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女遇到重生男》 第1节 ●━━━━━━━━━━━━━━━━━━━━━━━━━━━●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 书名:穿越女遇到重生男 作者:雪山岚 文案 楚琏只不过看本小说而已,醒来就变成了小说里的毒妇原配。 老公就是小说里的绝世男配!这么好的男人,楚琏果断接手。 洞房花烛夜,忠犬老公竟然黑化!把楚琏一个人扔在新房。 新婚三天,忠犬老公就抛妻从军! 得!就算是一个人还是要过日子。 收拾家宅,孝敬长辈,做做生意,顺便开拓商道,小日子过的不要太逍遥。 忠犬老公突然战事不利,瞧瞧还不是要求到她这里,罢了,小女子勉强千里救夫。 标签:宠文 世家 轻松 ================== ☆、第一章:得嫁如意郎 第一章:得嫁如意郎 眼前还被蒙着一层鸳鸯合欢的大红盖头,红色盖头下缀着小珍珠的流苏随着楚琏身体的晃动而微微摆动,划出好看的弧度。 室内有清淡的沉水香飘散在空气中,仿佛能安定人心。 楚琏微微掀起大红盖头,打量起整个新房的布置。 桌案上燃着小儿臂粗的龙凤红烛,红烛前供着“喜果”,案桌旁边是一幅骚包的沉香木雕刻的四季如意屏风,屏风上还镶嵌着四块方形的大小一致的蓝田玉石。 眼前的这些真的与小说中描写的丝毫不差! 楚琏心中欣喜,她这下是确确实实肯定自己是穿越到了她之前看的那本小说里,成为了小说中描写的女主! 而她现在经历的正是小说中开头所描述的情节。 一想到自己能嫁给那样一个好男人,楚琏心中就充满了期待! 她绝对不会像原小说中的女主“楚琏”那样不守妇道,她要做一个贤妻,与丈夫过上无忧无虑的小日子,经营好自己的小家,弥补她在现代的遗憾。 只是有一点可惜的是,她穿来书里时,那本小说她只看了一半。 正在她出神时,外间有杂乱的脚步声和人声传来。楚琏急忙放下盖头,端正地坐好。 福雁匆匆走进来提醒,“六小姐,喜娘和姑爷来了。” 喜雁急忙整理了下楚琏的喜服,这才与福雁恭敬地立在一旁。 楚琏轻应了一声,心口砰砰地直跳,她实在是紧张的不行。只觉心都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了。 外间响起了喜娘高声的贺福声,还有一些男子爽朗调笑的声音。顿时,内室安静的氛围被打乱,变得喜气洋洋。 “三郎,快掀了盖头让我们看看嫂子是怎样的花容月貌!” “就是啊,贺三郎,我们可等不及了!” 喜娘也应和的打趣了几句,乐呵呵的将旁边丫鬟端着的托盘中的金秤杆递给贺家三郎,“三少爷,挑开盖头,称心如意!” 所有人都将视线落在规矩地坐在床边的新娘子身上,等着瞧贺家新妇是怎样的如花容颜。 所以,新郎眼中一闪而过的那抹讽刺和鄙夷谁也没有发现。 坐在床边的楚琏被盖头遮着,只能瞧见自己面前多了一双黑红色的喜靴,上面绣着繁复的流云纹,煞是好看。 而后那柄金秤杆就出现在了大红的盖头下,下一秒,明红的世界就变得锃亮,似乎是一时间有些受不住突然的光亮,楚琏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 弯眉红唇、杏眼桃腮,被掀了盖头的新妇容颜明丽,有如初绽的鲜荷,娇羞又妩媚。 楚琏只抬头匆匆瞥了眼她未来的夫君贺常棣,而后就急忙垂下头,不敢再多看。 可正是这不胜的娇羞,给眼前美丽的新娘又添了一分新彩。顿时,就有无良好友开始起哄。 “三郎,你小子好福气啊!” 就连二少爷也满意地拍了拍弟弟宽厚结实的肩膀。对新弟媳给予了肯定。 很快,贺常棣就被同窗好友拉出去喝酒了。几位喜娘留下嘱托了几句,也随后离开,新房又恢复了平静。 楚琏心中还砰砰跳着,想到刚刚那匆匆一撇,她还有些不敢置信,这么俊美优质的男人以后就真的是她的夫君了! 沉浸在喜悦中的楚琏完全忽视了刚刚相撞的眼神里那一点点的不同。 而在一边收拾东西的桂嬷嬷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她三十多岁了,阅人无数,方才就在所有人都注意新娘子的容颜时,她看的却是新姑爷的神情。 对新娘满不满意,从男人的眼神中就能瞧出个大概。 楚琏的相貌,桂嬷嬷是十分有信心的,可就是这花儿一样的明媚少女,新姑爷看到后,深潭般的双眸中却没有哪怕是一丁点儿的惊艳,就像是一口古井,平静无波,激不起一丝涟漪。 想到这,桂嬷嬷回头看向坐在床边,嘴角抑制不住上扬的六小姐,心中一阵阵忐忑不安,只暗暗希望是她眼花看错了。 除非当真是铁石心肠的,不然哪个男子能舍得不疼爱这样的如花美眷。 楚琏伸手就想将头上的凤冠给摘去,却被在一旁的喜雁给按住,“六小姐,刚才喜娘交代了,这凤冠可是要留着由三少爷亲自来给您取下的。” 楚琏无奈地放下手,扭了扭酸痛的脖子,只好作罢。 喜雁瞧六小姐的模样有些好笑,“六小姐莫急,前头也不会闹很久的,有贺老太君镇着,姑爷不时就会回来了。” 喜雁一句打趣,将楚琏的脸说的绯红。 “就你话多,平日里怎么见你和个闷葫芦一样。” 楚琏嗔怪地瞪她一眼,也安下心来,起身,指挥着几个丫鬟将她带来的东西稍稍收拾了一番,不到半个时辰,外面就有小丫鬟通报说是姑爷回来了。 喜床红被下被撒了满床的花生桂圆等物,楚琏让桂嬷嬷将那些都清理了,贺常棣这时候也进了外间。 这次贺常棣的身边没有跟着旁人,只一个来教规矩的喜娘。 等贺常棣进了内室,喜娘笑着让丫鬟将早准备好的合卺酒端上来。 “三少爷,三奶奶,喝了合卺酒,日后就是患难与共的夫妻了!”喜娘满脸笑意的将合卺酒递过去。 贺常棣身姿挺拔,如一棵百折不挠的劲松,忒的要叫人仰视。 他端过自己那一杯,却仍站在床前,并未移动一步,喜娘忽觉新房气氛压抑低沉下来,暗暗擦了头上一抹冷汗,笑嘻嘻的将另一杯合卺酒送到楚琏手中。 “等三少爷三奶奶喝了合卺酒,三少爷可要亲手将三奶奶头上的凤冠卸下,夫妻日后的时日定然和和美美。” 喜娘的吉利话话音刚落,贺常棣就冷冰冰的开口:“好了,你可以退下了。” 哈?那喜娘还未回过神,下意识就开口,“三少爷,你们还没喝……” “可是我说的话你没听见?”贺常棣的声音陡然变得严肃起来,让室内暖香的空气里都多了一丝冰冷气息。 喜娘不过是奴婢出生,哪里敢和贺家三少爷呛声,诚惶诚恐的应了一句,留下两句吉利话,就慌慌张张地带着小丫鬟们退下了。 苦思冥想不知道这位贺家三少突然发什么疯,只哀叹自己恐怕是第一位被赶出新房的喜娘了。 