼竿拿起来,鱼没跑?” 秦正吐出两字,“直觉。” 张小晖翻白眼。 帐篷里,睡饱的季小言蹬蹬蹬的跑出来,他扒在桶口,兴奋的睁大眼睛,“好多鱼!舅舅好厉害!” 他又问爸爸的鱼呢? 季时慢条斯理收鱼具,“爸爸把鱼放回家了。” 季小言的嘴巴张成o型,“为什么?” 季时皱眉,严厉道,“季小言,我们要有爱心。” 下意识去点头,季小言懵懵懂懂,“可,可是爸爸,你昨天还把一条鱼变,变成……” 他认真的用手比划,“那么长的骨头。” 季时的面部一抽,儿子这蠢样,绝对不像他。 季小言看看爸爸,又看看桶,他老气横秋的摇头叹息,觉得自己好难知道大人在想什么。 鱼有大部分都被张小晖养花园里了,她炖了鲫鱼汤,烧了一桌子菜,自己没胃口。 让季时监督季小言吃饭,张小晖抽空去看她哥,“依依姐是不是想起来了?” 秦正坐在花园里,身影高大,冷峻,还掺杂着别的东西。 张小晖有种从她哥身上看到寂寞的错觉。 “哥,出什么事了?” 秦正阖了阖眼皮,“小晖,跟我去趟c市。” 张小晖一愣,什么也没多问,“好。” 知道张小晖要和秦正走,季时把人抱怀里亲了很久,还做了一次。 张小晖受不了他那么腻|歪,“我明早就回来。” 季时倚着墙壁,看自己的女人穿衣打扮,“下高速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张小晖转身,季时微微弯着腰,她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出门前季时拍儿子,“季小言,跟妈妈说再见。” 季小言转手,嘴里塞的满满的,“妈妈再见。” 等张小晖快上车了,季小言似乎才感受到晚上见不到妈妈的心情,他扁了扁嘴,把筷子一扔,撒腿跑到大门口,抱住妈妈的大腿蹭。 张小晖的裤子被儿子蹭了好几处油。 架势座上,秦正望着这一幕,目光多停了几秒,那里面隐约有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c市,华灯初上。 一到别墅,张小晖就换鞋上楼,直奔她哥的房间。 从前唐依依有自己的公寓,不会留下来过夜,经过两年前那一出假死,她把最后的一点自由全断送了。 张小晖走到床前,有些语塞。 来的路上听了大概,她真不知道怎么做这个说客。 毕竟唐依依跟戚夏不同,她们之间的关系没到推心置腹的那一层。 “唐依依,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 “我哥离不开你,是因为……” “他爱你。” 张小晖顿了顿,脑子里开始组织语言。 “听说人的一辈子都是很早就安排好的,会遇到哪些人,经历什么事。” “就像我跟季时,从幼儿园开始,到高中都是一个班,我们看到彼此都很厌烦,憎恶,发誓老死不相往来。” “谁又能想到,多年以后,我们可以有不争吵的时候,甚至成为夫妻,组建了家庭。” 张小晖说,“不到最后,没有人能猜到结局是什么。” 她坐到床边,看着桌上那盆伸展秀气的文竹。 “你能不能给我哥一个慢慢改变的机会?” “其实我哥只会那么对你,别人在他眼里,形同虚设。” “他就是想看着你,不希望你跑去他看不到的地方。” 张小晖心里叹息,换位思考,如果她在唐依依的位置,有个男人操控着她的人生,限制她的自由,她也会逃。 问题的关键还在她哥身上。 抿了抿唇,张小晖露出一个清晰的笑容,友好且温和,“唐依依,我总觉得……” “我们会成为一家人。” 在房里待了很久,张小晖对唐依依说了一大通话,出来时嗓子都哑了。 她这辈子就没这么啰嗦,煽情过,结果唐依依还是睡着,半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哥,夜里再看看吧。” 接过管家的柠檬汁,张小晖说,“给她催眠的那个人是怎么说的?” 秦正启唇,嗓音里听不出情绪,“在她自己。” 张小晖喝了口柠檬汁,酸的她灵魂都快出窍了。 “哥,要不你暂时别进房间了。” 没有感受到她哥的气息,唐依依的神经也许能放松。 秦正口气坚决,“不行。” 唐依依噎住。 “哥,你爱唐依依,你知道吗?” 秦正好似听到多么好笑的事情,“我不会爱上任何人。” 而他的面部神情却不是那么笃定。 到底谁才是装睡的那个……张小晖扶了抚额。 深夜,秦正靠在床头翻着圣经,身旁的人除了有呼吸,没有其他动作。 他取下眼镜,用指腹揉了揉眉心,把唐依依搂到怀里,摩|挲着她的腰身,“小晖说我爱你。” 半响,秦正低笑,“怎么可能……” 像是在跟唐依依说,又似是在回答自己。 “唐依依,你不想知道你的父母,妹妹现在怎么样,在哪个城市,过的好不好?” “白斌,董方,裘明磊,陆启之,陆家,刘婷云,李眉,郝晴……” 秦正漫不经心的说,“你打算跟我继续这么耗着,我保证,那些人都不会好过。” 第二天,陆启之被带到别墅,承受着来自秦正身上的低气压。 “她为什么还不醒?” 陆启之的神色淡然,“我说过,什么时候醒全看她自己的意愿。” 秦正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冷冷的看着他,“陆启之,别跟我说废话。” 陆启之的眼睛里有红血丝,下巴上有淡淡的青色。 他好像又是一夜没睡,气色不太好。 秦正衣裤整洁,笔挺,面容收拾的妥帖,高贵,眉目之间的阴影却比陆启之更严重。 “陆启之,她不醒,陆家会从c市消失。” 面临秦正的威胁和警告,陆启之的额角一下一下鼓动。 唐依依早该醒了。 她还睡着,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陆启之的眼角微垂,落在床上的女人身上,“她在乎什么?” 秦正昂首,“去把肥猫抱进来。” 第42节 青山应声出去,回来时怀里窝着富贵。 秦正睨一眼,富贵抖了抖。 陆启之微笑,“富贵。” 富贵看到熟人,高兴的扑过去,在他身上寻找小白的气味。 陆启之把富贵抱到床上,富贵轻车熟路的窝在饲主肚子上,躺倒,爪子向两边张开,开心的眯起了眼睛。 秦正的面色霎时阴沉。 “一只猫就能叫她醒来了?” 陆启之说,“不能。” 他缓缓的对唐依依说,“刘婷云打你电话打不通,她很担心你,李眉也是,向我打听你的情况。” 随后,陆启之看向秦正,示意对方出去。 秦正面无表情,眸光森冷。 气氛僵硬。 陆启之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他闭了闭眼,又去看沉睡的女人,依依,逃避是不行的,你在两年前已经尝试过了,不是吗? 事情总会有解决的方法。 一条路走不通,那就换一条,一定能走出去。 “依依,听到猫叫声了吗,是富贵在喊你,你不要停在原地,向前跑,富贵就在前面。”陆启之的声音很轻,仿佛能穿透唐依依的耳膜,抵达她的内心世界,硬生生的撬开一道缝隙。 “看到前面有一扇门了吗?那道门是红漆的铁门,你试着摸了一下,沾了一手的铁锈。” “你想找东西擦手,然后你在裤子口袋里找到一块白色的手帕,你将手擦的很干净,左右看看,见四周没有人,于是你好奇的上前几步,发现门并没有锁,就把门推开了……” 陆启之话落,唐依依蓦然睁开眼睛。 那一瞬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又疯狂塞进很多东西,多的她头痛欲裂。 “以后你跟着少爷。” “秦大哥,我喜欢你。” “是,我永远不会忘了自己什么身份。” “依依,爸对不起你,当年是爸走投无路,你妹妹又从小体弱多病,爸也是没办法才把你送出去。” “好在秦家对你不错,你跟着秦正,出入上流社会,自己过好了,那就帮一下你妹妹,她想开个公司,你拿笔钱给她吧,都是一家人啊,爸相信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裘经理,你老婆快生了,如果她知道你背着她在外面做的那些事,你老丈人恐怕不会坐视不管。” “董主任,那套茶具用的还顺手吗?” …… “白斌,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我准备好了,开始吧,陆先生。” 仿佛按了某个开始键,二十几年发生过的所有,一幕幕的画面都在脑海里现形,放大,清晰,又缩小到角落,叠加。 她想起来了。 唐依依表情呆滞,浑身血液凝固,没有呼吸,如同死了一般。 没有什么替身,一直等待解救她的那个女人就是她自己。 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她亲手创造的梦。 假的。 全是假的。 她还在死胡同里面,走不出去。 压制住情绪波动,秦正挥手,房里只剩他和唐依依。 “梦醒的感觉怎么样?” ☆、第30章 先生在意你 秦正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怜悯的叹息,“是不是感到难过,痛苦,绝望?” 床上的女人闭着眼睛。 她的身体起伏很小,呼吸轻不可闻,那是一种生命力弱到不堪一击才有的气息。 可悲,无望。 秦正的眸光锁住唐依依苍白的脸,他极度厌恶她这副样子,好像再也没有什么可看的,可想的。 “聋了?” 唐依依无动于衷,仿佛失去所有知觉。 肩头被一股大力钳制,又被迫离开床被,强行半坐着,那股力道并没有因此消失,反而越发加重,她痛的身子抽搐。 见唐依依连嘴唇都在颤抖,秦正勾了勾唇,温热的呼吸呵在她脸上,“我还以为你连痛觉都想不起来了。” 她还是不肯看他,一副厌世的姿态,秦正的胸口如遭火蛇吞噬,他命令的吼道,“唐依依,给我把眼睛睁开!” 如他所愿,唐依依睁开双眼,那双弧线漂亮的眼睛里面没有一丝波澜,无悲无喜。 她很难受,却流露不出来一点悲伤的情绪,也流不出一滴泪。 老天没有站在她这边。 她处心积虑,费尽心思,谋算的就是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却在两年后才得到结果。 根本没有生机。 唐依依的牙齿磕到嘴唇内肉,她摆脱不了这个男人。 “两年前,”秦正紧扣唐依依的下巴,他的胸膛震动,几声冷笑从喉咙里发出,“为什么要那么做?” 唐依依的眼皮跳了一下。 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 她不死心。 原本觉得这辈子烂透了,就这样了,慢慢老去,死去。 直到一次出差,唐依依碰到了一个陌生的中年人,自称是她的父亲。 “依依,这些年爸来秦家看过很多次,他们都不准我见你,也不把你的情况告诉我。”唐父显的很激动,他眼眶湿润,哽咽着说,“爸还以为你……” “还好,还好老天保佑。” 唐依依漠然的看着在她面前不能自已的中年人,口口声声说着对抛弃她的决定感到愧疚。 这一幕和她十几岁的时候幻想过的重叠了,但也仅是那时候。 天真灿烂。 “你说你找过我?” “找过的,爸有找过。”唐父伸手擦眼睛,“当年如果不是真的走投无路,被逼到那个份上,爸是不会……” 他又哽咽起来,迟到了二十多年的那句话在嗓子里模糊不清,几乎轻的要被冷风吞没,“爸对不起你。” “你妈和你妹妹,她们都很想你,也常念叨你过的好不好。” 唐依依的双手放在大衣口袋里,面对这个和她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突如其来,却又很难让她感到一丝惊喜。 “为什么是我?” 她问出内心深处想过最多次的一个问题。 如果是所谓的“你是老大,就应该承担起那份责任”这种道德绑架,那对一个才四岁,连思维意识都不完整的小孩子来说,不公平,也残忍。 唐父沉默了一会儿,“你妹妹从生下来就体弱多病。” 二选一永远都是残酷的。 她身体健康,就活该。 嘴角上扬,弧度充满讽刺,唐依依的声音清淡,克制着什么,“我还有事。” 唐父急切的要去拉唐依依,被她疏远且凉薄的避开了。 尴尬的杵着,唐父说,“依依,你把联系方式给爸留一个吧。” 中年男人的腰背弯着,语气已经有些恳求。 唐依依的眼帘掀了掀,有个念头瞬间蹿起,在心里膨胀,霎那间覆盖了所有理智和意识,从而影响了她的决定。 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后悔,只能硬着头皮抱有一丝希望,他是真的关心她。 而事实证明,有些东西即使再渴望,也不能如愿以偿。 甚至会带来更大的失望。 那次之后没过多久,唐父又出现了。 “依依,你有时间吗?一家人在一块吃顿饭吧。” 唐依依感冒了,喉咙痛,她哑着声音,不为所动,“什么事?” 搓了搓双手,唐父斟酌着说,“是这样,你妹妹要开一家公司,现在手头的资金不够,你看……” “能不能拿一笔钱出来?” 唐父急忙解释,“依依,爸不是为了钱才来看你的,一家人吃饭也不是为了这个。” 他顿了顿,叹口气,“家里早就不如从前了,爸没本事,只能靠你帮衬一下你妹妹了。” “你在秦家做事,一直跟着秦正,爸打听过,他很器重你。” “这件事对你来说只是小事,不算什么,但对你妹妹,就会影响她的后半辈子幸福。” 第43节 唐依依的眼底一片冰凉,原来这才是他找她的目的。 她觉得好笑,这个人哪来的信心说那番话,理直气壮的要她帮衬。 在她被当做畜牲对待的时候,谁想过她的死活? 后半辈子幸福?唐依依的嘴唇抿紧,她都不知道那是什么。 迟迟等不到答复,唐父的脸上有着失望,又给掩盖下去,“依依,如果你有难处也没事,爸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我们一家人吃个饭吧,你妈妈想你,还有你妹妹,你们都没见过彼此长大后……” “我没时间,还有,”唐依依开口打断,冷漠的声音里裹着憎恶,“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唐父呆呆的看着女儿离去。 他似乎不明白,有什么比家人都好好的还重要。 几十年了,都平安无事,怎么就不能和他们坐在桌上吃顿热饭,唠唠家常。 那年的春节,格外的冷。 年初三,唐依依去d市取一套茶具,那是秦正在年前就预订的,她亲自跑了一趟。 有些事巧的真如命中注定的那般 。 唐依依提着茶具出来,无意间扫动的目光停顿在旁边的玉器店里。 唐父在看玉器,身旁陪同的是一个温婉的妇人,还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从有几分相似的轮廓和亲密的举动上可以看出,他们是一家人。 指着左手边的玉镯,唐父问,“小希,这个喜欢吗?” 唐希摇头,“算了,生日而已,每年都有,随便买个蛋糕就可以了。” 话是那么说的,她的眼睛却一个劲的扫着那些玉镯子。 唐父满脸慈爱,“来都来了,选一个吧。” 唐母拍拍唐希的手背,“是啊,听你爸的。” 唐希抓抓一头卷发,“干嘛非要花这个钱。” 最后三人从店里出来,唐父手里提着盒子,唐希手的腕上戴着玉镯子,随着她撩头发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尤其显眼。 唐母忽然就从嘴里冒出一句来了,“依依也是今天生日。” 她叹息着说,“我们这些年都没给她过一回生日。” 唐父沉声说,“她在秦家,没有跟着我们过苦日子,吃穿不愁,又出入上流社会,见的世面多,什么都不缺。” 唐母又叹口气,“也是,她过的应该很好。” 唐希拨着镯子,“她连跟我们见一面都不愿意,提她干什么?” “好了,说到底也是爸的错。”唐父说,“她还怨我们。” 三人都不说话了,并肩穿过街头,没有看见角落里的身影。 唐依依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着,看他们有说有笑的坐上计程车走了,她面无表情。 一股巨大的悲伤压在唐依依的心口,堵的严实,她难受的喘不过来气,快要昏厥过去。 原来每年的今天都是她的生日,没有人告诉她。 “孩子,大过年的,你怎么哭成这样啊?” 听到耳边的声音,唐依依才惊觉自己满脸是泪,她用手遮住脸,压抑着悲愤的情感。 “爷爷,今天是我的生日。” 不知道怎么了,唐依依对一个素未蒙面的陌生老人说了这句话。 连她自己都怔了一下。 老人从裤兜里摸出一块糖,粗糙干枯的手捏着,笑的慈祥,“孩子,生日快乐。” 呆愣的看着糖,唐依依的眼睛发红,她伸手去接,指尖用力,“谢谢。” 老人把手揣到棉袄的兜里,和蔼的问道,“生日就应该高兴,怎么还哭的这么伤心?” 唐依依说,“因为没有值得高兴的事。” 听和自己孙女差不多大的年轻人那么悲观,老人摇头,“你才多大啊孩子,日子还长呢。” 唐依依愣了愣,是啊,日子还长。 她有漫长的未来都要和秦正连在一起,永无天日。 “可是这些年我过的都不开心。” “既然觉得不开心,”老人满是沟壑的脸上饱含岁月留下的痕迹,“那就忘了。” 忘了?唐依依望着川流不息的街市,她也想把过去全都忘了。 可她没有失忆。 要怎么才能把那些让她厌恶的人和事忘掉? 唐依依的心跳停了半拍,又疯狂跳动起来。 一个计划在她的脑子里萌生,悄无声息。 又去看唐父三人离开的方向,唐依依深呼吸,目光恢复清冷。 他们可以过的自由,随意,一家人和乐融融,凭什么要她把这辈子都搭进去? 有一种情绪在唐依依的心里发酵,流窜五脏六腑,是怨恨和羡慕。 唐依依也想拥有属于她的人生,她自己支配,做主,没有谁来控制,也没有谁能干扰。 无论人生的轨迹顺畅还是曲折,那都是她的。 那天回去,唐依依就开始偷偷布局。 她比谁都清楚,只要她活着的一天,她就是秦家的一份子,秦正的人。 他在她的生命里,肆意妄为。 所以她想到了死。 她死了,秦正才会将她从秦家剔除。 但她不能真的死亡,那样做,她不甘心。 有很多事她还没机会尝试,比如养一只猫,有空的时候带着它窝在躺椅上晒太阳…… 有将近一年时间,唐依依都在准备,小心谨慎,尤其是最后一步棋,她走的如履薄冰。 为了拖住秦正,一击即中,唐依依在他背后捅了一刀,在唐依依的计划里,那刀就算不会要秦正的命,也足以要他跌的很惨,想爬起来需要很长时间。 谁知秦正的权利比她认知的还要可怕,她孤注一掷,也只在他身上留下一道口子。 思绪被突然的疼痛扯回,唐依依尝到了血腥味,眼皮底下,男人在她的唇上肆|虐,残|暴,和每一次一样。 她吸进肺里的气息全是男人的味道,唐依依强行拒绝那些气息的涌入。 秦正发觉唐依依没有呼吸,他立刻退开,大力捏住她的脸,逼她张开嘴巴,“你想死是不是?” 唐依依大口大口吸气,呼吸着没有秦正的空气。 他见不得这个女人在他面前走神,秦正咀嚼着新鲜的感觉,神情扭曲。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吗?”唐依依的胸口剧烈起伏,“我告诉你。” 她用一种受够了的目光看着秦正。 “我想换一种活法,秦正,我厌倦了行尸走肉的生活。” 眸光冰寒,秦正面无表情。 答案他知道,亲耳听她说,他发现想控制住情绪还真不易。 秦正挥手,茶杯掉到地板上,夹着他的怒吼声。 “就因为这个?” “是,”唐依依吸口气,“就因为这个。” “我说过,你” 秦正的呼吸渐渐粗重,彻底混乱,他把唐依依揪住,拖到眼前,脖子上的青筋跳起,那副狰狞的面孔尤其骇人。 “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那我是不是还要对你说声谢谢?” “少拿这副嘴脸跟我说话,唐依依,你在逼我动手打你是吗?” 唐依依这时看了秦正一眼,意味不明。 那一眼让秦正的怒火冻结。 “谁都可以出卖我,你唐依依没有资格!”他紧按着唐依依,骨节泛白,在竭力压制着,“你扪心自问,从小到大,你跟在我身边的这么多年,我对你不好?” “如果不是我,你会继续在马场当畜牲,指不定早死了,你他|妈哪来的机会在我这玩这一出那一出?” 最后一句话秦正是用吼的,他的双眸充斥着极重的阴霾。 “唐依依,做人要学会知足,感恩,懂吗?” “做人?”唐依依讥笑,“我除了能呼吸,有心跳,还像个人吗?” 秦正面色恐怖,“别给我扯那些。” 他冷笑,“你别忘了,是你的亲生父母抛弃了你,而不是我。” 唐依依的手攥到一起,这是她心底最不能碰的伤口,轻轻一碰就能让她痛的撕心裂肺。 “你放我走,我感激不尽。” 秦正怒极反笑,“做梦。” 他的嗓音冷酷,“我忘了,你已经做过梦了,刚醒。” 耳边的话幼稚,恶意,根本不像是她印象里的秦正会说的,唐依依仿佛不认识面前的男人。 她不明白,既然秦正知道是她把他出卖了,应该在找到她以后就把她随便丟到某个荒芜人烟的地方,看她自生自灭。 第44节 或者让她一无所有,要她过着最肮脏最低贱的生活,欣赏她如何痛不欲生。 无论是哪种结果,都不可能是现在的局面。 相互恶心是吗? 仿佛猜出唐依依的心思,秦正猝然笑了起来,“还别说,没有你,生活真的失去很多乐趣。” “两年前那件事,你是不是该做点什么?唐依依,秦家家规和你发过的你没忘吧?” “你想要我怎么做?”唐依依面色平静,“要我痛哭流涕,跪在地上给你磕头,说我错了,甘愿接受惩罚,并且保证乖乖听话,永远顺从你的任何决定,是吗?” 她存心说那些话来恶心他,秦正从唇齿间挤出一句,“你可以试试。” “也许我心情不错,赏你两天,你把我伺候爽了,说不定那件事就可以过去了。” 唐依依笑出声,“这样有意思吗?” 秦正的双腿交叠,他也笑起来,面容俊美,眸色让人不寒而栗,“有意思。” 唐依依唇边的弧度不见,冷冷的与秦正对视。 她是他一手教出来的,论手段和谋略,她还欠火候,但他们在某些方面一样,譬如骨子里渗出来的冷漠,狠绝。 “我累了,你放过我吧。” “放过你?”秦正好像听到什么笑话,“我培养了你二十多年,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唐依依的牙关渗着血。 “实话告诉你,如果没发生两年前那件事,我哪天看你看厌烦了,也就会让你离开。”秦正勾唇,“但现在,即便你让我乏味了,你也别指望过你自己的日子。” 唐依依浑身发抖。 “别怪我没提醒你。”秦正摩|挲着她的嘴唇,“如果你想用死来解决所有事。” “唐依依,我保证,你会后悔。” 沉默的看着秦正,捕捉他的每一丝情绪变化,丑陋不堪,唐依依轻笑,“你真让我恶心。” 秦正掐住她的脖子,“你有什么资格恶心我?” 唐依依突然不想说话了。 她发觉现在的秦正像个疯子,很容易失控,变的难以琢磨。 秦正低声命令,“说话。” 唐依依抬头,“我跟你无话可说。” “那跟谁有话可说?”秦正冷笑,浑然不觉他的语气不对,“陆启之吗?” “还是白斌?” 唐依依垂了垂眼,白斌帮她,是报恩。 她跟着秦正做事,手上不干净,不是什么善人,唯一做的一件善事就是白斌。 那次纯属是她一念之间做的决定,给白斌打了一笔钱,帮他的家人挺出难关,助他顺利毕业。 又一次在他面前走神,不知道想的是什么事,什么人,秦正怕自己真的对她动手,在理智没有全部崩塌前一刻摔门出去。 那天过后,唐依依就再也没有出过房间,房门没有上锁,但门口有几个人守着,一日三餐都有佣人送。 唐依依被囚|禁了。 手机,电脑全被拿走了,她失去和外界取得任何联系的可能,活在奢华宽敞的铁笼子里。 好在还有富贵每天都陪着她,逗她开心。 更能让唐依依感到有那么一点舒服的是,秦正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仿佛对她不闻不问,忘了还有她这个人,要她在房里老死,腐烂。 秋去冬来。 明明才过去两个多月,却连季节都换了,唐依依见到管家的时候,她正在给富贵念书上的一段话。 管家的出现打破了那种宁静。 他深感抱歉,“唐小姐,先生说下雪了,要你下楼看雪景。” 拿着书的手一顿,唐依依差点当成是幻觉,这么多天平安无事,她还以为秦正死了。 原来他没死。 只是在考虑新的法子折磨她。 大雪纷飞,很美,看雪的人心情轻快不了。 秦正坐在椅子上,他穿着深色的高领毛衣,还是一贯的高贵,儒雅,“怎么,我没死没病,你很失望?” 唐依依看着飘飞的雪花,“年纪大了,那些毛病都会来,早晚的问题。” 秦正的面色骤然铁青,她在咒他。 “你从前说过的话都忘的一干二净了?” 冷不丁听他提起,唐依依一时不能确定他指的是什么,“谁没有年幼无知的时候。” 秦正的呼吸窒住,好一个年幼无知! 她不是故意那么说,是真的对当年的自己没有一点怀恋。 周身气息冷的胜过雪天,秦正起身离开。 唐依依抚摸着富贵背脊上的毛,“不知道婷云的戏拍完了没有,我们约好找个时间去庙里拜拜。” “我没去公司上班,大家有可能以为是我辞职了,李眉估计找陆启之打听过了。” “富贵,你说雪什么时候能停?” “如果大雪一直在下,鞋子踩上去,脚印应该很快就会被遮盖的吧?富贵?” 唐依依低头,腿上的白猫睡着了。 “心宽体胖,说的就是你。” 管家过来说,“唐小姐,先生这段时间一直醉酒,再这么下去,对他身体不好,你劝劝他吧。” 唐依依的表情充满嘲讽,“你抬举我了,我哪有那种能耐。” 脸色微微一晒,管家欲言又止,“唐小姐,先生是在意你的。” 唐依依冷冷的说,“别恶心我了。” 楼梯口,秦正的眸子里阴暗无光,他阔步下楼,大力把唐依依拽上车。 ☆、第31章 欲擒故纵 大雪无痕,无声无息地将整座城市变成银白色。 秦正的车子开的飞快,那是一种随时都能撞飞出去,车毁人亡的可怕速度。 再配上他那张晦暗不明的脸,以及车里死气沉沉的气氛,仿佛是要把车开进地狱。 唐依依的身子因车速呈现紧绷状态,她闭着眼睛,脸上没有血色,心脏像是要从胸口蹦出来。 雪天开这么快,他是存心要看她胆战心惊。 不知过了多久,刺耳的刹车声后是秦正没有温度的嗓音,“下去。” 唐依依打开车门,车子扬长而去。 回过神,她发现自己所站的位置是一家医院门口。 秦正什么意思? 唐依依思虑的空隙捕捉到四周的几个人,她自嘲的笑,用手拢拢羊绒大衣,迈步走进医院。 走廊里,和几个同事说话的白斌愣住了,他看着出现在视野里的那道纤瘦身影,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孙筠奇怪的问,“怎么……” 她的话声在跟着白斌的视线看到一个女人时,戛然而止。 是上次餐厅的那个女人,她记得。 马威也认出来了。 很难让人忘记。 一头雾水的其他人齐齐的去看同一个方向,神情一致的好奇。 手放在口袋里,唐依依朝白斌昂首。 不再是餐厅那样的陌生,是好久不见的打招呼。 她记起来了所有前因后果。 面色一变,白斌即刻甩开同事,快步走近。 他显的紧张又激动,嘴里的话尚未出来,孙筠的声音就从背后传来,“白斌,怎么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过来的孙筠打量唐依依,带着敌意,上次她问白斌,对方说不认识。 他们之间如果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又来这一出? 白斌眼中的欣喜微顿,神情不悦,他似乎不愿别人对面前的女人有过分的关注。 马威在内,几个同事都凑过去,礼貌的抛出荷尔蒙气息。 唐依依说,“我是他姐。” 在她心里,早在青年还是少年模样,没有褪去一身青涩和稚气时,她就把他当弟弟,尽管他们并无血缘关系。 然而血缘那东西带来的羁绊和感情,她从来就不曾体会过。 有等同于无。 身子一震,白斌的耳根微微泛红,没有否认。 孙筠一脸错愕,随后笑起来,“白斌,原来这是你姐姐啊。” 那上次是怎么回事?姐弟俩闹矛盾? 第45节 不像啊,孙筠的目光在唐依依和白斌身上来回穿梭。 简单说了两句,白斌带唐依依离开。 片刻后,两人在狭小的办公室里。 压下挥之不去的震惊,白斌去倒水,从罐里捻了几片茶叶往水里一丟,把杯子端到桌上。 热气缠绕着腾起,唐依依若有所思。 秦正带她来白斌工作的医院,目的是什么? 他从不做闲事。 唐依依的眼睛一眯,秦正是在告诉她,她身边的人和事都在他的眼皮底下,无处遁形。 看了眼青年,唐依依柔声问,“你还好吗?” 白斌说,“挺好的。” 青年在学校里始终优秀出色,工作上严谨内敛,而在唐依依面前,他露出的姿态腼腆,谦卑,像是一个大男孩。 唐依依蹙眉,“是我连累你了。” “只是换了地方而已。”白斌话里在安慰她,要她宽心,“我现在做的工作和以前一样,还是和尸体打交道。” 唐依依叹息,他原本有优越的工作环境和待遇,前程无限,现在却窝在一个小医院的验尸房里。 白斌低着头,英俊的脸上饱含歉意,“我尽力了。” 唐依依笑,带着夸奖,“你做的很好。” 至少她那两年过的很快乐,无忧无虑。 人算不如天算,她对目的地做了庞大的一张图,用排除法一一排除,最后选择c市,谁能料到薛五会因一个女人,出现在这里,又恰巧看到她。 俩个多月一过,她的心态平复了。 最坏的局面已经面对了,以后不会再继续恶化。 缄默了一会儿,白斌看着唐依依,“那你打算怎么办?” 唐依依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没说话。 白斌抿唇,“如果有用的到我的地方……” 唐依依摇头,既然秦正安排白斌进c市,说明他已经完全掌控住了,白斌她不能用了。 不止白斌,陆启之也不行。 他是孝子,不会将陆家置于危险之地。 更何况,他们只是萍水相逢。 唐依依摩|挲着杯子把手,不知道在计算着什么。 白斌喝了口水,她身上有一种让人感到安宁的气息。 世上找不出相同的两个人。 他目前还没有在别的女人身上发现过。 面对千奇百怪的尸体,每天都要去观察,搜寻他们死时的经历和心情,白斌早就看淡死亡。 命这东西比纸薄。 不由人。 但他还是想上天眷顾唐依依,希望她平安,快乐。 走时,白斌给了唐依依一袋小种子,说是来年春天能发芽,他希望她有值得期待的事。 唐依依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谢谢。” 她的笑容持续到门口,在看到停在雪地里的车子时,敛去不见。 坐进车里,唐依依系上安全带,不过问他的动向。 车子开离医院,秦正转着方向盘,“吃什么?” 唐依依说,“随便。” 秦正的嗓音低沉,“我问你吃什么?” “我说了,”唐依依重复两字,“随便。” 秦正的眼皮阖了几分,戾气掠过,跟别人在一起,有说有笑,一到他面前,就冷着一张脸。 裹挟着一股渗人的低气压,车子抵达酒店。 秦正径自往前,唐依依走在后面,被他甩开一段路。 当服务员微弓着背,等来的只有一句随便时,良好的职业素养没让他露出丝毫夸张的表情,而是为难道,“先生,我们酒店没有随便这道菜。” 秦正淡淡道,“那就去做。” 服务员欠身走开。 闻讯过来的大堂经理听着底下人的讲述,“你跟客人讲明了?” 服务员说,“说了。” “梅姐,那位客人好像身份不一般。” “是吗?怎么不一般?”大堂经理从容淡定的神情在看见沙发上的男人后,脸色变了变。 她摆出最佳的工作状态,前去赔笑,“秦先生,稍等,您要的菜我们马上就去准备。” 秦正放在桌上的手微抬了一下。 大堂经理应声,连忙去后厨下达指令。 “经理,随便怎么做?” “你是大厨还是我是大厨?” “……” 厨师长思索着说,“我们以最快的速度重新研究出一道新菜,行吗?” 大堂经理沉吟,“只能这样了。” “你们在摆盘和甜点上多花点功夫。” 女人大多都有共性,对颜色鲜艳,精巧的小玩意儿产生好感。 成品端到唐依依面前时,她的眼睛多停了几秒。 菜色搭配的舒服,摆置妥当,口味的咸淡刚好,尤其是甜品,唐依依还真觉得赏心悦目。 不远处,大堂经理舒口气。 秦正只吃了两口,他拿帕子擦拭唇角,背脊倚着沙发,漫不经心的看手机。 唐依依把甜品吃了一半,承受着来自不同方位的目光,或羡慕,或好奇,光鲜亮丽将她这副皮囊衬的完美无缺。 离开酒店,秦正带唐依依去了片场。 和医院一样,他把人送到,自己开车离开。 刘婷云在拍这部戏的最后一场,惨死,大快人心。 唐依依过去的时候,她正趴在地上吐血,大块的血块从她口中吐出,染红了衣襟,头发上也黏到了,尤其凄惨。 艳红的唇蠕动,刘婷云伸出带血的手,费力的想去拽面前那侍卫的裤腿,却被一脚踹到肚子,大股的血水喷涌而出,她的身子抽搐几下,不甘心的想起来,挣扎了两下,头无力的歪到一边。 唐依依站的位置正好对着刘婷云,看着她死不瞑目的脸,即便是拍戏,依旧牵动了神经末梢。 “过!” 随着导演一声喊,前一刻还死透的刘婷云爬起来,精神抖擞的向唐依依跑去。 唐依依伸手按住她的肩膀,“你先把衣服换掉。” “能吃的。”刘婷云舔嘴角,“不是真的血。” 她边拿湿纸巾擦脸,边笑着说,“怎么样?像那回事吗?” 唐依依竖起拇指,给她点赞。 刘婷云瞥到陈导对她使眼色,她第一反应是刚才那条有问题,“我过去一下。” 去了才知道是另一回事。 陈导拿掉帽子,摸了摸脑门,“婷云,你问问你朋友,愿不愿意?” 回去的刘婷云把陈导的意思告诉唐依依,“如果觉得勉强,我就去跟陈导说不行。” 这次是因为陈导,她才有试镜的机会,多次合作,教了她很多东西,她心里感激,所以刚才没好直接拒绝。 但她不能让唐依依为难。 唐依依的眼睛看着宫殿,“只要走进去就可以了?” 刘婷云点头,“嗯。” “会有十几个群演一起走,你是其中一个,走在中间,镜头最后推到你身上。” 那是这部电视剧的最后一个镜头,听陈导说原先定的女演员临时有变故,时间太赶了,他们还没找到合适的代替,看到唐依依的时候,都觉得非常合适那个角色。 “行吧。” 听到耳边的声音,刘婷云激动的差点蹦起来,她竟然会跟唐依依出现在同一部电视剧里面。 唐依依定妆出来,剧组静了几瞬。 一身胭脂红的委地锦缎长裙,袖口嵌着银丝边,梳着流云鬓,面庞如凝脂白玉,脖颈修长,装束雍容华贵,神态清雅淡漠。 冲突的两种气息在她身上萦绕,牵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 惊叹过后,陈导挥手,“各部门准备——” “!” 有极少数人天生就有胜过常人的镜头感,五官上镜。 唐依依立在人群里,身形端庄,灼灼其华,她分明没有露出清晰的情绪变化,而那双眼眸里却似有数不尽的柔情蜜意,可再去看,又是一片清明,沉静。 第46节 江山代有美人出,后宫永无宁日。 最后定格的镜头里是唐依依,为第二部留下一道惊艳的伏笔。 没有做过多停留,也没有和剧组人员交谈,唐依依卸了妆,把戏服换掉,跟刘婷云去宾馆,到她的房间待着。 “陈导要我跟你表达谢意。” “我是帮你。” “嗯嗯我知道。” 刘婷云找梳子梳头发,“要不是薛五跟我说你没事,我早就上警|局报案去了。” 唐依依在碰刘婷云的电脑,简洁道,“事发突然。” 有那么突然?都联系不到人,刘婷云坐她旁边,试探的问,“这段时间你是不是被秦正关起来了?” 唐依依从鼻子里发出轻声,“嗯。” 呆愣一瞬,刘婷云气愤的爆粗口,“那个死变|态!” “依依,他……有没有对你……” 这么几个呼吸的时间,刘婷云脑补了一连串在书里和电视上看过的类似情节中女主角生不如死的待遇,她的眼睛都红了。 唐依依说,“他没碰我。” “真的?”刘婷云不信,她盯着唐依依上下看,“你没受伤吗?” 唐依依摇头,“没有。” 她冲刘婷云笑,“我胖了三斤。” 刘婷云脸上还带着担忧,目瞪口呆半响,“……恭喜。” 唐依依拨了一下耳边的发丝,她瘦的厉害,最近终于涨了三斤。 只要看不到秦正,天蓝水清,她什么都好。 聊了一会,刘婷云忽然瞪大眼睛,“你是唐依依?” 唐依依轻挑细眉,“不然呢?” 刘婷云捏她的脸,她给拿开,“别捏了,脸是真的。” “我怎么觉得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一样。” “真的?” “真的。” “你发誓。” “我发誓。” 两人进行了一段幼稚又没有营养的你问我答。 刘婷云咂嘴,“俩个多月不见,你连气质都变了。” 唐依依握住鼠标的手微动,面不改色,“变了吗?” 刘婷云摸摸白皙的下巴,“如果不是我俩够熟,你现在这样,啧啧,我还真不能跟你成为朋友。” 唐依依感到奇怪,“为什么?” 刘婷云说,“距离感。” 她比划半天,“总之就是那个意思,你懂的。” 唐依依无语,随手拿起桌子上的半包薯片吃,声音模糊不清,“什么距离感,除了身高,我看不出来我们还有什么距离。” 刘婷云抽抽嘴,这个是她认识的那个唐依依。 “你等等。” 她丢掉梳子,起身去翻皮箱,“依依,我上周接了一个洗面奶广告,走的时候厂商给了我一整套护肤产品。” “这牌子适合你那种干性皮|肤,尤其是面膜,补水效果超好。”找袋子装起来,刘婷云说,“你拿回去用吧。” 唐依依打开看看,“那我就不客气了。” 刘婷云盘腿,神清气爽,“果冻吃吗?我昨天接的那广告,提回来一箱子。” “……”唐依依,“你靠接广告都能开个杂货店了。” “噗哈哈哈,我也那么觉得。”刘婷云摸摸脸,叹口气,“我要努力,在我年老色衰之前拿到最佳女主角,赚足腰包,去西宁开美食城。” 这样她的人生就真的圆满了。 “西宁?”唐依依轻描淡写的抛出一个商机,“如果要开美食城,你去北络会更顺利。” 刘婷云的眼睛一亮,“对啊,我应该去北络!” “依依,你比我有生意头脑,将来我出钱,你来管理,怎么样?” 唐依依开玩笑,“我的薪水挺高的。” “放心放心,美食城的股份给你一半都没问题。”刘婷云无所谓的摆手,“哎依依,上次不是说去要庙里拜拜吗?” “大年初一行不行,你那边……” 唐依依说,“那就初一吧。” “我就不明白了,秦正到底想干什么。”刘婷云的眉头打结,找发箍戴头上,“他真把你当那个女人的替身了?” 唐依依的神色闪过异样,“不是。” “那是什么?”刘婷云从嘴里蹦出一句,“他对你不会是真心的吧?” 难道是发现依依和那个女人的不同,被吸引了? 不过…… 强迫到那种程度,如果是真心,那也很可怕。 怎么可能,秦正没有心,她比谁都清楚,唐依依的眼中涌出几分厌烦,“不说他了,没意思。” “那不说了。”刘婷云三两下去穿鞋子,“走,我请你喝咖啡。” 她们去附近的星巴克喝咖啡,刚坐下来,就出现了不速之客。 还是俩个。 秦正跟薛五分别坐在唐依依和刘婷云旁边。 位置一下子拥挤起来,轻松愉悦的气氛变的僵硬。 唐依依以为薛五是秦正电话叫来的,她的脸色难看。 却不知薛五这事跟秦正毫无关系。 薛五知道刘婷云今天杀青,特意过来露个面。 他最近忙的找女人的时间都没有,泄火也是用右手敷衍了事。 昨天才清闲下来,没事干了,还真有点想刘婷云,想她动|情的时候带着哭腔的喘息,心里跟猫爪了一样,痒痒的。 他在片场外看到秦正的车,当时就过去敲窗户,才有现在这一幕。 “戏拍完了?” 刘婷云充耳不闻,拿勺子搅着咖啡,丟进去半勺糖。 被无视的薛五去看唐依依,“好久不见啊。” 他说的意味深长。 唐依依恢复记忆的事他没听阿正提,但他眼睛一看就断定了。 有些东西只有过去的唐依依身上才有,譬如和阿正如出一辙的阴暗气息。 喝了口咖啡,唐依依视若无睹。 再次遭遇无视的薛五一张俊脸黑漆漆的,他看向秦正。 同样被当空气的秦正镇定自若,交叠着长腿刷手机。 薛五的额角跳动。 敢情就他瞎激动了。 没打算走,薛五点了两杯咖啡,这才下午,天还没黑,有的玩。 他可不想白浪费时间跑这里来。 片刻后,唐依依跟刘婷云上洗手间。 “有后门吗?” “没有吧。” “我一看到薛五,就想把隔夜饭都吐出来。”刘婷云又摇头叹息,“依依,我每次见秦正,都发自肺腑的感叹先人多么伟大,衣冠禽兽这个词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帅的宛如神祗的一个长腿大叔,怎么就能那么残暴,变态。 唐依依知道刘婷云什么意思,秦正的那副外表和气质能欺骗所有女人。 有关那个结论,她无数次亲眼目睹,见证过那些女人黏在秦正身上的目光。 两人对视,想聚一下的好心情都被破坏的彻底。 唐依依低头洗手,她没想起来之前,担心刘婷云会被薛五纠缠,玩|弄,现在倒不会那么焦虑了,因为她知道有个人能让薛五老实。 座位上,薛五跟秦正也在讨论。 “唐依依全想起来以后,你们怎么谈的?” 秦正摩|挲着手指,“我跟她谈不了。” 她三两句就能惹他发火。 他们每次相处,彼此都以面目可憎收场,再继续下去,就会鲜血淋漓。 薛五啧啧两声,“你觉得唐依依对你是什么心思?欲擒故纵?” 第47节 秦正沉默不语,近似默认。 薛五的面部抽了一下。 哪来的自信啊兄弟,唐依依要是对你有感情,我就从这里爬出去。 心里那么想的,薛五嘴上没那么说,他捋了捋头发,“想不想知道唐依依心里有没有你?” 秦正侧头,眼眸微眯。 薛五拍拍他的肩膀,“这事包我身上。” ☆、第32章 挫败 唐依依跟刘婷云从洗手间出来,座位那里空了,没人。 “走了?” 刘婷云顿时眉开眼笑,唐依依却发觉到一丝不寻常。 “别管了。”刘婷云的兴致恢复,“我们去逛街。” 唐依依被她拽着出去。 冬天的日照时间短,夜幕早早就降临了,措手不及。 唐依依跟刘婷云吃饱喝足,累瘫在桥边的长椅上,秦正的身影出现。 把唐依依带出去一圈,再带回来,关好。 和遛狗并无区别。 看到秦正,唐依依浑身的松散全部掩盖了,靠近的时候,她从萦绕在鼻端的气息里闻到了香水味,甜腻腻的。 车子停在时代广场,闭着眼睛休息的唐依依听到耳边的声音,“你去前面。” 眼睛睁开,唐依依没看秦正,也不过问,她平静的拿着包坐到副驾驶座位,对秦正的反常不抱任何看法。 没过一会,有个女人朝这边走来,青山下车,过去弯着腰打开后座的车门,女人笑着说谢谢,随即坐在唐依依刚才坐过的位置上。 车里的空气瞬间混浊,香气扑鼻。 女人将胸前的一缕卷发别到耳后,白皙耳垂上的宝石蓝耳坠精致且有韵味。 秦正抚|摸着女人柔|软的手背,他的眼帘半阖,谁也看不到那里面的东西。 唐依依对后座的一幕视若无睹,她下午跟刘婷云逛了几条街,高跟皮靴磨蹭着脚后跟,酸痛感正在铺天盖地般蔓延,扩散进小腿的肌|肉里。 随后而至的是一股疲意。 掩去一个哈欠,唐依依从皮包里拿出青花图案的烟盒,细长的手指夹着一支香烟,不时擦过红唇,动作娴熟,性感迷人。 她在尼古丁的味道里提神,思考今晚自己会被安置在哪个房间。 又或者是被命令站在门口,耳朵受罪,听一晚上鬼哭狼嚎声。 秦正干的出来。 有的是法子。 车里,烟味和香气狭路相逢,激烈碰撞,瞬间占据伤风。 女人用手盖住鼻子,轻声咳嗽。 秦正开口,嗓音冰冷,“把烟掐掉。” 唐依依的指尖用力,烟火碾灭。 她刚要找水喝一口,就听秦正说,“下车,烟味散了再上来。”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 驾驶座的青山面容是一成不变的肃然,他的余光极快的扫过车外,大雪中的身影,又垂下去。 后座弥漫的气氛随着唐依依下车,变的阴冷,凝结。 秦正依旧抚|摸着女人,如情人般轻轻摩|挲,又猝然用力。 那股凶残的力道与他面部的慵懒神态截然不同。 女人吃痛的声音溢出,她的脸色煞白,不敢再发出一点响声。 大雪成鹅毛状从天而降,唐依依身上的烟灰色羊绒大衣铺了层白色,越来越多,头发和脸上都没避免。 她身上的烟味什么时候散了,不是取决于寒风,而是秦正。 更何况,烟味只是一个说事的点,纯粹就是秦正想在她身上出气。 她不是第一天认识秦正,没见他因为一个女人左右过情绪。 这次新鲜的很。 那个女人她连正脸都没瞧,想必是万里挑一。 看秦正把人放手里疼,唐依依哈了口气,眼中涌出几分轻松,搞不好她这个年都能过的舒坦。 这里是郊外,荒芜人烟,连过往的车辆都极其稀少,不会有人注意到冻僵的雪人。 青山听到后座的人发话,他几乎是同手同脚的走进雪中,一步一个脚印。 “先生让你上车。” 唐依依手脚僵硬,她抹了把脸,雪粒子不断从她的指缝里飘洒。 见人步履艰难,青山下意识伸手去拉。 不易察觉的将手臂抬起,避开,唐依依看他一眼。 那一眼既快又深,饱含警告和提醒,青山心里咯噔一下,他退后一步,再也不会跨过这个距离。 唐依依被叫到后座,一边是那个女人,一边是车门。 过大的温差在体内流窜,一时半会驱赶不尽寒意,她止不住的打哆嗦。 秦正的手一捞,女人大半个身子都在他怀里,“还难受?” 女人的脸埋在秦正的胸口,遮住了害怕的神情,“不……不难受了。” 耳边是女人的喘息声,唐依依事不关己的垂着头,睫毛湿漉漉的,雪在融化,她靠着椅背,鼻翼随着呼吸轻动。 秦正勒着女人的腰,看似暧|昧,情|动,只有女人知道自己分秒都在承受煎熬,她痛的额头渗出细汗。 不知道这个男人动怒的原因是什么,但她知道,对方的怒火没有丝毫熄灭的迹象,反而越发恐怖。 秦正的唇角勾起一个令人悚然的弧度,唐依依睡着了。 她旁观他和别的女人亲近,从头到尾都不闻不问。 很好。 唐依依,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把人带到酒店房间,秦正解开袖口,又去脱大衣外套。 “我准你走了吗?” 唐依依顿住。 秦正的嗓音低沉,“给我站在那里。” 唐依依立在床边。 她的眉心拧了起来,秦正是哪根筋不对,要她留下来围观,想从她这里看到什么? 总不至于是伤心难过吧? 唐依依否定。 再者说,秦正也不会干这种幼稚的事。 衣物撕扯的声响在房里尤其清晰,男人的呼吸粗而沉重,夹着女人紊乱的喘息。 唐依依无所事事,她看着对面的一副油画,似是在发呆。 “滚——” 骤然回神,唐依依抬脚就走,被一股大力揪住,甩到墙上,后脑勺撞到墙壁,她当场就疼的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床上的女人被突如其来的场面吓到了,呆着不动。 直到一声暴怒的吼声在耳膜里炸开,“我叫你滚,听不见吗?” 女人吓的浑身一颤,无措的僵着,脑子空白。 秦正淡淡的说,“耳朵没用,那就别要了。” 女人再也受不了,披头散发的尖叫着跑出去,连衣服都没整理。 房内发出几声巨响,摆放的瓷器和茶具四分五裂,满地狼藉。 敞开的衣襟下,胸膛剧烈起伏,秦正双眸赤红,怒火中烧,他是疯了,才答应配合薛五演这么一出。 得来的结果就他妈是这样! “*!” 秦正咒骂,面色冰寒,唐依依的心里没有他,一星半点都没有。 不是装的。 心脏仿佛被捏紧,窒息感裹着别的情绪在血液里来回游荡,那种无视让他瞬间失去理智。 生平第一次体会,陌生又难以消化,冲击着他的意识。 秦正将凌乱的几缕发丝抄到脑后,露出戾气横生的眉眼。 “起来!” 地上的女人没有动静。 秦正大步走近,他俯身蹲下来,“唐依依?” 呼吸很快,唐依依想把秦正推开,却没成功,她微张的嘴唇没有血色。 第48节 “告诉我,”秦正的下颚线条收紧,摸着她的脸,汗湿一片,“哪里疼?” 扶着墙壁,缓缓的站起来,唐依依闭口不答。 秦正在她头后伸手一抹,沾到湿|热的液|体,他把手拿到眼前,那上面都是血。 瞳孔微缩,秦正拍唐依依的脸,“唐依依,说话。” 怀里的女人一声没有,死了一样。 秦正在弥漫的血腥味里低呵,“说话!” 唐依依紧抿唇,就是不发出一个音。 犹如一块硬石,撬不开一丝缝隙,秦正的额角鼓动,神情阴森骇人。 他把唐依依打横抱起来,快步出去,向来沉稳有力的步伐有一些急乱。 薛五闻讯过去。 迎来的就是一个烟灰缸。 他敏捷的蹦到一边,烟灰缸在他站立的地方碎裂。 要不是他躲的快,他的脑子就开口子了。 下一刻,拳头抡到脸上,薛五这回迟了几秒,没躲过,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 他痛的抽气,怒气冲冲道,“卧槽!你干什么?又不是我把唐依依搞成那样的!” 秦正的口气森冷,“不是你?” 薛五气的眼角抽搐。 他只负责出主意试探唐依依,特地找的专业人员来参演,要让阿正看明白,搞清楚。 鬼知道会闹这么大,都闹医院来了。 “对付女人,法子越幼稚越管用。” 一击冷眼过去。 薛五揉揉颧骨,“唐依依伤的重不重?” 秦正靠着桌角,手指松开领口,“流了不少血。” 薛五立马表态,“一个月的猪肝我包了。” 秦正的面色并未好转。 薛五咳一声,“这事怪我,是我没考虑唐依依软硬不吃的性子,成了吧。” 秦正的面部依旧冷峻。 薛五摸出烟叼嘴里,他吐出一口烟雾,痞笑,“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秦正睨他一眼,他脸上的笑意挂不住了。 怪异的安静了好一会儿。 还是薛五不自在的开口,“唐依依心里没你?” 他用的是询问的语气,表情却是笃定的。 这次丢人丟大了吧,打击一定是前所未有的巨大。 什么欲情故纵,人家压根就不放在眼里,更别说心里了。 薛五脸上的表情变化在秦正眼皮底下无处遁形。 一肚子火正愁没地方发泄,他这辈子就没受过什么挫败。 此刻看薛五的样子,好像全天下所有人都知道唐依依不把他当回事,就他是个傻逼。 一股杀气席卷而来,薛五后背凉飕飕的,他干笑着后退,“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 秦正怎能放过他。 从方弘馆出来,薛五鼻青脸肿。 “我真不懂,反正你对唐依依也没意思,那你何必在意她心里有没有你?” 秦正整理黑色大衣的衣领,语调漫不经心,“我说我在意了?” 薛五翻白眼,“你没说。” 不在意,你晚上玩那一出干什么? “要是唐依依的心里有别的男人,你能不管不问吗?” 秦正不出声,围绕的阴暗气息暴露他的心情。 他会杀了那个男人。 口中是不在意,心里却不能允许,自相矛盾。 这一刻,秦正的内心深处隐约窜出什么,又消失了。 薛五顺过额前碎发,双手插兜,神情认真起来,“阿正,听我一句劝,女人是水做的不假,但唐依依真的不是,你让她滚蛋算了,免的再害人害己。” 雪落肩头,秦正不语。 薛五吐出一口白气,“你跟那个女人亲热的时候,唐依依有没有露出一丁点生气,在意的样子?” 秦正心头冷笑,她连一个目光都没挪过来。 不试根本不会知道。 这个认知几乎让他陷入发狂的境地。 从他脸上得到答案,意料之中,薛五面朝漫天雪花,欣赏着雪景。 “相信我一个万花丛中过的人,唐依依对你真的没有感情。” 秦正冷冷的说,“我需要你提醒?” 薛五,“……” 俩个男人站在雪中,一时都没说话。 “小晖说我爱她。” 秦正的声音穿透飘扬的片片雪花,传到薛五耳中,他呆若木鸡。 好半响,才从嘴里蹦出一句,满是不屑,“什么是爱?” 秦正的眉宇锁住,这问题把他问住了。 爱是什么?他还真没研究过。 对于唐依依,他只想完全占有,绝对控制。 唐依依是他秦正这辈子最满意的成果,他让她破茧成蝶,只能在他能看得到的地方翩翩起舞,为他一人。 见秦正瞥过来,薛五抽嘴,“别问我,我还真说不出什么。” 管他是什么,无关紧要,他甩着车钥匙,“哥们我逍遥去了。” 车子开去刘婷云公寓的路上,一通电话打来,薛五烦躁的表情在看到显示的号码后一百八十度转变。 “奶奶。” 他边看路况边笑,没有掺杂任何虚伪和算计,“冰天雪地的,这么晚了,我能上哪儿去鬼混啊,我这不是在跟阿正办事吗,真的,我没撒谎,好,嗯,我马上回家。” 挂断电话,薛五脸上的笑容不见,双眼眯了眯。 在老家的奶奶怎么突然给他打电话…… 还跟他提什么未婚妻的破事。 最好别让他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 房里,唐依依把手机放到床头,继续闭目养神。 敲门声响了两下,门轻推开,刘医生进来给唐依依量体温,她做完检查,转身出去,向门外的男人汇报。 “秦先生,唐小姐的体温正常。” 秦正昂首。 刘医生继续说,“夜里可能会出现发热现象。” 秦正抬手,“下去吧。” 刘医生应声,“是。” 在门外立了许久,秦正进去书房。 监视器里,床上的女人头部缠着纱布,面容苍白,憔悴,她蹙着眉梢,不安稳。 秦正点燃一根雪茄,深邃的眼眸望着监视器,片刻后,管家的身影出现在里面。 “唐小姐,喝点粥吧。” “我没胃口。” 管家端着粥离开。 房里又寂静下来。 唐依依忽然抬头,看向一个角落,那里放置着衣橱。 她冲着那个方向,扯了一下嘴皮子,似笑非笑。 书房里,秦正吞云吐雾,和她隔着监控对视,也笑了起来。 他亲手养大了一匹野狼,原本指望能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和他一起驰骋沙场。 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野狼的野性难除,一直养不熟,甚至反被撕咬了一口。 如果得不到忠诚,索性拔掉它的牙齿,砍断它的利爪。 后半夜,唐依依发起高烧。 秦正立在床头,在柔黄的灯光下,俯视着她的脸。 靠着枕头输液,唐依依垂着眼帘,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第49节 床的另一半深陷下去,秦正躺到旁边,手枕在脑后。 他想起第一次和唐依依睡在一张床上,气氛不比现在好。 “我今天身体不方便。” 唐依依的衣衫不整,呼吸断断续续的,脖子和锁骨上都是红|痕。 兴致全无,秦正撑起身子,“出去。” 唐依依坐起身,穿戴整齐,她往门口走去。 坐在书桌后的秦正看着她的背影,猝然就开口,“晚上睡这里。” 唐依依一愣,“是。” 她已经说了,身体不行,那留下来做什么?还睡这里,岂不是要她彻夜不眠。 不说唐依依,连秦正都微怔。 不做|爱,他们第一次躺在一个被窝里。 秦正靠在床头看书,唐依依拿着圣经翻动,无话可说。 拿掉鼻梁上的眼镜,秦正说,“把灯关了。” 唐依依放下圣经,伸手关灯。 房间暗下来,那股寂静越发像死寂靠拢。 秦正的嗓音低不可闻,“过来。” 床被轻动,唐依依离开床边,躺到秦正身旁。 将人捞在怀里,秦正的睡意全无,他头一次跟别人睡一张床上,别扭,不舒服。 唐依依说,“我还是出去吧。” 他不自在,她更难受。 没必要硬凑这么近,做出亲近的样子,相互找罪。 秦正抚|摸着唐依依的长发,“随便背一段圣经里的内容给我听。” 沉默了一下,唐依依开始背她刚刚看过的一段。 “继续。” 一遍又一遍的听着,秦正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秦正早上醒来,他还在原来的位置,而唐依依又睡在床边,背对着他,与他离的很远。 她宁愿不盖被子,受凉,也不愿意靠近他。 思绪从过去回来,秦正的眼眸微眯,冷芒闪现,阴霾顿生。 那时候唐依依就厌恶他,他没发觉。 恶心他,还事事乖顺,听从,倒真是难为她了,秦正的面上涌出讥讽的笑意。 她的心里竟敢没有他的位置! 唐依依察觉旁边的人气息有变,她本能的摆出迎战状态。 却没想到对方又按兵不动了。 今晚秦正已经在唐依依这里颜面尽失,要他向她质问,为什么不在乎他和别人亲热,恐怕答案会让他更加糟心。 索性不问了,他自己慢慢找答案。 之后的几天,唐依依在家养伤,公司的事她不过问,秦正会当着她的面和高层开视频会议。 公司要在年前定下来a组广告的女主角,那是一则洗发水广告,市场部推荐了几个当红女星,各有特色。 秦正扫向唐依依。 “刘婷云。” 唐依依不做掩饰,她想把这个机会给刘婷云。 至于秦正的决定是什么,会不会采纳她的建议,那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但她了解,秦正这个人公私分明。 刘婷云的确是合适的人选。 会议室里,郝晴那些高层没看到沙发上的唐依依,只听到一个女声,有些模糊。 当他们从椅子上的男人口中听到一个人名的时候,均都都露出怪异且充满深意的神情。 刘婷云的个人资料出现在屏幕上,包括生活照,她的全部作品。 “形象挺不错的。” “气质跟产品想传递的清新自然很符合。” “对,我也觉得符合。” 会议结束,那则广告的女主角定的是刘婷云。 唐依依继续吃芒果,秦正拿着笔记本回书房。 两人再无任何交流。 这种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让管家和佣人们每天都提心吊胆,唯恐天翻地覆。 腊月二十一,唐依依和秦正去参加薛五奶奶的九十大寿,出席的无一不是名流显贵。 唐依依头上的伤痊愈了,气色不错,举手投足之间自信,优雅。 老寿星薛奶奶很喜欢秦正,拉着上楼说话去了。 “唐秘书,别来无恙啊。” 背后的声音打乱唐依依想清闲一会儿的计划,她转身,从大量的记忆库里飞快搜索,找到平头男人的相关信息。 “楚总,好久不见。” 平头男人笑意满满,“好久不见,唐秘书真是越来越年轻了啊。” 左侧又过来俩个人,都有过合作,唐依依与他们周旋,游刃有余。 她在秦家受过的训练当中就有一条,必须从男人那里全身而退,如果不能,无论失去什么,那终究是她没能力,不但不会得到怜悯和同情,还会受到惩罚。 没有人会在意她的安危。 所以她只能,也必须全身而退。 二楼,秦正晃着酒杯,从摇晃的红色液|体里盯视楼下的一道身影。 他才离开片刻,那女人就和别的男人谈笑风生,当他是死的吗? 一口饮尽杯中的红酒,秦正大步下楼。 ☆、第33章 我知道了 秦正在二楼时,唐依依就看见了,她浅抿一口酒,神态自若。 周遭气压随着秦正的走近,一度降低,那些人立刻甩出笑脸迎上去,毕恭毕敬的喊一声,“秦先生。” 都是名利场里的老油条,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工作做的无一不漂亮。 跟什么过不去,也不能是利益。 秦正淡淡开口,“各位和我的秘书在谈什么?” 众人神色一僵,说是他们第一次来c市,想向唐秘书问问,c市有哪些值得走一趟的地方。 结果迎来的是更加低冷的气息。 秦正镜片后的眼眸里没有波澜,“稍后我的助理会给各位送去c市的详细地图一份。” “……” 众人讪笑着说“那麻烦秦先生了”,嘴角抽搐。 楚总再去找唐依依的身影,见人早已远离是非之地。 他这次是专门为海利那个项目来的,想从唐依依嘴里探点口风,好调整策略。 谁知道还没聊到正题。 离开大厅,秦正将唐依依拽进僻静的一处角落。 他钳制她的手腕,五指收紧,“唐依依,你给我安分点。” 月色皎洁,打在唐依依的脸上,光影朦胧,她一言不发的看着秦正。 她在嘲笑他的反常,秦正的胸腔瞬时怒火冲天。 另一只手将人捞到怀里,摁住,秦正低头,对着她的嘴唇啃|咬上去。 疼痛沿着唇,到舌尖,唐依依被迫承受秦正深到抵在喉咙的侵|占,仿佛连她的五脏六腑都要被他搜|刮一遍。 唐依依在一阵极度缺氧的窒息感中,发觉凉意顺着大腿往上爬,鸡皮疙瘩争先恐后的占据每一寸肌|肤。 撕拉一声,从唐依依的腰侧发出,她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秦正深吸一口气,呼吸灼热沸腾,他的眸子里有可怕的欲|望在叫嚣,混合着极端且扭曲的占有欲。 要在她身上灌入他的气息,就现在。 一把将唐依依抱起来,避过他人的视线,扔进车里。 秦正俯身进去,反手砸上车门。 走开一段距离,青山和石进一左一右,围着大树站立。 两人心照不宣。 “青山。”石进狗改不了吃屎的耐不住性子,率先打破寂静,“快过年了,有什么打算?” 青山,“没有打算。” 第50节 竟然出声音了,石进稀奇的咂嘴,“老家哪的,不回去?” 青山冒出几个字,又不说话了。 石进说,“总裁回曼哈顿。” “机票吩咐我定好了,两张,其中一张是唐依依的。” 青山继续沉默。 “化雪的时候怎么这么冷?”石进搓搓手,刷手机。 他突然说了句,“这里没商场。” 车玻璃隔音效果极强,不存在有什么声音流出来。 过了大几十分钟,车门拉开,冷空气一股脑的卷进,掠过每个角落,将里面充斥的浓烈气味稀释。 秦正下车,单手插兜,倚着车身抽烟,神情带有一丝得偿所愿后的愉悦。 那根烟燃尽一半,喷张的血液恢复如常,他把车里的女人抱出来。 几分钟后,唐依依在二楼房间换衣服,薛五的未婚妻黄筱陪同。 黄筱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薛五重视秦正这个兄弟,而唐依依在秦正身边很多年,有不可小觑的分量。 因此她想跟唐依依交个朋友,拉近关系,从而打进他们的圈子。 可惜黄筱这个如意算盘没打好。 唐依依是跟了秦正多年,但他们之间能继续的话题仅限工作。 至于她跟薛五,话不投机半句多。 “依依姐,这衣服穿你身上,真合适。” 黄筱站在镜子前,透过镜子在唐依依身上打量,她面带微笑,亲切的把唐依依肩头的发丝顺到背后。 下一秒,她的眼神微微一变,又极快地掩去,仿佛没有看到唐依依颈子里的那些被反复吸|吮出来的深色痕|迹。 唐依依修剪好看的眉毛轻抬,将黄筱的那丝表情变换收进眼皮底下。 懂得掩盖情绪,不露声色,会伪装的人,简单不了。 “我刚搬来c市,忙着店里的事,还没在市里怎么走动。”黄筱笑着说,“不知道依依姐你这个周末有没有时间,陪我一起逛逛?” 整理衣领,唐依依随口答应,“好啊。” 黄筱脸上一喜,笑意更浓,“那就这么说定了。” 唐依依嗯了一声。 各怀心思。 走廊,薛五在跟秦正说笑,他今天西装革履,穿着正式,不是平时的白衬衫长裤,少去那份随意懒散,沉稳许多。 “奶奶跟你说了什么?” “她想抱孙子,说你觉悟不高。”秦正说,“叫我给你做思想工作。” 薛五无奈的抓抓上过发蜡的头发,“老年人就是一根筋。” “想要孙子,养三个五个不就行了,非要这么费劲。” 秦正不置可否。 薛五往口中灌进半杯酒,他心烦气躁的皱眉。 女人在他这里,得到的宽容度一向很高。 只要让他浑身舒畅,无论多么能闹,都没问题。 黄筱是个特例。 他跟黄筱是商业联姻里的其中一份子,从小就定的娃娃亲,两人没有一丝一毫感情基础,每次碰面都有一堆人围着,七嘴八舌的绕着他们,而他们单独见面的次数几乎没有。 薛五对这个未婚妻毫无兴趣。 那名字他听的耳膜子起茧,早就产生一股生理性的反感,一看到人,就开始反胃。 别说亲亲抱抱,他连碰都不想碰一下。 更别提在一个屋子里生活。 女人真是厉害且复杂的一种生物,深藏不露,黄筱知道他的身边从不缺女人,私生活丰富多彩,竟然还要跟他订婚。 真他|妈邪门。 “她俩又不熟,怎么在里面待这么久,还不出来?” 薛五的话刚落,门从里面打开,唐依依和黄筱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看到唐依依,薛五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目光,“依依,你穿这红色礼服比之前那件蓝的好看多了。” 妖冶,魅惑,衣着如火,神情似冰,牵动着男人的神经末梢。 他说完了,立马就瞟秦正,扬唇笑道,“是吧阿正。” 眸光在唐依依身上停留一瞬,秦正对薛五昂首,带她离开。 走廊就剩薛五和黄筱。 橘黄的光里,黄筱穿着一件抹胸白色礼服,纯洁高雅,像含苞待放的雪莲花,一尘不染。 “依依姐约我这个周末一起出去。” 薛五意味不明的看黄筱,“哦?” 黄筱脸不红心不跳,微微笑道,“她人挺好的,很好相处。” 盯了几秒,薛五收回视线,玩味的转动酒杯。 他算是看着唐依依长大的,唐依依什么人他清楚,事事处心积虑,对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和事不会投入过多精力,不可能主动约黄筱。 顶多就是黄筱提了,唐依依答应。 薛五扯嘴角,他也清楚黄筱和唐依依是什么意图,前者想混入他的生活圈,后者是为了刘婷云。 她俩才会有交集。 黄筱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经被薛五猜中,“听我爸说你拿到了风起的项目,恭喜你。” 薛五嗤笑,“你爸没说我目中无人?” 黄筱的神情僵了僵,“怎么会,我们是一家人。” 薛五忽然凑近,黄筱身子一绷,长睫毛轻轻颤动,闭上了眼睛。 “怎么,等我吻你?” 耳边的声音充满戏谑和不屑,黄筱的脸煞白,她睁开眼睛,看着薛五的背影,难堪的咬|唇。 难道她连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都比不上吗? 寿宴过后,薛家一家人聚在一起,秦正,唐依依,黄筱都在。 薛爸身体不好,跟大家聊了几句,就进屋躺着去了。 薛母在厨房切水果,薛五给她打下手,主要负责吃。 “奶奶刚才吃了一块奶油。” “什么?”薛母急道,“妈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奶奶不能吃奶油,你怎么就不长记性?” 薛五说,“是黄筱。” 薛母脸上的温怒立刻就顿住了,她叹口气,“这不怪小筱,她不知情。” 薛五的眼角抽抽,他揽着薛母的肩膀,“妈,我对黄筱没感情。” 薛母说,“感情又不能当饭吃。” “婚姻不是谈情说爱,你侬我侬,是俩个家庭的事,门当户对是最重要的。” 越五听着跟念经一样。 他压根就没打算跟哪个女人结婚。 “小筱她爸跟你爸是老战友,知根知底,多好的事,别人家盼都盼不到。”薛母的语气重了许多,“明年开始,你少在外面跟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联系,有时间就带小筱回来吃饭。” 薛五嘴上敷衍,明年他得把刘婷云搞到手,没吃过的新口味,那味道吃一回就惦记。 他要吃个够,腻了再丢掉。 “阿正也是,这些年一直把唐依依带在身边,走哪儿都带着,秘书不像秘书,朋友不像朋友。” 薛母说,“这不是耽误那孩子吗?” “唐依依的父母知道了,指不定多伤心。” 薛五的脸色一变,条件反射的扭头看门口,确定没谁才松口气。 “妈,这话你可千万别在他面前说。” 秦正就是那种人,他怎么对唐依依都可以,容不得别人说唐依依一句不是。 薛母有分寸,“妈知道。” 她把果盘摆好,“行了,端出去吧。” 客厅里响着谈笑声,薛五端着果盘过去。 薛奶奶满头白发,带着老花镜,收拾的干净,精气神还可以。 她握着黄筱的手,一口一个小筱,喜爱的很。 除了薛五这个当事人,薛家长辈都满意黄筱,夸她是个礼貌,识大体的好孩子。 薛五是独生子,他不是排行老五,而是出生那年是五月份,薛奶奶带着老花镜瞅一页页的名字,她一琢磨,就叫薛五。 好记,也顺口。 “阿正,你也老大不小了。”薛奶奶说,“快三十七了吧。” 薛五翻白眼,“奶奶,他过完年就三十九了。” “啊?什么?”薛奶奶看着秦正,用一种不敢置信的语气说,“那不是快四十啦?” 第51节 好像一个男人的四十岁是已经老到没有哪个女人会看上的岁数了。 推销不出去的商品一样。 品质再好,也过期了。 秦正的面部一抽。 “时间过的可真快,一晃眼,好几年就没了。”薛奶奶拍拍秦正的手,语重心长道,“那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 秦正抿口茶,“奶奶,我的事不急。” 不急?薛奶奶皱起满是沟壑的眉头,都快四十了还不成家,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看向左手边,“依依啊,你今年多大了?” 唐依依说,“奶奶,我二十九。” “你都二十九了?那把年一过,不就三十啦。”薛奶奶忍不住感慨,混浊的双眼饱含慈爱,“奶奶还记得你在葡萄园摘葡萄的时候,才多大啊,穿件花裙子,扎个马尾辫,晒的脸红彤彤的。” 那时的唐依依十一二岁,单纯天真。 秦正二十出头,倨傲肆意,正是锋芒外露的时候。 葡萄园挂满果实,唐依依拿着剪刀,穿梭在园子里,她隐约听到哭声,以为是听错了。 之后又到了几声,唐依依寻着哭声靠近一处小木屋,她猫着身子趴在窗户边,踮起脚尖,把耳朵贴上去。 哭声更加清晰了,不停的喊,像是痛苦,又不像,还夹杂着奇怪的声音。 窗户突然推开,秦正披着黑色衬衫,一脸怒气,“你在这里干什么?” 唐依依吓的一抖,“摘,摘葡萄。” 风把窗帘吹的高高扬起,屋里的桌上坐着一个女人,宽大的草绿色裙摆下面,脚踝又白又细,她慌忙低头,没有再看。 那晚,唐依依在院里罚站,不吃不喝,直到天亮。 管家告诉她,那是少爷的女朋友,说人还在为昨天下午的事不愉快,叫唐依依去道歉。 唐依依摇摇晃晃的去了,待了半个多小时出来,半边脸高肿。 后来每次秦正带人回来,她都躲远远的,年幼的她只知道,离秦正越远,就越安全。 那时候秦家所有佣人还称呼秦正少爷,后来才改口叫先生。 滚烫的茶水溅到手背,唐依依猛然惊醒,太阳穴一跳,她伸手按住,指尖掐了两下。 手背渐红,唐依依把那只手拿下来,放到桌子底下,等待那股灼痛慢慢腾升,又一点点消减。 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 秦正捕捉到了。 他拧了拧眉宇,似乎是想做什么,又克制住了,无动于衷。 唐依依看着桌面的花纹,不那么疼了。 唠叨了一大通话,薛奶奶叹息,“你们这代人跟奶奶那个年代不同,一提到搞对象,就说什么事业为重,太忙了,没时间。” “那再没时间,总都得成家吧。” 薛五倒杯水过去,“是是,奶奶说的是。” 薛奶奶瞪他,又去看黄筱,“小筱,晚上留下来陪奶奶好不好?” 黄筱羞涩的垂眼,“好。” 薛五顿时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 离开薛家已是灯火阑珊。 一路沉默的回去,唐依依进浴室洗澡,出来时床上多了一盒药膏。 她站在窗口擦着头发,又是一年要到头了。 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唐小姐,先生在书房等你。” 唐依依走进去,秦正扔给她一份文件。 坐在放置在旁边的红木书桌后面,唐依依低头翻看起来。 书房陷入静谧的氛围中。 秦正喝了口凉透的茶水,慵懒的倚着椅背,眼帘微阖。 他看似是在假寐,目光却未曾离开过唐依依半分。 将文件合上,唐依依说,“华而不实。” 秦正敲击桌面,“继续。” 唐依依抬眼,她能看的出来这其中的名堂,秦正也能,还有什么可说的? 试探,还是无所事事,靠这个打发时间? “楚氏集团对这个项目势在必得,会主动联系我们,想要我们让给他,可以答应,条件是五千万和项目百分之三十利润。” 眼眸微微一眯,秦正看着唐依依,“过来。” 唐依依蹙眉。 她过去时,烫到的那只手被秦正捏住,带着薄茧的手指在伤处周围摩|挲,疼的她倒抽一口气。 秦正的动作不停,“药膏涂了?” 唐依依说,“涂了。” 指尖上移,抚摸着唐依依的脸,秦正撩起眼皮,“你想要什么?” 犹如高高在上的帝王,在对他的子民给予宽厚仁慈。 唐依依的视线透过秦正,去看后面墙壁,她看着那些雕刻上去的大块繁琐图案,琢磨观后感。 耳边又响起一声,语调云淡风轻,又不容拒绝,“除了离开。” 唐依依终于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恶心。 见人没有反应,秦正皱眉,“需要我说第二遍?” 唐依依把视线挪到秦正脸上,“除了离开,我什么都不要。” 气息猝然阴沉,秦正后仰,冷眼睨着唐依依,眸子里有恐怖的怒气翻涌。 只要他一声命令,全世界最好的一切都会出现在她面前。 她究竟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离开他就那么有吸引力? 秦正阴森森的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唐依依迈开两步,又被他从背后抱住。 “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秦正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唐依依的颈子里,从这个角度可以完全欣赏她锁骨上的些许痕|迹,颜色依然很深,还有那颗朱砂痣。 她想法子去掉,他想法子还原。 “我说过,我过够了这种生活。” 唐依依的言语中裹着清晰分明的憎恶,摧枯拉朽的刺激着秦正,在他的不可一世上面给出沉重一击。 这让他又一次尝到挫败感。 “别忘了,这种生活最开始是你的父母给你的,不想要,”秦正勒着唐依依,唇在她后颈,耳廓磨蹭,低低的笑声从胸膛震出,“也得给我受着。” 唐依依看着玻璃窗里交错的两道身影,还好隔的有点距离,并不清晰,不然她的胃里会更难受。 父母是不能挑选的,唐依依无力反驳。 但她的后来,在秦正手里攥着。 她想拿走。 “我可以亲自把煮茶的每一步技巧都毫无保留的传授给别人,包括每件事的所有细节,我保证,我能做的,有很多人都可以复制……” 打断她,秦正低吼,“唐依依,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所以你为什么不肯放了我?”唐依依直视秦正扭曲的神情,那种神情就像是…… 在竭力捂住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怕被她发现。 书房的气氛徒然变的诡异。 唐依依看着秦正,脑子里一一闪过几十年的种种,直到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幕幕,和过去有许多不同的地方。 渐渐的,她的眼神从平静转为一种难以言喻的色彩,似是从秦正那里抓捕到某个结论,可笑至极。 良久,唐依依喃喃,像是在自言自语,“我知道了。” 那一瞬间,秦正的眸光剧变,他勃然大怒,突兀又让人毛骨悚然,“闭嘴!” 他越失控,越想隐藏,唐依依的心里就越肯定,她的双眼睁大,用一种震惊又恶心的目光看过去,“原来你……” 话声猛地停止,椅子倒地,秦正霍然起身,伸手掐唐依依的脖子,提到眼皮底下,他的呼吸粗重,面色铁青,五官扭曲着命令,“我叫你闭嘴!” “唐依依,你给我闭嘴——” “咳咳。”被迫仰着头,唐依依的脚尖离地,头顶的灯光照的她头晕目眩,呼吸困难,她嘶哑着嗓子呵呵笑出声,尽是嘲讽,“你爱上我了是吗?” “秦大哥。” 随后是书桌被大力踢开的响动。 ☆、第34章 想吓唬谁 那晚过后,秦正不见了。 一个快四十岁的老男人竟然玩起失踪。 也不知道是赌气给谁看。 第52节 还是躲起来了,逃避什么东西。 又或是想吓唬谁。 反正吓唬不到唐依依。 唐依依吃早餐的时候,管家过来说,“唐小姐,先生已经三天没消息了。” 唐依依喝着粥,不语。 管家沉声说,“是不是该联系警|局那边查一下?” 唐依依吃了口西红柿炒鸡蛋,还是沉默不语。 这孩子在秦家几十年,骨子里的冷血无情,倒是有点像秦家人,管家叹口气,他的脸上布满皱|纹,岁数大了,受不了过度惊吓,“唐小姐,你找找先生吧。” 唐依依拿帕子擦嘴,开口道,“青山都找不到,我怎么可能知道他在哪?” 管家说,“我想唐小姐一定有和先生共同待多,留下许多记忆的地方。” 唐依依简短回答,“没有。” 她站起身,穿上大衣,去玄关换鞋。 管家在她背后说,“唐小姐,先生即便不回来,你也离开不了。” 穿皮靴的动作一顿,唐依依神情变冷,“谢谢你提醒。” 看她出门,管家的脸色严肃,忧心忡忡。 他不知道几天前的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先生为什么走,但他确定,只有唐小姐能把先生找回来。 年关将近,雪又开始下了。 寒意刺骨,无孔不入,提神醒脑。 双手插兜,唐依依立在台阶上,车开过来,她坐进后座。 就算秦正不在,也会在离开前把笼子锁好,派人看守,不给她留一丝可能出去的机会。 唐依依靠着椅背,深红色打火机蹿出一缕火光,掠过烟头。 烟草燃烧的气味在车内蔓延。 她闭目,细长的手指夹着烟,任它静悄悄的燃烧。 “你爱上我了是吗?秦大哥。” “爱上你?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 “既然我那么不堪入眼,你还离不开我,多贱啊。” “滚出去!” 唐依依将烟拿到唇边,咬住,深吸一口,再缓缓吐出一团白雾。 秦正,你爱上我了。 真是可悲。 公司十二层,摄影棚里。 几个鼓风机同时运作,从不同方位对准刘婷云,她穿着及膝的天蓝色露肩连衣裙,披着一头乌黑顺直的长发,往那儿一站,清新淡雅。 唐依依抱着胳膊,看刘婷云配合摄像师的要求,不时拨|弄长发,甩头,回眸一笑。 休息的空挡,化妆师来给刘婷云补妆。 余光里发现唐依依的身影,刘婷云高兴的喊她,“依依,这里!” 唐依依抬脚走近,“怎么样,拍的还顺利吗?” 刘婷云笑,“顺利。” “没想到有一天我能接你们公司的广告。” 她显的无比雀跃,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化妆师一走,她就压低声音,“依依,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在秦正那里为我争取的?” “嗯?”唐依依看她,“为什么这么问?” 刘婷云说,“我听到一点消息,说本来有内定的人选。” 还是个一线大腕,论人气,她远远比不过。 唐依依说,“公司会全面考虑,根据实际情况挑出条件最合适的。” 刘婷云想想,“也是。” 这么大一家广告公司,也不是小规模,小制作。 做什么决定势必会再三分析。 她朝不远处努努嘴,“依依,你们可真厉害,把他都请来了。” 那个摄影师在圈内的名气很大,接的都是大红大紫的艺人,刘婷云这种连代表作都没有的五线小演员,能和他合作,是一件可以美一整年的事。 闻言,唐依依扫了一眼背对着她,和工作人员交谈,浑身散发着娘气的男人。 slm将公司收购,资金运作上提升太多,很多客户和合作方都是冲slm秦正的影响力来的。 “昨天我回去,发现隔壁又换邻居了,住着一对中年夫妻。”刘婷云说,“你一走,陆启之也搬走了。” “估计他是发现追不到你,转移阵地了。”有钱人就是可以这么随性,押金没就没了,无所谓。 唐依依面不改色。 陆启之会搬走在她的意料之中,不论是因为她,还是陆家的安危。 刘婷云说,“明年我得重新找房子了。” 平时依依不回来住,她一个人住两室,房租贵,不划算。 唐依依说,“不用。” “我买下来了,你继续住着吧。” 刘婷云震惊的抬头,“买,买下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房东也没跟她提过。 唐依依“嗯”一声。 买下那套房子,是因为她在那里度过最纯粹的两年时光,很感谢刘婷云的出现。 二是为她自己,她想在c市有个类似家的地方。 “亲爱的。”拖长声音,刘婷云抛媚眼,“你要是个男人,肯定是霸道总裁款。” 唐依依无语。 “依依,不介意我待会儿去参观你的办公室吧?” “随时欢迎。” 唐依依跟刘婷云说话,设计部那边来人了,是李眉和吴兴。 吴兴看到唐依依,他只远远的点头示意,没有靠近,直接去摄影部那边看进展了。 和以前一见到人,就把两只眼睛黏上去,不放过任何接近的机会是截然不同的。 现在好像是有所忌惮,不敢离唐依依太近。 跟唐依依眨眼睛,李眉对刘婷云打招呼,“早啊。” 刘婷云,“早。” 李眉问,“婷云,这组拍完了吗?” 刘婷云说,“拍完了。” 片刻后,刘婷云又换了一身舞蹈服,她不是科班出身,但她受过几年训练,神态和动作都很到位。 不做后期处理,拍出来的效果也挺不错。 把唐依依拉到一边,李眉小声说,“总裁今天又没来公司吧。” 她伸出三根手指,“三天了。” 唐依依,“嗯。” 李眉看唐依依那么淡定,忍不住翻白眼,公司虽然早就没有流言碎语,但大家心知肚明,总裁对唐依依的态度不同寻常,再往里去,更深的东西他们都不敢猜测。 她最初还以为唐依依身上的那些痕|迹是男朋友弄的,谁知道…… “总裁不会被什么势力绑|架了吧?” 唐依依佩服她的想象力,谁能绑架的了秦正。 “他死不了。” 李眉的脸轻微抽抽,“你不担心他吗?” 唐依依说,“有什么好担心的。” 李眉瞅她,“真不担心?” 唐依依瞥一眼。 知道她没口是心非,是真的事不关己,李眉一脸前途渺茫,即将失业的模样。 一连几天,秘书和助理按时上下班,总裁不出面,对所有项目都完全不管不问。 不知道哪刮的风声,说是总裁回曼哈顿了,明年不会再接管国内的工作,公司会面临风雨飘摇的局面。 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李眉瞪大眼睛,“该不会是你跟总裁吵架了吧?!” “所以总裁是离家出走?对你撒气?” 唐依依幽幽的说,“你跟婷云追的是同一本小说吧。” 李眉,“……你怎么知道?” 唐依依摇头叹息。 李眉汗颜。 “公司不会倒闭吧依依?” 第53节 唐依依说,“不会。” 李眉松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见李眉那样,唐依依感到奇怪,“我说的,你信?” “信啊。”李眉对唐依依暧|昧的挤眼,“别人说,我还真不信,你不一样。” 不再开玩笑,她认真起来,“依依,别把什么都憋在心里,时间久了,会很压抑。” 唐依依垂了垂眼。 来不及了。 心里已经堆满,腐烂。 下午,唐依依接到一个电话。 “唐秘书,前台有位唐小姐,自称是你妹妹,说想见你。” 唐依依按键盘的手骤然停住,有点僵,她说,口气凉薄,“找错了,我没妹妹。” 一楼大厅,前台挂掉电话,对前面的女人说,“抱歉,我们联系了唐秘书,但她说并不认识你。” 女人不敢置信的叫道,“什么?” 她把皮包往上面一扔,“不认识?你再打给她,就说我是唐希!” “说她爸快死了!你问她是什么意思?还要不要去看最后一面?” 前台为难,“不好意思。” 唐希的脸色五彩缤纷,她讥笑两声,拿着皮包扭头走了。 六点的时候,天全黑了,没有半点星光。 唐依依从公司出来,听到背后的叫声,她转身,看着唐希。 唐希也在看唐依依。 亲姐妹俩人第一次见面,她们是异卵双胞胎,轮廓并不相像,眼中只有陌生。 唐依依往停车的方向走,手被拽住,她直接甩开。 冷不丁被那么对待,犹如打脸,唐希尖声喊,“他快要死了。” “爸得了癌症,就要死了!” 置若罔闻,唐依依脚步不停。 唐希拔高声音,“你是聋子吗?我说爸就要……” 唐依依回头,目光冷漠。 仿佛被人掐住脖子,唐希一下子没了声音。 她瞪着唐依依,半响,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那意思是,医药费你不想出了?” 爸每撑一天,就要花掉一笔不小的费用,妈担惊受怕,身体大不如前,一年半下来,家里的积蓄花尽,实在拿不出来钱了,亲戚那边也借不到,她已经打算把公司转手了。 就在昨天,她无意间得知唐依依在c市的消息,就立刻找过来了。 爸的事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唐依依凭什么置身事外? 唐希从皮包里拿出一摞医药单子,“光这些就是二十万。” “家里还有一大堆,去年一年就花了大几十万。”唐希说,理直气壮,“这二十万该是你出。” 唐依依面无表情,那人当年出现在她面前,是女儿开公司,需要资金,现在这个是为了医药费,嘴巴一碰,张口就是二十万。 一个个都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却不付出,言行举止都是理所应当。 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 也是少数。 “我见过你吗?” 一句话,不超过十个字,却让唐希神情僵硬,脸上红白交加。 她们是没见过,没有什么感情。 有一瞬间,唐希的心里产生过羞愧的情绪,但很快就消失了。 那时候她还小,记不清发生过的事。 后来长大了,知道自己有个双胞胎姐姐,有一点好奇,想看看长什么样子,渐渐也就无所谓了。 再后来,她听爸妈说姐姐叫唐依依,在秦家。 她打听过后才知道是哪个秦家。 从那以后,唐希就嫉妒她这个未曾蒙面的姐姐,为什么小时候被送进秦家的不是她。 不然现在飞上枝头变凤凰,跟在那个权势滔天的男人身边的就是她唐希,而不是唐依依。 为此她甚至记恨她爸。 “唐依依,不管你怎么想,怨恨还是什么,现在躺在医院里,每天忍受病痛折磨的那个人都是你爸!” “你的生命是他给的,没有他,就没有你!” “而我,”唐希指向自己,“我是你妹妹,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才二十万而已,对你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唐依依这时笑了一下,没有流进眼底,“的确不算什么。” “那就好。”唐希抬起下巴,“我把卡号给你,你直接打卡上就行了,放心,这都是医院开的收据,不会多要你的一分钱。” 唐依依的脸上没有表情,“我说我同意了吗?” 唐希如同被人蒙住头打了一拳,她气的浑身发抖。 “你神气什么,不就是跟了个男人吗?” 难听的话还没开始,出现的青山揪住唐奕的衣领,拎小鸡一样,用力甩到地上。 车子扬长而去。 地上的唐希冲车子吼,“唐依依,你真要见死不救是不是?啊?!” 车里,唐依依低头刷手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下一秒,她把手机砸出去,指尖轻微发抖。 开车的青山飞快的扫向后视镜,又扫向前方。 唐依依用手遮住脸,做了两次深呼吸,恢复平静。 雪下个不停,一层一层往车窗上铺盖。 车子穿过街角,离开市中心,青山又看后视镜,后座的女人歪着头,睡着了,还是那么苍白,眼睑下有着清晰的疲倦。 他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幕,面容肃冷,若有所思。 c市,秋水山庄,银装素裹。 寒冽的大风和冷气被阻挡在门外,任它们怎么张牙舞爪,客厅依旧暖如春。 石进低眉垂眼,立在一旁。 大理石桌上摆着一壶茶,是他趁唐依依上洗手间的功夫,从她办公桌上给偷偷拿走的。 他知道自己能否安然无恙的离开,全指望这壶茶了。 秦正窝在椅子上,喝着还有些热气的茶,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石进开始汇报工作,包括唐依依白天在公司的大小事,详细到吃了多少,喝了什么。 这是他三天以来,每天必做的,也是最难熬的时刻。 秦正皱眉,“她中午没吃饭?” 石进小心翼翼道,“是。” 秦正放下茶杯,石进的心就跟着提到嗓子眼。 “她下午吃东西了吗?” “好像没有。” 气氛突变,石进的后背发凉。 秦正又端起茶杯,抿一口茶,直到熟悉的味道在口腔蔓延,流淌五脏六腑,浇灭怒火。 “继续。” 石进暗自舒口气。 看来那茶真的管用。 待了一会儿,石进前脚刚走,青山就过来了。 “先生,唐小姐今晚遇到了一点麻烦。” 秦正眼帘没抬,“说。” 青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客厅静的能听到一根针掉地上的声音。 随后传来沉闷的声响,一声一声,富有节奏。 秦正敲击桌面,淡淡道,“去问候一下唐平州一家。” “尤其是唐希,对她特别照顾。” 青山应声,“是。” 秦正摘下金丝边眼镜,捏了捏鼻梁,“她哭了?” 青山躬身说,“没有。”他看得见的角度,她没哭。 秦正挥手,青山退出去。 后半夜,房间没有开灯,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床头的一点火星子忽明忽灭,犹如鬼魅。 第54节 秦正阖眼抽烟,耳边响着很多声音,一遍又一遍,在脑子里盘旋,扎根,挥之不去。 “阿正,你不就是想报复她吗,她现在在一家广告公司上班,要让她不好过的办法多的是,其他的我劝你还是考虑清楚。” “人找到了,你又不放,如果是记恨她当年背叛你,卸下她的一条胳膊,断一条腿,丟进无人岛,自生自灭不就行了,或者设个圈套给她钻,让她背巨债,卖|进皇世,保准后半辈子都直不起腰。” “阿正,你是怎么打算的?” “如果唐依依身边有男人了,你会怎么着?” “把人放在眼皮底下偷窥的感觉怎么样?” “完了,你完了。” “哥,你爱唐依依,你知道吗?” “有时候,自以为不当回事,其实不可或缺。” “你爱上我了是吗,秦大哥。” 指腹传来灼痛,烟烫到手,秦正将烟按灭。 黑暗中,他的神情变幻莫测,不会有人看到。 在山庄待到第四天,薛五上门了。 “卧槽,你怎么跑这大山里来了?要不是我从管家那里知道情况,找人跟着石进,还找不到你。” 薛五踢掉门口的一堆积雪,把手从皮衣口袋拿出来,叼了一根烟,拿打火机点燃。 “要剃发出家,吃斋念佛?” 秦正交叠着双腿坐沙发上看报纸,“下辈子可以考虑。” 薛五翻白眼,他大步过去,往旁边一坐,两条腿搁茶几上,吞云吐雾,眼珠子上下左右转动。 “这里清净是清净,但也没劲。” 弹弹烟身,薛五说,“你一个人待着,不寂寞空虚冷?” 秦正抖了一下报纸,当他放屁。 把烟抽完,薛五支着下巴,调侃道,“唐依依不来,你就不回去了?” 秦正挑眉,“当然回去。” 薛五一脸稀奇,“那你这是搞什么?离家出走?” 秦正冷眼睨他,“别把我当你。” 薛五面部抽搐。 望着外头的雪景,秦正眯了眯眼眸,他需要想明白一些事。 在那之前,他不能见那个女人。 否则他根本不能冷静判断。 薛五扒拉扒拉头发,把腿放下来,他真不知道自己这个兄弟是怎么想的,指望唐依依拿出一节台阶,比登天还难。 “为个唐依依,搞成这样,何必。” 秦正翻报纸,哗啦作响,“你可以走了。” 薛五又躺回沙发里,“雪下这么大,我大老远开车过来,连口茶都没有喝。” 秦正慢条斯理,“我自己都没茶喝。” 薛五,“……” 他环顾四周,“说句你不爱听的,你走这几天,唐依依吃好喝好,丝毫不担心你。” 秦正把报纸一合,起身去倒水。 薛五冲他的背影问,“年三十你要在这里过?” 秦正拿杯子的动作微滞,那天他要带唐依依回曼哈顿。 “我把唐依依带来,你帮我搞垮黄家,怎么样?” “不怎么样。” 秦正口气变冷,饱含警告,“上次因为你出的馊主意,唐依依头后留了块疤,到现在还没去掉。” 真能撇清自己,好像唐依依受伤不是你弄的一样,薛五咳一声,“那你说,要我怎么做?” “只要你答应出手。”他现在就想让黄家破产,只有这么做,联姻才会取消。 秦正跟薛五说了几句。 “成交。” 离开山庄,薛五去找唐依依。' ☆、第35章 谁给她的胆子 望成街,唐依依跟黄筱在喝咖啡。 “依依姐,你在c市待多长时间了?” “没待多久。” 唐依依搅着咖啡,心情不错。 “这边的冬天好冷啊。”黄筱笑着说,“我来这些天,就晴了两天,其他时候都在下雪。” 唐依依说,“年后天气会好转。” 黄筱叹气,“过几天就是年三十了,也不知道雪能不能停。” 隔着玻璃窗望天,唐依依敛眉,应该不能。 这雪还没下够。 不让人心烦意乱,无处可去,是不会罢休的。 “依依姐,薛五在你们面前提过我吗?”黄筱摆出随口一问的语气。 唐依依直说,“没有。” “我就知道。”黄筱难掩失望,这丝尴尬是她自找的,怨不得谁,“他不是很喜欢我。” 唐依依说,“也许是排斥家族联姻。” 黄筱抿嘴,“其实我也对父母从中干涉,过多的安排感到不舒服。” 她拢拢头发,“但父母不论做什么,都是为我好,想要我幸福。” 唐依依保持沉默。 理解不了。 对一个不曾拥有过亲情的人而言,也不能感同身受。 “依依姐,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黄筱喝了口咖啡,味又苦又涩,“不管他对你怎么样,你都想每天看到他,听到他的声音,嗅到他的气息。” “甚至觉得只要有他在身边,你可以放弃所有。” 唐依依说,“没有。” 黄筱啊了一声,半天才反应过来唐依依的那句没有是回答的什么。 她笑笑,掩去眼中的惊讶。 还以为唐依依和秦正是有感情的,原来不是吗? 仅是固定床|伴? 黄筱再去看唐依依,少去想要攀比的心理,多了几分同情。 气氛一时陷入安静。 “依依姐也许不信,我不管薛五在外面怎么玩,只要他的妻子是我。”黄筱说,口气凉了许多,气愤道,“可他正在想方设法的从我爸的公司抢走客户,挖走主创人员。” “他打的什么主意我知道,他想搞垮我们黄家,这样联姻就不会存在了。” 唐依依的眼皮掀了掀,这才是黄筱此行的目的。 “依依姐,你能不能帮帮我,我只希望秦正袖手旁观。” 唐依依说了句别的,“你非他不可?” 黄筱点头,“是。” 她想做薛五的妻子,是一生的梦想,不是爱不爱的问题。 或许是家人从小灌输给她的,那已经成了她的一个执念,必须达成所愿。 黄筱握住唐依依的手,“依依姐,你能说服秦正,让他别插手吗?” 唐依依说,“恐怕不能。” “我只能说,能力范围之内,可以帮你。” 黄筱满脸感激之情,“谢谢你,依依姐。” 各取所需而已,唐依依是为了刘婷云。 况且她说服不了秦正。 假如薛五抛出足够令秦正感兴趣的诱|饵,秦正会祝他一臂之力。 唐依依摩|挲杯子把手,即便如此,她也有办法要薛五焦头烂额。 对面的黄筱突然变了脸色。 唐依依听到薛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唐依依,找你可真不容易。” 停在桌前,薛五看唐依依,“有事找你帮忙。” 唐依依说,“什么事?” 薛五扯唇笑,“边走边说。” 第55节 被当做空气的黄筱僵了僵,“薛少。” 听到耳边的叫声,薛五仿佛是才看到黄筱,“你也在啊。” 黄筱刚要开口,就被薛五打断了,他烦躁的埋怨道,“这鬼天气,雪下个没完。” 看着薛五和唐依依一起离开,黄筱坐在椅子上,她深咬嘴唇。 从来没被人那么忽视过。 她就不信,自己征服不了那个男人。 站在街头,唐依依撑着伞,“说吧。” 薛五哈口气,“是这样,我昨儿看上一女的,是个开影楼的,那影楼刚开,没生意,我跟她说我妹今天会去拍一组照片,你能不能帮个忙?” 唐依依一声不吭,审视的目光瞬间投向薛五。 锋锐,犀利,实质化。 有那么一两秒,薛五有种错觉,立在他面前的是秦正。 “行不行?” 唐依依不为所动,“你可以雇人。” 薛五咧嘴,“我泡妞,从不用那招,太低级,又俗。” 唐依依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不行。” 薛五换了副嘴脸,“唐依依,怎么说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该叫我一声薛大哥,这点忙都不愿意帮?” “薛大哥?”唐依依不冷不热道,“我叫了,你不难受?” 薛五抽抽嘴,“有点。” 唐依依忽然问,“是他的意思?” 薛五一副困惑表情,“谁?阿正?” “我还在找他呢。” 盯视薛五片刻,唐依依说,“我帮你,可以,你欠我一个人情。” 薛五,“……” “行。” 到头来还是他吃亏。 跟着薛五走进影楼,唐依依看到一个穿着白色高领毛衣,深灰色阔腿裤的女人,打扮简单,利落,别有一番韵味。 薛五煞有其事的把唐依依介绍给那个女人,对方带唐依依去换衣服。 白衬衫,黑色短裙,近似学生装。 唐依依蹙眉,“没有别的?” 女人露出抱歉的笑容,“影楼刚开,其他服装还没送过来。” 后悔了两三分钟,唐依依换上衣服,长发扎成马尾,干净清爽。 薛五仿佛看到了十七八岁的唐依依。 阳光,开朗,话多,灵动,也爱笑,讨人喜欢。 哪像现在这样,一张口,明里暗里都是刀子。 变化真大。 同一副皮|囊,十几年的时间,可以从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 拍照的时候,唐依依始终都是一个表情,不哭不笑。 她不爱拍照,姿势到表情都是僵硬的。 拿着摄像机的女人偷偷去看薛五,表示无能为力。 薛五叼着烟,焦躁的摸了摸下巴,想到什么,他的眼睛一亮,立刻转身出去。 没过一会儿,有一只很小的白色中华田园猫蹿到棚里,好奇的东张西望,上窜下跳,调皮又机灵。 看着那小猫,想到家里的富贵,它小时候也是那样,很小一只,放在手心里窝着,特别可爱,唐依依抿着的唇角不自觉的弯出一个弧度,笑了。 咔嚓声不停的响,将那一幕永远定格。 薛五打结的眉毛一松,搞定。 天黑前,那些照片出现在秦正眼皮底下,他深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烟雾缭绕,秦正半阖眼帘抽雪茄。 他深邃的眼眸锁住其中一张照片,透过照片,禁锢那个笑意温柔的女人。 目光兀然暗沉。 秦正抬手,指尖划过照片,一寸寸往下,从唐依依的眼睛,鼻子,到唇。 许久之后,照片上多了很多白色污浊。 有了秦正的口头答应,薛五的烦心事算是有了着落,对整垮黄家势在必得,他开车绕c市半圈,去找刘婷云。 楼道里,垃圾桶里的异味直窜,刘婷云和孙远对立。 她穿着鹅黄色长款羽绒服,盖住脚踝,显的随意舒适,反观孙远,一套绒面深蓝色西装,端正英俊。 “婷云,你最近还好吗?” “你不是看到了吗?”刘婷云的手放在口袋里,“我好的很。” 这话听在孙远耳朵里就是气话,觉得刘婷云还在恨他。 “婷云,你别这样。” 刘婷云受不了他那副“是我对不起你,但我真心希望你好”的样子,就要开门进去。 想也不想,孙远抓住刘婷云的手,把她抱住。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把脸埋到刘婷云的脖子里,蹭了蹭。 犹如被什么蛰到,刘婷云一把将孙远推开。 孙远措手不及,瞪着刘婷云,似乎没法接受她拒绝自己。 刘婷云的视线瞥到孙远的裆|部,冷笑道,“怎么,那女的怀孕了,你没法泄火,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了是吗?” 孙远像是被当场撕下一层皮来,五官扭曲。 他看刘婷云用一种厌恶的目光对自己,心口顿时如遭重锤锤击,又疼又难受。 六七年的感情,哪能说忘了就忘了。 等孙远反应过来,他已经按住刘婷云的肩膀,腿抵着她,以一种男人和女人的姿态。 刘婷云气的眼睛发红,“孙远,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孙远的脸色难看,他低头,作势要去亲刘婷云。 啪一声,在楼道里响起。 刘婷云攥着手指,“滚!” 孙远的呼吸急促,他使劲去抓头发,愧疚道,“婷云,抱歉,我刚才……” “够了!”刘婷云看着他,“我不想再听你解释。” “孙远,你已经做过了选择,别让我瞧不起你。” 身子一震,孙远被钉在原地。 突如其来的脚步声从电梯那边靠近,薛五的身影出现。 他大步走近,伸出一条手臂,搂着刘婷云的腰,在她挣脱前收紧,状似亲昵的耳语几句,又说,“宝贝,不是跟你说不要等我吗,怎么不听话?嗯?” 刘婷云忍住反胃。 抬抬下巴,薛五打量孙远,仿佛不认识,“这位是?” 他用越发温柔的口吻在刘婷云耳边说,“小云,你朋友?” 刘婷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看着刘婷云,孙远的面部紧绷,这么快就找到别的男人了。 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小丑,还担心的从y市跑过来,想知道她过的好不好。 “刘婷云,你也不过如此。” 孙远甩手离开。 臂弯里的女人跟泥鳅一样,一下子就溜了,薛五皮笑肉不笑,“利用完了,一句谢谢都没有?” 刘婷云说,“我求你那么做了吗?” 比起孙远,她更忌惮薛五。 前者起码有一些了解,后者充满未知的危险。 薛五猝然逼近,将刘婷云逼在墙壁和他的胸膛之间,唇停在一寸位置,仿佛下一刻就会与她激烈而投入的缠|绵。 “刚才那男的,前男友?” 刘婷云口气冷淡,“关你屁事。” 薛五皮似笑非笑,“如果我想管呢?” 刘婷云呵呵两声,“我受不起。” 薛五咂嘴,意味不明,好似发现了新奇的小猎物,“刘婷云,我发现,你还真与众不同。” 刘婷云说,“那是你见识少。” “你这张嘴,太不安分了……” 薛五笑着,往刘婷云的唇上凑去。 刘婷云后仰着避开,湿|热的触|感落在脸颊上。 第56节 没得逞,这是薛五第二次遭女人拒绝,还是同一个女人。 他徒然加重力道,向刘婷云狠狠一撞。 头皮发麻,外加浑身发毛,刘婷云的脸刷白,她从包里拿出黑色手电筒,一按开关。 越五被电的身子一抖,“什么玩意儿?” 看到手电筒,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刘、婷、云!” 刘婷云神情冰冷,“薛少,请你离我远点,不然我见你一次,捅一次。” 她退到门口,快速开门。 盯着刘婷云的背影,像是要活生生盯出一个窟窿,薛五哈哈大笑,目露狠辣之色。 一个健步上去,薛五凑在刘婷云耳边吹气,低低的说,“宝贝儿,咱俩没完。” 门砰的砸上。 薛五气的鼻孔冒烟,白跑一趟不说,还被电击了一下。 真他|妈晦气! 想起刚才那孙远,薛五摸了摸唇,眼睛眯了眯,一丝冷光闪过。 他立在窗口打电话,叫几个人去教训教训那小子。 房里,刘婷云拿着手电筒,电流声滋滋的响,她有种想找卖家,追加一百个好评的冲动。 冲了澡出来,刘婷云开电脑找唐依依,手在键盘上啪啪啪的敲出一行字发过去:依依,我刚才回来,在楼底下看到孙远了。 头像是灰色的,唐依依很少上线。 过了一会儿,传来回复:特地来看你? 刘婷云拆了一包虾条,边吃边打字:可不是,来问我过的好不好。 唐依依:…… 刘婷云:记得我在网上买的那个强光手电筒吗?刚才开封了。 唐依依:你用孙远身上了? 刘婷云:不是,捅的薛五。 电脑前,唐依依停下喝水的动作,看着窗口上面出现的内容。 刘婷云:孙远前,他后,两人都来了,也不知道是吹的什么风。 把杯子拿到一边,唐依依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和刘婷云聊了好一会儿,她准备去洗漱。 秦正还是没消息。 但她知道,对方就在c市,秋水山庄。 经过衣橱时,唐依依侧头,利用余光去扫摄像头,随后她准确的避开盲点,进去书房。 书房里还是那晚的样子,满地狼藉。 没有秦正的允许,谁也不敢靠近半步,包括在秦家多年的管家。 唐依依冷静的戴上一次性无痕手套,轻车熟路的打开秦正的电脑。 电脑里有个文件夹,命名是她进秦家的日期,她曾经点开过一次,之后再也没有去碰。 那里面全是一段段做|爱的视频,各种各样的姿势,不同的地点,相同的两个人。 秦正有记录的癖好。 浑身难受,唐依依下意识要去抓脸,发现自己戴着手套。 她闭了闭眼,状态恢复。 幽蓝的光在唐依依的脸上持续了片刻,她退去书房,摘掉手套。 夜深了。 管家没睡,他在楼下,突然抬头看二楼,没发现什么,又继续转悠。 年纪大了,睡眠质量不好,夜里容易醒。 二楼,唐依依把头发全部扎起来,去洗手间刷牙洗脸。 冲洗的水声过后,她坐在马桶上,迟迟不动。 经期还是没来。 这次推迟有些天了。 有个念头冒了出来,神不知鬼不觉,唐依依发觉时,已经没法试图将其掐灭,粉碎。 她的目光望着虚空。 半响,才转动了一下眼珠子。 凌晨,唐依依惊醒,汗湿后背,遍体生寒。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大腹便便,秦正从后面环住她的腰,手在她的肚子上抚|摸。 恶心,又恐怖。 是个噩梦。 猛地掀开被子下床,唐依依开始翻箱倒柜,她把东西翻的凌|乱,终于找出上次买了未用完的验孕棒,快步去卫生间检查。 唐依依屏住呼吸,眼睛盯着验孕棒,那上面显示的是一条线,没怀孕。 短短几分钟时间,唐依依已经大汗淋漓。 天堂地狱两扇门都同时降落在她面前,她进的不是地狱。 万幸。 上午唐依依在办公室心神不宁,她抽空去了医院。 “像你这种,有过流产经历……” 唐依依的思绪随着医生的话变的紊乱,慢慢地倒退。 退到那一年,闷热的夏天。 一截楼梯踩空,唐依依跌坐在地上,血从腿|间流出来,她捂着肚子,茫然又痛苦。 没有谁知道她是怎么一个人熬过去的。 话声戛然而止,医生愣住了,她从面前的女人身上感受到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绝望。 以至于医生心里不忍,出口轻声安慰道,“你还年轻,慢慢调理身体,情绪不要大起大落,有什么事都往好处想,心情是最重要的。” 说着说着,医生看了眼病历本,发现上面的婚姻情况是未婚,这也是常事,她倒是没露出大惊小怪的表情。 “你经期不正常是内分泌紊乱,精神压力不宜过大,保持心情舒畅,生活尽量规律一些,少吃生冷的食物,少熬夜……” 医生说,“别担心,将来你再怀上的可能性还是会有的。” 蓦地,唐依依笑了起来。 她不担心,甚至庆幸。 这样就好。 唐依依拿着病历本走出诊室,下楼交钱排队,取走医生开的药,她离开医院,她立在门口,迎着风雪,面上有一丝轻松之色。 “孩子,钱的事你别操心,妈已经给你凑到了,你要好好听医生的话,配合治疗,早点把身体养好。” 左边的妇人拿着手机,挂了又打,粗糙的手不停抹眼睛。 唐依依摸出车钥匙,欲要走开,听妇人的嘴里提到癌症,她的身形微顿。 “老王啊,我家闺女得了癌症,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妇人的语气不再是刚才的轻声细语,条理清晰,充满希望,此刻声嘶力竭,奔溃,无助,迷茫。 “这一天天的,医药费太贵了,我们上哪儿弄那么多钱啊。” “可要不给她治,眼睁睁看着她喊疼,我们这心里也难受……” “谢谢……谢谢……我替我家闺女谢谢你……” 唐依依捏了捏车钥匙,抬脚走了,妇人卑微的哽咽声越来越模糊,直到再也听不见半个字。 半个小时不到,唐依依的检查报告在秦正手里。 他垂眸翻看,从头到尾,没漏掉一个字。 将报告扔到桌上,秦正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翻涌。 她竟然流过产。 这么大的事,他毫不知情。 哪一年发生的? 他们的第一次,还是什么时候? 时间隔的太久了,久的他都想不起来具体细节。 唐依依,你究竟还瞒了我多少事? 谁给你的胆子? 胸膛起伏渐快,秦正的面部神情笼上阴霾,又快速窜进眼底。 他本打算在这里静下心来,想明白了再说。 但他现在就要跟唐依依当面对质,把事情问个清楚。 从椅子上站起来,秦正伸手,青山把大衣外套递过去。 穿上大衣外套,秦正阔步往门口走,边理平袖口边问,“她在哪?” 青山快步跟着,“回公司的路上。” 秦正皱眉,“带她回去。” “请何老先生过来一趟。” 第57节 青山应声,“是。” ☆、第36章 他要犯贱 唐依依在半路被几辆车前后夹击,她便知道秦正从秋水山庄回来了。 走的莫名其妙,回来也同样如此。 短暂的安稳日子就此终结。 如同刚被放出来喘几口气,又被拖进去,钉上铁链子的死囚。 她又回了阴暗无光的地|牢。 尚未踏进客厅,唐依依就从门口的佣人身上感受到了不安的气息。 随着她一步步往里走,那股气息越发浓烈,源头来自沙发上的男人。 他在发怒。 或许在她回来之前,已经大发雷霆。 佣人躬身去给唐依依拿鞋。 唐依依低头脱掉皮靴,换上拖鞋,坐到椅子上,拿出手机翻看。 秦正没开口,她也没有。 两人的视线没有一秒碰撞到一起。 气氛僵持。 唐依依换了个姿势,继续刷手机,秦正还是原来那样,纹丝不动。 有种不知名的东西渗透进空气里,肆意横行。 佣人们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 在不寻常的安静背后,暴风雨一触即发。 直到门外传来青山的声音,伴随管家尊敬的喊声。 “何老先生,里面请。” 捏着手机的手一滞,唐依依的神情微变,又恢复如常。 何老先生是中医院院长,早年给秦正的父亲做私人医生,交情很深,即便是秦正,面对他的时候,姿态都放低不少。 何老先生以为是秦正的身体不舒服,进门就关切的询问。 “不是我。”秦正朝唐依依的方向昂首,“请老先生给她看看。” 何老先生愣了一下,这才去给唐依依把脉。 枯瘦的手指按上去,老先生忽然看一眼唐依依,似乎发现了什么。 唐依依的脸上没有浮现一丁点有价值的情绪波动,她的思绪从混乱到清晰,明白秦正把老先生叫来的用意。 片刻后,老先生收回手。 说的跟唐依依在医院听的内容大同小异。 无非就是身体没有休养得当,过度亏损,伤了元气。 老先生说那句的时候,是看向秦正那个方向的,他活了大半辈子,这份眼力还是有的。 “这也不是绝对的事。”老先生说,“把心态端正了,慢慢来。” 他又认真的对唐依依的心肝脾肺肾逐一检查,没漏过一样,说了需要注意的大小事项,该如何调养。 秦正听的眉宇深刻出一道阴影,眼眸深不见底,谁也不能从中窥视他的心中所想。 面不改色,唐依依知道自己的五脏六腑都不消停。 她老了,会有一身病痛。 不过那不是她现在能体会到的。 她还没老。 正在经历自身和外界的折磨。 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解脱。 秦正叫青山跟何老先生回去拿药,客厅又一次陷入僵持氛围。 这次添了难言的几分压抑。 秦正曲着修长的手指,不轻不重的敲击着,节奏漫不经心。 唐依依往楼梯口走,欲要上楼。 背后传来一道声音,一贯的命令,不容拒绝,“站住。” 唐依依停在原地。sk 管家挥手,所有佣人都下去了,他是最后一个离开的,满脸沉重。 希望那两个孩子能心平气和的谈谈,不要互相伤害,以免做出让自己后悔一生的事。 奢华的客厅只剩下唐依依和秦正。 墙上的欧式钟摆滴滴答答,十点整,外面雪漫天际,一片银白。 “什么时候?” 秦正问的突兀,唐依依却清楚他所指的是哪件事。 “忘了。” 忘了?她竟然说忘了!秦正的眼底霎时涌出怒意,答的可真随意。 他徒然起身,大步走到唐依依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我再问你一遍,哪一年的事?” 唐依依抬头看秦正,淡漠道,“我说,我忘了。” 秦正面无表情,双眸死盯着唐依依,在克制着什么。 下一刻,他抬手,按在唐依依的肩头,五指瞬间收紧,力道大的像要将她的骨头掰断,捏碎。 “唐依依,流产对你来说,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是吗?” 唐依依沉默不语。 见她又置若罔闻,秦正低吼,神情阴沉可怖,“说话!” 耳膜微震,唐依依说,声音很轻,“那是一个小生命。” 伤的是她,痛的也是她。 又怎么会微不足道。 秦正的呼吸蓦然停滞,又平稳异常,他的下颚收紧,重复问,“哪一年?” 唐依依抬眼,她奇怪秦正为什么突然死咬着那个问题不放。 多少年前的事了。 现在强行翻出来,除了看当年留下的那道狰狞丑陋的疤|痕,还有什么意义。 心底忽然生出一种恶意,唐依依开口,“slm上市那年。” 秦正的眉梢倏然拧紧。 那是他最为忙碌的一年,他把唐依依带在身边,经常出差。 他反感那层橡胶,许多时候都在唐依依身上追求无间隙的体验,往往一夜会反复多次。 节制两个字在唐依依身上起不到什么作用。 发生意外不是没有可能。 “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唐依依反问,充满讥讽,“有什么用?” 在那之前,她刚受过他的教训,自尊和傲骨被踩到泥里,支离破碎。 “好多年前的事了,你现在来质问我,有意思吗?” 秦正的手背青筋蹦出,“唐依依,你搞清楚,我有知情权。” 唐依依没什么温度的笑了笑。 那笑容如刀,锋利冰冷,一下子就朝秦正刺去,对准他的心脏位置。 他愣怔住了。 唐依依仍然在笑。 秦正的呼吸粗重,目光骇人,“别笑了!” 唐依依唇边的弧度凝固,不笑了,和秦正一样,面目可憎。 俯身逼近,秦正勒着唐依依的脖子,抚|摸着,唇在她耳廓磨蹭,嗓音嗜血,“不是我这次发现,你打算永远隐瞒下去是吗?” 唐依依称是。 什么都要说,那她恐怕要说上几天几夜,还不一定能说全了。 那时候她很年轻,根本就没想过会是那种情况,她只是把身体的不舒服当成是太累了,精神压力大,没休息好。 精力被压榨透支,唐依依忙的闭上眼睛都能睡着,也没时间去医院检查。 因此在她看到血流出来,体会到痛,整个人是迷茫的。 时间的齿轮不会因为谁哭着说难受,说太痛了,快死了,就停止转动。 从那时起,唐依依就成了一台机器,秦正不喊休息口令,她就必须一直运作。 没有人可以倾诉,她只能憋着,烂在心里,融进血液里,随着时间的流逝,灰飞烟灭。 这样可以说服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58节 唐依依的眼中闪过一丝柔和。 如果那个孩子没走,现在应该上小学了。 会软糯糯的叫她妈妈,跟她撒娇,发小脾气,耍赖,也会手舞足蹈的告诉她学校里那些好玩的事,严肃的和她说很多长大以后,还会好奇的问她天上有没有外星人,大怪兽是不是真的会飞。 他们大手牵小手,每天一起入睡,一起醒来。 唐依依想不到那些画面。 因为实在太过普通,又美好。 更加虚幻。 那不是她这辈子能拥有的。 想也不敢想。 那丝柔和消失不见,找不到半点出现过的痕迹,唐依依看着秦正,直视他面部的戾气。 “如果那时候我去找你,把事情告诉你,你会怎么做?” “带我去医院做手术?” “或者连面都不出,叫我不要忘了自己什么身份?” 背脊一僵,秦正突然说不出话来。 “没什么事了吧,我上楼了。” 唐依依把秦正的手从自己脖子上推掉,抬脚上楼。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里窜出扭曲的快意。 他硬要犯贱,那她必定成全。 楼梯口,秦正立在原地,高挺的鼻梁下,两片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他的双手握成拳头,一根根骨节凸起,泛白,似要刺破那层薄皮,鲜血淋漓。 半响,秦正的胸膛起伏剧烈,又渐渐平缓。 窗台上,常春藤和绿萝都是郁郁葱葱的,和玻璃外的皑皑白雪是俩个季节。 放空了片刻,唐依依拿吸尘器清理灰尘,不放过卧室每一寸地方。 累到筋疲力尽,她才肯停歇。 楼下什么声音都没有,充斥着令人悚然的低气压。 秦正交叠着腿,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面部神情藏在烟雾中,晦暗不明。 斟酌许久,管家出声问,“先生,需不需要去看看唐小姐?” 秦正闭口不言,将烟屁股摁灭在烟灰缸里,衔住一根,继续抽了起来。 楼上突然传出一个很大的动静,像是什么重物倒地所发出来的。 管家吩咐佣人去看。 一道身影从他后面过来,在眼前一晃,踩着楼梯的脚步声快速流进耳朵里,步伐沉,且快。 他抬头,那道身影已经消失在二楼楼梯口。 秦正推门进去,入眼的是一个趴在地上的黑色大皮箱子,唐依依正在试图把皮箱子翻过来。 他的面色铁青,“你干什么?” 唐依依站直身子,“收拾东西。” 反手关门,秦正低沉着声音,充满危险,“你又想去哪儿?” 唐依依闻言,不答反问,“我能去哪儿?” 秦正的眼眸一眯。 这个女人在他面前,现在是打算连伪装都不要了。 她有什么能耐,可以断定他不会拿她怎么样? 秦正逼问,“为什么要收拾东西?” 唐依依说,“想收拾就收拾了。” 秦正捏住她的手腕,细细的,不堪一击,他随便用力一掰,就能捏断了。 就这么个女人,一再刺激他的神经末梢。 可以轻而易举的要他浑身上下,无论哪一处的血液都不顺畅。 “看到检查报告,你是不是特别高兴,觉得不孕是多么庆幸的一件事?” 唇角勾了勾,秦正的语调不快不慢,“你心里想,这下好了,不会怀上我秦正的种了,以后连药都不用吃了,是不是?” 唐依依的眼皮一跳。 手掌移上去,一把撕开唐依依的衣领,秦正的另一条手臂将她整个人压上自己,俯首啃|咬她的耳垂,脖颈。 灼热的气息从他的喉咙里溢出,裹着低笑声,宛如地狱的魔鬼。 “唐依依,只要我想,有的是法子在你体内……” 唐依依一巴掌拍到秦正脸上,她瞪过去的眼睛里充斥着愤怒,嘴唇都在颤抖。 看她不再半死不活,秦正的神情愉悦,好似脸颊上没有火辣辣的痛意。 话落,秦正把唐依依打横抱起来,“走,我们去书房。” 无视满地狼藉,他打开电脑,进去其中一个文件夹。 唐依依下意识屏住呼吸,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被抽的一干二净。 “多少次了,怎么还这么紧张?” 秦正呵笑,随意点进一个视频。 有轻微且微喘的音色传入耳中,直往脑子里扩散,唐依依全身僵硬。 是她的声音。 压抑着。 手上动作没停,秦正捏着唐依依的脸,强迫她抬头。 唐依依睁着眼睛,瞳孔里是两个特征清晰的身体,不断纠|缠,重叠。 一段视频结束,秦正又点开一段,他吐出的嗓音嘶哑,“知道吗,我最喜欢那时候的你。” 唐依依偏过头,又被秦正强硬的按住后脑勺,转回去。 巨大的落地窗前,满天星辰下,她看着在秦正掌控中的自己,呼吸一声一声,落在耳边。 秦正撩起唐依依的长发,亲|昵的在她颈后磨|蹭,吐出的话语却极度可怕,“你喜欢哪个姿势?” “有四天不见你了,我们就用四个姿势,嗯?” 唐依依咬|住下嘴唇,将那声闷哼吞咽进肚子里。 昏昏沉沉了很长时间,她以为自己快死了,可是下一秒又有了感觉。 秦正要她清醒着受|刑。 一下午,唐依依都在书房里,秦正带着她,从书桌,到书架,红木椅子上,再到墙边。 她体无完肤,声嘶力竭,最终承受不住的昏了过去。 唐依依再醒来是在黄昏,雪依旧在下。 整个世界都变的惨白,冷酷。 秦正在打扫书房,可见兴致多好。 他穿着黑色毛衣,黑色长裤,金丝边眼镜架在鼻梁上,看着就像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知识分子,不会有谁发现他骨子里的残|暴。 “肚子饿吗?” 唐依依窝在真皮沙发里,身上盖着厚毯子,一声不吭。 秦正将凌|乱的文件整理起来,“换身衣服,跟我下楼吃晚饭。” 语气平淡,好像下午在唐依依那里一遍遍疯狂索取的那个人不是他。 唐依依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 半响,她掀开毯子,脱掉不知道秦正什么时候给她穿的睡袍,把放在一旁的衣裤换上去。 秦正清扫地板,淡淡的说,“等会儿我们聊聊你的父亲,唐平州。” 唐依依站在地上,刺痛突如其来。 她蹙起眉心,愣了愣才去看脚。 一小块碎玻璃扎在脚底,连着血肉的那端有一缕血丝渗出,往外蔓延。 鲜红,刺目。 唐依依的身子猝然腾空,头顶是秦正低沉的声音,带着怒意,“谁让你乱动的?” 他边走边叫管家去拿药箱。 管家闻声,立刻丢下手里的事情,动身去拿。 秦正洗净双手,消毒,按住唐依依的脚踝,拿镊子夹走上面的碎玻璃,他皱着眉头,腕部平稳,神情沉着,认真,一系列动作快又熟练。 尽管如此,唐依依还是条件反射的疼到抽气。 她定了定神,才缓过来。 视线瞥到桌上的小碎片,差不多一厘米大小,却没想到能带给她那么大的疼痛。 “出去。” 耳边冷不丁响起秦正的声音,唐依依的余光里,秦正神色不耐烦。 她探究他的异常。 秦正坐在椅子上,嗓音低冷,“没听见我的话吗?” 第59节 不做停留,唐依依转身出去。 唐依依走后,秦正抬起右脚,袜子被血染成深色,连带着鞋底下方都是血印。 脚上嵌着不少碎片,大小都有,差不多快有一个玻璃杯的四分之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踩进去的。 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着手进行消毒,一一清除。 晚餐是管家亲自准备的,他早年在章师傅手底下待过一段时间,所以他的厨艺和唐依依有些相似。 他们算是师出同门。 “唐平州活不到半年。”秦正率先开口。 唐依依咀嚼着豆角,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唐平州一直都在炒股。”秦正盛汤,漫不经心道,“他欠下一笔债务,三百多万。” 那语气轻描淡写,好像三百多万就是几块,几分钱。 眼角扫向不出声的女人,秦正的唇角挑起,“这个节骨眼上查出癌症,老天待他不薄,他很快就可以丢下身后的烂摊子,不管不问了。” 唐依依又去夹豆角。 秦正喝了口热汤,“他一死,那笔债务不会就凭空消失。” 终于开口,唐依依的脸色不变,“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秦正的眉宇抬了抬,意味深长,“你不清楚?” 唐依依吞咽饭菜,无声的笑笑。 尽是嘲弄和憎恶。 这世上怎么就有那么多让人恶心的事。 为什么就不能让她过点轻松的日子? 她是欠了谁,还是害了谁? 秦正又说,“你母亲去年从楼上摔下来过一次,落下病根,身体也不好。” “唐希,你妹妹,她经营一家化妆品公司,目前在和银行的续贷上出现问题,也就是说,她自身难保。” “应该很快,最迟一个月,唐希就会来找你,想从过上好日子,飞黄腾达的姐姐手上拿点什么,硬抢也可以。” 将筷子放到一边,唐依依笑道,“你告诉我这些,想从我脸上看到什么?难过?伤心?怨天尤人?” 秦正摇头,目露赞赏与肯定之色,“你不会。” 他们是一类人,她和他比,好不到哪儿去。 “唐依依,无论你的亲人怎么对你,你都没的选择。” 唐依依继续吃饭。 拿帕子擦嘴,秦正身子后仰,换了个话题,“黄家的事你别干涉。” 唐依依的眼睛微闪。 看来薛五和秦正已经达成协议。 她暂时还不清楚,薛五用什么交换的。 “我不管你跟黄筱是怎么谈的,都聊了什么。”秦正敲点椅子扶手,“唐依依,别让我发现你在背后做什么小动作。” 咽下嘴里的食物,唐依依吃饱了,甚至有点撑。 她抬头看秦正,那意思是“说完了吧?” 秦正的额角轻微一抽,又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了。 这女人有的不是小聪明,他都防不住,更别说其他人,包括薛五。 他必须时刻盯着才行。 否则一不留神,就被算计。 睡觉前,唐依依突然想看圣经,她把几个抽屉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找到。 “你把圣经放到什么地方去了?” 床头的秦正扶了扶眼镜,淡声说,“丢了。” 唐依依一愣,“丢了?” 她的眼中不自觉的浮出几分失落,那本圣经她看了很多年,也不知道翻过多少次。 秦正见人杵着不动,他起身去了书房,从书桌最下面的抽屉里拿出那本圣经。 翻到其中一页,秦正拿走夹在里面的那张纸。 左下角是火烧过的痕迹,吞噬掉了几个字。 唐依依编造的人生不再完整。 将纸重新放好,盖上一堆文件,秦正回到房间,把圣经扔给唐依依。 唐依依捧着圣经,也就在这一刻,她才能真正的静下心来,不去想自己身处何处。 二十九,秦正带唐依依回曼哈顿,他们生活了几十年的城市。 ☆、第37章 孤单 飞机上,唐依依拿着杂志随意翻了几页,无所事事。 她靠着椅背,准备睡一觉。 一只大手从左侧伸过来,紧贴住衣物,搂住她的腰,她眉间的那丝倦意尚未壮大,就在霎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然而秦正仅是搂着唐依依,并无其他举动。 似是情人间的亲昵,又像是一时兴起。 但唐依依浑身的汗毛还是刷地站起来了,她闭着眼睛,试图忽略那只手。 秦正镜片后的眼眸里不起波澜,仿佛丝毫察觉不出唐依依的紧张,他把腿上的深灰色毯子一掀,扔给唐依依。 乘务员过来送饮料,甜美的声音打破围绕在唐依依跟秦正之间的诡异氛围。 果汁味甜的腻人。 唐依依喝了一口就没再喝。 反观秦正,一口没碰。 他们在这方面相似,都不喜欢过甜的东西。 唐依依侧头,后脑勺对着秦正那边,她垂着眼帘,渐渐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肩头一沉。 余光里是一张近在咫尺的脸,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里,唐依依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她立刻把肩头的脑袋推开。 下一刻,秦正又靠过来,阖着眼,呼吸悠长均匀,睡着了。 蹙起眉心,唐依依又伸手把秦正推开,这次用的力道是刚才的倍数。 谁知身旁的男人再一次向她身上靠过来,头挨着她,鼻尖几乎蹭到她的脖子。 刚好前面有个年轻女孩经过,看到这一幕,她惊讶的多看了两眼。 一是男人极为俊朗的外形,二是对方高大精壮的体格,做那个姿势,别扭且不舒服,但画面同时又显的格外有爱。 年轻女孩看向男人身边的女人,见面容也是出挑,只是消瘦苍白,透着一股子清冷和睿智。 他们一定很相爱。 年轻女孩的眼中顿时生出清晰的羡慕,随后是蔓延到面上的向往,她甚至还笑了一下。 唐依依捕捉到了。 她深刻体会什么叫旁观者,什么又叫当事人。 眼睛看到的和真实一面有时候是一致的,而有时候却是俩个极端。 羡慕这个词永远不适合按在他们身上。 就如同他们的关系,注定要面目可憎下去。 除非秦正退后一步,不再控制她的生活。 那种可能性已经不在唐依依的思考范围中。 容易绝望。 唐依依讥讽的想,不会有人知道她的内心感受。 尽管她和秦正无数次比这样的距离要近太多,但不掺杂一丁点情|欲成分的接触却是第一次。 秦正的头在唐依依肩上动了一下,近似蹭了蹭,她浑身如遭蛇虫鼠疫袭击,淹没,从头发丝到脚趾头,没有一处不难受的。 唐依依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 没了可依靠的东西,秦正的身子失去平衡,往唐依依的椅子上倒去,又犹如本能的稳住,清醒了。 他抬手去揉揉额角,似乎没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半响,秦正瞥了一眼身侧的女人,“你站着干什么?” 重新坐下来,唐依依若无其事,“腿麻。” 秦正的眉梢上挑几分,没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冷意。 这个女人又怎么了? 坐那么远,如果不是机舱壁挡着,她是不是想立刻就飞出去? 摘下眼镜,秦正捏了几下鼻梁,淡淡的说,“往我身边来一点。” 唐依依无动于衷,“坐太近,手脚伸展不开。” 第60节 秦正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怎么,你要做广|播|体|操?” 唐依依抿着的嘴角轻微一抽。 不等她做出什么反应,她就被秦正捞到身边,挣脱不了。 “刚才我做了一个梦。” 秦正凑近,唇蹭在唐依依耳边,跟她耳语。 似是不打算给唐依依开口的机会,秦正继续说,“你知道我梦见的是什么吗?” 他状似亲|密的把唐依依脸颊边的一缕碎发弄到耳后,在她耳廓上咬了一下。 唐依依听到传入耳膜里的声音,裹着叹息。 “我梦见你老了。” 这句话在唐依依听来,就是到死,她都在秦正的掌控之中。 唐依依遍体生寒。 秦正的指腹在她颈后摩|挲,语调里听不出什么情绪,“老了还是和现在一样,涩然无味。” 往后,他隐藏的愤怒已经翻涌而出。 做个梦都那么不愉快。 唐依依置若罔闻。 好在后来没再发生之前那一幕令她反胃的事。 回去当天晚上,唐依依就感冒了,得到了曼哈顿最特别的迎接方式。 她的整个世界好像是一个圆,无论她走去哪儿,跑多远,都会回到原点。 秦正站在原点,姿态高高在上,他望着她笑,带有怜悯。 ——看,你无处可逃。 曼哈顿没有下雪,晴。 新年的气氛在这座城市无处不在,那些华人向往年一样,期待,激动,又亢奋。 太阳离开地平线,慢慢上移,向西边倾斜,唐依依始终都窝在床上,几乎没换什么姿势。 她的精神萎靡,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如果不是眼珠子在转动,呼吸持续,心跳正常,很像是快离开人世的样子。 手指头动了动,唐依依伸手挠挠脸,又继续躺着。 浴室的门打开,秦正赤着上半身,露出线条流畅分明的腹肌和人鱼线,他朝床的方向撩一眼,“过来给我擦头发。” 床上的人没有动作。 秦正皱眉,他必须面对,这个女人离开两年,彻底不把他当回事了。 胸膛里流窜着无名之火,秦正把干毛巾扔给唐依依,他的一头短发湿答答的,水珠子一滴滴的在发梢凝聚,往唐依依脸上,身上砸去。 很快,唐依依就跟嚎啕大哭过一样,她的衣服也湿了。 两人一躺着,一站着,怒目而视。 僵持的气氛凝固在唐依依的咳嗽声里,一瞬间就溃不成军。 手攥着被子,她不停咳嗽,单薄的身子大幅度起伏,苍白的脸都透出不正常的红晕。 秦正扣住唐依依的下巴,强硬的去抵开她的唇|齿,长驱直入,发觉她的舌尖滚烫。 “去医院。” 从唐依依唇上离开,秦正命令的口吻道。 夜幕之下,火树银花,霓虹迷离。 医院里走动的人挺多,四处都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混杂着人气。 唐依依拿了药,脸被光线一照,白的近乎透明,秦正双手插兜,俯视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从医院回去,他俩没有一句交流,各忙各的,似乎又回到过去,床上只做|爱,下了床只谈公事,没有那些莫名其妙的怒火,克制,以及歇斯底里。 第二天上午,秦正去见几个老同学,唐依依也在,那几人她都认识。 一顿寒暄,一群人在包间里坐下来,他们每个人都是各自圈内的佼佼者,天之骄子,端着惯有的姿态,谈的不会是明天天气怎么样,房价涨没涨,工资多少,开的什么车这种普遍的话题。 大家都没带女伴,除了秦正。 他的例外在其他人眼里才是平常。 众所周知,唐依依精明能干,不输男人,想把她从slm挖走的很多,但都忌惮秦正的手段。 有这么一个要什么有什么的女人,谁不愿意时刻带着。 “依依,上次你不在,秦正喝大发了,把整个包间都砸了。” 开口的是赵船,跟秦正同岁,站一块儿像暴发户大叔和儒雅不凡的高富帅,说出来大概不会有谁相信。 他的个头不矮,差不多有一米八,就是发福的厉害,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两百天都在说要锻炼,但转头就醉死在海量的美味佳肴里面。 没发觉气氛的异常,赵船哈哈大笑,“这次有你在,我们就放心了。” 其他几人想到那次的事,都还有些心悸,如果不是他们及时闪躲,皮肉伤是免不了的。 同学一场,谁也没见秦正失去理智,发疯。 见一次就绝不想再见第二次。 “是啊,他把包间砸了不说,出去时还没看清,撞玻璃上去了,成了马蜂窝,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 “竟然一点都没破相,老天给他开后门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当着唐依依的面损秦正。 他们觉得有唐依依在,秦正能控制的住,不跟他们翻脸。 这种认知来的突然,又心照不宣。 不知道怎么回事,唐依依的脑子里出现一个变成马蜂窝的秦正,那画面太滑稽,又过瘾,她不禁弯了弯唇。 隔着灯光和酒精,秦正睨她,“这么高兴?” 唐依依敛去神色,“是啊。” 眸子里掠过阴霾,秦正端起酒杯,将里面的酒一口饮尽,辛辣顺着喉道下滑,在胃里横行直撞,铺天盖地般往四肢百骸涌去。 “倒酒。” 唐依依的余光扫过,把大半瓶酒都拿过去。 赵船满口酒气,“秦正,明年你还留在国内吗?” 秦正往肚子里灌酒,“看情况。” 赵船啧啧两声,偷偷去看其他几人,快速交换眼色。 不对劲啊,这人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变就变了。 之后的话题都围绕公事,有关女人的内容几乎没提。 令大家感到意外的是,这次秦正还是喝多了。 他没砸包间,也没做出什么可怕的行为,只是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 站在台阶上,赵船不放心的问,“真不要我派人送你们?” 唐依依摇头,“不用了。” 她坐进驾驶座,将车子掉头,消失在街角。 午后的阳光温暖,车里都是酒精的味道,唐依依看着路况,视线掠过后视镜。 有一两秒,她想把眼睛闭上,一了百了算了。 等唐依依反应过来,手心覆上一层细汗。 死容易,难的是活。 “停车。” 背后冷不丁传来秦正的声音,唐依依找地方将车子停下来。 后边的车门打开,秦正下车。 难受的呕吐声被风卷到唐依依耳朵里,她坐着不动。 秦正把胃里吐空了,回到车里,他没进后座,而是占据了副驾座的位子。 “你要怎么才能好好跟我相处?” 有一瞬间,唐依依产生一种错觉,秦正是在向她妥协。 “我想活的像个人。”她要的就是这个。 秦正沉默了。 唐依依的心沉下去。 错觉就是错觉。 如果这个男人哪一天真懂得尊重是什么意思,她恐怕会不敢相信,会去怀疑对方的真正目的。 许久,秦正的头靠着椅背,回答唐依依,语气平淡,字里行间都是恐怖的控|制欲。 “我不能放了你。” 一旦他放了这个女人,她就会头也不回的跑走,跑到他看不到,找不到的地方,迫不及待的开始新的生活。 从此以后,和他再无瓜葛。 那不是秦正希望的。 没有唐依依,他的生活看似没有变化,只有他知道,是一团糟。 所以他说的是不能,而不是不想。 唐依依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不再开口。 第61节 回到住处,秦正躺床上睡觉,即便是合着眼睛,他都留着一丝意识,确定唐依依在房里。 一觉睡醒,秦正问唐依依年夜饭准备的怎么样。 喝醉的滋味不好受,太阳穴涨疼,如果是过去,他招手,唐依依就会给他按头。 现在…… 算了。 沙发上的唐依依盘着腿看电视,“我吃过了。” 秦正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拿遥控器换台,唐依依重复一遍,“我吃过了。” 秦正这回听清了,他把几个字咀嚼了两遍,怒火中烧。 唐依依看秦正去厨房,又阔步逼近,挡住她的视线,电视里正赶上你死我活的桥段。 秦正冷声质问,“你吃的什么?” 唐依依听着电视里情绪饱满的声音,“泡面。” 泡面?秦正的嘴唇骤然一抿,“这就是年夜饭?” 唐依依说,“我饱了。” 饱了就可以不管他还饿着肚子是吗?秦正的面色铁青,呼吸粗重,压制着心口的戾气。 “去做年夜饭。” 唐依依说,“时间不够。” 秦正俯身,手臂撑着沙发,气息喷到唐依依脸上,“唐依依,我告诉你,我现在很饿。” 唐依依好整以暇。 “是吃饭,还是吃你,”秦正勾了勾唇,没一丝笑意,有的只是嗜血的冷,他摩|挲着唐依依的脸颊,“你想好了。” 唐依依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她扔掉遥控器,趿拉着拖鞋去厨房。 秦正坐到她刚才坐的地方,还热乎乎的,可见坐了多长时间。 “我恨你!” 电视屏幕里,女人披头散发,她站在街头,对面前的男人歇斯底里,满脸恨意。 “我要你这辈子都活在痛苦中!” 下一秒,女人向马路中间跑去,被一辆车子撞飞,再砸到地上,如同断线的风筝。 男人呆呆的站着,然后惊慌大叫,崩溃的哭喊。 什么乱七八糟的电视剧,秦正拿遥控器关掉。 他抽了根烟,在团团白雾里看厨房忙碌的瘦高身影。 一根烟燃尽,秦正起身,走进厨房,扑面而来的是诱|人的香味。 门拉开的时候,唐依依就知道秦正过来了,她没转身,将蛋液搅的均匀,又去切藕片。 直到背后贴上来一具成年男人的身体,禁锢住她。 不但如此,还不轻不重的摩|挲。 感觉秦正身体的变化,唐依依倒肉丝的动作一顿,她放下盘子,把带了点水的锅铲丟油锅里,顿时热油四溅,噼里啪啦作响。 她提前抬起胳膊,没烫到,秦正放在她腰上的两只手的手背都烫到了好几处地方。 “唐依依,你故意的吧?” 秦正面色阴沉,灼痛从手背扩散,渗透进去,忽略不了。 唐依依的声音夹在炒菜声里,“厨房是做菜的地方。” 秦正知道她指的什么,不由得笑道,“我记得你每次在厨房喊的声音可是一点都不轻。” 唐依依忽然将一把剁椒丢进锅里。 经过滚热的油一裹,一股子辣味绕着锅弥漫,在厨房上空游走,把空气都点燃了,极度挑战人的嗅觉。 突然来这么一下,秦正呛的咳嗽,眼角都红了,他绷着脸掉头出去。 六点多,一盘盘菜摆上桌。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吃年夜饭,但以前秦正都是跟张小晖一起,更早的时候,没找到张小晖,他不过年。 而唐依依一直是一个人。 每年她都会被叫去做年夜饭,做完了就走,从不留下来吃一口。 这次唐依依感冒没好,味觉受到影响,做的菜有几样味道差了一些。 下筷子的时候,她浑然不觉,秦正一吃就发现了。 瞥见唐依依那张苍白的脸,连嘴唇都是干的,他的话在喉咙里滚了几圈,又被饭菜压下去。 大多数家庭,吃个年夜饭都会配红酒,再不济也是白酒,啤酒,各种饮料,酒杯对碰,说一些每年都大同小异的新年祝福,图个喜庆,热闹。 过年就是过个氛围。 这在唐依依跟秦正面前,不存在。 他俩全都一言不发,客厅只有咀嚼食物的声音。 饭后,唐依依没收拾桌子,碗筷也丢着,她去花园回刘婷云的电话,相互拜年。 “过年就你们两个人?”刘婷云那头有很大的电视声,将她的声音掩盖了一半,“不慎得慌?” 唐依依抬头看远处璀璨的烟花,“何止慎得慌。” 今晚还不知道怎么过。 刘婷云叹口气,轻声说,“我万分同情。” 唐依依换了个话题,“你还没起床吗?” “早起来了。”刘婷云说,“我们这边要上坟,几个山头跑回来了,实在太困,我又补了个回笼觉。” 聊了一会儿,唐依依听到刘婷云的妈妈喊她去盛面条,“你去吃饭吧。” “哈哈哈我妈跟我急了。”刘婷云笑着说,“新年快乐!” 唐依依查看短信,无非就是一些祝贺语。 亲朋好友,独缺第一个,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她习惯了。 真要完整,她反而觉得怪异。 那些短信里面有一条匿名短信,不是类似群发的格式,只有简短的四个字:新年快乐。 唐依依感觉是陆启之。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烟花好看吗?” 唐依依吓一跳。 她转身,秦正立在树底下,不知道听了多少她跟刘婷云的通话内容。 “放心,我没听到什么。” 唐依依刚有些松懈,就说秦正说,“原来你跟我在一起,慎得慌。” 语气平铺直叙,难以琢磨。 唐依依的眼睛一睁,那就是全部听见了。 她不动声色,心里盘算对策。 秦正一步步走过去,停在唐依依面前,他一把捏住她的手腕,拿走她的手机。 翻看了一两分钟,秦正把手机放进唐依依的外套口袋,“回去看晚会。 见人不动,他直接半搂到怀里。 晚会没什么意思,尤其对一个没有艺术细胞的唐依依来说。 但她每年过年都一个人从头看完,因为屋子太冷清了,如果不看,她会更觉得孤单。 今年的晚会节目编排的比去年要精彩,很多人都选择在家,而不去时代广场凑热闹看倒计时,可唐依依还是困的直打哈欠,“你慢慢看吧,我去睡了。” 秦正掩去一个哈欠,镜片后的眼眸里有一丝睡意,又转瞬即逝,他命令道,“给我坐着。” 唐依依的腰被箍住,摁在沙发上,被迫坐到晚会结束。 她侧头,秦正坐的端正,阖着眼皮,睡着了。 半夜秦正迷迷糊糊的,发现怀里是空的,他突然惊醒,伸手去摸,才知道自己躺在沙发上。 连眼镜都没戴,秦正快步跑上楼,黑暗中,他的神情微慌。 ☆、第38章 她生是他的 熟睡的唐依依被一串脚步声吵醒。 她睁开眼睛,恍惚了一瞬。 楼下客厅里的男人醒了,正在靠近。 唐依依想去开灯,又收回了手。 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极快,且乱,声音的主人好像很慌,在急切的寻找着什么。 鞋子摩擦地板的声音越来越近,直到脚步声停在门口。 门锁转动声将唐依依的思绪扯到门上,她从被子里坐起来,在黑暗中盯着房门,睡意全无。 砰一下,门发出巨大的响声,又纹丝不动。 第62节 唐依依的耳膜震疼,又蜂拥般在脑海里反弹,连太阳穴都疼了起来。 下一刻,门被大力踹开,重重的砸向墙壁。 秦正从门口跨步进来,三五步靠近床头。 房里漆黑无光,视野受阻,他没有摔倒,也没有混淆方向,准确无误的找到唐依依。 那是一种可怕的掌控。 周遭寂静,只有两道呼吸声,一道平稳,另一道粗而沉重。 有什么在鸷伏着,随时发出致命一击。 “我为什么会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那应该问你自己,看晚会看睡着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黑暗中,两人的视线直面交锋。 “唐依依,你应该叫醒我。” “叫了。” “撒谎。”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 下一秒,灯打开,视野全部恢复。 光亮突如其来,那一瞬间,唐依依本能的闭上眼睛,等她适应过来,撞上秦正过分贴近的脸,她无意识的后仰头,和他拉开距离。 秦正好似看不见唐依依对他的排斥,他依然在凝视着她,眼眸深处有东西在翻涌,聚集。 “去给我泡一杯茶。” 一觉睡醒,秦正再无困意。 他不睡,唐依依也别指望能睡觉。 唐依依掀开被子下床。 于是就出现这样一幕,新年第一天,三更半夜,一对男女坐在桌前,对着热气腾腾的茶水,无话可说。 气氛压抑,又诡异。 秦正端起茶杯,拿到唇边吹开漂浮的茶叶,浅抿一口。 茶温过高,舌尖蔓延不适感,但依旧拥有可以让他的心绪慢慢恢复安宁的功效。 唐依依垂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亦或是什么都没想。 秦正微阖眼皮,呼吸平缓,面部却有极其可怕的深谙色彩。 在悄无声息的盘踞,变质,狂化。 仿佛随时都会展开一场单方面完全碾|压的战斗。 “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说一声,新年快乐?” 唐依依不带任何情感,“新年快乐。” 秦正从鼻子里发出一个音,“继续。” 直到唐依依说出那四个字的时候,不再冰冰凉凉的,敷衍了事,而是掺杂了温度,他才放过她。 新年快乐说完了,秦正又要唐依依说其他的祝贺词,似是要把所有用来诠释新年的词句全听一遍,唐依依说的喉咙更不舒服了。 她刚开口,声音还在喉咙里,尚未蹦出来,就被秦正强行封住。 淡淡的茶香通过秦正,传到唐依依的口中。 又不可抑制的融进唾液,充斥五脏六腑。 片刻后,唐依依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她大口大口呼气,身子大幅度起伏。 每一次,这个男人都要让她在濒临窒息中垂死挣扎。 秦正好整以暇的坐着,“去拿圣经,读给我听。” 唐依依见秦正,犹如见到神经病。 事实上,秦正的确是。 起身去翻出圣经,唐依依回来,就听秦正漫不经心的说,“继续上次那段。” 她浅色的唇抿了又抿,才去翻开圣经。 房里响起唐依依不快不慢的音调。 秦正的手指微微曲着,在椅子扶手上敲击,节奏悠闲,丝毫不见刚才在客厅看不到人时的慌意。 天边泛起鱼肚白。 唐依依的嗓子干的厉害,脑子像是被抽走了一部分,很难受。 秦正终于良心发现,“可以了。” 唐依依合上圣经。 她正要走,头顶忽然响起秦正的声音,“过来亲一下我的耳朵。” 这话太过惊悚,以至于唐依依没反应过来,“什么?” 秦正还是那副姿态,并不觉得他的要求有任何不妥,“我叫你亲一下我的耳朵,没听见吗?” 唐依依这次听见了,她实在难以消化那句话,“你没疯吧?” 勾了勾唇,似笑非笑,秦正不答反问,“怎么,唐依依,你想看我疯吗?” 他捏住唐依依的下巴,拇指来回摩|挲,力道不轻不重,“嗯?” 唐依依顿时觉得自己刚才问了句废话。 这个男人早疯了。 秦正见唐依依还纹丝不动,疑似发呆,完全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他的心头不由得生出不悦,直接大力将唐依依按到耳边。 被迫蹭到秦正的耳朵,唐依依差点失去平衡,她条件反射的去抓秦正。 下一秒,她的身子腾空,被秦正扔到床上。 一连两天,唐依依都被一条无形的铁链子拴在秦正身边,他在哪,她就被拽到哪儿。 直到第三天,铁链子才被秦正解开。 “把你的钱包给我。” 唐依依将钱包拿出来。 秦正把一张黑色嵌金边的卡放进唐依依的钱包里,在最上面的位置,一打开就能看到,也方便取出。 “今天我有事要处理。” 唐依依等下文。 秦正把钱包扔给她,淡淡的说,“天黑之前回来。” 仿佛是在跟一个小朋友交代,在外面怎么疯怎么玩都可以,但是必须按时回家。 如果忘记了,会有严厉的惩罚。 唐依依莫名其妙的看着秦正。 秦正挑眉,“不走?” 他还是刚才的姿态,深窝在椅子里,慵懒,高贵。 但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晦暗不明,只要唐依依再停留一秒,他就会收回那句话,改变主意。 全部看透,唐依依转头去穿外套,换鞋,提包出门,一系列动作利索干脆。 她甚至都没去化妆,素面朝天的就走了。 “站住。” 走到大门口,背后传来秦正的声音,唐依依的眉心瞬时就拧了起来。 秦正大步走近,手从唐依依的肩头往下移动,隔着衣物描绘她的手臂曲线,停在她的腕部,将套在上面的一根黑色头绳拿走。 唐依依颈后一凉,生出鸡皮疙瘩。 她的头发被撩起来了。 秦正抬起手臂,修长的手指穿过唐依依肩后的乌黑长发,生疏的拢起。 他刚要用头绳去固定,掌心里的发丝又滑散了。 像是存心要跟他做对,连续两次都没成功。 秦正面无表情,眸子里翻涌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绝。 头皮被揪的发疼,唐依依扭头,“我自己来吧。” 她总算知道身后的人想做什么了,比突变的天气还要让她难以消化。 秦正皱眉,“闭嘴。” 淡淡的木香从花园飘过来,夹杂着秦正莫名愤怒的气息。 片刻后,唐依依一头好看的长发被扎的歪歪斜斜。 她抓抓头顶,把头发松了松。 这个男人又怎么了? 手放进裤兜里,秦正微微昂首,“走吧。” 唐依依头也不回。 倚着门,秦正摸出烟盒,叼住一支烟,他在腾升的烟雾中望着唐依依的车子从大铁门驶出去,消失在视野里。 脑子里猝然窜出一个声音,充满嘲讽,“你爱上我了是吗?” 秦正甩掉烟头,指尖被烫的发红,灼烧。 第63节 后视镜里再也看不到那排欧式房屋,唐依依绷着的面部神情松散,她放慢车速,打开车窗。 微风徐徐,带有丝丝凉意,并不刺骨。 冷不丁的,唐依依想起来,今天是初三,她的生日。 三十岁了。 刚好今天她有一天的自由,这算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如果不是她清楚,秦正不知道今天这个普通日子在她这里意味着什么,她还以为这一出是秦正有意安排,大发慈悲。 唐依依改变方向,去了市中心。 她很想待在热闹繁华的地方,只有今天。 市中心可以看见最前端的潮流,时尚,聚集着来自世界各地的行人,立在街头,听见多国的语言是稀松平常的事。 唐依依独自停在人群流动的一处地方,感受那种强烈的生命力和活跃的氛围。 她从口袋拿出一块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对自己说,“生日快乐。” 上午唐依依在街头漫步,驻留,享受难得的安宁。 中午她随意选择一家餐厅吃午餐,得到一个意外收获,餐厅办活动,赠送的小礼品,是一块小蛋糕。 “这蛋糕看起来真棒,味道一定好极了。” 其他客人大方的给出赞美。 唐依依看着蛋糕若有所思,她又失笑着摇头,怎么可能。 饭后,唐依依进了一间酒吧。 她前脚进去,后脚就进来几个男人,面容冷酷,身形均都硬朗壮硕。 那几人分散在不同角落,站姿笔挺。 没注意到这一幕,唐依依要了一杯威士忌。 “嗨。” 过来的美国男人大大咧咧的坐在唐依依身边,他望着唐依依,眼中全是发现猎物的惊喜。 唐依依冷淡的扫了一眼。 没有就此收场,男人笑着询问唐依依的名字,他的嗓音沙哑动听,尾音压低,像乐手手里拿着的萨克斯,常能迷住女人的耳朵。 唐依依转着酒杯,又要了一杯。 男人火热的视线肆无忌惮的在唐依依的身上游走,征|服|欲在他湛蓝的眼睛里浮出。 他刚想靠过去,揽住唐依依,裤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边走边打电话,男人满脸不耐烦,他再去看,吧台已经没有那道诱|人的身影。 “shit!” 肩膀被撞,本就失望的男人更加火大,他满口的粗话正要喷出来,脖子被人从后面勒住了。 拳脚朝他袭来,动作凶狠,利落,男人抱头惨叫,莫名其妙被打了一顿,连他的一伙人长什么样子都没看见。 一整天,秦正都在客厅待着,他把一盆不知名的植物修剪成秃头。 除此之外,没干别的。 临近傍晚,人没回来,秦正丟掉剪刀,取下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掐了几下眉心。 他欲要打电话,一名男子躬身进来,低着头汇报情况,“先生,唐小姐跟丢了。” 客厅的气压霎时低到极点。 秦正没起来,淡声说,“丢了?” 男子突显的喉结上下滑|动,暴露他此时与神情截然不同的畏惧。 “是。” 椅子擦过地面,秦正交叠的腿放下来,他站起身,周身气息越发恐怖。 “多久了?” “不到十分钟。” “找。” 秦正摩|挲着手指,甩手就是一下,“找不到她,你们就不用回来了。” 男子依旧站的如同一根竹子,硬是一声不出,“是。” 唐依依的消息在半小时后传到秦正耳中,确定人没跑,他心里的戾气终于有退散的趋势。 核实地址,秦正亲自开车过去,身边没带一人。 天完全黑了下来,满天星辰。 到了目的地,秦正看到唐依依,对方正在跟一个陌生男人说话,脸上还挂着笑容。 一股怒火在胸膛迸出,疯狂地流窜四肢百骸,不受控制,然而秦正的面上却没有表情变化。 人就在眼皮底下,他不着急。 等了一会儿,那边的女人还在跟别人说话,秦正眼底划过一道冰寒之意。 嘴边的话尚未出去,唐依依的手臂被拽住,半拖到后面。 看清跟唐依依说话的人,秦正的眉梢上扬,原来是个老头子。 唐依依不至于会跟一个老头子扯上什么关系。 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秦正勒住唐依依的力道松了些许,但没收手撤离。 对秦正的突然出现,唐依依已经见怪不怪,她试图挣开,没成功。 老人明显察觉气氛不对劲,他思索着开口,“这位是……” “秦正。”语气不起波澜。 听到名字,老人的面色出现一丝变化,倒是喊了一声,“秦先生。” 秦正很快得知对方的身份,艺轩楼的第九代传人。 摆在办公室的那套紫砂壶茶具就是出自他之手。 当年去面谈的是唐依依,两人认识也是正常。 知晓前因后果,秦正身上的阴暗气息收敛,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气场,好像他的耐心一下子又成倍增长,恢复成了正常人。 唐依依抿唇,她是碰巧遇到的这个老人,在异国他乡的街上被叫住名字,一开始都没认出来。 听老人提起一件陈年旧事,她惊讶万分,更是感慨老人在那个年纪拥有的记忆力。 “陈师傅,我先回去了,改天我们再聊。” 陈师傅也觉得现在不是说话的时机,“那好,唐小姐,别忘了十九号去取走你的东西。” 人一走,秦正开口问,“取走什么?” 没与他周旋的意思,唐依依简短道,“一套茶具。” 那是多年前的事了,她那时候专心研究茶道,一切和茶有关的她都认真对待,后来一次机缘巧合之下,从客户那里打听到陈师傅的资料,就去拜师学艺。 唐依依失败了多次,只成功过一次,可由于一些突发原因,她没有去拿走自己亲手完成,有署名的那套茶具。 她是想丢弃的。 可因为她的联系方式失效,陈师傅联系不到她,东西一直给她保管着。 这次见着了,彼此都很意外。 唐依依的表情在月色下有些模糊,那是她青春年少,天真灿烂时期留下的最后一样凭证。 提醒她做过那么可笑的事情。 她要毁掉,但今晚过后,恐怕不行了。 以秦正的行事作风,一定会查明事情原委。 秦正停下脚步,“什么时候的事?” 唐依依说,“很久以前。” 秦正步步紧逼,“很久是多久?” 唐依依语气冷淡,“记不清了。” 秦正的唇角紧抿了起来,阴霾笼上眼角眉梢。 他大力掐住唐依依的腰,在她唇上肆意了许久,心头的那团火才渐渐熄灭。 回到住处没多久,秦正利用庞大的势力得到想要的。 他坐在沙发上,手指敲点腿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那套有唐依依亲手署名,被搁置了多年的茶具出现在秦正面前。 拿到手里抚|摸,指腹轻轻磨|蹭着杯底,掠过刻上去的字体,描出一笔一划。 就算不去看,也能凭触觉知道那是一个“正”字。 这是很多年以前,十几岁的唐依依对他说喜欢他的那段时期保存下来的唯一依据。 可以想象,她在刻的时候,一定是认真且专注的。 虽然和现在无关。 将茶具放到柜子里摆好,秦正勾了勾唇,带出一个耐人寻味的弧度。 他不得不承认,让他上瘾的不是一杯茶,一股茶香,而是这个女人。 从二十多年前她进秦家的那一刻起,她生是他的。 死了也是。 回国后,第一天上班,唐依依就碰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第64节 虽然未曾真正蒙面。 脸上没有表情,唐依依看着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妇人,很难感应到一点血浓于水的情感。 时间隔的太长了,长到她可以轻易告诉自己,她无父无母。 唐母泪眼婆娑,情绪失控,“依依,孩子,我是妈妈。” 她这一声喊,立刻吸引了周围的目光。 公司的同事都朝唐依依看过去。 无视那些异样的目光,唐依依直接了当,“多少?” 唐母没听明白,“什么?” “不是要钱吗?”唐依依说,“这次又想要从我这里要走多少?” 唐母愣了愣,她抬手擦眼睛,“妈……妈只是想来看看你。” “看看我?”唐依依说,“为什么不是二十多年前?” 脸色一白,唐母说不出话来。 是啊,如果是挂念,二十多年前怎么不出现…… 唐依依抬脚离开。 事情并没有因此结束。 而是越来越乱。 之后的几天,唐母都站在公司对面,眼巴巴的望着公司,一旦有人从门口出来,她就会去寻找唐依依的身影。 楼上,唐依依又一次目睹妇人把别的同事认成她,然后满脸歉意的样子。 她端起咖啡,一口喝完,整个胃里都是苦的。 另一头,秦正离开一个饭局,要上车离开时看到一个自称是唐依依妹妹的女人。 一番自我介绍后,唐希态度诚恳,“秦先生,抱歉打扰到您。” 秦正冷漠道,“既然知道是打扰,就闭上嘴巴。” 怜香惜玉的是薛五,他不是。 他向来随心所欲。 唐希脸上的神情僵硬。 “真的很抱歉,因为我妈这几天一直在贵公司,她想见我姐姐,我说什么,她就是不听劝,怎么都不肯走,可我姐姐……” 秦正,“说。” 一看有戏,唐希按耐住惊喜,他叹了口气,“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姐姐好像还对以前的事怀恨在心,我们毕竟是她在这世上的亲人,不管怎么说,她也不能……” 打断她,秦正忽然问,“你们是双胞胎?” 唐希不明所以,“是。” 秦正说了句古怪的话,“你比她聪明。” 唐希心中得意,又听见响在头顶的声音,“但你不是她。” 捏住唐希的脸,秦正居高临下,“皮|肤不错。” 唐希的脸泛起红晕。 如果能得到这样的男人,所有女人都会沉醉其中。 她也一样。 这个距离让唐希心跳加快,闻着男人身上传来的淡淡烟草味,她的身子发软,几乎就以为会有一双结实的手臂搂住她。 然而并没有,她抬头去看,撞上一道没有温度的视线,所有激动都全部冻结了。 秦正眯了眯眼眸,“你羡慕她拥有的一切,是吗?” 被那种看死物的冰冷目光盯住,唐希控制不住的颤抖,她不自觉的点头。 秦正拿帕子擦擦,将帕子扔掉,“那就继续羡慕吧。” 他给唐依依的,绝不会出现在第二个女人身上。 包括痛苦和折磨。 坐进车里,秦正给唐依依打电话。 ☆、第39章 他在等她开口求他 唐依依被李眉叫到天台,两人趴在栏杆消食。 “依依,自从儿童医院移到我们小区旁边,房价就一直涨,最近已经涨到快三万了。” 李眉啃着手指甲,这是她遇到烦心事,举棋不定时的习惯性动作,“小区里有不少人都把房子卖了,光是我认识的,就有三户卖出手了,拿钱再去别处买便宜点的,我跟老田为这事闹的差点离婚。” 唐依依一愣,“离婚?” 她困惑的抬眼,不明白怎么闹到那个地步。 “嗯。”李眉叹气,“当初那房子的装修,设计,包括家具,都是我自己管的,操碎了心,加上我又有点选择障碍,喜欢纠结,那段时间忙的精神衰弱,几乎是倒床上就能睡着。” 唐依依问李眉,“你们买房子的时候多少一平?” “不到9000。”李眉说,“现在卖掉能赚一大笔,我舍不得,但是老田非嚷嚷着要卖,他说一百多万太难赚了,有那钱我们可以改善生活质量。” 絮絮叨叨的说完,李眉的脸上露出几分嘲弄,“可我觉得,钱这东西邪门的很,进来的数字一旦多了,花出去的也会跟着变多。” 物质需求是跟着存款的数字上升的,没有限制。 唐依依有感触,“那你们商量好了吗?” “商量不了,一开口就吵。”李眉的声音里带着感慨,“我跟老田就靠嗓门沟通,现在越来越发现我俩的价值观不同了。” 当年也不知道是怎么看上,又在一起的,都忘了恋爱时候的那种感觉了。 气氛有些闷,唐依依拿出手机,“你在哪个小区?” 李眉说,“锦绣家苑。” 唐依依刷着手机,“现在卖是最佳时机,政|府很快就要采取压价的措施,到时候价格会下滑。” 李眉看她,“你也觉得应该卖掉那套房子?” 唐依依实话实说,“一百多万不是一笔小数目。” “你们不是打算在几年内要个孩子吗?有那笔钱,能轻松不少。” 李眉把指甲啃的坑坑洼洼的,“我再想想吧。” “如果决定了,要先找好房源,再找中介。”唐依依说,“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遇到其他的事,还是要冷静点,不到那一步,有些话是不能随口说的。” “你们在一起好多年了,不容易。” “这我知道。”李眉哎一声,“我跟老田现在进入传说中的那个什么……七年之痒,每次不抓个血淋淋的,就浑身难受。” 唐依依抽嘴。 她跟李眉在天台待了会儿,回去办公室,在看到手机上的未接来电时,又将手机放到桌上,若无其事的去泡茶。 车里,秦正又打了一个电话,那头还是无人接听,他怒火中烧,面色骤然间就沉了下去。 “回公司。” “是。” 青山应声。 一路上,逼仄的车里都弥漫着低气压,让人不寒而栗。 当秦正坐电梯上去,在办公室没看到人时,堵在胸膛的那股子怒火砰的一下爆发,瞬间摧毁他的理智。 换来的是更加恐怖的神情。 立在一侧的石进连续吞咽口水,后背渗出冷汗。 他昨晚睡觉着凉了,今天有点拉肚子,进去前还特地瞅了一眼,见唐依依坐在电脑桌前忙碌,并无什么异常。 谁知道等他从厕所出来,人就不见了。 耳边响起冰冷的声音,“人呢?” 石进磕磕巴巴,“不,不清楚。” 他又说,这回利索了点,“总裁,她可能在设计部,李眉那边。” 秦正的眉宇紧锁,刻着极重的阴影,“联系设计部。” 石进立刻去联系,结果设计部那边的郝晴说李眉在办公室,但没见到唐依依的身影。 他抹了把额头,越紧张,肚子越不消停。 在可怕的压迫感中,石进把事情说了。 秦正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冷酷,锋利,“去调监|控|录|像。” 石进不敢耽误,马上去保安部。 很快,他就带着这层的录像回来。 秦正坐在椅子上,冰寒的双眸盯着录像。 从录像里可以看出,唐依依原本是在工作,她是接到一个电话才出去的,走时神色匆忙,步伐慌乱,很不对劲。 “去查刘婷云。” 青山弯腰说,“是,先生。” 在青山经过自己时,石进压低声音,跟他耳语,“应该就在公司附近吧。”不到十分钟时间,唐依依能去哪儿?她又没长翅膀,难不成还能上天? 青山只说了四个字,“自求多福。” 石进伸手去松脖子上的领带,他发自内心的拒绝去咀嚼那几个字,感觉特别晦气。 第65节 总裁也是,唐依依一离开他的视线,他就急的发疯。 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就离不开?石进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就在秦正派人四处找唐依依时,她刚进医院,找到刘婷云。 以前只有唐依依的脸色是苍白的,而刘婷云的肤色一向很健康,红晕,这会儿比唐依依还要白,透着难掩的紧张和无助。 唐依依走过去,站在她旁边,没说话。 接到电话以后有许多想说的,现在什么也说不出口。 刘婷云左右前后的位子上都有人,一致的低头玩手机,只有她两眼空洞。 她站起身,和唐依依一块儿站着,两人沉默着对视,一前一后走到角落里。 唐依依蹙眉,“婷云,你想好了吗?” 刘婷云点头,“嗯。” 不会错的,她最近一次就是和薛五的那晚。 老天爷大概是看她的事业好不容易往上走了,日子好了起来,就不爽了,想再一脚把她踹到底端。 孩子是薛五的,不能留。 她也不想。 天知道当她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受到了多大的惊吓。 “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 “命里有坑。”刘婷云讥讽的笑笑,“这次我认栽了。” 唐依依说,“薛五知道吗?” 刘婷云摇头,“无所谓了,我跟他也没关系,知不知道影响不了什么。” 唐依依不再多说,陪刘婷云等叫号。 片刻后,喇叭报出刘婷云的名字,她用手盖住脸,深吸一口气,“我进去了。” 坐在椅子上,唐依依双手交握在一起,指尖无意识的抠着手背。 多年前,她体会过刘婷云即将面对的痛。 那不是纯粹的疼痛,饱含着让人恐慌的情绪。 那种情绪会持续很久很久。 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没能彻底摆脱。 女人注定要遭一些罪。 如果没有男人疼爱,理解,只能自己一个人舔身上的伤口,在流逝的时间里,缓慢的痊愈。 唐依依用手撑住额头,等刘婷云做完手术。 医院外面,唐母来回踱步。 她是打车跟过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谁病了。 