低头等着喝合卺酒的楚琏一时也怔住了,不明白贺常棣这是怎么了。 怎么这情景与小说中描写的有些不同? 她眼中还迷茫着时,贺常棣又出声将桂嬷嬷喜雁等人撵了出去。 楚琏抬头看向贺家三郎,眉眼如画,轮廓分明,瞧见真人后,五官如美玉天成,楚琏觉得他比小说中形容的还要俊美,可是那眉眼中敛也敛不住的冰霜是怎么回事?看向她的冰冷甚至是带着嘲讽的目光是怎么回事? 一时楚琏因这冷傲的面容怔住了,有些无措。 按照小说中情节的发展,贺常棣虽然因为女主的拒绝没有圆房,但贺常棣在新房中对女主也是温柔相待。 可现在情形怎叫她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似乎是瞧见了楚琏黑亮双眸中的不解,贺常棣朝前迈出了一步,他微微弯下腰,寒潭双目没有一丝丝柔情和喜悦,冷的如数尺寒冰,他紧紧盯着眼前的如花少女,似乎想从她的眼神里找出些什么来。 将少女的仓皇尽收眼底后,贺常棣突然嘴角勾起,露出一个叫人浑身冰寒的笑,明明是再英俊不凡的伟伟男子,浩然正气于一身,却在这样笑的时候,多了一丝极端的邪魅。 楚琏一时被贺常棣的外表所惑,竟然不能反应。 可随后,贺常棣却微微抬起手,将手中酒杯里的合卺酒缓缓倒在了地上…… 楚琏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这个举动,瞧着那小杯合卺酒在大红的波斯地毯上留下一摊暗色的湿痕。 下意识地就喃喃问出口,“你做什么?” 还没等到楚琏反应过来,她手中端着的那杯合卺酒也被拍飞,酒液撒在了她的大红喜服上,下一秒,手腕就被人紧紧地捏住,冰冷彻骨的声音在楚琏的耳边响起:“我做什么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我的娘子!” 卧槽,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都不照着剧本演了,楚琏的在心中惊怒的哀嚎,可还没等她说话,贺常棣又一把粗鲁地拽下她头上的凤冠掷在地上,凤冠带着她乌黑发髻,拽的她头皮生疼。 贺常棣压着声音怒吼道:“这个凤冠,你不配!” 楚琏伸手推着眼前男人的胸膛,可奈何力气太小,挠在男人身上就像是猫爪一般,丝毫没有威力。 贺常棣看到她的反抗,怒火更是上涌,他双目一红,就一把掐住楚琏纤细柔白的脖子,修长的手上青筋都暴了出来,眼中恨意尽显! 那杀机,楚琏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 可怜楚琏哪儿见过这样的阵仗,只感觉被男人紧捏的脖子疼的她眼泪直流,喘不上气儿,好似下一刻就要死过去了! 细白的小脸已经被憋的青紫,贺常棣感觉到只要自己的手腕稍稍再加点劲儿,他就能永远摆脱眼前这个“毒妇”了! 但是想到满眼期盼的祖母,心心念念为他着想的兄长们,还有英国公府和靖安伯府的名声,他瞪着充满恨意的双眸只能颓然地慢慢松开手,暂时留这“贱人”一命! 脖子被松开后,楚琏惨白着脸,双手摸着留下青紫痕迹的脖颈,空气涌进喉咙,让她抑制不住地一阵猛烈咳嗽。 第2节 她要真这么被新婚夫君给掐死了,那可就是这世上最悲催的穿越女了。 楚琏嗓子干哑难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抚着胸口剧烈的喘息。 贺常棣脸色更加阴沉难看,他阴测测的冷笑了一声,“楚六小姐,别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是聪明人!” ☆、第二章:洞房花烛夜 第二章:洞房花烛夜 楚琏皱眉盯着贺常棣颀长的身影,黛眉紧紧地锁起,看着贺常棣的眼神也带上了一丝探究。 她很不解,明明小说中贺常棣宽容大度,光风霁月,是难得的伟岸君子,但是眼前这个人除了相貌与书中描写的别无二致,性格却完全不同。 如果说小说里的贺常棣是一弯高洁明月,那眼前的贺常棣就是黑夜里刮来的一阵阴风,让人瑟瑟发寒!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楚琏冥思苦想也想不明白,因为这一切除了贺常棣出了些意外,所有的东西都与小说中的一模一样! 而背手站在一边的新郎贺家三郎,却好像是再看一眼地上趴着的娇美娘子就会眼瞎一般,无情地甩了甩袖子,就大步离开了新房!什么也没留下! 等到贺常棣离开,被赶到外间的桂嬷嬷和楚琏的几个大丫鬟就匆匆地跑进来。 当见到趴在地上发髻凌乱、怔怔出神的楚琏和跌落在地上的凤冠,桂嬷嬷的眼眶就一红,脑补了刚才新房内的场面。 “六小姐,快起来,地上凉,小心身子。” 桂嬷嬷偷偷抹了抹眼眶,与景雁将楚琏扶起来,让她坐到床边歇着。 让喜雁去净房打了热水来,桂嬷嬷在一旁轻声问:“六小姐方才是和姑爷怎么了?六小姐可是受了委屈?” 楚琏这个时候也回过了神,她还是想不明白,贺常棣的性格怎么变成这样。 抬头瞧了“楚琏”自小的奶嬷嬷和身边陪嫁来的几个大丫鬟一眼,楚琏强忍着脖子上的疼痛和心中的疑惑,对着她们扯了扯嘴角,好让自己看起来并不那么惨。只因为她知道,身边的这几个人都是衷心的,她们是真的为楚琏考虑。 “没什么,嬷嬷不用担心。让福雁几个备些热水,我去洗洗,把身上这累赘的喜服换下吧。” 她故意岔开话题,看来是有意隐瞒,桂嬷嬷倒是不好再问。 只不放心的叮嘱,“六小姐,您记着,万事还有嬷嬷和几个丫头在您身边呢!” 楚琏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这模样让桂嬷嬷忧心不已。 这边,福雁在伺候楚琏洗浴时,发现了她纤白脖子上的淤痕,骇了一跳,可她也是个机灵的,并未开口询问楚琏这是怎么一回事,却避着楚琏将这件事告诉了桂嬷嬷。 泡了个热水澡,又换上了轻薄的大红寝衣,身体上的轻松终于驱散了不少贺常棣突然带给楚琏的恐惧。 楚琏从净房出来,明雁已经将喜床收拾好了,福雁将她扶到妆台前,伺候她抹了香胰子。楚琏又喝了一盏香茶,已经到了亥时了。 按道理来说,新郎这个时候怎么也该回新房了。 楚琏虽不明白为什么贺常棣性格大变,但她还是耐着性子又等了等。 最后却只等来了一个青衣小丫鬟…… 青衣小丫鬟传话道:“三奶奶,三少爷在前头宴席上被几位王爷和同窗多灌了几杯,喝多了,怕熏着了奶奶,已经在书房安置了,让奶奶您赶紧歇下。” 桂嬷嬷几人听了青衣小丫鬟的话,顿时目瞪口呆! 贺三郎竟然是不打算进新房了! 这要是传出去,她们小姐要怎么做人! “六小姐,这怎么办,要不老奴让人去请请三少爷。”