口袋的手机发出嗡嗡震动,唐母避开行人,“喂,小希,妈……” 那头的唐希二话不说就开口打断,“妈,你现在在哪儿?我怎么没看到你啊?” 唐母说,“妈在医院。” “什么?”唐希拔高声音,“医院?” “你又怎么啦?” 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出女儿语气里的不耐烦,唐母解释道,“不是妈,是你姐姐。” 唐希停顿了一下,语气改变,不是担心,“她出事了?” “没有。”唐母又说,“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唐希说,“算了,我马上过去,见面再说。” 电话里传来一串嘟嘟声,唐母反应迟缓,才知道女儿已经挂了电话。 她杵在医院大门口的台阶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过来的唐希一脸惊诧,“妈,你怎么站这儿,没进去啊?” 她还以为唐依依跟她妈早聊上了。 照这个情形,纯属是她异想天开,唐依依还是拒绝跟她们有任何接触。 唐母拉着唐希的手,“你姐姐一直没出来。” 唐希说,“走,我们进去看看。” 上次她来找唐依依后不久,公司就破产了。 医院那边的态度也变的公事公办,不再跟她们讲人情,医药费一分都少不了。 很有可能就是唐依依从中作梗。 不然怎么就那么巧。 唐母有些犹豫,“小希,我们真要进去吗?” 唐希奇怪的说,“不进去怎么知道具体情况?” 唐母还是犹豫。 唐希在秦正那里受到羞辱,正憋着火,现在看她妈这样,更加来气了。 “妈,你到底怎么想的?大老远跑过来,不就是要跟唐依依提爸医药费的事吗?” “话是那么说……”唐母顿了顿,布满细纹的眼角有泪光,“小希,妈这些年没给过你姐姐什么。” “妈实在张不开口,我们回去吧。” 唐希的脸都绿了,她一把甩开拉住她的手,“妈,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你那点脸面!” “你不好意思跟唐依依提,那你就忍心看爸那么痛苦?” 唐母的身子晃了晃,似乎又苍老了许多,“我们也尽力了,你爸心里明白……” 唐希瞪大眼睛,“妈!” 走动的行人纷纷驻足,侧目。 医院里每天都是生老病死,悲欢离合,他们看多了,还是不觉得腻。 毕竟别人家的事跟自己无关,心态不一样。 唐母被道道目光看的不自在,她用手拢头发,以此来遮挡脸。 心里有愧,她做不到理直气壮,平和淡定。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唐母白着脸,“小希,我们走吧。” 唐希说,“要走你自己走。” 唐母拿自己女儿没办法,“那妈先回酒店,你也早点回去。” 她又补充一句,“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唐希独自走进医院。 在一楼四处找了一遍,没找到唐依依,她又上二楼,三楼,不漏掉每个楼层。 片刻后,唐希找到人。 她踩着十来厘米的高筒皮靴,步子迈的很大。 唐依依见嗒嗒嗒的脚步声停在自己身边,她抬眼,瞳孔微缩。 唐希提着皮包,面带微笑,“怎么,看到我很吃惊?” 唐依依视若无睹。 唐希被无视,她攥着皮包带子,“你担心朋友在里面做手术,怎么就不担心担心你爸?” 唐依依看她,眼神清冷,“这是医院。” “我当然知道。”唐希呵呵两声,“去年一年我都闻着这味道,你知道我有多厌恶吗?” “你不知道!你在秦家吃香的喝辣的,什么时候管过你的父母家人是死是活……” 啪一声脆响在走廊响起。 唐希不敢置信的捂住脸,“你打我?” 她尖叫出声,“唐依依,你凭什么打我?” 看着她,唐依依冷冷的说,“滚。” 那种眼神她好像是今天第二次看到,唐希没来由的身子一抖,但她又很快将那种惧怕忽略。 “真不明白秦正看上了你什么。” 闻言,唐依依的面色不变,她似笑非笑,“自取其辱过了?” 语气笃定。 唐希的脸火烧火烧的,口不择言道,“得意什么,也不看看你多大年纪了,你以为你还能被秦正睡几年? ” 太阳穴一疼,唐希的话刺激到唐依依的某根神经,她不再面无表情,取而代之的是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阴冷。 “我的事,关你屁事。” 唐希僵住。 似是没想过会从她这个姐姐口中听到这种粗俗的话语,一时都没缓过来神。 “唐依依,你连羞耻心都没有了。” “滚吧。”唐依依的口气极度冷漠,“你们家的事与我无关。” 面容扭曲,又扭回来,唐希说,“好,唐依依,这可是你逼我的。” “我倒要看看,你公司的同事,你的同学朋友,所有人看到你不管亲生父亲死活的这副嘴脸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第66节 刺鼻的香水味渐渐散去,唐依依反胃的感觉有所缓解。 没完没了,真够恶心的。 不过,唐希会找秦正,倒是在她意料之中。 羡慕,嫉妒,这是唐希藏都藏不住的东西。 唐依依嘲弄的想,如果可以,她乐意满足唐希的愿望,双手奉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让对方好好过一过她所谓的好日子。 看看能过出个什么样子来,又能撑多久。 可惜这只是唐依依的幻想。 不会有人像她这样,被魔鬼缠上了。 唐依依将紊乱的思绪理清,唐希会出现在医院,是那个女人叫来的,从出公司开始,对方一直跟着她。 只有这个可能。 还好人已经走了,不然万一就那么巧,认出了刘婷云,又会是一桩事。 手术室的门打开,刘婷云做完手术,她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以此来告诉唐依依。 都结束了。 唐依依说,“我送你回家。” 刘婷云走的缓慢,“依依,我是不是耽误你的时间了?” “不耽误。”唐依依说,“你别想太多了。” 刘婷云忽然提起一句,“你来这里,秦正知道吗?” 唐依依的脸色微变,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落办公桌上了。 看她那副表情,刘婷云就猜出了答案,“你赶紧回去。” 唐依依安慰她,“没事。” 话落,走廊一头出现几道身影,走在前头的男人眸光深沉,晦暗不明。 这个状况突如其来,刘婷云抽气,眼中浮现担忧和焦急。 唐依依看着秦正朝自己走来,面色平静。 她突然发觉自己不那么怕秦正了。 真是一个诡异的发现。 目光快速扫动,确定人平安,秦正的额角鼓动,面部轮廓冷硬。 这个女人不知道他在来的路上是什么心情。 他也不打算让她知道。 免得又是一顿嘲讽。 气氛凝结。 刘婷云刚做完手术,身体正虚着,此刻全方位承受来自秦正身上的强大压力,她头皮发麻,本能的产生畏惧。 好在秦正并没有为难刘婷云的意思,他开口,“送她回去。” 刘婷云摆手,“不用了,我打车就行了。” 俩个黑衣男子一左一右站在刘婷云身边,意思明了,她干笑,“那谢谢了。” 刘婷云一走,唐依依被带到车里,随后秦正也坐进去。 “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手机放办公室了。” “是吗?”秦正的面上看不出情绪变化,“那刘婷云打来电话,你接了,就没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未接来电?” 唐依依一言不发。 秦正的眸光狠厉,“说话!” 唐依依不答反问,“你觉得我有没有看到?” 她又说,“你想从我口中听到哪个答案?” 如毒蛇般盯了半响,秦正抚|摸着唐依依的脸,拿两根手指捏住,令人悚然的叹息道,“你说你,怎么就能回回轻易挑起我的怒火?” 唐依依的脸被秦正捏的变形,通红。 “你那个妹妹比你识时务,就连皮|肤,都比你光|滑。”他说着气话。 唐依依说,“感兴趣了?” 秦正眯了眯眼眸,“如果我说是呢?” “什么时候?”唐依依说,“我提前给你们预订酒店。” 秦正怒极反笑,“吃醋?” 唐依依看神经病一样看他,那意思是“你想多了。” 秦正的唇蹭着唐依依,“你最好把眼睛给我闭上。” 他眼底翻涌着极重的戾气,像是要把唐依依的眼珠子挖出来。 唐依依的视线越过秦正的肩膀,望向车窗,去看外面的世界。 耳边响起一声,“你妈和你妹都堵在公司门口,你打算一直不去面对?” 秦正在等唐依依开口求他。 不然他是不会管的。 唐依依知道秦正打的什么主意,她不会开口。 那个家庭在很多年前就将她剥离,抛弃,现在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没听到唐依依的回应,秦正心头冷笑,逞强是要付出代价的。 话锋一转,“刘婷云那事是薛五的?” 他的口吻是询问,然而字里行间都是肯定。 知道秦正已经查清,唐依依不再跟他周旋,“嗯。” 当着唐依依的面,秦正给薛五打电话。 那头,薛五在跟别人上床,兴致被打扰,他口气不耐,“干嘛呢,有事待会儿再说,我正忙着……” “刘婷云怀孕了。” 薛五脸上的表情凝固,满脸难以置信,“我的种?” “不是吧,我上她那会儿她刚跟男朋友分手,在那之前两人铁定就上过。” 抓抓头发,薛五下床,立在窗前,他扯了扯嘴皮子,跟过他的女人里面,还没有哪个怀上的。 刘婷云就那么神奇?难不成身体结构跟其他女人不同? 正胡思乱想,手机那头传来秦正的声音,“刚做过人流手术,是不是你的种,你心里清楚。” 薛五勾勾唇,“那女人倒是不拖泥带水。” 床上的女人娇声催促,薛五吼,“妈的,给我闭嘴!” 他对电话里说,“阿正,事情我知道了,那就这样吧,刘婷云那边,我不会让她白白流血的。” 当天下午,刘婷云收到银行的短信,她的卡上多了五十万。 第一反应就是薛五。 没有去在意薛五是怎么得到她的卡号的,刘婷云被那五十万刺激的眼睛发红,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唐依依端着水杯进房间,“怎么了?” 刘婷云靠在床头,“依依,秦正告诉薛五了是吗?” 她讥讽的冷笑,“他给我打了五十万。” 本来她就没想过把这事告诉薛五,毕竟她跟薛五没有什么感情,顶多算酒|后|乱|性,现在给她来这么一下,好像她是利用那个孩子赚一笔。 唐依依的脸色变了变,薛五侮辱人的方式向来如此。 放下水杯,她转身出门,去了薛五的公司。 ☆、第40章 处处违背他的命令 下了楼,冷风灌了个满怀,唐依依的怒气被吹的七零八落。 她冷静下来,将局面分析透彻。 不能去找薛五质问,不然势必会把刘婷云放到更加难堪的境地。 唐依依手插着兜,立在台阶上,眉头打结。 况且薛五那人性子恶劣,向来滥情,又无情。 她去了,费一番口舌,顶多要来他一声口头的道歉,敷衍了事。 恐怕他内心还会认为那孩子压根就不是他的,而是刘婷云的前男友孙远的,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他打一笔钱过来,纯碎是觉得现在扯上什么打胎,一下子就不好玩了,没意思了,索性用钱解决。 反正他不缺钱,无所谓。 在薛五看来,刘婷云和他认识的那些女人全是一样的。 不管搞哪一出,无非就是要钱。 所以这么做一了百了,省的以后再跟刘婷云有什么瓜葛。 唐依依吸一口气,她又回去照顾刘婷云。 还没找到合适的人过来,刘婷云一个人不行。 第67节 当年她就是没养好身体,亏了自己,落下的毛病。 房里,刘婷云还维持着唐依依走时的姿势,半坐着,手机金属壳被攥的温热。 她的气色很差,显得虚弱。 很难找出平时活蹦乱跳,充满干劲和正能量的精气神。 走过去,唐依依伸手摸一下水杯,“水温刚好,你把水喝了吧,不然就该凉了。” 抬头,刘婷云轻声说,“依依,你回去吧。” 她真怕因为自己,害了唐依依。 如果说薛五是个人渣,那秦正就是个疯子,变态。 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唐依依在秦正那里,连最起码的人权都得不到。 “没事,他知道我在你这里。”简短安慰刘婷云,唐依依又问,“想吃什么?我去准备。” 刘婷云摇头,“我没胃口。” 因为薛五,她现在恶心的恨不得把胃里吐空。 顿了顿,唐依依沉吟,“那我给你煮小米粥吧。” “你把水喝了,睡一觉。” 喝了两口水,刘婷云感激的说,“依依,谢谢你。” 她不能把这件事情告诉家里,也不能让圈内的朋友知道,只能自己扛着。 万幸,还有唐依依。 她可以完全信任,坦诚,无所顾忌。 在发现自己怀孕,决定打掉的时候,刘婷云就已经想好了,等过了这段时间,她再用忙碌的工作来遗忘掉。 这个坎绝不会把她绊倒。 夏天过后,恶心的人和事都会忘的一干二净。 对唐依依笑笑,刘婷云说,“还好有你,不然我可就真凄惨了。” 唐依依看刘婷云,“跟我就别那么客气了。” 房门轻带上,刘婷云望着虚空。 半响,她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满含歉意的说,“王导,家里临时有事,那个角色我可能没时间接了。” “真不好意思,嗯,下次,如果您不怪我,还给我机会,我一定全力以赴。” “好,那您忙吧,再见。” 挂了电话,刘婷云松口气。 又感到可惜。 试镜已经通过,开始谈合同的事,现在倒好。 到嘴的鸭子飞了。 白白放掉那么好一个机会。 人算不如天算。 前一刻还走的好好的,冷不丁就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到坑里,摔的鼻青脸肿。 身子滑到被窝里,刘婷云闭上眼睛,眼角渐渐潮湿。 唐依依在厨房煮粥,她从冰箱拿了一个鸡蛋,冲洗过后放进米里。 把客厅打扫完,唐依依又去刷手机,搜做小月子该注意的,切忌的,她都一一看了。 一刻钟后,秦正打来电话,“几点回来?” 唐依依走到阳台,“晚上我在刘婷云这里,不回去了。” 无视唐依依的回答,秦正的口气不容拒绝,“最迟八点。” 他的话刚落,那头就传来嘟嘟声。 秦正怔了半响。 该死的。 她竟然敢挂他电话! 秦正把手机往办公桌上一扔,动手解开衬衫最上面两粒扣子,面部戾气横生。 那女人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他摘掉金丝边眼镜,阴郁的捏了几下鼻梁,克制着什么。 在落地窗前立了一会儿,秦正掐掉烟头,去对面的小办公室。 一把椅子,一台电脑,钢笔,陶瓷杯,文件,摆在桌上的东西很少,干净,整洁。 和其他人办公桌上不同,没有一个盆栽,或者小玩意儿。 办公室的每一处细节都严谨,冷酷,这里的主人像是随时都会离开。 秦正坐到椅子上,随手打开右侧的抽屉,里面除了打印的资料,没有一样涉及隐|私的物品。 他的身子后仰,眼前勾勒出唐依依每天坐在电脑前办公的场景。 那女人常穿一身职业套装,长发扎到肩后,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衬衣领口往往都扣的严实,不苟言笑,从头到脚都严肃刻板。 她偏偏有一副格外性|感动人的皮囊。 两者尤其冲突,给人在视觉上的冲击力很强,能轻易释放出男人心底最原始的东西。 而她浑然不知。 就连在床上,她都不知道自己才是燎起那把火的源头。 手指在键盘上摩|挲了一遍,秦正又去握住鼠标,陶瓷杯,他摸着杯口,丝毫不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很不正常。 片刻后,石进被叫进来。 将电脑屏幕对向石进,秦正昂首,“把图上有的全买回来,放这间办公室,按照上面的来摆放。” 艰难地从目瞪口呆的状态出来,石进立刻去拿口袋的手机,把图拍下来,一连拍了几张。 “好的,总裁,我马上就去买。” 出了办公室,石进盯着图片,头一次觉得他这手机该换了。 什么破像素,角落里的小摆件根本看不清楚好吗?! 心塞了十几秒,他整整脸色,往电梯口走。 下午三点多,阴云密布。 石进先去了家具城,那图里有一排小柜子,做工复古,格调很高。 家具城很大,满鼻子木头的气味。 跑的腿肚子酸痛,石进好不容易找到造型一样的柜子,图上有的店里都有,可他妈全不是那颜色。 “这几个柜子没有别的颜色吗?” “先生,天蓝色系列是我们店里销量最好的。” “不要天蓝色。”石进举着手机,“要这个颜色,最好一模一样。” 店员看了看,“抱歉,我们店里没有。” 石进白眼一翻,想死。 他狠狠地抹了把脸,打起精神继续跑。 从家具城出来,石进已经浑身湿透。 没有停歇,他去了玩具批发市场,光那些知道名字的小玩具就够他找的,还有一些是他叫不出来物种的,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要在办公桌上挂那些个小玩意儿。 怎么就不嫌乱。 这次石进运气不错,随便进的一家店里就有他想要的大部分东西。 老板娘还是第一次见一个男的一次性买那么多小玩意儿,都是女孩子会喜欢的。 “送女朋友吗?” 石进绷着脸,“不是。” 老板娘当他是害羞,满脸堆笑道,“门口的机器猫喜欢吗,刚到的货,你要的话,给你优惠点。” 石进随意瞥了一眼,摆门口的机器猫挺可爱,体积也不小,但那猫不在他的任务当中,他说,“不用了,就这些吧,算一下钱。” 老板娘见面前的青年似乎很赶时间,她忍住推销别的东西,没再多说。 怪可惜的,逮到一分钱都不还的爽快人,非常难。 石进最后去买盆栽,图片里的办公桌上最多的就是花花草草,尤其是多肉,放了两排。 他第无数次吐槽,也不知道是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把自己的办公桌装饰的那么别出心裁,还拍了放网上。 害人不浅。 走进一家店里,石进直接给店主看图片。 “这些植物都有卖吗?” 店主点头,“有的有的。” 结果结账的时候,店主给石进来了一句,“没有白斑玉露,有圆头玉露,俩个差不多。” 石进立刻去对比,他瞪眼,“这还叫差不多?颜色完全不一样。” 店主咳一声,“养起来是一样的。” 石进态度坚决,“不行,必须是白斑玉露。” 第68节 店主咂嘴,看石进的眼神顿时多出几分看熊孩子的样子。 “那要不这样,我问问我的朋友,看他们店里有没有白斑玉露。” 石进说,“好。” 他又皱眉补充,“尽快,我赶时间。” 店主去一边打电话,满嘴的本地方言,夹杂着粗口,习以为常。 挂了电话,店主说,“我一个朋友店里有,他马上送过来。” 石进终于松了口气。 可以回去交差了。 八点,青山上门,带唐依依回去,他还带了俩个女的。 一个年纪长些,五十来岁,另一个要小许多,大概也就三十出头,都打扮的得体,干净,没有好奇的东张西望,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她们是来负责照顾刘婷云的。 “行啦,有她们在,我不会怎么着的。”刘婷云朝唐依依眨眼睛,“你回去吧。” 唐依依回去,她晚上才能睡着。 不然总是提心吊胆的,唯恐大门被秦正派人砸出个窟窿。 抿抿唇,唐依依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刘婷云说,“嗯嗯,放心。” 走到房门口,唐依依回头说,“婷云,你早点睡,我明天来看你。” 刘婷云喊,“你别……” 人已经走了。 她叹口气,脸上的一点血色又不见了。 “你们是白天过来,晚上回去吧?” 她这里虽然是两室没错,但另外一间是唐依依以前住的,一切摆设还是原样,不可能再住进去别人。 那两个女的交换眼色,年长的开口搭话。 “刘小姐,我是吴妈,这是小蔡,按照规定,我们白天早上八点到晚上十点都在,十点过后就会离开。” 刘婷云说,“随你们吧。” 她也没值钱的东西,无所谓了。 再说了,这两人是秦正手底下的人带来的,不会有什么问题。 回去的路上,唐依依让青山停车,她去路边一个小铺子要了一份豆腐脑。 这次青山只是远远的站着,没有跟过去,更没有像上次那样,也吃到一份。 放了很多辣油和香菜,唐依依把豆腐脑吃完,在小塑料凳子上坐着不动。 下一刻,她又去拿豆腐脑。 连续吃了三碗,唐依依才感到充实,体会到生和活着的美好。 能吃到自己喜欢吃的,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唐依依到家已经是九点多,违背了秦正的命令。 她站在玄关换鞋,管家快步走近,压低声音说,“先生在花园里。” 唐依依哦了声,趿拉着拖鞋上楼。 管家皱皱眉头,“唐小姐,你还是去花园一趟比较好。” “富贵也在。” 脚步声停止,唐依依顿住,她转身,走下两层楼梯,出门往花园方向走去。 管家叹息,挥手让佣人去准备晚餐。 唐依依没回来,先生就没动筷子。 两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好的。 还能不能有那种时候出现…… 夜色朦胧,花园湿气重,处处都充斥着寒冷之意。 唐依依望着背对着她的那道身影,欲要过去,一声猫叫突然窜进耳朵里。 怀里的猫开始乱动的时候,秦正就知道唐依依回来了。 他甚至断定,如果不是富贵在,唐依依会上楼睡觉,不会到花园来。 在唐依依那里,这肥猫的位置不低,至少能够远远把他甩在后面。 手背传来痛意,被肥猫挠了一下,秦正低头,淡淡道,“再敢挠我,就把你炖了,喂鱼。” 他周身的气息骇人,胖白猫感觉到了害怕,窝着不动了,只是不停的对饲主交换,声音软软的,在撒娇,诉苦,求抚|摸。 唐依依过去,“把富贵给我。” 秦正把富贵往唐依依那里一拨,富贵迫不及待的飞扑饲主的怀抱。 唐依依托住富贵的屁股,没让它摔着,听到秦正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 “舍得回来了?” 唐依依摸着富贵脊背的毛,“婷云刚做完手术。” 秦正说,“她有专业人员照顾。” “你少操心,还有……”他的语气凌厉,“唐依依,别忘了你是我的秘书,你还没有辞职,有一堆工作要做。” 唐依依揪住一个信息,“我能辞职?” 秦正说,“不能。” 唐依依不意外,她抱着富贵离开。 步子刚迈出去,她的胳膊就被拽住,整个人被拉进秦正的怀里,鼻子磕的生疼。 夹在中间的富贵高高抬头,一对漂亮的鸳鸯眼两边瞅来瞅去,似乎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秦正抚|摸着唐依依的头发,沉默不语。 唐依依的视线落在夜空上面。 许久,秦正开口,嗓音低沉,“回去吃晚饭。” 唐依依说,“我吃了。” 秦正的眉心瞬间拧了起来,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敢情就他眼巴巴的等着,饿肚子。 最后唐依依还是被迫吃了一碗饭,喝了一大碗骨头汤。 胃里撑的难受,她带富贵去吃猫草,陪它玩。 富贵特别黏唐依依,以前唐依依坐电脑前,它就趴键盘附近,或者躺唐依依腿上,永远都是一副打滚求抚|摸的样子。 唐依依睡觉,它就躺旁边,各种姿势,自从来到这里,就再也没这待遇了。 和每次一样,富贵是被管家硬抱走的。 唐依依洗漱出来,秦正坐在沙发上,帝王般的姿态,“过来给我亲。” 唐依依说,“我牙疼。” 秦正眯眼,“是吗?” 唐依依面不改色。 秦正嗤笑,“牙疼还吃那么多辣油?” 眼皮一跳,唐依依说,“吃完才疼的。” 秦正盯着唐依依,眸光冰寒,语气森冷,“唐依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唐依依笑了一下,“你既然知道了,那我就不用说了。” 那笑容分外清晰,包括裹着的厌恶,秦正铁青着脸,“滚!” 唐依依掉头就走。 还没走到门口,她的腰就被一只大手从后面勒住,双脚离开地面,整个身子抵到墙上。 秦正往她脸上呼气,“不是说牙疼吗,张嘴,我看看。” 唐依依的嘴角抿紧。 秦正低吼,“张嘴!” 唐依依轻笑,“牙疼是我随便说的一个借口,我就是恶心给你亲,你非要我把话说这么清楚?” 秦正那张棱角分明的俊美脸庞猝然间扭曲起来。 他把唐依依大力扔到一边,阔步离开,去书房了。 怕自己再不走,唐依依会死在他手上。 有时候,理智可以完全战胜感性,控制好情绪,绝对不会出任何纰漏。 而有时候,理智却薄弱到一种可以忽略的地步,譬如现在。 他想要唐依依乖顺,唐依依却处处逆着他。 每时每刻都想逃离他的控制。 第二天,唐依依推开办公室的门,她愣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变换不止。 这是她的办公室? 还是说一忽儿会有别人要来取代她的位置? 后者很快在唐依依脑子里粉碎。 第69节 伸头看看,石进过来说,“怎么样?满意吗?” 他昨天累成死狗,忙完了再去看这办公室,还是有点成就感。 唐依依古怪的问,“你弄的?” “不是。”石进说,“是总裁。” “这都是总裁亲口要求的。” “你这办公室比原来的要有人气多了,还温馨,有小情调,原来的太单调了。” 唐依依脸上的古怪之色凝固,又褪去。 见她没别的反应,也不追问,石进只能把话憋回肚子里,忙自己的事去了。 内窗前,秦正立在那里,目睹唐依依把门关上,坐在椅子上看摆满小玩意儿的办公桌。 他这个角度,可以将唐依依脸上的每一丝情绪变化收进眼底。 没有一丝一毫高兴的迹象。 秦正的额角青筋突起,有种莫名的情绪在他的胸膛膨胀,让他感到极度不快。 他给的,唐依依不要也得要。 这么一想,秦正发堵的心口通畅不少。 周末,薛五和秦正在皇世见面。 薛五翘着腿,“这几天我都在等唐依依去我公司兴师问罪,她怎么没来?” 秦正甩过去一个“你问我,我问谁去”的眼神。 薛五抽嘴,“我早告诉你,唐依依是块硬骨头,不但没肉,还难啃,一不小心就会磕得满嘴血。” 喝了口酒,秦正不置可否,唐依依再硬,他也能给捏断了,一寸不留。 “刘婷云那事,你怎么处理的?” “五十万。”薛五伸出一只手,痞笑道,“她只不过是一个小演员,没多大的名气,一部戏下来赚不到几个钱,我给她那笔,够她花一段时间了。” 他平时都采取措施,从不出岔子,那晚跟刘婷云做的时候,他大意了。 无论是不是他的种,这事都死无对证,全凭刘婷云一张嘴。 他也不在乎。 秦正说,“以后别找刘婷云了。” 闻言,薛五挑高了一边的眉毛,“怎么,唐依依是不是给你吹枕边风了?” 秦正冷哼,“我可不想让她误以为我跟你是同一种人。” 薛五戏谑,“难道不是?” 秦正一击冷眼过去。 薛五立马表态,“行行,我俩不是一种人。” “这么说,唐依依对你的态度,跟之前相比,有好转了?” 秦正沉默。 好转个屁,那女人就差把恶心两个字写脸上了。 薛五从秦正变冷的气息里知道答案。 他拍拍秦正的肩膀。 该说的都说了,当事人不听,还要一头扎进去,不肯上岸。 要么呛死,要么得到一块浮木。 “不如你放她走。” 薛五叼着烟,颇有见地,“阿正,唐依依无非就是想要自由,给她就是了。” “我觉得只要你别再控制她,她可能就不反感你了。” 秦正开口,“比起放过她,我宁愿让她厌恶。” 薛五摇了摇头。 没救了。 秦正先走了,薛五去找新物色的女人伺候了一次,完事后他靠在床头抽烟,无意间瞥到女人的手机屏幕,散漫的神情微变,“你在看什么?” 女人趴在薛五腿上,“刚开播的古装电视剧《风欲行》” 薛五的双眼眯成一条缝,屏幕里的刘婷云一身白衣,手持长剑,她站在几个人中间,面容清冷。 他还没见过这样的刘婷云,不食人间烟火。 看了几分钟,薛五玩味的摸了摸下巴,穿衣走人,提着水果和一堆保养品去看刘婷云。 ☆、第41章 那个女人是他的 吴妈和小蔡在客厅忙活,听到门铃声,两人都停下手里的动作,大眼看小眼,发愣。 “小蔡,你去看看是谁?” 吴妈吩咐。 小蔡应声,“哎!” 她丢下鸡毛掸子,眼睛在监控上面一看,看到一个相貌特别英俊的男人,手里还提着很多东西。 “吴妈,是个男的,我去问一下刘小姐。” 她们来之前特地被叮嘱过,一切听从刘小姐的意思,万万不可自作主张。 小蔡在房门口敲门,征求意见,“刘小姐,有个男的来看你了,要开门吗?” 躺床上睡觉的刘婷云迷迷糊糊的,“长什么样子?” 小蔡被问的有点懵,不都两眼睛一鼻子吗? “很英俊。” 刘婷云的脑子里出现两个人,但她又听小蔡说,“穿着黑色皮夹克。” 从来不穿皮衣的孙远排除,那就是…… 刘婷云睡意全无,双眼瞬时睁开,“头发是不是染过?” 想了想,小蔡说,“是。” 刘婷云的脸色沉下去,“不用搭理。” 虽然她不清楚薛五到她这里来干什么,是打的什么算盘。 但一定动机不纯。 “以后只要是他,都别开门!” 小蔡被房里的语气吓到,“好的。” 她出去还拉着吴妈看监控,要吴妈也记下来,不能给这男的开门。 “吴妈,你说那人是不是刘小姐的追求者啊?” 小蔡到底是年轻,好奇心重了些,按耐不住的问。 吴妈把脸一板,“少说话,多做事,不然出什么岔子,我也帮不了你。” 脸一白,小蔡连连点头,“不问了不问了,我去拖地。” 走道里,薛五按了一会儿门铃,不见半点回应,但他分明听到里面有动静。 有人,却闭门不见。 薛五扯了扯嘴皮子,刘婷云知道是他来了,刻意把他拦在门口。 这倒是像跟他打过交道,不知好歹的刘婷云。 那么几次当中,也就酒店那次合拍。 行,给脸不要脸。 薛五走到楼底下,把手里的东西全部扔进垃圾桶里。 他往停车的地方走,突然有清脆声响在他脚后响起,他的右手传来疼痛,血当场就渗出来了,往地上滴。 按住血口子,薛五盯着地上的碎花盆,满脸阴霾。 刚才如果不是他运气好,这花盆就不是砸他刚迈过的地方,那就不可能只是被蹦起的碎片伤到手。 而是砸他头上,即便不死,脑袋瓜子上也多道口子。 薛五抬头看去,每一个楼层都一模一样,大半的窗户都是关着的,少数开着,没有人趴阳台,他根本找不出是哪一层掉的。 又或者…… 是有人故意把花盆砸下来。 薛五一个电话过去,小区的监控出现在他眼皮底下,却没有三十栋楼的。 “他妈的!” 手上的伤口止了血,还是疼,薛五的火气暴涨,又没地方发泄。 头一回吃亏,还只能憋着,不能以牙还牙,他气的肝疼。 回到公司,薛五还没进办公室,就见自己的助理快步过来,“薛总,黄小姐来了。” 薛五不耐烦,“谁?说全名。” 助理说,“黄筱。” 薛五一挑眉,那女人来干什么?这次又打的什么旗号? 边想着,他推门进去。 第70节 听到动静,坐在沙发上的黄筱扭头看薛五,视线看到他被纱布缠着的手时,她立刻站起身问,“薛五,你的手怎么了?” 薛五眉间全是暴躁和冷漠,“不关你事。” 黄筱攥了攥手指,“薛五,我没招你吧?” 薛五往皮椅上一坐,腿交叠着搁办公桌上,皮笑肉不笑。 面前的女人身材曼妙,肤白貌美,条件在他接触过的女人里面算上等。 但她从头到脚都散发着的公主气息让他反胃。 尤其是自以为是的时候。 被他那么盯着,用一种打量低劣物品的目光,黄筱的嘴边出现一个弧度,尽是苦涩和嘲弄,“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 “对。”薛五咧嘴,“我看见你就烦。” 他赶苍蝇似的,“出去。” 黄筱的身子轻微颤抖。 她深呼吸,收起情绪,微抬下巴,“我今天来是公事。” 薛五的眼睛骤然一眯,“公事?” 黄筱的脸上带出笑来,“从下周开始,我会来贵公司上班,担任人事部经理。” 她在薛五惊愕的神情里说,“薛总,请多多指教。” 人一走,薛五就拿手机打电话,劈头盖脸一顿问,“爸,怎么回事?你把黄筱安排进公司的?” 薛父在那头说,“是你奶奶的意思。” “她说你跟小筱两个人平时都忙,见面次数少,在同一个公司,相处的机会能多一些。” “这样你们在结婚之前,可以互相了解,能减少婚后的摩擦和不愉快。” 薛五将翘着的腿放下来,在落地窗前来回踱步,“爸,我不是说了吗,我跟黄筱没可能!” 薛父的语气严厉,“你是我薛达的儿子,薛氏未来的继承人,从你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你的人生就不是你的。” “和黄家联姻,对薛氏的发展很重要,是不可能改变的事,你再怎么不想,也得给我把表面工作做好了!” “还有,爸听你二叔提了点事,听到一些风声,秦正插手是你的意思吧,小五,爸告诉你,黄家如果垮了,薛家就孤立无援,你赶紧收手,安心和小筱那孩子处对象!” 一口气说了很多,薛父的声音缓下来,“既然小筱已经去公司了,你们就好好相处。” 薛五把手机大力往地上一砸。 “操!” 他握紧拳头,纱布渗出一片鲜红色。 黄筱有自己的珠宝店经营,怎么会突然甩手不做老板,跑来人事部,给他打工? 究竟是谁给她出的主意? 一定有个人。 不然以黄筱的性子,不可能会选择跟他直面交锋。 手撑着桌面,薛五的呼吸粗喘,他的脑子里忽然出现一个人。 唐依依。 薛五咬紧牙关,额角鼓动。 最好不是她。 否则,事情还真不好办了。 同一时间,唐依依的车子开进小区,拎着水果上楼。 她直接拿钥匙开门进去。 吴妈和小蔡正在客厅说话,小蔡说刘婷云像一个演员,指着手机屏幕里的照片给吴妈看,被吴妈警告。 门从外面打开,两人都吓一跳。 唐依依被四只眼睛看着,她笑了笑,“怎么了,吓到你们了?” 吴妈忙堆出笑容,“唐小姐,你来啦。” 小蔡也忙起身打招呼。 换了鞋子,唐依依说,“你们继续聊天吧,我去里面看看。” 走开两步,她又问,“婷云今天的状态怎么样?” 吴妈说,“还行。” “刘小姐今天吃的东西比前几天多,就是气色还没恢复。” 唐依依问了句,“刚才是不是来什么人了?” 吴妈跟小蔡对视一眼,都点头。 两人心里想着待会儿要怎么回答,然而唐依依却没再往下问。 放下包,她去房间看刘婷云。 刘婷云动鼻子就知道是唐依依,常用一款香水味,都成标记了。 “你怎么过来了?公司不忙吗?” “今天周末。” 周末?刘婷云一愣,她开玩笑,“我这天天在床上躺着,都快忘了今夕是何夕了。” 唐依依说,“你别想太多了,把身体养好是主要的。” 刘婷云,“嗯。” 她看唐依依去阳台,“怎么了?” 唐依依伸手指一个位置,“我记得这里有一盆虎皮兰。” 刘婷云的眼皮底下闪过什么。 她面不改色,“有吗,没有吧,你记错了,虎皮兰在客厅的大阳台放着呢。” 唐依依说,语气不变,“我来时在楼下看到碎裂的花盆和虎皮兰了。” 刘婷云放在被子上的手指动了动,抠紧。 唐依依给她缓冲的时间,“有人说那花盆从楼上掉下来,差点砸到一男的。” “婷云,按照形容,那男的……你我都认识。”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明了。 刘婷云绷着的身子反而一松,“是我做的。” “薛五来找我,我不知道怎么了,就生出恶毒的念头。” 她是失手推倒花盆的,不是有意要砸死薛五。 如果因为薛五,把自己的命搭上,那太不值了。 唐依依说,“地上有血迹。” 刘婷云说,“伤到他的手了吧。” 唐依依蹙眉,“薛五会查监控。” 刘婷云笑,“你忘啦,小区的监控不是天罗地网,分布的没那么密,他查不到的。” 看薛五认栽,她痛快。 唐依依忽然说,“薛五有个未婚妻,叫黄筱。” “不出意外,他们会在国庆举办婚礼。” 刘婷云不感兴趣,“是吗?” 唐依依说,“不过薛五对他的未婚妻没感情,也不乐意这桩婚事。” 刘婷云说,“他当然不乐意。”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要换一批女人,不带重样的,怎么可能乐意跟一个女人定下来,好好过日子。” 唐依依说,“我看他这回不乐意也不行了。” “两家是家族联姻,利益为上。” 那几个字一听就注定多磨难,还未必修成正果。 刘婷云眼睛一亮,整个人都精神了,“那好啊!” “他那种人如果能幸福,那老天爷可真就瞎了。” 唐依依看她,“心情舒坦了?” “舒坦了!”刘婷云把蓬乱的头发理了理,披着外套起来,“我现在突然好饿。” 唐依依说,“想吃什么?我叫吴妈给你弄去。” “不用。”刘婷云冲唐依依露出笑容,“我出去透透气,快闷死了。” 她朝客厅走,“吴妈,我想吃糖水蛋。” 吴妈一愣,她来这几天,还是第一次见这孩子主动说要吃什么,还走出房间了,看起来心情挺好的,没那么闷闷不乐了。 “我马上去弄。” 刘婷云坐到沙发上,“依依,你吃吗?” 唐依依摇头。 刘婷云喊,“吴妈,放俩个蛋,多放一点红枣和桂圆。” 厨房传来吴妈的声音,“好的,刘小姐。” 小蔡新奇的瞅了两眼,继续干活。 之前还无精打采的,现在竟然容光焕发,跟吃了什么了不得的大补丸似的。 第71节 刘婷云胃口大开,一口气吃掉俩个鸡蛋,扫光所有红枣桂圆,连汤都没剩。 “吴妈,这个真好吃。” 吴妈笑着说,“那我每天给刘小姐做一碗。” 刘婷云微笑,“好。” 看刘婷云精神好多了,唐依依放心不少,他无意间瞥到茶几下面的一物,“这什么,魔方?” “嗯。”刘婷云说,“买东西送的。” 唐依依拿到手里,五颜六色的,有六层,她新鲜的把玩。 刘婷云说,“你别转,会转不回来。” 唐依依翻旁边的小纸盒子,从里头翻出一张纸来,“这不是有步骤说明吗,我看看。” 刘婷云刚想阻止,已经来不及,“这玩意儿有窍门,摸不到就拿它没辙。” 唐依依低头转动,片刻后,她的眉头拧的越来越紧。 没辙。 刘婷云哈哈大笑,“你拿回去慢慢琢磨吧。” 唐依依放弃纠结,“打发时间可以。” 晚上她无聊的把魔方拿出来转转,还是一筹莫展。 看别人玩,三两下就还原了。 到她自己手里,脑子都能绕晕。 智商遭受到不小的打击。 秦正翻着书,头都没抬,他的余光扫过,“小孩子玩的东西,有什么好玩的。” 唐依依把魔方扔床头柜子上,她起身去上洗手间,回来发现魔方被动过。 这房间里就两人。 秦正还是之前的姿势,他靠在床头看书,镜片后的眼睛全落在书上面,神情认真。 唐依依看看魔方几个面,都变了,但还是没还原。 此刻秦正内心一定非常郁闷,且受到很大的打击。 唐依依无意义的动嘴皮子,懒的再碰魔方。 十几分钟后,秦正把书合上,摘下眼镜,躺在唐依依身旁。 他按遥控器关灯,房间漆黑下来。 渐渐的,微弱的光亮铺向窗帘,试图穿透,却没成功。 “到我身边来点。” 唐依依没反应,似是睡着了。 秦正说,“唐依依,我叫你到我身边来,听见没有?” 口吻还是淡淡的,黑暗中,他的眼眸里已经涌出不悦。 唐依依终于开口,“这样宽敞。” “想要宽敞是吗?”秦正说,“那就给我睡地上去。” 唐依依已经掌握秦正这一刻正常,下一刻发神经的节奏,所以她无动于衷。 免得又被秦正当布娃娃,拽到手里,砰回去。 见人没下床,秦正的面部表情微沉,他从背后贴着唐依依,胳膊横过她的腰部,搂紧,长腿架上去,夹住她的脚。 完全控制。 俩个成年人四肢纠|缠,床那么大,有三分之二都空着。 第二天,唐依依吃完饭回办公室,发现搁桌上的魔方还原了。 她的眉毛轻动,没在秦正面前提这茬。 秦正也没提。 好像那魔方是趁他们都不在,自己偷偷转回去的。 下午开会,秦正跟唐依依发生争执,原因是秦正觉得唐依依不像过去那样,尽心尽力为他。 而事实上,唐依依从来就没有那样过。 秦正身上的低气压让人不寒而栗,一下午,凡是需要汇报工作进度的高层都绷着神经进去,如释负重的出来。 石进最惨,他泡的茶差点出现在自己身上。 六点,秦正拿西装外套穿上,脚步停在对面,“去超市。” 唐依依继续整理桌子,把散乱的文件放好,又去关电脑,检查要带的东西。 秦正就那么立在原地。 他背对着石进,所以石进看不到他的脸上是什么表情。 无比庆幸。 不然石进会更加胆战心惊。 把椅子推进去,唐依依拿包走人。 秦正猝然将她压到玻璃门上,按住她的后脑勺,唇碾上去。 用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力度,温度。 几乎是同一时间,石进垂头看鞋子,去年双十二买的,打折了,划算。 他一边强迫自己分散注意力,一边催眠自己是聋子,听不见那一声声让人浮想联翩的湿|腻音色。 到了超市,唐依依的嘴巴还有点肿。 “要买什么?” 秦正开门下车, “随便看看。” 唐依依在车里坐了会儿,才去打开车门。 石进往外瞟了一眼,希望自己能早点回去。 下班高峰期,正是上班族来超市晃悠,填充仓库的时候。 人多,喧哗。 秦正走前面,唐依依慢两步,一路沉默。 不远处,白斌推着小车买食材,没发现唐依依跟秦正。 他们发现了白斌。 白斌的出现像一把刀,一下子就翻搅出秦正心底最阴暗的一个角落。 唐依依的背叛,还有她不惜一切手段,也要离开他的事实。 “看到老朋友了,不上去打个招呼?” 唐依依说,“没必要。” “是没必要,还是……”秦正嗤一声,“心虚?” 唐依依说,“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秦正从唇间挤出一句,嘲讽道,“你跟白斌玩那一出金蝉脱壳,玩的倒是天衣无缝。” 唐依依也嘲讽,“到最后不还是失败了吗?” 话落,她的手被钳住,踉跄着离开超市。 停车场一角,僻静无人。 唐希站在角落里,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秦正的脸,包括神情里的每一丝戾气。 她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只见秦正面部狰狞,看唐依依的目光像吃人的魔鬼。 下一刻,唐希看到秦正勒唐依依的腰,满眼怒气,他像是在克制什么,手背的青筋都暴起了。 那种恐怖的气息弥漫过来,唐希害怕极了,止不住的发抖,她把手放到嘴里,咬|紧了,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唯恐被唐依依牵连。 报|警,这两个字出现在脑子里,唐希抖着手拿手机,又停住了。 没用。 那可是秦正。 况且这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唐奕理理发丝,抬脚离开,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原来唐依依过的也就那样。 如果她的男人敢那么对她,她还不得往死里打。 但看唐依依,遇到秦正。 太可悲了。 没过几天,唐父的死讯通过秦正传到唐依依耳朵里。 当时她正在捣鼓桌上的小玩意儿,冷不丁就打翻了水培的文竹。 水瞬间往键盘里钻去。 秦正淡声转述医院那边的诊断结果,“早上八点多断气的。” 唐依依垂了垂眼。 人应该都逃不出一个规律。 从出生开始,一点点学会记住东西,再渐渐的忘记。 第72节 但唐依依似乎没有。 她的脑子里塞了很多东西,有关她几十年的经历,记的清清楚楚的。 很小的时候,她每天都盼望着父母来接她回家。 他们说过的,会来接她。 几十年过去,那句话再也没有兑现过。 唐依依本想去问问她名义上的父亲,后不后悔把她拿去抵押债款,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 一整天,唐依依都和往常一样,投入工作,冷静处理,看不出别的情绪。 唐希的出现远比唐依依意料的要快,仿佛她不需要缓和的过程,也不需要打理唐父的后事,安抚伤心过度的唐母。 一门心思都在唐依依身上,迫不及待来表达自己的孝心,指责唐依依多么没良心。 “唐依依,都是因为你!” “如果不是你不肯出钱,爸又怎么会走这么早,有那笔钱,爸一定会得到更好的治疗,拥有更多的机会!” 唐依依坐在车里,握住方向盘,指尖微颤。 堵在车前的唐希说,“我告诉你,人在做,天在看!” 她这话说的理直气壮,好像自己问心无愧。 “爸承受的痛苦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传到你身上!” 全然忘了她也是其中之一,同样有一定的几率,不比唐依依少。 “你等着,早晚有一天,你肯定会……” 声音戛然而止。 唐希的脖子被一只大手勒住,不断收紧,她张大嘴巴,喉咙里难受的发出嗬嗬声。 秦正将唐希甩到墙上。 唐希眼前一黑,随后肚子上传来剧痛。 她疼的全身痉挛。 居高临下的俯视,秦正又踹了一下。 至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 他的死穴就是唐依依。 唐希敢诅咒她,简直就是找死。 车里的唐依依眼皮直跳。 这个男人残暴,凶狠,冷血。 她是最清楚的。 当年秦正的未婚妻塞西尔不同意跟他取消婚礼,发疯的撒泼,又脱下高跟鞋砸他脸上。 他直接一把揪住塞西尔的头发,不顾她的惨叫,把她从客厅拖到门外。 导致塞西头皮受伤,留下心理阴影。 叫唐依依开车门,秦正坐进去,不容拒绝道,“跟我去医院做检查。” 唐依依说,“不用了。” 秦正吼道,“唐依依,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他的喉结滑动,在紧张,还有一丝害怕,不可抑制。 ☆、第42章 我承认 唐依依做了全身检查,秦正还是不罢手,带她去另一个医院。 他恨不得把唐依依身体里的每个器官都挖出来,放到眼皮底下,拿放大镜看个仔细,确定有没有异常。 c市两家医院看完,唐依依被秦正带去a市。 她感觉秦正很不对劲。 尤其是每次医生看检查报告的时候,秦正的面部线条绷的极度冷硬,像是在竭力隐藏着什么。 唐依依看着窗外,“你在害怕是吗?” 秦正开着车,“我怕什么?” 唐依依的嘴角上扬几分,不是笑。 “你怕唐希说过的话在某一天真实发生,你怕我死。” 秦正这种人,向来不可一世。 他绝不可能承认自己也会有无法控制的东西存在。 譬如他爱上她了。 唐依依感到讥讽,多有意思。 高高在上的神不允许自己走下神坛,被七情六欲缠身。 于是就全副武装,自欺欺人。 车里气氛骤凝。 唐依依那句话如一根细尖的钢针,刺进秦正的中枢神经,留下一个孔洞。 他缓缓开口,嗓音低沉,裹着寒意,“对,我是怕你死在我前面。” 闻言,唐依依的眼底浮现一抹诧异。 还以为这人又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逃避,无视。 “你死了,”秦正勾了勾唇,带出一个清晰的弧度,他长叹一声,“这样我的生活得多无趣。” 乍一听近似是爱人浓情蜜意的呢喃,实则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纠缠。 给人一种错觉,秦正那话里面还有一层意思,较为隐秘,更加瘆人。 仿佛是在说,“放心,我死也会带着你。” 唐依依的头剧烈疼痛,她想抽根烟。 当她拿出烟来,还没放到嘴边,就被左侧伸过来的手给拿走了。 随后耳边响起秦正的声音,命令的口吻,“从今天开始,你必须给我把烟戒掉。” 唐依依的语气古怪,“你要我把烟戒掉?” “你别忘了,当初可是你一手教我的。” 秦正冷笑,“我教你的东西多了去了,别的怎么没见你提?” 唐依依的脸上闪过嘲弄。 秦正捕捉到了,他的下颚收紧,胸口遭大火覆盖,又被他强行压制。 “秦先生,肺癌虽然不是直接遗传性的疾病,但是家中如果有家属患有肺癌,或者其兄弟姐妹,长辈有病史,那么子女患病的几率会比普通人要高一些。” “还是要多注意饮食习惯,作息规律,戒烟限酒,多吃一些抗癌食物,坚持锻炼,心情要舒畅,乐观。” “定期进行体检筛查,密切关注,尤其是四十五岁以后,做好预防工作,一旦发现早期症状,及时配合治疗。” 将从医院听来的那些话逐一翻出来咀嚼,秦正没放过一个字。 他的神情冷冽,“如果以后我发现你还在抽烟,唐依依,我保证,后悔不是你能想象的。” 唐依依的牙齿磕到下嘴唇内肉,冷不丁那么一下,生疼。 “命是我的,我想怎么……” 车轮霎时极速摩擦地面,与迎面而来的一辆大货车险险擦身而过。 急刹车声猝然响起。 夹杂着伸出脑袋,腿肚子打摆,快吓破胆的货车司机语无伦次的谩骂声。 车里,秦正侧头,狰狞着脸怒吼道,“唐依依,你失忆了吗?” 他粗声呼吸,冰冷的嗓音从胸膛震出,“你的命是秦家的,是我秦正的!” “如果你记不住,我不介意亲手一个字一个字刻到你身上。” 耳朵里嗡嗡的,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唐依依的身子因惯性前倾,还没完全回神,她煞白着脸冲秦正发火。 “你干什么?没看见前面那辆货车吗?啊?” 被唐依依大声训斥,秦正面部翻涌的怒气一滞。 一时愣怔住了。 唐依依一声声喘息,慢慢从刚才受 惊的状态里出来。 她也是血肉之躯,同样怕疼,怕死。 货车的体型在她的瞳孔里出现,以一种可怕的速度放大时,她的心跳都停止了。 半响,秦正眯起眼眸,“唐依依,你敢吼我。” 那语气里有愤怒,还有难以置信。 唐依依伸手抹额头,一手都是细汗。 她又去摸脸,冰凉凉的。 “我是提醒你,你现在是在马路上,前后都是车。” 秦正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声音,意味不明。 “知道害怕,那就给我好好活着。” 第73节 唐依依闭上眼睛,面颊苍白如纸。 大多癌症都不具备遗传性,先天的少,几乎靠后天的生活习惯决定。 她没把唐希的话当一回事。 小孩子才会那么做,也只有小孩子会当真。 秦正摸烟,在点燃的时候又想起什么,顿住,他把烟塞回去,将唐依依捞到怀里,下颚抵着,胸膛紧贴,感受她的心跳。 一滴水珠砸向车窗,划出一道水痕。 两滴,三滴,越来越多…… 水痕连成一片透明的水幕。 下雨了。 秦正捧着唐依依的脸,唇蹭着她,动作不轻不重,又变的凶狠,粗鲁,野蛮。 铁锈味不出意料的出现,唐依依睁开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张脸。 见了几十年了,早就腻了。 秦正应该也一样才是。 唇上一痛,口腔的铁锈味更加浓烈,喉咙受虐,唐依依难受的蹙眉,有干呕的冲动。 秦正按住唐依依的后颈,阻止她退后,“你为什么还是不能习惯?” 唐依依开口,吸进湿热的气息,“习惯什么?” “习惯你的粗|暴行为?” 秦正的舌尖上跳跃着两个字,晦暗不明,“粗|暴?” 他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她,在他这里,她特别,独一无二。 谁知在这女人心里,就成了粗|暴。 秦正笑了起来,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泛白,“接着说。” 唐依依淡淡道,“没有什么好说的。” 秦正的呼吸平缓,镜片后的眼眸里却是一片冰寒,“跟我这么说话的如果不是你唐依依,是别的女人,无论是哪个,我他妈早就一脚踢开了!” 唐依依笑道,“那我是不是该感激涕零?” 秦正一再收紧手指,克制想把这女人掐死,“给我坐到后面去!” 唐依依欲要解安全带,又听秦正那边的车门打开,砰一声砸上。 她被锁在车里。 望着窗外的雨景,模糊不清,唐依依换了个姿势,清晰的思绪渐渐紊乱,往后倒退。 “喂,小矮子,你有爸爸妈妈吗?” “有,有啊。” “骗人,你要是有爸爸妈妈,他们怎么不来接你?” “骗人的是小狗,我爸爸和我妈妈明天就来接我!” “小矮子,你昨天不是说你爸妈会来接你吗?天都黑了,我就知道你骗人,来,小狗,叫两声我听听。” “明天!我爸妈明天一定会来的!” “我看你是小傻子吧,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是你爸妈不要你了。” “你才是傻子!我爸妈给我买衣服,新鞋子,不会不要我的!” 永远都是下一个明天,那时候唐依依每天看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大铁门,盼望着看到爸妈。 这样她就可以回家了。 她做梦都梦到爸妈来接她。 但梦终究只是梦,一睁开眼,爸爸妈妈就全不见了,她还要继续惶恐不安,无助害怕。 直到唐依依真正记事,长大了,她去问管家,问秦正,问秦家很多人,千辛万苦得到一个答案。 她是被遗弃的。 指甲抠进手心,疼痛将唐依依从回忆里扯开。 自己的父亲去世,任谁都会伤心难过,痛哭流涕的吧。 可她在听到那个人的死讯,见过唐希,被指责,甚至诅咒的这段时间,她的眼睛始终都是干的。 包括现在都是。 真的哭不出一滴泪。 除非硬生生去逼迫自己想一些伤心,不得愿的事,或者去自残,这样可能会使眼睛湿润。 唐依依叹口气,她不是一生下来就对亲情麻木,凉薄,冷漠。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也许是在她知道不会有人来接她,唯一的念想落空,意识到多么可笑的那一刻开始。 又或者是她看到那家人幸福快乐,在提到她的时候,用一种讨论被常年遗忘在角落里,铺满灰尘的某件物品的语气开始的。 唐依依翻开包,乱找一通,她顿住,忘了要找什么。 片刻后,秦正回来,衣和发都湿了,水顺着他的敛眉,挺鼻,薄唇,棱角分明的下颚,突起的喉结,往黑色衬衫的领口里面流淌,埋进滚热的胸口。 四处乱窜的火焰已经被雨水的凉气强行盖灭不少,仍有个别地方顽强的燃烧。 连带着车里的气流都一分为二,一半阴冷,一半闷热。 雨刷来回摆动,秦正侧低头,黑沉沉的目光实质化,如钢筋打造的铁笼子,困住睡着了的女人。 许久,他抬手,把她额前搭下来的一缕碎发拨开。 雨天,路上湿答答的,往来的车辆在雨幕中尽情穿梭,溅起一大片水花。 路滑,秦正没立即回c市,他跟唐依依在酒店住下了,定的套房。 吃完饭上去,唐依依想洗漱睡觉,今天虽然不是她开车跑长途,但在车里坐那么长时间,又去各个医院检查,身心俱疲。 秦正看腕表,不到七点。 “过来,我们聊聊。” 唐依依诡异的看他,“还是洗洗睡吧。” 她实在想不出来,和这个男人能有什么可聊的东西。 秦正淡淡的说,“才七点多。”刚吃完饭不能立刻睡觉,这女人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当她的身体是铜墙铁壁吗? 他的手在腿部轻敲。 这个动作是一个指令,唐依依没遵从,“我的肠胃不太舒服,想睡了。” 秦正的眉宇锁住,把唐依依拦腰抱起,放到腿上。 他把脸埋在她的脖子里,深吸一口气。 唐依依看着墙壁的抽象画,难以想象是什么东西。 秦正的手在唐依依的衣服里,轻车熟路,口上说,“李眉住的那个小区周围,从七十五到八十三,那几个门面都是你的,是开店,租出去,还是想怎么用,你自己拿主意。” 唐依依的眼睫一动,前段时间李眉跟她提小区房价的事,她留意了一下,后来就没再看。 那麽多门面,都是冰冷冷的房子,她又不贪图富贵,要来有什么用? 搞的好像只要她提一个字,秦正就能让她如愿,那意思无非就是说,看,我对你多好。 可她最想要的一样,秦正偏偏不给。 似乎也不指望她露出意外,惊讶的表情,秦正又说,“尽快决定报个班,舞蹈,瑜伽,还是别的,想好了告诉我。” 唐依依猛地抬头,“报个班?” 秦正昂首,“嗯。” 唐依依的脸色冷淡,“我不去。” 秦正噙着笑,语气充满危险,“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嗯?” 唐依依徒然一个用力,从秦正腿上起来,还顺手在他胸前一推。 猝不及防,椅子向后倒去,秦正摔地上了。 他的面色铁青,一字一顿道,“唐依依,你找死!” 唐依依看呆。 几十年里,第一次看秦正这么狼狈。 滑稽的不行。 她在秦正过来揪她的前一刻,甩手走人。 没理会身后的低吼声。 人怕就怕有所求,那样就会变的不像自己。 以前只有她有,现在秦正也有了。 她求而不得,秦正也一样。 月初,秦正带唐依依出了一个墓园。 到那儿,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唐依依才知道秦正是什么意思。 天气已经渐暖,温度回升,早晚还是凉丝丝的,是个乱穿衣服的季节。 唐依依穿着黑色长款厚外套,带大毛领的,跟她站在一起,秦正一身黑西装要清凉很多。 墓园里静悄悄的,在一座座墓碑的衬托下,阴森森的。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活着的人再去计较,怨恨,纠结,毫无意义。 那些过往理应一同埋进土里,在地底下慢慢腐烂,等着时间一到,挥发。 第74节 唐依依把放在口袋里的手拿出来,凉意铺天盖地般袭来,很快就卷走手上的热度,留给她的是冰冷。 一阵风呼啸而过,墓园四周的树木被吹的东倒西歪,那声音窜进耳膜里,像是鬼哭狼嚎,唐依依打了个寒战。 下一刻,又有一股温热的触|感包住她,裹着一层薄茧。 “唐平州,谢谢你。” 磨|蹭着掌心里柔软的手,秦正开口,嗓音里波澜不起,话语说的突兀。 唐依依的脸更白了几分。 她的耳边再次响起厉鬼的声音,“如果你当年做的是另一个选择,你的大女儿唐依依进不了秦家,我也就不会碰到她。” 那该多好,唐依依想。 “可惜没有如果。” 叹息着说出一句,秦正俊美的面庞笼着一丝愉悦,在唐依依的余光里,他的五官都扭曲了起来,面目可憎。 “所以我要谢谢你,把唐依依送到秦家,送到我眼皮底下。” 秦正勾唇,看向身旁的女人,“你说是吗?” 这场景和那些话要是安排在一对两情相悦的男女身上,就是感恩。 可在唐依依这里,秦正所说的每个字都在把她往地狱阎罗拖去。 万劫不复。 离开墓园,回去的路上,唐依依一直没说话,秦正也是一言不发。 公司,家里都笼罩着那种僵硬的氛围,持续了一周,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春困来的措手不及。 唐依依躺在沙发上,富贵躺在她肚子上,一人一猫都无精打采。 管家说,“唐小姐,花园里的樱花全开了。” 唐依依,“哦。” 管家继续说,“天气不错,适合出去散散步,活动活动。” 唐依依说,“我哪儿也不想去。” 自从做过检查后,秦正就开始严格监督她的作息,六点起床,跑步,下雨就去健身房,晚上十点前必须上床睡觉。 一旦超过十点没睡,那一晚上,她就别想睡了。 佣人过来说,“唐小姐,蜂皇浆已经给你放桌上了。” 唐依依说,“知道了。” 她拍拍富贵,富贵慢吞吞的伸爪子挠脸,不情愿的起开。 把一杯蜂皇浆水喝完,唐依依忍住恶心,又喝了杯温水。 摇了摇头,管家拿了几本杂志过去。 唐依依随便翻翻,停在一页上面。 晚上,秦正听到唐依依说要去清鸳山,“这个月我没时间,下个月再定。” 唐依依提醒,“是我去,不是我们。” 解衣扣的动作一顿,秦正看似是愣了一下。 头一次被一个女人明晃晃的嫌弃,面子上挂不去,但他又以最快的速度销毁证据。 “不准。” 唐依依坚决道,“我已经决定了。” 秦正盯着眼皮底下的女人,有恃无恐了是吗? “你去清鸳山干什么?” 唐依依说,“漫山遍野都是花。” 秦正说,“看花哪里不能看,花园不都是花吗,非要跑那么远?” 唐依依看秦正的眼神就跟见了更年期大妈一个样。 “年纪大了,话就多了,原来男人和女人没区别。” 秦正的面容漆黑,语调却是淡淡的,“你再说一遍试试。” 唐依依说的是别的,回到正题,“我是想去散散心。” 看面前的女人脸白的近乎透明,下巴消瘦,秦正的唇角紧抿,“等两天,我把事情处理完。” 唐依依不为所动,“不用了。” 秦正从牙缝挤出一句,“叫刘婷云陪你一起去。” 唐依依说,“刘婷云在外地拍戏。” 秦正眉头一抬,“那就李眉。” 唐依依说,“我只想一个人去。” 秦正的面目神情恐怖,“想也别想。” 他摔门出去。 在书房抽了一夜的烟。 最后唐依依还是去了清鸳山,虽然只有一天两夜。 她站在山顶,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 之后她又去庙里烧香,入乡随俗,卜了一卦。 唐依依离开的一小时,秦正就后悔了,他在会议室大发雷霆,高层们替唐依依背锅。 尽管唐依依在夙城的一举一动秦正都知道,但他看不到,摸不到,还是不行。 十三号上午,秦正查到夙城飞往c湿的乘客名单,唐依依在其中。 围绕在他身上几十个小时的冰冷气息终于不见。 九点半,青山去机场接人,听到一则新闻报道,得知唐依依回来的航班起火,在榕城迫降,造成突发事故的原因还在进一步调查。 许久,他舔了舔发干的嘴皮子,走到角落里,沉声打电话。 办公室里,深坐在皮椅上的秦正霍然起身。 正在汇报工作的开发部主管心惊肉跳,不明所以。 电话那头是什么人?能让总裁的脸色巨变。 他听到对面的人说,“我要知道她的具体情况。” 之后,办公室一片死寂。 主管硬着头皮,“总裁,那我先下去忙了。” 立在办公桌后的人没反应,听不见。 主管咽口水,轻着脚步出去了。 半个多小时后,确定唐依依的生还情况,秦正才发觉自己的指尖一直在抖,身子也在抖,整个人都不是平时的沉稳样子。 他摸出烟盒,衔住一根烟,又去按打火机,手抖的厉害,几次都没按下去 好半天,终于有一簇火苗颤颤巍巍的掠过烟头,扔掉打火机,秦正将尼古丁的味道狠狠吸进肺腑,再缓缓吐出。 他夹着烟,手指不抖了,心脏依然剧烈跳动着,欲要冲开胸膛。 最终他体会到了撕心裂肺的感觉,有一种情感破土而出,如潮涌,瞬间渗透四肢百骸,疯狂地融入每一个毛孔,让他的所有感官颤抖,抽搐。 再也无法掩埋。 烟雾缭绕,秦正单手撑住额头,低笑,唇边的弧度扩大。 而后他身子后仰,放声大笑。 唐依依,我承认。 我爱上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是医学工作者,有关癌症的内容是参考的百|度,经不起考究,摸摸头 (≧w≦)感谢几位小伙伴对我的厚爱 阳儿阳扔了2个地雷 jojobabybaby扔了7个地雷 五福扔了1个地雷 eustacia扔了1个地雷 q1ng扔了2个地雷 ☆、第43章 明天去登记 唐依依从机场出口出来,她跟着人群往外走,牛仔衬衣微皱,脸上带有轻微擦伤,只是被苍白的皮|肤一衬,那星星点点的血丝就变的触目惊心。 一阵骚动从不远处传来。 几个西装男簇拥着一个身形高大精壮的男人,黑衣黑裤,一丝不苟。 一股肃冷从他们身上发出,朝四面八方蔓延,让周围的人不自觉放轻音量,停止说笑,不再喧哗,个个瞪着眼珠子去看。 男人单手插在裤兜里,高贵,冷酷,他看着一个方向,镜片后古井无波的眼眸里涌出一丝波动。 围观的一众都齐刷刷寻着那个方向望去,锁住走在人群里的女人。 唐依依冷不丁收到众多目光,她抬头,穿过漂浮的空气,视线撞上秦正。 “小姐。” 第75节 背后传来年轻的男声,唐依依回头,看着飞机上坐她旁边的青年。 文质彬彬的青年拿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经营的一家川菜馆,欢迎你前去品尝一下。” 唐依依接过名片,垂眼扫过,她淡笑,“好,有机会我会去的。” 青年露出明朗的笑容,“很高兴认识你。” 唐依依的余光里,秦正的脸色阴沉。 青年还在那感慨在飞机上有惊无险,又感谢唐依依出手帮他,不然他很有可能会病发。 唐依依对青年说,“再见。” 脚步不停,距离缩短。 唐依依立在秦正面前,左边脸颊被捧住,伤处被轻轻摩|挲,不轻不重,像虫子在咬。 她抓住秦正的腕部,将他的手拿开。 少有的,秦正没有当场发怒,对唐依依露出锋利的獠牙。 这让唐依依多少有点惊诧。 一天两夜的时间,本质都变了? 没允许她继续胡思乱想,秦正开口,嗓音里听不出情绪起伏。 “刚才那人是谁?” “飞机上,他坐的是我旁边的位子。” 秦正的眉头一皱,怒气在眼底涌出,“对一个陌生人,你跟他有什么好说的?” 唐依依看他,充满戏谑。 被她看什么好笑东西一样看着,秦正的眉梢皱的更紧,掐断这个话题,至于那人,他稍后会亲自查清来龙去脉。 “清鸳山好玩吗?” 唐依依敛去神色,“还不错。” “是吗?”秦正居高临下,“说来听听。” 唐依依简短的说,“山好水好,草绿花香。” “唐依依,”秦正淡淡道,“知道吗,你差点死在飞机上。” 唐依依说,“只是差点。” 有一片阴影笼过来,从上往下,她的唇遭受碾压,呼吸被强行封住。 秦正一条手臂绕到唐依依腰部,大掌贴上去,勒紧,另一条手臂按在她的脑后,将她毫无空隙的摁到自己的唇边。 旁若无人的肆虐。 看到这一幕,周围没有窃窃私语声,也许是被青山在内的一行人给震慑到了。 窒息感向自己靠拢,越来越强烈,唐依依开始产生晕眩,她抓着秦正,把他的定制西装抓出皱|痕。 意犹未尽,秦正才从唐依依的嘴里退出,鼻尖抵着她的额头,呼吸粗喘。 半响,他抚|摸着唐依依微肿的嘴唇,近似呢喃道,“你没有机会了。” 唐依依的肩膀一疼。 秦正按着唐依依,手背青筋隐隐浮现,他深谙的目光蓦地俯视过去,从唇间缓缓吐出一句,饱含怜悯,“唐依依,我告诉你,你不会再有机会了。” 最后一个音从舌尖上消失,秦正心里叹息,嘲弄。 天知道那短暂的半小时里,他过的有多可悲,可笑。 正如唐依依所说,他爱上她了。 他爱上了一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女人。 犹记得当年,十几岁的少女用仰慕的眼神看着他,小声说,“秦大哥,我喜欢你。” 在少女羞涩,紧张,期待的目光里,他冷傲,轻蔑的警告,“唐依依,不要忘了你是什么身份。” 如今,唐依依走出来了。 他陷进去了。 简直荒谬。 但是,这他|妈是真的发生了。 在告诉他,这辈子,有人能左右他的情绪了。 额角鼓动,秦正摩|挲了几下垂放的修长手指,他重重的呼吸,再吐出去。 弱点已经壮大,到了不能轻易扼杀,摧毁的地步,无声无息。 再也无法掌控。 他无路可走,只能将弱点时刻控制在眼皮底下。 秦正的唇角微动,向上勾了勾,勾出一个弧度,令人胆战心惊。 从今往后,他绝不会再让这女人离开自己。 直至呼吸停止,生命走到尽头的那一刻。 “听明白了吗?嗯?” 唐依依抿了抿唇,尝到秦正留下的气息,挥之不去。 在飞机出事的时候,她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意料之中,所以她没让自己对秦正歇斯底里。 气氛凝固。 四周的人听不见任何话声,只靠眼睛看到男人低着头,弯着腰,吻着女人,吻了很长时间。 他们以为那是一对感情非常好的爱人。 男人气势强大,有着骨子里散发出的尊贵与威严。 反观女人,身材高挑,生的好看,眉眼如画。 他们的故事一定很美。 然而那些都只存于看客的幻想中。 面部轮廓冷冽,秦正转身,皮鞋擦过地面,步伐有力,且快。 原地的唐依依伸手顺顺额前的发丝,没跟上去,而是去买水喝。 她要尽快将口中的味道冲淡,不自觉想到在飞机上的突发状况,还是有些心悸。 这个世上,每分钟都有人死亡,以各种形式告别人间,结束生命。 出门旅行,却踏上一条不归路的也在其中。 意外会让一切都来不及。 唐依依深吸一口气。 和飞机上的所有人一样,她是幸运的。 活着,多好。 还可以继续和矫情的命运打交道。 秦正发觉不到唐依依的气息,他转头,刚好抓捕到她进一个门脸的身影。 店里座无虚席,唐依依要了一杯奶茶,站在一边咬着管子喝。 秦正阔步进来,脚步声裹着凌厉的气息,瞬间占据每个角落,让在场的措手不及。 他无视投到自己身上的目光,低头看唐依依,“你在这里干什么?” 唐依依瞥一眼,那意思是说“看不出来我在喝奶茶吗” 她不再理睬秦正,把脸转到窗玻璃上,看外面走动的男女老少。 被晾在一边,秦正的薄唇抿直,下颚线条收紧,那身冰冷的气势与这家店的氛围格格不入,显的分外突兀。 几个店员都在发愣。 直到有人要点喝的,他们才想起来自己该干什么。 将奶茶喝掉大半,唐依依抬脚出去,秦正跟着。 随着他离开,带走冷空气,店里又恢复到原来的轻松气氛。 坐进车里,唐依依打算闭目休息,秦正又压上来亲她。 这回的节奏比机场要缓慢许多,力道也是。 几乎是在厮磨。 秦正品到的全是奶茶的甜香,丝丝缕缕的,在口腔停留片刻,顺着喉道下滑,扩散至整个胃部。 他厌恶的皱眉,“以后少喝这种东西。” 唐依依充耳不闻。 片刻后,秦正面无表情道,“除了脸,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没有回应。 秦正侧头,身旁的女人闭着眼睛,睡着了。 被彻底无视,他的面色沉下去,异常不快。 回去后,秦正给唐依依的脸上药。 唐依依全程僵硬。 “我自己来。” 秦正动作不停,捏住唐依依的下巴,阻止她不配合,乱动。 唐依依的眼睛停在虚空,觉得分秒都让她浑身难受。 第76节 这个男人不正常。 换作平时,会叫医生来,或者带她去医院,根本不可能亲自动手。 可现在,事情真实发生着。 上完药,秦正说,“按时上药,注意饮食,应该不会留疤。” 唐依依说,“无所谓。” 秦正挑眉,“我有所谓。” 扯扯嘴皮子,唐依依不再多说。 她从椅子上起来,合衣躺到床上,头歪到被子上面,似是很累。 后面,秦正凝视着眼皮底下的女人。 既然已经发生,那他就展臂接受。 “唐依依,如果我说我已经发现了,我爱你,”秦正的声音响了起来,掺杂很多东西,“你会怎么想?” 他在说出那句话后,心跳如雷。 生平第一次。 秦正面上一派稳重,淡定,桌上微微收紧的手指暴露他此刻与表情相反的心境。 他这个年纪,竟然会因为一个女人,紧张,焦虑。 像极了等待宣判的囚|犯。 秦正一愣,之后是深重的阴霾。 如果不是他爱上了唐依依,爱到不得不承认,但凡有一点点能靠理智掩盖的可能,他一定会将这个陌生又低俗的自己抹掉。 房间寂静。 常春藤叶随着侥幸探入的微风轻轻摇曳,在白色杯子上晃去道道浅影。 时间流逝,秦正的气息微沉,“唐依依,说话。” 背对着秦正。床上的唐依依没有睁眼,她说,“我累了。” 不知是指她今天的状态,不愿意再说话,想休息了。 还是对这么多年的一切做出一个结果,她已经精疲力竭,不想再经历什么,无欲无求。 秦正的神情猝然就变了,随之而来的是心口的感受,被什么东西堵着,往下坠。 再继续下去,只怕他会更加难受。 “那你睡会。” 不可一世的男人不愿直面这种挫折,还有失败感,他自动理解成是唐依依想睡了。 不然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 门合上的声音传入耳朵里,唐依依的眼睫颤动,睁开,又闭上了。 难道就因为她差点在飞机上遇难,秦正明白自己的心意,选择承认,不再自欺欺人? 唐依依无声的笑笑,看来她和秦正的这盘死棋出现转机了。 睡到中午,唐依依才起来。 秦正去公司了,她独自享用一桌子美食。 管家低声说,“唐小姐,你一走,先生一口饭都没吃。” 唐依依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你是不是还要告诉我,他一天两夜都没睡。” 管家用沉默回答唐依依。 唐依依停下夹菜的动作,“没别的事了吧,我吃饭了。” 看她这么冷漠,管家顿了顿,苍老的声音里带着沉重。 “先生是真的离不开你,他把你当做……” 唐依依开口打断,“行了。”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被他当狗一样拿链子拴着,心情好的时候丟块肉骨头,摸一摸头,带出去溜达一圈,心情差的时候就把我关起来,囚|禁,身心折磨,这样我还要对他摇尾巴讨好吗?” 听到唐依依的那段话,管家哑口无言。 先生确实管唐依依管的有点过头了,而他自己并不觉得不妥,只觉得是本该如此。 控制一个人,也能上瘾。 管家看着唐依依,仿佛是在看自己的孙女,“先生醒悟了,就会正视自己的问题,然后慢慢改掉,将来他对你一定会很好。” 这下子,唐依依是完全没胃口了,她放下筷子,脸上充满讥讽和怒意。 “陈叔,其他人不知道,你不一样,这几十年,你一直看在眼里,你难道不明白,我跟秦正是绝不可能的。” 醒悟? 秦正永远没有醒悟的那一天。 “几十年很长的。”管家说,“你们度过了只有亲人才会分享的时间。” “错了。”唐依依纠正,“主仆而已。” 或许连主仆都不算。 她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陈叔,我没记错吧?” 还算硬朗的身子骨一震,管家混浊的眼中出现回忆之色,当年是他把唐依依带进秦家,对唐依依说,“以后你跟着少爷。” 他记得。 “先生因为你,过的很痛苦。” 唐依依冷笑,“他才刚开始,而我已经痛苦了很多年。” “陈叔,你与其在我这说一些无关痛痒的废话,不如去秦正那说,劝他放了我,让我离开。” “我保证,我活着的一天,绝不和他见面。”唐依依说,“这样秦正就不会痛苦了不是吗?” 她知道,这老人有多爱护秦正,一心为他好。 从小到大,她见过很多次。 秦正虽然明面上不表示,却也重视这老人,否则也不会把他留在秦家,带在身边,甚至派人从曼哈顿接到c市。 客厅气氛微僵。 管家长叹。 先生怎么可能不会痛苦? 说了这么多,他才发现,这孩子对先生没有一点感情,甚至厌恶,排斥。 可先生…… 根本就离不了她。 如果先生不能做到让这孩子丢下那些过往,爱上自己,他又不肯放手。 那恐怕对两个人都是一场劫难。 饭后,佣人把洗净的小西红柿放到唐依依面前的茶几上。 这段时间天天吃,唐依依吃的想吐。 她往嘴里塞了一个,“富贵该打针了。” 管家说,“已经预约好了。” 唐依依哦了一声,又往嘴里塞了一个,声音含糊,却透着讥讽,“不用监督我,这周围都是监控,我跑不了。” 管家挥手,佣人们都下去了。 他也离开。 花园的保镖们依然四处走动,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能察觉的到。 仿佛有张无形的大网罩住了别墅,为的就是不让唐依依出去。 窒息感无孔不入,唐依依抱着富贵上楼,远离那些连墙壁都隔绝不了的视线。 秦正从公司回来,听到唐依依在跟刘婷云打电话,他立在房门口,面容冷峻。 房里传出一声猫叫,秦正撩起眼皮,推门进去。 富贵受惊,立刻从沙发上窜到唐依依肩膀上面,蹲着。 门口的动静打乱唐依依的思绪,连同她的好心情,“那我挂了。” 她按掉通话,把富贵抱下来。 秦正的口吻是一贯的命令,“把肥猫扔出去。” 唐依依无动于衷。 秦正眯眼,寒光闪现,“唐依依,你是不是以为我秦正爱上你了,你就可以得意忘形,无法无天?” “想太多了。”唐依依轻描淡写,“我已经过了天真的年纪。” 她抱着富贵坐到沙发上,腾出手去翻没有翻到底的一本杂志。 完全没有想跟秦正再说一句话,一个字的意思。 秦正的胸口剧烈起伏,面部涌上一股子戾气,气的不轻。 又不想动手伤她分毫。 情感这东西一旦沾到,甩都甩不掉,除非扒皮抽筋,脱胎换骨。 行,唐依依,你赢了。 谁叫我他妈就是离不开你。 因为竭力控制,秦正的五官有些扭曲,他从衣橱拿了衣服,去浴室冲澡。 经过唐依依身边,他冷扫一眼她腿上的肥猫,想把肥猫丟出窗外。 第77节 秦正一走,唐依依摸摸富贵背上的毛,“没事。” 喵星人把脸埋在爪子里面,使劲抹了抹,不懂饲主的世界,太可怕了。 睡前,秦正又给唐依依上药。 他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好像之前怒气冲天,想把唐依依掐床上折磨到她哭着求饶的那个人不是他,跟他毫无关系。 “明天我们去登记。” 指甲猛地扎到手心,皮|肉不堪重力,唐依依抬头,“你说什么?” 秦正扣着她的下巴,“别动。” 唐依依死盯着秦正,“你刚才跟我说了什么?” 秦正淡淡的说,“不诚实的孩子。” “你听见了,却告诉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唐依依,我说的对不对?” 唐依依脸上的血色被抽的一干二净。 她心中所想,以及存有的那点侥幸都被秦正猜中。 “我不答应。” “你又忘了。”秦正笑了起来,“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以前不会,以后也不可能。” 唐依依推开秦正的手,嘶哑着声音重复刚才那句,“我不答应!” 她那么一下,直接让秦正的手擦到自己脸上的伤,那几处地方火辣辣的疼,可她有其他的地方更让她难受。 看到唐依依脸上的伤处,已经有血珠子渗出,秦正的嗓音低冷,“过来,我看看。” 唐依依往后退,躲什么可怕生物一样。 她将那几个字说了第三遍,态度坚决,“秦正,我不答应。” 药水味弥漫,搅乱空气。 眼帘半阖,秦正倚着木椅,“你不愿意嫁给我?” 唐依依毫不犹豫,“是。” 秦正依旧不见表情变化,仿佛并不在乎这个结果,“你不爱我?” 唐依依掷地有声,“我不爱你。” 秦正勾唇,“撒谎。” “当年可是你亲口告诉我,你喜欢我,需要我帮你想起来吗?” 唐依依说,“谁没有年幼无知的时候。” 她一字一顿,“我发誓,如果我唐依依爱你,我必将死于……” 秦正怒吼,“闭嘴!” 他脸上的无所谓和尽在掌控开始出现裂痕,藏在下面的东西一点点的翻了出来。 面目狰狞。 “你就这么肯定……” 秦正掀起眼皮,眸光黑沉沉的,看不见底,“你不爱我?” 唐依依翘了翘唇,“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秦正听到一个声音,是他的心沉到谷底,被冰雪包裹的声音。 他愣在当场。 直到这一刻,他才体会到心受伤是什么感觉。 ☆、第44章 让他去死 不到九点,民政局大楼已经从寂静中剥离出来。 有笑着进去,笑着出来的,也有绷着脸进去,神情释然的走出来的。 这是一个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可以获得新生的地方。 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迈巴赫,车里死寂。 皮椅上放着俩个红色小本子,静悄悄的躺着。 颜色鲜红,像血。 秦正的头靠着椅背,他交叠着腿吞云吐雾。 片刻后,他掐断烟蒂,开车去皇世。 随后赶到的薛五一进去,就发出惊魂未定的声音。 “什么?你领证了?” 他跑到秦正面前,一屁股坐下来,喘了两口气,“跟谁?唐依依?” 秦正倚着沙发喝酒,“嗯。” 震惊不已,薛五用手抓头发,觉得这个世界都疯了,不然谁来告诉他,怎么这两人就突然跑去登记了? “阿正,你知道领证意味着什么吗?” 秦正瞥他,“我没智障。” 我看你比智障还严重,薛五翻白眼,“唐依依能答应?自愿的?” “不可能吧?” 他自问自答,“你威胁的她?” 秦正甩出一根烟,咬在嘴里,沉默着点燃,吐出一团白雾。 “为什么?”薛五也抽了根烟,“你不是不在乎吗?” 秦正淡淡的说,“今时不同往日。” 薛五一愣,这是已经看透自己,不打算再继续装傻了? 真新鲜。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好一会儿,薛五痞笑,“不管怎么说,你强迫唐依依,她是对你更恨了。” 秦正眯眼,“我本来只是试探她。” 说去登记,不过是想看那个女人是什么反应,之后的对话都超出掌控。 在他从她眼中看到憎恶的那一刻开始。 薛五挑眉,“然后呢?” 秦正冷嗤,“她在我面前发誓,说如果爱我,就必定死于非命。” 逼的他大声呵斥唐依依,没让那道誓言的最后两个字出来。 噗—— 薛五在秦正的冷眼中憋住笑,嘴角不停抽搐。 唐依依那毒誓可真绝,摆明了就是要在秦正的心脏上跺一脚。 要是他,听了面子上都挂不去,能当场气的吐血。 更别说这人了。 “唐依依对你没意思,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一不留神,薛五就没管住嘴巴,说了大实话。 秦正冷冷的睨了一眼。 薛五咳两声,“所以你就要用法律把她和你绑在一起?” 面部神情晦暗不明,秦正摩|挲着酒杯,沉默不语。 他将烟屁|股丢进酒杯里,听着那点火星子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喘。 习惯将所有事的主动权都抓在掌中,控制之下。 这件事不是,纯粹是被唐依依逼到那份上的。 她的言行举止都让他感受到了危机感。 于是他失去理智。 不过当他拿到那个小本子的时候,有一种情绪滋生,萦绕在心头。 那种情绪是满足。 秦正低笑,“我还真没想过有一天会跟一个女人登记领证。” 薛五,“理解。” “我也没想过。”他哎一声,“顺便祈祷那天永远不要到来。” 喝了两杯酒消化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薛五咂嘴,“去民政局的时候,唐依依什么反应?” 秦正揉了揉额角,“她很平静。” “不会吧?”薛五嘴边的烟一抖,他满脸不可思议,“唐依依没闹?” 秦正摇头,“没有。” 她平平静静的和他走流程。 想来那才是正常的。 唐依依早就可以轻松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也骄傲。 第78节 即便是心里有多不愿,也不会当众表露,发泄,和他争执,歇斯底里,被人当做笑柄,指指点点。 薛五摸下巴,“你们证都领了,婚礼什么时候办?” 秦正吐出两个字,“缓缓。” 他怕这两件事一起来,唐依依会崩溃。 薛五沉思,“也是,给唐依依点时间,慢慢她就认清现实了。” 他把手伸到脑后,使劲扒拉发尾,“我现在屁|股着火,被黄筱那女人烦的都快不举了。” 秦正说,“你父亲找过我。” “……”薛五轻声骂了句,“操。” 两人闷声喝酒,抽烟,都不说话了。 