桂嬷嬷怎么也弄不明白,贺常棣为什么连新房也不愿意进,要说两家有什么恩怨,六小姐哪里得罪了靖安伯府或者是贺家三郎那完全不可能。两人在婚前,根本就从未见过面,又何来的恩怨。 楚琏却摇摇头,打发了青衣小丫鬟。 “不用了,嬷嬷,你们去睡吧,不用我们请,贺三郎自会回新房的。” 楚琏之所以会这么说,完全是因为经历了刚刚那件事,既然贺常棣莫名其妙对她说了那样一番话,又险些要将自己掐死,却又留了一线,他现在不来新房,哪里会真的是因为自己醉酒,刚刚他进来的时候,她可是没在他身上闻到一丁点儿酒味。 他这样做,分明就是故意的,想要羞辱她! 既然他是故意这么做的,她又怎么能将人请回来,这不是自取其辱? 再说,有哪对夫妻在洞房的时候,妻子还要求着丈夫进新房的! “六小姐!”福雁死犟着根本不肯去睡,三少爷怎么能这样,六小姐可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 “好了好了,快都去洗洗休息吧,明儿还要起早,就算你们都干耗在这也没用。” 桂嬷嬷无奈带着几个大丫鬟出去了,新房里只留下了楚琏一个人。 她坐在床边,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又好好捋了一遍,又回忆了一遍小说中的情节。而后一把摸出了藏在被褥底下的元帕,寻了银针,在无名指上扎了一针,而后将冒出的血滴滴在元帕上,最后将伪装好的元帕收了起来。 她在现代时双亲早逝,家境平寒,后经过一番艰苦打拼,职场上与人尔虞我诈,两面三刀,这才有了好一些的生活。所以,楚琏并不单纯,甚至还很精明坚韧,懂得审时度势。 虽然她一直期待美好真挚的感情,但并不代表她愚昧无知。 之前发生的一切已经够让她深思了,她甚至开始怀疑,现在的贺常棣是不是像她一样,并非是原装货了。 楚琏自信自己并不是软柿子,是谁想捏就能捏一下的。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弄清楚状况。 想到这里,楚链倒是庆幸自己看了小说后的未卜先知了。 现在情势还不清楚,但她不会白白丢了自己的面子!如果贺常棣还是原来的贺常棣,她当然是不介意对他好,将他当做最亲密的丈夫来对待,但若是贺常棣已经变了,成了渣男,那她也不会任由着他将她玩弄在鼓掌。 想好这一切的楚琏掀开暖和的鸳鸯大红锦被就钻了进去,不多时,就已经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那边怎样了?”掩在昏暗烛火下一个瘦高的身影的冷冷询问身后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 “回三少爷,三奶奶已经歇下了。” “什么!”贺常棣垂在身侧的右手突然攥紧,青白的指节都能看见。 楚琏的反应完全出乎了贺常棣的预料,他不去新房确实是他故意羞辱楚琏,但他没想到,这个贱人竟然还能睡得着! 想起前世种种,贺常棣只觉得恨意难消,他不能改变自己的婚姻,那他也不会让这个占着自己妻位的女人有一天好日子过,不然怎么能对得起她前世带给他的伤害! 别人春宵一刻值千金,贺常棣却恨不得这一夜早些过去,他想早点看到自己的好妻子第二天交不出元帕的难看表情。 果然,在天亮之前,睡的香甜的楚链听到床边脱衣的窸窸窣窣的微小声响,新房内还点着龙凤喜烛,她微微睁眼就能看清站在床边脱衣的人是谁。 贺常棣身姿修长,但却并不让人觉得瘦弱,长眉深目,五官俊朗英气,在朦胧的灯光下看他,他的脸上少了白日里那股阴郁冷煞,俊美如神祗。当真是当得起“贺家玉三郎”的美称了。 这个时候的贺三郎倒是与书中描写的相符了。 可一想到贺常棣的变化,楚链翻了个白眼,闭上眼,继续睡觉。 贺常棣在书房坐了大半宿,心神不宁,此时正值初冬,再火气旺的男子也要冻得浑身冰冷。 随意脱了外袍,扔到一边,撩开千工床的大红帐帘,入眼的情形让他熄了不少的火气像是被浇了汽油一般瞬间就熊熊燃烧了起来。 只见楚链缩在暖和的锦被里睡的香腮通红,发髻凌乱,小嘴还微微勾起,舒爽的不得了,哪里是有一丝烦恼的样子! 而他却在冰冷的书房里受冻,心中淤堵,连晚饭也吃不下去。 顿时,贺常棣就觉得自己故意冷落楚链的这些做法像是打在棉花上。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冷冷瞧着缩在暖被中的楚链,而后大掌一用力,就要将楚链身上暖和的被子扯开。 楚链以前一个人睡习惯了,睡觉时喜欢用被子将自己裹起来,这样比较暖和。贺常棣这么一扯她的被子,被子不但没被扯出来,还把楚链带的一个翻身,将千工床空着的另一半边也给占了。 贺常棣吐出口郁气,无奈只能从新搬了床被子铺在里面空着的地方,默默爬到了床里睡下。 可冷冰冰的被子盖在身上,让他的心情似乎更糟了,他现在几乎是浑身上下没一块儿是热的。 楚链微微挪了挪身子,将暖和的被子更裹紧些,心中恶趣味的想着,冻死贺三郎得了。 贺常棣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闭上眼睛。 可贺三郎冷冰冰的被子还没捂热,外间上房的嬷嬷就来请一对新人起床了。 站在外间与上房的两位嬷嬷寒暄的桂嬷嬷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若是让靖安公夫人和贺老太君知道,昨夜三少爷并没有在奶奶的房里过夜,以后奶奶还怎么在靖安伯府站稳脚跟! 桂嬷嬷带着喜雁在外面小心应对,其实内心都要崩溃了,这个时候却听到楚链在里面小声叫景雁进去。 ☆、第三章:元帕 第三章:元帕 景雁是忐忑的进去,笑容满面的出来的。 她朝着两位长辈派来的嬷嬷行了一礼,恭敬道:“刘嬷嬷、周嬷嬷,三少爷和奶奶刚起身,恐要麻烦二位稍等片刻了。” 刘嬷嬷是靖安伯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一听景雁这么说,急急摇手,“是老奴来的早了,打扰了三少爷和三奶奶歇息。” 桂嬷嬷哪里敢真让两个颇有身份的嬷嬷在外间站着,她吩咐小丫鬟端来茶点,又拿了从英国公府里特意带出来的西凉特产招待两位嬷嬷。 而新房内室中,楚琏听到外头的动静已经起了身,她笑着瞥了眼也起身靠在床里侧的贺常棣,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夫君是什么时候回房的,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贺常棣根本就不想看到楚琏的脸,他盯着帐顶,讽刺道:“有闲心想着我什么时候回来的,不如想想该怎么和外面两位嬷嬷交代吧!” 他靠在床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明显是打算作壁上观了。 洞房花烛夜后,新娘拿不出元帕只能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新娘已不是完璧之身,另一个便是新婚夫妇没有圆房。 不管是哪一个,后果都不是楚琏能够承受的。 她刚嫁到靖安伯府,虽说不能立马站稳脚跟,但最起码在一开始就不能惹人讨厌。 “那就多谢夫君提醒了。”楚琏笑嘻嘻的说着,而后让喜雁进来服侍。 明明是笑靥如花,贺常棣却只觉得楚琏的笑脸虚伪恶心,他转过头,不愿意再看。 喜雁伺候她洗漱换了新妇明艳的常服,扶着她坐到妆台前,就要为她上妆,楚琏摇了摇头,转头见另一边的贺常棣也收拾差不多了,自己快速画了眉,又点了淡淡的胭脂,这妆容也就成了。 她容颜明丽,这样的淡妆反而比浓妆更凸显她皮肤的优势,整个人瞧来就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 那边小丫鬟正在给贺常棣递擦脸的帕子,楚琏吩咐喜雁,“去将两位嬷嬷请进来吧。” 瞧三少爷和三奶奶一大早起来一句话都不说的样子,两人分明是在生气。听值夜的景雁说,三少爷是今晨回新房的,那……喜雁脸上不禁就流露出担忧来。 “六小……三奶奶。”喜雁一紧张就有些改不过来口。 第3节 楚琏用眼神安慰她没事,让她快去请人。 等内室里的小丫鬟都退下去,贺三郎一掀袍就坐在了床边,一副看大戏的样子。 楚琏皱眉瞥了他一眼,不知道她这个新夫君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性格变的这般奇怪。 楚琏也懒得理他,她可还记得,昨夜他还想掐死她,一点夫妻之间的尊重都没有给过她,不论是谁,被这样对待过,心情也不会好哪儿去吧! 幸而两位嬷嬷满脸喜气的进了新房打破了两人之间诡秘的尴尬。 “老奴先在这里恭喜三少爷和三奶奶,祝三少爷和三奶奶早生贵子。” 楚琏朝着桂嬷嬷使了个眼色,桂嬷嬷忙将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给了两位嬷嬷,楚琏也谢过两位嬷嬷的祝福。 贺常棣坐在一边看她笑脸与两位嬷嬷寒暄,只觉得楚琏虚伪不已,他嫌恶地挑起嘴角,别以为讨好两位长辈身边的嬷嬷就能蒙混过关,没有元帕,就算她赏万两黄金那也是没用的。 “三奶奶,时候不早了,老奴也要回去交差,您看……”让刘嬷嬷亲口对新妇说这个实在是有些脸红,但那边三少爷只坐在床边,冷着脸,万事不要来找我,否则我就要你好看的脸色,实在是让她们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而这位新奶奶,笑容满面,又是和气温雅的性子,倒是好说话些。 刘嬷嬷一提到这个,楚琏脸上恰当好处的一红,她微垂着小脸,装作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两声,然后还转头含羞带怯地瞥了贺常棣一眼,这小媳妇形态任谁也看不出破绽来。 就连贺常棣都要快被她骗过去,如果不是清楚记得自己是在早晨回的房,还睡了小半时辰冷被窝,他都要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 贺常棣牙一咬,俊脸更是黑沉。 楚琏低着头,轻声让桂嬷嬷去独座旁边的柜子里将一个精致的檀香木盒子取了出来,递给刘嬷嬷两人。 两人打开木盒,一查验,互相看了一眼,立即眉开眼笑。 “有劳三奶奶了,老奴告辞,这就去上房回话了。” 两位嬷嬷刚要走,就被贺常棣冷声叫住,“你们等等!” 两人疑惑地转头,朝着贺常棣行了一礼,“三少爷还有何事要交代?” 贺常棣两步就走到了两位嬷嬷面前,而后夺过她们手中的檀香木盒子,随后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开了,当瞧见木盒内躺着的白绢上的点点腥红,贺常棣冷然看向了楚琏。 他胸口气的起伏,简直难以置信,连这种东西,她也早就准备好了,可真是想的周到!怕是为了那个男人,她是什么都做的出来吧! 重新将盒子塞进刘嬷嬷手中,刘嬷嬷被贺常棣的反应弄的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这三少爷又抽什么疯,早听说三少爷对这桩婚事不满,看来是真的。但既然两人已成了夫妻,以后是要一起过日子的。三奶奶是英国公府的嫡出小姐,事关两家名声,何况,三奶奶为人和善,倒是个好姑娘。这样一来,三少爷这么羞辱三奶奶是有些过了。不行,得和夫人提提这事儿,让夫人敲打敲打三少爷。 贺常棣不知道他无意识的一个举动,都让刘嬷嬷起了告“黑状”的心思。 “既然三少爷无事了,那老奴就告辞了。” 楚琏让桂嬷嬷将两位嬷嬷送出去,又让景雁去给她准备一会儿要见长辈送的那些礼物,昨晚,她都写好了单子,直接交给景雁,让她去安排就行了。 新房内又只剩下新婚夫妻两人。 贺常棣突然一声冷笑,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来,你是早有准备,我倒是小瞧了你,原来,你是连最后一点廉耻之心都没有了!那种东西你都能假造!” 楚琏正在给如云的发髻中插一支玉兰花钗鬟,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不但没有贺常棣想象中的怒喝,还对着他笑了笑,她笑容恰当好处,很美,像是开的正艳的牡丹。 “夫君今早不是在新房中醒来的?妾身怎么做的了假?” “你说什么!”贺常棣被气的笑出声来,他眯起眼睛盯着楚琏,有些惊讶她会这么对他说话。 突然,他又说道,“不知道萧无竟知道你这样会是什么反应!” 楚琏皱眉,她搜索了脑里书中的回忆,发现从来没提到过萧无竟这个人,至少她看过的那半本从来没提到过。 “夫君,时候不早了,我们要去请安了。”楚琏戴好了首饰,转过身,亭亭娜娜站在贺常棣面前屈了屈膝盖笑道。 贺常棣紧紧盯着她,发现她双眸并没有丝毫闪烁,坦荡诚然,甚至还带着闲适,他眉头却紧紧蹙了起来。 