包间里烟雾缭绕。 “阿正,说实话,你想征服她的心,跟她好好过,要她老老实实的做秦太太,第一步得让她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除了这个,”薛五耸耸肩,“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唐依依对你改观。” 秦正扯了扯衬衫领口,突起的性|感喉结因为吞咽酒液,上下滚动。 他何尝不知。 但清楚是一回事,真付诸行动就是另一回事了。 “再说吧。” 薛五诧异的抬头,又暗自摇头。 以前这人的态度都是一口否决,固执己见,现在没那么坚持了。 看来唐依依的影响力更胜从前。 “领完证,唐依依人呢?把自己关房间里,谁也不见?” 这是薛五的正常思维能想到的可能。 女人和哭哭啼啼,多愁伤感,胡思乱想,脆弱这些形容词是一体的。 这种事,摊谁身上,都不是一下子就能跨过去的。 秦正简短回答,“送去刘婷云那边了。” 他查过,刘婷云正在影视城拍戏,那边离这里很近,有青山在,有关唐依依的所有,他能第一时间知道。 跟刘婷云待一起,唐依依会有安全感,不至于把情绪都压抑起来。 薛五佩服,“你考虑的还挺周到。” 他拍拍秦正的肩膀,“新婚快乐啊兄弟。” 那句祝贺词听着还算不错,秦正勾勾唇,“喜酒改天请你。” 薛五哈哈大笑,“那我等着。” “哎你竟然成已婚人士了。”他把烟头摁灭,”结婚证呢,我看看。” 秦正说,“在车里。” “那出去再看。”薛五满脸调侃,“你们站一块拍照的时候,唐依依是不是一脸生无可恋,丑爆了?” 秦正淡淡道,“她怎么都不丑。” 薛五白了一眼。 他翘着腿刷手机,慢慢悠悠道,“女人都喜欢甜言蜜语,你少摆架子,多打温柔牌,唐依依早晚会放下武器,投入你的怀抱。” 下一刻,薛五对着手机瞪眼,“这不是新鲜出炉的秦太太,唐依依小姐吗?” 秦正扫过去,眼眸深邃。 屏幕里有张照片,身材纤细的女人穿着白衬衣,烟灰色休闲九分裤,露出白皙的脚踝。 她倚着砖红色墙壁,微低着头,白色鸭舌帽的帽沿下,侧脸有种令人窒息的美感。 眉梢拧了拧,秦正双手交握,这个女人在今天上午正式加上他的姓,和他的名字出现在一张纸上面。 现在看来,她的气色比上午好多了。 仿佛离开他,连呼吸都更顺畅。 “是一个名字叫菜牙爱吃豆芽菜的网友拍了放微博上的。”薛五啧啧两声,“照片传上去才不到一小时,点击率和评论就这么高了,下面一群人如狼似虎,唐依依这是要火啊。” 秦正徒然起身,出去打电话。 薛五夸张的捂住鼻子,“醋味也太大了吧。” 他冲着秦正的背影喊,“我告诉你,网络绝对比你想象的还要神奇,唐依依的全部资料都会被挖出来,很快,到时候能扯的东西就多了去了,阿正,你赶紧把网上的那些舆论压下去。” 就算薛五不说,秦正也会那么做。 影视城,《红绫传》剧组,休息的空挡,刘婷云也在给唐依依看微博。 “这男的好像是个摄影师,你看这些照片,都非常专业。” 看了看,唐依依无精打采。 刘婷云以为是唐依依怕自己的**被曝光,她安慰道,“别担心,我现在就私信那博主,叫他把照片删掉。” 唐依依摆手,“算了,于事无补。” 刘婷云也知道用处不大,那照片早传出去了。 但唐依依的情绪似乎很低。 她接到电话,出去接的时候就发现不对劲了。 这影视城人多,环境也一般,虽然有许多名气不一的明星出没,可唐依依不追星,她实在想不出来,唐依依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 把手机举到唐依依面前,刘婷云开玩笑,“不过你这张照片抓拍的真唯美,角度也选的好。” 唐依依说,“嗯,是不错。” 看都没看,果然有事,刘婷云压下疑虑,说了别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你帮忙拍的镜头被删掉了,播出来的不是你,是别人替的你那个角色。” 唐依依一怔,很容易就猜到是秦正。 只有他能那么做,会那么做。 “删了就删了吧。” 刘婷云叹气,“太可惜了,我还想把那个镜头留下来做纪念呢。” “难得有机会,我们能出现在一部电视剧里。” 唐依依想说什么,刘婷云的助理朝这边走来了。 腼腆的对唐依依打招呼,助理看向刘婷云,“那边催了。” 刘婷云说,“我知道了。” 她翻翻地上的塑料袋子,塞给唐依依俩橘子,“吃完了还有,不够叫小赵去买。” 唐依依说,“别管我了,你去忙吧。” 走几步,刘婷云还不放心,“无聊就去看我拍戏。” 唐依依点头,“好。” 石桥边,风和日丽。 把橘子吃了大半,唐依依脸上的平静终于一点点瓦解,崩塌。 她站在桥上,低头往下看,觉得水里的倒影都是陌生的。 “唐依依,你真的没有机会了吧……” 喃喃自语,唐依依自嘲的笑笑,眼中掠过一道冷光。 她不好过,他也别想。 拖吧,看谁把谁活活拖累,拖死。 时间是最冷血的,不会向着谁。 它会证明,秦正今天的决定错的有多离谱。 唐依依去找刘婷云,看她挂在半空,距离远,看不清她是什么表情,只看见她的一身黑色衣袍。 小赵嘴甜的叫人,“依依姐。” 唐依依蹙眉,“她要一直挂上面?” “还没开拍呢。”小赵说,“动作组在做最后的确定。” “这条过了,婷云姐就下来了。” 唐依依仰着头,蓝天白云在她眼前铺满。 天气真好。 这是第二次,唐依依在现场看刘婷云拍戏,第一次她是看刘婷云倒在血泊里,惨死,这次是看刘婷云飞过水面,看着格外潇洒。 威亚不好吊,刘婷云一头栽树上去了。 导演喊卡,重来。 唐依依目睹刘婷云飞了好几次,被那根威亚控制,像一块黑布,甩来甩去。 这让她想到了自己,不同的是刘婷云拍完就能解脱,她不能。 拍完了,刘婷云的双脚踩到地面,她的身子因为维持一个姿势,绷的太久而酸痛。 “我在上面吊十几分钟,镜头就两三秒。” 刘婷云接过小赵递的矿泉水,连着喝了几大口,嘴唇都有点发乌。 “还不一定能播。” 镜头本来就少,被后期咔嚓一下,那就更加惨烈了。 第79节 唐依依问,“那个威亚安全吗?” 刘婷云说,“世上就没有绝对安全的东西。” 唐依依轻叹,“也是。” 她没劝刘婷云转行。 哪一行都有不同的困难。 不可避免。 “你上午还有镜头要拍吗?” “没了。” 刘婷云挠挠脸,边说边脱身上的黑袍,“我这回演的是魔教四大护法之一,是反派里面命最硬的,到最后才被男主角杀死。” 唐依依忽然说,“婷云,你好像就没演过一个好人。” “戳到我的痛处了。”刘婷云捧脸微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我也奇怪,我长的这么温柔善良,活脱脱就是一个良家妇女,呸,少女,找我的不是恶毒女配,就是反派。” “怎么没有命运多舛,却一出门就能遇到霸道总裁的灰姑娘剧本找我,再不济,至少也是身心正能量,独立自主的大龄女青年。” 唐依依笑,“都在路上。” 刘婷云终于把外面那层黑袍脱了,身上的重量减轻许多,“那快点来吧,我等的头发都要白了。” “北边那条街,有一家的热干面很好吃,中午我们去那儿吃。” 唐依依没意见,“嗯。” 在影视城待了一个礼拜,唐依依每天都在剧组,看工作人员怎么搭建场地,准备道具,要求每个细节都到位,看演员们如何为自己的角色费尽心思,有一点不尽人意,就一遍遍推倒,重来,直到完美为止。 一切都那么繁忙,她的心却静下来了很多。 秦正是个聪明人,也了解她,那天他们从民政局出来,一刻都不能待在一起,否则,必然会剑拔弩张,去相互撕扯,鲜血淋漓,既丑陋,又可笑。 “你来这些天,秦正没出面过,难道他已经放过你了?” 刘婷云递给唐依依一支冰棍,“很有可能啊,依依,那你快收收身边的桃花,我跟你说,白宇哥对你有意思,他向我打听你……” “上周我跟秦正登记领证了。” 突然听到唐依依的话,刘婷云脑袋当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 唐依依看远处,“民政局的人挺多的,排的队伍很长。” 刘婷云挥手支走靠近的小赵。 难怪。 她早就察觉到了唐依依失常。 一直没找到机会试探,谁知道…… 刘婷云的脸色变了又变,想破头也不会想到的事。 她气的嘴唇发抖,“依依,你跟我说实话,秦正拿什么逼迫你了?是不是因为我?” 唐依依说,“不重要了。” “结果都定了,至于妥协的理由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就那样吧。” 红着眼睛,刘婷云焦急道,“那怎么办,依依,你现在跟秦正是法律上的夫妻了,他有正当理由将你困在身边,以后想摆脱就更难了。” 这个礼拜秦正也没过来,让唐依依一个人在她这儿,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唐依依反倒很冷静,“不会再有更坏的结果了。” 她侧头,“不是吗婷云?” 刘婷云吸口气,“依依,晚上我们去喝酒吧!” 唐依依笑,“好啊。” 刘婷云别过头,擦擦眼睛。 这都什么事啊。 她跟唐依依怎么就不能有个好男人疼,得到一份稳定,美好的感情? 晚上一收工,刘婷云就跟剧组其他人打过招呼,和唐依依买了一大袋子啤酒,直奔河边。 两人坐在草地上,吹着小风,享受夜色的安宁静谧,抬头就是满天星辰。 刘婷云一扭头,就见唐依依把脸埋在膝盖里,她紧张的凑近,“依依,你怎么了?” 唐依依抬起脸,只是略显苍白,不见泪痕,“没事。” 刘婷云拍拍胸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在哭呢。” 唐依依拉开易拉罐的拉环,她很少哭。 这些年更是极少。 把拉环往后一扔,刘婷云和唐依依碰易拉罐,“干杯。” 唐依依仰头,灌进一口啤酒,凉意瞬间扩散,渗透五脏六腑,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 “我上大学那时候,经常跟宿舍几个人玩一个游戏。”刘婷云说,“把心里的不痛快,恶心的事全用喊的方式说出来。” “喊完了,再睡一觉,保准吃嘛嘛香。”她笑眯眯的托着下巴,“怎么样,依依,玩不玩?” 唐依依把易拉罐捏的直响,“听起来不错。” “那我先来。”盘腿坐着,刘婷云清清嗓子,“你有个心理准备,我嗓门很大的,别吓到了。” 随后,她深呼吸,对着波光粼粼的河水大声喊,“陈大又,你是个什么东西?就你那样儿,还想潜老娘,也不撒泡尿照照!” 刘婷云拿胳膊推唐依依,“到你了,到你了。” 唐依依酝酿情绪,“秦正——” “你就是个loser!” 刘婷云拍着大腿,“loser!” 她喝口酒,继续喊,“王小祁,你一个玻尿酸打过头,下巴整歪的low货,有什么资格骂我丑,骂我老?” “我再怎么着,也没把爸妈给的脸皮给切了,往里面塞东西。” 刘婷云拔高声音,“纯天然的,懂不懂?” 喊完了,她瞅唐依依。 唐依依从草地上站起来,不屑的冷笑道,“秦正,你连怎么尊重人都不会,还成天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你就是个垃圾!” 光听着就过瘾,刘婷云笑的前俯后仰,“怎么样,是不是很爽?” 唐依依叹息,“爽。” 她把喝空的易拉罐丟到一边,再拉开一罐,大口大口的喝啤酒。 “慢一点慢一点。”刘婷云担忧的说,“依依,你这样猛喝,容易醉。” 唐依依直接拿手背抹嘴,“没事,我不会醉。” 刘婷云权当她说笑,“不会醉,依依,我看你已经醉了。” 唐依依的神情认真,“我真喝不醉。” 这下刘婷云信了,她把张大的嘴巴闭上,“那等会儿万一我喝大发了……” 唐依依说,“有我。” 她打了个酒嗝,把被风拂到眼帘上的碎发拨开,从嘴里蹦出一句。 “贱男人去死。” “不够激烈,你看我的。”刘婷云吸气吐气,用尽全身力气,恶狠狠的喊,“贱男人通通去死!” 唐依依重复喊了一声。 也站了起来,刘婷云吞咽口水,她的声音里透着强烈的恨。 “让孙远去死,让薛五去死!” 唐依依的嗓子都哑了,已经迸发的情感丝毫不减弱,她一字一顿,“让秦正去死。” 后面,一颗歪脖子树底下,秦正从车里下来,皮鞋压上一块草皮,正巧听到唐依依让他去死。 大晚上的,僻静空旷的河边,冷不丁听见那句话,秦正愣了愣。 下一刻,从不远处又飘过来一声,“秦正,我一定是把你家祖坟挖了,才会碰到你。” 之后又是一声,饱含憎恶,“你个阴魂不散的变|态。” 额角青筋暴起,秦正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是不是该庆幸,这里只有他一人? 立在原地,秦正靠着车身,听了一会儿。 原来唐依依喊起来,声音不小,抑扬顿挫,他看不到,都知道对方是多么亢奋,脸肯定也因为使劲而红了,在床上怎么就连这三分之一的劲都没见到。 骂人也是一流,都不重样。 看样子他在唐依依心里,屁都不是。 秦正抬手摘掉眼镜,捏了捏鼻梁,面无表情的阔步向那边走去。 ☆、第45章 知道玩物是什么吗 “过瘾了?” 听到背后传来声音,唐依依猝不及防,差点咬到舌头。 她的脸色变了变,脑子里闪过很多对策,又什么都没留下。 索性静观其变。 身子摇摇晃晃,刘婷云大着舌头,毫不知情,“怎,怎么不继续说了?” 第80节 唐依依扶住她,跟她耳语。 刘婷云已经神志不清,“谁?” “哈哈哈哈哈你说那个老变|态?” 唐依依的眼角轻微一抽。 腰被一只大掌从后面搂住,温热的气息拂过,从上往下,她的耳朵被舔了一下。 “我还真不知道,你这么想我。” 隔着纯棉的衣料,秦正摩|挲着唐依依,语气里听不出藏有几分怒意。 “喝个酒都三句不离我的名字。” 唐依依按住他得寸进尺的手,秦正轻松甩开障碍,继续未完的动作,毫无就此收手之意。 皎洁的月色下,两人僵持着。 有没有登记,似乎在他们之间不造成什么影响。 一边的刘婷云东倒西歪,半挂在唐依依身上,另一边,秦正的手在唐依依身上游走。 画面尤其诡异。 直到唐依依握住秦正的食指,用力往后掰。 秦正嘶一声,他怒极反笑,“一周不见,你长了不少本事。” 唐依依冷眼。 “依依,我……我……” 半蹲着,刘婷云哇的呕吐。 唐依依拍拍她的后背,“把地上的矿泉水递给我。” 黑着脸,秦正挑眉,“你在跟我说话?” 唐依依说,“这里还有第四个人吗?” 秦正单手插兜,没配合的意思。 似是在等她换副态度和口气跟他说话。 这女人把他骂的猪狗不如,一文不值,还叫他去死。 史无前例。 她简直是胆大包天了。 在唐依依身上扫动,秦正的眼眸暗沉,犀利,寻思怎么熄灭心头的怒火。 然而唐依依没再说一个字。 她蹙着眉心去够矿泉水瓶,拧开给刘婷云漱口。 嘴里发出难受的声音,刘婷云把水往唐依依那边送,唐依依腾出手接,但没接住。 水全洒出来了。 唐依依身上的白衬衫一下子就湿透了,里面的黑色布料清晰可见。 眼角斜过去,微低,秦正眯了眯眼眸,他抬手拨开刘婷云,把唐依依捞到怀里。 刘婷云踉跄了两下,一屁|股坐到草地上,直接往后一仰,倒地不醒。 唐依依推秦正,“松开。” 秦正不松反用力,头低下来,微凉的鼻尖抵到唐依依的脖颈,嗅了嗅她的味道。 “叫我去死,嗯?” 置若罔闻,唐依依的眼皮往上一翻,“刘婷云喝醉了,先送她回去。” 秦正的薄唇蹭上去,漫不经心,“这就是你有求于人的态度?” 唐依依说,“我不需要求你。” 她扭头,眼睛一瞪,原本停在那边的车子没了。 “是你做的?” 隔着湿衬衫,感受她的曲线和体温,秦正淡淡的说,“不早了,那司机师傅回去陪老婆孩子了,有什么不对吗?” 唐依依拿手机,想打电话叫车。 秦正把她的手机拿走。 唐依依骂道,“你有完没完?” 秦正冷笑,“唐依依,我提醒你,站在你面前的是你丈夫,我们是合法夫妻。” 唐依依猛地抬头,“合法夫妻?” 她的眼中浮出一抹讽刺。 “别人不知道,你我都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秦正,我们根本就不是什么夫妻。” “不是?”秦正禁锢住唐依依,用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力道和角度,眉眼之间蕴着戾气,“那你告诉我,我们是什么关系?” “结婚证还在抽屉里放着,需要我拿出来,一个字一个字读给你听,教你认?” 唐依依浑身都是鸡皮疙瘩,膝盖上抬。 在撞到的前一刻,秦正敏锐的用手按住,强行下压。 他叹息的摇头,饱含失望,“唐依依,同样的招式,你还想在我身上用两次?” 那一次是在床上,秦正上,唐依依下,她趁他不备,膝盖正中他的裆|部。 他疼的抽气,五官扭曲,好半天都没缓过来。 唐依依感到无力。 望着地上不省人事的刘婷云,她重复之前那句,“秦正,先把刘婷云送回去。” 秦正不答,亲着唐依依,他像一头威严受到侵|犯的兽王,发狠又投入的肆虐自己的私有物,尽兴了才退开。 “你骂人的那股劲很有味道。” 唐依依说,“是吗?那改天坐下来,我骂,你听。” 秦正摩|挲着唐依依的两片红唇,他皮笑肉不笑,“好啊。” 把刘婷云送回宾馆,叫小赵夜里留心,唐依依跟秦正站在路灯下面。 夜晚宁静,风势见大,凉丝丝的。 唐依依身上的衬衫已经干了大半,潮湿的感觉还黏着皮|肤,她想赶紧冲个热水澡。 但首先得解决面前这个男人。 秦正低头,手挡在唇边,金属的声响埋进风里,橘黄的火光一闪,烟草味渐渐弥漫,白雾腾起。 “我是变|态?” 唐依依说,“不是。” 秦正以为唐依依是矢口否认,心生胆怯,怕惹怒他,而后就听到她的下一句。 “少了一个字。” 少了一个“老”字,太重要了。 愣怔一瞬,秦正气的肺都要炸了。 烟夹在指间,他一把揪住唐依依的衬衫领子,将她拖到眼皮底下。 唐依依听着耳边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她的神经末梢绷紧。 “恼羞成怒了?” 把刚燃的烟掐灭,秦正盯着唐依依,眸子里深谙无比。 他忽然就笑了起来,像是在面对一个不听话的小朋友。 “家|暴这种行为我本人不提倡。” 意料之外的反应,唐依依的心不断跳动,秦正越是这样反常,她越琢磨不透。 秦正在唐依依耳廓边说,“放心,我虽然比你大九岁,满足你不是问题。” “关于这点,你应该最清楚。” 唐依依大力挣扎。 秦正低吼,森冷可怖,“唐依依,适可而止!” 他把唐依依打横抱起,往车里一扔,砰的砸上车门,扬长而去。 唐依依坐稳身子,“停车,我的随身物品都在宾馆。” 转着方向盘,秦正说,“在这里住了一周,就分不清哪儿才是家了?” 唐依依说,“哪儿是家?” 秦正的眉头紧锁,薄唇紧紧的抿在一起。 “你的东西已经给你收拾了,放在后备箱里。” 望着极速后退的夜景,唐依依没出声。 这倒是符合秦正一贯的□□作风。 也不知道是那会儿衬衫湿了,又吹夜风,着凉了,还是啤酒喝的,唐依依胃里难受,并且随着时间推移,越发严重。 “停一下。” 视线扫过后视镜,秦正将车停下来。 唐依依下车,蹲在路边干呕。 立在她身后,秦正说,“哪儿不舒服?” 他记得,唐依依的酒量受过训练,不会醉,更何况是区区几瓶啤酒。 第81节 唐依依喘了两口气,缓缓站直身子,脸上写着答案“哪儿都不舒服” 秦正皱眉,“明天叫何老先生来给你检查一下。” 他摸到唐依依的手,冰凉。 “没什么事就少喝酒。” 唐依依怪异的看他,秦正偏过头,“回去了。” 将近一小时后 唐依依得到胖白猫的迎接。 她刚打开车门,就被扑个满怀,“富贵,你怎么跑外面来了?” “喵~” 富贵蹭着唐依依。 唐依依奇怪,她家富贵今天似乎很开心,难道别墅多了一只母猫? 正想着,客厅又传来一声猫叫,不同于富贵软软的声音,那声音细亮。 果不其然,沙发上蹲着一只灰白色的猫。 没见过,小小的一只,和富贵的圆润敦厚一比较,更加可爱了。 那猫好像很胆小,见到唐依依,扭头就窜沙发底下去了。 快的都让唐依依没反应过来。 看着大变样子的客厅,家具,摆设,风格全变了,不再是原本的黑白冷色调,换成暖色为主,唐依依的脚步顿了顿,停在原地。 离开一周而已,怎么感觉发生了很多事? “太太。” 管家领着两侧的佣人们躬身喊道。 这个陌生的称呼让唐依依骤然回神,再无心思看客厅究竟变了多少。 她冷着脸,换了拖鞋上楼。 快到楼梯口时,唐依依回头,见富贵没跟上来,而是围在秦正脚边转,尾巴直摇,一副狗腿子的样子。 她有短暂的错愕,孤军奋战的感觉油然而生。 见利忘义的小胖子,唐依依无奈的嘀咕。 楼下,秦正抬眼,和唐依依对望,眼神交错。 看见没有,你家富贵如今已经叛变。 懒的搭理男人近似炫耀战果的姿态,唐依依收回视线,秦正竟然连富贵都收买了。 下一步是不是刘婷云? 她进房间,发现少了秦正的东西,这是…… 背后响起秦正的声音,“我在隔壁睡。” 唐依依面上没有露出什么变化,心里却是愉悦。 察觉她身上的气息有变柔和,秦正绷着脸开口,“一个人睡,就那么高兴?” 确切来说,是不和他睡。 唐依依直接承认,“当然。” 没有谁喜欢被人强迫。 秦正的面部抽|动,抬脚就走。 他也是贱。 这些天夜夜失眠,他想方设法的去找这女人,带她回来,尽找罪受。 但就那么让她离开,离的远远的,他又跟身体里少了一块似的,不完整。 唐依依回来,富贵是最开心的,它的待遇又回到以前了,可以在房里自由的上下乱窜,这次还有了小相好的。 俩个喵星人非常随便的就开启了花式虐狗模式。 在客厅待了片刻,秦正上楼,叫唐依依给他泡茶。 唐依依趴在床上,以一副要把自己闷死的姿势,看似是睡着了。 大步走近,秦正居高临下,灼热的视线从唐依依的后颈,腰部,一路往下。 唐依依身上一沉,她的脸被那股力道压到被子里,无法呼吸。 手拍到后面,用力去拽,唐依依在撬开的空隙里蹭到床头。 秦正的手臂撑在被子上,“醒了?” “去给我泡杯茶。” 唐依依说,“叫陈叔去泡。” 秦正的眉头瞬间笼出深痕,他抓住唐依依的脚踝,把她拉到自己怀里。 “说起来,我们的新婚之夜还没开始,就今晚怎么样?” 唐依依的耳朵一痛,下一刻,秦正的肩膀差点被咬下一块肉。 半小时后,秦正坐在书房喝茶,肩膀还隐隐作痛。 清茶从口腔滑进喉管,逐一扩散,像是有一把小刷子,在他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刷了一遍,全身舒畅。 他阖了阖眼帘,手指敲击桌面,眼底有不明的东西涌出,不知在想些什么。 十点,秦正来提醒唐依依,叫她睡觉。 唐依依刚准备睡。 秦正凝视着唐依依,一双眼眸黑沉沉的,像是能穿透她的睡袍,欣赏个够。 唐依依神色淡然,“没什么事了吧?” 秦正纹丝不动,“唐依依,我已经做到这份上了,你全当看不见?” 他浑然不觉自己是一副等待夸奖的意味。 唐依依把话挑明,“想要我对你另眼相看,那就彻底放过我。” “放过你?”秦正说,“唐依依,别忘了,我们已经结婚了。” 唐依依平静的说,“有结婚就有离婚,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法律生不出感情,硬将两个人栓到一起,就是一堆文字,一个印章。 面色霎时阴沉,秦正从唇舌间挤出几个字,掷地有声,又透着可怕的情绪。 “除非我死。” 房门在他面前啪的关上。 呼吸略粗,秦正挺直的背脊微弯,他将修长的五指伸进发丝里,往后捋了捋,充满黑暗气息的眉眼在灯下无处遁形,有些悚然。 “先生,今晚是在书房,还是……” 管家在楼梯口问。 秦正深呼吸,克制住濒临爆发的情绪,“书房。” 他失眠,没唐依依,房间对他无用。 卧室里,唐依依一觉到天亮。 初夏,发生了两件事,还都在同一天。 那天是二十三号。 刘婷云入围最佳女配角,薛五大婚。 对前者而言,是演艺生涯目前为止最成功的一天,对于后者,那就是这辈子最郁闷的一天。 薛五存心要给黄家,给黄筱不痛快,他安排了十桌给跟过他的部分女人。 这场面一般人想象不出来。 那些女人花枝招展,均是百里挑一,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是模特身材,明星脸蛋,级别很高。 前来参加婚礼的男士们都一饱眼福,单身的已经暗搓搓的拿尺寸对比,跃跃欲试。 他们想不出,新郎官究竟有多大能耐,让那些女人凑在一起,还有说有笑,活脱脱就是姐妹情深。 唐依依在草坪上跟刘婷云打电话,把薛五的十桌前任告诉她了。 “卧槽,十桌?”刘婷云不顾一身淑女打扮,失声叫道,“那有多少个?不得跟选美一样啊!” 唐依依说,“放眼望去,一大波。” 她跟秦正参加过不少婚礼,那阵势却是头一次见到。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刘婷云在电话那头笑抽,“薛五疯了吧,那新娘是谁来着,我给忘了。” 唐依依说,“黄筱。” “对对,黄筱。”刘婷云说,“她可是个千金大小姐,能咽得下这口气?” “要换我的婚礼上,我老公请他的前任过来,我直接掀桌子走人。” 唐依依说,“黄筱沉得住气。” 刘婷云啧啧两声,“那是个有心机的,你多跟薛五说声祝贺啊,把我那份也说了。” “就祝他们相亲相爱,白头到老!” 唐依依的嘴抽抽,薛五最听不得的就是这个。 聊了几句,刘婷云说,“依依,我去接受媒体采访,装傻充愣去了,晚点再打给你,请你吃饭。” 唐依依将手机放回包里,余光在扫到一个身影时,惊讶一闪而过。 第82节 过来的唐希笑着拨头发,“怎么,见到我很吃惊?” “这种场合就你能来,我不能来啊?” 唐依依淡声说,“你牙齿上沾到了口红。” 唐希脸上摆出的得意笑容一僵,她立刻拿化妆镜。 等她再抬起头,唐依依早走了。 “人呢?”唐希跺脚,左右看看,满脸不甘,还有点别的,似是焦急。 离开草坪,唐依依回到秦正身边,继续品酒。 秦正并没有过问她的行踪,好像已经不再对控制她那么入魔。 但唐依依清楚,青山和秦家那些人都是秦正的眼睛。 这场婚礼声势浩大。 对商界宣告,薛黄两家从此是一家人,荣辱与共。 各界人士明面上表示祝贺,至于暗地里,什么心思的都有。 一对新人按照流程做事,爱情的甜蜜丝毫没有。 薛五今天格外帅气,且有魅力,就是周身气息很。 站他身旁的黄筱言行举止妥当,脸上的笑容从始至终都完美无缺,即便是在面对那十桌女人的时候。 “薛五,你没有心。” 黄筱说,“也没有情。” 喝下一口红酒,薛五扯了扯领结,他笑着打响指,“聪明。” “黄筱,我也送你一句话。” “从今天起,你就是薛太太了,跟了我薛五,大把的好日子在等着你。” 黄筱的身子晃了晃,她笑,“我拭目以待。” 薛五的唇角一扬,锋利且恶劣,“那你就好好享受吧。” 有道贺的朋友过来,他们收起神色,笑脸相迎。 婚礼结束,唐希都没再接触到唐依依,秦正就是一头雄狮,就算是在休憩,也同样让人畏惧。 她离开现场,上了一辆车,“对不起,钟老先生,我没成功。” 车里坐着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满头白发,却有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威势。 苍老的声音响起,“无妨。” “有那小子在,你近不了身,实属正常。” 唐希刚松口气,就听老人说,“邱董赏识你,去陪他喝杯酒吧。” 唐希的脸一白,“好。” 老人说,“这是他的住址,早去早回。” “对了。” 唐希的身子一绷。 老人露出慈祥的笑,“别紧张,他就是有一些嗜好,你顺着点,忍着点,过了就没事了。” 脑子里出现很多画面,唐希的声音发抖,她还是怕了。 “钟,钟老先生,我,我可不可以不去?” 老人摸着拐杖,失望道,“孩子,没有付出,就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荣华富贵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当初可是你亲口说的,愿意做任何事,不要言而无信。” 唐希听出那几句话里的警告,她紧咬嘴唇,僵硬的点头。 第二天早上,一身是伤的唐希回到家,走路都在发颤。 唐依依能拥有的物质生活,她照样能。 而且一定会更好。 不过是被疯狗咬,没什么大不了的,唐希边忍着痛,边麻痹自己。 开门的声音惊动了唐母,她快步走出厨房,“小希,你昨天去哪儿了,晚上也不回来,妈等了你……” “妈,”唐希开口打断,“我很累,能别烦我吗?” 唐母伸手去拉唐希,她身上的裙子是v领的,经不住拉扯。 想遮掩已经来不及。 看到那些痕|迹,唐母抖声说,“小希,你,你跟妈说,昨晚到底上哪儿了?你是不是……是不是……” 唐希说,“是,我跟一男的睡了。” 唐母气的一巴掌扇过去,“不知羞耻!” 她指着唐希,手都在抖,“你怎么就不像你姐,怎么就不学学她……” “我这不正在学吗?”唐希笑笑,“妈,爸去世后,你就天天在我面前念叨唐依依,说她怎么怎么好,你是不是觉得她比我有出息,后悔当年把她送到秦家了啊?” “你忘了吗?爸的死是唐依依害的,她连一面都没出现!” “你爸的死跟你姐没关系,医生说了,你爸是……” “还站在她那边!” 唐母扶着桌子,头疼欲裂,“妈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你滚。” 唐希抹了把脸,妆全花了,“妈,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唐依依,你引以为傲,见死不救的大女儿,就是秦正手里的一个玩|物。” “知道玩|物是什么吗?就不是人,是个东西,我可是亲眼目睹过秦正怎么对唐依依的,我看着都觉得她可怜。” 茶杯砸到地上的声音之后是唐母失控的声音,“我叫你别说了!” 唐希无动于衷,“秦正是谁,会把唐依依留在身边几十年,还不是用她来应付客户。” “妈,别拿恶心的目光看我,唐依依比我更脏。” “指不定她这时候正在和秦正在一起呢。” 唐母气的晕了过去。 把憋在心里的所有东西一次性全翻了出来,唐希红着眼眶把唐母扶到屋里。 她忍不住失声痛哭。 就不该来c市。 看不到,就不会嫉妒,羡慕。 这回真被唐希说中,唐依依的确在跟秦正在一起,只不过是秦正在用嘴吧伺候她。 她没见过还没被强迫着接受伺候的。 第一次遭受这种感觉,唐依依受不了,直接一脚把秦正的头踹开。 秦正没留神,掉地上去了。 ☆、第46章 气的心脏疼 地上铺着一层浅灰色的毯子,秦正掉下去的时候,没磕着,也没碰着。 但他摔懵了,表情僵硬。 活了快四十年,头一次被人踢下床。 没伺候过谁,也是破天荒的一回,就得到这下场。 半响,秦正霍然从地上起来,盯着床上的女人,难以置信。 他问,“好看吗?” 唐依依已经穿戴整齐,盘腿坐着,事不关己的继续看秦正。 她也居高临下了一回,这么俯视,感觉不错。 “挺新奇的。” 眉梢扬起,弧度锋利,秦正的嘴角下耷,“唐依依,我警告你,别一次次碰我的底线。” 唐依依说,“你招我的。” 秦正克制着汹涌的情绪,手伸过去,一个用力,就将唐依依拽下来。 被那股力道所迫,唐依依直接趴到他腿上,面朝着他的裆|部。 这个姿势尤其让人浮想联翩。 但对唐依依而言,只有排斥,厌恶,和羞辱。 眸色一深,秦正的呼吸渐渐粗重,他的背脊微微弓着,放在唐依依头后的手掌按下。 唐依依的头越来越低,鼻子快挨到秦正的棉质黑色裤子。 连裤子锁边的两排线都看的一清二楚。 瞳孔里,秦正对她剑拔弩张,以一种可怕的速度,阵势凶猛。 雨后春笋蹭的长成青竹,空气里仿佛发出砰的一声响动。 唐依依偏过头,又被秦正掐回去。 “去亲。” “我不想。” “你什么时候想过?” 秦正的力道不减反增。 第83节 唐依依的头一直被往下压,已经开始充血,直往脑子里窜。 她像个被掐住脖子的玩偶,愤怒的吼出声。 “滚开!” 秦正被唐依依吼呆了。 以至于连下一个表情是什么都没想好。 他回过神来,掌控之中的女人已经逃离控制。 想跑。 轻松将人重新禁锢,秦正狞笑,他用一种看叛逆期的小孩的目光看唐依依。 “跑什么?这么美好的早晨,我们不能白白浪费了。” 最后一个音从舌尖上跳出去,秦正亲了亲唐依依的发顶,清香扑鼻。 这女人不但香水的款型不换,连擦的,用的,洗的,那些都是固定的牌子,不变的味道。 力量和体格的巨大差距像一条永远迈不过去的鸿沟,唐依依冷下眼睑,“秦正,你除了强迫我,还会什么?” 秦正抚|摸着唐依依的头发,“这就够了。” 他在她耳边淡淡的说,“我也不指望你对我投怀送抱,笑脸相迎。” 唐依依的牙齿打颤。 有淡淡的味道萦绕到鼻端,她屏住呼吸,手肘欲要压下去,秦正的眼皮跳了跳,即刻去钳制她的双手。 再晚一步,他很有可能就要上医院了。 脸上笼着狂怒,秦正把唐依依勒到怀里,吻她,带着不可抑制的怒意。 这女人总是不长记性。 背磕到冰冷坚硬的木质床沿,前面是秦正衣襟敞开的胸膛,滚热的温度阴魂不散,一冷一热玩命的交织,唐依依无处可退。 秦正高兴了,会想着法子折磨她,不高兴了,法子会更多。 无所不用其极。 唐依依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她的双放在秦正胸口,一把将他推开。 秦正眼睁睁的看着唐依依把拖鞋砸他脸上,鼻子部位严重受力。 整个世界诡异的静了一秒。 随后是男人怒不可揭的冰冷嗓音,“唐、依、依!” 一道身影快速跑进洗手间,门啪的大力关上,以反锁的声音告终。 秦正立在洗手间门口,脸色铁青,“给我出来!” 上一个那么对秦正的是他的未婚妻,对方被揪住头发,从客厅拖到门外。 这次是他的妻子,手法大同小异。 “唐依依,我叫你出来,听见没有?” 他忽然感觉鼻子里隐隐有股热流,下一刻,血腥味就冒了出来。 伸手一抹,都是血。 秦正阖了阖眼,忍住想一脚把门踹门,或者砸出一个窟窿的冲动。 “shit!” 洗手间里,唐依依靠着门,听着秦正的怒吼,她抹了把脸,顺带将碎发全部拨到耳后。 砸的时候很爽,特别是看秦正愣住的表情。 竖起耳朵听了片刻,唐依依动手去刷牙洗脸。 秦正坐在床边,头前倾,用手捏住鼻子上方,样子很狼狈,又凄惨。 他的眼眸里渗着阴霾。 心口却是和神情不同的闷堵。 “俗话说的好,爱情不是两败俱伤就是双赢,谁先动心思,谁的主动权就会失去,只会一次次的妥协,阿正,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咀嚼着薛五的话,秦正又品出另一番滋味来了。 没法形容,糟糕透了。 他盯着洗手间的门,听到哗啦水声,面部抽了抽。 门从里面打开,唐依依洗漱完出来,头上戴着酒红色发箍,画了淡妆。 她闻到腥味,又看见白色被子上的血,一滴滴的,像红色圆珠笔涂上去的小红点。 左边突然传来轻微声响,唐依依扭头,看见倚着墙的男人。 气势强大,高高在上的冷漠。 如果不是鼻子上有未干的血,那身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威严会更加凌人。 见她就那么看着,也不过来,完全是无动于衷,秦正的眉头能夹死一只苍蝇,语气倒是漫不经心,“唐依依,你没看到吗,我在流鼻血。” 唐依依说,“看到了。” 秦正把眼镜摘掉,狠狠的按了两下眉心,他徒然一个大步窜近。 “我说,我在流鼻血。” 唐依依不快不慢的回答,“叫管家去,我又不是医生护士,跟我说有什么用?” 感受她的漠然,秦正用眼神剜她,缓缓地从齿缝里蹦出一句,“秦太太,这是你的职责。” 那声秦太太就跟臭水沟里的水一样,把唐依依恶心的不行。 她终于拿正眼对秦正,“不是已经不流了吗?” 秦正阴沉沉的说,“你看清楚点。” 唐依依看看他鼻子里淌出的两条血痕,见怪不怪道,“流鼻血的时候,要用手紧捏鼻子。” 她又说,“小学生都知道的常识。” 秦正心脏疼。 敢情等这么会时间,特意不止住鼻血,就等来一句嘲讽。 生平从未失败过。 无论是什么,但凡是想得到的,都得到了。 求而不得这四个字从来就不在他的人生里面。 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出现。 秦正摩|挲着手指,他就不信征服不了唐依依。 “回来!” 无视背后的命令,唐依依握住门把手,头也不回的开门出去。 她有可以跟秦正说不的筹码,是秦正自己拿出来的。 不可能放着不用。 卧室传出巨大的动静,唐依依边下楼边寻思,哪些家具又要换新的了。 秦正出现在客厅时,西装革履,恢复了平日里的儒雅俊朗。 他迈着长腿,从唐依依身边经过,没停半步。 唐依依在逗富贵和吉祥,拿后脑勺对着秦正。 两人没有任何交流。 一顿早餐吃的格外宁静。 除了唐依依跟秦正,管家一行人的心里都七上八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先生好像在生气。 视若无睹,唐依依擦嘴,离开餐桌。 去公司的路上,车里始终都充斥着一个氛围。 压抑,沉闷。 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秦正忽然开口,“停车。” 心头一跳,唐依依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听到秦正说,“下去。” 预感得到验证。 快的唐依依都没做好准备。 打开车门,青山立在一边,低眉垂眼。 唐依依伸手拿她的皮包,却被秦正抢先一步拿走,丢给她俩个硬币。 “你什么意思?” “从这里坐136路公交到公司,十三站,直达。” 唐依依瞪着秦正。 秦正淡淡的说,“九点上班,不要迟到。” 唐依依的眼神冷下去。 他存的什么心思,她一清二楚。 早上她没让他痛快。 现在算账来了。 第84节 秦正半阖着眼皮,不打算再跟唐依依多费口舌。 而实际上,他的余光一直困住唐依依,等着什么。 唐依依下车,站在路边,她看看四周,朝不远处的公交站台走去。 青山坐回驾驶座,不出意料,车里的气压比刚才要低太多。 秦正还是那副姿态,但他周身气息变的阴寒无比。 那女人宁愿坐公交,都不愿跟他低头,示弱。 他深呼吸,压下迸发的不快情绪。 “去看看。” “是。” 青山又出去。 他看着唐依依排队上车,投硬币,站在一处,手拉着拉环。 左右都是人,没有异性。 不过,青山回去就不是那么说的。 “车上没有空余的座位,太太是站着的,周围都是人,很多,全挤在一起。” 最后几个字有意无意的放慢。 秦正半阖的眼皮骤然撩开,“都是什么人?” 青山的语调还是一成不变,“好像全是男的。” 秦正的眉梢一拧。 那个女人今天穿的白衬衫和高腰黑色长裤,腰|臀的曲线一览无遗。 “公交车上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还全挤在一起。” 青山万年不变的扑克脸上出现波动,这不是公交车上最常见的现象吗…… 心里那么想,他没说出口。 “上班高峰期,人多。” 将脑子里出现的几个画面抹掉,秦正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唐依依,你厉害。 我妥协了。 “跟上那辆公交车,下一站把她拉下来。” 闻言,青山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 公交车里,唐依依看着窗外的风景,闻着豆浆油条等各类早点混合的气味。 忽然察觉一道不舒服的目光落在她背上,唐依依凝神,冷着脸转过身。 后面的中年人没想到唐依依会如此敏|感,来这么一出,他眼中的猥|琐都没来得及遮掩,全暴露出去了。 被唐依依直视着,中年人神色一僵,没来由的打了个寒战,他讪讪的挪动脚步,往后面走去。 唐依依收回视线,没理会周围的目光。 车子到站,青山上车,将秦正的意思口述。 他虎背熊腰,身强力壮,又酷,一上来就吸引了许多人的注目,现在以这样的姿态跟唐依依说话,车里的骚动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在唐依依和青山身上来回打量。 许是发觉不对头,司机师傅粗着嗓子问,“怎么回事啊?” 唐依依蹙了蹙眉,抬脚下车。 青山紧跟其后。 他见前面的女人不是往停车的方向走,就把唇抿抿,步伐迈的更大一些,将距离稍稍缩短,放低音量能听得见的地步。 “太太,先生在等你认错。” 唐依依的身影微滞,“青山,你不觉得你操心的有点多了吗?” 青山吐出两个字,“报恩。” 唐依依的眉头轻跳。 她很快明白青山指的是哪件事。 当年秦家内|乱,虽然只有短暂的时间,也掀起不小的的风浪。 青山他们是秦正挥出去的利刃,挥一次,必定见血。 流血的不是他们,就是对手。 有一回,唐依依碰巧遇到中弹的青山,给他拿了消炎药和纱布,镊子,把那颗子弹取了出来。 思绪回笼,唐依依无声的笑笑。 青山硬要说那是恩,她无话可说。 “我的事,别人巴不得避开,蠢货才会往身上揽。” 青山垂头,沉默的接受那两个字。 唐依依摇头,口气里带着一点轻松,并无恶意,“这么多年,你光长个子了,脑子还是很笨,一点长进都没有。” 青山垂放的手指动了动。 笨吗?他默默的想。 身侧闪过一道身影,青山不该有的情绪全部粉碎,他恢复如常。 秦正越过青山,把唐依依拉到眼皮底下,半拖进车里。 “你身上什么味道?难闻死了。” 听秦正嫌弃的声音,唐依依不答反问,“不是叫我坐公交车吗?” 秦正的脸色冰寒,“然后让你被那些男的盯着看?” 他猝然捕捉到唐依依脸上的一丝变化,呼吸一顿,而后大力掐唐依依的肩膀。 “谁?” 唐依依疼的抽气,“什么谁?” 秦正的面部冷峻,“我问你,谁盯着你看了!” 眼睛不易察觉的眯了一下,唐依依认真思考,“多了。” 五根手指无意识的收紧,力道极其恐怖,秦正的神情令人毛骨悚然。 直到唐依依用力抓他。 在秦正眉间爬行的可怕戾气瞬间凝结,不再加重。 前头的青山浑身绷着的肌|肉一松。 到了公司,秦正刚坐下来,就接到张小晖的电话。 “哥,最近好吗?身体怎么样?” 这话题对一个快四十岁的男人来说,不太喜欢。 所以他只是简短回复。 张小晖一通健康关心过后,提起唐依依,“我在医院保胎,季时管着我,得过段时间才能恢复自由。” “哥,帮我给嫂子问好。” 秦正翻着文件,“嗯。” 张小晖说,“你们都领证了,就好好过日子,哥你别再欺负她了。” 秦正说,“被欺负的是你哥。” 那头迷之沉默了一会儿,张小晖笑出声,“哥,我是认真的。” 秦正抚额,他这是有苦,说了没人信,连亲妹妹都当他开玩笑。 “没人能欺负她。”除了我。 张小晖苦口婆心,怀二胎以后,更加多愁伤感,担心儿子李小言能不能跟弟弟或者妹妹好好相处。 再加上怀孕后就一直不稳定,多次见红,身心都受影响,搞的他们成天提心吊胆。 她都快得抑郁症了。 也就在听到她哥跟唐依依登记的消息时,才感到几分纯粹的高兴。 “哥,有空带嫂子来看看我啊。” 秦正答应,“好。” 结束通话,他走到内窗那边,望着对面办公室的女人,片刻后才回去处理工作。 没过几天,唐依依在和李眉出去喝下午茶的时候,遇到了唐母。 李眉礼貌的回以一个笑容,便用眼神询问唐依依。 唐依依拧着眉心,“有事?” “有……”唐母又摇头,“没有事。” 她轻声说,“就是,就是想跟你说几句话。” 姿态里全是恳求,近乎低声下气,好像唐依依不答应,她就会当场跪下来。 同去喝下午茶的其他部门同事都看过来了,一脸好奇。 他们这些人里面,部分亲眼见过那次唐母来公司找唐依依的情形。 没见过那一幕的,也都认识唐母,任谁每天下班,看到同一个妇人站在公司外面,眼巴巴往门口瞅,都不可能没印象。 唐依依垂了垂眼,往另一边走去。 第85节 唐母心头一喜,满脸激动的跟着,她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了想落泪。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望着一对母女的背影,李眉叹口气,相处模式怎么就变成这副样子。 比陌生人还不如。 停下脚步,唐依依等着唐母开口。 唐母的眼睛渐渐湿润,“依依,你过的好吗?” 唐依依说,“很好。” 唐母不停搓着瘦干的双手,“他……他对你好不好?” 唐依依的眼底掠过诧异。 那个家竟然有人关心起这件事了。 不是都以为她很幸运吗? 唐母欲言又止,“如果你过的不开心,就离开秦家吧。” 离开?她做梦都想,唐依依嘴上说,“在秦家我有的吃有的穿,过的很开心。。” 唐母用手背抹眼睛,丈夫去世,一手带大的小女儿走上一条不归路,跟自己不交心,最近要么说不上两句就吵,要么干脆日夜都见不到人。 从小就被送出去的大女儿和她在同一个城市,却连坐下来,好好聊个天的机会都没有。 这两年,唐母老了很多,再也找不出那身出生大家族的端庄气质。 “那个秦正,他打过你吗?” 唐依依越发觉得奇怪,对方似乎是揪住某一点不放。 是听到什么风声,还是唐希说了有关她和秦正的关系? “你想知道什么?” 唐母被问住。 好半天才开口说,“妈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过的很好。” “然后呢?”唐依依说,“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唐母伸手去碰唐依依,“妈后悔了。” 唐依依的身子一震。 她听面前的妇人说,“当年妈是一时糊涂,不该听你爸的,如果我们想别的办法,不那么对你,现在一家人都好好的。” 深吸一口气,唐依依端着不变的表情,没有让自己失态。 “过去的事了,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 唐母哽咽出声。 “你妹妹野心太大,总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要是有你一半就好了。” 唐依依看着妇人耳鬓里掺杂的些许银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几十年前,二选一,唐希留下,她被抛弃。 这是事实。 所有的一切都历历在目,不是可以随着岁月流逝而泛黄的照片。 青山立在拐角,执行他的工作。 他无意间扫动的目光停了一下,似乎在人群里发现了什么,探究的时候却没收获。 迎面突然冲过来几个女人,互相撕扯。 她们无所顾忌,言语激烈的谩骂引来路人的围观。 青山绷着脸避开快要倒向他的女人,他的脸色猝然一变。 等他甩开路人,再望去,瞳孔紧缩。 李眉正在低头刷手机,胳膊突然被拽,她疼的骂娘,在看清来人是谁后,抽了抽嘴。 “怎么?” 青山沉声问,“她呢?” 李眉努努嘴,“你说依依啊,那边,跟她妈妈在一块儿说话呢。” 她跟着青山一道过去。 那边空无一人,唐依依不知所踪。 作者有话要说:  (≧w≦)感谢楼下的小伙伴们 jojobabybaby扔了5个地雷 q1ng扔了1个地雷 阳儿阳扔了3个地雷 妩云卿扔了1个地雷 阿拉蕾扔了1个手榴弹 ☆、第47章 上当 昌庆路上,一辆白色福克斯极速穿梭于车流里,如同一道白光,逆风而行。 “小希,你开慢点,这样不安全。” 唐母呼吸阵阵发紧,心都随着一次次提高的车速往上跳,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唐希咬着嘴唇,已经见血。 她浑然不知,脑子里乱哄哄的。 激动,惶恐,又迷茫。 慢不了,她必须马上离开c市。 不然就离不开了。 唐母攥着安全带,“你去看生病的朋友,也不用这么赶啊,还要妈也一起,妈连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都没……” 唐希出声打断,口气很冲,带着强烈的烦躁和不安。 “妈,别吵我了行吗?那些东西到地方再买就是了!” 她紧张的都快无法呼吸了,还跟她提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被女儿训斥,唐母委屈的拉下嘴角,心里又隐隐有些奇怪。 当时她正在跟唐依依说话,突然接到唐希的电话。 在电话里,唐希显的很慌,说有急事,唐母一听也慌了,她匆匆跟唐依依告别,人还没走多远,就见唐希开着车子在路边,见到她就立刻拉她上车。 然后就出现了现在这一幕,连家都没回。 唐母翻手机,想打电话,唐希立刻制止,“妈,把手机给我。” 见唐母没给,唐希直接抢走,抠掉电池。 唐母这下子确定女儿是有什么事瞒着她了。 “小希,到底怎么了?” 她忽然想到什么,失声叫道,“你是不是欠了高|利|贷?” 唐希看着路况,摆出秘密被发现的慌张表情,“是,我还不上,那些人找上门了,妈,他们会打死我的,还会牵连你,所以我们得赶快走。” 女儿言行都很正常,唐母没产生怀疑,她气的拍唐希,嘴唇发抖,“你怎么就那么糊涂啊!” 面露后悔之色,唐希顺势往下说,“妈,我知道错了,等去了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一定找份稳定的工作,结婚生子,好好陪着你。” “快上高速了,妈,你先睡吧。” 唐母叹息,发生这种事,她哪里还能合眼啊。 过了会儿,唐母急道,“我们走了,那你姐怎么办?” “小希,妈觉得她在秦家过的很不好。” 唐希现在最不能听的就是有关唐依依的事,她像是被人踩到尾巴,痛的跳起来疯叫。 “好不好的,她不也照样过了几十年吗?!” 转着方向盘,唐希心情很差,话语恶毒,“做秦正的玩|物,她习惯了。” 话落,她的手被唐母拽住,饱含怒气。 车子歪歪斜斜,在路上留下s型的痕|迹,又强行刹住,伴随唐希心惊肉跳的尖叫,“妈,你疯了吗?” 唐母一巴掌扇过去,“唐希,谁都可以那么说她,你不行,她是你亲姐!” 前些天她昏倒,生病,唐希没撒手不管,这次又主动把她送来见唐依依,她还以为是懂事了,想通了。 “你太让妈失望了。” “啊——”唐希受不了的大叫。 同一时间,办公室里,青山在向秦正禀报搜查的进展。 “这是从附近一家超市拿来的录像。” 秦正盯着屏幕,看到唐母离开,唐依依在原地站了一分钟不到,有个男人靠近。 “停。” 画面静止,男人的相貌定格,普普通通的,没什么能让人一眼就记住的明显特征。 秦正说,“继续。” 青山应声,“是。” 第86节 画面的进度条又开始往后拉,唐依依跟着男人上了一辆黑色翼虎。 空了两三秒,后面陆陆续续有往来的行人。 过了两三分钟,青山和李眉出现在画面里。 办公室死寂。 秦正掐着涨疼的太阳穴,面部神情阴森可怖。 那个女人又跑了是吗…… 他已经做出最大的让步,妥协,忍耐,克制,纵容,这些从前全都陌生,现在几乎每天品味一遍。 唐依依,你太不懂知足了。 怎么就不能放下盾牌和刀剑,做秦家的女主人? 离开他,真那么有吸引力?值得一次又一次去尝试。 下一秒,秦正猛抬头,沉声道,“调回五分三十秒。” 青山立刻把录像停在那个时间。 画面里是那个陌生男人。 秦正摩|挲着手指,面无表情的盯着画面,发现了什么,他的眼眸里猝然掠过一道暗光。 随后,秦正紧抿的唇缓缓向两侧划开一个弧度,他渗出一声叹息,裹着几分轻松。 还有一些欣慰。 她不是跑了就好。 否则,他这段时间的言行举止就真的是个笑话。 “马上去查,我要这人的详细资料。” 青山低头,“是,先生。” 走了几步,他突然一停,转身说,“先生,我在附近看见了唐希。” 当时他是无意间瞥到的,就一眼,以为只是错觉。 现在往回深思,就觉得蹊跷了。 秦正的手指敲击桌面,他抬手,下达指令。 青山立马去办。 很快,唐希在高速口被围困。 唐母不明状况,眼睁睁看着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将她们带走。 到达目的地,唐希被单独带到一个房间,她看到身形健壮高大的青年,心沉到谷底。 青山在内,房里一共有三个男人,一律的肃杀。 寸板头男人丢过去一张椅子,“美女,坐。” 唐希的呼吸都在颤抖,她知道这些人都是秦正的人,把她抓来是为的什么,口上还是没露出破绽。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寸板头男人去看大胡子男人和青山,“你俩谁来回答美女?” 青山没表情。 大胡子也没反应。 寒光在眼前一闪,唐希看见青山手里出现一把小刀,在他的指间活了一样。 她攥紧拳头,因为害怕,指尖不听发颤。 寸板头男人说,“美女,不要紧张。” “我们只是想跟你玩个游戏。”他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那游戏叫有问必答。” 唐希扬声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一直没说话的大胡子突然把椅子扔到墙上。 木椅在墙上嵌出几处深痕,掉了一地石灰,让人头皮发麻。 唐希往后退,脸白的跟死人一样。 寸板头男人摸了摸扎手的头顶,砸砸两片厚嘴唇,露出自以为的温和表情,“美女,他脾气不好,我脾气好,你跟我聊就行。” 唐希的眼睛看着青山,她只认识这个人。 有好几次,都在有唐依依的地方见过。 秦正也许就在附近。 他发现唐依依不见了,也找到她头上来了。 好似察觉不到唐希透过来的目光,青山依旧低头把玩小刀,“二十几分钟前,你的户头上多了一百万。” 唐希的眼皮猛一跳,指甲掐着手心,她一言不发。 青山口吐一个字,“谁?” 唐希还是一声不吭。 时间分秒流逝。 寸板头男人眼珠子转了转,他朝青山说,语气是不可思议,“靠,你那小刀是真品?” “大胡子,你离他近,看看是不是?” “嗯。” 大胡子领会,硬邦邦道,“那刀的硬度和破坏程度是世界第一。” “那不是轻轻一划,”寸板头男人用手比划,“皮和肉就分家了?” 青山开口,“剔骨不费吹灰之力。” 三个男人当着唐希的面交流人的哪个部位容易切割,哪块捅下去,血能最快流干。 当那把小刀离自己只有一寸距离时,唐希吓的说不出话来。 青山的腕部使力,刀刃贴上唐希的大动脉。 寸板头男人用嘴吧形容鲜血喷出来的声音,“噗滋——” 呼吸急促,唐希的胸口剧烈起伏,她的身子抖的厉害。 刀尖抵到动脉,极致的冰凉一下子渗透那层薄弱到不堪一击的皮|肤,将热度冻结,连同流动的血液。 青山的手轻动,锋利的刀尖横着划过,在唐希的脖子上留下一条细细长长的血色线条。 “你还能考虑三秒。” 唐希浑身僵硬如石块,之前青山他们的谈话内容转化成千万只食人蚁,开始疯狂啃噬她的脑子。 恐惧和死亡同时占据整个心脏。 寸板头男人咧嘴一笑,他伸出手指,“一……” “我说!” 唐希的情绪终于崩溃,她面如死灰的说出一个名字。 青山他们立刻分开行动,去查相关资料。 半小时后,秦正得到准备信息。 他将纸袋子扔桌上,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最上面有一行字:钟韦。 “大收藏家吗……” 秦正抽着雪茄,腾起的白雾将他的面部遮笼,晦暗不明。 雪茄只抽了两口就躺到烟灰缸里。 打开右边的抽屉,秦正拿块布擦拭金丝边的镜片,他的动作慢条斯理,周身气息却是极度狂躁,愤怒。 戴上眼镜,秦正吐出一口浊气,独自一人回曼哈顿,从保险柜里取了一物,带回c市。 机场,薛五等候在车前,“阿正,把东西给我吧,我去会会那老头子。” 他打包票,“保准给你带回一个活蹦乱跳的唐依依。” 秦正步伐不停,“我亲自去。” 薛五笑着摇摇头。 “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我去,一定比你冷静,比你理智,处理起来不会……” 话声因秦正的一击目光,戛然而止。 “行,你去你去。” 薛五脚步飞快的跟上,“发现唐依依没跑,你是不是挺开心?” 秦正毫不避讳,“当然。” 薛五眼皮朝天,翻了俩个白眼。 他问,“你真要把东西白白给那老头子?” 秦正淡淡的说,“不重要的东西。” 薛五扯了扯嘴皮子,“我怎么记得你宝贝的很。” 秦正说,“此一时彼一时。” 薛五抓抓微卷的头发,“放心,唐依依不会有什么事的,这天底下,没有谁敢动你的人。” 秦正的下颚线条收紧,没有柔和的迹象。 薛五在他背后喊,“记住,千万别摆出你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容易把那老头气着,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秦正上车。 他的手在黑色箱子上敲点,暴露着与神情不同的紧张,迫切。 第87节 唐依不会有事,但不代表他就能心平气和。 抓的越紧,就越怕去体会空荡荡的感觉。 秦正合眼。 钟韦想要他拿出的东西是他年轻时候从一个德国人手里买来的,正如薛五所说,他一直收藏在保险柜里面,算是那些收藏品里,他最喜欢的。 在他秦正这里,唐依依显然稳居第一位,并且无对手。 思绪有点乱,秦正陷入回忆里。 “先生,到了。” 耳边传来青山的声音,秦正睁眼,抬脚下车。 “在这里等。” 丢下一句,秦正提着箱子朝一处院子走去。 四周空无一人,静悄悄的,只有秦正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偶尔夹一两声虫鸣,若有似无。 门是大开的,秦正跨步进去,别致的院子撞入眼帘。 他无暇顾及别的,径自往正对着他的大厅走去。 大厅里,一身唐装的老人在喝茶,头也不抬。 “尝尝我泡的茶?” 秦正的皮鞋踩上木地板,他面无表情,深邃的眼眸眯了眯。 从唐希被抓,问出实情,查出眉目,知晓对方的真正目的,确定地址,到他回曼哈顿取东西,以最快的速度过来这里。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个老头子的预料之中。 准确无误,没有丝毫偏差。 算的不过只有一条。 那就是唐依依。 她在他这里,无可替代。 他要她,谁也阻止不了。 将箱子放到一边,秦正坐到椅子上,长腿随意交叠。 老人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铁观音,刚泡的。” 秦正端起茶杯,鼻翼微动,就放下了。 他启唇,嗓音冷淡,“不合我的胃口。” 老人笑,“那真遗憾。” “我这纯属爱好,自然比不上那些正式拜师学艺,有真才实学的。” “你说是吧,秦先生。” 秦正双手交握,搁在腿上,不跟他打哑迷,开门见山道,“我太太离不开我,东西在这,她人在哪?” 不出意外的快人快语,钟老爷子一张脸如同风干的橘子皮,他的眼睛盯着秦正的黑色箱子。 意思明了。 他要验明真假。 把箱子打开,秦正并不想浪费时间。 那是一个玉佛,嵌在金色的绒布里面,带有岁月沉淀的味道。 一看到玉佛,钟老爷子激就动的站了起来,他紧握拐杖,不能自已。 终于,他终于又见到了。 这玉佛是他家的祖传之物,当年被他爷爷的兄弟偷走,私自卖出去,又被转手,多次拍卖。 据他父亲说,全家倾尽所有人力物力,都没找回玉佛。 久而久之,那件事就成了老一辈人心里最大的遗憾。 他爷爷临终前,嘱咐父亲找玉佛,父亲离开人世的前一刻,还念念不忘,说没能做到。 钟老爷子长叹一声,他费了很大的功夫和多年的寻找,才在前不久得知玉佛在秦正手里。 他也打探到曾经不止一次有人出高价,想买走玉佛,秦正都拒绝了。 钱不行,那就找出一个对秦正而言,价值可以胜过玉佛的人或物品。 唐依依是最合适的人选。 钟老爷子艰难的没让自己当场老泪纵横,他可以安心去见爷爷,父亲,还有钟家的列祖列宗了。 “秦先生,这玉佛对我来说,是家族的荣耀。” 秦正面无表情。 他的目光波澜不起,只想带走他的妻子,压根就没心思听一个老头子说一段陈年旧事。 如果不是没见到人,他早就发怒。 看出对方的抵触,钟老爷子清清嗓子,“既然秦先生这么爽快,那我也不应该再耽搁。” 随后,钟老爷子抬手,立在他身后的年轻人走近,弯着腰背。 钟老爷子耳语了几句,年轻人转身走开。 秦正的注意力跟着年轻人,从他出去,再到他进来。 放在腿上的手微动,秦正半阖眼帘,看似泰然自若。 年轻人在钟老爷子耳边说了什么。 钟老爷子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秦先生,事出突然,恐怕你太太……” 当苍老的声音停止,客厅静的过了头,之后就是男人跑进去的背影,清晰可见的匆忙。 把剩下的茶水喝完,钟老爷子去了二楼。 他进去一个房间,年轻人在门口守着。 “秦正来过了。” 钟老爷子拄着拐杖,边走边说,“我告诉他,你逃跑了,正在往江边去。” “老爷子我提前安排人换上和你一样的衣服,会在秦正到达时就跳进江里,你猜他会不会跟着跳下去?” 站在窗口,唐依依说,“不可能。” 那个男人向来不被情绪左右,理智凌驾七情六欲,不至于冲动到为她以身涉险。 钟老爷子笑着说,“孩子,你这话说的太早了。” 他递过去一个望远镜。 唐依依垂了垂眼,伸手拿过望远镜。 视野开阔,江边的风景一览无遗,包括早就站在那里的女人。 唐依依抿着嘴唇,看到秦正的身影出现在镜头里,也看到那个女人奔跑,又“失足”掉江。 在唐依依的视线里,秦正的脸放大,可以捕捉到他的惊慌,失措,快要从他的眼眸里涌出来。 像是被按住了某个开关,一下子失去了正常人的思考能力。 他不再是平时的不可一世,沉稳,淡定,万事尽在掌控之中。 这是全然陌生的秦正,从未见过,唐依依愣了愣。 镜头好像调慢了,唐依依看见秦正全身肌|肉绷紧,毫不犹豫的纵身跳下去。 他没有停顿,甚至都没时间去稳住身形。 仿佛有水声在耳边炸响。 唐依依骤然回神,镜头还在记录江里的一幕。 钟老爷子也拿着一个望远镜,适时发表看法,“他那样的人,能上当,可不容易,是头一回吧?” 唐依依收回视线,神色冰冷,“你什么意思?” 她被带来这里,大概是老人想从秦正手中得到什么,用她来跟秦正谈判。 现在看来,东西是得到了。 可是,对方为什么要安排刚才这出? 总不能是为了她,去试探秦正吧? 她跟这老人素不相识。 秦正就更不可能和对方有什么交情,到了可以干涉他们的地步。 钟老爷子说,“这玉佛是我钟家传下来的,这么多年过去,如今又回到钟家了。” 唐依依看了眼老人拿的玉佛,她的眼睛微微一睁。 原来是为这东西。 秦正会直接拿出来,倒是让她略感诧异。 那个男人有的是手段,完全可以在不拿出东西的情况下,将她成功带离,她算了很多种可能,唯独没这个。 “为什么要找人假扮我去骗他?” 钟老爷子却不回答,而是说,“孩子,你该离开了。” 唐依依一走,年轻人感到纳闷,他忍不住问,“老爷,你这么做,为的什么?” 钟老爷子轻轻的摸着玉佛,苍老的声音里带着沉重,“姓秦的吃了这么大的亏,以他的行事风格,被人如此算计,不可能就此罢手。” “我这把身子骨,是斗不了了。” 年轻人还是不懂。 第88节 钟老爷子说,“据说他们夫妻二人不合,唐依依对秦正无心。” “我这一计是在帮助秦正,多少都能起到一点作用,事后他冷静下来了,就会明白。” 挖一个陷阱给他跳了,又祝他一臂之力。 为的就是能尽量避免日后和秦正的交锋。 这件事,理亏的是自己,虽然是将家传之物取回,但所用的手段不光彩,钟老爷子又一次拿望远镜去看。 江边,秦正上岸,将假冒的女人扔到地上,他的衣服和头发都在滴水,神情骇人,像一头遭受挑衅的凶兽,欲要撕毁一切,唐依依过去了。 ☆、第48章 他被那个女人遗忘 秦正大口喘气,每一下都牵动肺腑,充满怒火。 镜片上面全是水迹,他的视野有些模糊。 有脚步声过来,秦正摘眼镜的动作一顿,他侧头,眼眸微眯。 高挑的身影渐行渐近,来人的样子也一点点清明。 熟悉到刻在记忆深处的眉眼。 呼吸倏然停止,又粗重起来,秦正一个窜步,逼近唐依依。 五指加重力道,他按住唐依依的胳膊,捏紧,感受掌心下的温度和柔软。 下一秒,唐依依被秦正禁锢到臂弯里,撞上他宽厚的胸膛。 秦正身上的水裹着潮湿,瞬间黏上唐依依,蜂拥般覆盖她干净的蓝色t恤。 无孔不入。 唐依依越挣扎,她和秦正挨的就越紧。 她的心脏贴着他的心脏,砰砰的跳。 随着秦正低头的动作,他眉睫和鼻尖上的水全往唐依依脸上,身上掉落。 很快,唐依依就如同身处绵绵细雨里。 一滴水滴到她的下巴上,很痒,她的双臂被秦正箍住,动弹不了,想挠挠都不行。 越想忽略,越受不了,唐依依没办法,就在秦正的肩头蹭了一下。 秦正没立即发觉。 几瞬过后,他才翻回去,品位那个细节。 品着品着,秦正勾了勾唇。 起因无所谓,结果令他满意就行。 “那老头子,”微凉的唇蹭着唐依依的发顶,秦正的嗓音嘶哑,“玩我。” “他说你往江边逃跑了,我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女人掉进江里。” “当时距离有点远,我只看清是你早上穿的那身衣服,以为是你,就跳下去了。” 说到这里,秦正停顿了,他的眸光死死的锁住眼皮底下的女人,试图能从对方脸上看到点什么。 譬如紧张,惊讶。 或者…… 感动。 但都没有。 面部表情暗沉,秦正的手掌一个用力,想把唐依依嵌进身体里。 “谁知道是那老头子特意安排的。” 唐依依说,“是你太蠢了。” 眉头一皱,深笼阴影,秦正面露难看之色。 半响,他猝然就低低的笑了起来,“是啊,我太蠢了。” 唐依依听到秦正在她耳边问,咬牙切齿,“你说这是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秦正自言自语,发狠的咬着唐依依的耳朵,在即将见血的前一刻,又松了力道,改为厮磨。 “我不该忘了,你水性比我好。” 他跳下去,往挣扎的女人那边游,发觉到了不对。 唐依依水性非常好,不会那么无助,惊慌。 当他够到人,看见长相,气的脸都黑了。 唐依依又听秦正说,饱含嘲讽且可悲的叹息,“我是太蠢了。” 情急之下,智商全到脑后,不管不顾了。 “咳……” 地上的女人被当做空气,她呛水了,一直难受的忍着,刚才实在忍不住了。 怪异的氛围终于破裂。 女人煞白着脸,单薄的身子瑟瑟发抖,尴尬又畏惧。 而她的衣服完全湿|透,紧贴着修长的四肢,曲线清晰,美妙。 连身材都是唐依依的临摹版。 很漂亮,柔弱,能生起男人的保护欲,唐依依看了一眼,得出的结论。 那个老人会是随便找的? 还是另有深意? 她的眼角不易察觉的扫过秦正,秦正并未看旁边的女人一眼。 女人磕磕巴巴的解释,“对,对不起,我……我……” 秦正的眉头紧锁,拽着唐依依离开此地。 他的步子迈的很大,唐依依勉强才能跟上。 等在车前的青山立刻扔掉烟头,用皮鞋踩灭,他弯身打开车门,目光没有在狼狈的秦正那里停留一秒。 车子停在附近的酒店,秦正带唐依依进去。 男人五官立体深邃,身形挺拔,肩宽,腿长,他浑身湿透,一副从水里捞出来的样子,隐约可见线条精实有力的肌|肉,性|感的要命,前台的俩个年轻女孩看的满脸通红。 无论眼睛往男人身上的哪儿放,都显的她们心怀不轨。 很考验耐力。 “有问题?” 耳边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透着不耐烦和极致的冷漠,俩个女孩心一颤,才难为情的将粘上去的视线给拉扯回来。 之后她俩都没敢再抬头。 拿了房卡,秦正跟唐依依进电梯,期间他都没松开唐依依的手。 电梯门合上,唐依依说,“手可以松开了吗?” 秦正置若罔闻。 进去房间,唐依依被秦正抵到门上,“钟韦有为难你吗?” 唐依依很容易就知道他口中吐出的名字是那老人,“没有。” 秦正不退反进,“我看看。” 头后仰,唐依依的后脑勺靠着门,“我已经说过了。” 秦正说,“我也说过。” 两人僵持不下。 咕噜 那声音从秦正肚子里发出来的,他神态自若,“听见了吧。” 唐依依说,“听见什么?” 秦正一手钳制唐依依,另一只手解开湿衬衫的扣子,“我现在很饿。” 他俯身,唇在唐依依的脖子里磨蹭,一寸寸的吸|吮。 手已经强硬的揪住唐依依的t恤,上撸。 t恤在他掌中变的皱巴巴的。 力量悬殊,唐依依轻喘,眼角冰凉,“秦正。” 她一字一顿,“别让我更加讨厌你。” 秦正徒然抬头,深谙的眼眸盯着唐依依,那里面有炽烈的欲|望在叫嚣。 箭在弦上,随时都会一箭穿心。 他深呼吸,压着唐依依的身子大幅度起伏,克制着。 “你在威胁我,是吗?唐依依。” 唐依依冷静承认,“是。” 许久,秦正从唇间蹦出一个字,“好。” 他退后,强行将蓄势待发的自己从唐依依身上移开,转身往浴室方向走,边走边扯西裤皮带,喉咙里震出的嗓音很低,“你成功了。” 唐依依松口气。 刚才如果秦正不收手,她不可能全身而退。 把t恤拉下来,手伸进去整理内|衣,唐依依杵在原地。 第89节 这次秦正竟然没有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硬来,随心所欲,不过问她的感受和意愿。 她是意外的。 想起江边的一幕,唐依依蹙眉,连秦正冲洗完出来,她都没发觉。 抄起额前的几缕湿发,秦正瞥一眼在发呆的女人,“过来。” 唐依依回神,“怎么?” 秦正裹着大浴巾,那副堪比男模的好身材暴露在外,可惜唯一的旁观者早就看腻了。 “钟韦打了一百万去你妹妹的户头。” 听到唐希的名字和那个老人一起出现,唐依依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 她在被带走后不久,就分析出了其中的名堂。 秦正开口,“钟韦这么做,要的是我手里的玉佛。” 唐依依说,“我知道。” 秦正撩起眼皮,沉默的看唐依依。 唐依依也没说话。 秦正挑眉,“秦太太,因为你,家里损失一大笔钱,你不说两句?” 唐依依的眼角一抽,“一大笔钱是多少?” 秦正摩|挲着手指,“你是想还我?” 唐依依说,“对,还你。” 秦正意味深长,“怕你还不起。” 唐依依看他,“说个数字。” “那玉佛是我早年偶然间收的,虽然很难得,但我是甘愿拿出来的,就不算进去了。”秦正换了个姿势,煞有其事道,“主要是我的精神损失费。” 唐依依的脸庞顿时一冷,“当我什么都没说。 半小时后,青山过来送衣服。 秦正穿上西裤,又恢复成平日的衣冠楚楚。 “d市有条小吃街,远近闻名,我们去看看。” 唐依依怀疑自己听错,“去小吃街?” 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对街边的小摊提起兴趣,愿意光顾了? 秦正昂首,“嗯。” 四十分钟旅程结束,两人站在传闻中的小吃街上,感受喧哗和美味。 唐依依闻着左边炸年糕的香味,视线也一并挪过去,她丢下秦正,径自走到摊位前。 “一份年糕。” 大妈麻利的刷甜面酱,“好的。” 秦正停在唐依依身旁,眉头打结。 大妈一看来人的穿着,就知道是有钱人,她连忙问唐依依,“你男朋友不吃吗?给他也来一份?” 唐依依装作没听见。 秦正说,“我吃她的。” 大妈立马就笑眯眯的说,“那感情好。” 年糕被热油浸湿,从白炸成金黄,起锅,装进白色塑料碗里,香味扑鼻。 唐依依给了钱,端碗走人。 秦正跟上她。 “这玩意儿吃了,不会闹肚子?” 唐依依吃着年糕,脸上全是满足,“我不会,你会。” 言下之意,没你的份。 秦正的唇角抽搐。 一碗年糕全被唐依依吃了,他没吃上一口。 看到唐依依要了份臭豆腐,秦正的面色不好看了。 “扔掉!” 唐依依说,“是我吃,又不是你吃。” 秦正满脸厌恶,“你想熏死我吗?” 唐依依咬下一块臭豆腐,细嚼慢咽,“你可以离开。” 那味道太冲,绝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把它当美味的更是稀少,秦正屏住呼吸,走开几步,又回来。 他冷冷的说,“唐依依,你如果再不扔掉那臭东西,我就当街吻你。” 闻言,唐依依慢条斯理的咽下臭豆腐,“你确定?” 她张口,满嘴的味道。 冷不丁吸进肺腑里,秦正额角的青筋都出来了。 行。 唐依依,你厉害。 秦正周身气息阴沉沉的,过去这个女人根本不碰这些东西,也没时间,没机会。 全都是这两年里带出来的。 和刘婷云脱不了干系。 正在一家咖啡厅相亲的刘婷云突然打了个喷嚏。 对面的眼镜男依旧在滔滔不绝的说着他的前女友,情绪激动,满口唾沫。 刘婷云咂嘴,同样都男的,还同样都戴眼镜,怎么面前这位和秦正就是天壤之别。 难道是金丝边和黑框的差别? 刘婷云否认。 是脸,身材,气质,谈吐…… 算了,没可比性。 过了一会儿,眼镜男后知后觉道,“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说的有点多了?” “因为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坦诚最重要,所以对于我的上一段感情,我不会对你有所隐瞒。”眼镜男伸出一根手指,推推眼睛,一本正经道,“刘小姐,我相信你能理解我。” 刘婷云笑笑,“我理解。”个鬼啊! 从坐下来,就开始说前女友,家里怎么怎么有钱,开什么车,如何倒追的他。 还真懂得利用前女友,往自己脸上贴金,提高档次。 听刘婷云那么说,眼镜男立刻露出一个笑容,自信满满,“看来刘小姐跟我三观相同,我们很合拍。” 刘婷云抽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用心眼吗? “刘小姐对未来有什么规划吗?”眼镜男说,“我个人觉得,演艺圈终究不是一个值得长期投资的事业。” 刘婷云,“是吗?” “刘小姐现在三十一,你这个年纪,说句不好听的,要么已经大红大紫,要么永远不温不火。”眼镜男说,“刘小姐显然属于后者。” 刘婷云喝了口咖啡。 眼镜男继续说,“刘小姐别误会,我没有看轻你的意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坚持,又努力,都值得被尊重。” 刘婷云又喝了口咖啡。 眼镜男说了一堆大道理,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结婚以后我还是希望你能换份稳定的工作。” “女孩子开个店也不错啊,像我前女友……” 又开始了。 刘婷云打了个哈欠,为自己的第一次相亲默哀,两秒。 唐依依被逼着领证了,她被逼着相亲。 今年才过了一半,忧心。 从小吃街回去,已经过了十点,秦正被臭豆腐的味道刺激的身心俱疲,要求唐依依去刷牙。 唐依依什么都没带,用了酒店的牙膏牙刷。 睡前,秦正撬开唐依依的唇|齿,闻到淡淡的薄荷清香,阴郁的心情总算有了缓和。 “婚礼你想什么时候办?去法国,还是英国?” 冷不丁听到这句,唐依依头皮一麻,“秦正,你到底想干什么?” 秦正不答反问,“看不出来?” 唐依依说,“看不出来。” 秦正的呼吸一沉,淡淡道,“我在向你示爱。” 唐依依和他对视,见鬼的样子。 秦正的头低下来,“唐依依,你是不是该有所表示?” 唐依依说,“你想我拿出什么表示?” 她的话里透着讥讽,秦正深深的看着她,一时无语。 第90节 房间暗下来,寂静无声。 不知多了多久,黑暗中响起秦正的声音。 “以前的,就不要再提了,以后,我们是夫妻。” 这是秦正生平说过的最动情的一句话。 唐依依睡着了。 回去c市的第二天,管家叫来佣人,问需不需要收拾东西。 唐依依正在看圣经,奇怪的问,“收拾什么?” 她没说要整理东西啊。 管家说,“先生的意思,要太太这两天就搬出去。” 唐依依一怔,“搬出去?” 管家点头,“是的。” 丢下圣经,唐依依立刻去书房找秦正。 没看唐依依,秦正半垂眼帘,“你不是做梦都想搬出这个家吗?” “唐依依,我现在让你如愿了。” 他不给唐依依开口说话的机会,“出去。” 唐依依再不走,他会控制不住,要收回刚才那句话。 门搭上,脚步声消失。 毫不犹豫。 秦正将书桌上的所有文件都推到地上,他靠着椅背,闭了闭眼。 从自己搬出卧室,睡到隔壁,和唐依依分房睡,又到允许唐依依搬离这里,让她高兴。 秦正用行动告诉唐依依。 他在改。 每一步都那么痛苦,如同在自己身上割肉,剔骨。 带上富贵和吉祥,唐依依搬回公寓。 她清扫了一整天,把阳台的花草浇水,分盆,又给两只喵星人准备小窝,猫粮。 富贵和吉祥挤在一个窝里,六九式,亲密又默契。 唐依依看着直乐,她把另一个被抓到角落的窝拿走,去沙发上给刘婷云打电话。 “我搬回来了。” “啊?”刘婷云问,“你偷跑回来的?” 唐依依说,“不是。” 那头静了一会儿,传来刘婷云震惊的声音,“依依,秦正愿意放过你了?” 唐依依答道,“还说不好。” 她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那个男人会突然想通,发现他们根本就不合适,再缠下去没意思,不如各走各的,这种几率和世界末日有的一比。 刘婷云问,“秦正跟你提离婚了吗?” 唐依依说,“没有。” 刘婷云叹口气,“我觉得男人心也是海底针。” 她跟唐依依讲了相亲的经历,“可怕吧?” 唐依依说,“可怕。” 刘婷云说,“依依,我打算跟家里慢慢灌输我想一个人过日子的想法。” 唐依依蹙眉,“决定了吗?” 刘婷云“嗯”了一声。 “与其找个男人,要承担降低生活质量的风险,还要担心他会不会出|轨,纠结他爱不爱我,爱我哪儿,有多爱,还不如单身一辈子。” 唐依依说笑,“我被你说服了。” “咱俩不同。”刘婷云在那头笑个不停,“你是已婚妇女。” 唐依依把苹果一放,“挂了。” 刘婷云哈哈大笑,“不气不气。” 两人聊了很久,才结束通话。 有个人可以倾诉,是件很幸运的事。 搬回公寓后,唐依依就没去公司,而是待在家里不出门,饿了叫外卖,困了睡觉,醒了看电影,陪两只喵星人。 她想舒服个尽兴。 秦正也没出面,正合她意。 大半个月后,进入夏季炎热到可以热死人的阶段。 唐依依去超市回来,在门口看到秦正,他消瘦了不少,眼窝深陷,还是那副儒雅高贵的姿态,只是气息更加冷冽,好像经历过很大的煎熬。 秦正手插兜,“去超市了?” 唐依依说,“嗯。” 秦正随口问,“买了什么?” 唐依依没从他身上感觉到压迫感,“吃的,喝的。” 秦正凝视着唐依依,“搬回来这么多天,为什么都不给我打一个电话?发个短信?” 唐依依抿唇,“不知道说什么。” 克制想把人搂到怀里的冲动,秦正说,“我回去了。” 然后唐依依就看他转身,走两步,停在对门,拿钥匙开门进去。 好半天,唐依依都愣在原地。 住在对门,至少比以前好。 她自我安慰。 二十六号,秦正告诉唐依依,要她晚上回去吃顿饭。 七点,秦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报纸,该来的人没来。 八点,准备的饭菜已经凉了,人还是没有出现。 九点,秦正还坐在沙发上,手里的报纸没有翻开一页,旁边的手机也始终没有响过。 他的脸在水晶灯下,沉的让人可怕。 管家说,“先生,太太也许是临时有事,耽搁了,要不我去给太太打个电话。” 秦正开口,嗓音冰冷,“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给她打电话。” 管家和佣人心里一惊,齐声应道,“是。” 秦正将报纸放到一边,他起身去漆黑的花园抽烟。 那样做,就是在他的心上划口子。 无疑是在提醒他一个事实。 他被那个女人遗忘了,像个傻子一样,等到现在。 富贵园,唐依依在吃鸡排饭,听见旁边那桌几个年轻男女的谈话,她才想起来,今天是秦正的生日。 回去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唐依依单手开门,身后贴上来一道呼吸,喷洒在她后颈。 “不是说好了,陪我吃饭吗?” ☆、第49章 活该 夜色深沉 唐依依坐在沙发上,富贵和吉祥两只喵星人一左一右趴着,眼珠子直瞅着对面的秦正。 尤其是吉祥,可怜巴巴的,想求抚|摸,又不敢靠近。 秦正对所有品种的小动物都无爱,因此他无法接收来自吉祥单方面的期盼。 他环顾四周。 唐依依的事,无论大小,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包括买下这套公寓。 “我叫你七点回去,陪我吃顿晚饭。”秦正重复门口的问题,“为什么没回去?” 唐依依说,“我忘了。” 她在富贵园逛了一下午,买完东西,就去吃饭,没功夫静下来。 秦正的呼吸依旧平缓,只是眼眸里有怒意翻涌,还有点别的,“忘了?” “我看你压根就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唐依依抬眼,冷不丁和秦正的目光相撞,捕捉到他眼中的一丝受伤,近似错觉。 “我准许你搬出来住,让你离开我的活动范围,不是为了把家里的结婚证换成离婚证。”秦正直视着唐依依,“我是为了什么,你心里清楚。” 气氛不坏,这对他们来说,已经算得上稀奇,唐依依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第91节 让她可以真正跟秦正谈一次,以真诚开头,以真诚收尾。 唐依依抿了抿唇,“是,我清楚。” 秦正的眉梢上挑了几分。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相同的感情和回应,但是,”唐依依说,“秦正,我给不了。” 秦正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是吗?” 话说出去,一旦起了头,后面就顺利了,唐依依喝了口凉开水。 “从我进秦家那天开始,我就失去了说不的权利。” “不管是什么事,对我来说有多困难,多残忍,你要求我去做,我都必须完成,没的选择。” 秦正端坐着,面无表情。 “第一次目睹一个人死的过程,我很害怕,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做噩梦,闻到血腥味就会呕吐,发抖。”