贺常棣转过身,终将楚琏是与他一样的这个疑虑给去除了。 如果楚琏与他相同,她不可能会不记得萧无竟是谁! 其实,原书中,并非是没提过箫无竟这个人的,箫无竟原名萧博简,字无竟,正是原书中的男主……只不过前文一直没有提到萧博简的字,所以楚琏才不知道而已。 新房里,夫妻二人看上去和乐融融,实际上心思各异。 贺常棣瞥了一眼身边的楚琏,虽然有些地方有些小小的不同,但她还是与前世一样,心思恶毒,诡计多端,为了自己和萧无竟,从不会顾别人的死活。 守在外间的桂嬷嬷已经等的有些急了,急忙进来轻声提醒,“三少爷三奶奶,时候不早了。” 楚琏轻声应了一声,瞥了身旁的贺常棣一眼,贺常棣脸色冰冷,率先出了新房。 喜雁搀扶着楚琏跟在贺三郎身后,不由地紧皱眉头,她担心的看了眼自家六小姐芙蓉一般的面颊。 喜雁要比楚琏其他几个贴身的丫鬟稳重,桂嬷嬷也最是依仗她。她比楚琏还要大上一岁,虽说是从小跟了楚琏身后,是英国公府里的家生子,却是将六小姐楚琏当做自己的亲妹妹来爱护的。 自六小姐的婚事定下后,英国公府里就有一个传闻,说是贺老太君带贺家三郎亲自求取英国公府的六姑娘其实是另有隐情。 英国公府的地位虽不像几十年前,但毕竟也是勋贵出生,繁盛了好几代,到了楚琏这辈儿,府上光是姑娘就有十一位…… 现在也就只有老英国公在朝廷上还能有一席之地,后辈男嗣中却没有几个是出色的了。到这个地步,原本英国公府的姑娘们,尤其是正房嫡出的姑娘想嫁一个世家贵勋是有些难度的,可英国公府的姑娘却偏偏闯出了一个很是特别的名头。 先前英国公府大小姐嫁给福安侯世孙,三年抱了俩儿胖小子。 二小姐嫁给吏部侍郎二公子,头胎就是男孩。 三小姐远嫁贵州节度使,第二年生了一双小子。 …… 后来,只要是英国公府出去的姑娘,毫无例外第一胎定然是男孩,这件事,前两年在盛京有段时间几乎成为笑谈。 ☆、第四章:敬茶 第四章:敬茶 靖安伯是武将世家,现任靖安伯的祖父是开国元勋,虽然爵位已经传了三代,从公爵成为了伯爵,但是靖安伯府的势力仍然不容小觑。 靖安伯府不是一般的武将世家,也不是被皇帝当猪养在盛京里的无实权的武将家族。 现任靖安伯戍守大武朝最为重要的边塞明州,被封为镇南将军。 靖安伯府除了嫡长子贺常齐留在家中当家外,嫡次子贺常珏也在军中任职,目前在左武卫中。 而贺三郎自幼随着父亲兄长习武,时常去军中,已经闯出了些名头。 靖安伯夫人为贺家诞下三子,自己在生老三贺三郎的时候却伤了身子,到如今还轻易不能下床。 靖安伯在外戍边,几年才回家一回,贺家又有家训,贺家郎只能娶一妻,除非到了三十无后才准许纳妾。 靖安伯夫人身体虽然不好,却给贺家生下了三个小子,所以贺老太君对这个媳妇格外的疼爱。 也不知是不是靖安伯这一辈把贺家繁嗣的气运都用尽了还是怎么回事,到了贺家三兄弟这一代,竟然到如今都没生出一个男娃来。 靖安伯世子贺常齐娶的是定远侯的嫡孙女邹氏。 邹氏入门一年半才有孕,生下来却是一个女娃,后来过了两年,再次有孕,孩子落地还是个千金。 随后也不知道是贺大郎的问题还是邹氏的问题,四年了,竟然没再有孕。 贺二郎就更是个奇葩,早早投进军中,现在都二十有四了,却仍是不愿意成亲,都与家里闹了多少回了,现在没什么大事基本不回府,就待在左武卫的营房里。 贺大郎每次看到这个老二,恨不得上巴掌抽死他。 现在长的和美玉一样的贺三郎终于成亲了,还是贺老太君专门进宫为他求来的楚家女。 贺老太君以为过不了多久就能抱上白白胖胖的重孙子,可惜这贺三郎是个整幺蛾子重生的,肯与上辈子出轨的妻子圆房才怪! 哎……这可有的等喽! 当然,贺老太君并不知道这些。 而跟在贺三郎笔直背影后的楚琏除了不知道突然黑化的贺三郎是怎么回事外,其他通通都非常清楚,谁让她现在就是她看的那本书中的女主角了呢! 当初看这本书的时候,楚琏就觉得这个与自己名字相同的女主非常让她无语。 这贺三郎要样貌有样貌,要才华有才华,要家世有家世,家庭环境又简单,自己安安分分当一个勋贵家的少奶奶难道不好吗?偏偏为了那什么该死的萧博简整那么多幺蛾子。 把自己的名声也玩臭了,麻蛋,当时她就怀疑这个女主是不是作者亲生的。 可能是自己的怨念太深,她一觉睡醒自己就成为了这个该死的女主!早知道会这样,她就看快点,把结局都翻完了,现在却弄的不上不下,也不知道后面的情节是怎么发展的,女主到底是和谁在一起了,贺三郎的结局又是怎样的。 加上贺三郎莫名其妙的古怪变化,楚琏气的简直要抓狂。 由于走路开小差,在一处鹅卵石小径上差点崴了脚,幸好喜雁扶了她一把。 身前走着的贺三郎听到了动静,冷冷地瞥过来一眼,那一眼充满着警告,似乎是在说,“你给我小心点儿!” 对于簪缨世家来说,靖安伯府的人口实在算是简单了。 位份最高的就只有贺老太君,位份最小是贺大郎的一双女儿,府中没有槽心的妻妾和庶子庶女,与人口复杂的英国公府比可是差远了。 新人敬茶的地点安排在贺老太君住的庆暿堂。 这对新婚小夫妻刚到庆暿堂拱形的院门前,就见到贺老太君身边得力的刘嬷嬷迎了过来。 “老奴这厢给三少爷三奶奶请安了。” 楚琏连忙上前一步扶起刘嬷嬷,“哪儿能容着刘嬷嬷给我和夫君请安。” 这位刘嬷嬷是府中有实权的掌事嬷嬷,人也颇好,是个可以结交的。 楚琏暗暗在心里记下这些信息。 贺常棣看她初来贺府就对一个嬷嬷施殷勤,更觉得她虚假不堪。 眼不见心不烦,贺常棣率先一步进了庆暿堂。 刘嬷嬷瞧着贺三郎眉头皱了皱,转头又笑呵呵拉着楚琏的小手亲手把她带进了院子。 庆暿堂的花厅内坐着一圈人。 楚琏轻轻一打量,将这些人挨个与书中描述的对上位。 坐在上首满头银丝,头上戴着碧玉抹额的老妇人想必就是靖安伯府的贺老太君。 贺老太君穿着雍容富贵,虽然头上已没有了一根黑发,但是面庞却不显老,瞧着顶多像是五六十岁的年纪。 靖安伯在明州戍边,没有圣旨轻易不能回来,这个最疼爱的三小子成婚,他也只寄了厚厚的家信回来,人却还在明州。 坐在贺老太君身边的四十多岁的妇人,脸色苍白,形容消瘦,虽然满头珠翠却掩盖不了她身上的病气,这位定然是常年卧床的婆婆。 随后是坐在靖安伯夫人身边二十多岁略微丰腴的美妇人。 她身着一袭藕荷色裙衫,端庄雍容,浑身气度不俗,站在她身边的是两个小女孩,一个稍微大点,一个稍微小点,这两个小姑娘就是靖安伯府上最小的两个嫡女,安姐儿和琳姐儿。 靖安伯世子夫人邹氏这本书前面对她的描写不好不坏,现在楚琏也不能确定她是不是一个该亲近的人。 第4节 邹氏旁边的座位上坐着两位中年妇人,小说中一笔带过提了一句,这两位是贺老太君出嫁的闺女。 贺老太君另外一边坐着的是贺大郎和贺二郎。 贺大郎是个黝黑魁梧的男人,贺二郎与贺大郎有五分相似,这么看来,这两人才像是真正的武将世家出生,反观贺三郎那徐徐君子、修洁高雅的样子,一般人瞧了都会以为不是一个妈生的。 不知道公公靖安伯会不会如贺大郎一样,是一个粗狂的中年男人。 贺三郎根本就不管楚琏,见两个嬷嬷在两人面前各放了一个软垫,他就直接跪了下来。 楚琏初来乍到,也不敢多看,于是老老实实,一副乖顺的样子跟着也跪下。 刘嬷嬷笑着捧了两盏茶递到这对新人面前。 楚琏接过茶水,双手捧起递给主位上的贺老太君。 “孙媳妇给祖母问安,祝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请祖母用茶!” 靖安伯府的这位老封君眯眼瞧着面前的这对金童玉女,笑的露了牙。 接过了茶盏,喝了楚琏敬的茶水,亲昵地拍了拍楚琏白腻的小手,而后亲自从腰间解下一枚质地绝好的万福玉佩塞到楚琏手中。 “好孩子,这个玉佩你收下,是你祖父的遗物,是个好东西。” 长者赐不敢辞,何况是新妇入门老太君给的东西,楚琏笑着收下了并叩谢了贺老太君。 贺常棣笔直跪在一边,冷眼瞧着眼前一切。 哈哈! 果然,又是那枚万福玉佩!这个贱人根本就配不上这块玉佩,几年后,这块玉佩就会被戴在萧无竟的腰上! 贺常棣眼神深处阴冷,恨不得当场就把这块玉佩给抢夺过来。 楚琏这个时候没工夫理他,这个家伙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 这个府里,除了贺老太君就是靖安伯夫人,也就是楚琏的这位婆婆。 贺三郎是靖安伯夫人最疼爱的儿子,靖安伯夫人最是在乎他。 楚琏也拿不准这个婆婆什么脾性,只恭恭敬敬敬茶,靖安伯夫人身体不好,只是微微抿了一口,随后叮嘱两句小夫妻要和睦相待。 随后把手中一枚血玉镯子退给了楚琏。 楚琏瞧着这些与书中写的都一般无二的见面礼,心中有些无奈的笑笑。 剩下就是平辈儿们了,并不需要跪着敬茶。 轮到贺大郎和邹氏。 邹氏这边连着两位姑奶奶坐着三位妇人,到是一时间有些让人分不清辈分。 此时,花厅里只有她们两位新人站在中间,楚琏连个引导的人都没有。 贺常棣背手站在她身旁面无表情的冷眼旁观,也不提醒一句。 贺老太君瞧了蹙眉。 幸好楚琏看了小说,不然现在她还真有可能出丑。 对着藕荷色衣裙的年轻妇人屈了屈膝,道了一声,“大嫂安。” 又对另外一边的魁梧的黑脸男子叫了一声大哥。 敬了茶,收了大哥大嫂的礼物,又依照次序给剩下的长辈们敬茶。 礼仪完结后,一对小夫妻就站到了左边最后的位置。 贺常棣一张俊脸木然,楚琏有些局促地动了动,毕竟这里同现代社会差距太大,虽然她拥有了知道小说剧情这样的金手指,可她仍然是初次来这样的社会,幸而贺家人口简单,不然她要更加的紧张。 “娘子……”从今早起来就懒得理睬她的贺三郎却突然靠近她咬牙切齿的唤她。 楚琏奇怪的转头,睁着一双无辜的秋水眸子眨啊眨地看向贺常棣,“夫君,有何事?” 贺常棣简直想把眼前装模作样的毒妇掐死,他浑身僵硬,一字一句用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你踩到我的鞋了!” 楚琏低头瞥了一眼,连忙缩了缩脚,贺常棣更是脸色阴沉。 他在心中愤怒的叫嚣着,装,装,继续装!总有一日,他会让整个贺家看出这个毒妇真正的嘴脸! ☆、第五章:煎茶手艺 第五章:煎茶手艺 贺老太君笑眯眯的说了几句两个小辈以后好好过日子的话,瞥见身边的儿媳脸色苍白,身体不济,也就没有再留两个小辈。 不过贺常棣想跟着一起离开的时候却被老太君叫住了。 “三郎,你先把你媳妇儿送回去,随后上祖母这儿来,祖母有些体己话要与你说。” 贺常棣一怔,到底还是点点头答应下来。 楚琏给长辈们行了礼就被贺常棣攥住了手腕带了出去。 贺二郎一张黑脸一笑起来就一口白牙晃人的眼睛,“嘿,三弟平日里看着是个冷冰冰的性子,没想到还挺爱重弟妹的,到底是咱家的好儿郎。” 贺二郎话一说话,就收获贺大郎一个大大的白眼和一众谴责的目光。 得得得,他在家里就是个讨人嫌的,正站起身要溜呢,贺大郎就拧起这家伙的“猪耳朵”带到书房去谈话了。 “沛文,你先回去休息吧,你这身子骨是不能折腾的。”贺常棣楚琏夫妻一离开,贺老太君就对她这个儿媳妇说。 刘氏的身体确实虚弱不堪,今天强撑着起床还是为了受儿子和儿媳妇一碗茶,坐了小半个时辰,的确撑不住了。 “母亲帮着儿媳多照看着老三,儿媳这就告退了。”刘氏说话都是声音虚浮,有气无力。 贺老太君挥手让身边的刘嬷嬷带两个大丫鬟送刘氏回自己的院子。 现在庆暿堂的花厅里只余下长孙媳妇和两个早就嫁出去的闺女。 邹氏一看这没什么事儿了,起身给贺老太君行礼后,就要去前院主持中馈。 贺老太君早已不当靖安伯府的家了,以前靖安伯夫人身体还没垮的时候,是靖安伯夫人在打理,后来靖安伯夫人身体坏了后,贺老太君接手了一段时间,等到长孙媳妇过门,贺府的中馈就交到了邹氏手中。 里里外外现在都是她在操持。 一出了庆暿堂,贺常棣就恢复成了那张冷冰冰的脸,他一把将楚琏的手臂甩开,就先一步朝着他们在贺府的院子走去。 喜雁盯着新姑爷笔直的背影,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她轻轻唤了一声“六小姐”,楚琏苦笑着摇摇头。 用眼神安抚了一下身边的喜雁,随即也朝着院子去了。 谁知道这个贺三郎是出了什么古怪。 回了他们自己的院子,贺常棣只在外间坐着喝了杯茶就又去了庆暿堂,楚琏坐在里间,正瞧着喜雁、福雁两只雁帮着自己收拾从英国公府带来的嫁妆,听到外间的响动,才知道他出去了。 敢情这一来一回不过是做给老祖宗看的啊! 楚琏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哎……这都是什么事儿哦,这个贺常棣怎么和书里说的一点都不一样!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可明明除了他,其他的都分毫不差啊? 想不通,索性也不想,书里女主这叫x雁的四个“大雁”丫鬟都是小美人,且各有所长。不过,只有喜雁和福雁是与女主从小长到大的,而景雁和明雁则是女主出嫁的时候英国公夫人赐的。 这四个丫鬟的品性和心思还有日后的结局,她现在可是都知道。 就连福雁那时不时瞟向贺常棣的眼神都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喜雁在收拾箱子的时候时不时瞥一眼自家主子,她现在心里憋了一肚子的话想对六小姐说,可是其他几个大丫鬟在身边,她实在是不好开口。 