唐依依的声线不稳,到现在都忘不了那个情形。 当时血铺了一地,秦正深坐在椅子上,清闲的喝着茶。 那一刻,在唐依依眼里,他是魔鬼。 “你只是抬一下手,不需要说一个字,你手底下的人会遵从。”唐依依调整过激的情绪,脸苍白,“我怕那也是我的下场。” 将她的畏惧收进眼底,秦正将腿交叠,淡淡道,“两年前你私自动用我的电脑,拿走机密文件,在我背后搞出那么多事,我有跟你计较吗?” 唐依依反问,“如果那时候你很快就找到我,而不是过了两年,你还会不跟我计较吗?” 秦正沉默了。 答案唐依依已经知晓。 没有那两年,秦正不会冷静,消平怒火,也不会发现她不是可有可无。 那她被抓,等待她的会是秦正的惩罚,生不如死。 她会自杀,或者完全疯掉。 不过,假设是不存在的,存在的只是现实。 也不知道老天是眷顾她,还是对秦正特别关照。 他们没落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一直以来,都是你在支配我的身体,使用我的生命力。”唐依依笑了笑,“过去的二十多年里,我没有一天是为自己活着的。” 秦正的眼帘半阖,谁也看不清那里面有什么。 唐依依说,“只有这两年,我才真正的体会到了什么是生活。” 秦正说,“梦就是梦。” “可我愿意老死在梦里!”唐依依顿了顿,“你却残酷的把我叫醒。” 秦正不否认,是他强行唤回唐依依的记忆,将对方当垃圾一样抛弃的那些过去重新塞回原处。 他不后悔那么做。 “最近你所做的每件事,我都看在眼里,我知道你想告诉我,你在改。”唐依依面露一丝嘲弄,“不然我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不歇斯底里,也能共处一室。” 秦正的薄唇抿的紧紧的。 唐依依又喝了口水,“说出来恐怕你不信,其实我一点都不想成为你心里的特别存在。” 特别,就注定会得到更多的关注和投入,沉重到丢不开,逃不掉。 秦正猝然撩起眼皮,多少女人都梦寐以求,面前这个却不想。 他从喉咙里甩出两个字,“继续。” 唐依依言语直白,“感情是勉强不来的。” “不是你爱上我了,我就一定要爱上你,秦大哥。” 一口气将埋藏,积压在心里的那些话全部吐了出来,唐依依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她第一次跟秦正说这么多话,像是清除了一大堆腐烂的东西,腾出很大的空间,心里都明亮了。 秦正的下颚线条收紧,突起的喉结滚动,那声称呼让他勾起许多回忆。 无论如何,过去的都过去了。 “唐依依,我这辈子没爱过谁,你是唯一一个。” 秦正条理清晰,坚决道,“所以你别指望在我发现我爱上你了以后,还能放你走。” 唐依依的眉心拧了起来,这个男人偏执的可怕。 低头看腕表,十一点四十九,接近零点,秦正说,“下面给我吃。” 唐依依说,“太晚了。” 秦正皱眉,“我是你丈夫,连给我下一碗面都不愿意?” 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就等着晚上跟这女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顿饭。 结果对方抛到脑后去了。 他一小时,又一小时的等,等到现在。 一个晚上就体会到了等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好像被挂在半空,随时都会摔的粉身碎骨。 秦正的语调放缓,像是在恳求,“只是一碗简单的面条。” 半响,唐依依起身去厨房。 秦正和两只喵星人坐在客厅。 不到五分钟,他吃到了清汤面,只放了盐,全是面香。 他把碗放下来,刚到零点。 “今后打算做什么?” 秦正没问唐依依什么时候回公司。 她是不可能再回去的。 除非他强迫。 那样做,他们又会回到最初的面目可憎。 这些天他想明白了一些事。 他跟唐依依已经登记,是法律上的夫妻,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唐依依吃着橘子,“我打算开家旅行社。” “旅行社?”秦正挑眉,感到意外,“我怎么记得,你不喜欢旅行。” 唐依依说,“我喜欢。” 周身气息一冷,秦正一声不吭。 他还是不了解这个女人。 那天钟老头帮他出了一招苦肉计,他是后来才发觉到的,对方想以此来表示诚意。 至于那招的效果,他是没看见。 “我和几家猎头公司交情不错。”秦正说,“有需要的话,我跟他们交代一声,给你留意合适的人才。” 唐依依说,“不用了,我已经定好了。” 秦正的脸色沉下去,“你还有什么没定?场所?” 唐依依说,“logo。” 秦正眯眼,刚想说他有那方面的优秀团队,可以给出最佳的方案,就听唐依依的声音,“不过我已经挑出设计图了。” 桌上静了两秒。 秦正捏了捏鼻梁,庆幸他一直坚持锻炼,身强体健,不然准能因为唐依依,气出病来。 走时,秦正对唐依依说,“以后有什么想法,不要放在心里憋着,直接告诉我。” “像刚才那样,我们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聊天。” 眼前一黑,额头传来湿|润的触|感,又褪去,伴随一道声音,“晚安。” 门关上,唐依依招呼两只喵星人,“富贵,吉祥,睡觉了。” 楼下,秦正在车里坐着,隔着车玻璃望着九楼靠左的阳台,看那点光灭掉,和黑暗融为一体。 他撑着额角抽烟,天亮了才离开。 夏季,凉意短暂且薄弱,让人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唐依依花一天时间谈妥装修事宜,置办相关的办公设施,跑工商局,不管是多么琐碎的事,她都是自己处理。 没有人干涉,控制,呼吸的空气都没那么闷。 白斌跟孙筠出来逛街,碰见站在路边喝汽水的唐依依。 孙筠先发现的,她拽白斌的袖子,“那不是你姐吗?” 抬头,白斌漫不经心的目光一凝。 孙筠热情的说,“走,我们去打招呼。” 白斌被她拉过去。 唐依依眼睛一亮,笑道,“是你们啊。” 白斌问,“你怎么在这里?” 唐依依伸手指指她身后,“刚开了一家旅行社。” 白斌的表情微变,“你离开了?” 那个人肯放过她了吗? 唐依依简短回答,“算是吧。” 第92节 白斌看着她,确定真假,“那就好。” 一旁的孙筠满脸困惑,理智和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时候保持沉默是最正确的,但她没管住自己的嘴吧。 “说什么啊,我怎么都听不懂。” 蹙着眉头,白斌不愿多提,“没什么。” 孙筠的脸色一下子就不悦了,但她知道在大庭广众吵很幼稚,也没意思。 尤其是在这个唐依依面前。 于是就憋住火,识趣的换了话题。 “我们办公室正打算中秋出去旅游,干脆就选你这儿吧。”孙筠笑着搂白斌的胳膊,撒娇的笑,“白斌,你说行不行?” 白斌看向唐依依,寻求意见,“行吗?” 唐依依露出笑容,“好啊,那我求之不得。” 她捏着汽水瓶,心想,第一笔生意有着落了。 还是和之前几次一样,孙筠对她有敌意,白斌没处理好。 唐依依的视线不易察觉的从白斌和孙筠身上掠过。 缘分这东西很奇妙,人和人之间的相处也是。 白斌内向,是个闷葫芦,孙筠话多,性格开朗,直爽,这两人能到一起,缘分很深。 和唐依依分开,孙筠脸上维持的笑意就不见了,她走到拐角处,停下脚步。 “白斌,你跟我说实话,唐依依是你什么人?” 缄默了一会儿,白斌说,“我姐。” 孙筠仰头,“骗鬼的吧!” “你哪个姐?是你七大姑家的,还是八大姨家的?” 白斌不是一个能言善辩的人,他没解释。 没等到答案,孙筠心里更慌了,她追问,言词尖锐,直接。 “白斌,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唐依依?” 抬眼看过去,白斌蹙眉,“一定要问这种问题?” 孙筠咬唇,“对,我就想知道!” 一提到唐依依,或者看到她,白斌就会和平时不同。 那种不同说不清楚,她看着碍眼。 白斌说,“她不喜欢我。” 孙筠的身子一颤,脸上白了几分,“那就是喜欢咯。” 白斌不反驳。 孙筠冷嘲热讽,“唐依依还说什么是你姐,骗谁玩呢?!” 白斌的眉头蹙的更紧,嗓音清冷,“孙筠,别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孙筠眼睛发红,“分明就是你心里有鬼。” 她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很难过,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 一见到那个唐依依,她就有一股很大的危机感,所以才会这么介意。 任谁知道男朋友喜欢过比自己优秀的女人,还保持联系,都不可能淡定。 见孙筠哭的不能自已,白斌递过去纸巾,“好了,别哭了,我都告诉你。” 孙筠立刻止住哭声,“真的?” “她对我,对我们家都有恩。” 白斌说起往事,从他高三那年开始,他说的并不详细,孙筠听的泪眼婆娑,只不过这回是因为唐依依的故事。 “真看不出来,她过的那么可怜。” 白斌不同意把可怜这个词用在唐依依身上,但他没再多说。 孙筠擤鼻涕,“那你现在对她一点想法都没有了吧?” 白斌看了眼孙筠。 孙筠的脸一红,她的音量都小了不少,“唐依依以后就是我姐了。” “女人跟女人聊起来更容易,你把唐依依的联系方式给我吧,以后我会……哎,白斌,等等我——” “你太吵,会烦到她。”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跟你说啊……” 两人的话声被周遭的喧嚣吞没。 几天后,秦正在开会的时候提了声,“今年的业绩有所提高,你们可以适当的散散心。” 高层们面面相觑。 什么意思?难道是他们想的那个意思? 秦正淡淡道,“各部门尽快组织一下,分批去玩几天。” 他将文件合上,丟到一边,“地点国内外都可以。” 听到这么振奋人心的消息,高层们跌破眼镜,又难掩激动。 还有个关键问题。 秦正掀了掀眼皮,“经费由公司全部承担。” 会议室鸦雀无声。 财务部经理吞咽两口唾液,“总裁,我姐夫是尚瑞的总经理,我们可以……” 秦正开口打断,“盛思旅行社。” 财务部经理立刻闭上嘴巴,然后把飘上来的心往下压,一直压,压到谷底。 “哦,好的。” 他还想帮姐夫拉到这笔生意呢,谁知总裁另有安排。 盛思旅行社是什么? 怎么没听说过? 众人的心里都同时冒出一个疑问。 而当他们从去过那旅行社回来的同事嘴里听到唐依依的名字,就什么都明白了。 当天,不知道是谁放出的风声,说总裁已婚,另一方就是唐依依,以前的秘书,现在的盛思旅行社老板。 很快,整个公司都知道了。 设计部,李眉惨遭围攻,她一问三不知。 办公室里,石进低着头,立在原地。 秦正翻阅文件,“下去吧。” 石进应声,“是。” 扔掉钢笔,秦正的背脊后仰,靠着椅背。 片刻后,他拿出手机,刷了会网页。 第二天,唐依依出门的时候看到秦正,一副等了很久的样子。 “跟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秦正昂首,“去了就知道了。” 唐依依说,“我今天跟一个客户约好了。” 秦正皱眉,“不耽误你太长时间。” 他盯着唐依依微张的两片唇,“你再多说一个字,今天一天我都不会放了你。” 唐依依心有不安,“你先跟我讲明,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秦正抬手,拉走她的包,“不是带你去地狱。” 到了目的地,唐依依高仰着头往上看,觉得这里和地狱区别不大。 她掉头就走。 秦正勒住唐依依的腰,“我们上去。” 这里有“中国第一高”之称,跳台距离水面七十多米,有二十多层楼高。 唐依依和秦正站在跳台上面,她的呼吸都在不停的抖,更别说腿肚子了。 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秦正会带她来蹦极。 对许多户外运动爱好者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但对她,只有恐惧。 “你自己跳吧,我不跳。” 脚步往后挪,唐依依态度坚定,“我真不跳。” 秦正把她带到怀里,唇擦过她的发丝,旁若无人的搂着。 “不是我跳,也不是你跳,是我们一起跳,嗯?” 唐依依摇头,“我不同意,我不跟你跳。” 秦正跟唐依依耳语,“唐依依,你忘了吗,十几年前,是你拉着我上来跳的。” 唐依依的思绪出现混乱。 十几年前,确实有发生过,也就那么一次。 第93节 她的胸口起伏不定,“那次只有四十多米,没这么高。” 秦正将她肩头的一缕碎发拨开,“你承认了就好。” 工作人员两眼乱动,最后停在远处,没正眼瞧,他不想失去这份工作。 唐依依这会儿全然不顾其他情绪,两只手紧紧的抓着秦正,连皮带肉的抠着。 浑然不觉疼痛,秦正挥手。 工作人员上前,为他们穿上装备。 期间唐依依浑身僵硬。 秦正摘掉眼镜,取下腕表,他把手伸到唐依依的领口,修长的手指一勾,将她脖子上的玉勾出来,解掉。 而后,秦正又拿下唐依依的耳坠,过程中唐依依没心思反抗,躲避,她的神情都是木的,脸白的近乎透明。 工作人员眼神询问,秦正俯身,唇贴在唐依依耳边,“准备好了吗?” 唐依依闭了闭眼。 跳下去的那一瞬间,唐依依是无助的。 她睁开眼睛,是在半空。 一瞬间,恐惧从脚底冲到头顶,在四肢百骸胡乱流窜。 唐依依的心跳加快,风呼啸不止,她感觉心脏那块位置没有东西,所有感官都不受控制,自己正在和秦正一起下地狱。 秦正放在唐依依背部的手用力一摁,将她摁到怀里。 随着绳子的弹性弹回,视野变换,唐依依开始尖叫出声。 “啊——” 秦正把唐依依抱的更紧。 第二次,第三次,他都没松开 从跳台下来,唐依依依然惊魂未定,她随便坐在地上,心脏又安然跳动了,但情绪还没法一下子平稳。 秦正俯视着唐依依,目光停留在她左脚的脚踝上面,有一处破皮,渗了点血,应该是不小心在哪儿磕的。 他在唐依依面前蹲下来,手握住她的那只脚踝,另一只手从裤兜拿出一块深蓝色条纹的帕子,轻轻一绕,扎住,手指活动,打了个结。 唐依依愣了一下。 维持着这个姿势,秦正没站起来,他望进唐依依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脸。 “你是不是在想,我就是活该。” “我没那么想。” “你可以那么想。”秦正说,嗓音低沉,“我的确是咎由自取。” 否则,他跟唐依依不会出现这个局面。 即便他们中间横亘了太多东西,无路可走,秦正也会硬生生劈出一条路来,站在唐依依面前。 唐依依看着脚踝上的帕子,“回去吧。” 刚要走,秦正突然接了一个电话,挂断后,他面色凝重。 “薛家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gtwlt)谢谢三位小伙伴对我的厚爱 阿拉蕾扔了1个手榴弹 阳儿阳扔了1个地雷 jojobabybaby扔了2个地雷 ☆、第50章 嫌弃 烈日当空,薛家阴云密布。 薛奶奶突发脑溢血死亡,薛父过度悲痛,病情加重,导致昏迷不醒。 薛氏暗流涌动。 消息来不及封锁,已经流传出去。 外界一边唏嘘不已,一边等着看戏。 为了利益,家族纷争不可避免。 “奶奶走的时候没有痛苦。”黄筱组织语言安抚薛五,“你别那么难过,奶奶……” 她的话声戛然而止。 薛五赤红的眼睛瞪着她,像是要冲上来把她按地上,活活打死。 黄筱吞了口口水,本能的后退,身子贴到墙壁,刺骨的凉意瞬间渗透单薄的雪纺裙,她打了个寒战,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知道什么?”薛五爆粗口,“你他妈知道什么?” 黄筱的嘴唇张了张,没发出声音。 那么大的岁数,寿终正寝,是老喜丧了,离苦得乐。 而且,老人死的时候也没受什么痛苦和折磨,已经算是老天厚待了。 不像她奶奶,一直承受病痛煎熬,最后走的时候瘦的就剩下一副骨头架子。 “薛五,寿终正寝是福,我们应该好好送奶奶最后一……” “我现在不想看见你。”大声打断,薛五冷眼看黄筱,伸手一指,“你给我滚!” 黄筱杵着没动。 薛五直接拎着黄筱的胳膊,将她大力甩出去,砰的砸上门。 门外传来黄筱的声音,“爸那边一有情况,我会立即通知你。” “薛五,你现在体会的,我也体会过,两年内,我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走了。” “人死不能复生。” 过了会儿,又响起黄筱的声音,“我去看看妈。” 房里,薛五摸烟盒抽烟,因为情绪激动,怎么也找不到打火机,他烦躁的把烟盒扔出去,一脚踹开桌子。 “操!” 薛五身子后仰,靠着椅子,他拿手臂挡在眼睛上,肩膀颤动。 夹杂着压抑的哽咽声。 事摊到自己头上,谁他妈还能冷静的想这个理,那个理? 薛五是被奶奶带大的,他也只有在奶奶面前,才会收起一身桀骜不驯,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老人走的突然,薛五当时还在陪合作商打高尔夫球,他一接到电话就立刻赶去医院,还是晚了。 怎么可能不难过。 薛五咬着手指,暴露着此刻的悲愤,焦虑。 在这时候,父亲又陷入昏迷。 两件事撞到一起,一开始的时候,薛五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的眼睛盯着天花板,手脚大展,瘫在椅子上不动。 “小五,阿正和唐依依过来了。” 门外是薛母的声音。 薛五的眼珠子一转,使劲抓抓头发,他顶着张抑郁的脸开门,去到客厅。 秦正和唐依依一同看向薛五,虽没有颓丧之色,但他脸上哭过的痕|迹很明显。 也是情理之中。 他们都知道,薛奶奶对薛五有多重要。 薛五的手在裤兜里,他抿抿干燥的唇,“你们来了啊。” “我听说了。”秦正开口道,“节哀。” 薛五说,“奶奶走的突然,也很平静。” 佣人准备了茶水,黄筱让佣人退下,她自己把茶水端了出去。 “秦先生,依依姐,你们喝茶。” 俨然一副薛家女主人的姿态。 这会儿家里围绕的气氛沉甸甸的,没有谁和她对戏。 唐依依说,“谢谢。” 见薛母走近,她立刻把茶杯放下来,起身打招呼,“阿姨。” 薛母哎了一声。 客厅一时安静下来。 丧事会让人伤感,不管你怎么遮挡,抵触,都会被挖出心底最脆弱的那部分,然后深陷其中,感慨万千。 唐依依的视线触及自己的十根手指。 人会长大,老去,死去,这是常态。 每个人的离开,都会给亲人带来一些东西,譬如悲伤,眼泪。 一只大手覆上来,握住唐依依的手,秦正交叠着长腿,“叔叔那边的情况如何?” 薛五低垂着眼睑,“不太好。” 这几个字让气氛一下子就沉重起来。 第94节 薛母偏头,抹了抹眼睛,唉声叹气。 “怪我,今年过年的时候,我本来说要去庙里烧香,后来又觉得路程远,就没去,老天爷一定是看我不够诚心,就没保佑我们家。” 薛五眉头一皱,“妈,根本就不是那回事。” 薛母说,“怎么不是?” 她一度失控,难掩让人触动的伤心,以及内疚,“那你说是哪回事?” “你奶奶刚一出事,你爸就跟着出事,这下子我们可怎么办……” 薛母一度发哽。 黄筱拍拍她的后背,柔声说,“妈,薛五会把事情都处理好的,你不要担心。”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家里那些亲戚……”薛母要说什么,在看到黄筱的脸时,又猛地收住了。 现在他们家出这么大的事,黄家也没来个人,不知道是什么心思。 当初结婚,是一家人的态度,到头来,说的还是两家话。 薛五神情见冷。 黄筱察觉出了什么,没再说话。 沉思一瞬,秦正摩|挲着唐依依的手背,“我认识一个人,他在心脏内科拥有相对的权威性,能对叔叔的病情给出一些建议。” “我会尽快派人找到他,带他回国。” 闻言,薛母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她感激道,“阿正,麻烦你了。” 秦正说,“应该的。” 十六号,暴雨倾盆。 薛家老宅,宾客们佩戴白花,在管家的带领下,依次穿过灵堂。 “秦先生,秦太太到。” 宾客们扭头议论纷纷。 “那个人竟然结婚了!” “女的是什么人啊?” “这么大的事,怎么一点响动都没有?” “来了来了——” 秦正和唐依依并肩跨入灵堂,立在薛奶奶的灵位前,上香。 一旁的薛五几人向他们弯了弯身。 忽略那些打量的目光,唐依依望了一眼遗像上的老人,那一瞬间,她的心里生出一个念头。 生命可贵。 她要把后半辈子过好。 黄家是最后一拨,黄父携带家属出席,消除了早就炸锅,说黄家背信弃义的舆论。 宾客渐渐散去,礼堂被蔓延的清冷一点点渗入。 人都走了,面子的事也就可以放放,黄父随意找了个借口,把黄筱带走。 嗤了一声,薛五一句话没说,他叫管家送薛母回房休息,又跟助理交代了点事。 “你俩也回去吧。”薛五眉间有着疲惫,“过几天,等我这边消停了,再出来聚聚。” 秦正说,“需要我出面吗?” “不用。”薛五笑,“我要是连那些人都搞不定,也太差劲了。” “有事电话联系。” 秦正跟唐依依走出老宅。 大门口,青山在内的几个人一律都是黑衣黑裤,胸戴白花,他们满脸肃容,一见秦正和唐依依出来,就躬身上前,撑伞。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往下砸,青石路水花四溅,在半空肆意浮荡。 车里,唐依依低头刷手机。 秦正倚着皮椅打电话,说着一口流利的德语。 之后他又拿出笔电处理工作,似乎没时间顾虑唐依依,嘴里却蹦出一句,“坐过来一点。” 唐依依正看着当天的新闻,没搭理。 秦正敲击键盘,“中午来我办公室吃饭。” 看着一则有关刘婷云的报道,是说她跟新戏的男演员假戏真做,唐依依往下滑页面,“不了。” 秦正的言词直接了当,“我去你办公室。” 唐依依也直接回答,“不方便。” 秦正皱眉,淡淡道,“有什么不方便?我是去了给你唐依依丢人,还是怎么着?” 他将视线从电脑移向左侧,盯着身旁的女人,“你是不是就没想过,要向别人公开我和你的关系?” 或者说,这女人巴不得和他没有任何牵扯。 唐依依的细眉微动。 猜测得到证实,秦正顿时怒火中烧,裹挟着巨大的失落。 “唐依依,我是什么劣质的东西,还是拿不出手的次品?” 退出页面,唐依依终于开口,“我发现……” 面部轮廓冷峻,秦正吐出一个字,“说。” 唐依依说,“你真的进入更年期了。” 秦正的脸色铁青。 之后两人没再多说一句。 唐依依合眼假寐,秦正独自生闷气,五脏六腑就没一处顺畅的。 他没想到,自己也有一天遭人嫌弃。 中午秦正没去旅行社,他看着一桌子菜,一口没碰。 在下属面前释放了一下午冷气,秦正离开公司,开车在市里绕了一圈,最后停在盛思旅行社。 没立即下去,秦正坐在车里抽烟,不一会儿,几个女孩子从旅行社出来,她们结伴经过车旁,有说有笑。 “听说了吗,华仁的陈劲在会议室看唐总的时候两眼发直,就差流口水了。” “听说了听说了,他长的很帅啊,年轻,多金,还是长腿欧巴!” “真的,我要是唐总,我肯定……” 几个女孩子的谈话声渐渐低弱,模糊,彻底消失,嘈杂声卷土重来。 秦正弹弹烟身,他面无表情,好似没听见那些内容。 旅行社的员工陆陆续续离开。 半小时后,秦正下车,他将袖口理了理,迈步走进旅行社。 唐依依在和计调部的俩个员工谈事,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 秦正被晾在一边。 好奇心谁都有,不分男女。 自从秦正出现,俩个员工就偷偷往那边瞅,那身穿着和气质很难让他们不去打量。 那人不说话,只是立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时间分秒流逝。 俩员工没来由的接收到一击冰寒的目光,他们不约而同去看一个方向,那人还立在原地,面部没有情绪波动。 是唐总的男朋友? 还是追求者? 没有再往下想,俩个员工交换眼色,随后说,“唐总,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唐依依说,“好。” 揉了揉眉心,秦正开口,嗓音微哑,“可以走了吗?” 唐依依蹙眉,“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阔步靠近,秦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唐依依,目光从她长了点肉的脸,到她好看的唇。 “我叫管家准备了你爱吃的菜,跟我回家吃饭。” 家这个字在唐依依的脑子里戳了一下,她垂头整理手中的资料,“我还有事情要忙。” 眼眸里掠过一丝戾气,秦正转身就走,步伐利落,毫不犹豫,背影冷酷。 唐依依没放在心上,她一直忙到将近十点才离开办公室。 “忙完了?” 右边突然响了一道声音,再夜色下,低哑难辨,唐依依扭头,眼睛微微睁大。 “你怎么还没走?” 倚着车身,秦正嘴里叼着烟,“我犯贱。” 唐依依的唇角轻微抽了抽。 掐灭烟头,秦正想吻唐依依,但他在俯身的时候又顿住,背脊挺直。 “回去吃夜宵。” 这次秦正没给唐依依说话的机会,“唐依依,你再拒绝我,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明目张胆的警告。 第95节 他也是被逼急了。 一而再再而三遭受忽视,如果不是其他女人投过来的眼神和见到他的反应,秦正真要怀疑自己的魅力。 追一个人,怎么就这么难。 对她好,给足了耐心,她还不领情。 秦正也清楚,这都是因果报应。 他是在为过去的自己还债。 冷不丁的,秦正问了一句,“我以前对你,是不是很不好?” 唐依依不答反问,“你在外面等了多久?” 秦正思索,“三小时。” “以前,你经常要我这么等。”唐依依说,“一整夜都有。” “你觉得你对我怎么样?” 秦正的唇抿紧,拉成一条直线,他是脑抽了,才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过去的不要再提了。” “是你提的,不是我。” “我不跟你争吵。”秦正深呼吸,克制着,“上车。” 唐依依在后座看到一大捧玫瑰花。 一大把年纪了,秦正是第一次送,唐依依是第一次被人送。 气氛诡异。 就在唐依依昏昏沉沉,快要睡着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对不起。” 她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直到又传来一声,字里行间都是恐怖的霸道,“不准在你爱上我之前,爱上其他人。” 这下子,唐依依完全醒了。 她笑出来,“你就那么肯定,我会爱上你?” 秦正沉默不语。 半响,他开口,以一种宣布结果的口吻,“唐依依,如果你会爱上一个人,那个人只能是我。” 唐依依无声的骂了句脏话,觉得秦正无可救药。 从来没想过,她能踩到秦正的心口。 舒缓的音乐响了起来,充斥的玫瑰花香屁股都浓郁了不少。 秦正看着路况,深邃的眸光不时扫向后视镜,去望后座睡着了的女人。 这一路,花香满溢。 第二天,华仁的陈劲被公司调到非洲的分公司去了,走的莫名其妙,爱情的种子刚种下,就烂了。 唐依依没什么感觉,对陈劲有意思的女孩子知道那个消息,全是一副失恋的表情。 深秋,薛父离开了。 短短的几个月里,失去两位至亲,薛五遭受重大的打击。 薛氏的股票又一次暴跌。 薛父的遗嘱生效,外加薛奶奶的百分之十股权,薛五成为最大的股东。 但他年轻气盛,名声很差,并不被看好。 集团动荡了将近一周,秦正插手,以slm掌舵人的身份,形势逆转,薛五站到主动面。 股东大会最终给出决定,薛五被选出,他成了集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董事长。 黄筱敲门进办公室,“爸要我们晚上回去。” 薛五翻着文件,没抬头,“干什么?” 黄筱笑着说,“老人无非就是孤独了,想一家人坐在一起,聊聊天。” “一家人?”薛五挑高了一边的眉毛,“我跟你啊?” 黄筱被他的嘲讽激怒,“薛五,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对我摆脸色?” “噢……”薛五做出认真思考的样子,“那你想我对你怎么着?” 他站起身,绕过巨大的办公桌,一步步走到黄筱面前,低下头,气息停在她的耳朵里。 “你也想像那些女人一样,在我身下扭|动,呻|吟,求|欢?” “恐怕不行。”薛五摸了摸黄筱的脸蛋,“你看看你,跟僵尸一样无趣。” 黄筱的脸一白,“我是没有那些女人风|骚,但你别忘了,她们能讨你欢心,换个男人也可以!” 她意有所指,说薛五身边的女人都是低三下四的脏货色。 薛五没动怒,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黄筱,他哈哈大笑道,“瞧瞧,我们黄大小姐骂人都这么与众不同。” 黄筱牙关发颤。 她是疯了,才会死心不改。 “爸知道你身边有人想反水,他是真的想帮你。” 薛五嗤之以鼻,“算了吧。” “黄筱,少在我面前弄这套,我奶奶去世那会儿,你爸是什么态度?” “我爸去世的时候,他又是什么态度?” 面色变了变,黄筱被薛五逼的后退,哑口无言。 当时情势所逼,她们家确实做的不够仁义,为此她也跟父亲谈过,不止一次。 但效果甚微。 锦上添花比雪中送炭容易的多。 那时候薛家摇摇晃晃,面临破产的危机,她都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没有人料到,薛五的能力远超想象。 从那以后,薛五对她和她的家人更加疏远,这次家里特意叫他们回去,也是想让两家的关系不那么生分。 “出去吧,薛太太。”薛五抬抬下巴,“替我向我的老丈人问好。” 黄筱攥了攥手指,转身出去。 在落地窗前俯瞰深秋的c市,灰蒙蒙的,薛五感到烦闷,他拿了车钥匙,去酒吧喝酒。 红绿灯的路口,薛五无意间扫动的目光一停,瞥见了路边的刘婷云,身边还有一男的。 薛五扯了扯嘴皮子,惊讶的很。 那刘婷云戴了口罩,他竟然也能一眼就认出来。 昨天碰到,今天又碰,要不是确信刘婷云对他没意思,他还以为对方爱他爱到着魔。 车子停在一处,薛五下车,直奔刘婷云的方向。 走在前面的刘婷云直觉有人跟着,她回头,看到来人,露在外面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男人奇怪的问,“怎么了?” 刘婷云摇头,“没什么。” 她压低声音,“有条疯狗过来了,我们快走。” 一听有疯狗,男人走的比刘婷云还快。 刘婷云,“……” 刚才的怦然心动是错觉吧,一定是。 胳膊被拽,刘婷云被薛五拖到一边,“见到我,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一把摘掉刘婷云脸上的口罩,“那男的谁?” 刘婷云说,“关你屁事。” “薛五,我看你只长了白头发。” 薛五一头微卷的头发理成板寸,鬓角白了许多。 他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薛家的事传的很大。 “今晚陪我。” “你有病吧!” “脾气还是那样。”薛五面带微笑,“我一句话就能让你滚出演艺圈,你信不信?” 刘婷云一耳刮子抽过去,薛五笔挺的往后倒去。 她吓一跳,蹲下来检查是死是活。 再次醒来,薛五是在医院。 他问护士,“送我来的那女的呢?” 好像想到什么,护士脸上泛起红晕,“送你来的是个男人。” 薛五猫叫惊讶,“男的?” 他皱起眉头,“谁?” “我。” 秦正走进来。 ☆、第51章 下跪 第96节 看到秦正,薛五瞪眼,惊讶出声,“阿正,你怎么在这?” 秦正停下脚步,开口道,“刘婷云用你的手机打给我的,说你死了。” 薛五的眼皮朝天花板一撩,翻了个白眼。 他只是累的。 盯着薛五的脸,秦正问,“你几天没睡了?” “记不清了,最近是太疯了。”薛五抬手挠挠后脑勺,吐出一口浊气,朝秦正甩出一个彼此彼此的眼神,“你不也一样。” 他的身体是被集团那些老狐狸搞垮的,为了应付他们,他这段时间重度疲劳,全靠一股意念强撑着。 刘婷云那一耳光,导致他怒火攻心,就是最后一根稻草。 至于秦正,是被唐依依一人掏空的,一脸求而不得的憔悴,心焦。 一旁杵着的护士忍不住抬头去瞅了瞅,又把头低下来,她那张脸更红了,都快要滴出血来,也不知道究竟在脑补些什么。 秦正和薛五一同斜眼。 护士的后背一凉,立刻低着头出去。 薛五调笑,“长的挺像邻家女孩。” 他看了眼输液瓶,还有一大半,“你回吧。” 秦正说,“我通知黄筱了。” 薛五骂了一声。 第二天,刘婷云上了头条。 照片是她抽薛五的一幕,抓拍的,她的脸被羞怒覆盖,有点歇斯底里的怨妇架势。 反观薛五,大写的懵逼。 片场,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工作人员一拨。 “天啦,传闻刘婷云曾靠身体从某一线知名女星那里抢到角色,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 “这是两码事吧,兴许人家是正常的男女朋友吵架,闹不合呢。” “就是啊,刘婷云那条件,如果真靠身体,那她早红了,干嘛还这么拼。” “不过你们知道男的是谁吗,好帅啊。” 主演们一拨,有个别知道点情况的,还有一个想跟薛五,没被瞧上的。 “薛少嘛,我知道他,身边美女如云。” “刘婷云胆子太大了吧,敢打那个男人,我看她是不想在娱乐圈继续混下去了。” “薛少那人多情,也无情,今天可以把你宠上天,明天就能把你踩到脚下,看都不看一眼。” “我真没想到,刘婷云也跟他有关系,看起来还不一般。” “薛少有家庭,那女的还是个富家千金,看到这报道,估计有的闹。” “哎你们说,那女的会不会来找刘婷云?骂她是小三?” “肯定啊哈哈哈哈哈——” “所以说刘婷云簑啊!那么多女人跟过薛少,就她被登报,闹的沸沸扬扬。” “不管怎么说,刘婷云这次是火了。” 群演这边也没消停,聊的都是没有营养,且不切实际的内容。 有的唏嘘,有的惊讶,有的不屑,有的抱以事不关己的心态,也有的纯粹在看热闹。 休息室,刘婷云抠着手机钻,忍住想把手机砸出去的冲动。 麻痹,碰到薛五,她就没好事。 手机铃声响起,刘婷云看到来电显示,她深呼吸,按下接听键。 “总监,早上好。” “报道看了?” “嗯。” “公司这边公关部会给你处理,你安心拍戏,不要跟媒体正面接触。” 刘婷云愕然了一瞬,“我会的。” 挂掉电话,她啃着下嘴唇,心里泛起疑虑。 总监竟然亲自联系她,不但没有质问,还用安慰的语气跟她说话。 真是奇了怪了。 片刻后,唐依依打来电话。 刘婷云示意助理给她拿水杯,“那些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嘴巴长在她们脸上,我也不能拿胶布给封了。” 唐依依说,“你公司没为难你吧?” 刘婷云说,“没有。” “发生这事,总监刚找过我,态度非常好。”她顿了顿,“依依,是不是你让秦正跟我公司交代了什么?” 唐依依说,“我没跟他提。” “可能是薛五。” 刘婷云差点把嘴里的一口水全喷出去。 “不行,依依,我现在一听到他的名字,手就痒。” 唐依依在手机那头笑,又认真的说,语气笃定,“黄筱会去找你,婷云,你心里有个数。” 刘婷云说,“我知道了。” 下午,刘婷云出席某品牌的活动现场,柳怜也在,一身非常有心机的抢镜礼服,领口开到肚|脐眼。 两人前后在摄像机前亮相,风格不同,摆出的姿势倒差不多,目的都是为了美。 从台子上下来,柳怜叫住刘婷云,“你做了我早就想做的。”又不敢做的。 大快人心。 刘婷云抽嘴。 柳怜端着优雅的神态,“刘婷云,劝你一句,薛少那种人不讲情面,他说结束,那就真的结束了,你怎么祈求都没用。” 当初她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宠溺,热情,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结果对方一句“宝贝,我们结束了”,她就被扔开。 起初她还以为对方会再找她,毕竟之前对她那么好。 直到她看见那个男人跟另一个女人亲热,和对着她的时候一模一样,连称呼都是。 她才彻底认清现实。 刘婷云说,“我跟他不是你……” 话声突然停止,她想,没必要解释。 柳怜问,“什么?” 刘婷云摇头,“没什么。” 柳怜的声音很小,“你跟了他多久?” 她想知道,刘婷云没有没超过自己。 比较的心理在许多事上都不受控制,譬如男人。 脸色微冷,刘婷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尤其是和薛五有关。 “柳怜,你不觉得你问的事跟你毫无关系吗?” 柳怜伸手,拨了拨披肩长发,以此来掩盖自己的失态。 “这有什么,不愿意说就算了。” 她踩着宝石蓝的高跟鞋离开。 站在原地,刘婷云的视线触及地面,调整了情绪才抬头,若无其事的和熟人打招呼。 没过两天,刘婷云回公寓拿点衣服,下楼时被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挡住。 直觉告诉刘婷云,面前这穿着华贵的女人就是薛五的妻子,黄筱。 对方是有备而来。 不然没那么巧。 她好不容易有时间,回来一趟,就碰上了。 “刘小姐,方便找个地方坐下来,跟我喝杯咖啡吗?” 耳边的声音轻轻柔柔,刘婷云没推脱,“好。” 她清楚,要想把事了了,就必须把话挑明。 咖啡厅里静悄悄的,只有一桌飘着香气。 刘婷云搅着咖啡,抓住主动权,“有话直说。” 对面的女人摘下墨镜,露出姣好的年轻面容,“你好,我叫黄筱。” 刘婷云抬眼,惊讶对方精致的五官和那身高洁的气质,薛五真是好福气,能娶到这么一个貌美如花的妻子。 只是,这个女人身上有一股让人难以产生好感的东西。 “刘小姐,我不知道你跟我丈夫是怎么认识的,”黄筱直入主题,“也不知道你们认识了多久,发展到哪一层关系。” “但那篇报道给我带来了困扰,包括我们两家,亲朋好友也频繁过问。” 薛五的风流史不是什么秘密,即便如此,被推向舆论最顶端,掀起轩然大波是头一次。 不止她在朋友面前尴尬,就连家人也因此遭受非议。 第97节 以前薛五也交往过公众人物,被拍过,但不是模糊,就是直接封住了报社的口,这次的照片最先起于网上。 不知道怎么回事,黄筱有种错觉,薛五是知情的,并且不干涉,任由事情发展,好像是他指使的。 那种错觉挥之不去。 尽管没有理由。 刘婷云喝了口咖啡,“所以?” 黄筱脸上的笑容不减,“条件优秀的男人的确具备很大的吸引力。” 那意思是说,刘婷云勾|引的薛五。 刘婷云有点想吐。 世上没男人了,她都不会对薛五动心思。 黄筱继续,“刘小姐演的电视我有看,很不错。” “演艺圈很大,人才济济,近两年是有些条件好的新人一夜走红,很快成为一线明星,但那种机遇不是谁都能碰到的。” “条件一般的,想出人头地,大红大紫确实不容易,我有个朋友是编剧,名气不小,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刘婷云摩|挲着杯子,黄筱认为她想用身体从薛五那里得到名誉,金钱。 侮辱人的方法倒是直接。 “说完了?” 黄筱点头,端着高雅的姿态,“我希望刘小姐能明白。” 刘婷云冷笑,裹着刻薄之意,“你把薛五当个宝,不代表别人也跟你一样。” “他在我这里,屁都不是。” 探究片刻,黄筱松口气,“不好意思,我刚才言语有些过激了。” 刘婷云说,“理解。” 她将咖啡往桌上一丟,“我还有事。” 黄筱识趣的站起来,拿着包笑道,“慢走。” 走开两步,刘婷云没回头,“薛太太,不管你信不信,其他女人或许会觊觎你的位置,但我绝对不会。” 黄筱往后一靠,脸上的优越感荡然无存。 如果可以,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应付这种场面。 以一个不受丈夫重视的可悲妻子形象和别的女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去讨论她的丈夫,甚至戴上面具,遮盖那些寂寞和悲凉。 想方设法将自己放在胜利的一方,紧紧攥着那一点自尊,骄傲。 眼眶发红,黄筱用手遮住脸,又去洗手间,出来时眼睛红肿。 她希望这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也是最后一次。 秋风萧瑟,树叶枯黄,凉气无影无形。 周末早上,唐依依出门跑步,买了早餐往回走,有几个陌生男人朝她走近。 “你是唐依依吧?” 唐依依喘了几口气,呼吸渐渐平稳,不动声色的审视。 为首的中年人拿出一物,“看看,这是唐希,也就是你妹妹立的字据,上面还有你妈按的手印。” “你爸欠的五百万,她们说你能……” 唐依依的心头犹如被一块寒冰砸到,“我跟她们没有关系。” 中年人一愣,“没有关系?” “逗我呢!”他露出一口带着烟渍的牙齿,“唐希说你是她姐,亲姐。” “你们姐妹俩这唱的哪出我没兴趣,我就想知道这钱到底谁……” 唐依依冷声打断,“钱我不会拿一分。” 中年人招手,另外几人上前,试图要拦住唐依的去路。 唐依依的脚步加快。 一辆比亚迪偏离车道,往人行道直撞,车里的司机眼神迷乱,唐依依被撞飞出去。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路边的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随后是混乱的车喇叭声。 中年人吓到了,他抖着脸上的横肉大声喊叫,“还傻站着看什么,快,快报警啊!” 手底下的人手忙脚乱。 马路对面,大胡子带着一人跑过来。 家里,坐在客厅看报纸的秦正接到电话,他猝然站起来。 “我马上过去。” 手机从掌心滑落,沿着沙发边缘掉到地板上,发出的声响不大,却让秦正的神经末梢绷到极致,他的大脑有短暂的空白。 顾不上穿鞋,秦正赤脚往大门口走,身子踉跄了一下,大力撞上桌角。 摩擦声响起,桌子被那股突如其来的力道撞的一歪。 面色煞白,秦正难以承受的不是腰部传来的剧痛,而是心脏的刺疼。 他疼的快要直不起腰。 管家急忙过去,“先生!” 挥开管家的手,秦正大步往前,他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是用跑的。 在佣人们震惊的目光里,一向沉稳的男人身形慌乱,转瞬就从客厅的光亮中脱离,被黑暗吞没。 管家变了变脸,他失声喃喃,“一定是那孩子出事了……” 到达医院,秦正向来一丝不苟的发丝凌|乱,镜片后的眼眸里翻涌着焦虑,“她的情况怎么样?” 院长和几名医生把病人目前的身体状态一一说明,并且谨慎的给出他们商论后的建议。 截肢两个字窜进秦正的耳朵里,措手不及,如同一块巨石,重重的压到他的心口,他的喉结滚动,薄唇蓦地抿紧了。 “没有别的办法?” 院长摇头。 有一个主任忽然说,“如果是老院长主刀,可能会有转机。” 秦正厉声问,“他在哪儿?” 主任被秦正的眼神吓的头皮发麻,“我,我要问问看。” 秦正的呼吸沉重,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饱含生疏的恳求,“拜托了。” 不到一小时,秦正出现在少榕镇。 他看着面前的张为峰,开口说明来意。 “张老院长,我太太今天早上发生车祸,现在左腿面临截肢的……” 听他说话,张为峰没有去看桌上的支票,而是突兀的说,“我有个儿子,他叫张明。” “我儿子大学毕业就自己创业,他聪明,又愿意吃苦,几年时间就开了一家公司。” “有一天他告诉我,公司可能要不行了。”张为峰不快不慢的说,“后来他就跳楼自杀了。” “秦先生,想起来了吗?” 秦正的瞳孔紧缩。 他有一种很糟糕的预感。 张为峰接下来的话让秦正的预感成真。 “那家公司就是被你搞垮的,如果不是你设圈套,我儿子不会欠下巨额债务,也就不会被逼到走投无路!” 桌上的支票被扔到秦正脸上,伴随张为峰失控的吼声,他瞪着双眼,恨不得把秦正千刀万剐,“出去——” 秦正立在门外,他的面部神情可怕,唇边缓缓地掀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谁能想到,多年前的一桩事,造下的因,会在今天让他尝到果。 苦涩到无法呼吸。 生意场上,多的是尔虞我诈。 利益是把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只要粘手,谁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额角青筋隐隐跳起,秦正叫青山去办了一件事。 这辈子所有得罪过张为峰,排挤过他的人都上门道歉。 张为峰震惊秦正的手段和势力。 “那些人对我的伤害远不够你对我,对我们家造成的万分之一。”张为峰把话说绝,带着强烈的恨意,“告诉你,秦正,我是绝不会出面的,你另请高明吧!” 秦正用看死人的目光看张为峰,他的胸膛起伏不定,随时都会一脚踢上去。 张为峰不慌不忙,“手术台上,生死只在瞬息之间。” 他警告秦正,即使是把他绑过去,他不愿意,也就不可能全力以赴。 秦正去了一趟医院。 出来时,他周身气息暴戾,让人不敢靠近。 青山绷着脸,“先生,要不我去陪张为峰坐坐?” 秦正抬手制止。 一旦进了手术室,唐依依就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不能拿她的命做赌注。 他输不起。 第98节 摩|挲了几下手指,秦正按了一串号码。 “喂,哪位?” “我是秦正。” 那头静默了一会儿,温和的嗓音变成清冷,“有事?” 秦正说,“有事。” 少榕镇多了几辆名车,还有叫不出名字的,镇上的人们好奇的往车停的方向看。 陆启之下车,提着高档礼品进去,“张叔叔,好久不见。” 张为峰以为是秦正,他正要回屋,没料到来人是故人的学生。 “小陆,是你啊,好些年不见,都快认不出来了。” 连忙招呼陆启之坐下,张为峰给他倒水。 陆启之无心闲谈,“张叔叔,实不相瞒,我来见你,是为了一个朋友。” 张为峰,“哦?” 陆启之说,“巧的是,我那个朋友就是秦正的太太。” 张为峰的脸顿时就冷下去,“原来你是秦正的说客。” 陆启之摇头,“不是。” “张叔叔,我跟秦正不是朋友,也不会是朋友。”他抿了抿唇,说了一些事,有关他和唐依依。 张为峰不为所动,“这个忙我帮不了。” 陆启之说,“我朋友的情况并不乐观,多耽搁一分钟,对她的伤势都会造成不定的影响。” 他的脊背微微弯下去一点,“张叔叔,你能不能看在我老师的面子上,出手帮忙?” 张为峰从椅子上起来,在堂屋走动,又停在陆启之面前。 “我首先是父亲,然后才是医生。” “小陆,叔叔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在手术台上做不到心平气和,那样对病人不公平。” “你也是医生,清楚其中利害关系。” 陆启之久久都没动弹。 张为峰连声叹气,转身回屋了。 陆启之揉了揉太阳穴,温怒变质,愤怒和担忧在面部聚集。 他走出堂屋,停在秦正面前。 两人都没说话。 天空乌云密布,周遭死寂。 “如果张为峰不肯放下心中的仇恨。”陆启之说,“那只有截肢了。” 失去一条腿,总比丢了一条命好。 秦正一言不发。 他无法想象,唐依依醒来以后发现失去左腿是什么样子。 他也无法想象,那时候自己会是什么心情。 “张为峰必须答应。” 陆启之记起不快的事,口气带有一丝嘲讽,“威胁不是任何时候都能起到作用的,有时候甚至会适得其反。” “秦正,你别害了她。” 秦正望着远处,淡淡道,“她是我的妻子。” 陆启之没再多说。 他的立场容不得他说别的。 在寒风中待了一会儿,秦正的脸冰凉,浑身血液凝结。 张为峰的房门被踢开,他没有停下浇花的动作,“怎么,憋不住了,想动手是吗?” 身后没有回应。 张为峰皱皱眉头。 他正困惑对方又想使出什么招数,就听沉闷的一声响动传来。 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 张为峰转头,秦正跪在地上。 ☆、第52章 一命抵一命 “你跪我干什么?” 好半天,张为峰从震惊中出来,后退几步,他把身子移到旁边。 “秦正,你以为你跪在我面前,当年你把我儿子逼死的事就能了了?” 秦正的背脊挺直,膝盖抵着冰冷的地砖,“那你想怎么样?” “你说出条件。”他的嗓音平静,听不出有什么情绪,“我可以考虑。” “无论是什么。” 话落,秦正面无表情,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绝不会有人相信,一向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男人会下跪,低声下气的求人。 包括身处现场,目睹这一幕的张为峰。 周遭的气压低到极端。 每一粒漂浮的尘埃都实质化,裹上了冰水,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凝成一道冰墙。 让人忍不住直打寒战。 张为峰倒抽一口凉气,他从这个人的眼中看到穷途末路的决绝和疯狂。 任何一个正常人见了,都会胆战心惊。 手指动了动,又猛地握成拳头,张为峰的身子发抖。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快速抬脚越过跪着的秦正,一句话都没说就离开了屋子。 外面都是秦正的人,严严实实的把屋子包围了起来,张为峰不是头脑发热,冲动易怒的岁数,也没打算跟他们硬来。 他停在屋后的池塘边,看着飘满枯叶的池水发呆。 那年儿子自杀后没多久,张为峰的心情一直都处在低落状态,难以释怀,更严重的是出现了抑郁症,他觉得自己没资格再穿那身白大褂,就离开了医院。 很长一段时间里,张为峰都费尽周折去关注秦正的动向,查对方的信息。 他想为死去的儿子讨一个公道,要一个说法。 但秦正那人权势滔天,他根本没有机会近身。 一次,两次,张为峰都以失败告终。 屡遭打击,他不得不认清现实,等着所谓的“老天有眼,善恶到头终有报”。 这么多年过去,他以为自己是等不到了。 直到刚才,张为峰才惊觉,所有人都有软肋。 谁也不能例外。 而秦正的软肋就是他太太。 那些高贵,冷傲,尊严,骨气,全都在那一跪之下,粉碎彻底。 看见秦正那种人对自己下跪,张为峰的内心的确是惊讶万分,难以置信。 但他不会因此就可以将过去发生的抹平。 背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道肃冷的气息从后面笼上来,张为峰无意识的绷紧神经,他转过头,看到朝这边走近的是个青年。 是秦正身边的人。 青山立在与张为峰隔了两三步距离的位置。 张为峰不知道这个青年想干什么,是不是打算背着秦正对他施压,或者直接动手。 但青年什么也没做。 张为峰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青年是怕他用自己的生命来报复秦正,特地过来坚守着,以防万一。 张为峰无法理解,秦正那种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冷血残酷,不讲人性。 为什么还有人愿意追随,效忠。 不自觉的,张为峰问了出来。 青山面色如常,没有给出只字片语的回应。 这在张为峰的意料之中。 “年轻人,你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我也不会出面。” 青山蹙眉,嘴里吐出几个字,带着怒气,“你是医生。” 如果不是没得到指示,他早就出手,会想尽一切办法让这人答应。 诧异过后,张为峰说,“医生也是人。” 有七情六欲,有家人。 搓了搓一张老脸,张为峰心里的恨如一把锋利的小刀,不时刺他一下,见血。 第99节 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做的事承担相应的后果。 报应真的会有。 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现在,时候到了。 秦正从地上起来,垂放的大手在裤腿上拍拍,慢条斯理的将那些灰尘拍掉,缓缓站直了身子。 他的目光从地砖上移,暴露眼帘下的东西。 心焦,愤怒,杀气,恐慌,暴躁。 最后沉淀的,是懊悔。 只是那份懊悔有些扭曲。 因为无可奈何,也因为悲愤。 秦正想要一个人死,方法有千万种,他不需要亲自动手,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能如愿。 但改变一个人的意志,思维,难于登天。 生平第一次,他感到迷惘。 转身往外面走,秦正立在台阶上,被冷冽的大风扑个满怀,那股极致纯粹的冷意直钻骨髓,又集中到脑子里,盘旋不止。 他头痛欲裂。 伸手摘下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秦正随意坐下来,五指放进头发里,将额前的几缕碎发捋到脑后。 他这一生,急于成功,也只求成功,从未想过去体会,在意别人的感受,就连过去对待唐依依也是一样。 错了吗…… 秦正撑住额头,将近四十岁的沧桑在狭长的眼眸周围蕴开,埋入那些细纹里面。 他的视线落在一片布满虫洞的黄树叶上面,思绪飘远。 “爸,你说什么?要把公司交给我?” 那时候秦正才二十出头,他有自己想征服的东西,对秦家的庞大家业不屑一顾。 而秦父不到五十岁,身子骨硬朗,意气不减当年,离老态龙钟尚早。 但他却早早设有计划,并且按照计划进行。 “如果爸不退下来,公司的将来不会比现在好。”秦父蹲在花园给一株植物松土,“你不同,把公司交给你,将来的规模,运行,影响力都一定会胜过现在数倍更多。” 秦正手插着兜,“为什么?” 秦父说,“因为你是我儿子。” “爸的心老了,已经开始依赖现状,没有了年轻时候的那股冲劲,干劲。”秦父抬头,掷地有声道,“把整个企业都交给你,爸很放心,也对你有信心。” 秦正的唇角一扬,“爸,我不太感兴趣。” “那你只能慢慢在里面挖掘让你有兴趣的东西。”秦父说,“比如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权势。” 秦正眯了眯眼,“听起来有几分吸引力。” 在商界的那些明枪暗箭中挖掘兴趣,击败对手,获得成就感,又从沉迷到习惯,再到漠然,秦正用的时间并不长。 父亲说他会是个成功的生意人。 他做到了。 可今天他却发现,他的权势再大,照样有无力的时候。 秦正拾起那片叶子,漫不经心的拿到眼皮底下,目光穿透那些虫洞,看着坑坑洼洼的水泥地。 “秦大哥,你什么都有,一定很快乐。” 唐依依托着下巴,笑眼弯弯。 秦正给出答案,“当然。” 唐依依羡慕的叹息,“真好。” 秦正侧头,视线里的少女仰望天空,斑驳的光影扫下,她的脸上尽是纯真与美好? 鞋子压过树枝的清脆声响落入耳中,秦正的思绪被那道声响强行拉扯回来。 他捏了捏鼻梁,将眼镜戴上。 青山停在台阶下面,感受到以坐在台阶上的人为中心,萦绕在周围的气息,他的心头不由得激起惊涛骇浪。 在秦家多年,青山的记忆里,这个人是一座永远无法翻越的大山,注定被人仰视,崇拜,敬畏。 这一刻,青山忽然发现,他也是个普通人。 会难过,会不安,会回忆过去,也会无措。 青山立刻暗自收起不适时的情绪,恭声道,“先生。” 所有神色全部敛于沉稳之下,秦正淡淡开口,“都处理了?” 青山应声,“是,都处理完了。” 秦正问,“他在哪儿?” 青山说,“池塘边。” 秦正的眉宇间刻出深痕,他的嗓音低哑,“青山,你说……” “还有希望吗?” 第一次从对方那里听到不确定的语气,青山有短暂的发愣,他小心谨慎的回答,“不到最后一刻,都有希望。” 秦正镜片后的眼眸眯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c市一处高级公寓 装饰极度奢华,而上等的羊毛毯子上面却掉落着被踩稀烂的水果。 “爸,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 少年抱头躲避,整个人上窜下跳,嘴里不停哀嚎。 揪住少年的头发,中年男人顶着发福的身子喘气,“兔崽子,老子早就告诉你,不要碰那东西,你偏要碰,这回把人撞了,你爸是玉皇大帝都救不了你!” 少年不以为意的切一声,“爸,你吓唬谁啊,不是你自个说的吗,人没撞死,给点医药费不就……啊——别打——” 中年男人气的差点背过去,他浑身发抖,扯着嗓子大声吼道,“你知道你今天撞到的是谁吗?” 少年无所谓的摇头,“不知道。” 当时他神志不清,就觉得血液沸腾,想发泄。 车子撞到什么东西,他也没管,直接开车走了。 后来才知道是撞伤了一个女人。 “她丈夫是你爸我都惹不起的人。”中年男人拍拍儿子的脸,怒极反笑,“这下子我们都完了。” “儿子,你完了,你爸旗下的所有产业也都会跟着完蛋,我们家完了!” 少年看到自己父亲脸上的恐惧,他没了刚才的吊儿郎当,白着张脸,六神无主的问,“爸,那现在怎么办?” “我可不想被判刑啊!” “我不会坐牢的,我只是伤人而已,不会怎么着的!”少年语无伦次,“爸,爸,你不是认识那什么局|长吗,还有什么科|长,市|长,都找一遍啊,总有人可以把这事压下去,不就行了吗?”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中年男人面色凝重,“那要看那个人的意思。” 虽然儿子当场就跑了,没有留下吸|毒开车的证据,但那个人不可能就此了事。 麻烦的是,他打听到那女人要截肢,手术还没做。 那人现在不在c市,在少榕镇试图说服一个叫张为峰的人给他妻子医治。 但那张为峰跟那人有过节,好像很棘手。 所以才没功夫过问他儿子,等对方有时间了,他儿子,还有他们一家,都难逃一劫。 中年男人皱眉,要是他能请动张为峰,倒是能消弱那个人的怒火,但他跟张为峰没交情,连稍微能搭上线的朋友都没有。 “爸,你不是长丰的董事长吗?”少年急急忙忙说,“大不了把公司的几个项目都给……” 中年男人一巴掌扇过去,“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 疼的骂娘,少年的嘴角流血,“知道知道,我知道了。” “我以后不会再碰了,我保证。”少年苦苦哀求,“爸,你无论如何也要帮我。” “我可是你唯一的儿子啊,我要是有什么事,谁来给你养老送终?” 中年男人连打都不想打了。 他只是后悔。 早年和妻子分开后,他不该忙着生意,没亲自管教孩子,不然也不会有今天这档子事。 “给我在家待着!” 撂下一句话,中年男人没收了儿子的所有卡和现金,手机,他把门上锁,独自开车去了少榕镇。 风卷着灰土,漫天飞扬。 中年男人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石阶上的人,他吞咽了两口口水,一步步有过去。 “秦先生。”中年男人弯下腰背,视线触及地面,“我是来赔礼道歉的。” 没有回应。 中年男人拿帕子擦额头的冷汗,“秦先生,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我儿子把您太太撞了,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教育好。” “对不起。” 中年男人的声音里饱含歉意和诚意,“您太太的所有医药费我会全部承担,还有……还有……” 一击目光扫来,没有温度,中年男人舔了舔发干的唇,他没能说下去。 秦正的眼帘半阖,“你儿子多大了?” 中年男人不明所以,却心惊肉跳,“二十。” 第100节 秦正说,“成年了。” 中年男人又去擦额头的冷汗,“是,是。” 下一秒,他听到一句,“吸食大量冰|毒会产生幻觉,在那种状态下开车,就该死。” 中年男人的脸色大变,“秦先生,我儿子从来不碰那种东西,他不可能……” 秦正抬手,中年男人噤声。 “我既然这么说,”秦正掀了掀眼皮,“就不是无凭无证。” 他还是随意的坐在台阶上,那身凌厉的强大气势已然释放出去,令人不寒而栗。 中年男人一声不吭。 半响,他说,“不如我去找张为峰说说情。” 秦正沉默,也是默许。 中年男人立刻就离开了,但他又很快回来了,结果都摆在脸上。 生意人处理事情,都习惯用金钱去解决。 另一方不贪财,就用权去威胁,逼迫。 两者都不行,那只能宣布失败。 中年男人说,“我儿子撞伤您太太已经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我也知道您太太的腿伤势严重。” 气氛压抑的厉害。 秦正终于抬头,冰寒的眼眸化作一根根细针,把中年男人钉死。 “因为你儿子,她现在躺在医院,要面临截肢的风险。” 中年男人的后背渗出层层冷汗,“抱歉,秦先生,我也不想发生这种不幸的事。” 秦正没说话。 似是下了重大的决心,中年男人沉声说,“这样,我用我的一条腿换你太太一条腿,您看这样可以吗?” 仿佛只要秦正同意,他就立马舍弃自己的一条腿。 话说出去,中年男人反而冷静了。 就那么一个儿子,能怎么办? 中年男人叹口气,如果今天儿子开车撞的不是秦正的太太,是其他人,他有办法大事化小,和对方私下谈拢,根本不可能这么慌。 而且,即便谈不拢,真依照法律来,他心里有谱,会请最好的律师为儿子辩护,也就不会这么提心吊胆。 谁知道老天就是把那么大一颗雷砸到他们家,想看着他们家破人亡。 中年男人知道,只要秦正不肯松手,儿子的一生是毁定了。 “秦先生,这样能让您消气吗?” 一言不发,秦正垂眼咀嚼着中年男人的提议,一遍又一遍。 一物换一物是吗…… 他的眼中闪过什么。 久久等不到答复,中年男人有些猜不透,“秦先生?” 秦正挥手,中年男人被强行带离。 几分钟后,青山过来说,语气沉重,“先生,医院来电话了。” 秦正从台阶上起来,“青山,把你那把小刀给我。” 闻言,青山身子一震。 他猜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微睁双眼。 秦正昂首,“给我。” 青山没有同平时一样服从。 秦正冷冷地睨了一眼,“我的话起不到作用了是吗?” 青山紧抿唇。 他把手伸进口袋,将那把随身携带的折叠小刀拿出来。 “先生,即便是张为峰,也不定就能成功。” 秦正冷声警告,“没有下次。” 青山低头,“是。” 他抬了一下眼皮,又垂下去。 秦正找到张为峰。 “医院来过电话,我太太不能等了。” 张为峰关窗户的动作微滞,他板着脸,不近人情道,“我早就把话说的清清楚楚,你非要在我这浪费时间,这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谁。” 秦正继续未完的话,“我也不能等了。” 张为峰心下感到怪异。 他扭头,神情警惕,“你什么意思?” “你觉得你儿子的死是我一手造成的。”秦正挑了挑眉,“你恨我,所以才不肯出面。” 张为峰说,“对。” “当年如果不是你设圈套,我儿子已经成家立业,我会有孙子孙女,我也不会落的现在这样,老无所依。” 秦正不快不慢道,“我把我的命还给你儿子,一命抵一命,如何?” 张为峰脸上的表情凝固,“你说什么?” 秦正说了句别的,嗓音低的近似呢喃,“我欠了我太太二十多年。” 一抹寒光在张为峰眼前闪现,他反应过来时,血已经从秦正腹部涌出,瞬间蔓延手指间的缝隙。 “请你救我太太。”脸上的血色褪去,秦正脚边都是血,滴滴答答的,而他面部平静,从苍白的唇间溢出一句,“她不能等了。” 失血过多带来的晕眩不可抵挡,秦正往地上栽去。 他再次睁开眼睛,刷白的墙壁映入眼帘。 药水味提醒他,他在医院。 是张为峰救了他。 那唐依依现在怎么样了?张为峰肯出手救他,是不是也同意救唐依依? 门推开,管家走了进来。 秦正立刻问,嗓音沙哑,“她怎么样?” 管家说,“手术推迟半小时,还没开始。” 秦正问,“谁主刀?” 管家正要说话,门再次被推开。 张为峰进来了。 管家退出去,掩上门。 秦正说,“是你救了我?” “是我救了你。”张为峰说,“我救你,不过是不想有人因我而死。” “那我太太……” “我来是想告诉你,无论你做什么,都不能改变你害死我儿子的事实。” 张为峰转身出去。 “张为峰,你,站住!”秦正的伤口裂开,他痛的昏了过去。 管家赶紧叫来医生护士给秦正重新包扎伤口。 管家站在床边,一见到秦正醒来,就立刻说,“太太的手术很成功。” “是张老院长亲自主刀的。” 呼吸一顿,又急促的喘了起来,秦正撑着床,苍白的面容难掩激动和欣喜,“扶我起来。” 管家为难道,“先生,医生说你需要……” 秦正挥手打断,“我去看看她。” 管家说,“太太还没醒。” “等她醒来,我会立即通知先生。” “不用了,我现在就过去。” 他必须亲眼看到了才放心,秦正捂住腹部,忍痛下床,稳了稳身子,缓缓走出去。 ☆、第53章 生活不能自理 病床上的女人合着眼,面容苍白如纸。 灼热的视线从女人被擦伤的脸往下移,停在她的胸口,微微起伏着,秦正看了很久,才安心的回去。 唐依依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的很不安稳,急促混乱的车喇叭声在耳边反复的响,分不清是梦里还是现实。 醒来时,唐依依的脑子是空白的,随后细碎的画面在她的脑子里涌了出来,又慢慢拼凑完整。 胳膊腿都在,心也在跳动,身体里的每个器|官还在原来的位置运作。 第101节 一切都好好的。 唐依依深呼吸,当她被撞倒在地的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这回死定了。 下一秒,唐依依的眼皮猛地一颤,她试图去碰左腿,脸比刚才更加白了。 门从外面推开,伴随着张为峰的声音。 “不要乱动。” 唐依依的嘴唇发抖,“医生,我的腿……” 张为峰说,“麻药还没完全退掉,过会儿你就会有知觉。” 就这么几秒,唐依依的神经绷到极致,又松懈下来,整个人都虚脱了。 张为峰上前,“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头晕,想呕吐?” 唐依依摇头。 张为峰检查了一下唐依依的心率,体温,他将病历本合上。 “秦太太,你的运气很不错。” 唐依依感激的说,“医生,谢谢你。” “不用谢我。”张为峰看她,“是你丈夫。” 接下来张为峰三言两语把过去的事说了。 “你丈夫跪下来求我,又要一命抵一命,在我面前自杀,我才会出面。” 张为峰说,“我只是不想我的医学生涯有污点。” 即便是他妥协,他也不会原谅秦正,那样会让他觉得愧对死去的儿子。 唐依依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下跪,一命抵一命,她无法相信,对方所说的两件事竟然会出现在那个男人身上。 但面前的医生没有在跟她撒谎,从对方的言词里可以分辨出来。 唐依依此刻不知道要往自己的脸上摆什么表情,来迎接所听到的,感觉到的。 秦正真的变了。 让她惊愕。 张为峰说,语气并不温和,“你丈夫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他从医一辈子,病人看他的时候,眼中都会有强烈的求生欲和渴望活着。 这是掩盖不了的本能。 张为峰还没见过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伤口裂开了,也跟发生在别人身上一样淡定。 “他应该很快就会搬来跟你同住,如果不想他伤口永远无法愈合,就劝他安分点,配合治疗。” 这点张为峰说的尤其肯定,因为在这之前,秦正已经多次问他太太的情况,恨不得立刻搬来,时刻看着。 看着床上的年轻女人,张为峰的眼中闪过惊讶,一般人听到丈夫为了自己,做到那种程度,应该都会泣不成声,情绪激动,难以控制。 但她没有。 更没有过问丈夫的伤势。 张为峰明白了过来,这对夫妻不是两厢情愿,而是一厢情愿。 他终于生起一点感叹。 有权有势,照样求而不得。 脚步声消失,病房安静下来,唐依依看着对面的墙壁,又去看眼前的床被。 她很快没办法胡思乱想,左腿恢复知觉,如潮涌,将她的所有思绪吞没。 不知过了多久,唐依依才将咬紧的牙关松开,她将手移回被子里,拉到输液管,冷不丁蜷缩了一下手指头。 昏昏沉沉的,唐依依听到旁边的声音,她睁开眼帘,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病房的管家。 管家的声音里带着庆幸,“太太,你没事就好。” 从昨天到今天,所有人都把自己绷成一根弦,随时都会砰的断裂。 如果这孩子真要截肢,那以后,对先生,对她自己,甚至他们这些人,都是灾难。 幸好。 有惊无险。 “先生来看过你了。” 他来过了?唐依依奇怪的问,“什么时候?” 管家说,“在你还没有醒的时候。” 唐依依更加奇怪。 似是知道唐依依疑惑的是什么,管家说,“先生执意要来。” 唐依依蹙了蹙眉。 管家斟酌了一下,“太太。” 没等来下一句,唐依依开口问,“什么?” 欲言又止,管家摇头,“没什么。” 唐依依无语的看他出去。 没过一会儿,管家又回来了,他朝门外示意,秦正被推进来。 在唐依依愕然的注视下,两张床合到一起。 秦正昂首,“出去吧。” “是。” 管家和俩个佣人一道离开,门轻轻带上。 病房静悄悄的。 唐依依跟秦正一时无话。 消毒水的气味在鼻端挥之不去,很不好闻。 “你不必为了我,做那些事。” 唐依依率先打破静谧的氛围,“秦正,我们的关系不够你做到那个份上。” 秦正阖着眼皮,哑声道,“张为峰都跟你说了?” 唐依依嗯了一声,“说了。” 秦正的下颚线条收紧,怒意在眼角眉梢滋生,蔓延。 他特地交代过张为峰,不要向唐依依透露当时的一个字,对方竟然置若罔闻。 “第一,”秦正淡淡道,“我那么做,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 “无论你有什么事,最痛苦的都是我。” 唐依依抿了抿微干的唇。 “第二,”秦正的语气里听不出是喜是怒,“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侧头,深邃的眸光挪过去,“唐依依,我们是夫妻,你是我秦正的妻子。” “这还不够吗?” 唐依依垂了垂眼,半响,她的余光对上秦正的视线。 “不是苦肉计。”秦正强调,“那是我必须做的。” 唐依依说,“我们之间不适合掺杂那种……” 床陷下去一块,秦正的一条腿横过来,蹭到唐依依,她的话声戛然而止。 唐依依的身子不能动,“你干什么?” “我都这样了。”秦正的唇角一勾,出现一个揶揄的弧度,“还能对你干什么?” 脖子被固定着,唐依依没法利落的扭头,索性闭上眼睛,不去跟秦正做口舌之争。 没有唐依依的回应,秦正自顾自的说话,说着他以为的奇闻趣事。 像是在有意引来唐依依的注意力,让她忘掉身上的痛楚和难受。 唐依依从唇间蹦出一句,“你不是受伤了吗?” 秦正挑眉,“我伤的是腹部,嗓子没伤。” 他后知后觉,“嫌我吵?” 唐依依说,“很嫌。” 秦正的眼眸一眯,沉默了。 不到两分钟,秦正又开口,不再是刚才的慵懒。 “张明是张为峰的儿子,当年是我图利益,给他设了圈套。” 秦正说,“他是技术员出身,论技术,我比不上他,但做生意,玩手段,张明不行。” “他为人耿直,爱较真。”秦正的目中涌出几分回忆之色,“那时候张明一心想要跟我斗,迷失了心智,欠下巨额债务后不久,他就跳楼自杀了。” “我还收到他死前给我录的一段录音,说他输了。” “张为峰就是为他儿子的死,恨上我了,这次他出面给你医治的事,其实我没那么有把握。” “报应。”秦正低低的笑着,叹息,“以前的我欠下的债,以后我得还了。” 心下震惊,唐依依的眼睫眨动。 秦正从来没跟她说过这些。 仿佛他的结束语应该是——我想做个好人。 第102节 秦正说,“开车撞你的是长丰公司的小公子,他当时吸食了大量□□。” 唐依依没意义的扯了扯嘴角。 她真倒霉。 秦正缓缓往唐依依那边挪近几分,“腿还疼吗?” 唐依依说,“疼。” 秦正伸手去摸她的脸,摸她的眉眼,“还有哪儿疼?” 唐依依被他摸的很痒,但又没法给拨开,“浑身都疼。” 秦正的神情瘆人,“昨天是南子……” 唐依依打断他,“只是意外。” 秦正的眉宇紧锁,“南子及时发现那拨人,后面的事就不会发生。” “我说了,”唐依依重复,已经不悦,“当时只是意外。” “好。”秦正无奈的妥协,“你说的算数。” “但你躺在这里,一身的伤,那些人总要付出点代价。”秦正摩|挲着唐依依厚厚软软的耳垂,“不准再为任何人说情。” 唐依依冷静反驳,“我没有要给谁说情。” 真要仔仔细细去算,不知道要扯出多少人,扯出哪一年的事。 唐希把她的地址告诉那几个人,他们来找她要钱,她与他们发生争执。 刚好在那天保护她的大胡子和另外两人虽然受过严格训练,但他们都是普通人。 是人就免不了琐碎的杂事。 他们大概是没想到只是疏忽了那么一会儿,就晚了一步。 偏偏她的运气就那么背,碰到一个吸|毒开车的。 可是,往更早说,是她名义上的父亲借了高利贷,否则也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些事。 唐依依问秦正,“医生有说我的腿会留下后遗症吗?” 秦正沉声道,“不会有那种情况发生。” 他低着头,轻轻的蹭了蹭唐依依,向她保证,“以后那些无关紧要的人都不会再出现。” 唐依依说,“你不能单独一间病房?” 秦正摇头,“不能。” 他的态度坚决,固执。 唐依依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 第二天,薛五和黄筱来医院,刘婷云也来了,三人前后进了电梯。 说不出的尴尬。 电梯每停一层,里面的人会少一两个,慢慢的,就剩刘婷云她们三了。 明晃晃的打了个照面。 薛五一派从容,嘴边挂着招牌式的帅气笑容,“这么巧啊,来看唐依依?” 他既然开口,刘婷云就敷衍的点了一下头。 废话,不然她来医院干什么? 薛五丝毫不觉得自己是明知故问,他当着黄筱的面对刘婷云调|情。 “你现在的发色很适合你,漂亮又不失女人味。” 刘婷云的眼角扫向黄筱,对方面色平静,好像事不关己。 要么是真傻,要么是装傻。 不过这年头,就没有真正的傻子。 刘婷云吸一口气,觉得这两人是绝配。 都不是好惹的。 “对了,这是我太太,黄筱。”薛五又把刘婷云指给黄筱,“刘婷云,唐依依的好姐妹。” 刘婷云正犹豫怎么应付,就听黄筱的声音,“你好。” 她不尴不尬的回了声。 好似她们在这之前素不相识,真的是初次见面。 电梯门打开,刘婷云先出去,薛五跟黄筱走在后面,落后两三步。 黄筱说,“好玩吗?” 薛五斜眼,“玩什么?” 黄筱笑了笑,“让我这个薛太太难堪啊。” 薛五嗤笑,“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他的步伐提快,轻松将黄筱甩开,追上刘婷云。 脚步顿了顿,放慢,黄筱望着薛五的背影,攥紧了手指,刚做过的指甲掐进肉里,生疼。 她也是贱。 明知道薛五讨厌她,对她没意思,她义无反顾,上赶着要做薛太太。 病房里多了三人,气氛有些耐人寻味。 刘婷云站在唐依依的床边,薛五跟黄筱在秦正那边,看似八竿子打不着,但暗地里,有着千丝万缕的纠葛。 “依依,肇事者查到了吗?”刘婷云跟唐依依说话,脸上带着关切,“那辆车的司机呢,他要负全责。” 刘婷云看着唐依依一边脸上的伤,又去看她的脖子,绑成粽子的胳膊和左腿,猜想当时的情形,心惊肉跳。 “查到了。”唐依依说,“已经处理好了。” 刘婷云深有感触,她爸以前骑自行车过马路,被车子蹭了一下,身上留了一大块疤。 “依依,要不我来照看你吧。” 薛五插话,“她有专人照顾。” 说着,眼睛瞥一眼秦正。 刘婷云嘀咕,“擦洗身子不方便啊。” 唐依依听见了,“有护工的。” 秦正也听见了,“不用护工。” 唐依依一愣,“什么?” 难不成要她自己来?她一时半会也做不到啊。 秦正的语气极其自然,“我来。” 嘴角轻微一抽,唐依依不领情,“你自己都是病患,就别折腾了。” 秦正面无表情,“我愿意。” 气氛从微妙变的暧|昧。 主要是薛五两口子和刘婷云的眼神里散发出来的。 薛五咳一声,“我们几个还在呢。” 秦正说,“可以走了。” 刘婷云三人,“……” 一直没说话的黄筱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依依姐,你要好好调理,配合治疗,不要心急。” 唐依依说,“我会的。” “我表哥是骨科专家。”黄筱微笑,“有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联系。” 唐依依也笑了一下,“好。” 薛五拿了个苹果,往上抛着玩,“唐依依,你出了车祸,你家那位是怎么回事?哪来的刀伤啊?” 他有意用的“你家那位”这个说法,把秦正归到唐依依那头,将他们捆绑在一起。 刘婷云和黄筱也一同看过去,两人的脸上都写着好奇。 唐依依闭口不言。 秦正眉头一皱,神色已然暗沉。 发觉到一丝不寻常,薛五耸耸肩,将话题扯开了。 围绕的压抑气氛有所缓解。 刘婷云完全不想再跟薛五他们一同离开,她说出去上个洗手间,就趁机走了。 上了车,刘婷云给唐依依发短信,说她回去了。 唐依依的手机传来震动,秦正拿起来一翻,跟她耳语,得到批准,他修长的手指快速按键盘,回了一条短信。 “刘婷云走了?”薛五开口,肯定的语气。 秦正,“嗯。” 薛五把放在兜里的手拿出来,碰了碰黄筱的胳膊,“那行,我们也回去了。” “下次再来看你们。” 耳边安静了,唐依依想吃点东西,“苹果我能吃吗?” “能吃。”秦正说,“你要吃?” 唐依依点头。 秦正削了一个,切下一小块,送到唐依依嘴边。 第103节 唐依依张口吃了。 两人一个喂,一个吃,苹果少了大半,剩下那部分进了秦正的肚子。 “要不要喝水?” “不要。” 简短的对话过后,他们都同时沉默了。 这么多年,像这样平平静静的时候,很少。 晚上,秦正被推走,换了纱布,重新包扎好了再回来。 他不想唐依依看到自己腹部的刀口,至少要等痊愈了再说。 唐依依身子虚,秦正靠近时,她睡着了。 秦正单手撑着床,俯身过去,唇贴上唐依依的额头,又掠过她的鼻子,含|住她的两片唇,很快就退开了。 之后,唐依依开始了生活不能自理的生活。 一切都是秦正负责,他不会假手于人。 “昨天说好的。”秦正拿着指甲剪,“今天给你剪指甲。” 唐依依的手指缩着,难以掩盖的紧张,“让小吴来吧。” 小吴是家里的一个佣人,心灵手巧,唐依依挺喜欢她。 “别动。”秦正握住唐依依的手腕,滑至她的拇指。 咔嚓一声,唐依依看到大拇指的指甲断了,弧度倾斜。 “算了算了。” 秦正眉头打结,一点点将斜坡修晴。 “这样?” 唐依依感觉秦正比她还紧张,“差不多就行了。” 秦正继续剪唐依依的食指,越来越顺利。 把十根手指修剪完了,秦正又开始给唐依依剪脚指甲。 唐依依的脚瘦长,脚背不是那种宽且肉多的,属于穿皮鞋很好看的那一类。 托住唐依依的脚,秦正将一张纸铺到下面,神情认真。 他的动作很小心,怕自己的手臂碰到唐依依左脚的石膏。 唐依依全程不动。 捏住他的脚,秦正口上说,“这边有点水肿。” 唐依依,“嗯。” 掌心轻压上去,秦正认真给唐依依按捏。 “有没有舒服一点?” 唐依依随口说,“有吧。” 秦正的眉梢一挑,“有,还是没有?” 唐依依说,“不确定。” 时间太短,没感觉。 秦正又按了一会儿,唐依依的回答确定了。 “我出去一下。”秦正站起身,淡声道,“很快就回来。” 他面不改色的走出病房,撩起上衣,缠在腹部的纱布上面泛着一片猩红,伤口渗出血了。 应该是刚才没注意,腰弯的太低,口子裂开了。 秦正的眉心拧了起来,叫青山去通知医生。 医生来的快,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他习以为常的拆下纱布,叮嘱几句。 那些话秦正听的都能背了。 “行了,我知道。” 医生偷偷抽嘴。 处理好伤口,秦正回去给唐依依倒水。 唐依依勉强喝了两口,她现在解决生理问题很不方便,压根就不想喝水。 “不能怕麻烦,就刻意减少喝水的次数。” 秦正监督唐依依喝完水,转述医生交代的内容,包括对身体造成的相关危害。 唐依依任由秦正给她整理衣裤,从里到外,从下到上。 一次两次…… 次数一多,唐依依没了开始的僵硬和别扭,淡定了。 但绝不包括擦洗身子。 秦正端着盆,腕部搭着块干毛巾,投在唐依依身上的目光尤其炙热,像是要把她吞了。 放下盆,秦正抬手给唐依依解开一粒扣子。 他又去解第二粒,第三粒…… 始终维持着不快不慢的节奏。 扣子全部解完,唐依依听到秦正吞咽口水的声音。 