想到早上六小姐赶着去老太君的院子敬茶,根本没吃多少,喜雁想了想道:“三奶奶可饿了,奴婢去端些茶点来如何?” 楚琏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很快喜雁就拎着一个精致的食盒回来了,靖安伯府大厨房里的管事嬷嬷很客气,一听喜雁说是三奶奶那里要点心,就捡着刚做好的新鲜点心给喜雁带了回来。 喜雁把食盒里的点心一盘一盘端出来,为了让六小姐高兴,还特意提高着嗓门逗趣道:“三奶奶,你瞧这几样点心咱们在英国公府里可是没见过呢!这做的可漂亮了,你尝尝味儿。” 楚琏抽空低头一看,不经想要撇嘴,对于一个现代吃遍大江南北的吃货来说,这些分明是用南瓜做出的方块形点心不但毫无美感,只是简单用几瓣桃花撒在上面就可以说是好看了?喜雁这丫头有没有审美? 一股厨房素油的味道从南瓜点心上飘散出来,带着一股呛鼻的味道。 楚琏忍不住想到,这厨房管事嬷嬷不会是受谁指使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吧? 使劲儿回想,原著中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桥段? 挨不住喜雁期盼的目光,楚琏捻起一块南瓜点心尝了尝。 这点心里明显是添加了过多的糖霜,一块点心吃下去,不但没有吃出南瓜味儿来,反而像是吃了满满一勺子白糖一样。 这…… 楚琏勉强自己吃下一块,就再也不想碰第二块了。 还亏这靖安伯府是勋贵之家,难道家里就吃这样的点心? 差点被齁嗓子的楚琏看也没看就抓住旁边福雁倒好的一盏茶水猛一口灌了下去。 可是那茶水刚刚进了嗓子眼儿,楚琏眼睛瞬间瞪大,下一秒就毫无形象的一口喷了出来。 几个贴身的大丫鬟都是大骇,还以为楚琏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三奶奶,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一惯伺候的喜雁都要哭出声儿来了。 楚琏一把把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用力“呸呸呸”了几口,才把口中那股子葱姜蒜等各种奇葩味道的茶水给吐了个干净。 “快,拿白水来!” 喜雁听到楚琏吩咐,急忙去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 楚琏这次学了个乖,先是伸头看仔细了眼前青瓷茶盏里的确是一杯白白的清澈透底的温水,这才毫无顾忌的一口喝了下去。 把口中那种奇怪的味道全部冲淡后,终于能够长长的舒了口气。 “这茶盏里倒的是什么?”怎么还有葱姜蒜桂皮粉儿各种佐料,刚喘匀气儿,楚琏就迫切的问出口, “煎茶啊三奶奶,不是您最爱喝的吗?”喜雁眨着有些泛红的眼睛说,把手中的帕子递给楚琏擦嘴。 煎茶!对了,她想起来了,中国古代一开始茶文化流行的时候确实是煎茶先盛行,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小说里的大武朝喝的也是煎茶…… 第5节 这里的煎茶与后世的煎茶完全不同,许是煎茶才刚刚盛行不久,根本没有什么特意的规矩可言,真的是把各种作料加进茶末里煮,煮熟了,再用特制的工具打出泡沫,如果高明的茶博士还会在泡沫上作画,那样子有点像现在咖啡店里现磨出来打了泡沫图案的卡布奇诺。 可是各种奇怪的味道就完全不能与咖啡相比了。 今早敬茶的时候有点紧张,楚琏竟然没有注意到这里的茶水都是什么样子的。 楚琏对着喜雁福雁挥挥手,只好找了个借口,“我这两天胃口不好,想吃些清淡的,以后这煎茶就不用上了,温水就可以。” 喜雁一听到楚琏的话有些急,“三奶奶,这怎么能,煎茶可是您的看家本领!是要拿出来做头面的,日后不喝煎茶怎么行!” 是的,煎茶早就在大武朝流传开来,许多勋贵人家女儿在闺中就会专门学习煎茶这门技艺,煎茶的味道越多,煎茶的人姿态越优美,那么就会被高雅人士赞扬。 喜雁这么一说,楚琏还真回想起貌似书中好像是稍稍提过女主煎茶手艺了得,曾经英国公待客的时候,还专门召她来煎茶。 如今大武朝的贵女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总要有拿出手的几样技艺才行。 楚六小姐其实在英国公府中并不受重视,其他的技艺在姐妹们中都平平无奇,也唯有这一样煎茶能拿得出手了,怪不得喜雁一听楚琏不喝煎茶就那么急。 可惜现在此楚琏非彼楚琏,就算她爱喝煎茶,那她也不会煎。 况且她真不觉得这煎茶好喝,那么多种佐料放一起,被称为黑暗料理还差不多。 “好了,我只是说不喝,又没说以后都不煎茶了?”楚琏只好这么先应付过去,她不是原来的女主,虽然身份摆在这里,但是一下子也不宜改变太多。 几个大丫鬟听她这么说,这才大呼了口气,放了心。 楚琏扶额。 福雁大眼转动着,视线就落在了桌上那盘金黄色勾人馋涎欲滴的点心上,她偷偷咽了口口水,确实像是喜雁说的那样,这么好看的点心可从没在英国公府里吃过呢! “三奶奶,这点心您觉得怎么样?” 楚琏受到这煎茶的冲击太大,差点把这盘先尝的点心给忘了,她失望地摇摇头,“口味一般,太甜太腻了,你们也尝尝,看看是不是。” 楚琏纯粹是想试一试这里人的口味,喜雁福雁以前都是跟在女主身边的,恐怕是最知道女主吃饭的口味了,让她们尝是最好的办法。 四个大丫鬟听到她的话都是眼睛一亮,明雁和景雁都是在楚琏大婚前被英国公夫人选来做陪嫁的,以前是府里的二等丫鬟,其实过的并不是很好。 ☆、第六章:秘方 第六章:秘方 这些勋贵家族的精细吃食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尝到。 四个大丫鬟一人捻起一块小心地放进口中,那模样,好似舍不得一口就完全吃掉一样,十分珍视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 明雁和景雁两个丫头脸上还显现出享受的表情。 楚琏好奇的看着她们的神情,如果不是自己刚刚确实尝过那南瓜点心的味道,她都要怀疑自己味觉是不是出现问题了。 “怎么样?”楚琏小声的问,不想打扰她们几个享受美味。 明雁连连点头,她舔了舔手指上残留的糖霜,“三奶奶,好吃!”说完眼睛还不时瞟向桌上那还剩下两块的小碟子,显然意犹未尽。 