她出声警告,“别在我面前发|情。” 秦正遗憾的叹息,“来不及了。” ☆、第54章 没有回头路 '视线触及秦正,唐依依立刻往上看,“叫小吴来!” 她反应慢半拍,才想起来自己的脖子能动了,而后立刻把头扭到一边,不去直视秦正。 “没有小吴。”秦正敛眉,慢条斯理告诉唐依依,“也没有小张,小王,小李。” 他的唇边噙着笑,姿态儒雅,带有常年久居上位的魅力。 “只有我。” 后脑勺被托住,唐依依干瞪着秦正,看他靠近,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我看看。” 秦正把唐依依的脸轻轻抬起,那些伤都完全暴露在他的眼皮底下,已经痊愈了,长出了浅浅的肉粉色。 “好的差不多了。” “噢。” 从医院醒来到现在,这段时间唐依依一次都没照过镜子。 所以她不知道自己的脸伤成什么样,是不是惨不忍睹。 仅能从来看望她的刘婷云他们,和医生护士的脸上找到点可查的蛛丝马迹。 挺有看头,但应该没到不能见人的地步。 脖子上的凉意一下子就把唐依依的三魂六魄扯乱,她打了个寒战,鸡皮疙瘩全起来了,覆在了皮|肤上面。 “冷吗?” 秦正摸到唐依依布满小疙瘩的细白脖子,“没事,很快就能出汗。” 唐依依的胸口起伏渐快,“秦正,你趁人之危,算什么君子?” “君子?”秦正好似听到什么好笑且新鲜的话,“你看我像君子吗?” 他做出认真思考的样子,“我记得,你对我的评价是,人模狗样,衣冠禽兽。” 唐依依的眼角狠狠一抽。 这男人什么时候知道的?还在心里给她一笔笔的记着。 下一秒,唐依依就没法去想别的。 秦正磨|蹭着唐依依的两片唇,不轻不重的维持现状,仿佛是有所顾忌。 正当唐依依感到一丝松懈时,他灵巧且强势地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在温柔与凶狠之间游走。 秦正没有向过去每一次那样,深虐唐依依,不放过她的口腔每一寸,重重碾压她的喉咙,单方面把她送到窒息的边缘。 这次他由始至终都是睁着眼帘的,深沉灼热的眸光在唐依依的脸上驻留,一旦发现她有不舒服的迹象,他就放缓节奏,近似有着缠|绵的味道。 许久,秦正退开,享受唐依依的余温,他抵着她的鼻尖,哑声说。 “不行,我们只能点到为止了。” 秦正站起身,阔步走进洗手间,在里面待了很长时间。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他没关门。 男人压制的低喘一直在耳边响着,唐依依又不能动,不得不听了个全套。 秦正出来,双手湿答答的,他抽了几张纸巾,在唐依依面前擦拭。 “等你好了,我们再好好做一天,嗯?” 唐依依不搭理他。 “我还记得,”秦正的眼眸微微一眯,“你喜欢在我身上,我抱着你。” 唐依依冷眼一撩,“显然是你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第104节 秦正没计较,而是低笑出声。 这个女人能和他抬杠了,是个很不错的开始。 他卷起毛衣袖口,把唐依依的衣服拢拢,“水凉了,你等我一下,我再去换一盆。” 看秦正有模有样,唐依依知道自己是真的躲不过了。 衣服褪去,秦正湿热的呼吸喷洒在唐依依身上,很痒,连湿毛巾的触感都不能把那种感觉盖下去。 “把身体放松,不要绷着,我给你捏捏。”秦正的动作早已不生疏,口上说,“你这个样子,我见过无数次了。” “从头发丝到脚趾头,就没有我没碰过的。” 唐依依在秦正面前,如同初生的婴儿。 她的脸滚热,尴尬的不行。 两分钟后,唐依依的全身都红了。 五分钟后,她已经面对现状。 “左胳膊已经擦过了。” “是吗?” “是啊!” “那再擦一遍。” 以上就是他们简单直白的对话内容。 整个过程中的交流都大同小异。 一个多小时,唐依依被上下左右擦洗,她身上的温度久高不下,全程都在忍受折磨。 如果秦正的目光能实质化,她已经被他操控多遍。 秦正去倒水回来,袖口随意卷着,露出一截精实的手臂,很难让人从他身上联想到冷酷,残|暴,不近人情这些形容词。 唐依依的身子擦过了,被按捏的很舒服,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扣子一粒粒的扣的严实,她从头到脚都散发着秦正碰过的气息。 四目相视,静默在蔓延。 凝视着唐依依,秦正低低的声音响了起来,“这样不是很好吗?” 唐依依说,“你不觉得少了点什么?” 秦正的唇角猝然一抿。 良久,他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看来还是我做的不够。” 唐依依说,“秦正,我觉得……” 秦正蓦地出声制止,“我去问问医生,你的康复情况。” 说完就走,他的步伐极快,像是在逃。 唐依依看着天花板,她和秦正认识二十多年,在一块二十多年。 从过去,到现在,看似是改变了,但又没变,依然纠缠不清。 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离开病房,秦正立在走廊,背影挺拔,落寞,决绝,偏执。 有些事,你拼尽全力去做了,不见得能得到相应的成果。 尽管如此,他还是会去做。 “不能了……” 秦正低低的喃喃了一句,事到如今,几十年过去,他不能再放开唐依依了。 这条路是单行道,只能往前。 就算是爬几个月,几年,几十年,他也要爬到唐依依面前,告诉她,“看,你注定是我的。” 他决不允许有任何东西横亘在他们之间。 在走廊立了一会儿,秦正去找唐依依的主治医生,从办公室出来,他又去少榕镇,看望张为峰。 从接到电话,到听见唐依依的手术成功,也就只有大半天时间,他却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几十年累积的焦虑,恐慌都不够那次的十分之一。 那是他这一生当中,最不想去回忆,去触碰的一部分。 到了少榕镇,秦正提着礼品去敲门。 门里没有动静。 背后冷不丁传来张为峰的声音,“又来干什么?” 秦正转身,见中年人穿了一件黑色棉衣,颧骨突出,眼睛下面有一圈青影,气色不怎么好。 “我来向张老院长表达谢意。” 皱了皱眉,张为峰摆出拒人千里的态度,“用不着。” 他并不想跟秦正再有什么联系。 “那是其一。”秦正挑了挑眉,“其二是为了跟你说一件事。” 张为峰立刻把脸一板。 他的心里纳闷。 除了和秦正的太太有关的事,他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是值得秦正亲自到他这儿跑一趟的。 秦正淡淡道,“福煦孤儿院将于二十七号重建,那些孩子已经有了暂定的住所,设施都会置办齐全。” 张为峰的身子一震。 他满脸难以置信,“你是说……” 秦正昂首,轻描淡写道,“我知道张老院长这些年一直都有跟福煦孤儿院来往,这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吸一口冷气,张为峰没说话。 儿子出生后不到一年,妻子就因为诸多生活的琐碎小事跟他离婚,他那时候年轻气盛,缺乏耐心和包容心。 妻子要离,他就甩脸说好。 离了婚,张为峰反而冷静了,改变了,他一手把儿子带大,养育成人。 儿子走后,张为峰就一个人过了。 一次偶然之下,他从新闻上看到福煦孤儿院的情况,当天刘按耐不住去了解了。 葱孤儿院回来,张为峰就动了心思。 之后的很多年,张为峰都用自己工作那会儿攒下来的积蓄去帮助孤儿院的那些孩子们。 要说他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那就是让孩子们不受抛弃他们的父母影响,每个人都可以拥有美好的童年。 张为峰压下心头混乱的情绪,这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将礼品放在地上,秦正弯了一下脊背,姿态尊敬,“再见。” 张为峰杵在原地,久久都没回神。 秦正是算准了,他什么都不要。 唯独孤儿院的事,他会接受。 开车回去的路上,秦正在大街小巷东逛西逛,漫无目的。 最后秦正买了一套内衣给唐依依,天知道他真的想了很久,才下的决定。 唐依依瞥一眼红色的内衣裤,又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是e吧。”秦正拿着内衣,脑子里很快就勾勒出唐依依穿上的样子。 唐依依没吭声,看似是睡着了。 秦正挑唇,用眼神量她的大小,确定买的尺寸合不合适。 唐依依被锁住她的目光弄的浑身不自在。 “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就自己掌握了。” 秦正说着就俯身,手伸过来。 唐依依的眼睛一睁,“是!” 秦正哦了声,侧身躺在唐依依身边,摩|挲起她的无名指。 神经绷了片刻,唐依依睡了过去。 天气大幅度降温,寒冬来的悄无声息。 唐依依虽然在床上躺着,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光景,但她可以从秦正衣着的改变上判断,很冷。 “婷云说今天会来看我,她怎么现在还没来?” 唐依依望了望门口的方向。 电话无人接听,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秦正掀了掀眼皮,不咸不淡道,“我天天陪着你,还不够?” 唐依依说,“就因为你这段时间时刻都在,我才需要换点新鲜空气。” 秦正的面部一抽。 他把杯子一放,抬脚出去,走到门口时从嘴里甩出一句,“我打到她的剧组问问。” 秦正打到剧组,刘婷云在拍临时决定重拍的一个镜头。 那镜头明明已经过了,导演却突然告诉她,要重拍。 她本来都要出发去看唐依依了,结果不得不留下来。 第一次拍的时候还没这么冷,重拍的这次正赶上这礼拜最冷的一天。 刘婷云觉得一定是有谁在背后捣鬼,故意让她不痛快。 第105节 站在搭的景中,刘婷云穿一身白色蓬蓬裙,露着胳膊腿,冻的她不停搓手。 她太冷了,脑子里灌的都是雪块,那条镜头已经重拍了十几次,所以她忘了给唐依依打个电话说一声。 “卡。” 导演说,“休息两分钟,再来一条。” 他拿了助理递的手机,看见来电显示后脸色变了变,一开口,声音都低了好几度,“秦先生。” “哎,”导演说,“刘婷云有个镜头要重拍。” 秦正在那头问,“重拍?”嗓音略沉。 导演的态度立马就有了大转变,他笑道,“也,也不是非得重拍不可。” 秦正说,“那就不需要拍了。” 导演哎了一声,“好的,秦先生。” 挂了电话,导演眉头打结。 一边要他为难刘婷云,一边看样子是为刘婷云说话。 论起两边的权势和影响力,导演咂嘴,明眼人都会选后者。 斟酌了一下,导演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主要是为了及时把自己撇清,以免惹祸上身。 “秦先生亲自打电话来过问,我也没办法。” “知道了。” 那边只回了一句,就传来嘟嘟声,导演踹好手机,去找刘婷云。 “婷云啊,刚才那条,我仔细看了看,你把角色诠释的很到位。” 所以?刘婷云冻的发乌的嘴唇张合,“过了是吗?” 导演露出一个笑容,“对,那条过了。” 刘婷云顿时有种得到救赎的感觉。 她赶紧去卸妆,撕掉前后的暖宝宝,换衣,跟助理交代了几句,就拿着包离开剧组。 路口,刘婷云左右张望,留意出租车。 一辆跑车朝她这边缓缓的开过来,车窗拉下,露出薛五帅气的脸,“去哪儿啊,我送你。” 刘婷云一脸见鬼的表情。 “你跟踪我。” 她的语气笃定,不然不会那么巧,整的好像他俩化身成偶像剧里的男女主角,世界小的可爱,只要出个门就能碰到似的。 薛五咧嘴,“错,我是保护你。” 刘婷云没理睬,她往后看,等着出租车。 越急,就越没有。 刘婷云骂了句脏话,她把手放进羽绒服口袋里,低头走开。 跑车阴魂不散的跟着。 忽然想到什么,刘婷云的眼皮猛地跳了起来。 好像从薛五这么不要脸的黏上来开始,她在剧组就遇到各种麻烦。 那些麻烦看似都很平常,但全凑到一起,未免也太巧了吧? 她又不是新人,台词功底和对角□□感的把握自认不错,怎么可能这么不顺。 是黄筱,还是黄家? 又或者就是薛五本人,玩的是要她在演艺圈无路可走,主动求他。 刘婷云停下脚步,她没回头,“薛少,薛公子,我就是个小人物,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放过我成吗?” 薛五的笑声从车里发出,“不成。” “你是不是已经发现,这段时间事事不顺心了?” 刘婷云脸上的表情一冷,果然是薛五。 只不过她这回想错了,整她的是黄家,黄筱的母亲。 但又没错。 如果不是薛五抽风了,突然对她产生了很大的兴趣,每天都出现在她面前,他们多次登上头条,黄家也不会顾及颜面,对她采取那种措施,要她在演艺圈混不下去,被迫走人。 薛五叼了根烟在嘴里,“不如你跟了我,我保证,今后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刘婷云咬牙切齿,“薛五,你在害我。” 薛五微笑,吐了个白色的烟圈,“看你怎么选择。” 出租车一停,刘婷云就立刻上车。 薛五没跟上那辆出租车,他坐在车里抽烟,心情非常恶劣。 刘婷云和他接触的那些女人都不同,性格外向,敢说敢做,在他面前也照样如此。 她像刺猬,薛五发现把她的刺一根根拔|了,那种成就感一定前所未有。 所以薛五对刘婷云的好感只增不减,想弄到手,也必须要弄到手。 他的生涯里,不会在一个女人身上失败。 可就在昨天,他知道一个令他极度恶心且排斥的消息。 黄筱怀孕了。 她竟然敢怀上他的孩子。 薛五的表情在烟雾底下模糊不清,他绝不会要那个孩子出世。 对于刘婷云,他势在必得。 到了医院,刘婷云简短的跟唐依依解释,没提薛五,也没提在剧组遇到的麻烦。 “依依,我推你去走廊转转吧。” “好啊。” 刘婷云要叫护士搭把手,一道身影阔步靠近,把唐依依轻放到轮椅上面,按放好她的左腿,动作娴熟。 做完这一切,人又不声不响的走了。 刘婷云清清嗓子,“秦正的变化真大。” 唐依依说,“嗯。” 刘婷云推着唐依依出去,“你没出院,我看秦正是不会把你一个人丟着不管的。” 唐依依说,“除了睡觉,他都在我眼前晃。” 刘婷云哈哈大笑,“怎么听着像是小朋友离不开家长。” 唐依依满脸黑线。 刘婷云还在笑,“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了,小朋友必须要守着家长,他怕……” 她冷不丁瞅到立在拐角的秦正,差点被口水呛到。 唐依依有所察觉,但她没去看,她不难想得到,秦正的面色有多难看。 换了话题,刘婷云跟唐依依聊最近看的几部国产恐怖片,抱怨只有一惊一乍的音效,没有剧情,她待了小半天才离开。 过了几天,刘婷云又去看唐依依,这次不是陪她说话,分享好玩的事,而是去告别的。 她的父亲是个电工,不明不白的被开除,母亲的小店原本还不错,突然没有人光顾了。 刘婷云不想因为她让父母跟着受罪。 “依依,我决定离开c市了。” 唐依依愕然的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刘婷云叹气,“你看我,在演艺圈待了这么多年,还是不温不火,证明我就不是当演员的料子。” 从刘婷云的话里感觉到无奈,唐依依蹙眉,“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 “而且你现在的身价已经涨了很多了,戏路子也宽了,想想那些支持你的影迷们,你真要放弃?” 刘婷云苦笑,“那也不行啊。” 前天黄筱又来找她了,还有薛五的父亲,婆媳二人一起上阵,兴师问罪的请她离开。 搞的好像是她身上散发着肉包子的香味,才导致薛五那条疯狗紧咬着不放。 有钱人的世界她看不透,她也不想成为他们较量的物品。 只有她走,才能甩掉那些糟心的人和事。 唐依依猝然开口,“是因为薛五,黄筱?” 刘婷云沉默了。 唐依依的眉心拧的更紧,“所以你就要低头?” 刘婷云说,“我也不想,但我爸妈年纪大了,受不了惊吓。” 唐依依抿了抿唇。 “我得走了。”刘婷云看手机上的时间,“依依,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刘婷云走到门口,唐依依在她身后问,“婷云,你英语怎么样?” 刘婷云一愣,“日常交流没问题。” 一周后,刘婷云出现在伦敦。 她吐出一口气,面带微笑迎接新的生活。 “依依,谢谢你……” 圣诞节那天,秦正破天荒的不见人影。 第106节 唐依依在医生的指导下慢慢挪动脚,争取早点行动自如。 走了一会儿,唐依依支撑不下去,她被扶到轮椅上坐好,心刚平复,就接到了秦正的电话。 “今天圣诞节,我想送你一个礼物,薛五提议我躲在礼盒里面,把自己当礼物送陪你,这样你一拆开礼盒,我就能给你一个惊喜。” 唐依依听的抽抽嘴,“不适合你。” 她又不放心的补了一句,“你千万不要尝试。” 秦正在电话里说,“所以我拒绝了。” 唐依依松口气。 秦正抱歉的说,“我今天比较忙,抽不开身,礼物已经叫管家给你拿过去了。” 唐依依被推回病房,一进去就看见了地上的香槟色礼盒,巨大。 这么大,管家是怎么“拿”进来的? 唐依依若有所思,大娃娃,玫瑰花,还是一摞摞的大粉红? 或者是活物?成年拉布拉多?萨摩? 把能想的那些大型犬类都想了一遍,唐依依放弃了。 管家说,“太太,先生要你亲自打开。” 唐依依摆手,“那算了,丢出去吧。” “……” 管家的眼睛偷偷往礼盒上瞟。 心想,待久了,会缺氧吧。 他花了十来分钟说服唐依依,说的嘴皮子都干了。 唐依依扶着轮椅扶手站起来,伸手拆开礼盒上面的大蝴蝶结。 她被一双结实的手臂搂住,耳边是男人低沉的嗓音,“我的确是拒绝了薛五的提议。” 他的唇贴着唐依依的耳廓,“但是我又改变了主意。” 唐依依愣住了。 反应过来,她立刻扭头看管家,管家看虚空。 ☆、第55章 我也有心 病房里静了几秒。 秦正微微弓着脊背,他的脸埋在唐依依的脖子里,脸上的表情被唐依依的发丝和衣领遮盖了大半。 以管家立在那里的角度,正巧能捕捉到秦正微红的耳朵根子。 他已经不那么惊悚了。 毕竟礼盒是他自己亲手拿过来,目睹先生淡定的往礼盒里面一站,蹲好,命令他把礼盒打包,再叫他去带太太进来的。 整个过程中,管家一直处于做梦状态。 又暗自去看了一眼,管家心里长叹一声,先生这个年纪,做这种偶像剧里的事,也是下了很大的勇气。 很不容易。 比较麻烦的是,太太好像没有偶像剧里的女主角那样的反应,她既没惊喜的捂住嘴巴,也没感动的流泪,跟个没事人一样。 管家又是一声长叹。 前段时间,太太的生理性问题都是先生亲自过问,换他,都不一定能在老伴生活不能自理的情况下,做到那种程度,天天如此。 冷不丁的,秦正接收到管家投来的同情目光,他的额角鼓动。 察觉周遭气压转低,管家没有多停留,他立刻离开,把门轻带上了。 按着唐依依后背的手掌松开,秦正抚|摸着她的头发,嗓音里裹着叹息,“浪漫真不是那么好做的。” 他蹲在礼盒里面,在黑暗中听着自己砰砰的心跳,等着唐依依的到来。 当他听到唐依依说把礼盒扔出去的那一刻,心情无比失落。 之后管家一直在说服唐依依,秦正全程听着,渐渐的,他感到呼吸变的不再那么顺畅,空气也开始稀薄。 差一点,他就出糗了。 唐依依说,“如果管家到最后还是没能说服我呢?” 秦正皱眉,认真思考,“要么我晕在里面,要么我在意识消失前喊救命。” 唐依依,“……” 她伸手推开秦正,身子晃了一下,又被抱住了。 “还有一个环节。” 秦正单手把唐依依禁锢在臂弯里,另一只手从裤兜拿出一个绒面小盒子。 盒子被他低开,露出一块精美的镶钻圣诞树。 “圣诞节快乐。” 唐依依盯着圣诞树,感到费解。 尽管她是看着秦正一点点改变的,但她还是难以平静。 一个人怎么可以变了这么多。 “这时候你应该说 ……”秦正的唇贴上唐依依柔软的耳垂,感受那点温热的温度,他缓缓从口中吐出一句,嗓音性|感且低哑,“哦亲爱的,你今天真棒。” 脸色微变,唐依依觉得自己急切的需要点什么东西。 唇角慢慢地划开一个清晰的弧度,秦正的呼吸拂过唐依依的眉眼,他低低的笑出声。 “你接下来可以说,不过我还是更喜欢晚上的你,那么迷人,又那么威猛。” 吞咽了两口口水,唐依依这下子终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她需要一个盆。 于是唐依依左右看看,找着什么。 发觉她不对劲,秦正挑眉,“怎么?” 唐依依认真的说,“床底下的盆还在不在,快拿给我,有点恶心。” 秦正的面部漆黑。 “真恶心?” “你就一点都不觉得吗?” 秦正沉默。 那两段是他从电影上看见的,当时他是觉得很不错的。 这会儿被唐依依一说,他再回头去细细品位,感觉还真不怎么好。 “你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秦正的手在唐依依的袖筒里轻轻划过,稍作停留,他的面色更加难看了。 唐依依拍拍秦正,“行了,你和礼盒一起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秦正的眉头皱紧,薄唇紧紧的抿在一起,不愿意出去。 他像个努力在饲主面前表现,却被饲主嫌弃的大型犬类,委屈又难过。 唐依依抓着轮椅扶手,慢吞吞往床上移,她没移几步,身子就被两条结实的手臂从背后抱起来,而后她的后背挨到暖和的被褥。 把圣诞树放到柜子上,秦正的语气里带着一贯的强势,还多了几分商量和恳求。 “不准偷偷扔掉。” 唐依依瞥了一眼,这才发现圣诞树上的钻有几块并不完美,说明制作的人在过程中出现了失误。 这种低级的错误不会是专业人员会犯的,况且秦正也不会选择一个瑕疵品,唐依依的余光不易察觉的从秦正脸上扫过,猜出了什么。 秦正面不改色,“你休息吧,我就在门口,有事喊我。” 话落,他拎着巨大的礼盒出去。 唐依依睡的不安稳,她不知道在她第一次说梦话时,秦正就进来了,给她掖好被子,立在床前守着。 临近过年,唐依依的复建情况还算顺利,她不但没瘦,还被秦正照顾的胖了一些。 问过医院,取得同意,秦正把唐依依带离医院,安放在一处房子里,落地窗拉开,满眼都是雪景。 这和房子里布置的春意盎然一比较,外面的银白越发纯洁。 唐依依每天只需要服用营养餐,锻炼身子,其他的好像都不需要操心。 “太太,石特助过来了,说是来取一份文件。” 门外是管家的声音。 唐依依半坐在床头,“叫他等一下。” 语毕,唐依依掀开被子下床,动作缓慢的去翻抽屉里的那些文件。 因为这里有许多都是重要资料,石进是不能碰的。 所以她才没直接让石进自己找。 片刻后,唐依依翻出秦正昨晚看过的一份,叫石特助进来。 石进刚一迈步走近,被卧室的面积惊到了。 他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哪是卧室啊,这是篮球场吧? 下一刻,石进又去震惊眼前的摆设和装修,要不是他头发里还有雪,他真以为春天来了。 石进咂嘴,如果人人都能像总裁这么取一个女人欢心,那世界该是怎么样子…… 第107节 他忍不住去盯着穿一身红色家居服的女人看。 脸色不像之前那么苍白到近乎透明,一副生命力岌岌可危的模样,现在染着健康的色彩,被养的很好。 也越发能挑战男人的自制力了。 唐依依开口,“怎么,石特助,我长变样了吗?” 石进立即摇头,又点头笑道,“比以前更美了。” 他脱口而出一句评价,后背渗出丝丝缕缕的凉意,还好总裁不在当场。 唐依依把文件递过去。 石进伸手接过,鬼使神差冒了几个字,“总裁这次和合作的另一方谈的不太顺。” 唐依依蹙眉,“不太顺?” 石进想抽自己。 怎么又嘴贱了? 唐依依诱|导石进,“说吧,没事。” “他不会怪罪你的。”她顿了顿,“我保证。” 石进犹豫了一会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 有几家公司早就看秦正的独|裁不顺眼,又不敢反抗,这次抓住千载难逢的机会联合起来,费尽心机地要从他嘴里抠出一块肉。 唐依依站的吃力,索性坐到沙发上,她的双手交握着放在腿上,脑子飞快运转。 石进也没出声打扰,静静的杵着。 直到唐依依的声音传入耳中。 石进听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他立马拿笔给唐依依。 唐依依提笔将文件上的两处内容做了修改,便叫石进出去。 石进咽下唾沫,天底下恐怕只有这个女人敢在不争得总裁同意的情况下,改动文件。 他没有耽搁,马上回了公司,把文件交到秦正手上,包括唐依依说的那些话。 秦正的眼眸深处涌出几分赞赏和愉悦,唐依依愿意出面管他的事了。 不会有人知道,无论唐依依怎么干涉,秦正都开心。 他怕就怕唐依依对他不闻不问。 结束会议,秦正推开皮椅,走到窗前,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以至于他又抽风,买了两套情侣睡袍回去,一深灰,一红,还是动物造型的。 唐依依是兔子,秦正是老虎。 她拒绝换上,态度坚持,“你自己穿吧。” 秦正举举兔子睡袍,“这款是女士的。” 唐依依不假思索就甩出一句,“送给家里的佣人。” 秦正的面部难掩受伤,转瞬被他遮盖,“这次又想说谁?” “小夏,小邱?还是小何?” 他摘下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掐了几下眉心,低低的叹道,他也有心。 会失望,会难过,也会因为自己的心意得不到预想中的回应而失落。 不过,秦正异常庆幸,没到七老八十,走不动了才幡然醒悟。 知道他爱唐依依,爱到无以复加。 老天爷还是对秦正不薄。 给了他时间和机会去弥补。 心头微疼,如遭一只大手紧紧攥着,秦正无意识的疼到呼吸停止,又急促起来。 他清楚,唐依依不可能因为这几个月发生的种种,就会把他过去几十年对她造成的那些伤害都忘的一干二净。 唯一能依仗的只有时间了。 那么想着,秦正说了出来,“依依,我也有心的。” 唐依依被秦正那声依依叫的一怔。 “你不想穿,那就不穿吧。” 秦正把两套睡袍收回衣橱里,唐依依不换,他一个人穿了,没意思。 唐依依没再多说什么。 秦正面无表情,“我去给你倒水。” 他出去,端着水杯进来,忽然说,“年三十小晖跟季时会带着季小言过来。” 自从张小晖和季时结婚后,秦正就一个人过了。 把他们一家接过来,人多了,氛围会好许多,秦正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让唐依依高兴一点。 从他找到唐依依以后,她就很少露出笑容,即便是他用尽全力去照顾,呵护,赎罪。 唐依依喝了口水,去年除夕,秦正带她回曼哈顿,她还没有记起所有的事,一连几天,都被他禁锢在身边。 直到初三,她生日,秦正让她出去玩。 这次竟然要跟张小晖一家一块儿迎接新年,唐依依是惊讶的。 “都来吗?” 秦正嗯一声,“到时候家里能热闹些。” 他走到钢琴前坐下来,“今天想听什么?” 唐依依说,“昨天听的。” 她说完,轻柔动听的音调在秦正修长的指尖上跳跃,飘扬,旋转不下。 将近四十岁的男人不再桀骜张扬,一切阅历都沉淀在眼角眉梢里面,丰富且有吸引力,让人想深究。 他坐在钢琴前,面庞俊美,姿态稳重,儒雅,散发着从骨子里流淌出来的高贵,拥有独属于这个年纪的魅力。 勾勒在钢琴前的景象如同一副画,男人是优雅尊贵的帝王。 唐依依倚着床,呼吸渐渐平缓,均匀,她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三十那天,季时下午开车带老婆孩子过来秦正那边。 积雪很厚,好在佣人们及时清理了道具。 “季小言,把鞋子换了再进去!” 季时厉声道。 季小言把快要踩到毛毯的一只鞋子缩回去,乖乖把鞋子换了。 他高兴的蹦蹦跳跳,觉得舅舅家比家里好看多了。 亲自设计过房子的季时要是知道儿子的想法,能气的鼻孔冒烟。 张小晖困惑的问,“哥,其他人呢?”家里怎么没见一个佣人? 秦正说,“叫他们回家过年了。” 张小晖和季时,“……” 两口子异口同声,“那今天的晚餐谁弄?” 秦正昂首,意思明了。 “哥,我的厨艺是能拿的出手,但我……” 张小晖隔空摸了摸隆起的肚子,表示无能为力。 “我去看房里依依姐。” 张小晖步伐灵活,一点也看不过来大腹便便,“她是在房里吧?” “小言,你别乱跑!” 对儿子交代完,张小晖甩掉客厅的妹夫和大舅子,往卧室走去。 张小晖是重点保护对象,唐依依行动不能自如,这俩个做菜的能手都不能出面,俩个老爷们干杵着。 “先说明,我只会西红柿炒鸡蛋。” 季时耸耸肩。 秦正一副十拿九稳的架势,“你打下手就行。” 很快,季时在看到秦正连续把菜弄到地上,还从容不迫的发出号令“去把肉切了”过后,他翻了个白眼。 “切成什么?块状还是条条?” “你随意。” “……” 卧室,张小晖跟唐依依说着话,她已然压下对眼前所见的震撼。 “嫂子,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那声嫂子在耳边响起,唐依依的面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还不错。” 她把目光移到张小晖的肚子上,“几个月了?” 提到未出世的孩子,张小晖的眉间全是温暖的爱意,“快八个月了。” 唐依依问,“紧张吗?” “不紧张。”张小晖说,“我怀小言的时候提心吊胆,二胎心里有数,心情好多了。” 她跟唐依依说起怀孕那会儿的趣事,譬如宝宝第一次胎动,在她肚子里拳打脚踢。 第108节 唐依依慢慢的滑着轮椅扶手,靠近窗户,动手将窗帘拉开,眼睛望着窗外的雪景,她的脸色猝然一变。 雪地里有一个心型图案,抠的很到位,秦正站在里头,手插着大衣口袋,隔着玻璃窗,他的目光凝望唐依依,不知道望了多久。 话声戛然而止,张小晖寻着唐依依的视线看去,她的眼皮跳了跳。 一看就是季时的风格。 她哥竟然接受了这个幼稚的提议。 太惊悚了。 而且话说回来,那俩人不是应该在厨房忙着晚餐吗? 张小晖把因为吃惊而张大的嘴巴闭上,内心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嫂子,你要是不拉开窗帘,我哥就成雪人了。” 唐依依转过轮椅,拿背对着秦正。 雪地里,秦正把肩头的雪拍掉,若无其事的继续回去跟食材打交道。 唐依依看见了就好。 卧室的气氛起了一丝丝变化。 张小晖来之前特意深思过,她都是顺着唐依依的话头往下接,唯恐因为她自己,把对方跟她哥的关系弄的更遭。 季小言跑进来,甜甜的叫,“舅妈。” 和上一回一模一样。 看着四周,他睁大眼睛,“舅妈,你这里好漂亮。” 唐依依笑问,“真的啊?” 季小言小鸡啄米的点头,“嗯!” “舅妈,我可以在这里玩吗?” 张小晖偷偷去瞥唐依依,听她露出一个笑容,“可以。” 见状,张小晖也笑了起来。 外面传来巨大声响,疑似是厨房炸了。 张小晖跟唐依依对视。 “让他们处理吧。”张小晖说,“做饭又不仅仅是女人的事。” “年三十了,也该让他们体会一下什么是油烟味。” 唐依依不自觉的撇撇嘴。 厨房这回是要遭殃了。 天黑了,饭菜的香气姗姗来迟。 张小晖推着唐依依出去,迎接的是一桌子美味佳肴。 俩个男人在摆碗碟,有模有样。 张小晖毫不给面子的当场戳穿,“哪家酒店订的?” 秦正面无表情,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季时脸不红心不跳,“福裕楼的。” 他指指厨房,一本正经道,“我跟大舅子做的在里面放着,要端出来吗?” 张小晖跟唐依依齐声说,“不用了!” 季时表示遗憾,“我个人觉得有几道菜的味道还是不错的,是吧大舅子。” 闻言,秦正轻飘飘把锅往季时头上一丟,“不清楚。” 那意思是,他全程都没参与,厨房那些不知名的东西一律跟他无关。 季时,“……” 这就是他不待见老婆这个亲大哥的原因,老谋深算说的就是秦正。 吃货季小言小朋友打破了客厅较劲的氛围。 秦正把唐依依抱到专门给她定制的椅子上,随后又动作自然的给她夹菜,全是她喜欢吃的。 季时跟张小晖交换了一个眼神,那里面的诧异一览无遗。 只有季小言小朋友不关心大人的事,埋头对付他最爱的鸡翅膀。 秦正开口,嗓音含糊不清,“晚上你们就留下来吧。” 他发现了,唐依依身上的气息都柔和了很多。 还是多点人热闹些。 看来以后他需要多带唐依依出去转转,看看其他地方的景色和风土人情。 她开心了,他也会跟着开心。 听她哥那么说,张小晖代表全家回答,“好。” 季时用沉默表示老婆说什么,他一定马首是瞻。 饭后,秦正带唐依依去了一个地方,季小言吵着要跟舅妈在一起,所以季时一家也去了。 缆车缓缓升到顶端。 俯瞰过去,城市的夜景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无处遁形。 秦正低头看手机,又把手机滑进裤兜里。 一两分钟左右,一块白布被扯下来,一座庞大的游乐园嵌在漫天的素白里面,每个边角的积雪都特意清除过了,大大小小的轮廓清清晰晰的展露出来。 五彩缤纷,美的惊心动魄。 季小言立刻把脸贴上去,看呆了。 秦正少说多做,他要用这辈子剩下的时间,去把全世界所有和美好有关的东西都送到唐依依面前。 唐依依被秦正抱着,听到头顶的声音,“这座游乐园是因为你而存在的。” 旁边的季时啧啧两声,跟张小晖耳语,“大舅子要么不浪漫。” 张小晖也啧,“一浪漫起来,吓死人。” ☆、第56章 离婚 张小晖一家待到初三,陪唐依依过生日。 四岁往后的三十年,生日对唐依依来说只是一个概念性的东西,这是她第一次在生日当天听到有人给她唱生日歌。 那种感觉是没有言语可以形容的。 烛光里,唐依依的眼眶有些潮湿,她微微垂下头,抬起手臂,擦过眼睛。 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李小言不停的拍手,清脆的童声唱着简单的调子,一遍又一遍。 张小晖跟季时始终跟着儿子的节奏,连秦正的薄唇间都不自觉地溢出了成形的音符。 “祝你生日快乐……”季小言喊,“许愿啦!” “舅妈,一定要许愿噢!” 唐依依笑着说,“好。” 她在季小言小大人似的话声里,闭上了眼睛。 唇角轻扬,秦正的眸光落在唐依依的侧脸上,裹了几分柔和。 他从未见过这个女人的身上有这样温暖的气息。 珍贵的令秦正的内心深受触动。 唐依依睁开眼睛,她凑近一些,把蜡烛吹灭。 “舅妈,不要把愿望说出来,妈妈说,”季小言说话大喘气,“妈妈说要把生日愿望放在心里,这样才会实现。” “我,我今年的生日,有许愿想要一架模型飞机,然,然后就在书房里看见了!” 唐依依说,“真的啊。” 季小言大力点头。 一旁的季时揉了揉太阳穴,那飞机是他出差带回来的,儿子怎么都不信,硬要说是超人帮他实现了愿望。 导致季时往后每次给儿子东西,都是当面给,并且问他“这是你爸给的,还是超人给的” 往往这时候,季小言还会认真思考,来一句“是超人给爸爸的” 季时能被气的牙痒痒,想咬儿子一口。 “蛋糕吃吗?” 张小晖的声音将季时的思绪拉扯回来,他摇头,“不吃。” “给言言吃吧。” 季小言捧着块蛋糕,“谢谢爸爸!” 季时捏了捏他的脸蛋,力道不重,很轻。 他瞥一眼唐依依和秦正,挺和谐的,和谐到让他觉得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但季时没有把自己的猜测对张小晖说出来。 唐依依吃着蛋糕,丝丝缕缕的甜味顺着舌尖,快速蔓延口腔的每个角落,又一点点地滑进喉道,充斥整个胃部。 她抿嘴,将沾在上面的些许奶油抿掉。 秦正开口问,“还要吗?” 唐依依说,“不要了。” 第109节 秦正说,“过来点。” 唐依依不明所以,秦正伸出手,拇指轻擦过她的嘴角,把被她遗漏的蛋糕碎沫子弄掉。 目睹这一幕的张小晖跟季时已经见怪不怪了,这几天他们接连受到惊吓。 唐依依说,“小晖,言言吃的满脸都是。” 张小晖低头一看,儿子一张脸都贴盘子里面去了。 她抽了抽嘴,一把揪住儿子的后衣领,“湿纸巾。” 几乎是同时发生的,季时把湿纸巾递给张小晖。 这种默契是耳鬓厮磨,朝夕相处,多年积累而来的。 唐依依看的微怔。 吃完蛋糕,各自回房,秦正打水给唐依依洗脚。 他见面前的女人不动,便抬眼问,“怎么不把脚放盆里?” 唐依依垂着眉眼,“我自己来吧。” 秦正握住唐依依白皙的脚踝,带她进去温水里面,“等你全好了,你就可以自己来。” 他熟练的按|捏唐依依的脚底和小腿,不时询问她的感受,调整指间的力道。 人是个很奇怪的生物。 有些事是你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绝不可能会去做的。 可真到了那一天,你做了,不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抵触和怨言,而是心甘情愿。 再回头去想那时候无比自信,不可一世的自己,会发觉是多么天真。 “舒服些吗?” “嗯。” 唐依依拧在一起的眉心缓缓舒展开来,“可以了。” 秦正拿走大毛巾,包住唐依依的脚,将那些水擦拭干净。 而后把唐依依卷上去的裤腿放下来,把她抱到床上。 “我去倒水。” 唐依依躺在暖和的被子里面,余光里的男人半蹲着端起木盆去卫生间,动作利落。 她的背往下蹭了蹭,直到整个人都缩进去了。 黑暗中,唐依依睁着眼睛,磨蹭着手指甲,又去抠手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身上的重量一轻,明亮的灯光撞进唐依依的视野里,包括近在咫尺的秦正。 “怎么把头蒙起来了?” 秦正顺过唐依依额前的发丝,指腹下是湿湿的触感,“都流汗了。” 唐依依按住他的手,阻止他的下一个举动。 秦正挑了挑眉,他又去亲唐依依,唇从她的额头,眉心往下掠。 不到两分钟,秦正把头从唐依依的脖子里抬起来,“怎么了?嗯?” 这个女人不对劲。 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但这种感觉秦正非常厌恶,那样会让他不知所措。 唐依依换了个姿势,“秦正,我有话要跟你说。” “这么巧。”秦正勾唇笑道,“我也有话要告诉你。” 他随意躺到唐依依旁边,一只手放在后脑勺枕着,另一只手在裤兜里,“你先说吧。” 唐依依闭了闭眼,她看着墙壁上永远定格的花草树木,平静的从嘴里吐出一句话。 “秦正,我们离婚吧。” 房里死寂了一秒。 之后是男人愣怔的嗓音,“你说什么?” 唐依依说,“别人是不知道,不过我们两个人都明白,当时去登记是什么情形,又是因为什么。” 越往后,她的语调越发轻松。 霍然坐起身,秦正死死的盯着唐依依,他的呼吸不出意料地变的粗重,在竭力压制着濒临爆发的情绪。 “你要跟我离婚?” 唐依依点头,“对,离婚。” 半响,秦正低低的笑出声,面部神情骇人,语气里充满危险,“唐依依,你知道我不可能答应。” 看着秦正,唐依依却说,“你会答应的。” 秦正的眼眸里有可怕的怒意在翻涌,随时都会冲破理智。 他摸着唐依依的肩膀,始终没有下手去捏。 “为什么?”秦正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重复着,一字一顿,“告诉我,为什么?” 唐依依说,“因为我想试着对你彻底改观。” “只有那么做,我才觉得栓在我脖子上的链子真的解开了,你明白吗,秦正。” 如果不离婚,唐依依会一直记得当初秦正是如何逼迫她,威胁她的。 去民政局的那个场景历历在目,时至今日,唐依依的心里都留有阴影。 秦正做的再多,他们依然堵在死胡同里面。 无论外围装扮的多美,死胡同还是死胡同,逼仄,阴暗,绝望。 秦正攥着裤兜里的绒面盒子,他后仰了仰头,喉结滚动,戾气和失望混合,在面部聚集。 “你是不是觉得你真的把我看透了?” “要是我没看透。”唐依依说,“那就表示你这段时间不是真心诚意的照顾我。” “我还不够真心诚意?”秦正的嗓音极其低沉,夹杂着难过的叹息,“唐依依,我就差把心掏出来给你了。” 唐依依说,“所以你被我看透了。” 她知道秦正不会拒绝任何一个可以让他们的关系变成正常男女的机会。 而不是带着主人和物品的影子。 房里又恢复死寂。 掉针可闻。 唐依依躺着,秦正坐着,俩人四目相视,此刻,这些年发生过的种种都在彼此的脑子里放映。 “没了那个小本子,你就真的不属于我了。” “只是一张纸而已。” “即便只是一张纸,我也不想失去了。” 秦正的掌心里都是汗,浸湿了小盒子,“可我不得不承认,我确实很想你对我改观。” “如果我答应,我们之间还能剩下什么?” 唐依依蹙眉,“那些过去对我来说都是痛苦。” “你应该去想,从今往后我们之间会多点什么。” 许久,秦正抚额,笑着摇了摇头,“你又引|诱我。” 并且成功了。 他最想得到的是唐依依的心,期待哪一天,他们一起出席某场酒会,自然的向他人介绍“这是我爱人”,而不是像俩个强行捆绑到一起的陌生人。 或者去看一场电影,像每一对普通夫妻那样相依偎着,和电影里的情节一同喜怒哀乐。 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秦正丢下一句“你让我好好想一想”就下床,往门口方向走,身形依旧挺拔高大,却笼罩着一层说不出的低落。 唐依依叫住他,“秦正,你之前不是说有话要告诉我吗?” 裤兜里的手紧了紧,又若无其事的拿出来,秦正没回头,“不是什么大事。”对她来说,更是无关紧要。 楼上,季时正在给张小晖揉腿肚子,冷不丁听到一个声响,被季小言的汽车声搅混,模糊不清。 他不确定的问,“小晖,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张小晖舒服的昏昏欲睡,“怎么停下来了?不要停啊。” 季时扯开嘴角,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哎我说,我们做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你有过这种要求?” “我保证,你要是提了,我一定超标完成任务,要不要考验一下?” “不用考验了。”张小晖无语的说,“这点我相信。” 季时更加无语。 “老婆,你待会用手帮我……” 楼下又是一声响动,打断了季时后半截话。 这回季小言的汽车刚好停一边了,因此那响动听在耳边,格外清晰。 季小言吓到了,他惊慌的扑到张小晖怀里,做起了小鸵鸟。 “没事。”张小晖摸摸季小言的头发,“不怕,妈妈在。” 季小言把闭上的眼睛睁开一条小缝隙,“妈妈,是大怪兽来了吗?” “没来呢。”张小晖柔声安抚,“大怪兽不会来的。” 她心里叹口气,看来是她哥和唐依依吵架了。 吃蛋糕许愿那会儿没看出什么问题啊…… 第110节 张小晖若有所思。 究竟是什么触碰到她哥的底线,让对方大发雷霆? 季时皱眉,“我去看看。” “别去!” 张小晖拉住季时,把季小言抱给他。 “你在房里陪言言。”张小晖快速披上外套,“我去。” 托住儿子,季时腾出手推了推张小晖鼻子上架着的眼镜,“傻子,当心点,别被你哥误伤了。” “不然季小言就会看到他爸和他舅舅像两头大公鸡一样打架。” 张小晖,“……” 她抬脚出去,楼道的灯全是亮着的,酒精和烟味顺着漂浮的空气绕到鼻端。 鞋子踩过地面的声音不自觉放轻,张小晖慢慢的走到楼梯口,伸着脖子往下看,当场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到了。 上楼前还整洁的客厅满地狼藉,沙发,桌椅全东倒西歪,罪 罪魁祸首靠着酒柜喝酒,地上散落着好几个烟头。 张小晖定了定神,情况比她预想的要严重多了。 到底唐依依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 想到一件事,张小晖的眼皮跳了一下。 唐依依不会是跟她哥提出离婚了吧? 除此之外,她想不出还有别的可以让她哥这么发疯的了。 楼梯的脚步声惊扰了喝酒的男人,他淡淡道,“回房间里去。” 张小晖停下脚步,担忧的问,“哥,你没事吧?” 秦正还是那副没有起伏的语气,“好的很。” 张小晖嘀咕,瞎子才信。 她又往下走。 “给我回房去睡觉。” 这次的语调里已经增添了命令和不容拒绝。 脸白了几分,张小晖抿了抿唇,掉头回去。 房间里的季时看张小晖耸拉着脑袋,满脸愁容,就猜到了结果。 “你哥赶你回来的吧。” 张小晖叹气,“客厅的东西都被砸了。” 季时露出夸张的表情,“连那几件价值不菲的瓷器都没幸存?” 张小晖不搭理。 季时摇头又咂嘴,“你哥真是豪。”换他,要下手的时候,怎么也得犹豫一会儿。 等那功夫一过,也就冷静了。 张小晖瞪季时,“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时间嬉皮笑脸?” 季时反问,“那不然怎么着?” 他拍拍季小言,明晃晃的告状,“儿子,你妈又不讲理了。” 季小言有点困了,迷迷糊糊的,“打屁股。” “听见了没有?”季时一副有儿子撑腰的姿态。 张小晖翻了个白眼,懒的理睬这对父子。 “好了。”季时说,“常言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我们不是当事人,只是作为旁观者,看着就好,别掺和,否则……” “会适得其反。” 张小晖说,“道理我懂。” 季时嗯一声,“那就关灯睡觉。” 张小晖唉声叹气,心事重重,“我晚上肯定要失眠了。” 结果灯一关,房间暗下来,不到五分钟,刚才说要失眠的人已经进入梦乡。 枕边人在她的呼噜声里失眠了。 第二天早上,张小晖跟季时带着季小言下楼,客厅还是那副遭遇过恐||怖|袭||击的样子。 昨天说的是他们今天回a市,但看样子,打声招呼的气氛都没有。 好一会儿,张小晖才开口,“哥,我们回去了。” 秦正坐在椅子上,背对着他们,嗓音嘶哑,“路上开车慢点。” 张小晖忽然说,“我去跟嫂子说声。” 秦正开口阻止,“不用了。” 之后又补了一句,“她还在睡觉。” 张小晖压下心里的疑虑,“那就不吵醒她了。” 把看懵的季小言抱上车,季时说,“他们要离婚了。” 张小晖一愣,“你怎么知道?” “很奇怪吗,以我这种智商,”季时耸肩,颇为自恋道,“很容易就能猜出来。” 张小晖,“……” 她望着车窗外,试图去看那间巨大的卧室,唐依依恐怕也和她哥一样,一夜没睡吧。 客厅里,秦正挪动僵硬的手脚,他抬手去按太阳穴,指尖一下一下用力。 高烧引起的恶劣反应。 头痛欲裂。 把椅子拉开,秦正站起身子,迈开的第一步差点踉跄了一下。 他这才看见脚边的雕像,摔掉了一大块,残缺不全,完全找不出所谓的完美。 将雕像踢到一边,秦正阔步走进卧室。 唐依依躺在床上,听到开门的声音,她立即扭头。 进来的男人一身衣裤皱巴巴的,下巴上冒出一圈青色,眼睛里带有红血丝。 那些疲倦,焦躁,暴戾,悲愤都无处遁形。 “对不起,昨晚我忘了来看你。”秦正把手伸到被子里,去摸唐依依的裤子,摸到的是干的,没有一点潮意。 唐依依的面颊一热,“夜里我自己去过了。” 秦正顿住,“是吗?” 他把手拿出来,五指收拢,不易察觉地攥着那点属于唐依依的温度,“看来你真的不再需要我了。” 过了几秒,唐依依说,“我现在恢复的挺好的。” 秦正俯视着眼皮底下的女人,忍不住想去含她两片浅色的唇,他在快要逼近时又站直腰背。 想起来自己正在发烧,不能传染给她。 经过那场车祸,唐依依的身体状况不比从前,秦正不想再看她难受,甚至连头痛发热的症状都不行。 “小晖他们回去了。” 唐依依哦了一下。 秦正去衣橱给唐依依拿衣服,“起来刷牙洗脸。” 唐依依撑着床坐起来,慢慢地移动左腿,她抬头,看到秦正凑近,脸上还戴了个口罩。 把唐依依抱到轮椅上,秦正推她去洗手间,扶着她洗漱。 唐依依低头刷牙,满口牙膏沫子。 可能是那时候她不能自理,秦正已经对她做了别人在七老八十才会去做的事,现在这种状态她不再尴尬了。 胡思乱想着,唐依依忘了嘴里是什么,她无意识的往下吞咽。 秦正立刻扣住唐依依的下巴,“快吐掉!” 唐依依对着水池吐了两下。 “刷个牙都成问题。”秦正低声说,“你这样,要我怎么放心?” 唐依依辩解,“我刚才想事情了。” 秦正把她的头发拢了拢,“还狡辩。” 唐依依愣了愣。 昨晚这个男人一怒之下离开,一夜过去,怎么好像他们什么都没谈过。 洗漱完,秦正把叫来的早餐端给唐依依。 他把门关上,隔绝了客厅里的佣人们收拾的声音。 “把牛奶喝了。” 唐依依说,“昨晚我们……” “你先吃早餐。”秦正的眉头打结,显得越发凌厉,“什么事都待会儿再说。” 唐依依端起杯子。 她确定,秦正被她说动了。 第111节 尽管他极其不愿意。 唐依依吃完了,抬眼看秦正,“你答应了,是吗?” 秦正短促的笑了一声,近似嘲弄,又像是无可奈何。 他被这个女人捏的死死的。 “是,我答应了。” 明明痛的如同承受刀绞。 却只能忍着。 一整个夜里,秦正都在一次又一次的怒火中烧,克制想对唐依依发火,威胁,警告,用他一贯的方式逼她妥协,让她低头。 他们的关系好不容易有了改变。 绝不能再像过去那样伤她了。 “离婚可以。”秦正的手指敲点着椅子扶手,不快不慢,“我要照顾到你康复为止。” 见唐依依想开口拒绝,他抢先一步,低低的嗓音里透着可怕的偏执,“唐依依,你不能把我逼到绝路上。” 之所以答应,秦正求的是能和唐依依重新建立关系,和过去的主仆无关。 他赌她会爱上自己。 被逼的无路可退,只有去赌。 也不能输。 对上秦正深谙的眼眸,唐依依捕捉那里头的每一丝情绪变化,半响,她说“好” 初九,秦正跟唐依依去了民政局。 作者有话要说:  qaq烧退了又上去了,真扛不住了,滚去睡了,晚安宝贝们 ☆、第57章 再有一次 民政局正在上班。 秦正把轮椅从车里拿出来,搁到地上,又弯着身子去抱唐依依,把她放到轮椅上面,平稳地推她进去。 比起那些一周,一个月,几个月,甚至上午结婚,下午离婚的闪婚闪离情况,他们要长一些,至少是维持了一年的合法夫妻关系。 尽管是强制性的。 秦正的薄唇紧紧的抿在一起,这段完全由他一手操控的婚姻里,他遗憾的是没给唐依依一个婚礼,就连婚戒都没套到她的无名指上。 “要撞到门了。” 耳边响起唐依依的声音,秦正凝神,将偏离的轮椅推回。 他和唐依依一定会再来这个地方,不是他逼迫,如同入阎罗殿,而是有说有笑,十指相扣。 希望那一天不会太久。 穿过大堂,走完手续,一切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这回他们也不是空着手出来,同样得了个小本子。 秦正开车送唐依依回家。 路上,气氛压抑。 “我叫人把富贵和吉祥接过来了。”秦正转着方向盘,余光锁住后座的女人,“趁天气好起来,带上它们一起出去转转。” 唐依依歪着头,“它们都懒。” 她快睡着了,声音有一点点模糊,秦正听着,很像是趴在他耳朵边嘟囔。 “没事,富贵爱追着吉祥跑,吉祥喜欢花花绿绿的东西。” “嗯……” 秦正的眸光深沉,“依依?” 后座的女人没有回应。 秦正放缓车速,尤其在拐角处,秀了一把自己的车技。 过去将近十来分钟的路程,他从头掠了一遍自己的四十年,其中有二十七年的回忆都存在着唐依依的影子。 太长了。 长到刻在他的骨头上面,和他一起生,一起死。 秦正忽然犯起了烟瘾,拼了命的往脑髓里钻,裹挟着那种强烈深刻的情感,他腾出手翻找烟盒,从里头捏住一支烟咬紧。 正准备要拿打火机,秦正又想起来,不能在唐依依面前抽烟。 虽然他在后来咨询过多次,确定唐依依不会受她父亲影响,但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人就是这样。 不在乎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 在乎了,什么都是大事。 思维一下子退回孩童时期,害怕天塌下来。 把黄色的烟蒂咬的深陷在牙齿里,秦正用力吸着散发出来的淡淡烟草味解瘾。 “接着睡吧,还有一会儿才到。” 他看一眼后视镜。 唐依依抓了抓后颈,没看秦正,“想抽烟就抽吧。” 秦正立即将嘴里的烟拿下来,手指一动,给掐断了。 “我不抽。” 好像前一刻瘾大到把烟蒂咬开闻烟味的人不是他。 唐依依也没戳穿,她看看四周,发现现在就在公司附近,“直接去公司吧,叫青山送我回去就行。” 秦正的眉梢骤然一拧,“不行。” 唐依依的脸上生出无法理解之色,“在市里绕来绕去,时间都花在车上了。” 秦正掷地有声道,“我的时间是花在你身上。” 唐依依偏头,继续看窗外。 她发现这个男人说那方面的话是说的越发顺溜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要我对外公布我们的关系,”秦正沉声道,“给我几天时间。” 唐依依抬头,充满困惑,“要几天吗?” 只是宣布一下,不到一分钟。 秦正面无表情,“要。” 他的嗓音一再压低,“你让我缓一缓,嗯?” 唐依依不再跟秦正字字句句计算。 把唐依依送回去,亲自安顿好了,秦正叮嘱家里的管家佣人照看。 “不能让她摔了,磕了,碰到哪儿。” 管家领着佣人们立在两侧,低眉垂眼的应声,内心一片乌云罩顶。 那些乌云都来自秦正,刚办完离婚手续,一肚子火,整晚没消停过一刻钟。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当初他逼唐依依结婚,这次唐依依逼他离婚。 事情办了,尘埃落定。 “有事,第一时间通知我。” 秦正低头整理袖口,“最好不要有事,听明白了吗?” 他的口吻淡漠,却让管家众人的心提到嗓子眼。 “明白了,先生。” 秦正走到门口,管家过去说,“先生,唐小姐问我,摄像头装了多少。” 秦正的身形一滞,“一个没有。” 管家愕然,又不敢置信。 一个没装,这答案别说那孩子,连他听了都没办法不去产生怀疑。 秦正说出一句,令管家震惊在原地,“在这栋房子里,她是主人,我是客人。” 管家回神,面前的人已经快要行至车前。 他斟酌了一下,撑着把老骨头赶上去。 “先生,有句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秦正眯了眯眼,“但愿吧。” 早会上,会议室里同样乌云罩顶,秦正那个区域直接就是下冰雹。 高层们没有百炼成钢,还是战战兢兢。 当听到上方的人从嘴里甩出一个数字,用那种“达不到就卷铺盖走人”的语气说要在今年看到的时候,他们个个面露菜色。 这是怎么了? 十五没到,新年还没过完,怎么就这么大火气。 不是公司出事,那就是家里出事了。 第112节 下一秒,一道阴鸷的嗓音响在每个人耳边,“都哑巴了?” 大家的后背一凉,纷纷把杂七杂八的思绪全丢掉。 早会结束,唐依依曾经的部门经理,郝晴不出意料地被同事们围住。 “郝经理,你有跟总裁夫人联系吗?” “是啊,过年应该有问候吧。” 听着他们拐着弯的想从她这里挖到点什么,郝晴不顾形象的翻了俩个白眼。 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他们怎么还揪着唐依依做过她下属的事不放? 整的好像她跟唐依依的关系多好似的。 好到还能了解对方两口子关起门以后的事情。 “你们男人真八婆。” “……” “看天气预报了吗?”郝晴说,“预计未来一周都有雨。” 天气预报不是回回都准,这回准了。 连续下雨,让人心烦意乱。 皇世,外层水晶灯亮堂,装饰清雅别致,里面灯光昏黄,漂浮的空气都晕染着淫|靡的色彩。 包间里,秦正跟薛五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十几瓶洋酒。 “我想离婚,他妈的就有一堆破事阻拦。”薛五哎一声,“你吧,不想离,倒是这么快就把手续办了。” 秦正喝着酒,淡淡道,“我跟她走的只是那套手续,不会改变什么。” “真不改变?”薛五调侃,“你们离婚了,唐依依现在还准你碰她?” 秦正说,“她就没准过一次。” 薛五抽嘴,“也是。” 他扒拉了几下长了许多的头发,颇有感慨,“我怎么觉得,人越过越没意思?” 从去年开始,就没意思了。 还是以前好,随心所欲,怎么舒服怎么来。 哪像现在。 他前段时间就在算着要弄掉黄筱肚子里的孩子,结果他妈直接给人当免费保姆去了,并且告诉他,孙子没了,妈就没了。 秦正斜睨一眼,“仅仅是你。” “我过的越来越有意思。” 薛五差点把口中的酒全喷出去。 “你刚离婚才几天啊,我看你的心情好的都快上天了。” 镜片后的眼眸欣赏酒杯里的液体,秦正勾了勾唇,“我放了她,是为了得到她。” 薛五调笑,“你就不怕唐依依一直把你当前夫?” 秦正沉默不语。 气氛略沉。 薛五把酒瓶一放,站起身出去,他很快回来,左拥右抱,后面还跟进来一个年轻女孩,约莫十七八岁,面颊白皙干净,且稚嫩,透着诱人的绯色,身子纤细,腿长又白,整个人犹如含|苞待放的花朵,让人看了就想去摧|残,蹂|躏。 在薛五一个眼神的示意下,女孩羞涩的迈着小步子过去。 “就站在那儿。” 低沉的声音猝然响起,充满危险,导致包间的温度都降下很多,女孩本能的停下脚步,她轻咬着红唇,睁着大了眼睛,因为害怕而微微发红。 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薛五见了,身体都起了热度,要不是这人是给秦正的,他还真想留着。 “阿正,你吓唬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干什么?” 秦正交叠着腿,面部轮廓嵌在阴影里,落在三个女孩子眼中,无疑是凶神恶煞。 “以后一律不用考虑我。” 薛五瞪眼,“阿正,你现在是单身了。” 秦正的语调里没有什么起伏,“再有一次,兄弟就不做了。” 薛五愣半天,他咆哮出声,“都滚出去!” 三个女孩子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懵了。 桌子被大力踢开,她们打了个抖,小脸全白了。 深呼吸,薛五又恢复方才风流不羁的样子,他摸了摸一个女孩的脸,语声近似是在诱|哄,饱含暧|昧,“听话,先出去等我,一会儿去找你们。” 三个女孩一刻都没停留。 她们走的比进来的时候快多了,恨不得长翅膀飞了。 虽然年轻,但她们不傻,这次碰到的客人很危险。 包间里静下来。 薛五叼了一支烟,“你这么说就太不够义气了吧。” “我们好歹是从小到大的兄弟,至于吗?” 秦正还坐在那里,周身气息骇人,“如果不是因为那份交情,刚才就不只是警告了。” 没说话,薛五一口一口抽烟,好一会儿,他摇了摇头,投降了,“行,以后我只找你喝酒谈理想,谈抱负。” 从皇世回去,秦正在快到家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又掉头,利用红绿灯的时间搜地址,买了一份豆腐脑。 佣人小吴说,“唐小姐很早就睡了。” 睡了?秦正皱眉,他看看手里提的袋子,往一楼卧室门口走去。 唐依依没睡,她在跟刘婷云通电话。 刘婷云在伦敦交了个男朋友,说是法国人,俩人一见钟情,感情好的不得了。 “依依,我现在是真信缘份这东西了。”刘婷云在电话那头笑的合不拢嘴,字里行间全是幸福,“感谢伦敦,感谢唐依依,感谢命运。” 唐依依忍不住笑,“感谢我干嘛?” “你恋爱了,有感情归属了,我又没帮到你什么忙。” “错!”刘婷云认真的说,“你是我刘婷云这辈子的贵人。” 唐依依叹息,“不是我,薛五就不会招你。”也就没那些事。 刘婷云坚持,“那也是贵人。”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你也别想了。” 她看过报道,黄筱挺肚子了,薛五在对方身旁,一道出行,报道称是薛氏董事长带夫人散心,如何如何体贴入微。 搞的刘婷云的尴尬症都要犯了。 为了彼此家族企业的股票着想,那两人不恩爱不行。 “依依,我跟你说,人真的要往前看,不然就永远在原地踏步。” 唐依依说,“嗯,是要往前看。” “我跟秦正上周离婚了。” 刘婷云静了两三秒,拔高声音叫道,“离婚了?” 她后知后觉自己的语气和听到的这个消息很不搭,兴奋到没谱了,离婚毕竟不是结婚。 但唐依依跟秦正不同。 “你终于脱离苦海了。”想到秦正的控制,刘婷云仍然有些心有余悸,“是你提的吗?还是秦正?” 唐依依说,“是我提的。” 刘婷云感到匪夷所思,说了句突兀的话,“人都是一样的。” 唐依依却听懂了。 不管是男人女人,什么身份地位,在感情面前,同样会变的不像自己,甚至变成自己最不屑的那种人。 但又没办法克制。 聊了一会儿,刘婷云问唐依依,“腿长好了吗?走路呢?” 唐依依的背抵着靠枕,“跟没伤之前没法比,但比躺着不能动要好多了。” “会一天比一天好的。”刘婷云说,“心情好,吃好喝好,把身体养好,那就什么都好。” 唐依依噗的笑出声,“押韵了。” 刘婷云咳一声,清清嗓子,“我上学那会儿喜欢写诗。” 唐依依抿嘴憋笑,“可以想象。” 那头传来几声英语,男人的声音混厚,之后又变成刘婷云的声音,“ben养了一只柯基犬,你知道的,我怎么讨好,小动物们都不待见我,那小家伙把我的东西叼走,到处藏,我已经崩溃了。” 唐依依无语了片刻,“处的时间长了,兴许能接受你。” “我还是不抱希望了。”刘婷云说,“富贵吉祥呢,它们怎么样?在你旁边吗?” “在的。”唐依依望了望腿边窝在一起的两只猫,“都睡了。” 刘婷云笑起来,“你待会儿发几张照片给我啊,好久没见了。” “我的,还是富贵吉祥的?” “都要。” 挂了电话,唐依依举起手机,对着自己拍了一张,她把手机拿到眼前,屏幕里的女人气色红润,一看就过的很好。 心情不再压抑,情绪不再游走于失控的边缘,没有强迫,控制,能不好吗…… 唐依依又去拍两只猫,一次拍了好几张,全发给刘婷云了。 第113节 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唐依依放下手机,她以为是管家,或者是佣人。 门外传来秦正的声音,“是我,能进来吗?” 他在征求她的意见。 唐依依一愣。 没料到做这个举动的人是秦正,他以往不是踢开,就是直接进来。 “有什么事吗?” “给你带了份豆腐脑。”秦正说,“你要吃的话,就趁热吃了。” 唐依依想说不吃了,但肚子咕噜叫了一下,她晚饭吃的不多,饿了,“那好吧。” 秦正开门进来,把袋子放桌上,拿出小碗和勺子,端到唐依依面前。 “我喂你吃,嗯?” “我两只手都能伸能缩。” 秦正绷着脸杵在一旁,没走。 听着唐依依吞咽的声音,他的面色缓了一些,视线移到她脸上,直直的看着。 唐依依低头挖着豆腐脑,“看我干什么?” “几十年都看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秦正刚想说“他看不够”,又一琢磨,给琢磨出了不快的东西。 “这么说,你早就看我看腻了?” “谈不上腻。”唐依依的气息里都是豆腐的香味,“就是麻木了。” 即便是那张脸再怎么完美,看了那么多年,也不会再有多大的情绪波动了。 秦正的面部抽搐。 这有区别吗? 他揉了揉眉心,“你还是吃豆腐脑吧,别说话了。” 唐依依撇嘴,“你别一直盯着我看行吗?” 秦正支着额角,眼眸深处涌出些许少有的柔情。 有很多事,包括离婚,这个女人都在告诉他,她想要得到尊重。 他给了。 死胡同被打出一个窟窿,那面墙会一点点拆开。 能的不止是风雪,也有阳光。 自从唐依依可以自己去上厕所以后,秦正就没借口再留下来陪夜。 裙子在一碗豆腐脑清空后,秦正就被赶出去了。 今年的夏天似乎来的比往年要慢。 唐依依成立了一个基金会,这是她继盛思旅行社后的第二个想做,并且做到了的事情。 八号,基金会以唐依依的名义举办一场拍卖会。 由于她身上顶着slm前总裁夫人的头衔,前来参加的富商名流很多。 唐依依盛装出席,她没选红色,而是选的黑色,勾出了她的身材曲线,又不显轻佻,妩媚。 “依依。” 陆启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伴随快速靠近的脚步声,唐依依回头,对他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陆启之的视线落在她的两条腿上,不带男人看女人的色彩,单纯的关心,“你恢复的不错。” 唐依依的嘴角染着笑意,眼眸明亮,“嗯。” 陆启之怔了怔。 她比从前更能夺人眼球了。 “听说你跟秦正离婚了。” “对。” 她大方承认,陆启之反而心虚,“那你……” “抱歉,我接个电话。”唐依依走到旁边接电话,神情是处理公事的严肃。 陆启之深深的看着面前的一幕,他是第一次见到进入工作状态的唐依依,那么自信,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和秦正相似。 拍卖会开始前,秦正赶到了,他风尘仆仆,那身强大的气势一下子就令现场紧绷起来。 见秦正朝唐依依走去,坐在她左边的位子上,众人神色各异。 离婚了还能是生意上的伙伴? 知道陆启之会来,秦正无所谓,不构成威胁,他半搭着眼皮,听场上的拍卖品叫价。 “奇怪,那绿浮竟然以三百万成交了。” 唐依依侧头,愣了愣,身旁的男人睡着了,皱起的眉心里有着疲惫。 这么累还赶来干什么…… 拍卖会的成果比预期的高出很多,但唐依依碰到了一个麻烦。 一个小她十岁左右的小孩每天给她送花,次数和三餐相同。 而且那小孩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段,能知道唐依依的行踪,甩都甩不掉。 那于阳和薛五是一个类型,桀骜不驯,嚣张跋扈,只不过他才二十出头,就是头不知天高地厚的野马。 秦正看于阳的眼神,像是要把他剁碎了喂狗。 “大叔,你这是干什么?”于阳趴在哈雷上面,“我可是打听过的,唐依依没男人。” “我现在正在追求她。” 秦正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是吗?” 于阳笑,“没见我给她送花了吗?” 他往秦正后面看去,吸一口凉气,嘴上却在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挑衅,“大叔,这年头谁还装什么黑|社|会老大啊。” 秦正挥手,青山一行人全部退下,他阔步走近。 于阳见是秦正自己过来,便更是嚣张,他伸出手指着秦正,刚要说话,那根手指就传来剧痛。 “我不是装,我就是。”秦正将于阳的手指往后掰,似是要给他掰断了。 于阳痛的不停骂脏话,“给老子把手松开!” 秦正一把揪住他的衣服,把他从哈雷上拽下来,重扔到地上。 “叫你老子滚来见我。” ☆、第58章 你走吧 于阳的老子于周在政界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事事谨慎处理,他想不通自己怎么会生出那么一个无法无天的儿子。 什么法子都用过,就差打死了。 打死又不可能。 只能指望他哪天自我反省。 照目前来看,那天很有可能压根就不会有。 车子停在路边,于周下车,叫秘书去岳综订位子。 那地儿不在市里,有点偏,适合只想清净吃个饭。 他又给唐依依打电话。 之前他们见过几面,谈的还算不错,多少能派上用场。 “唐总,我是于周,是这样啊……” 挂了电话,于周没立即过去,他在等最佳时机,以免自己的出现让气氛更加僵持,难以收场。 能起到调解作用的只有一个人了。 办公室,唐依依捏着手机,下一刻她从皮椅上站起来,从窗前往下看。 秦正背对着她抽烟,于阳被青山他们钳制着,路人频频侧目。 这不像秦正的行事风格。 唐依依明白了什么,她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那男人也很小心眼。 转身走出办公室,唐依依下楼,下属们的窃窃私语声随着她经过,均都慌忙收住。 她没将事情放大,八卦这东西是跟着人一起产生的,杜绝不了,不影响工作效率就可以。 唐依依的身影一从旅行社出来,周遭气场就为之一变。 于阳的脸顿时臊热,但眼前的形势对他不利,他只是用炙热的眼神看着唐依依,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唐依依抽嘴。 她三十出头了,忙着工作,对感情暂时没有新的打算,也没到处发出求爱信号,想不通怎么就招到的这小朋友。 走到秦正身旁,唐依依和他并肩,“干嘛要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秦正掐灭烟,抬手扔进垃圾桶里,淡淡道,“围在你身边的只要是个男的,无论什么年纪,我都计较。” “依依,我在追求你,不希望有其他男人破坏我们的进展。” 第114节 唐依依把耳边的一缕碎发拨到后面,“别计较了。” 秦正沉默。 无声的说不行。 唐依依轻笑,“我对比我小的男人没感觉。”尤其是小那么多的,她只当是小朋友。 秦正的眼眸一闪,他侧身,俯视着眼皮底下的女人,低沉着嗓音,“那我可以理解,你喜欢比年长的男人吗?” 唐依依嘴边的弧度没收,“随你。” “我还可以理解为……”秦正噙着笑,“你喜欢我。” 唐依依说,“强词夺理。” 秦正展臂抱她。 一直看着那边,听不见俩人说话的声音,于阳揉了下眼睛,就看见秦正把唐依依抱住了。 “卧槽!你大爷的,活腻了是吧,敢对我女人动手动脚!” 秦正的面部暗沉,紧勒着唐依依,“你什么时候成那小子的女人了?” 唐依依说,“中二病吧。” 秦正的额角一抽。 唐依依察觉有路人拿手机对着他们拍,“秦正,你快松开,不然待会儿我们就能在网上看到自己了。” 秦正不以为意,“看到就看到,又不是见不得人。” “离婚再复婚,是正常事。” 唐依依头疼,“你把那小孩放了吧,他父亲是于周,刚才给我打过电话了。” 虽然在电话里只字未提,但来意明显。 秦正挑眉,“怎么,你跟于周有交情?” 唐依依说,“在政界那边多个朋友,不是坏事。” 下半年有块地要竞拍,她想拿到手,实现自己的第三个目标,需要于周的帮助。 秦正抚摸着唐依依的头发,“那老头是个聪明人,来了也不立刻出现,而是先给你打电话,让你过来缓和气氛。” 唐依依说,“能在政界斗争中站到胜利者的一方,不会是没脑子的人。” 秦正禁锢的力道稍松,唐依依顺势将放在她腰部的手掌拿下来。 秦正昂首,青山他们退向两侧,于阳重获自由,他跑向唐依依,出口就是质问和讽刺。 “我碰你一下都不行,怎么这老男人对你又抱又摸,你连反抗都没有?!” 唐依依看腕表,“这个点你的学校就放学了?” 于阳,“……” 唐依依认真的说,过来人的口吻,“赶紧回学校吧,你这样经常逃课,担心挂科,毕不了业。” 于阳,“……” 他要被这女人气死了。 “我比那老男人年轻,能带给你刺激,干嘛选他,不选我?” 唐依依垂了垂眼,她已经在秦正的手里体会了多年的刺激,现在一听到这个词,就条件反射的排斥。 “于阳,我对你没意思,别再胡搅蛮缠了。” 于阳耍无赖,“我还就胡搅蛮缠定了。” 唐依依冷眼看他,“别怪我没提醒你,我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才对你这么客气,跟你讲道理。” 于阳词穷,还没哪个女的敢这么对他,比他还嚣张。 这女人和他认识的那些不同,那些女的看他的金钱,打的是他能满足她们什么样的需求,那东西这女人不缺。 “威胁我啊。”于阳站直身子,帅气的脸庞染着笑,充满邪气,“我最喜欢挑战了。” 唐依依说,“真是中二病。” 秦正双手插兜,“嗯。” “你还是早点跟我复婚吧,秦太太这三个字能给你挡开那些不长眼的,比如这小朋友。” 唐依依无语,“这个月的第几次了?” 秦正说,“第四次。” 他似乎也挺惊讶这个数字。 看来他真的等不及了,不想再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失眠到天亮。 于周见时机成熟,他抬脚过去。 “贤侄,这都快中午了,陪于伯伯喝两杯?” 于周走到秦正那里,寒暄几句,又跟唐依依打招呼,好似没见拿俩眼珠子瞪他的儿子。 仿佛他是刚从下水道里爬出来的一样。 于阳脸都绿了,他咬牙切齿,“老头,你不是去在地开会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于周没理睬。 于阳撸起t恤抹了把脸,操字在舌尖上转着圈的往外蹦,可见有多憋屈。 他长这么大,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还愣着干什么?”于周板着脸,“赶紧过来给你秦叔叔赔礼道歉!” 年轻时候,他下海认识了秦正的父亲,后来他失败了就听从家里的安排去参军,从部队出来,秦正的父亲已经成为小有名气的商人。 他们的立场不同,交情随着年月推移,社会面貌翻新,一点点变浅。 但于周心里还是有数的,于公于私,秦正都会给他点面子。 于阳掏耳朵,“赔什么礼道什么歉啊?” 于周说,“唐总是你秦叔叔的前妻。” 于阳一脸呆滞。 他回过神,心里咒骂,高高的扯起一边的嘴角,“那不正好吗,老头,她离婚了,你儿子我没女朋友,合适啊。” 于周噎住。 也是。 既然离婚了,不就各自过各自的了吗? 不过,他更应该糟心的是,儿子对离过婚,比自己大那么岁的女人感兴趣。 还偏偏是秦正的前妻。 “胡闹!”于周扭头对秦正和唐依依说,“见笑了。” “唐总,上次你找我谈的那件事,我今天刚好有空,中午饭桌上继续谈吧。” 唐依依知道他的心思,没挑明,只是顺水推舟,“好。” 她一去,秦正就跟着去了,慢悠悠的,始终守在身边,如同一条家犬。 四人到了没一会儿,来了一个老人,脚步声里夹杂着拐杖磕到地面的声响。 于阳懒洋洋的打招呼,“舅爷爷。” 看到来人,秦正跟唐依依的面色都出现异样。 钟老爷子咳一声,“秦先生,秦太太,上次的事,老爷子我是有不对的地方,所以这次听说你们在这边,就过来跟你们表示一下歉意。” 于阳说,“舅爷爷,他们离婚了。” 钟老爷子满脸尴尬,“瞧我这记性。” 他哎一声,“失礼了。” 唐依依说,“没关系。” 秦正一言不发。 分文不出,就从他手里拿走玉佛就算了,还敢强行带走唐依依来要挟他,又给他设了个苦肉计,这老爷子一点都不消停。 钟老爷子察觉秦正身上的阴暗气息,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 只要唐依依不介意就行了,秦正听她的。 吃饭的时候,唐依依跟于周谈着公事,于阳一直盯着唐依依看,他爸跟他舅爷爷看的都嫌得慌。 秦正是惯有的面无表情,但他身上散发的气息比雷声还吓人。 于周冲儿子低呵道,“不吃就出去。” 于阳嗤一声,“谁稀罕跟这儿坐着一样。” 他大大咧咧的站起来,绕过钟老爷子和于周,又绕过秦正,停在唐依依面前。 “你有事要我家老头帮忙,怎么不告诉我?” 唐依依咽下嘴里的食物,“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于阳看白痴一样看唐依依,“你可以利用我,这样不是很容易达到目的吗?” 唐依依笑了笑,她若是想利用谁,没有哪个比身旁的男人更管用了,又怎么会再去找别人,做事倍功半的事。 于阳的浓眉打结,“你笑什么?” 拿帕子擦嘴,秦正启唇,替唐依依回答,“笑你蠢。” 于阳怒骂,“干你屁事。” 秦正动作优雅的顺过额发,“手指头不疼了是吗?” 于阳那根肿的厉害的手指头一抖,他铁青着脸摔门出去。 还就不信了,一个老男人能跟他比! 第115节 钟老爷子老于周,眼神在说“你回去真要好好管管阳阳了。” 于周回了个眼神“回去就关起来。” 他若无其事的端起酒杯,“来,我们接着聊。” 饭吃到一半,秦正出去接了个电话,他回来跟唐依依耳语,“黄筱生了。” 这么快,离预产期还有些天吧,唐依依问,“都顺利吗?” 秦正说,“应该是。” 医院病房里,黄家二老和薛母都凑在刚出生的婴儿那里,围着小床站着,有说有笑。 “看那手脚,细细长长的,跟小筱小时候一模一样。” “他脸上怎么那么多红的地方?” “没事,过几天就能消了。” 两家人都很高兴。 薛五绷着脸杵在一旁,他被薛母硬推过去。 “你是做父亲的,怎么不看儿子,看手机?” 薛母凶完,又笑眯眯的对着孙子说,“是吧宝宝,你爸爸不听话。” 薛五瞥了一眼小床上的婴儿。 这么丑,怎么会是他儿子,他真有儿子了。 他当父亲了。 薛五的心头百感交集,一个感受连着另一个感受,不停的冲刷,最后剩下的是一种古怪的感受。 大概就是所谓的父子才会有的吧,薛五不自觉的弓了弓身子,伸手去捏婴儿的手,小的都够不上他的一根手指。 想到当初自己对这小肉包子动过杀念,薛五的唇抿了又抿。 现在看着,似乎没那么不能接受。 虽然真的难看了些。 黄筱躺在床上,气色不好,但面带笑容。 孩子平平安安的来到世界上,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薛母笑着说婴儿的小脑袋一直对着薛五。 薛五哼一声,“我是他爹。” 他浑然不觉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什么表情。 病房里的其他人都看见了。 黄母拍拍黄筱的手背,“看的出来,薛五挺喜欢孩子的。” 黄筱垂着眼睛,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情绪。 “虎毒不食子。”黄父说,“那是他的儿子,又不是别人的。” 黄筱放在被子里的手攥紧了,指甲扎到肉,生疼。 她看着小床前的男人,眼睛通红,又闭上了。 自己的儿子,越看越顺眼,薛五的唇角扬起,他上传了一张照片,谁知道竟然引来大批的评论,炸锅了。 薛少,你儿子怎么长的一点都不像你啊? 真的一点都不像哎。 瞎说什么大实话! 底下的评论层出不穷,大多都是说不像的,小部分的拿自家经验反驳,说刚出生的差不多都那样。 看了看评论,没全部看完,仅是粗略扫的,已然让薛五的心里生出了几分怪异。 出了病房,薛五不动声色的问薛母,“妈,你看小肉包子像我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小孩子刚生下来,脸都皱在一块儿,还没长开呢!”薛母说,“这小孩子长的像谁,那就更没个定数了。” “你记得你张伯伯家的孙女吗,小时候和她爸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后来长的越来越像她妈妈了。”薛母,“还有那个吴奶奶家的……” 薛五开口打断,“妈,你说这小肉包子会不会真不是我薛家的种?” 脸色立刻就变了,薛母气的用手捶他的背,“瞎说什么?” 薛五皱眉,“妈,我是不想替别人养儿子,你也不想我们薛家成为笑柄吧。” 他挺喜欢那小肉包子的,还忍不住抱了几次,别回头再告诉他,他是自作多情。 戴着一顶大绿帽子,跟个傻逼一样,抱着别人的儿子笑。 “这孩子是不是你的,你难道不清楚?都生下来了才怀疑,你非要查就在暗中查。”薛母说,“别被小筱知道了,不然她肯定会很伤心。” 她唉声叹气,等了这么长时间,千万别是空欢喜一场。 “儿子,应该不会的吧,别听风就是雨了,小孩子才出生,不像就不是自己亲生的,那得多搞笑啊,而且,小筱对你是真心的,她不可能这么做。” 薛五的眼中闪过冷芒,“我也希望最好不是。” 他很快就去做鉴定了。 与此同时,秦正跟唐依依正在去商场的路上。 “给薛五的孩子买什么礼物?” “你拿主意。” 唐依依琢磨,“我出一份,你出一份,我们俩不一起。” 秦正找停车位,“是一起的。” 他把车子开进去,“我那份也是你决定。” 唐依依绷着脸,“我就不该跟你出来。”她最怕这种送礼的事,如果不是薛五的母亲,她连面都不会出,顶多在孩子满月的时候派人送份红包过去。 “后悔了?”秦正调笑道,“你上了我的车,后悔也没用了。” 他过去另一边开门,“走吧。” 唐依依瞪着秦正,秦正眼中带笑,就连眼角的细纹都晕着笑意。 “那我要抱你了。” 唐依依拿了包出去。 秦正抚额。 在商场逛了一会儿,两人都一筹莫展。 他们不是那种爱逛街购物,可以乐此不疲一家一家逛的性子。 秦正的琐碎事都是唐依依打理,包括送礼,而唐依依只能做好这件事。 有关秦正的穿衣尺寸,颜色,款式,所有细节一律在脑子里,过去一次次重复,加深,早就抹不掉了。 坐在一处椅子上休息,两人低头刷手机。 “买玉吧。”唐依依说,“我买玉。” 秦正嗯了一声,“那我呢?” 唐依依轻松很多,想到要买什么就好办了,“你自己拿主意。” “我跟薛五的交情和你跟他是不同的。” 秦正沉吟,“玉我来买吧。” 唐依依倏然扭头,不满道,“那是我想到的。” 秦正用诱|哄的语气,“你买小金锁。” 他把翻出的图片给唐依依看,“这一类的,送小宝宝也合适。” 唐依依蹙眉,“好吧。” 想好了要买的,两人在行动的时候又发生分歧。 唐依依说要各买各的,秦正不同意。 “我先陪你去买,你再陪我一起。” 唐依依说,“浪费时间。” 秦正的面部冷峻,他不过就是想跟她多待一会儿。 唐依依抬了一下眼帘,秦正低着头,眼帘半垂,她正巧可以看进他的眼眸里。 深呼吸,唐依依转身往前,“走了。” 秦正轮廓笼着阴霾,“去哪儿?” 唐依依没好气的说,“不是说陪我买小金锁吗?” 阴霾瞬间一扫而空,秦正的唇角勾了勾。 买好东西,两人回了各自的公司,一整个下午都没再有过一个电话,或者短信。 唐依依一忙起来,水都喝不上,秦正比她更忙,还要抽空回曼哈顿。 晚上九点多,唐依依开车回去,在家门口看到杵在那里的男人,微愣过后问道,“你来我这儿干什么?” 秦正扯了扯领带,“在饭局上喝了几杯,头疼,想你了。” 唐依依无法理解,这几件事是怎么连到一起的。 “回去,叫管家给你弄点醒酒汤。” 秦正摇头,“不回去。” 他吐着酒气,霸道的说,“我要你给我弄。” 唐依依说,“我今天很累,不想跟你……” 耳朵被舔了一下,她一颤,压低声音警告秦正,“这里是楼道,有摄像头的,注意点!” 第116节 秦正把唐依依夹在怀里,不让她跑,哑声笑道,“那我们快点进去。” 唐依依拿胳膊肘推他,隔壁的门打开,一对中年夫妻正要出门,他们好奇的目光打量着秦正。 姿势暧|昧,又有酒气,容易让人想歪了 唐依依觉得丢人现眼,她赶紧开门,秦正的手在她背上一推,她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前。 门搭上了。 “不要醒酒汤,我想喝你泡的茶。”秦正突然跟没喝酒一样,镜片后的眼眸清明一片。 唐依依把包往沙发上一扔,“先说好,喝了茶就走。” 秦正长腿交叠,“当然。” 唐依依洗手去泡茶。 茶一喝完,秦正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斜倚着沙发,没动身的意思。 唐依依说,“你走吧。” 秦正挑了挑眉,“如果我不走呢?” 唐依依伸手去拽他,结果发现他掌心黏糊糊,一看发现都是血。 “被什么划的?” 秦正拧眉,“不清楚。” 他在楼下拉开玻璃门的时候是感到一点疼,但没注意,明天要叫人过来看看,避免唐依依伤到手。 这口子在唐依依回来之前,秦正就发现了,却没去管。 他故意的。 蹲着给秦正处理伤口的时候,唐依依的语气里带着埋怨,“真是的,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关心他了,秦正的心口滚热,克制着什么,“我喝多了。” 他发出吃痛的声音,明显感觉对方的动作更加轻柔。 趁着唐依依分神,秦正把她捞到腿上,“晚上我不走了好不好?” 唐依依的表情一沉,“不好。” 秦正忽然面露古怪之色,又恢复如常,“你那个什么在身,我不能对你怎么样。” 唐依依愕然,“你怎么知道我那个什么在身?” 秦正还是那副不快不慢的语调,“弄到我裤子上了。” 唐依依的脸刷地一红。 ☆、第59章 我认栽 最后秦正和客厅的沙发长在一起了,他硬是没走。 扔给秦正一块空调毯,唐依依把房门一关,反锁,不管他的死活。 深夜,秦正接到薛家的电话,那头是薛母惊慌无措的哭声。 “你快过来……快来劝劝薛五,他要把人打死了!” 秦正半阖的眼帘霍然睁开,“阿姨,我马上过去。” 他的嗓音沉稳,冷静,仿佛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 薛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好……好……那你快来……” 掐断通话,秦正把手伸进头发里,将凌乱的发丝往后理。 他摸到沙发上的衣裤,快速往身上穿。 “怎么了?” 背后传来唐依依的声音。 秦正转头,见唐依依站在房门口,穿着浅黄色棉质睡衣,面颊染着酡红,睡眼惺忪。 “薛五发疯了。” 唐依依一愣,“发疯?” 秦正低头扣衬衫的扣子,“你看他微博了吗?” 唐依依抓抓蓬乱的头发,“没看。” 她要回房拿手机,秦正直接把自己的手机丢给她。 打开页面,进去的是秦正的微博,唐依依省了去登录自己的,她不用找,就看见了秦正要她看的东西。 从婴儿的照片里看,的确跟薛五没一丁点相像,好像也不像黄筱。 薛五是桃花眼,双眼皮,黄筱也是,但婴儿是单眼皮。 不过小孩子是越长越变的。 唐依依惊愕,“该不会是因为大家说不像,薛五就发神经的吧。” 下一刻,她满脸震惊,“难道是薛五做了亲子鉴定?” 而结果…… 秦正拉裤子拉链,“恐怕是那么回事。” 唐依依吸一口气。 黄筱疯了吗?她用那种方式报复了薛五的无情无义,也害了自己,还有孩子,那把刀到头来还是往她身上捅的最深。 那孩子是谁的? 秦正一个箭步,提着唐依依,“别愣着了,快去换衣服。” 唐依依蹙眉,“我也去?” “嗯。”秦正把唐依依往房间提,“外面又是打雷又是闪电,把你一个人丟下,我担心你会害怕。” 唐依依挣脱开,“打雷有什么害怕的,我又不出去。” 秦正又把她提住,“叫你去就去。” “我不去。” “是我害怕!” 脱口而出,秦正抽嘴。 唐依依也抽抽嘴,“你怕打雷下雨,就躲屋里别出去了。” 秦正面色沉重,“依依,我们晚去一会儿,会有人命发生。” 一道闪电劈过,雷声震耳。 唐依依的耳膜嗡嗡作响,“那你出去,我换衣服。” 秦正的唇一抿,转身离开。 深更半夜,外面狂风暴雨,电闪雷鸣,这种鬼天气不适合出行。 不到不得已,是不会有人出来作死的。 路上的车辆都开着雾灯或双跳灯,缓慢行使,唯恐人品不够,被闪电劈中。 雨刷不停左右摆动,秦正凝神开车,他生平第一次开的这么认真,谨慎,且很慢。 唐依依看着前方,她的瞌睡虫早就没踪影了。 “好像又是一起事故。” 望向秦正那边,唐依依说,“三辆车追尾了。” 秦正目不斜视,“雨天就是麻烦。” 唐依依奇怪的问,“你现在怎么这么怕死了?” 她发觉秦正的呼吸虽然平缓,但他扶着方向盘的手明显收的很紧,车速也是一再降低。 秦正沉默。 他过四十岁了,一生所剩有限,想要拥有的还没真正拥有,期待和唐依依的普通夫妻生活还没到来。 怎么可能不怕。 秦正怕没有机会看到,得到。 “这天气开车,我比你有经验。”唐依依随口说,“找个地方停车,我来开吧。” 秦正厉声道,“你在这种天气开车出来干什么?还不止一次?” 唐依依斜眼,“忘了?” “我又不是活腻了,那不都是你的命令吗?”她笑笑,“我那么多次都没被劈到,说明我的运气和人品不错。” 秦正的心口一痛,面部肌|肉绷的紧紧的。 过去的事了,唐依依倒是没什么感觉,她不是恶意想翻旧账,只是话赶话,赶到这份上了。 车里气氛湿热。 唐依依口渴,“有水吗?” 秦正说,“有。” 他找了小瓶装的矿泉水给唐依依。 唐依依拧开喝了一口,嗓子不舒服,“快到了吧?” 秦正回应,“嗯。” 两人不再多话,过去这两个字就像是裹了层剧毒,一旦出现,就会侵蚀思绪和理智,连五脏六腑都感到被撕裂的难受。 车子停下来,大宅子灯火通明,被黑暗和风雨笼罩,像极了幽灵聚集之地。 第117节 秦正跟唐依依进去,发现薛家长辈都在,个个板着脸,形成极其压抑的气场。 见到秦正,大家都毕恭毕敬的喊一声,“秦先生。” 秦正拿帕子擦掉唐依依脸上的一点雨水,“薛五人呢?” 薛母推开扶她的下人走过去,两只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 “阿正,依依,你们可来了!” 秦正拍拍她的手背,“阿姨,发生了什么事?” 薛母欲言又止,竟是难堪的偏过头。 在场的都不知情,只当是薛五又在胡作非为,他的脾性本就差。 “薛五那孩子把他二叔打的只剩下一口气,人现在还在抢救室不说,筱筱这才刚生完孩子,为我们薛家立了那么大的功劳,就被他派人从医院接回来了,他打完人,又把筱筱拖到楼上去了。” 一个长辈说完,其他人也跟着抱怨。 “还说谁上来就打断谁的腿!” “这都是什么事啊?” “今晚的事要是传出去了,我们薛家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作为董事长,怎么能那么鲁莽,暴力?” 秦正开口,“我上去看看。” 他对唐依依说,“你在这里陪着阿姨,等我。” 唐依依受到注目礼。 这是复婚了吧,众人不由得下定论。 秦正上楼,没有争吵,打骂,摔东西的声音,很静。 他皱眉,“薛五?” 没有回应。 秦正朝薛五的卧室方向走去,抬手敲门,“薛五?” 门打开,薛五出现在门后,身上都是血,嘴边叼着烟,并不意外的表情,“我妈把你叫来了啊。” 他拿掉烟,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也就你能用两条腿上来,再用两条腿下去。” 视线落在他的衣服上,秦正的眉头紧锁,“这是?” 薛五耸耸肩,“我那位二叔的。” 他吐了个烟圈,笃定的语气,“你知道了吧。” 除去当年唐依依的金蝉脱壳,秦正想打听,就没有打听不到的事。 秦正问,“你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薛五笑道,“小少爷还是薛家的小少爷,他会顶着这个身份,享受下人的待遇,到死。” “这都是他妈一手给他特意安排的人生,将来他会感谢他妈。” 房间里极其凌|乱,坐在地上,背靠着墙的黄筱闭着眼睛,身子发抖,脖子上有道血痕,已经结痂,像是被什么利器划的,她的面容苍白如纸。 秦正的眼皮一跳,眉梢就跟着深拧了起来。 黄筱身上那种死气沉沉的气息让他想起过去的唐依依。 他的心脏微微抽疼。 薛五冷笑,“黄筱,你不说点什么?” “你|他|妈跟我二叔上床,就那么想做我的二婶是吗?啊?!” “还有那野种,想要我叫他什么?大侄子?”薛五刻意压低的声音格外瘆人,“你|他|妈真够绝的,黄筱,你成功以你一个人搞乱了整个薛家。” 他把烟头扔地上,踩灭,碾碎,“你行啊,我小瞧你了。” 黄筱还是闭着眼睛。 薛五朝秦正说,充满自嘲,“我玩了这么多年女人,第一次被女人玩。” 他哈哈大笑,五官狰狞,“我薛五认栽,我认了!” 楼上传来薛五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依依,你有听阿正说吧,我们家……”薛母实在难以启齿,“怎么就出了这种违背天|伦的事。” 唐依依轻声安抚,“阿姨,别胡思乱想。” 薛母紧握住唐依依的手,“我就怕,怕他容不下那孩子。” 虽然她在知道实情后气的晕了过去,醒来是悲愤欲绝,想找薛戍理论,问他那么大岁数了,要不要脸,为什么要害黄筱,让他们家出丑,让她儿子丟那么大人。 但孩子是无辜的,她都准备了那么多小衣服小鞋子,这一下子就从喜到悲,根本接受不了。 唐依依沉思,“不会的。” 以薛五的作风,那孩子会活的好好的,仅仅从另一方面来说。 她不明白,黄筱为什么要走这步棋,一看就会全盘皆输。 薛五受如此耻辱,是头一次。 黄筱对她自己也狠。 楼梯口的脚步声牵扯住了楼下众人的神经,他们同时抬头去看。 只有秦正一人。 大家纷纷询问,“秦先生,怎么样?” 秦正昂首,“都回去睡吧。” 他一击冰寒的目光扫过去,堵住了他们的嘴巴。 客厅安静下来,都走光了,薛母才问秦正情况。 ☆、第60章 搞什么绝食 “小,”薛母改口,心里是有气的,“黄筱没事吧?” 秦正说,“暂时没事。” 薛母蹙着柳眉,脸色不好,“那孩子也太糊涂了。” 这儿没旁人,薛母也就没再遮掩,“她嫁进来以后没多久就怀孕了,我担心薛五一时冲动,对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就身前身后的照顾她,尽力让她好好养胎。” 薛母说着,又是气的哽咽,“谁知道出身名门的她能干出那种事!” 她孙子是老二的,这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心里再失望,再难过,都只能小心翼翼的捂着,不敢声张。 怕被发现,遭人耻笑,他们大人顶多是面子问题,但对小孩子的心理会造成很大的影响,一辈子抬不起头。 所以这是永远都不能说出去的秘密。 “阿正,你能不能把这事压下去?” 秦正的眉头轻抬,他去阳台打电话,回来说已办妥。 薛母感激道,“谢谢。” “你们坐,阿姨去给你们拿茶水。” 薛母一走,唐依依开口问秦正,“现在凌晨三点多,不回去了?” 屋外雷声大作,秦正揉额角,“天亮再走。” 他想握住 片刻后,薛五从楼上下来,“都走了?” 薛母点头,叹道,“幸亏阿正来了,不然他们迟早要跑上去。” “不敢跑,”薛五冷笑,“谁敢上来,我就打断谁的腿,他们知道我做的出来。” 薛母白了一眼。 薛五瞥唐依依,“这笑话有没有说给她听?” 唐依依知道薛五指的是刘婷云。 她当即冷了眉眼,“你的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有啊,怎么没有。”薛五坐到沙发上,腿随意一搁,“她不是最喜欢看我的笑话吗,这回这个我自个都能笑成傻逼,更别说她了。” 他话里的讽刺太过强烈,唐依依三人都听出来了。 摊谁身上,都是笑话。 “那贱人要见你。”薛五扯了扯嘴皮子,“把你当救星呢。” 唐依依的脸上没情绪,半响,她对秦正说,“我上去看看。” 秦正昂首,“有事叫我。” 唐依依嗯一声。 “问问她是怎么打算的?”薛母拉住唐依依, “小宝才刚出生,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拍拍薛母的肩膀,唐依依上楼。 房间漆黑。 “黄筱,听说你想见我,有话跟我说。” 啪一声,灯打开,房间从黑暗编织的大网中撕扯而出。 黄筱靠在床头,空洞的眼神有了神采,随后越来越强烈,她用一种热切到有些诡异的目光看着唐依依。 “依依姐,你来啦。” 第118节 唐依依走过去,视线落在她憔悴狼狈的脸上,“黄筱,你这一步走错了。” 黄筱摇头,“不是一步。” 她轻轻笑了笑,尽是苦涩,“从一开始就错了。” 如果不爱上薛五,家族联姻也就是一句话,不会成为事实。 是她一门心思要嫁进薛家,奋然不顾薛五对她的厌恶,朋友的劝阻。 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 唐依依问,“你脖子上的伤没事吧?” “没事。”黄筱摸了摸,她嘲讽,“想死也不容易。” 唐依依蹙眉,试探着,“薛五的二叔在医院。” “还在抢救,情况危险。” 黄筱的手一抖,她使劲握着,不让唐依依看出她的异常。 敏锐的察觉到了,唐依依心里一惊,恐怕那小孩子不是这两人单纯的一次误会而留下的。 “你喜欢他。” 黄筱立刻变了脸,“胡说!” “他是薛五的二叔,也是我的二叔,我怎么可能对他有那种心思!” 胸口剧烈起伏,黄筱激动的不能自已。 那天她喝醉了。 醒来发现自己和薛戍睡在一起,不着寸缕。 她想杀了薛戍,又打又骂,几十年加在一起,都没说过那么多难听的话。 而薛戍只是站在原地,任由她打骂,一声不吭。 之后薛戍多次关心黄筱,在她脆弱,寂寞的时候体贴照顾。 人心是不受思维控制的。 查出怀孕的那一刻,黄筱又哭又笑。 她第一个念头就是不能留。 第二个念头是她要报复薛五,机会来了。 那种扭曲的快|感瞬间吞没了所有。 黄筱迫不及待的想看到薛五知道真相后的表情。 可她又后悔了。 孩子是薛戍的,将来不会好过,甚至有可能一辈子受人指指点点。 但那时候她已经感应到肚子里的小生命,会跟她互动,那种感觉很奇妙,她不忍心。 母亲的天性改变了她的决绝。 在黄筱决定留下孩子的那时候开始,就做好了会被发现的准备。 黄筱还是存了侥幸的心理。 她算计的薛五不会看重孩子,到了合适的时机,她就带孩子去国外。 谁又能知道,薛五竟然肯亲近小孩子,投以关注,言行举止都带着“很喜欢”几个字。 他的疑心那么重,因为别人的言论就产生怀疑,并且立即调查。 黄筱的脸上一片悲凉。 终于还是到了最难堪的地步。 “依依姐,你帮帮我。” “我帮不了你。” “无论要我付出什么。”黄筱说,用恳求的语气,“我只要薛五放过我的孩子。”其他的,都不要了。 她已经想不起来当初对薛五死心不改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了。 那么爱,也可以成为过去。 爱过这个词多么贴切。 唐依依冷静给她分析,不近人情,“薛五已经知道实情,你我都清楚他的为人,他是不会罢手的。” 黄筱不说话了。 房里安静下来,令人窒息的感觉。 “听说你想要东林那块地。”黄筱忽然说,“我有地契。” “如果你不信,要辩明真假,我现在就可以拿给你。” 唐依依的眼睫轻颤,显然没料到这一出,她垂着眼皮,终究还是抬了抬眼,“这么一来,我是乘人之危了。” “不是。”黄筱苦笑,“是我有求于你。” 唐依依沉默,黄筱见她,为的就是这事。 “我跟你不算朋友。” “也不是敌人,不是吗?” 黄筱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我这个妈妈太自私了。” 唐依依想到自己那个孩子,“我考虑一下。” 她回到客厅,眼角扫向秦正,秦正挑了挑眉,他会意,起身去洗手间。 薛五也不蠢,知道是唐依依支开秦正,他皮笑肉不笑,“如果是黄筱的说客,那就闭上嘴巴。 “你不爱黄筱。”唐依依说,“你不过是觉得被一个女人当傻子耍了,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伤自尊了。” 被她一语道破,薛五的脸色阴沉,“闭嘴!” 唐依依不慌不忙,“黄家就黄筱一个,她有什么事,黄家不可能坐视不管。” “说这么多废话,你不就是希望我放过她们母子俩吗,可以啊。”薛五微笑,“我要刘婷云。” “不如你亲自把她送到我床上,这样什么都可以商量。” 唐依依的瞳孔一缩。 “你别想再打她的主意!” 薛五一巴掌挥过去,茶水被推到昂贵的地毯上,“唐依依,我不是秦正,惹到我……” 他的话声戛然而止,看到唐依依大变脸色,慌张的往楼上跑。 想到什么,薛五恶狠狠地骂了声操,也跟过去。 黄筱自杀了。 唐依依跑进房间,她躺在床上,一条手臂的腕部割开了,血滴滴答答的。 好在抢救及时,那口气回来了。 还可以对外宣称是她有产后忧郁症,以此来解释她割腕的举动。 黄筱是做了必死的打算。 她留了三个纸袋子,一个纸袋子是放了给她父母的信,要他们多照顾她的孩子,一个纸袋子里是她的遗嘱,给孩子的将来,还有一个纸袋子是给唐依依的。 唐依依打开纸袋子,里面躺着一张地契。 那是无声的嘱托,恳求。 合上纸袋子,唐依依抿了抿唇,她那一眼暴露了自己的心思,对地契的兴趣,因此黄筱才放心去死。 黄家把黄筱接回去了,理由是照顾她做月子,至于小孩子,薛五不松口,谁也别指望带走。 到目前为止,薛五打二叔,大逆不道,这种传闻已经流了出去,股市起伏出现异常。 有关孩子的事只有薛母,薛五,他的二叔薛戍,还有唐依依和秦正几人知情。 没有惊动媒体,薛五清楚,事情不能闹大,否则薛家和他都会成为c市茶余饭后的笑柄。 “让你们看笑话了。” 秦正开口,“对小孩子宽恕点。” 薛五一愣,唐依依也是,从一个冷血残酷的人嘴里听到这种话,难免惊悚。 “生命可贵。”秦正淡淡道,“他刚来到世上,一切都和他无关。” 薛五夸张的搓胳膊,“真受不了。” “你什么时候变成大善人了?我第一回开枪还是你教……” 一击冷眼过来,薛五差点咬到舌头。 秦正拉走处于呆滞状态的唐依依。 几天后,唐依依去h市出差,一去就是小半个月。 秦正在那头低低的说,“我很想你。” 他的嗓音压的越发的低了,情人的呢喃,“它比我还想你。”忘了有多久了,真够苦的,还不知道要继续盼多久。 唐依依不明所以,“谁啊?” 秦正说了几个字。 面上一热,唐依依立刻把电话挂掉,“老流氓!” 她把手机塞回包里,正要往酒店走,一辆线条流畅的北极星在她面前停下来。 黑色头盔下是于阳桀骜不驯的脸,“真的是你啊,你怎么跑h市来了?” 唐依依吐出两字,“出差。” 于阳无视她的冷淡,“住哪个酒店,我送你。” 第119节 唐依依说,“不用了。” 于阳吹了个口哨,几辆摩托车从不同方向靠近,年轻男女青春,活力,也 一双双眼睛暧|昧的看过来,唐依依拧眉。 于阳突然倾身,一把将唐依依拽上车,强行给她戴上头盔,“坐好了,抱紧我的腰!” 其他摩托车跟在后面。 一路上,青春的声音疯狂的叫喊着,在风中肆意妄为。 车停在酒店门口,于阳的眼睛像两团火,看唐依依的目光像是要把她点燃,“怎么样,刚才刺激吧。” 唐依依的心跳的很快,“是挺刺激。” 从未有过。 脱离章法,无拘无束,这和她的按部就班,被控制的生活不同。 于阳咧嘴,笑的张扬,“走,我再待你兜一圈。” 唐依依摇头,把头盔放到车上,“姐老了。” 于阳的脸一黑。 他冲那道高挑的背影喊,“女人,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啦!” 没有人会拒绝阳光。 唐依依笑了一下,倘若再年轻十几岁,她也许会为那种速度与激|情着迷。 即便时光倒退十几年,她不会遇见于阳,生命里依然只有那个男人,吸着她的血,啃着她的骨肉,最终融为一体。 两日后,机场 男人倚着车身,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夹着一支烟,正燃着。 他的眼眸宛若深潭,眸光落在出口方向,偶尔吸一口烟,轻弹烟灰,说不出的贵气。 望见提着行李出来的女人,秦正勾唇一笑,便掐了烟上前。 唐依依面容疲惫,跟身后的助理交代着什么,冷不丁有片阴影压过来,她的视线里多了双手工定制的深棕色皮鞋,抬头看见立在她面前的男人,呆愣住了。 “你怎么来了?” 秦正的喉头一滚,“来接你。” 唐依依说,“我叫小陈了。” 秦正的薄唇霎时就抿紧了。 青山冒出一句,“先生这些天都没有怎么吃饭,前两天胃病犯了,在医院……” 秦正冷冷开口,“要你多事。” 青山没有再多言。 唐依依蹙眉,“为什么不好好吃饭?” 秦正回答,“不想吃。” 唐依依的脸一冷,想也不想的说,“你都这个年纪了,不想着怎么养生保健,还搞什么绝食,嫌命长了?” 被当众训斥,秦正的神色不是愤怒,而是愉悦。 他深深的凝视着面前的女人,用一种想要把她嵌进骨子里的目光。 助理缩着脖子,她没见过唐总发这么大火,一时懵了,青山抿嘴,忍着什么。 唐依依后知后觉自己的语气和立场,那番话是无意识就从嘴里蹦出来的,她不自在的拢拢头发。 “还杵着干什么,去吃饭。” 唇角一扬,秦正挥手,青山拎着小助理和行李走人。 没了多余的,秦正追上唐依依,她走哪儿,他都跟着。 ☆、第61章 如果有来生 见到唐依依,把她困在眼皮底下,秦正心里的戾气全部褪去,被另一种情绪取代。 心回到原处,一切都变的安宁。 秦正支着额角,凝望过去,“你想吃什么就点,不用管我。” 唐依依蹙眉,她点了几样,都是秦正常吃的,“再加一份鹅肝酱。” 服务员礼貌的记上,“好的。” 秦正的眉宇间拧出深痕,“怎么就点那么少?” 拦住欲要叫回服务员的秦正,唐依依喝了口水,“我不饿。” 秦正忽而笑了起来,他摩|挲着手指,直直的看着唐依依,那目光尤其锋锐,像是能穿透她身上那层单薄的衣物,搜索到每一根骨头,每一寸皮|肤。 强势,不可抵挡。 唐依依被秦正看的浑身发毛,她连续喝了好几口水。 喝的有点急了,有水从她的嘴角溢出,淌过白皙的下巴。 在即将埋入领口的前一刻被一只大手抹去。 那只手并未就此离去,而是缓缓的抚|摸,唐依依呛到了,她咳着,目露警告,“干什么?” 秦正挠挠眉心,“抱歉。” 一时失控了。 唐依依冷眼一扫,抱着胳膊看窗外。 秦正忽然问,“给我带礼物了吗?” 对上他期待的眸光,唐依依噎住,莫名心虚,“没有。” 她给刘婷云和李眉都买了,直接寄了过去,也给社里的员工们买了当地的工艺品,差不多明天能送到,唯独没有这男人的。 秦正的薄唇一抿,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失落。 唐依依脱口而出,“下次出差给你带。” 秦正从鼻子里发出一个音,“嗯。” 唐依依抽嘴,他要什么没有,怎么还开口向她索要礼物。 离开餐厅,秦正去取车,唐依依立在路边,看人潮往十字路口聚集,交错。 上了车,唐依依问,“有烟吗?” 秦正皱眉,“没有。” 唐依依轻车熟路的找到烟盒跟打火机。 脸一沉,秦正命令道,“给我。” 唐依依说,“我抽一口。” 秦正手一拍,把烟和打火机拿走。 叮一声,金属的响声在逼仄的车里发出,一簇蓝色火焰跳跃着掠过烟头,秦正阖着眼皮吸一口烟,扣住唐依依的下巴,将那口尼古丁的气息渡入她的口中。 猝不及防,唐依依直接吸进肺腑,连同秦正的味道。 秦正眯了眯眼眸,“还要吗?” 唐依依恼怒的瞪着秦正。 秦正掐掉烟,“不要了就坐好,扣上安全带。” “别让我知道你有在偷偷抽烟,嗯?” 他侧身,给唐依依扣好安全带,“回家还是?” 唐依依闭上眼睛,“回家。” 耳边是秦正的声音,“我想看你老了,头发白了,走不动了的那天。” 唐依依没说话。 许久,秦正听到一声,“那就别把饮食和作息搞的一团糟。” 他的眼眸里翻涌出柔情,“好。” 八号,唐依依去参加白斌和孙筠的婚礼,秦正也跟过去了。 记不清是他们第几次参加别人的婚礼,只不过这回他们的身份有变,是离过婚的前夫前妻。 白斌看到秦正,脸上的笑意顿时就不见了,他的反感没有任何遮掩。 倘若不是在自己的婚礼现场,怕事情闹大,引起宾客的骚动,白斌会发火,叫秦正立刻离开。 秦正立在唐依依身旁,姿态优雅尊贵,与整个婚礼的格调都格格不入,他面无表情,将白斌的冷眼和周围的好奇一同屏蔽,只留意唐依依的一举一动。 唐依依对白斌表达祝贺,“恭喜。” 白斌的唇抿的很紧,严肃,他想叫唐依依当心,不要再往回走了,也想告诉唐依依,秦正这人危险,离的越远越好。 想说的有一大堆,堵在嗓子眼出不来。 “谢谢。”出来的只有这两个字。 白斌说,“你能来参加我的婚礼,我很高兴。” 他又说,“我爸妈想见你,他们想亲口跟你道谢,方便吗?” 唐依依说,“方便。” 白斌把唐依依带到他的父母那边,老两口一听到是他们一家的恩人,都激动的不能自已,握住唐依依的手表示感谢。 唐依依笑着说,“白斌也帮了我一个大忙。” 老两口只当她是客气话。 第120节 有同事叫白斌,唐依依说,“你去忙吧。” 白斌走几步,回头看看唐依依,又看她身边的男人,眼中带有强烈的敌意。 “人人都以为我会吃了你。”秦正侧低头,叹息道,“我有那么可怕吗?” 唐依依看他一眼,说不出的儒雅高贵,“你穿衣服以后像个人。” 秦正饶有兴致,“不穿呢?” 唐依依冷哼,“禽兽。” 秦正的额头青筋跳起。 蓝天白云之下,两人并肩站着,微风徐徐,青草地上,野花摇曳。 不远处,接受亲朋好友祝福的孙筠小女人似的跟着白斌,满脸都是幸福的笑容。 “依依姐身边那人是谁啊?” “不要多问。” 白斌的话让孙筠一愣,她猜想到一种可能,脸色微变。 “那个人注视依依姐的时候,眼神很温柔,不像是……” 白斌声音清冷,“不代表他做过的那些事就不存在。” 孙筠心想也是。 “他知道错了,改了,如果依依姐能原谅他,其实也不是坏事。” 白斌望去,秦正低头在给唐依依弄裙摆,他们恐怕未曾发觉,那样的举动在外人眼里多么亲|密,是相处多年的一种感觉。 婚礼结束,唐依依跟秦正去陈师傅那边看茶具,他们身边没带人,在巷子里遇到了袭击。 秦正的手段残忍,从不留情面,这些年得罪的人很多,一时不能确定突然出现的这批人是受谁指使的。 他将唐依依护在身后,踹开一人,又抡拳头往另一人脸上砸去。 唐依依要报警,一人发现她的动机,将她的包拽走,扔出去很远。 巷子里全是衣物摩擦,肌|肉碰撞,吃痛的声响。 渐渐的,秦正的反击不再轻松。 他要保护唐依依,又要面对十来个人,两方面都要顾及,体力和精力的消耗巨大。 冰寒的眸光一闪,秦正的面部猝然铁青,他一把抱住唐依依,铁棍子打在他的背部。 唐依依感到护住她的男人整个身子绷的很紧,一声闷哼压在她耳边,她的嘴唇轻微发抖,有些不知所措。 秦正与唐依依耳语,叫她先跑。 见秦正伤的越来越多,唐依依的脸白的没有一点血丝。 几次交锋过后,秦正为唐依依争到机会,他眼神示意,唐依依苍白着脸跑了。 她跑到车子那里,慌乱的进去找东西,心跳如雷,手心黏糊糊的,有自己的汗,秦正身上的血。 片刻左右,唐依依从车里翻出一物,用手握紧,她拼命往回跑,摔了就爬起来,全然不顾身上的疼痛。 闻声靠近,唐依依看到秦正鼻梁上的眼镜被打落在地,男人一脚踩碎,举起铁棍子往他头上砸去。 碰一声,铁棍子被打偏。 一切声响全部在刹那间消失,巷子里死寂。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跑走了,又跑回来的女人,看她手里拿着一把精巧的手|枪,表情沉静。 男人瞪圆眼睛,又戏谑道,“臭婊|子,有种就开枪啊。” 他哈哈大笑,指着自己的胸口,“来啊,就冲这儿。” 唐依依的唇磕到牙齿,冷静是装出来的,她在发抖,害怕,秦正知道。 将搭下来的几缕发丝捋到脑后,秦正站直身子,再次被铁棍子砸了一下,膝盖弯了弯,又站稳了。 他冰冷的眸光扫向周围的人,那些人打了个寒战,头皮发麻。 在这种极度的恐惧下,人本能的自我保护欲作祟,会做出失控的事,有人没听指挥,挥出匕首。 又是砰一声,这次不是打在匕首上面,而是那人的肩膀。 唐依依看看将秦正围住的那些人,枪口一一扫过,“谁敢动他一下试试。” 眯着眼眸,秦正的面上流露出赞赏,他毫不在意此时的险境,眼中只有唐依依。 她会回来,在他的意料之外,又似是在意料之中。 为首的男人轻蔑的嗤笑,铁棍子还没落到秦正身上,他的腿部中枪。 唐依依冷冷的说,“下一次,就是你的头。” 痛楚越发强烈,男人腿部血流不止,他咬牙,“妈的,你有种。” 人走光了,唐依依的手一软,枪掉到地上,伪装的冷静不再。 秦正在唐依依面前蹲下来,“有没有哪儿伤到了?” 他的脸上都是血,开口却问她有没有受伤,唐依依的鼻子发堵,她突然抓住秦正的手,一口咬上去。 秦正的虎口位置很快见血,隐约能听见她的牙齿与他的血肉磕碰的声响。 口腔都是血腥味,唐依依咽下那口唾液,她的目光看着别处,看布满青苔的石墙,缝隙里的小草,又移到秦正的脸上。 半响,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 秦正身子一震,几乎是□□的抬起眼帘,眸光灼热到能让人的心都滚烫起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秦正低哑着声音喃喃,“依依……” 唐依依的眼睛里涌出太多东西。 她抬起另一条手臂,两只手抱住秦正的头,额头抵着。 今生她认了。 她没办法撕掉被秦正腐蚀的那部分。 就在刚才,她明明已经跑了,却又回来,看到秦正被人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甚至去开|枪。 而其实上,那一瞬间,唐依依是想杀了那些人的。 她竟然为了秦正,动了杀念。 那种心疼挥之不去。 唐依依轻声说,“如果有来生,我不想再遇见你了。” 秦正满腔的激动与热情都凝结成冰,又四分五裂,锋利的碎片扎的他身上没有一处不疼的,鲜血直流。 而下一刻,他的唇上一软。 呼吸一窒,又粗重起来,秦正压上唐依依的两片唇,发狠的啃|咬。 ☆、第62章 我发烧了 “为什么不开枪?” “我,我不行。” 唐依依紧握住手|枪,指腹按着扳机,不停地发抖,那处已经覆了层湿热的细汗。 “不行?”秦正捏住唐依依的下巴,强迫她抬头,将她脸上的恐慌收进眼底,“要么开枪,要么去当枪靶,自己选。” 唐依依的脸煞白,她几乎是哀求的,“秦,秦大哥,我不想待在这里,我求你了……”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秦正神情冷漠,“需要我再说一遍?” 唐依依的四肢发软,她没有血色的嘴唇蠕动,摇着头不断重复,“我不行。” 秦正皱眉,将想跑的唐依依揪回来,从后面抓住她冰凉的手,带她去瞄准枪靶,“打中心脏。” 话落,唐依依的手指被迫弯|曲,扣动扳机。 砰—— 那一抢打在肺上,唐依依睁大眼睛,耳朵里的耳机被摘掉,传进来秦正的声音,语调不快不慢,却犹如来自地狱,“再给你一次机会。” “如果再打偏,你站那里去。” 唐依依的身子都在抖,她抬起胳膊去擦脸上的汗,呼吸紊乱的厉害。 秦正退到一旁,抱臂看着。 唐依依的后心全湿了,她打了个哆嗦,蹲到地上,把脸埋在膝盖里,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个男人不是在跟她开玩笑,如果再失误,他真的会让她去当枪靶。 砰,砰砰,枪|击声之后是蛋壳掉在地上的声音,唐依依绷紧的神经末梢颤动了一下,她抬起头,看身旁的男人射|击。 姿态沉稳,从容,每一下都在掌控之中。 时间分秒流逝,唐依依的双眼微微一眯,一滴汗顺着眉骨滑下来,她用手抹掉,视野恢复如常。 “到你了。” 枪|击声停止,头顶的声音响了起来,唐依依深呼吸,生疏地换弹匣。 她缓缓抬起手臂,右臂打直,瞄准心脏位置,慌乱感在子弹飞出去的那一瞬间凝固。 “不错。”秦正昂首,“再来。” 唐依依的呼吸湿的不成样子,她抓住t恤领口,在下巴上随意擦了擦,继续去瞄准枪靶。 一连换了几发弹匣,唐依依击中的几率逐渐增大,她的手不再颤抖。 而当唐依依放松之际,秦正挥手,枪靶撤离,那里站着一个人,是青山。 知道秦正想干什么,唐依依的瞳孔紧缩,她开始后退。 第121节 秦正大力钳制唐依依纤细的手腕,将她禁锢在怀里,掌心摩|挲着她汗湿的脖子。 “他是死是活,决定权在你手上。” 唐依依的眼睛赤红,她无措的去望着青山,青山还是那副肃容,不见任何紧张和害怕。 秦正撩开唐依依后颈的一缕湿发,他俯身,唇磨蹭着,“准备好了吗?嗯?” 唐依依快哭了,她心里清楚,一旦秦正遇险,她这个贴身秘书会是他的盾牌,绝不可能全身而退。 变强,为秦正,更是为自己。 从那以后,长达半年,唐依依都在靶场度过,她的枪法越来越精准,最终达到秦正的要求。 脚上的疼痛将唐依依的思绪拉回,她垂了垂眼,看秦正握住自己的脚踝,眉梢拧成川字。 今天是她第二次对人开枪,第一次是为了活下去,这次是为秦正。 两次之间相隔了将近十年,唐依依记不起当初的熟练与自信,那种颤栗又卷土重来。 好在她没忘扣动扳机的感觉,包括秦正教她的那些东西,都在瞬间涌了出来。 这才没有出错。 “破了一点皮而已,别看了。”唐依依想缩回脚,却被按住。 秦正沉声问,“鞋子呢?” 一愣,唐依依不在意的说,“丢了。” 刚才她跑的急,几次摔在地上,最后索性脱了高跟鞋,赤脚跑。 秦正沉默,下颚线条收紧,轮廓冷峻,这个女人两只脚的脚底有多处被石头子磨破了,膝盖更是红肿了一大片,渗着血丝。 无一不彰显着当时的焦急,慌乱。 他既高兴,又心疼。 见秦正把手伸过来,唐依依推开了,“我自己能走。” 秦正直接将唐依依打横抱起。 唐依依提醒他,“枪。” 秦正退回去,把地上的手|枪捡走。 巷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嘈杂声,只有一道平稳有力的脚步声,除非亲眼目睹,否则根本察觉不出对方头破血流。 这段路并不长,唐依依被秦正抱着,有温热的液体滴到她脸上,鼻子上,眼睛上,是血。 “放我下来吧。” “不放。” 秦正的呼吸有些粗重,面容发白,他的言语坚决,固执,不容拒绝。 唐依依没再和他争。 把怀里的人放到车里,秦正的眉头锁的更紧,他的胸膛大幅度起伏,倚着车门吐气。 唐依依见状,立刻把秦正扶到后座,快速找纸巾给他擦脸上的血,冷不丁看见他头上的血口子,眼皮跳了一下。 秦正抬眼,撞到唐依依泛红的眼睛。 “以后身边要带上人,别再单独出门了。”唐依依蹙着眉尖,心里难受,嘴上的话相当直白,“你干的缺德事太多,运气好不了,不要哪天爆尸街头。” 秦正抽了抽嘴。 开车回去,唐依依隔一会儿就叫秦正,怕他睡过去,醒不来了。 “我死不了。”秦正靠着椅背,眼帘微阖,“不要担心。” 车里弥漫着血腥味,唐依依抿唇,直到抵达医院,她才松口气。 秦正包扎好伤口,没见到唐依依,他问人呢。 青山低声应答,“唐小姐已经回去了。” 秦正的眉宇一皱,“她脚上的伤处理过了?” 青山点头,“是。” 秦正拔|掉针头,大步往外面走,他揉了揉额角,又继续往前。 “备车,叫管家给我收拾一点衣物,送到世林公寓。” 青山不多问,“是。” 世林公寓 唐依依坐在床头处理工作,笔电搁在腿上,她的十指敲击着键盘,不时拿盘子里的葡萄,往嘴里丟。 门铃响了一会儿,唐依依开门,秦正立在门口,头上缠着纱布,手边放着一个黑色皮箱子。 瞥一眼皮箱子,唐依依又去瞥面前的男人,“你不在医院待着,跑我这儿干什么?” 秦正勾唇,“医生说保持心情愉悦,有利于伤势痊愈。” 唐依依一怔,“是吗?” 深深的看着她,秦正认真的说,“只有看到你,我才开心。” 被看的不自在,唐依依也认真回他,“我没时间管你。” “不用你管。”秦正猝然逼近,跨步进去,反手搭上门。 “我只要看到你,便好。” 唐依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随你吧。” 她受不了秦正那种专注灼热的目光。 秦正把皮箱放到一边,“晚上我睡哪儿?” 唐依依伸手一指沙发。 秦正抚额,“我是伤患。” 他又说,“根据医生说的,夜里可能会发烧。” 言下之意,他很虚弱,需要体贴照顾。 唐依依翻白眼。 晚餐是两碗粥,一盘西红柿炒鸡蛋。 秦正主动收拾桌子,刷碗。 唐依依看了看厨房的身影,回房去了。 没过多久,房门被敲了两声,秦正进来,“你能不能帮我上药?” 唐依依看秦正,一言不发。 半响,她把笔电拿开。 秦正的唇角一扬,迈步走到床边,背对着唐依依坐下来。 唐依依撸起秦正的上衣,后背的伤暴露在眼底,从右肩头拉到左腰,将整个背斜分成两半边。 那一下本该落在她身上,秦正扛了。 敛了情绪,唐依依垂头给秦正上药,指尖轻按。 秦正感觉痒痒的,像是有根羽毛在他背上扫来扫去,撩|拨着他。 渐渐地,秦正的气息粗沉了起来,他徒然抓住唐依依的手,一把将她拉到腿上,眸光深谙。 唐依依如坐针毡。 秦正赤着精壮的上半身,吐出的呼吸湿热,他用目光剥唐依依的衣服,“我们做吧。” 唐依依的唇一弯,趁着秦正呆愣,手绕到后面,按在他的伤上面,他疼的嘶一声。 “有伤就好好养伤。”唐依依的神色见冷,视线往下,落在秦正的裆|部,“再管不住,就带着你的东西出去。” 秦正坦然给她看,甚至有意无意地,向前挺了挺腰。 唐依依的脸一热,转身进洗手间。 夜里秦正身上发烫,他撑着身子起来,倚着房门,“依依。” 叫了好一会儿,唐依依才醒,她掀开被子下床,抓着头发开门,“怎么了?” 秦正的嗓音嘶哑,“我发烧了。” 他抓着唐依依的手,放在自己额头,“我很不舒服。” 唐依依被触碰的热度吓到了,“我去给你找温度计。” 秦正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量体温,喝水,唐依依说什么,秦正就做什么,非常配合。 后半夜,秦正的温度降下来了,唐依依才消停。 第二天清晨,秦正端着盆,一副家庭妇男的口吻,“依依,你换下来的衣服呢?” 床上睡眼惺忪的唐依依看呆了,秦正又问了一次,她咳一声,“我没换。” 秦正愕然,“你洗澡不换内衣?” 唐依依摇头,“不换。” 秦正一脸嫌弃。 他走到门口,眼眸里闪过什么,忽而又退回去,在浴室找了找,找到塞架子底下的衣物。 唐依依的余光一扫,发现盆里的黑色布料,眼熟,下一刻,她倏然坐直身子。 “回来!” 人没影了。 反应过来,唐依依立即趿拉着拖鞋出去。 第122节 ☆、第63章 不要再提过去 阳台,秦正把盆丟池子里,拧开水龙头。 唐依依快步过去,“把我的内衣放旁边,待会儿我自己洗。” 秦正单手撑着台子,“你的手都破了,怎么洗?” 唐依依说,“那就扔洗衣机。” 秦正皱眉,“洗衣机很脏,内衣裤不能放进去洗。” 唐依依绷着脸,“我不要了,扔掉。” 秦正转身,戏谑的看着唐依依,“害羞?” 唐依依不吭声。 秦正慢条斯理,“你住院那段时间,都是我来的,放心,不至于把两块布搓烂了。” 眼睛瞪大,唐依依的呼吸停了一拍,又急促起来,她一直以为是佣人负责清洗她的贴身衣物。 没想到是这个男人。 想想又觉得不奇怪,她浑身上下,都是他亲自擦洗的,没有一处例外。 但那时候是身在那个处境,被逼无奈,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去接受,去适应。 现在回想起来,尴尬的让唐依依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 脑子里浮现男人给她擦洗的一幕,唐依依的脸火烧火烧的。 “去刷牙洗脸,别杵着了。” 秦正把唐依依的内衣单独拿出来揉搓,一副颇有经验的淡定架势,不见丝毫嫌弃和排斥。 “不要拿那种眼光看我,”他的敛眉微敛,嗓音低沉,“你不知道男人早晨没什么控制力吗?” “还有,别高兴太早,我只会在每个月那几天给你洗。” 谁高兴了,唐依依心里吐槽。 每个月那几天?不会是…… 她顿时有种浑身血液全往脸上聚集的感觉。 “脸怎么红成这样?”秦正拿手碰碰唐依依,一滴水珠从他的指尖颤颤巍巍地滑落。 他滚热的目光跟着那滴水珠的痕|迹,往唐依依的t恤领口里钻。 唐依依听到秦正吞咽的声音,她搓了搓胳膊,冷冷地警告他。 摸了摸鼻尖,秦正掉头。 在原地僵了好一会儿,唐依依使劲抓头发,把嗓子里的那些声音吞下去。 她洗漱完出来,阳台的水声持续,男人还立在水池边,脊背微微弯下来,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抿,侧脸的神情认真。 伸着脖子瞅了一眼,唐依依的眼角一抽,秦正把边边角角都搓了,洗的比她干净。 洗好衣服,秦正又动手打扫卫生,唐依依坐在沙发上,闲的犯困。 今天是周末,她没什么事,原本打算睡到自然醒,下午再去看正在装修的茶楼。 “脚抬一下。” 耳边响起秦正的声音,唐依依抬脚,放到腿下面,盘腿坐着。 秦正拿着吸尘器,“早餐很快就到。” 唐依依看他头上的纱布,外层渗着一些血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衣服下还有多处铁棍子打过的伤痕。 都那样了,还不安稳。 “我来吧。” 秦正说,“不用。” 唐依依撇嘴,“我怕你突然倒地不起,口吐白沫,到时候我就是嫌疑犯。” 秦正的面部抽搐,他猝然抬头,镜片后的眼眸深不见底,“你这女人,关心我就不能说的好听点?” 唐依依面不改色,“你想多了。” 秦正眯眼,“是吗?” 他放开吸尘器,凑近沙发上的女人。 淡淡的薄荷香扑来,唐依依后仰着身子,“干嘛?” 秦正伸手撩开唐依依额前的碎发,手指轻按在一处,“这里长了个痘。” 他把她控制在自己的气息里,用目光肆意描摹。 这个姿势绝对压迫,唐依依的背已经贴上沙发,“上火了吧。” 秦正的目光一顿,凑的更近,湿热的呼吸喷洒在唐依依的唇上,他的声线压低,饱含膨|胀的情感,“不止一个。” 距离已经越过正常范围,暧|昧的色彩渗透进漂浮的空气里,男人和女人的某些东西正在一点点滋生,发酵。 炎炎夏日,衣物单薄,身体的变化,体温的攀升,一切都那么清晰。 唐依依徒然伸手,阻止秦正压上来的举动,用力把他推开。 头部受伤,又猝不及防,秦正被推的踉跄着后退一步,才稳住身形。 他的眼眸深处有什么闪了一下,性感的喉结颤动,“我说,你在勾|引我吗?” 唐依依跟着秦正的视线,发现自己的t恤卷上去了,露出肚|脐和一小片白皙的皮|肤。 立即扯好t恤,她的胸口起伏略快。 秦正炙热的目光落上去,明目张胆的挑|逗,燃|情。 围绕在两人之间的气场有些微妙。 唐依依受不了的站起身,离开客厅。 她感觉自己在秦正的眼皮底下,光|溜|溜的,一点遮挡物都没有。 秦正勾了勾唇,继续打扫卫生。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为了谁做这种事,真上手了,没那么难以接受。 片刻后,唐依依去厨房拿了剪刀,把阳台那盆生长过于茂密的薄荷叶剪下来,放袋子里。 秦正挑眉,“这什么东西?” 唐依依说,“薄荷。” “你拿几片洗干净,丟杯子里。” 秦正面露质疑,“直接用?” 唐依依点头,“嗯。” 秦正将信将疑,挑了几片看起来形状顺眼的,冲洗了丟水里。 一股清凉的味道往鼻子里钻,他深呼吸,倒觉得闻起来不错。 唐依依把剩下的薄荷叶铺在阳台,放太阳底下晒。 门铃声响了,管家提着早餐和两只猫上门。 他进来,察觉气氛耐人寻味,好在有两只猫,在客厅上窜下跳,让气氛变的轻松。 富贵趴在唐依依胸前,爪子抓着她的t恤,脸蹭来蹭去。 秦正怒火中烧,他大力拨走富贵,把唐依依微皱的t恤拉了拉,掌心挨着柔|软,按耐不住的加重力道。 唐依依恼怒地把秦正的手拨走,动作和他对付富贵是如出一辙。 富贵仰着脑袋冲秦正喵了一声,和吉祥窝一块儿去了,仿佛是在显摆,它有伴儿。 秦正额角的青筋隐隐若现,他摩|挲着手指,“那肥猫是不是该减肥了?” 唐依依一愣,“减肥?” 秦正斜睨,“它比吉祥肥了两圈。” 唐依依看看那一大团白,“是胖了。” 窝里的富贵打了个抖。 管家正打算清扫一下房子,却瞥见已经打扫过了,出于职业习惯,他伸手摸了摸离自己最近的桌子。 湿湿的,有水迹,还沾着毛絮。 管家看向唐依依,口气无意识地带上苛刻,“擦桌子的时候,湿布擦完了,还需要用干布再擦一遍,否则擦不干净。” 说完了,他发觉自己的语气不好,正要解释,就听见唐依依说,“不是我擦的。” 管家目瞪口呆,用一种活见鬼的表情看秦正。 秦正喝着粥,“还要用干布?” 他皱了下眉头,“麻烦。” 匆匆压下震惊的心情,管家立马说,“我叫人过来收拾。” 秦正抬手。 管家闭上嘴巴,眼底全是难以置信。 后来管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 岁数大了,受到惊吓,一时半会缓不过来。 上午两人在客厅看电视,两只猫蹲沙发上,吉祥去哪儿,富贵都在她屁|股后面打转。 唐依依拿出地契,“这是黄筱那天给我的。” 秦正扫了一眼,“你收了?” 唐依依抿唇,“嗯。” 第123节 秦正淡淡道,“你知道收了这个,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唐依依两只手撑着膝盖,身子前倾,“我连基金会都开了,多一个孩子,算不了什么。” 秦正忽然说,“如果我们的孩子没出事……” 唐依依出声打断,“别说了!” 秦正拉住她的手,大掌包住,“抱歉。” 唐依依的神情微冷,“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 “真把那些事一件件地提起来,喜怒哀乐这四个字里面,只占中间俩个。” 秦正怔住了。 “没有一件值得你回忆的?” “没有。”唐依依说,“你真想跟我心平气和的相处,以后就不要在我面前提以前了。” 她的言语直白,犹如一把利刃,在秦正的心口剐了一下,疼到无法呼吸。 秦正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身上散发出失落的气息,裹着令人悚然的阴郁。 眼前出现一块香瓜,伴随细细柔柔的声音,“吃不吃?” 秦正没伸手去接,而是带着唐依依的手,把香瓜送到自己嘴边,吃了一口,“甜。” 唐依依把剩下的香瓜塞他嘴里。 “你看着富贵和吉祥,我去打个电话。” 唐依依打给于阳的父亲,探听风声。 于周挺客气,没给唐依依藏着掖着,知无不言。 地契的事唐依依只告诉了秦正,没透露给其他人。 公事完了,于周谈起私事,“于阳那孩子性子顽劣,如果有什么逾越的地方,还请唐总不要跟他计较。” 唐依依说,“不会。” “那就好。”于周说,“他最近在姥爷家里练毛笔字,收收心,我打算安排他出国。” 唐依依的细眉轻动,难怪于阳这几天没现身。 挂了电话,唐依依合眼没多久,秦正拿着手机过来,给她看照片。 照片里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宝宝,是张小晖的女儿,半岁了,坐在小床上拽自己脚上的彩色小袜子。 张小晖跟季时是儿女双全。 “真可爱。”唐依依笑着说,“你转给我。” 秦正低头转发给她。 唐依依把照片收了,耳朵上一湿,她的手肘一拐,听到男人闷哼的声音。 第二天,唐依依去了趟茶楼,跟设计师交谈想法,秦正戴着鸭舌帽,全程跟在旁边,他不开口,但那身气场太强,谁也没法忽略他的存在。 “结束了?” “我要见一个客户。”唐依依看腕表,“你先回去。” 秦正面无表情,“我一天都没事。” 唐依依斜眼,“客户是一个女的,四十多岁。” “好吧。”秦正的眼眸里掠过一道寒光,“那我去办点事。” 前天的事他要亲自过问。 和秦正分开,唐依依开车离去,她在半路接到刘婷云的电话。 电话一通,那头就是刘婷云无助的哭声。 唐依依神色一紧,“怎么了?别哭,慢慢说。” ☆、第64章他离不开我 伦敦 唐依依在医院看到刘婷云,她抱着胳膊,头垂的很低,整个人显的慌乱又无助。 “婷云。” 听到中文,还是熟悉的声调,刘婷云猛地抬头,一双红肿的眼睛望着唐依依,尽是难以置信。 半响,她的嘴唇微微翕动,“你怎么来了?” 唐依依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带着俩个外国友人,“我不放心。” 接到电话后就订了机票,不见到人,心里会不安。 刘婷云的鼻子一酸,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像没有任何词语可以用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她抱住唐依依,那些委屈和迷茫都在这一刻倾泻了出来。 唐依依拍拍刘婷云的后背,无声的安抚。 情绪平复后,刘婷云看看那俩个外国人,“他们是谁?” “脑科专家。”简短回答,唐依依问她,“ben呢?” 刘婷云带唐依依去见她的男友。 法国男人在跟医生交涉,他的母亲躺在手术台上,现在医院告诉他,情况有变,听着晦涩难懂的医学词汇,他没法冷静。 向来绅士的男人来回踱步,满口粗语。 他一见到刘婷云,湛蓝的眼睛里就迸射出可怕的怒气,大步朝刘婷云走过来。 刘婷云下意识地缩在唐依依后面,唐依依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易察觉。 法国男人身材非常壮硕,灰色t恤下,浑身肌|肉张弛,每一块都彰显着强大的力量。 他长的很帅,五官深邃,荷尔蒙气息浓烈,不输杂志上的男模,但表情并不友好,甚至有些狰狞,似是要对刘婷云动手。 一串音节从法国男人嘴里蹦出,是生涩的中文,他挥动着双手,举止异常暴躁,“刘婷云,我的母亲情况很糟糕,你太让我失望了。” 刘婷云仰着头,“你要我说多少遍,不是我!” 法国男人要去抓刘婷云的衣服,被一旁的唐依依一把拍开。 气氛剑拔弩张,唐依依跟刘婷云站在他面前,又瘦又小,完全不够看。 跟来的俩个外国友人上前,把情绪不稳的法国男人推开,一通激烈的口舌之争后,他们的身份得到尊重,这才去和医生讨论病情。 烦躁的喘口气,刘婷云小声说,“依依,他的妈妈真不是我推的。” 当时她们发生争执,不知道怎么回事,ben的妈妈就从楼梯摔了下去。 刘婷云当场就吓懵了。 她慌忙通知ben,直到现在都仍然处混乱之中。 唐依依突然把刘婷云额前的头发撩起来。 刘婷云想阻拦已经来不及。 看见她额角的几块淤青,唐依依吸一口气,难怪刚才刘婷云怕那个男人。 她来之前,他们一定为那个意外,经历过一番争吵,撕扯。 所有的信任,包容,爱情,尊重,都在顷刻间拿出来掂量,而后,彼此面目可憎。 唐依依捏着手指头,她之前见过那个法国男人,也听刘婷云提过多次,幸福不是能够伪装出来的,刘婷云跟对方在一起,的确很快乐。 但凡事不可能纯粹,包括幸福。 一时间,唐依依沉默了。 刘婷云也没说话。 “别胡思乱想。”唐依依说,“等人醒了,什么也都清楚了。” 刘婷云自嘲的笑了笑。 不远处,法国男人在打电话,用的法语,刘婷云听不懂,唐依依听的一清二楚,她的脸色骤然变的难看。 “你在这里等我。” 唐依依起身,往法国男人那边走去。 刘婷云的耳朵里多了唐依依的声音,震撼对方可以应付自如。 她不喜欢法语,也学不会,听法语,感觉像是舌头被什么东西粘住了,又不得不开口说话,语速还快,听起来乱糟糟的。 撇开乱七八糟的思绪,刘婷云望着ben的手不停比划,这是他被压制时会有的动作。 下一刻,刘婷云看到ben勒住唐依依的手腕,她立刻站起来。 啪一声,唐依依抬手扇过去。 刘婷云呆愣住了,她从来就没有见过那样的唐依依,面部涌上冰冷,身上的气息阴沉到了极点。 ben究竟说了多么难听的话,把她说的多么不堪,唐依依才露出那种表情。 迈步走近,刘婷云抹了把脸,冷冷地说,“ben,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知道的。” 法国男人瞪着刘婷云。 刘婷云冷笑,“你妈醒了以后,请你收拾东西滚蛋。” 唐依依拉了拉刘婷云的手,“婷云,不要冲动。” 刘婷云说,“我很冷静。” “依依,来医院的路上,我们就谈崩了。” 谁知法国男人提出要跟刘婷云清算财产。 唐依依一脸被噎住的表情,显然是惊到了。 第124节 清算财产?又没结婚,怎么会有这一出? 刘婷云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状况,她笑起来,咬牙切齿,“好啊。” 他们在一起一年零三个月,她倒要看看,这个男人是不是真要把每一笔消费都记住了,拿出来和她一一细算。 而事实上,刘婷云这回算是开眼界了。 她以为找到归属的男人在翻出过去每一件事的时候,认真严谨,那副嘴脸让她恶心。 一个男人斤斤计较到这种程度,也是少有。 这种奇葩都被刘婷云碰到了。 看着男人把她买的每件物品都说出来,还的归还,不能还的就问是什么价格,刘婷云怒极反笑,什么也没说,将他送给自己的所有东西当垃圾一样,全部扔给他。 ben叠着长腿,一副绅士风度的姿态,“房子是你的,我会付房租。” 刘婷云看神经病一样看面前的法国男人,想扑上去抓几下,她全然没有了伤心难过,只觉得好笑。 又庆幸。 发现的不算晚。 唐依依不方便干预,她在客厅坐着,心不在焉。 许久后,刘婷云出来,法国男人带着自己的行李离开。 把门关上,刘婷云坐在唐依依旁边,“我今天被恶心到了。” “他连几个月前送我的一件吊带裙都记得价钱。” 唐依依的嘴角抽了抽。 “亏了。”刘婷云咂嘴,“我记性差。” 唐依依问,“不难过?” “不难过。”刘婷云叹息,“婚前看清一个男人真实的一面,对我来说,是幸运的了。” 这一年多,等于是找了个炮|友。 “算了,随缘吧。” 刘婷云把头发扎起来,“走,我们出去吃东西。” 唐依依揉揉眉心,好像忘记了什么,又想不起来。 下午,ben来找刘婷云,说他母亲在医院醒了,并且把情况告诉了他。 “我很抱歉。” 说着就要去搂刘婷云,作势要吻她。 刘婷云推开ben。 ben低着头,背弯下来,他按着刘婷云的肩膀,深深的凝视着,那双宛如大海的眼眸里满是深情。 旁观的唐依依不得不承认,这个法国男人很有魅力。 但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不适合过日子。 刘婷云勾住法国男人的脖子,趁他不注意,膝盖狠狠地撞上去。 “fuck!” 法国男人痛到抓狂。 刘婷云拉着唐依依回去。 凌晨的时候,唐依依躺在床上,忽然想起来什么,她立刻去翻包,拿手机一看,上面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秦正。 唐依依抓抓头发,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打过去了。 那边响了一声就接通,快的好像对方一直攥着手机,等了很久。 “手机调成静音了。”唐依依率先开口,“我刚看到未接来电。” c市这会儿是早上,那么快接通,恐怕是一夜没睡。 那头传来声音,沙哑的厉害,“什么时候回来?” 唐依依翻身,趴在床上,“我要多待几天。” 她说完,脑子里不自觉地出现男人皱眉抽烟的样子。 “几天是多久?”秦正沉声问,“两天?三天?” 唐依依被他逼问的有点无奈,“我后天回去。” 秦正的嗓音越发低沉,“后天?” 唐依依听着手机那头不快不慢的声音,有点困了。 直到一个词窜入耳膜里。 她的睡意全无,瞪着眼睛看天花板,“约会?” 秦正答道,“嗯。” 他希望他们可以像世上的任何一对普通情侣那样,看电影,逛商场,买东西,吃好吃的。 “我是第一次,不懂,你有什么想法,要告诉我。” 唐依依摸到杯子喝口水,她也是第一次啊。 “我忘了。”秦正低低的笑了起来,嗓音里透着愉悦,“你也是第一次。” 嘀咕了句,唐依依说,“我这边是凌晨。” 秦正依然在笑,“晚安。” 但他没挂断的意思。 唐依依歪着头听响在耳边的呼吸声,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早上,唐依依迷迷糊糊的去看手机,发现自动关机了,她喃喃,“不会是一直都没挂电话吧?” 门外传来刘婷云的声音,“依依,秦正来了。” 唐依依没听清,“谁?” 刘婷云笑道,“秦正。” 唐依依整理衣服的动作一顿。 “你这才来一天,他就追过来了。”刘婷云催道,“赶紧的,快出来,我一个人承受不住他那身低气压。” 唐依依出去,眼神询问秦正。 秦正单手插兜,薄唇开启,吐出两个字,“约会。” 唐依依愕然,“你没说是今天。” 秦正的唇角一抿,“说了。” 唐依依困惑,昨晚有说吗?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好像没答应吧? 秦正的长臂一捞,把他想了一天一夜的女人搂到怀里,克制住往骨子里揉的冲动。 唐依依穿的白衬衫,被秦正的掌心蹭着,非常不自在。 她按住秦正的手,弄开了。 秦正的眉间深刻出一道阴影,又去搂唐依依,力道比刚才要大几倍,她挣脱不了。 咳嗽声打破了难言的氛围,刘婷云笑着说,“那什么,我约了朋友,你们……” 唐依依蹙眉,“不是说上午去酒庄吗?” “啊?”刘婷云眨眼,“酒庄?” 她暗自去看秦正,观察对方的神色。 秦正的面上没有情绪起伏,看不出是否动怒。 唐依依摸了摸耳垂上的蓝钻耳钉,“先去酒庄。” 后半句她没说。 但意思明了。 刘婷云就看到秦正如同古井的眼眸里出现波动,清晰又深沉。 就连他周身冷冽的气息都变的柔和了。 好半天,刘婷云才回神。 “那我打个电话。” 脚步声消失,秦正就把唐依依抱住,禁锢在臂弯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昨晚梦到我了吗?” “我没做梦。” 秦正的面部微抽,他叹息,好似有多可怜,“你不在,我睡不着。” 唐依依说,“习惯了就好了。” 秦正低声道,“不想习惯。” 唐依依拿他没办法。 打完电话,刘婷云带唐依依和秦正去了她的酒庄。 车子开了不到十分钟,秦正的头靠着唐依依,呼吸均匀。 刘婷云看后视镜,小声问,“他睡着了?” 唐依依嗯一声,喷洒在脖子里的呼吸让她很痒,她挪了挪身子,腰被搂住,收紧了。 “别动。”男人阖着眼帘,长长的睫毛搭下来,因没有休息好留下的青色越发明显。 他即便是睡着了,也保留一份意识,确保身边的人在。 第125节 唐依依没再动,手脚发麻。 车里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刘婷云转着方向盘,她忽然问,“依依,你喜欢上秦正了是吗?” 笃定的语气。 有些事是旁观者清。 从她看秦正的眼神里可以看的出来,和以前不同,没有反感和厌恶。 唐依依沉默了,许久,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是,喜欢了。” 男人的呼吸微滞,又极快地恢复。 刘婷云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而是担忧,“秦正有跟你提那个女人吗?”和依依长的特别像的,她还记得。 唐依依的神色一僵,“没有那个女人。” 她的声音里带有歉意,“婷云,我骗了你。” “那个女人是我。” 刘婷云一愣,“我就说嘛,哪来那么像的……” “那你跟秦正真的是扯不清了。” 没问唐依依的过去,刘婷云虽然好奇,但她不想去揭唐依依的伤疤,只好自己消化这个消息。 唐依依闭了闭眼,“所以我认了。” “一辈子说长,就很长,说短,会很短,”刘婷云说,“我看秦正根本离不开你。” 唐依依翘唇,“我知道。” “他离不开我,我也没办法离开他。” 刘婷云看后视镜,发现唐依依说那话的时候,脸上是挂着笑意的,她听着以为是悲观的,可似乎不是。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谁也不知道唐依依是什么感受,除了她自己。 想起什么,刘婷云说,“今天你俩要约会啊,酒庄的酒随便喝。” 跟秦正约会,唐依依想象不出那个画面。 ☆、第65章不给我碰 车子抵达酒庄,唐依依手脚发麻,她推推睡了一路的男人。 “到了?” 秦正慵懒的睁开眼帘,脸埋在唐依依的脖子里轻轻蹭了蹭。 近似是无意识的动作,让车内气氛一变。 冲唐依依使了个眼色,刘婷云先下车了。 唐依依收到刘婷云暧|昧的眼神,顿时感到无语。 耳朵一热,秦正亲着她的耳垂,不轻不重的吸|吮。 唐依依吸口气,她掐住秦正伸到衣服里的手,“你想干什么?” 秦正的嗓音低哑,裹挟着可怕的欲|望,“想干|你。” 早在亲耳听到那声“喜欢”时,秦正就血液沸腾了,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克制住没有立即去吻她,疼她,而是继续装睡,当作什么都没听到。 唐依依一脸冰霜。 这个老男人越来越无耻了。 后背一凉,唐依依见秦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眸光说不出的深沉,那里面有什么喷涌而出,她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发觉她在害怕,秦正忽而退开,背脊倚着皮椅,笑的迷人,“别生气,我只是想想。” 唐依依的脸色并未好转,因为危机感还在。 不知怎的,她感觉这个男人想把她生吞活剥了。 “不给我碰,还不准我想吗?”秦正伸手整理唐依依的领口,指腹划过她的脖颈,锁骨,他开口,嗓音磁性,还有几分委屈的叹息,“很疼。” 眼睛冷冷一扫,唐依依脸不红心不跳,“你自己揉揉。” 满脸黑线,秦正解开衬衫的两粒扣子,突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他靠近,唇贴在唐依依耳廓边,“帮我,嗯?” 最后一个音从喉咙里震出,格外的性|感,蛊|惑,极易让人意|乱|情|迷,不能自已。 唐依依转头,快速打开车门,不忘甩下一句,“冷静了再下来。” 秦正撑着额角,又笑着摇了摇头。 那个女人总能折磨他。 想起了什么,秦正的唇角扬起,眸子里浮现一抹温柔。 他半阖着眼,独自品位起“喜欢”那两个字,心口犹如灌入一股暖流,淌过四肢百骸。 这种感觉美好的让秦正抑制不住,不禁笑了起来。 他在等她接受,等她爱上。 到那一天,唐依依不再有顾忌,迟疑,害怕,会站在他面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她喜欢他,要和他分享后半辈子。 立在一望无际的葡萄园旁,唐依依跟刘婷云一同享受眼前的美景。 “怎么样,还行吧?” “很不错。” 刘婷云说,“以前我不太会喝葡萄酒,这个酒庄是ben给的想法。” 唐依依看看身后的城堡,“饮食城不打算开了?” 刘婷云弄开微乱的发丝,“过几年再看。” 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创业,困难重重,ben帮了她很多,给她提供各方面的资源,多次鼓励她,把她带进葡萄酒的世界。 从那以后,她便沉迷了。 现在酒庄的运行慢慢稳定,形势见好,他们的关系却崩了。 眯了眯眼,唐依依的眼睛一亮,“葡萄熟了。” 刘婷云的神情轻松,“到季节了。” “这片园子的葡萄很甜,那片有点酸,一会儿你尝尝。” 唐依依兴致很高,“好啊。” 刘婷云望了望车子方向,“秦正还待在车里做什么?” 唐依依的神情有些异样。 “可能在打电话吧。” 刘婷云狐疑的盯着唐依依,唐依依被她盯的哪儿都不对劲。 “婷云,你这里只生产红葡萄酒吗?” “红的白的都有。”刘婷云的注意力被转移,“我记得你是喜欢喝白的吧。” “待会儿给你拿几瓶品品,喜欢喝的话,带点回去。” 唐依依笑着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车门拉开,男人下车,眉宇间蕴着稳重淡漠,一身高贵冷峻,禁|欲又拒人千里,跟车里没有节制的一面判若两人。 他阔步走到唐依依身边,昂首道,“走吧。” 唐依依瞥一眼,秦正对她勾了勾唇,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手机响了,秦正落后几步接电话,面无表情,声音里没有温度。 唐依依跟刘婷云走在前头。 “他现在做什么事,会征求你的意见吗?” “嗯。”和过去相比,好太多了。 “那还行。”刘婷云小声说,“秦正那种人,习惯了被人仰视,高高在上久了,喜欢掌控一切,要慢慢调|教。” 唐依依抓出一个诡异的词,“调|教?” 刘婷云点头,“对啊。” 她刚要滔滔不绝,又突然止住。 “我一直在失败,从未成功过。”刘婷云一脸遗憾的表情,“没经验可传授给你。” 她咧嘴笑,“亲爱的,只能靠你自己摸索了。” 唐依依的脸一抽。 要她调|教秦正,恐怕是她迄今为止遇到的最大的难题。 而且,一样米养百样人,不可能依照教科书去一一修整,改变。 由于刘婷云提前打过招呼,城堡里的工作人员早有准备,摆上了葡萄酒。 唐依依浅抿一口葡萄酒,任由那点酸味在舌尖上蔓延,慢慢地,有丝丝的甜渗了出来。 “七号酒庄会举办一个品酒的活动。”刘婷云轻晃酒杯,“要不要留下来看看?” 唐依依沉吟,那就是两天后,“可以啊。” 两人碰杯,有说有笑,秦正深坐在椅子上,目光始终不离唐依依。 在酒庄逛了一圈,唐依依和秦正离开。 “白葡萄酒味道很好,我很喜欢。” 秦正侧头看着她,不语。 第126节 唐依依开着车,“我打算跟婷云提投资的事。” 秦正的眉峰上挑几分,弧度锋锐,“哦?” 他凑的更近,“不试图说服我加盟?” “说服你?”唐依依古怪的问,“怎么,你也有兴趣?” 倘若slm注资,对酒庄的前景的确有很大的利处。 秦正淡淡道,“我对葡萄酒没兴趣。” “对你,兴趣永远不减。” 片刻后,唐依依拨通刘婷云的电话,将事情讲明。 刘婷云一听唐依依跟秦正有意投资,她激动的差点打翻酒杯。 “不如你们入股吧,虽然我这酒庄目前不怎么样,但我对它很有信心,将来一定能在业界排上前几。” “不了,我们对经营酒庄不在行。”唐依依开着玩笑,“只管收钱了。” 刘婷云哎一声,她手里的资金已经在前期全砸进去了,他们这么做,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晚上请你们吃饭,详细情况到时候再聊。” 挂电话前,刘婷云想起什么,“依依,你们今天要去看电影吧,我推荐几家电影院给你,electriema的第一排配的是双人床,躺着看,绝对新鲜,还有the lexi,隐秘又有情调,提供的香槟也很……” “挂了。” 唐依依按断通话。 她的余光掠过低头看手机的秦正,又掠回去,应该没听到。 秦正听到了。 一字不落。 并且正在搜伦敦各大电影院。 视线停在所谓的天鹅绒双人床的介绍上面,秦正面无表情,他一点也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躺在床上的唐依依。 所以那家电影院不是他的选择。 再说了,要睡觉,他们可以关上门睡,何必在大庭广众之下。 定下电影院,秦正又去搜最近上映的影片,看看口碑如何,减少在烂片上浪费时间的几率。 他是第一次和一个女人看电影,一切都那么陌生,激动,兴奋,紧张,也刺激。 商场富丽堂皇,混杂着金钱和时尚的味道。 在逛了快半小时后,秦正拉住唐依依,“你不买点什么?” 唐依依说,“没什么要买的。” 秦正的眉头打结,好像唐依依不买东西,他有多难受似的。 “包,鞋子,衣服,珠宝,一样都不需要?” 唐依依回他两字,“不缺。” 秦正抚额,这答案不在他的预料中。 他紧抿着薄唇,一言不发的看着唐依依。 唐依依动动嘴角,“既然都没什么要买的,那就出去吧。” 秦正的口气冷硬,“我有要买的。” 唐依依抬头,“什么?” 几分钟后,两人站在一家男士裤子专卖店。 店员的眼力劲非常出色,热情的对秦正介绍裤型,年轻漂亮的脸泛起红晕。 “先生,以您的条件,这些穿在您身上,都很适合。”店员没有夸大其词,她是实话实说,腿那么长,身材又好,没有驾驭不了的。 秦正双手插兜,示意唐依依看他面前那条。 唐依依只看了一眼,“小了。” 她说了一个尺码。 那是无意识的行为,熟悉到成为一种本能。 当事人并不觉得有什么,反而是在场的感到诧异。 秦正的眸光霎时深了下去,有柔情在眼角缱绻。 唐依依的眼前盖下一片阴影,清冽的气息强行闯来。 她的嘴唇微张,喉咙里的声音尚未蹦出,被堵了回去,随后而至的是秦正的味道,掺杂淡淡的烟草味。 腰上的大手擦着衬衫,滚烫,唐依依越反抗,秦正的力道就越狠。 绝对的压迫与控制。 店员的脸顿时就变的五彩缤纷,反应过来后立即去拿裤子。 空气重新吸进肺腑,唐依依瞪着秦正,眼睛因为激动,微红,有些潮湿。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这个男人如此不顾场合,冲动到这种程度,根本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沉稳,冷酷,理智凌驾所有的秦正。 “你是不是疯了?” “是啊。”秦正按住唐依依的唇瓣,抹去上面的湿意,“早就疯了。” 唐依依甩开他,又被拽住。 “抱歉,我刚才没忍住。”秦正的舌尖扫过口腔内|壁,“下次不准咬我。” 发觉几个店员都红着脸往这边看,唐依依想刨个坑跳进去。 秦正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拉着唐依依,她在道道羡慕的目光注视下离开。 之后秦正又拉着唐依依给她买了一身。 唐依依看他手里的大包小包,“你是觉得钱多了没地方花?” 秦正面上没清晰的笑容,却不难发现,心情不错。 两人又去了甜品店,东逛西逛了很久,才坐在电影院里面。 宽敞,是唐依依的第一感觉。 秦正摘下眼镜,捋了捋发丝,又戴上去。 几十分钟的广告过后,影片开始播放,是一部爱情片,带点悬疑,开头的气氛渲染的到位,让不少观众绷紧神经,吓了一跳。 旁边的女生扑到男朋友怀里,吓的小脸都白了。 男朋友又抱又亲,一番温柔安抚。 收回视线,秦正的面部微抽,他身边的女人非常淡定。 以为秦正被那个镜头影响到了,唐依依说,“只是特效。” 被安慰的秦正哭笑不得,“我知道。” 他承认,嫉妒那个小伙子。 如果唐依依也扑他怀里,多好。 也许不是周末的原因,观众只有两三成,空了大半位子。 大屏幕上没有字幕,一分神就容易跟不上剧情。 位子是随意选的,唐依依跟秦正坐在比较隐蔽的角落,她喝着服务员送的鸡尾酒,眼睛放在大屏幕上面。 比起那些懒散无骨,抖着腿,斜倚着的男人,秦正的背脊挺直,坐姿称的上端正。 他往唐依依那边挪过去一点,见人无动于衷,丝毫想靠过来的意思都没有,索性把她的头按到自己肩上。 唐依依刚要挣扎,就听头顶传来一声命令,“别动。” 她的嘴角微抽,“这样我不舒服。” 秦正的手臂横过去,勒着唐依依的腰,“多靠一会儿就舒服了。” 半响,他的嗓音放低许多,“今天是我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约会,我有什么没做到,你告诉我。” 渐渐的,没那么别扭,唐依依动了动身子,眼皮往下沉。 脖子里一湿,秦正的身子一震,呼吸有些粗重,他哑声说,“别闹。” 忽然发现不对劲,秦正侧低头,脸漆黑,竟然睡着了,还流口水,他竟然以为是在亲他。 紧张亢奋半天,准备当场把人拖车里,谁知是在自作多情。 ☆、第66章那不是爱 电影散场,观众意犹未尽的离开。 唐依依跟秦正坐在位子上,一个睡着了,另一个看她的睡觉,谁也没留意电影讲的什么,好不好看。 “影片最后的结局不算是结局。”秦正淡淡道,“有个彩蛋,预示还有第二部。” 唐依依掩去一个哈欠,“你看了?” “没看。”秦正言词直白,“网上说的。” 唐依依撇了下嘴角。 电影院的光线太能勾起她的睡意了,不然她也不会睡那么沉。 冷不丁的,唐依依听秦正说,“你平时睡觉,不留口水。” 秦正抬手,扯扯自己的领口,那上面还有水迹。 唐依依一愣,之后便是尴尬。 秦正起身,“走吧。” 第127节 见唐依依还杵着,他俯身,把她拉进怀里。 两人去了餐厅,吃着法国菜,俯瞰泰晤士河的风光。 刘婷云的电话打来,唐依依说他们在餐厅,要晚点回去。 “那好吧,注意安全。” 在市里度过了最喧嚣的那个时间段,唐依依和秦正回到刘婷云的住处,刘婷云在客厅等他们。 逮着机会,刘婷云拉唐依依问白天的情况。 唐依依边倒水边说,“就那样。” 刘婷云翻白眼,“那样是哪样?” 唐依依喝了口凉开水,那股燥意被压下去一些,“没那么糟糕。” 刘婷云笑的肩膀颤动,“那就是不错了。” 唐依依没反驳。 拐角,高大的身影走开。 粗略地聊完投资的事,三人各回各房。 夜深了,一点动静都会被放大。 楼下的骂声突如其来,唐依依停下擦头发的动作,又继续。 秦正拿吹风机过来,“怎么回事?” 唐依依说,“应该是婷云跟ben在通电话。” 秦正挑眉,没再多问。 吹风机的响声在寂静的房间发出。 唐依依能感觉到秦正的指尖缓慢地穿过她的发丝,摩擦着头皮,力道不轻不重。 她舒服的眯起了眼睛,有点困了。 男人的嗓音低低的响起,“我想喝茶。” 唐依依用手撑着头,“很晚了。” 看着她乌黑柔顺的发丝从自己的指间滑过,秦正抿唇,“不喝我睡不着。” 带有一丝不可抗力的叹息。 唐依依扭头。 两人的目光碰撞。 头发干了,唐依依拿梳子随意梳了梳,秦正去准备水和茶具。 煮茶是唐依依最熟悉且完全掌握的一件事,接触到冰凉细腻的茶具,她的手势有条不紊,表情认真,沉静。 秦正坐在唐依依对面,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点着椅子扶手,水晶灯下,他的眼眸深处被温柔席卷。 “好了。” 唐依依的声音裹着茶香,打断了秦正的思绪。 他端起茶杯,吹开漂浮的茶叶,轻抿一口,面部的神情尽是满足,仿佛浑身每一处都在顷刻间服帖了。 “你说我为什么只能喝你泡的茶?” 唐依依也端着一杯茶,闻言,她抬眼望去,男人半阖着眼皮,不清楚那里面有什么。 秦正揉了揉太阳穴。 除了魔怔,还能是为什么。 他这辈子注定要死在唐依依的世界里。 楼下的声音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归于平静。 唐依依下楼,刘婷云蹲在地上自言自语,尚未从那种混乱的情绪里出来。 “没事吧?” 抹了把脸,刘婷云拉开嘴角,冲唐依依笑笑,“没事。” 她站起来,随意拢拢头发,“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唐依依停在楼梯口,“准备睡了。” “那快去睡吧。”刘婷云摸摸唐依依的脸,“记得敷上我给你放的面膜啊,免洗,补水的。” 唐依依叫住她,“婷云,真没事吗?” 刘婷云顿了顿才回头,“真没事。” 她摆摆手,“晚安。” 唐依依长叹一声。 感情的事就是一笔糊涂账,越想算出谁错的多,谁对的少,谁又是付出最多的那个,就越算不清楚。 唐依依回房,桌上的一壶茶已经见底,浴室响着水声。 她简单收拾了桌子,正要去躺着,手机震动声传了过来。 拿起秦正搁在椅子上的裤子,唐依依从口袋摸出手机。 来电显示是薛五。 她不动声色的将手机放回原处。 面膜刚敷完,唐依依接到一个电话,从c市那边打来的。 “唐小姐,我是薛戍。” 听到意外的声音,唐依依的眉心轻轻拧了起来,她看一眼浴室方向,推门出去,停在走廊一头,望着玻璃窗外的夜色,c市现在天刚亮,对方用黄筱的手机给她打电话,这让她感到不寻常。 “薛叔叔,有事?” “她被送进精神病院了。” 唐依依的脸色微变,“什么时候的事?” 薛戍的声音里充满挫败和焦虑,“昨天。” 他动用了这些年积累的所有资源,也没能将局面挽回,反而往一个疯狂的境地演变。 唐依依转身,看着卧室的方向,“那你找我,为的什么?” 那头安静一瞬,薛戍说,“我想请求唐小姐帮我把她弄出来。” 唐依依回绝,“这个忙我帮不上。” “你帮不上,秦正可以。”薛戍激动道,“只要你在秦正面前提了,事情就一定会有转机。” 唐依依淡漠的提醒,“他跟薛五是几十年的兄弟。” 薛戍的语气笃定,“秦正会站在你这边的。” 唐依依沉默了。 “薛叔叔,恕我不能答应。” “我愿意付出我拥有的一切。”薛戍沉声说,“包括我在薛氏的股权。” 唐依依说,“你可以直接拿着股权跟薛五谈。” 薛戍苦笑,“我不信我那个侄子。” 唐依依说,“黄家就没人出来?” “薛五存心不放过她,”薛戍愤怒道,“我不知道黄家是怎么打算的,照目前的情形,他们可能会顾全大局,放弃她。” “怪我,如果不是我,事情就不会到今天这一步。” 唐依依问了别的,“黄筱的精神状况如何?” “她没有疯,她很正常!”薛戍喘了两口气,有些虚弱,“离开薛五,她会回到正常人的生活。” 唐依依听见那头有护士的声音,料想薛戍的情况不太好。 卧室的门突然打开,秦正的身影出现,唐依依面不改色,对电话里说,“先这样吧。” 她走过去,听秦正问,“在跟谁打电话?” 唐依依没隐瞒,“薛五的二叔。” 秦正的面上没有表情变化,事不关己的漠然。 睡前,唐依依随口问,“你说薛五会跟黄筱离婚吗?” 不意外她的话语,秦正抬手摘下鼻梁上的眼镜,“只要薛五爱上一个女人,他就会想和那个人组建一个家庭,生一个孩子。” “到那时候,黄筱,薛戍,还有那个小孩,都不再是他会去关注的。” 唐依依觉得荒唐,“薛五怎么可能爱上谁?” 秦正捏了捏唐依依的手指头,“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 连他都能爱上一个人,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夜里,秦正徒然睁开眼睛,浑身是汗,他无意识的去碰旁边的位置,触手的温度冰冷。 梦里的一幕幕在脑子里翻现,搅着心脏,一股巨大的恐慌笼罩着他,理智轰然崩塌。 在找遍卧室,都没找到人之后,秦正周身的气息全变了。 刘婷云刚巧起来倒水喝,她听到楼上的动静,正犹豫要不要上去看看,就见秦正下楼,神情极不正常,像是丢了魂魄。 看到秦正头上的纱布,有一大片血,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刘婷云满脸震惊,白天对方戴着帽子,她根本就没发现。 “怎……” “她呢?”抓住刘婷云的胳膊,秦正厉声质问,“她去哪儿了?” 刘婷云疼的抽气,“不是跟你在……” “不在。”秦正暴躁的打断,“她不在房里。” 第128节 不在?刘婷云困惑的抬头,捕捉到秦正眼底的戾气,她胆战心惊。 “你,你先冷静。” 刘婷云对着屋子大声喊,“依依!” 没有回应。 面前的男人用猩红的眼睛盯着她,血腥味越发浓烈,刘婷云头皮发麻,费力挤出笑容,“可能在花园。” 秦正甩开刘婷云,大步去开门。 门外,唐依依推门的手停在半空,嘴里的话来不及蹦出,她被一个怀抱禁锢,环住她的手臂收紧,力道恐怖,勒的她骨头都疼。 从刘婷云的角度,将秦正面部的每一丝变化看的仔细,她惊骇的说不出话来。 秦正的爱太可怕了。 那不是爱,是一种病。 秦正已经病入膏肓。 他视唐依依如命。 这辈子,他们要么相互伤害,要么彼此相爱,没有第三种可能。 脸埋在唐依依的脖颈里,秦正疯狂地深吸着她的味道,嗓音低哑,“你去哪儿了?” 唐依依看不见他的表情,从声音里判断他的情绪很不稳定,“睡不着,我下楼走走。” 白天睡多了,导致她躺下来后老是胡思乱想,脑海里的片段始终不消失,她无可奈何,因此才想吹吹凉风,让自己冷静一些。 脖子一疼,秦正咬住了,不松开。 唐依依痛的抽气,而咬她的男人在轻微发抖,她愣了愣,“做噩梦了?” 必然是梦到她逃跑了。 只能想到这点,除此以外,她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让对方这样失控。 “嗯。”秦正舔|着他咬出的伤口,眼帘下,有滞留的惊慌,“我梦到你要离开我,我不同意,你从楼上跳下去了。” 极少出现的,他做了一个梦中梦。 以为自己醒了,却还在梦里。 真正醒来的那一刻,秦正将梦里求而不得的痛苦带到现实中,又发现唐依依不在身边。 所以他才那么慌张。 分不清梦里梦外。 半响,唐依依说,“只是一个梦。” 鼻端有淡淡的血腥味,她要推开秦正去看,得到的是几乎窒息的禁锢。 “你头上的伤需要重新包扎。” 男人的鼻子蹭着她,双臂紧紧的勒着,依旧没有半分松手的迹象,好似是怕怀里的人跑了。 唐依依气恼,“秦正。” “嗯……”秦正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声音,令人悚然,“不要再离开我了。” 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唐依依垂了垂眼。 “这些年你一直跟着我,可是……”秦正低低的叹息,“我好像从来就不曾拥有过你。” 明明就在眼皮底下,却感觉那么遥远。 远的让他没有一刻能够踏实。 唐依依的眼睫颤动,蓦然掀起,视线停在对面刷白的墙壁上,有些许迷茫。 秦正的下颚抵着唐依依,“我知道你还没有完全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你怕我,怕再受到伤害。” 唐依依的嘴角缓缓抿了起来,拉成一条直线。 她是害怕。 过去二十多年发生的那些,不是说忘记,就能轻易忘记,当做什么都不存在的。 那是秦正在她生命里留下的一个烙印,不管她怎么撕扯,焚烧,烙印依然在那个地方。 只要轻轻一碰,曾经体会的绝望就会卷土重来。 “依依,我可以接受你的试探,也允许你对我肆意妄为,我愿意把我能拿出来的都拿给你看,直到你彻底信任我,对我放下戒备,心甘情愿。” 秦正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他的背脊微微弓着,没有让唐依依看自己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去在意头上的伤,“关于后半辈子,我想过很多,要做的每件事,想去的每个地方,都有你。” “别让我等太久了,我已经不是十几二十岁,不再有大把的时光可以去消磨,去浪费,我怕我不够时间好好来爱你。” 脖子里有温热的液|体,贴着皮|肤,那么清晰,唐依依怔住了。 他哭了。 没有声嘶力竭,那声哽咽几乎要被呼吸声淹没。 唐依依有些无措,好一会儿,她抬起双手,放到男人背上,拍了拍。 ☆、第67章珍惜眼前人 后半夜谁都没了睡意。 目睹秦正对唐依依那种可怕的偏执,刘婷云受到很大的感触。 每个人都想追求完美的爱情,她也是。 没有真心诚意,两情相悦,怎么可能走到白头。 即便是家里催的厉害,亲戚冷嘲热讽,同学一个接一个做了父母。 仿佛所有人都对她投以“这么大岁数了,连个男人都没有,还搞什么事业”的态度,刘婷云还是不想跟现实妥协,她不愿意随便找个男人搭伙过日子。 所以她一直相信,一定会有属于自己的那个人出现。 但目前为止,每份感情的结果并不能如她所愿。 她总是拥有了,又失去了。 深爱变成爱过。 刘婷云躺在沙发上找虐恋情深的电影看,哭的稀里哗啦的,纸巾丟的到处都是,以此来发泄积压在心底的情绪。 楼上,唐依依背靠在床头,秦正枕着她的腿,搂着她的腰,这个姿势已经维持十几分钟了。 勒在她腰间的手像铁钳,她根本弄不开。 见男人阖着眼帘,似是睡着了,唐依依准备把腰上的手拿下来,谁知才碰到,男人就醒了。 没有睁开眼睛,秦正把脸埋在唐依依的衣服里,蹭了蹭,手臂收的更紧。 唐依依推他,“给我起来。” 秦正纹丝不动。 唐依依蹙了蹙眉,“我的腿麻了。” 秦正撩起眼皮,“腿麻了?” 挪了挪身子,唐依依说,“要睡就躺旁边睡去。” 秦正侧身,躺到床上,一把将唐依依带进怀里,腿搭上去,树懒似的缠着。 “你知不知道你很重?” “嗯。” “秦正,你现在这个样子,很不正常。” “嗯。” “回国以后,你必须去看医生。” “嗯……” 耳边的呼吸声渐渐悠长,唐依依的眼睛正对着天花板精致的吊灯。 许久,她的视线移到靠在她肩窝里的男人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缘故,男人面部轮廓的棱角竟然没那么冷峻,柔和了一些。 唐依依垂了垂眼角,望着熟悉的眉眼,她的神情一点点变的复杂,重复了一句刚才说过的话。 “秦正,你这样真的不正常。” 半响,唐依依叹口气,喃喃自语。 “真不知道你爱上我,是我的不幸,还是你的不幸。” 酒庄的活动当天,刘婷云一身抹胸花苞裙,性感与甜美结合。 她给唐依依准备的是一件月白的旗袍,手工缝制,从锁边到刺绣,每一处细节都精美绝伦。 无论是旗袍本身,还是穿旗袍的女人,无一不让人眼前一亮。 眼眸里划过一抹惊艳,随后,秦正的眉头皱了起来,嗓音低冷,不容拒绝,“换掉。” 唐依依也皱眉,“你的心态有问题。” 秦正的手搁在唐依依白皙的腿部,贴着她的曲线往上移,唇贴在她的耳边,“我用的是一个正常男人的心态。” 虽然旗袍的领口没有开低,也没有设计成大开叉,但旗袍把这女人姣好的身材展露的淋漓尽致。 没有哪个男人见了,还能若无其事的挪开视线。 “换一身,嗯?” “不如我往自己身上套个麻袋。”唐依依的语调不快不慢,“再戴个口罩?” 秦正的额角一抽。 第129节 他抵着身前的女人,想把这身惹火的旗袍给撕了。 敲门声响起,伴随刘婷云的声音,唐依依按住已经移到臀|部的大手,转身出去。 秦正掐了几下眉心。 该死的。 门外,刘婷云正在夸赞唐依依,后背忽然凉飕飕的,她神经质的往后扭头,凉意更浓了。 “依依,秦正没说什么吧?” “没有。”唐依依又说,“只是叫我把旗袍换下来。” 用一脸不悦的表情。 噗,刘婷云忍不住哈哈大笑,“他那是吃醋了。” 唐依依感到怪异,“吃醋?” 刘婷云边走边说,“不想你穿这么美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怕别的男人盯着你看,对你有非分之想,他不允许有人窥视自己的私有物。” “我告诉你,男人的心眼很小的。” 唐依依听的嘴角抽搐。 下楼梯的时候,刘婷云拉住走神的唐依依,“慢点。” 她们一同出现在厅内,得到了注目礼。 这次的活动邀请的是王公贵族,不同领域的名人,以及一些品酒师。 整个氛围都很轻松。 刘婷云是酒庄的持有者,她需要接待宾客,和他们寒暄,在葡萄酒中谈笑风生。 而唐依依就自在多了,她端着一杯白葡萄酒,独自品了起来。 在拒绝第三位男士的示爱过后,唐依依的脸色终于露出不耐烦,她欲要去葡萄园透透气,却见刘婷云向她招手,面有难色。 唐依依迈步过去,“怎么了?” 刘婷云拧紧眉梢,“翻译临时有事。” 唐依依了然,“没事,有我。” “你真行吗?”刘婷云抿嘴,“不确定有哪些国家的。” 唐依依笑笑,“放心吧。” 半个多小时一过,刘婷云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沉回原位。 她松口气,开起玩笑,“依依,真没想到,你比我身边那个翻译小哥强多了。” 唐依依抿了口葡萄酒,“我是做秘书的。” 当初秦家在她身上花了大把的人力物力,费尽心思把她培养成秦正的得力助手,为他出力。 刘婷云笑弯了眼,“我看你是做超人的。” “我得找时间充充电了。”她啧啧两声,“外国人的钱真不是那么好赚的。” “不行啊,我这个年纪,记忆不比以前了。”刘婷云想起读书那会儿的事情,回忆之色一闪而过,“现在要我背单词,那简直生不如死。” “真的,前段时间ben教我法语,我……” 话声戛然而止,刘婷云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她干笑,“不说了。” 失恋的人很敏|感,又脆弱,现在刘婷云就是这个状态。 她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不论是法语,德语,西班牙语,还是哪国的语言,都有一套入门的技巧。”唐依依说,“回头我给你整理一点资料。” 一愣,刘婷云笑着往唐依依那边靠,“还是你对我最好。” 唐依依无奈的摇了摇头。 刘婷云忽然说了一句,“依依,你说如果你没碰到秦正,会怎么样啊?” 唐依依微怔。 她也许会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叛逆期我行我素,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拼上所有运气和努力考进一所理想的大学,认真工作,和同事老板斗智斗勇,攒钱,留意卡上数字的变动,有喜欢的人,也会被人喜欢。 到最后,她会和一个男人结婚,有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每天在柴米油盐中拌嘴,和好,又争吵。 后半辈子都会在双方父母,孩子,单位之间奔波,操劳。 思绪回笼,唐依依说,“哪来什么如果。” 刘婷云叹道,“也是。” 两人聊了一会儿,又去和宾客打招呼。 秦正头上有伤,他没下楼,只是在二楼的沙发上,俯视大厅的动向。 青山立在一旁,低眉垂眼。 长腿交叠,秦正的背脊后仰,单手晃着酒杯,目光锁住一道高挑的身影。 以至于凡是出现在唐依依身边的男人都被锋利的冰刀袭击。 唐依依从洗手间出来,青山立在走廊,“先生有事出去了。” 唐依依哦了一声。 青山又说,语气一成不变,“是章小姐。” 唐依依的脚步顿了一下,章玉在伦敦? 她回到刘婷云身边,没有任何异常。 活动结束,唐依依还是没见到秦正的身影。 和老朋友见面,难免会勾起回忆,有很多想交流的,她心想。 刘婷云奇怪的问,“秦正呢?” 那个男人看唐依依看那么严,恨不得控制她的思维,怎么半天都没影子。 不会是吵架了吧? 唐依依说,“他有事。” 刘婷云还想问什么,青山过来汇报,“先生和章小姐在索薇亚酒店。” 唐依依的脸色骤然一冷,“我有要你去查他的行踪吗?” 青山应声,“没有。” 气氛压抑,唐依依不说话,神情阴沉沉的。 刘婷云挥手让员工们下去,她开口缓和气氛,“青山是怕你担心。” “是吧青山。” 青山一点都没领情的意思。 刘婷云翻白眼。 她看看手机,“快八点了,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唐依依扭头看她。 刘婷咳一声,“秦正是绝对不会背叛你的,这点我相信。” “但你要知道,这女人如果想达成什么目的,法子还是很多的。” 唐依依捏着手指头,“他们只是普通朋友。” 刘婷云拉长声音,意味深长,“普通朋友啊……” “我去葡萄园走走。” 唐依依说完就出去了。 刘婷云对青山说,“秦正真的和一个女人去酒店开房了?” 青山的眉头飞快的动了动,很难察觉,“开房?” 刘婷云的眼睛一睁,“刚才不是你说的吗?” 青山满脸肃容,“我没说。” 刘婷云瞪着他的背影。 所以是怎么回事? 八点过去十分,唐依依出现在索薇亚酒店,她直接上了四楼,停在403号房门口。 门打开,章玉身穿白色浴袍,面上是一贯的优雅,“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探究的视线上下打量,唐依依的眉心一拧,秦正不在。 她转身就走,听到章玉她身后说,“不进去看看他在不在?” 唐依依没回头,声音清冷,“不必了。” “倒是自信。”章玉哼笑,“异国他乡重逢,我是很想要他留下来,晚上跟他好好叙叙旧,说说以前的事,可他连房门都没进就走了。” 她抱着胳膊,“唐依依,珍惜眼前人。” “别忘了,你无所谓的,还有大把的人在等着,盼着。” 无所谓?那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做出这种不像她会做的举动,唐依依绷着脸,一声不吭的离开。 回到住处,她上楼,打开房门,入眼的是满地的玫瑰,红酒,蜡烛,还有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3╰)端午啦,小伙伴们节日快乐 (≧w≦)谢谢楼下的所有小伙伴 阳儿阳扔了10个地雷 jojobabybaby扔了3个地雷 川美男扔了2个地雷 第130节 小兰雪扔了2个地雷 孟瑶扔了1个地雷 你就像故事@扔了1个地雷 悦己扔了1个地雷 奇勒坚扔了1个地雷 阿拉蕾扔了2个手榴弹 ☆、第68章卑微 从唐依依脚下开始,玫瑰花瓣撒的到处都是,铺成红艳的地板。 红酒的醇香和淡淡的花香交织,令人心神荡漾。 一切都那么浪漫,迷醉。 “去哪儿了?” 落在耳边的声音富有磁性,饱含几分意味不明,唐依依的眼睛微闪,这个男人明知故问。 她去酒店的事,他一定知道了。 包括缘由。 秦正昂首,“怎么不说话?” 唐依依带上门,没躲避,满足男人的那点小心思,“我刚从索薇亚酒店回来。” “青山说你跟章玉在一起,所以我去了。” 既然做了,那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 话落,唐依依敏锐的发觉投在她身上的视线骤然之间灼热无比。 房里好似突然被扔进来一根火把,蹭的一下,空气都燃烧了起来。 这一刻,椅子上的男人镜片后的眼眸深谙,呼吸变的粗重。 他的唇角终是抑制不住的上扬,因为某种膨|胀的情绪,喉结上下颤动,嗓音极低,“过来。” 脚踩着花瓣,唐依依走近。 她低着头,秦正抬头,隔着躁动的气流,俩人的目光撞上。 椅子后推,擦过地板的响动过后,是男人压住女人的声音。 桌子发出不堪重负的沉闷声响,酒杯里的红酒晃了起来,烛火大力摇曳。 身子被迫后仰,唐依依的下巴被扣住,男人的气息将她死盯在原地。 揽住唐依依的腰,用力将她摁向自己的胸膛里,秦正在她的唇上厮|磨,神情投入,温柔,又带有一贯的强势。 缺氧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唐依依不停拍打秦正的后背。 秦正半阖的眼帘抬了抬,那里面翻腾的情|欲可怕至极,让唐依依倒吸一口气。 男人带着薄茧的手掌每经过一处,都会卷起丝丝缕缕的颤栗感,唐依依忽然僵住住了。 “秦正,别碰——” 她的话喊出去,对方的动作抢先一步。 秦正的手蓦然一滞,确定摸到了什么,额角青筋瞬间挑起。 他黑着脸,“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也没问。” 唐依依将凌|乱的裙子拉好,抓着桌角喘气。 她阻止了,但已经来不及。 秦正捏着鼻梁,箭在弦上,积压的热流发疯的在体内冲击,他快要爆炸了。 “上次不是才来吗?怎么又来了?” 唐依依的面部轻微抽了抽,“每个月都来一次。” 扯开衬衫领口,秦正粗声喘息,他把唐依依拦腰抱起,放到桌上,双手撑在两侧,弯着腰背,用火热的目光在她身上游走。 唐依依试图起来,没成功。 秦正湿热的喷洒在她脸上,“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觉吗?” 唐依依摇头,“不想知道。” 摩|挲着她的耳垂,脖颈,秦正的眉宇紧皱,语气里却没有什么戾气,反而像是带有一丝调侃。 “疼的快死了。” 他深呼吸,竭力去压制疯长的火焰。 唐依依挣扎,后面的酒杯往一边倒去,被一只大手及时扶住。 抿了一口红酒,秦正俯身,对上唐依依的两片唇。 看她吞咽下去,又无意识的舔了舔唇,他的呼吸一紧,欲|望在此刻只增不减。 “我这回被你害惨了。” 哭笑不得,秦正阔步走进洗手间。 唐依依舒口气,她从桌子上坐起来,呼出的气息里裹着酒味。 嘀咕了句什么,唐依依倒了杯酒,慢慢喝完,又去倒第二杯。 将一瓶酒喝了大半,她的心终于平静下来了。 期许的激|情|与缠|绵没有发生,秦正俯视着躺在床上的女人,他的目光停在她苍白的脸上,露出担心。 “需不需要去医院?” 唐依依裹着被子,声音闷闷的,“不需要。” 秦正皱眉,“平时也这么难受?” 唐依依抿唇,“不是。” 她每次的第一天似乎都不太一样,有时候只有很轻的感觉,可有时候疼的想抓墙。 这次不算太严重,在承受范围之内,也不用吃止痛药。 “不用管我。” 秦正转身离开,端着水进来,“刚倒的,很烫,等会凉了再喝。” 唐依依嗯了声,精神萎靡。 秦正坐在床头,伸手把唐依依的头发理到耳后,沉默着看她。 片刻后,唐依依受不了的睁开眼睛,“我这是痛经,属于普遍现象,不是要死了。” 没有因为她的话宽心,秦正的眉头皱的更紧,“很痛?” 他的面部写满心疼,唐依依一愣,“还好。” 秦正沉声说,“还是去医院吧。” 唐依依毫不迟疑,“我不去。” 秦正把被子往下拉,不容拒绝,“听话。” 抓住伸过来,准备抱她的手,唐依依往后躲,下一刻,她的身子一僵。 “你出去。” 秦正的轮廓一绷,“嗯?” 唐依依命令,带着低吼,“出去!” 秦正微怔,随后他意味不明的盯着突然激动起来的女人。 想到了什么,他的神色怪异,抬脚走出房间。 人一走,唐依依掀开被子,挪开一点,往后看去。 果然弄床上了。 无语的杵了一会儿,唐依依把弄脏的被单扯下来,四处看看,就往卫生间的角落一塞,想起之前内衣裤被找到的事,她又把被单拿走,换了地方。 敲门声后,刘婷云走进来,唐依依绷着的神经一松,换了个姿势躺着。 刘婷云眼尖,“弄到被单上了?” 唐依依无精打采,“可能是上午喝冰汽水了,这次的量有点多。” 她是活动结束才来的,来势凶猛。 “还行吗?”刘婷云说,“秦正要我劝你上医院看看。” 唐依依趴着,“没事,撑两天就可以了。” 刘婷云一脸“我懂”的表情。 出了房间,刘婷云看看立在走廊的男人,“依依说不用去,那就表示可以忍受。” 她又说,“这几天要让依依休息好了,尤其是今晚和明晚。” 秦正在外面抽了根烟,把身上的烟味吹散了才回去,床上的人睡着了,脑袋歪着,脸蹭在枕头上,鼻翼轻轻扇动,显得有些可爱。 没有了清醒时候的戒备和清冷。 深深的凝视了几瞬,秦正拿出手机,拍下这一幕。 他存好照片,在唐依依额头落下一吻。 怕夜里翻身弄醒唐依依,影响她的睡眠,秦正就在沙发上窝了一夜。 回国之前,章玉请唐依依和秦正吃饭。 第131节 她和秦正是多年的同学,那时候唐依依还没有进秦家。 从小学到大学,那些年累积的交情不浅,后来他们毕业了,有着各自的圈子,渐渐地断了联系,生活不再有交集。 这次偶遇,实属难得。 饭桌上,氛围始终保持的不错。 唐依依前脚去洗手间,章玉后脚就跟过去了,摆明是有话要说。 “这些年我也算是事业有成,身价不菲,不过,”章玉洗着手,“看到你,我才发现你比我成功多了。” 唐依依补妆的动作没有停。 “你驯服了他。” 水声戛然而止,章玉笑起来,“唐依依,你让那样一个天之骄子为你低头,对你动情。”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脸色谈不上友善,甚至充满冷意。 唐依依拧上唇膏,红色衬的她冷漠疏离,“章玉,你想说什么?” 章玉从镜子里看唐依依,“你们的事我知道一点。” “说实在的,如果我知道他会爱上你,当年我一定帮你离开他,即便是倾家荡产。” 唐依依面不改色。 “这就是生活,永远充满未知。” 意有所指,章玉整理头发,她什么都有了,除了一个男人,不是她过于挑剔,而是已经有了那样的标准,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达到。 唐依依无意义的扯了一下嘴角,关于生活的未知性,她深有体会。 “知道秦正那天都跟我聊了什么,咨询过哪些东西吗?” 章玉一字一顿,留意唐依依的神色,“他在核算名下的所有财产。” 唐依依的手指头动了动,她捏紧了,听到章玉的声音,“他说他年长你九岁,怕哪天不在了,你过的不好,所以他要把能给的都留给你。” “你们已经离婚了,他还是在为你考虑。”章玉用一种难以置信的口吻说,“秦正在等着你跟他复婚!” 如果不是信息准确,章玉是死也不会相信的。 在她的印象里,秦正有着与生俱来的尊贵,注定高高在上,怎么会让自己沦落到这么卑微可怜的地步。 章玉看着唐依依,眼中浮现一抹怨恨。 想起第一次见到她,还是个小女孩,很瘦,眼睛特别大,看着瘆人,一晃过去几十年,竟然可以得到秦正的心,成为无数女人羡慕的对象。 “你很成功,所以你完全可以炫耀,得意。” “章玉,你不是我,我所经历的你不会想知道,我也没兴趣听你说教。” 不想再听第三者谈及她和秦正的事,那种感受并不舒服,而且忽略不掉,唐依依拿着包出去。 她怕自己再不走,就会失态,又做出什么不像她会做的举动,说出某些过激的话。 章玉对着她的背影说,“唐依依,请你对他好一点。” 唐依依的脚步慢了半拍,不易察觉。 回去的路上,唐依依一直闭着眼睛,看似是睡着了,秦正也没打扰她,只是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着,神情温柔。 身旁的女人冷不丁冒出一句,“以后你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可以直接找我,不需要找外人讨论。” 反应过来,秦正的眸色瞬间深沉起来,他压住激动的心情,低笑着开口,满是宠溺,“好,以后我的事,只跟你说。” 一副绝对听话的样子。 唐依依从鼻子里发出一个音,“嗯。” 前面,开车的青山从后视镜里瞧见男人面上的笑容,他的手一抖,向来稳重的他把车子开出s型。 猝不及防,唐依依的头往车门撞去,以为的疼痛没有袭来。 秦正及时用手给她护住了,她撞到他的手心,那一下不轻。 后座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再走神,你给我下车,用两条腿走回酒店。” 青山吞咽口水,“是。” 之后的一段路,他目不斜视。 回到c市,唐依依去了精神病院。 ☆、第69章接受治疗 在医生的带领下,唐依依穿过铁栏,看到了黄筱。 她胖了,药物让她看起来有点呆,很难从她脸上找出以前的清雅,就连出生名门的贵气都不见了。 一同消失的还有忧郁,焦虑,彷徨。 眼前这一幕给唐依依带来不小的冲击,她不禁生出感慨。 这才多久,一个人就能完全变成另外一副样子。 医生喊道,“起来,有人来看你了!” 黄筱蜷缩着身子,没有反应。 医生见怪不怪,“刚吃了一大碗面条,估计要睡了。” 唐依依蹙眉,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医生一走,房间静下来。 靠近床的位置,唐依依低着头叫她,“黄筱。” 黄筱一动不动。 唐依依的眉心蹙的更紧,干脆把手伸过去,放在黄筱肩头,推推她。 黄筱似乎是醒了,她揉了揉眼睛,无神的看看虚空。 半响,从嘴里蹦了一句出来,“我没疯。” 唐依依一愣。 下一刻,黄筱突然从床上跳下来,唐依依吓一跳,就见她跑到门口,对着门念叨。 “我没疯。” 来回只有这几个字,维持着没有起伏的音调,像一台录音机,按了开关。 唐依依浑身发毛,不知道怎么了,这一刻她从黄筱身上看到了秦正。 那个男人会不会也在哪一天被关在这样逼仄的小房间里,门窗都钉上铁栏,呼吸着难闻的药水味,和令人作呕的怪味。 在窒息的氛围里,每天吃了睡,睡醒了再吃,被喂成一个憨傻的胖子,忘了自己,也忘了他人,什么都忘了。 日复一日,就此过完余生。 心口发闷,唐依依抿了抿唇,将紊乱的思绪平复。 明天就带秦正去看医生,必须说服他接受治疗。 她暗暗下决定。 耳边神神叨叨的声音还在,唐依依拉下黄筱抓头的手,望了一眼对方被抓出条条血痕的额头。 “你真不认识我了?” 黄筱的嘴唇翕合,她依然只说那一句,“我没疯。” “是,你没疯。”唐依依认真的说,“我知道,你是正常的。” 呆了一会儿,黄筱抓着唐依依的胳膊,不停的点头。 “没疯,没疯。” 胳膊被抓的有点疼,唐依依吸口气,她的声音放低,边说边观察黄筱脸上的表情,“你还记得你儿子吗?” 黄筱喃喃,“儿子……” 唐依依拿出手机,翻到一张婴儿照片,举到黄筱面前。 “这就是你儿子。” 看到手机里的照片,黄筱的眼睛一点点的亮了起来,随后瞪的很大,“我记得,记得的,儿子,我有个儿子。” 唐依依没说话,她在等黄筱继续,却没了下文。 “薛戍,有印象吗?” 黄筱两只眼睛对着手机。 唐依依又问她,“薛五呢?有没有想起来?” 黄筱还是那副状态,一个劲的瞪着手机,仿佛只要她一闭眼睛,照片上的婴儿就不在了似的。 唐依依摇了摇头。 待了几分钟,医生过来了。 “黄筱,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唐依依问黄筱。 她以为对方不会给她任何回应,谁知黄筱缓缓的转头。 “有的。” “什么?” 黄筱说,“我想想。” 唐依依叹了口气,“下次再说吧。” 她准备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却在这时,黄筱朝她扑过去,用力攥着手机另一头,神情癫狂。 医生见状,立刻叫来俩个男护士,他们强行将黄筱的手掰开,把她压到床上,按着她的身子。 第132节 黄筱的脸被迫贴着床,扭曲着去看唐依依的方向。 垂放的手动了动,唐依依捏紧手机,她跟黄筱的交情不深,但看到这个场景,仍然有所触动。 医生的提醒声响起,唐依依抬脚出去。 黄筱望着门口,似乎不明白,唐依依刚才还在的,怎么就走了。 她茫然的脸上蓦地闪过什么,大力挣扎着喊出声。 “依依姐,帮帮我,我想出去——” 黄筱又被按回床上,她声嘶力竭,“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 铁门那里,唐依依的身形微顿,下台阶时,她和一个妇人擦肩而过。 余光不经意瞥了一眼,唐依依认出来是黄筱的母亲。 不过她并不打算打招呼,寒暄一番。 唐依依走远了,黄母才原路返回,对着她的背影看了半天。 揣着猜测离开,黄母去找黄筱的主治医生。 “医生,我女儿今天的状态怎么样?” “病人的情绪极不稳定。”医生说,“刚打完镇定剂。” “不稳定?”黄母急了,“是不是有人刺激到她了?” 脑子里想到的就是唐依依。 薛五那人太狠了,不允许他们探望女儿,黄母每次来,都是从医生嘴里打听一点情况。 这次唐依依能进去,黄母惊讶,又觉得是意料之中。 怕是秦正在中间做了什么。 医生双手交握,陈述的口吻说,“刚才病人的朋友来看她,两人单独相处了几分钟。” “至于谈的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黄母的脸色变了变。 “医生,我女儿可以出院了吧。” 医生咳一声,“照目前的病情来说,还不能。” 黄母的语气很冲,“什么病情?”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她根本就没病!是我那个女婿……” 话声戛然而止,黄母自觉失态,家丑不可外扬,说出去丟的是她的脸。 “那我明天再来。” 第二天上午,黄母又去了,听到医生说带她去,她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 “我,我可以进去?” 医生说,“上面昨晚交代了,可以的。” 上面?黄母没想太深,满脸的喜悦,迫不及待去见女儿。 一进去,黄母就激动的走到床前,“小筱,妈来看你了。” 黄筱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嘴里念着什么。 黄母凑近点,“你大点声,妈听不清。” 黄筱重复着,“饿了。” 眼睛一红,黄母哭着捶她,“你为什么要把自己过的跟神经病一样?” “妈把你养这么大,给你最好的生活,你就这样对你妈,啊?!” 黄筱慢慢抬起手,拍拍黄母,“妈。” 哭声停止,黄母抖着手去摸黄筱的头发,“小筱,我的女儿。” “你是不是好了?” “妈这就去找医生,去找你爸,只要给你诊断了,确定你没问题,你就可以回家了。” 黄筱又没反应了。 黄母看女儿的眼神一点神采都没有,她的心里一沉,“小筱,昨天那个唐依依都跟你说了什么?” “你们聊了哪些?她是不是答应帮你在薛五那边……” 黄筱昏昏欲睡。 黄母的眼泪往下掉,当初把女儿接回家照顾,月子还没结束,人不见了。 后来才知道女儿跑回薛家,为了孩子发生冲突,甚至扭打在一起,女儿误伤了薛五的母亲,薛五报警,警方在女儿的包里发现药瓶,叫苯妥什么的。 之后经过几个称是精神病专家的确诊,就被送来了这里。 从生孩子开始,事情一出接一出,就没消停过。 “小筱,你给他们薛家生了一个儿子,他们就这么对你。”黄母哽咽道,“都怪你爸,非要跟薛家联姻。” “你也是,一心要嫁给薛五,妈早就说过,你没那本事拴住他,可你就是不听。” 黄母越说薛来气,“薛五最不是个东西,他哪里有做父亲的样子!” “前段时间不知道因为什么,把他二叔打进医院,这次竟然为了他妈,不顾及你们的夫妻情分,要你在这鬼地方待一辈子,我看他是……” 药物发挥作用,黄筱睡着了。 话声止住,黄母闭上嘴巴,忧心忡忡的叹息。 薛氏,助理推着薛戍去见薛五。 办公桌后,薛五坐在皮椅上批阅文件,头都没抬,“二叔,你不在医院躺着,跑我这儿来干什么?” “上了年纪了,很容易摔着磕着,万一出了什么事,董事会那边又得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对长辈不敬了。” 薛戍无视他的冷嘲热讽,“筱儿那边,你想怎么样?” “筱儿?”薛五把手里的文件往旁边一扔,他抬头,露出一口白牙,“叫的可真亲切。” 薛戍说,“你爸如果还在世,看到你这样对付一个女人,他会有多失望?” 薛五怒吼,“少他妈在我面前提我爸!” 他站起身,将桌上的东西全推出去,讥笑道,“我爸要是知道他亲弟弟睡了他儿媳,还搞大她的肚子,生了个儿子,你猜他会怎么着?” “我猜他会被他的亲弟弟活活气死,你觉得呢?” 身子僵住了,薛戍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薛五笑的瘆人,“我的二叔,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薛戍闭了闭眼睛,“是二叔对不起你,但她是无辜的。” “你不爱她,又何必折磨她,还设计陷害她。” 胸口剧烈起伏,薛戍按着轮椅扶手,手指骨节泛白,突起,快要刺破那层薄皮,“她是个善良的孩子,不是有意要伤你妈,你不能为了出气,就那么对她。” 喘口气,薛戍的脸更白了,“她根本就没病,你比谁都清楚。” “有病没病的,那是医生的事,别在我这儿满口仁义道德。”薛五拿一根烟叼嘴里,笑了起来,“二叔啊,在你面前,我是小儿科了。” 薛戍难堪的抿紧嘴巴。 事情已经发生,他没什么好解释的,也不会逃避。 “你该庆幸,我现在的脾气比以前好太多了,没发疯,而是把薛家的丑事压下来,遮严实了。”薛五嗤笑,“不然大家都玩完。” 薛戍突然开始咳嗽,他弓着背,面容痛苦,仿佛是要把肺咳出来。 “你……你别把二叔……逼急了……” 眯了眯眼,薛五吞云吐雾,“怎么,威胁我吗?” 薛戍吞下两片药,缓了缓才开口,“你小时候喜欢听二叔给你讲故事,还记得二叔讲过一个……” 薛五出声打断,“滚。” 叔侄俩面目可憎。 当一个人被逼到绝境,是很可怕的。 薛戍被强行赶走,薛五大力踢了一下办公桌,“操!” 他狠狠抽了几口烟,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坐在沙发上给秦正打电话,那头无人接听。 这会儿,秦正在接受治疗,答应了唐依依,他非常配合,有问必答,尽量详细。 尽管秦正已经把自己冷静沉稳的一面暴露出来,医生却揪住了“控制”两个字,话题开始围绕所谓的掌控欲和偏执。 听着医生从医学角度剖析,秦正的面色阴沉,他半阖着眼帘,神情晦暗不明。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开新文了,这边还有一点点,会保持日更到完结,晚安~ 新文有兴趣的可以戳一个哈~ 《他疯了》 像个傻逼一样爱你 ☆、第70章想得到那种女人 “如果你的爱人要出差去外地,将近一个月左右不能和你见面,你会怎么做?”医生说,“是不是觉得不能忍受?必须过去找她?时刻把她放在你的眼皮底下?” 秦正的烟瘾犯了,口|干|舌|燥,他低头整理袖口,神情模糊,“不是。” “只要保持电话联系,知道她的近况就好。” 医生做记录,抬头看了看他,问道,“要求她每天都要和你通电话,汇报行踪?” 呼吸几不可察的收紧,秦正却露出无所谓的态度,他的嗓音极其低沉,“我不会要求她那么做。” “她有自己的生活空间和交际圈子,我认为两个人在一起,彼此信任是最重要的前提。” 第133节 “当然,如果是她希望我多关心她,我会满足。” 钢笔在纸上点了点,医生又问。 “假如某一天你很爱的人告诉你,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别人,不想和你再继续下去了,你会放手吗?” 不会有那一天,他也不允许,但秦正没将那句话说出来,他的薄唇抿直,紧紧的抿在一起,牙关咬紧,额角的青筋隐隐突现,浑身肌|肉绷紧,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气息。 随时都会失去理智,暴怒,奔溃。 医生盯着秦正,以为他会摇头说不会,却听到他说,“真到了那一步,我尊重她的选择。” 那几个字吃力的从舌尖上蹦出去,秦正的喉结上下滚动,他放在腿上的手指有点抖,又用力摩|挲了一下,放进裤兜里,攥成拳头。 半响,秦正才缓缓松开手指,掌心覆了一层薄汗,他面上若无其事,漫不经心的回答下一个问题。 走出医生办公室,秦正发觉自己的后背都湿了。 从高度集中状态出来,神经末梢松懈下来,他生出了疲意。 仿佛刚结束一场恶战。 见秦正出来,唐依依立即起身,“怎么样?” 秦正松了松领口,“没事。” 唐依依说,“病历本给我。” 秦正把病历本递过去,那上面的字跟鬼画符一样,他都看不懂,唐依依也不会懂。 果然,唐依依蹙起了眉心,“写的什么啊……” 她合上病历本,“我进去问问。” 秦正拽她,“问什么?” 唐依依被拽的身子踉跄,“没给你开药?” “不需要。”秦正把唐依依拉到怀里,精实的双臂环住她的腰,“你比任何药物都有用。” 唐依依的脸贴着秦正的胸膛,“我没跟你开玩笑。” 秦正摸了摸她的发丝,“我也是认真的。” 唐依依从他怀里挣脱,抬头看他,“我昨天去见黄筱,她胖了很多,眼睛无神,神神叨叨的,药物让她记忆力衰退,瞌睡,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那个地方的门窗全都被铁栏封死,进出有重重防护,是个大牢笼。” 把一缕碎发拢到耳后,唐依依说,“我不想去那个地方见你。” 秦正的唇角一勾,“放心,我保证,绝不会有那一天。” 唐依依并没有因此放松。 她知道秦正隐瞒了她一些事情,面对医生的时候,恐怕也都不是真话。 “别胡思乱想。”秦正说,“晚上一起吃饭。” 唐依依说,“我有个饭局。” 秦正的眉头皱了一下,“结束了给我打电话。” 唐依依想了想,“下次再……” 唇上一疼,话声遭堵,秦正哑声说,“不要再拒绝我了。” 唐依依说,“到时候看情况吧,如果时间还早,就打给你。” 秦正弯唇,“好。” 出了医院,两人就各忙各的去了。 秦正开车跟着唐依依,直到她停好车,走进旅行社,他才掉头去公司。 翻到手机上的未接来电,秦正打过去,“有事?” 薛五说,“我在你那边。” 秦正挑眉。 公司一楼大厅,石进在和一年轻漂亮的女人说话,眼睛直勾勾的落在对方身上。 女人突然变了变脸,笑容收的飞快。 石进正在兴头上,“怎么不接着说了?” 女人用嘴形告诉他,“总裁过来了。” 石进没领悟到,“什么?” 冷不丁的察觉大厅的气氛都变的肃静,一股熟悉的低气压袭来,他的脸一抽,立刻转过身子。 “总裁。” 秦正迈步朝电梯走去。 石进跟上去,一边为自己的反应能力点赞,一边说,“薛少来了有半小时了。” 秦正面无表情,“下不为例。” 石进压下心里的惊诧,“是。” 上班时间,他不在工作,而是跑一楼和前台聊天,撩妹,换作以前,训斥是免不了的。 现在只是简单警告,石进感到不可思议,总裁竟然这么人性化了。 走出电梯,秦正说,“送两杯咖啡进来。” 石进低头应声,“好的。” 听到脚步声,薛五扭头,把手里的相框放回办公桌上,“你这照片,拍的不错啊。” 秦正解下腕表,往桌上一丟。 那照片是他趁唐依依看圣经的时候,偷偷拍下来的,实在喜欢,索性洗出来,买了个相框,搁电脑边,抬眼就能见着。 家里也摆了,就连皮夹里都放了一张。 “你来找我,是黄家的事?” 薛五点烟,轻蔑的笑,“黄家能有什么事。” “你跟唐依依在伦敦的那几天怎么样?过的愉快吗?” 秦正坐到椅子上,“超出预期。” 薛五闷声抽烟,他吐出一团白雾,终于说明来意,“阿正,跟我说说刘婷云的事儿。” 秦正交叠着长腿,“你想听哪方面?” 薛五咧嘴,“哪方面都想知道。” 敲门声后,石进端着咖啡进来,又马上离开。 秦正喝了口咖啡,“刘婷云谈了一个法国男友。” 薛五的眉毛一掀,“什么?” 秦正身子后仰,“上个月分了。” 薛五的面部抽搐,“俩句话可以一起说。” “唐依依过去就是为了那件事。”秦正简短说,“她男友误会她把自己的母亲推下楼,动手打她了。” “操,对她动手了?”眼神一狠,薛五咬着烟蒂,“男的叫什么名字?” 秦正说,“ben。” 薛五暗自记下,“那女人岂不是很惨。” 秦正淡淡道,“她的酒庄规模不小,经营的也还可以。” “我跟唐依依准备投资,过几天会跟她签订合同。” 薛五抽嘴。 看来那女人事业顺利,好的很。 “听说黄筱在精神病院。” 听到秦正提起黄筱,薛五弹弹烟身,脸上布满阴霾。 秦正突兀的问,“小孩子会爬了吗?” “爬?早呢。”薛五说,“刚会翻身。” 谈到那个孩子,他的表情有一丝柔和,浑然不觉。 偏偏不是他的种。 薛五冷笑,他一直对小孩子无感,从没想过和一个女人生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当事情发生,抱到小婴儿的那一刻,薛五的感受不坏,甚至会主动提出为婴儿做点什么。 他刚体会到一点为人父的心情,结果就给他来了个这么大的笑话,老天爷摆明了是故意恶心他。 “不是亲生的,”秦正说,“留身边没什么意思。” “将来他知道真相,免不了会和你反目。” 薛五听出端倪,“唐依依跟你说了什么?” 秦正也点燃一根烟,“什么也没说。” 薛五啧啧两声,“你俩的默契程度已经到达这个程度了?” 秦正神情温柔。 薛五眯眼,挺羡慕的,“兄弟,恭喜你苦尽甘来。” 他看看秦正头上的伤,想得到唐依依那样的女人,不死也脱层皮。 秦正吸一口烟,“坚持就是胜利。” 他意有所指,“不信你试试。” 薛五抖动肩膀,笑的快直不起腰了,“行,我也坚持坚持。” 第134节 晚上秦正接到了唐依依的电话,那会儿快十点了。 唐依依喝了几杯酒,清醒着。 秦正一口酒没碰,嗅着唐依依身上的味道,醉了。 他抱着她,要把她往骨子里揉。 无论唐依依怎么挣扎,说什么,秦正就是不松手。 两人就那么缠在一起,直到天亮,将日出东方的美景收进眼底。 十三号,刘婷云回国,直奔老家。 她一进家门,连口水都顾不上喝,“爸,怎么回事啊?妈呢?” “屋里躺着呢。”刘父叹口气,“你妈一辈子都改不掉贪小便宜的毛病。” 刘婷云把包放下来,她闻言,脸色一变,“妈是不是又被骗去听讲座买保健品了?” 刘父点点头。 “你在电话里怎么也不跟我说啊?”刘婷云摆手,“算了,保健品都买了哪些,拿出来我看看,把能吃的给挑出来。” 刘父沉声说,“这次……用了十几万。” 刘婷云瞪眼,“十几万?” 她抹了抹脸,改了语气,宽慰道,“爸,钱没了就没了吧,人没事就好。” “前天,你妈跟几个姐妹出去喝茶。”刘父唉声叹气,“回来就躺下了,不吃不喝。” 刘婷云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都这样了,还是什么都不告诉她,就让她回来。 “那几个人是不是跟妈说了什么?” “你妈知道自己被骗了。” 刘婷云吸一口气,她知道原因了。 老人节省,平时丟个几块钱,都得念叨很久,但又固执,根本不听劝,宁愿相信别人说的吃什么就可以不用去医院看病了这种话,也不信自己的家人。 “爸,你把事情的经过跟我说说。” 刘父露出愧疚的表情,“我天天去钓鱼,下棋,没跟你妈去听课,情况也不太清楚。” 刘婷云扶住额头。 坐了很久,她去屋里,“妈。” 床上的刘母转过身子,“婷云啊,你怎么回来了?” “是不是你爸给你打的电话?” 见女儿默认,刘母气的冲门口大喊,“老刘!” 刘婷云说,“别喊了,爸出去了。” 刘母躺回去,气色很差,“你听你爸说了吧。”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刘婷云说,“妈,下次我们不上当就好了。” 刘母的眼眶一热,“十几万哎!” “那里面有我跟你爸攒一辈子攒下来的,也有你给我们的,就卖了一堆废品回来。” 她一下子就哭了。 刘婷云连忙拿纸巾,“妈,你女儿在国外开酒庄,事业做这么大,钱不是事,我们不伤心哈。” “那不一样。”刘母难过的说,“妈生自己的气。” 她是个要强的人,受到这么大的打击,心里难受,道理根本听不了。 刘婷云说不动,只好出去。 晚饭的时候,刘母没动筷子,说“不吃”“没胃口。” 父女俩对着一桌子菜愁眉苦脸。 第二天,刘婷云高兴的说“那伙人被抓了,钱拿回来了。” 刘母激动的当场就坐了起来,“真的?” 刘婷云满脸笑容,“是啊,妈,有人举报了。” 刘母的精气神立马就好了,等刘婷云上个厕所回来,人又躺下了,还把她轰了出去。 “婷云,你妈刚才打给几个老姐妹,知道你骗她了。” 刘父把事一说,刘婷云,“……” 她怎么就没想到这点。 下午,家里来了一个青年,他什么也不说,就往地上一跪。 刘父正在扫地,见到这阵势,手里的扫帚都掉了,他赶紧叫来刘婷云。 刘婷云也吓一跳,“你是谁?” 青年跪着不起来,“我叫小张,是我……是我给阿姨介绍的产品。” 堂屋气氛一变。 刘父拍桌子,刘婷云拉住他,“爸,我去叫妈。” 刘母一出来,青年就一下一下磕头,“阿姨,对不起,我不该骗您,我猪狗不如,我不是东西,我混账。” 他把带来的箱子打开,“这是您的十四万七千,赠送的礼品和之前的所有物品还是您的,一律不用归还。” “阿姨,我知道错了,请您原谅我,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刘母看老伴,又看女儿,“怎,怎么……” 三人都处于震惊状态。 刘婷云的脑子里闪过什么,涌出一种可能,虽然离谱,但实在想不出别的,她站在门口,发现不远处停着一辆车。 她走过去,见薛五两条腿搁在方向盘上,看到她,露出一口白牙,“嗨。” ☆、第71章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征服欲这东西向来是无拘无束,势不可挡。 对薛五而言,刘婷云是他唯一一个想得到,却没得到的女人。 得不到的,永远充满诱|惑。 就像是吃鱼,卡到了一根刺,看不见,摸不到,但忽略不了,时不时扯一下你的神经末梢。 不拔了,死活也痛快不了。 “在国外待了一段时间就是不一样,”薛五倚着车门,身子向刘婷云那里前倾几分,玩味的笑道,“脸蛋都水润了不少。” 刘婷云冷着脸,“那男的,是你派人抓来的?” 薛五斜睨她一眼,“难不成你以为那种连老年人都骗的还有良知?” 刘婷云无视他的嘲讽,“你怎么知道我家的事?” 薛五笑的格外迷人,“我关心你啊。” 一脸厌恶,刘婷云想到什么,“那十几万是你的?” 薛五朝她吐出一口烟雾,“可以是你家的。” 刘婷云刚要说话,左侧那扇门里突然出现一个大妈,“婷云啊,带男朋友回来啦!” 她的嗓门大,一嗓子出去,周围几家都好奇的出来看。 “那车好酷啊。” “车前面好像是一头牛,还有那种标志的车?我都没见过。” 有知情的说,“是兰博基尼。” 他一说价格,就引起了更大的骚动。 一双双眼睛往薛五身上瞟去,像是要把他浑身上下,每一样东西都拿出来评估一遍。 很快,薛五就得到一个标签——富豪。 “我就说嘛,婷云演过电视的,还去国外了,眼光肯定很高,一般的是看不上的。” “这下婷云妈总算踏实了,不成天念叨女儿嫁不出去了。” “婷云,你男朋友哪儿人啊?做什么的?” “你跟你男朋友在国外做生意吗?” 大家七嘴八舌,冲薛五投以友善的眼神,年轻一辈两眼放光,男的看车,女的看帅哥。 刘婷云头疼欲裂。 村里跟她同龄的都当孩子妈了,就她还没结婚,没意外的,成了那些人拿来消遣时间的对象。 这突发状况不止惊动了他们,她也懵逼。 看到这情形,薛五嘴边的烟抖了抖,他低头拍拍胸前的烟灰,用只有刘婷云能听到的音量说,“男朋友?” 刘婷云的表情就跟吃了苍蝇一样。 不一会儿,这事传开了,街坊四邻都知道刘婷云的男朋友长的帅,开豪车,是个有钱人。 大家伙一窝蜂的跑过来,门槛都快挤破了。 刘父刘母措手不及,两人打量女儿身边的男人,眼神交递信息。 “看起来岁数比婷云大。” “大几岁没事,又不是大了一轮两轮。” “你看见没,那男的耳朵边的头发都白了不少。” 第135节 “遗传的吧,我看那小伙子很有精神。” “婷云第一次带朋友回家,应该很满意吧。” “应该是。” 各自收回视线,刘父拿出家里最好的茶叶招待薛五,刘母眉开眼笑,钱拿回来了,女儿的事也有着落了,双喜临门。 看叔叔婶婶,大伯他们闻讯过来,刘婷云要疯了。 她很想摔门出去,或者不管不顾的和他们解释,发脾气,甩脸色,把场面搞的尴尬,父母难堪,村里人不欢而散。 但刘婷云不是七八岁的小孩子,理智和脑子好好的,她冲动不起来,做不出那些举动。 堂屋,院里,门口,都是人。 村里就是这样,谁家有点事,家家户户全知道了。 薛五没当场拆穿,他坐在椅子上喝茶,坐姿端正,谦虚,礼貌,稳重。 如果不是他偶尔扫向刘婷云的余光充满戏谑,活脱脱就是变了个人。 刘婷云的眼角抽了抽。 趁着刘母去厨房忙活,她赶紧溜进去。 “妈,我跟薛五不是男女朋友。”刘婷云说,“我们连朋友都不是。” “啊?”刘母摘菜的动作一顿,“那你还带人回来?” 刘婷云冷哼,“是他自己来的。” 刘母不信,“不是朋友,那他怎么会知道我们家的住址?” 刘婷云哑口无言。 “妈,一时半会跟你说不清,但是我跟他真没什么。” 刘母盯着女儿,好一会儿,她把菜扔袋子里,生气的说,“白高兴一场。” 刘婷云哄道,“妈,以后我一定给你带回一个又高又帅的女婿。” “以后?”刘母说,“你妈还不知道能活几年?” “说什么呢。”刘婷云呸呸呸了几下, “那肯定长命百岁啊。” 刘母哎一声,“那怎么办?你爸,大爷二爷他们在跟薛五聊着呢,都拿他当我们家准女婿了。” “婷云,你别说了,回头我找个机会,就说你俩因为工作的原因吹了。” 刘婷云翻白眼。 “不过,”刘母说,“搞不好你俩真能成,到时候也省的说了。” 刘婷云斩钉截铁,“不可能。” “缘分这事说不准的。”刘母笑道,“妈看你跟他有夫妻相。” “夫妻相?”刘婷云一脸惊悚,“妈,你别吓我了。” 她在厨房躲着,吃掉了几个西红柿,一根黄瓜,俩白萝卜。 “婷云,薛先生呢?” 门口传来刘父的声音,“出去接个电话怎么就没影了?” 刘婷云撇嘴,“他有手有脚,想去哪,我也管不着啊。” 刘父没好气的说,“你这孩子,他是第一次来我们家,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迷路了……” 刘婷云嘀咕,“迷路了才好。” 薛五没迷路,他提着高档礼品回来,“叔叔阿姨,我刚才是去车里拿东西了。” 临时叫助理买的,都是适合送老人的东西。 刘母瞅老伴。 刘父尴尬的咳一声,那会儿他还说这年轻人来的时候两手空空,不懂礼数。 是他误会了。 刘母一看礼盒包装就知道很贵重,不是便宜货,她赶紧眼神告诉老伴。 刘父皱皱眉,“让薛先生破费了。” 薛五笑的得体,“应该的。” 刘婷云站在一边,烦躁的扯扯嘴角。 耳边的噪声到傍晚才消失。 刘父刘母硬是留下薛五吃了晚饭,刘婷云的头顶乌云罩顶。 薛五是被奶奶带大的,懂得怎么讨长辈欢心,有长辈缘,刘母是越看越顺眼,刘父也是笑容满面,字里行间透着赞赏。 刘婷云觉得父母被薛五洗脑了。 八点多,薛五动身离开,刘母对女儿使眼色,“婷云,送送薛先生。” 刘婷云喝着果汁,充耳不闻。 刘母强行拿走她手里的杯子,把她往门口推,砰的把门关上。 刘婷云,“……” 乡下的夜晚,虫鸣声是一个完善的乐队,孜孜不倦。 薛五手插着兜,“你妈的手艺不错。” “哦对了,临走前,你爸叫我有空常去坐坐,陪他喝茶下棋。” 刘婷云偏过头看他,“这样有意思吗?” 听她的口吻,薛五沉下脸来,“刘婷云,别搞错了,我是在帮你,要不是我,下午你就会被村里人的口水淹死,还连累你爸妈,他们会因为你,今年下半年都不能安心。” 刘婷云抹了把脸,她啃着下嘴唇,“薛五,我跟你说实话,我这人很庸俗的。” “会出现在女人身上的缺点都可以在我身上找到,譬如爱慕虚荣,矫情……” 薛五说,“你今天的唇膏颜色不错。” 话声被打断,刘婷云又继续往下说。 “薛五,你对我,就像是小孩子想吃一样零食,吃不到的时候,会幻想零食是什么味道,吃了会有多好吃,一旦吃到了,也就那样。” “零食而已,品种多的是,你大可以选别的,何必只盯着一种。” “嗯,说的有几分道理。”薛五露出笑意,“不如你跟了我,看我什么时候吃腻了。” 刘婷云抬手扇过去。 薛五抓住刘婷云的手腕,直接把她甩到车上,压住她,抵进她的腿间。 一系列动作发生的极快。 刘婷云大力挣扎。 她的反抗让薛五动怒,“妈的。” 他低头,碾上刘婷云骂骂咧咧的两片唇。 刘婷云瞪大眼睛,出口的咒骂全成了暧|昧的声音。 片刻后,薛五舔掉唇上的血,热气喷在刘婷云脸上。 “我薛五想要女人,什么样的没有,”他的话锋一转,拍了拍刘婷云的脸颊,用力捏住,“你三番两次不知好歹,刘婷云,别给脸不要脸。” 刘婷云的脸被捏的变形,她破口大骂。 “你以为那些女人往你身上凑是爱你吗?她们不过是为了你的钱。” “薛五,你最好祈祷薛氏永远不要破产,否则,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薛五将刘婷云推进车里,一把掀起她的裙子,力道野蛮凶狠。 脸色煞白,刘婷云又踢又打,“薛五,你这种人,这辈子都不会得到一个人的真心!” 侵|占的动作一停,薛五意味不明的俯视刘婷云,看清她眼中的憎恶和委屈。 吃饭的时候,目睹她和父母的相处,像一个小女孩,会撒娇,耍赖,怎么到他这儿,跟疯婆子一样。 就不能给他点笑脸? 薛五起身,坐在旁边,衣襟敞开,露出结实的胸膛,“下去。” 刘婷云不顾凌|乱不堪的衣和发,立马出去,一刻也不停留。 车里再无燥热的气息,薛五眯着眼睛抽烟,真心? 他的脑子里出现一个女人的脸。 怎么没有,那个女人说爱他。 第二天,薛五出现在精神病院。 “黄筱,我来看你了,欢迎我吗?” 黄筱神情呆傻。 摸了摸黄筱圆润的下巴,薛五啧啧两声,“看来你在这里过的很好啊,都胖成这样了。” 黄筱突然一口咬住薛五的手。 嘶,薛五低骂,“你他妈竟然敢咬我。” “给老子松口!” 黄筱不松口。 薛五大力扣住黄筱的下巴,她被迫松开牙关。 看了眼自己的手背,上面有一排带血的牙印,薛五怒气冲天,怒吼道,“别他妈在我面前装疯卖傻,黄筱,你该感谢刘婷云,如果不是她的诅咒,我还真想不起你。” 黄筱被吼的往后缩。 薛五扯开一边的嘴角,“好了,我们来好好聊一聊吧,聊聊你是怎么真心对我,又是怎么跟我二叔勾搭上的。” 第136节 “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 半小时后,薛五离开,医生进去一看,黄筱额头有血,地上也有,磕出来的。 不到一周,几个专家来给黄筱诊断,说她没有问题,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黄筱出院当天,薛氏董事长对外公布,他与太太因感情不和离婚,孩子归女方扶养。 各大媒体本想挖点独家,却发现黄筱不知去向。 把报纸放下来,唐依依喝了口茶,就在前不久,她收到一份邮件,是薛戍发的,对方舍弃一切去找黄筱了。 “这是薛戍的股权转让协议,签字就生效了。” 秦正淡淡道,“你自己决定。” “比起这个,”唐依依说,“我更感兴趣的是,薛五怎么想通的?” 秦正看她。 两人异口同声,“刘婷云。” 之后相视一笑。 日落黄昏,燥意淡去一些。 唐依依跟秦正去花园散步,两只猫跟在他们后面,又窜到前面,往花丛里钻。 “茶楼什么时候开业?” “定在十一。” 秦正的眉头一皱,“中秋不行吗?” 国庆他早有安排,想带这女人去旅行。 唐依依摇头,“中秋开业,时间会有点仓促。” 秦正捏了捏鼻梁。 走了一段路,唐依依坐在木椅上,秦正坐她身旁。 “明天我要出差,你能不能带富贵和吉祥去打疫苗?” “好。”秦正瞥了一眼在草地上打滚的两只猫,他握住唐依依放在腿上的手,摩|挲了几下,“你把要带的东西给我。” 唐依依说,“带疫苗本就行。” 她看向一处,“那边有好多石榴。” 秦正也看过去,“我发现你对吃的东西特别上心。” 唐依依无意识的顶嘴。 微风轻轻拂过,花草随着它的抚|摸舞蹈,男人侧低头,目光落在女人脸上,眼角眉梢都蕴着柔情。 气氛很好。 说着最平常不过的事,身后是美如画的夕阳,秦正突然单膝下跪。 他没有做任何准备工作,因为他不想给唐依依一丁点能察觉到的蛛丝马迹。 平淡直接,却是最能击中人心的。 唐依依向来很敏|感,观察细微,但这次真的一点预兆都没有。 她愣住了。 秦正凝视着面前显得有些慌乱的女人,“年初那晚,我本来想这么做,但是那晚你抢在我前面说了,你告诉我,要和我离婚。” 唐依依抿唇,想起了那一幕。 姿态虔诚,秦正的嗓音沙哑,“过去的二十多年,我做过很多对不起你的事。” 他的喉结滚动,“请你给我一个可以在未来的几十年照顾你的机会。” 唐依依静静的看着他。 秦正的眸光深情,每个字都发自肺腑,“唐依依,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做我的妻子?” 两只猫也过来,一左一右蹲着,像一对见证人。 ☆、第72章病了 唐依依拒绝了秦正的求婚。 她已经适应现状,还没准备好去改变。 第二天,唐依依去b市出差,把两只猫丢给秦正。 求婚失败的男人心情异常糟糕,一夜没睡,他的眼底有很重的青色,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阴郁的气息,惹的富贵和吉祥老实巴交的窝着,不敢和往常一样窜来窜去。 管家不太放心,“先生,需要我陪同吗?” 秦正伸出食指推推眼镜,“不需要。” 看着他出门的背影,管家叹口气。 准是和那孩子有不愉快的事了。 不过看情形,又没那么极端。 早晨的气温有丝丝凉爽,空气清新,不会让人感觉心烦气躁。 车子还没拐弯,后座猫包里的富贵和吉祥就开始声嘶力竭。 秦正额角的青筋都蹦出来了。 “安静。” 受到惊吓的喵星人不知道安静是什么玩意儿,它们也不怕秦正身上的低气压了,一头栽进自己的小世界里,瑟瑟发抖。 秦正低骂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虐猫。 一路惨叫到医院,两只猫不叫了。 秦正的面部抽搐。 医院里,护士打着哈欠,她听到推门声,忍不住抬头,见一个成熟俊朗的男人带着两只猫进来,她看呆了。 反应过来,护士立刻摆出工作态度,“先生,你是带猫来打疫苗吗?” 秦正摘下墨镜,露出棱角分明的脸庞,“嗯。” 护士咽了口口水,“请到这边来。” 秦正把疫苗本放台子上,偏薄的唇抿到一起,弧度锋利,透出他被打量的不耐烦。 周围的其他人收回视线。 护士把疫苗本还给秦正,“左边第一间。” 秦正带猫过去。 医生询问富贵吉祥最近的身体状况,秦正的眉毛上挑几分,“稍等。” 他给唐依依打电话。 b市,唐依依刚下飞机,看到来电显示,她接通电话,边走边问,“怎么了?” 秦正说,“它们俩没感冒发烧拉肚子吧?” “没有。”唐依依脚步不停,“没生病。” 耳边是她的呼吸声,秦正眼眸里的寒意终于有所消退,“我在医院。” 唐依依笑了一下,“辛苦了。” 听到那头的唐依依交代助理合同相关的事,秦正拧了拧眉,想说她没必要那么拼,他养她很容易,且乐意至极。 但这些话不能说,起码不是现在。 她不是金丝雀,是鹰,向往蓝天和自由,秦正知道。 “有解决不了的事联系我。” “好。”唐依依说,“晚点给你打电话。” 秦正把手机滑进裤兜里,对医生转述唐依依的话。 确定近期的身体良好,医生给富贵吉祥听心跳,量体温,检查结束,富贵先来。 秦正按照护士说的,控制富贵的前后肢体。 这是他第一次参与猫打疫苗的过程,时间很短,也就几个瞬息,猫的情绪却发生了很大的起伏。 富贵被按着,惨叫声又开始了,惊天动地。 吓的吉祥抓着椅子角,怎么也不肯离开。 秦正揉太阳穴,难以想象以前唐依依是怎么应付这种场面的。 抱走吉祥,它大力反抗,如果不是秦正反应快,手上会添几道抓痕。 打完疫苗,两只猫都蔫了,非常低落,一副受伤的样子,秦正开车带它们回家,翻出罐头安慰它们,又去弄水。 秦正从小就不喜欢小动物,不管别人说小猫小狗怎么可爱,他都很抵触。 现在是爱屋及乌。 往卧室的床上一躺,秦正闻着被子枕头上的味道,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很久都没和那个女人酣畅淋漓,这会儿躺在她的床上,想着她每天以各种姿势睡觉,穿单薄的睡袍,露着曲线玲珑的身子。 脑子里出现他把她推向顶峰时的一幕,她的细腰在他的掌控之下,疯狂摇|动,仿佛随风摇曳的柳枝,还有那雪白,活了般跳跃,秦正的呼吸略微粗重,有一股燥|热在骨子里滋生,喷发而出,身上的温度不可抑制的攀升,往下腹集中。 背脊蹭着被子,秦正后仰头,靠着床,他微低着头,镜片后的眼帘轻阖。 片刻后,秦正闷哼一声,拿纸巾擦手。 整理一番,他起身去用唐依依的台式电脑。 桌面背景是一头熊。 第137节 秦正的唇角勾了勾,点开文件夹。 一上午,他都没去公司,打算今天做甩手掌柜,给自己放个假。 石进提着午餐上门,小心翼翼的问,“总裁,你病了?” 秦正捋了捋搭下来的碎发,“病入膏肓。” “……” 石进的眼睛一睁,那就是情伤了。 难怪…… 秦正吃着饭菜,随口说,“我有个朋友,他对女朋友……” 石进脱口而出,一脸八卦,“求婚了?” 秦正一击冷眼过去,快又狠,像刀子。 石进后背发凉,“总裁你继续。” 秦正咀嚼着口中的食物,声音模糊,“他的女朋友没有答应他的求婚。” 忽然想到一种可能,石进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合上张大的嘴巴,偷偷翻白眼,总裁,你那个朋友就是你吧。 “总裁,以我的经验,那个女的不是不喜欢对方,只是太突然了,没准备好。” 眼底掠过一道暗光,秦正漫不经心,“哦?” 石进挠挠脸,“我哥第一次求婚,我嫂子拒绝了,第二次才答应他。” 秦正吃了口菜,不知道在想什么。 “所以我觉得应该多求几次,越多越好。”石进认真的忽悠总裁,“总有一次会碰到天时地利人和。” 秦正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好似真的事不关己。 午后,阳光炽烈。 唐依依碰到出来游玩的李眉和她老公,三人坐在一个包间里,点了一桌子菜。 李眉几个月前就辞职了,她离预产期还有两个月,一点也看不出大腹便便的笨拙,整个人的精气神非常好。 把老公晾在一边,李眉兴致勃勃的跟唐依依聊以前在公司的趣事。 “依依,你还记得黄薇吗?” 唐依依喝了口啤酒,“有点印象。” 当初同在一个办公室,黄薇对她的敌意最强。 李眉说,“上个月我在一个远方亲戚的婚礼上碰到她了。” “她变了好多,不像那时候那么笑里藏刀,搬弄是非了,我还跟她聊了会天。” 说到这里,李眉咂嘴,“你说这人怎么能变那么多。” 唐依依有感触,“是啊……” 李眉忽然问,“依依,你现在一个人吧?” 唐依依侧头,“嗯?” 李眉冲她挤眉弄眼,“启正也还没有对象。” 她拿胳膊肘推推自己的男人,“是吧老田?” “是,他家里一直催他,也安排相亲。”老田露出憨厚的笑容,“不过启正都推掉了。” 李眉给唐依依弄了一勺子玉米羹,“不试一下吗?” 唐依依说,“我跟他是不可能的。” 李眉看出点异样,“好吧。” 感情的事不是一是一,二是二,说不清。 和李眉他们分开,唐依依独自去游湖了。 她坐在船头,心很平静。 船桨带起涟漪,水纹圈圈荡开,唐依依举起手机,拍下自己,发给刘婷云,目光停在一个名字上面,她的指尖微顿,划过去。 窝在沙发里的秦正打开手机,看到湖光山色中的女人,美的生动,再也不是过去的死气沉沉。 他把手机放一边,手枕着头,“你们想不想她?” 富贵吉祥窝在另一头,不理睬。 男人自言自语,“我想她。” 这才不到一天,他就想的要命,偏偏爱上的女人不是柔情似水的小女人。 她有自己的一片天空,事业心很强,压根就不可能乖乖在家,坐好晚饭等他下班,早上为他准备早餐,给他打领带,出门前和他拥|吻。 秦正摩|挲着手指,她会是今天这样,完全是他一手培养的,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自食其果。 在b市待了三天,唐依依回去的当晚就发烧了,秦正给她煮了一锅粥,水放多了,米是米,水是水,显得特别清澈。 “我叫人重新送来。” “就吃那个吧。” 秦正挑眉,“你当真?” 唐依依示意他端过来。 秦正去厨房装了半碗粥,他腾出手搬椅子去床边。 明白他的意图,唐依依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只是感冒而已。” 目光深邃,秦正低声道,“我想喂你吃。” 唐依依和他对视,僵持着,半响,她无奈的开口,“那你喂吧。” 秦正的神情称得上愉悦,“等会儿,很烫。” 他拿勺子挖了一点,低头吹吹,不烫了才送到唐依依嘴边。 唐依依张口吃下去。 不凉不烫,刚好。 房里有着汤勺碰撞碗口的清响声,以及吞咽米汤和粥的声音。 喂的人动作熟练,吃的人也习惯了。 半碗粥见底,唐依依忽然叫男人的名字,“秦正。” 秦正撩起眼皮,眸中透着疑问,“嗯?” 唐依依说,“你过来一点。” 没有问原因,秦正弯着腰,低头靠近,那身冷冽的气息笼罩着她。 唐依依的背离开床头,唇碰了一下秦正,轻轻的,如一片羽毛扫过。 勺子猛地从指间掉落,重重地砸回碗里。 秦正愣住了。 他克制着什么,把碗丟柜子上,手撑着床沿,俯身压上唐依依,含|住她的两片唇。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张完结正文,番外是虐狗,还有刘婷云薛五俩个大龄青年的那点事,可看可不看,么么晚安 ☆、第73章惊人的体力 人的一生漫长,却又短暂,几乎都会经历多个阶段。 每个阶段的味道不同,有苦,有酸,当然也有甜。 唐依依和秦正在几十年里体无完肤过,也鲜血淋漓,面目可憎,你死我活,无话可说。 那些被血泪紧紧裹住的过去最终和时光一起,消失在记忆的长河里。 其他的味道一点点褪去,于是,甜味姗姗来迟。 它一来,一下子就被秦正攥紧了,揣进心口,层层覆盖。 他会在未来的日子里,细心珍藏那一丝甜,直到生命走向尽头。 那些年的相处,秦正将唐依依的脾性摸透看清,处理工作上的事,她果决,自信,私底下的生活中却是个喜欢纠结的人。 可一旦她做了决定,便会完全放下防备,允许他踏入她的小世界。 他无比期待着。 周末,唐依依搬了回去,管家和佣人们都很高兴,最高兴的还是秦正。 早上醒来,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怀里的人,赖在床上闻着她的味道,缠|绵,耳鬓厮磨,晚上睡前搂着她说声晚安,然后听着她的呼吸声,渐渐睡去。 那种心情不能够用言语形容。 在承认爱上唐依依之前,秦正从来不知道,爱一个人,会恨不得立刻把拥有的都给她。 他们早就同居一室,但这次不一样了,有些东西不能拿出来说个明白,分析改变了多少。 却充斥在每一个细节当中,发现的时候,会忍不住心生感慨,觉得天都比以前蓝了。 唐依依的生物钟是六点起床,多年的习惯养成,她不需要闹钟,差不多那时候就会醒。 把想起来的女人禁锢在臂弯里,秦正的嗓音沙哑,“再睡一会儿。” 被他勒着,唐依依动弹不了,“今天天气不错,我要去江边跑一小时。” “跑什么啊?”秦正的唇在唐依的脖子里磨|蹭,“昨天不是跑过了吗?” 唐依依抽嘴,“你昨天吃过饭了,今天还吃不吃?” “……” “不吃了,我吃你。” 第138节 秦正的手指灵活的勾动,扣子解开,再往上一推,难以掌控。 唐依依穿的睡衣薄,疼的她一巴掌拍到秦正头上。 “疼死了!” 抓住她的手,拿到唇边亲了一口,秦正抬了抬眼,眸子里有深谙的色彩翻涌,“那我轻点。” 嘴上那么说,力道丝毫没减。 唐依依打算用来跑步的一小时都被秦正拿去了,锻炼身体的地方从江边移到他的腿上。 带着一身汗去浴室,唐依依刚要关门,一只大手将门推开,秦正又跟进来了。 他圈住唐依依的腰,把她抱起来,放到台子上。 “我们继续。” 唐依依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男人那方面的需求都和年龄无关。 但秦正是。 他什么技巧和用品都没拿出来,只是直来直往,她已经吃不消。 从浴室出来,已经八点出头了,唐依依一边换衣服,一边说,“我今天有个很重要的会议要开。” 秦正从后面搂着她,把她完全控在胸膛里,“来得及。” 唐依依穿上裙子,“帮我拉一下拉链。” 秦正的指尖按在唐依依白皙的后背,沿着她漂亮的脊骨曲线划走,在她颈后吮|出一个很深的痕|迹,充满占有欲。 唐依依的余光扫到还是一副“坦诚”样子的秦正,她偏过头,面颊温度上升,这么明晃晃的看,还是头一次。 “你这裙子小了。” 耳边的声音让唐依依一愣,她低头看看,“不小。” 腰身很合适,再大就成韩版的了。 秦正的视线落在她领口以下,灼热且强烈,“你确定不勒?” 唐依依转身出去。 瞥一眼高高挂起的空挡,秦正抬手揉了揉眉心,抱着那个女人,他根本不愿意出来,想溺死在里面。 秦正下楼,和往常每一天一样,餐桌上摆着早餐和报纸,但今天多了道身影。 他希望今从往后都是这样。 吃完早餐,一前一后两辆车驶出大门。 前面的车里,唐依依从包里拿出手机,接通电话,“怎么了?” 后面的车里,秦正倚着皮椅,“刚才忘了说,中午一起吃饭,你来公司。” 唐依依看车窗外的景色,“好。” 秦正阖着眼皮,“想吃什么告诉我。” 唐依依说,“随便吧。” 话落,她忽然想起,有一次和秦正去餐厅,她也是说的随便,点菜的时候秦正就说要随便。 结果把餐厅经理和服务员逼的满脸苦色。 思绪收回来,唐依依笑着说,“家常菜就可以了。” 秦正的唇角一勾,“中午我叫青山去接你。” 挂断电话,他唇边的笑意还在,一直持续到公司。 导致公司前台一脸懵逼,碰巧等电梯的员工们也是目瞪口呆。 石进整整领带,一副知情者的姿态。 他这姿态一摆出来,很快就有眼力劲好的凑到茶水间向他打听了。 “石特助,总裁满面春风,是不是拿下红浏开发区那个项目啦?” “我看不太像,倒像是和女人有关。” 那妹子一说完,杵在这里的其他人都竖起了耳朵。 石进咳一声,清清嗓子,“这么说吧,以后你们会经常看到那一幕的。” 他用拇指和食指压住两边的嘴角,比出一个微笑的v型。 大家打了个寒战,难以想象。 一上午,各部门的话题都离不开总裁,众说纷纭,什么样的都有,直到中午,一则劲爆的消息从前台传出去。 唐依依来公司了。 新来的员工不清楚状况,在老员工那儿一听,才知道是设计部以前的同事,前总裁夫人。 不出意料,唐依依的出现引起一阵骚动。 食堂的气氛火热,炸锅了似的。 对于唐依依突然现身公司,众人议论纷纷,唾沫星子横飞,再去想早上总裁的反常,原因就呼之欲出了。 他们一定是复婚了! 办公室,唐依依看着面前给她拨弄头发的男人,让她来公司,目的昭然若揭。 秦正亲了一下唐依依的脸,低声问,“生气了?” 唐依依摇头,“没有。” 她说没有,那就是没有,秦正松口气。 安排这一出,是他的私心。 天知道他有多想让全世界都知道,这个女人是他的,从头到脚都只属于他一个人。 “我们去吃饭。” 秦正把筷子递给唐依依,开始给她夹菜,“菠菜吃了对身体好。” 唐依依的米饭上面多了菠菜。 秦正继续给她夹菜,“胡萝卜也是好东西。” 唐依依的碗里又多了几块胡萝卜。 秦正,“绿豆芽中含有丰富的维生素e。” 唐依依的碗里添了一筷子绿豆芽,从那个人死后开始,他对她的身体状况就特别在意,关注她的饮食问题,反而是她没放在心上。 “不要给我夹了,我吃不完,很浪费。” “能吃多少就吃多少。”秦正给唐依依夹蘑菇,“你吃剩下的我吃。” 他说的轻描淡写,甚至带有几分理所应当,似乎并没有发觉这事发生在他身上,有多惊悚。 唐依依微怔。 当秦正从她手里端走她的碗,往嘴里塞她吃不掉的剩饭剩菜,唐依依就那么看着。 秦正吃了多长时间,她就看了多长时间。 饭后,坐了一会儿,秦正给唐依依削苹果。 “下午记得吃柑橘和坚果。” 唐依依翻着杂志, “嗯。” 秦正把苹果给她,“中秋快到了,想要什么礼物?” 唐依依吃了口苹果,“没有想要的。” 秦正的额角一抽,“再想想。” 他把唐依依抱到腿上,扣住她的后脑勺,要她和自己鼻尖相抵,“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嗯?” 唐依依蹦出两字,“月饼。” 秦正的眉头挑了挑,颇有信心,“我给你做。” 唐依依瞥他,“那我等着吃。” 中秋那天,秦正还真拿出成品给唐依依,并且有模有样。 唐依依咬下一口,尝到了甜的味道,夹杂着蛋黄的浓郁香味。 有点腻,却还想再吃一口。 秦正立在旁边,盯视唐依依,“怎么样?” 他练习过多次,每一步都确保万无一失,郑师傅都说还可以,那应该不差。 唐依依的眉眼带笑,“好吃。” 她无意识的舔|掉唇上的碎沫,露出了一小节舌头,秦正的眼眸一暗。 “我们换个地方吃。” 秦正抱唐依依去书房,他越深入触碰唐依依的内心,越觉得那些文件乏味无趣,即便是几百几千美金的合同,也远远比不上在唐依依身边的一小时。 楼下,管家若有所思。 先生不是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总这么没有节制,不补补不行啊。 第二天,菜式多了几样,桌上有两碗汤,一碗是玉米排骨汤,另一碗不知名。 唐依依要喝,管家及时制止,“那是先生喝的。” 秦正抬眼,“我喝的?” 管家点头,“是,特意为先生准备的。” 他有意无意的去看唐依依。 秦正的面色漆黑,“拿走。” 管家迟疑,目露担忧和关心,“可是……” 第139节 秦正侧头,噙着笑,“依依,我不需要喝汤,你说是吗?” 唐依依一脸不解。 半响,她在周遭微妙的氛围里明白过来,不由得去瞪身旁调侃的男人,又去看管家。 秦正这样的需求量和体力,跟兽类没什么两样,还补?那她就不用下床了。 管家隐约从唐依依的眼神里领悟到了什么,有警告,还有请求,他抽了抽一张老脸,挥挥手,汤被佣人端走。 低低的笑声从秦正的胸膛里震出。 唐依依无语。 秦正拿帕子擦嘴,“今晚我们去健身房。” 想到两天前在健身房是怎么度过那几小时的,唐依依喝了口汤,“你自己去。” “有的运动我一个人做不了。”秦正一本正经,“我做伏地起身,你要拉拉韧带,尤其是腿部。” 唐依依刚要开口,冷不丁瞥见管家走近,估计是听见了,她闭上嘴巴,面红耳赤。 夏末秋初,木槿花开,色艳。 气温虽有所下降,但暑意未消。 秦正跟唐依依去a市,忙完公事,就是私事了。 停好车,他们去商场,给张小晖和季时的俩个小孩买东西。 ☆、第74章你就是我的宝宝 商场三楼是儿童专区,应有尽有。 唐依依跟秦正进了一家店,眼花缭乱。 店员眼力劲好,一看就知道进来的一对男女都是有身份的人,她立刻上前,热情招待。 “二位想给孩子买什么?” 唐依依四处看看,“小玩具有吗?” 店员满脸堆笑,“有啊。” 她边走边问,“女士,你的孩子几个月大了?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周遭的气氛略微有些变化。 唐依依的手被秦正握住,扣紧了,“送人的。” “哦。”店员也没察觉到异常,继续介绍产品,滔滔不绝过后,又试图多带点生意。 “你们要给自己的孩子买吗?那边有一些少儿读物,还有适合各个年龄段的……” 唐依依被秦正揽在怀里,“我们去另一家。” 店员凌|乱的看他们离开。 停下脚步,秦正捧着唐依依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 “不开心?” 那语气好似是只要唐依依点头,刚才那家店就会关门。 唐依依说,“没事。” 秦正揉了揉唐依依的头发,“下次我们带孩子去那家店。” 唐依依抬眼,“你定好收养的对象了?” “什么收养?”秦正捏着唐依依的下巴,“我有你。” 唐依依垂了垂眼,“你知道的,我不可能……” “我告诉过你,世上没有绝对的事。”秦正沉声说,“不要胡思乱想了,嗯?” 他做出认真思考的样子,“不如回去叫管家给我熬上次那个汤,我喝上一个月试试成效。” 唐依依心里的伤感荡然无存,“想也别想!” “想都不让我想啊……”秦正的背脊微弯,呼吸喷洒在唐依依的脖子里,低笑一声,“真不讲理。” 话落,他的唇在她的耳廓边蹭了一下。 唐依依警告,“这是外面……” 秦正替她说后半句,“下不为例。” “未来的秦太太,我们再不去挑礼物,就赶不上中午之前到了。” 唐依依看看腕表,是很晚了。 两人买了芭比娃娃,积木,迪士尼毛绒玩偶,遥遥木马,还有一套机器猫漫画书。 车子刚上高速,唐依依接到刘婷云打来的电话。 “我在一个商务酒会上看到了薛五。” 唐依依的眼皮诧异地一睁,“他去y市了?” 刘婷云在电话那头撇嘴,“我还以为你知道。” “我不知道。”唐依依挠额头,“如果我有消息,一定早告诉你了。” 刘婷云笑起来,“也是。” 下一秒,她的声音压低了许多,“依依,薛氏会有破产的一天吗?” 唐依依实话实说,“照目前的形势来看,不大可能。” 刘婷云咬牙切齿,“那完了。” 她叹口气,苦笑道,“我恐怕是甩不掉了。”除非那个男人觉得无趣,或者找到新鲜玩意儿。 唐依依蹙眉,“别那么悲观。” “我现在何止是悲观。”刘婷云说,“我一看到薛五,就想起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她转身,高大的男人倚着墙,似笑非笑。 不知道站了多久,从哪一句开始听的。 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了,刘婷云吞咽口水,“那个,依依,先挂了,回聊。” 薛五抱着胳膊,“见到我就激动成这样,我这么重要啊?” 刘婷云攥着手机,一声不吭的往大厅走。 薛五开口,“当年那个孩子……” 脚步猛地一停,刘婷云扭头打断他,“别说了。” 薛五继续说,“不在我的意料之中,我那时候……” 刘婷云颤抖着吼出声,“我叫你别说了!” 薛五被吼的当场懵住了,反应过来,他扯了扯嘴角,“发什么神经。” 有宾客经过,刘婷云抬手整理礼服,以此遮掩自己的失态。 薛五拉住她的手腕,手掌紧贴她的细腰,“陪我跳支舞。” 刘婷云深吸一口气,“薛五,别逼我让你难堪。” 薛五纠正,“宝贝儿,是我们一起难堪。” 刘婷云冷冷的看他,“你什么意思?” “别忘了,”薛五耸耸肩,“你代表的是酒庄的形象,刘婷云,如果你不介意在这里出丑的话,我无所谓。” 刘婷云咬紧牙关,她恨不得自己的眼神是刀,在薛五身上划血口子。 后退一步,薛五做出邀请的手势,面上是一贯的风雅。 刘婷云的指甲刺到手心里的肉,疼的她神经末梢都颤了一下,竭力忍住把他这副嘴脸扇成猪头的想法。 奢华璀璨的水晶灯下,一对对男女摇动着身子,在优美的乐声中演绎着他们的华尔兹。 “知道吗,你生气的样子特别迷人。”薛五离的很近,几乎要亲|吻刘婷云的耳垂,“就是现在这样。” 刘婷云冷笑,“你猜明天的报道上出现薛氏董事长形象不雅,会掀起多大的舆论风波?” 薛五抵了抵她,遗憾的叹息,“真不了解我。” 刘婷云穿的礼服是修身款,那一下的感觉太清晰,她的呼吸急促,又羞又怒,手往越五脸上甩去。 轻而易举的钳制,薛五更近的挨着刘婷云,“你不是一有事就找唐依依吗,她没告诉你,我是什么样的人?” “不用她告诉,”刘婷云皮笑肉不笑,“你就是个垃圾,人渣,混蛋!” 薛五眯起眼睛,盯着她张合的唇,用力压上去,离开时一嘴血。 a市,唐依依跟秦正到达目的地,别墅绿树成荫,花香弥漫,风景很美。 张小晖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季时把笔电拿开,结束工作,“你们来了,我跟着沾光。” “说的好像你平时受到虐|待一样。”张小晖白了他一眼,“去酒柜拿酒。” 完了又补充,“珍藏的那款93年的。” 季时抽了抽脸,真会挑。 唐依依换上一次性拖鞋,“小宁宁呢?” 张小晖笑着说,“刚睡下。” 她喊道,“哥,先吃饭吧,一会儿菜要凉了。” 秦正把漫画书给季小言。 饭桌上,酒香和菜香交织,气氛温馨。 第140节 四人不是第一次同桌吃饭,之前不是压抑,就是沉闷,饭菜难以下咽,这次才像是一家人。 张小晖的唇角一直是翘着的,她的亲生父母和养父母都不在了,只有一个哥哥。 希望他好,老了有个说知心话的人。 碗里多了苦瓜,张小晖看也没看,就丟回季时碗里,“自己夹的,自己吃掉。” 季时委屈,“苦瓜跟芹菜差不多,我看错了。” 张小晖,“……” 她哭笑不得,一个连老抽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认错也正常。 “你就蠢死算了。”张小晖认命的把苦瓜吃掉。 旁边的季小言一脸茫然。 张小晖摸摸儿子的头,“接着啃你的鸡腿吧。” 她看向对面,“依依姐,多待一天吧。” 唐依依吃着红烧肉,她发现张小晖的拿手菜就是这个,更胜她一筹。 “好。” 张小晖瞅她哥,唐依依同意了,对方肯定听从。 果然,秦正不表态。 他抿了口酒,神情满足,不知是酒好,还是人好。 清脆的哭声从房里传出来,小公主醒了。 “你们吃,我去看看。”张小晖撂下筷子过去。 片刻后,张小晖抱着一身粉色哈衣的女儿出来。 胖嘟嘟的,眼睛又圆又大,唐依依一看就喜欢上了。 她拿纸擦嘴,起身离开桌子。 张小晖见状,叫唐依依抱宝宝,“依依姐,你抱一下,我去给她洗手。” 唐依依生疏的伸手抱住,小宝宝不哭不闹,安安静静的,还把头靠在她肩上。 那一瞬间,唐依依的心都软了,笑意爬上眼角眉梢。 “小晖,她好乖。” “像她妈妈。” 张小晖拿小帕子去给女儿擦手,“是吧宁宁。” 小宝宝拍着小手,嘴里发出类似猪的音。 唐依依面色古怪,“猪?” 张小晖汗颜,“我经常骂季时,她就会了。” 唐依依笑出声。 张小晖向她哥邀功。 秦正昂首。 眼前的一幕让他有所触动,他开始期待,能有一个他和她的孩子,共同扶养,陪伴长大。 耳边冷不丁出现一个声音,“有技巧。” 秦正挑眉,“哦?说说。” 季时抬抬下巴,“网上一搜一堆。” 他儿女双全,说的话有可信度。 闻言,秦正拿出手机。 待到晚上八点多,吃完晚饭,唐依依才和秦正回酒店。 一到酒店,秦正就把手机拿给唐依依,“看这个。” 唐依依把头凑过去,她看到一段文字。 做完了,屁|股下面放一个枕头,把腿翘起来,十分钟到半小时后再去清洗。 她的脸火烧火烧的,“你一下午都在研究这东西?” “不止,”秦正的嗓音微哑,投过去的目光灼热,“还有看你。” 唐依依一点都没发觉,她光顾着逗小宝宝玩了。 才十个月大,不但爬的很快,还会扶着围栏走了,像喝醉了一样,嘴里念念有词,特别可爱。 秦正把唐依依的外套脱掉,“我们现在就试。” 身子腾空,唐依依被秦正抱起来,失去平衡,她无意识的夹住他的腰。 秦正边亲她,边往房间走去。 事后,夜深了,唐依依没有睡意,“你真想要孩子了?” 秦正摘掉眼镜,“我想和你生个孩子。” 唐依依沉默了。 她的身体情况摆在那儿,对别人来说轻轻松松的事,落在她身上,太难了。 难的她都不愿意去想。 感受到身边女人的气息变化,秦正开口安抚道,“没有也没关系。” 他摩|挲着唐依依的脸颊,低低的声音响了起来,卷着无尽的深情与溺爱。 “你就是我的宝宝。” 秦正对唐依依说过的情|话很多,但这么说,又说的如此动|情,是头一回。 即便是淡定惯了的唐依依,都受不了的推开秦正,他又凑过去。 这次她没推开。 幸福是两个人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一起打扫卫生,一起炒几个家常菜,一起给家里的盆栽浇水换盆…… 会一起做很多很多微不足道,却每每想起来,会不自觉露出笑容的事。 简简单单的,就是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就到这里啦(╯3╰)感谢一路陪我走到这里的小伙伴们,谢谢你们 ●━━━━━━━━━━━━━━━━━━━━━━━━━━━●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