楚琏:…… 等到四人都确定的回答这个南瓜点心真的好吃后,楚琏就开始绝望了…… 不会吧!就这甜的齁死人的南瓜糖饼叫好吃? 好歹几个丫鬟以前也是英国公府里的人,就算吃饭不像少爷小姐那么精细,总也能与寻常的富户人家相比的。难道这该死的大武朝寻常富户家的饭食就是这水准?也太次了吧! 喜雁瞧自家主子脸垮着,黛眉紧蹙,以为楚琏不高兴了,忙道:“三奶奶,您可是觉得奴婢们给您丢了脸?” 不过是一小碟子勋贵世家的点心就把她们勾成了这样,现在回想起她们几人刚刚不稳重的样子,喜雁也觉得自己不该。 楚琏摇头,这个喜雁,什么都好,也衷心,就是心眼子多,喜欢多想。 “怎么会呢!不过是盘点心而已,在你们心里,你们家小姐就是这样吝啬的人?” 几只雁急惶惶地摇头,生怕被楚琏误会。 “那不就结了,干嘛一个个苦着眉眼,你们喜欢吃,这些点心都端下去几人分了。”楚琏笑着道。 景雁瞪大眼睛,她有一对小虎牙,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可爱,“三奶奶,都给我们了,你……你吃什么呀!” 喜雁去厨房里专门拿来这些精致的点心是给楚琏垫肚子的,三奶奶一个主子,可不能饿着。 楚琏一双纤细如葱尖一般的手托着下巴,“忧愁”的道:“我不喜欢吃这些,觉得不合口味。” “可是三奶奶你以前是最喜欢吃甜食的啊?”福雁奇怪的道。 楚琏脸一僵,有瞬间的僵硬,马丹,忘记了喜雁和福雁是女主贴身的丫鬟,是最了解女主的人了。 “也不是不喜欢吃甜的,是觉得这几盘点心做的不好吃。”楚琏只好实话实说。 福雁暗暗在心中嗤笑,脸上却什么也没表现出来。 作为六小姐的贴身大丫鬟,六小姐以前在英国公府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她可是最清楚不过了,每日里能有厨房特意做的点心就不错了,还能有这样挑三拣四的机会? 现在嫁给勋贵世家成了三奶奶就立马变得挑剔了? 这是做给谁看呢! 喜雁和其他两个雁却惊讶地瞪大眼睛,不太敢相信楚琏说出来的话。 天呐!她们的小主子一定是成婚成糊涂了,靖安伯府的点心不好吃? 这句话恐怕就算是皇后娘娘也说不出来。 要知道,这靖安伯府里做点心的厨娘可是在整个盛京勋贵圈里都是有名的,逢年过节,与靖安伯府有来往的勋贵人家,都以收到靖安伯府馈赠的什锦点心礼盒为傲,因为平日里,靖安伯府可不会用点心当成礼物送人,想吃,也只能趁着来靖安伯府做客的时候。 楚琏当然不知道这些,虽然这里是小说描写的世界,但是小说的篇幅有限,不可能什么都写出来,靖安伯府有名的点心厨娘这件事小说里就一个字没提。 “三奶奶,您莫不是开玩笑的吧?”明雁小声的问。 楚琏无奈地摇摇头,站起身,在房间里瞥了一眼,见桌上还摆放着象征着新婚红火的金橘,走过去捏一个在手上,心中就有了计量。 “喜雁来。” 喜雁小跑着来到楚琏身边。 楚琏一只腻白的小手捏着一颗小金橘在喜雁眼前晃了晃,“瞧见这金橘没有。” 喜雁不知道三奶奶的意思,只是点头。 “把它们洗干净了,然后用盐揉搓一会儿再冲洗,用小刀这样把金橘切开四个口子,把里面的籽拨出来,再把去过籽的金橘放入加了冰糖的水煮开,颜色变为透明为止,捞上来用蜂蜜腌上一个时辰。”楚琏边说着,边用食指在小金橘上比划了两下,教喜雁怎么去小金橘的籽儿。 几个雁听的目瞪口呆,等到楚琏说完了才回过神来,可下一刻,喜雁这丫头没有立即端着小金橘去做蜜渍金橘,而是“噗通”跪了下来。 楚琏骇了一跳,“怎么了,好好的跪下做什么?”毕竟是现代来的五好女青年,这大武朝动不动就跪的规矩实在是一时有些适应不了。 其他三个雁看喜雁时,眼里都是羡慕的神色。 喜雁抬起头,眼眶都有些红,“喜雁谢三奶奶教授秘方,日后定会严加保管!绝不泄露!” 楚琏:…… 楚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不过是想吃个蜜渍金橘,又不好自己动手,所以才教喜雁去做,这蜜渍金橘做法这么简单,几乎是个人看一遍都会的,这几个雁却把它当做秘方,实在是叫她有些汗颜。 这要是在现代,这种点心方子,随便度娘一下,就让你挑花眼,就怕你懒不想做而已。 楚琏还不明白,在大武朝,钟鸣鼎食之家的定义,字面是说豪门贵族吃饭时要奏乐击钟,用鼎盛着各种珍贵的食物,这代表着一种贵族精细生活的方式。 食物贵精不贵多,秘方更是一个巨大豪族所不可少的,这是一个家族鼎盛的反应。 簪缨世家的当家主母都要会一两样秘方,世代交好的勋贵夫人之间会互相赠送秘方,这是最高规则的交往。 可见秘方对于大武朝人来说是多么重要,也正是因为如此,盛京的勋贵之家在逢年过节会以收到靖安伯府的点心礼盒为骄傲,而靖安伯府的厨娘做的那几样点心尽管这些年下来送遍了勋贵,但是这些点心却没有因此泛滥,仍然只有靖安伯府一家出产的原因。 而楚琏现在随口说的方子显然就被当成是秘方了。 楚六小姐母亲早逝,几个雁都是从小在英国公府里长大的,多少还是听说过英国公府三夫人的事。 三夫人是楚二爷的原配夫人,出生书香世家,可惜后来楚琏的外祖娄家因为成平将军造反的事受到了牵连,家道中落了。 三夫人当时怀着楚琏时因娘家落魄受到了打击,胎没有坐稳,后来难产,楚琏一岁多点,三夫人就撒手人寰。 人虽走了,据说给六小姐楚琏留了好些东西。 所以楚琏随口说了个蜜渍金橘的做法,几个雁一点儿都没怀疑,只当是三夫人留给楚琏的秘方。 靖安伯府那个知名的做点心的厨娘就靠着几样点心就给靖安伯府闯出了这样的名声,可想而知,几个雁对于楚琏教喜雁秘方是有多么的看重了。 当然,这些东西,现在的楚琏还不太清楚,等到她清楚了,恐怕都要大笑三声。 本姑娘一不小心就来到了这坑爹书里,是什么也没有,就是脑子里这些不值钱的秘方多的很! 楚琏搞不懂喜雁为什么会对一个简单的蜜渍金橘做法千恩万谢,她也不想费脑子多想,初来乍到,还是不要表现太多好奇心的好。 朝着喜雁挥挥手,“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快去给我做些蜜渍金橘来才是正理。” 喜雁用帕子抹了抹泪珠子,吸了吸鼻子,高兴的道:“好,三奶奶你先坐着等等,奴婢这就去。” 福雁瞧着喜雁匆匆离开的身影,嫉妒的不行,眼珠子一转,连忙回来殷勤的伺候着楚琏。 还旁敲侧击道:“三奶奶,您对喜雁真是好呢!这样的秘方说教给她就教给她了。” 捧着一杯温水慢慢喝的楚琏眉头一挑,看向福雁,“怎么,福雁也想学做点心?” 福雁眼睛一亮,又急忙压下心中的渴望,矜持道:“奴婢可不敢肖想那个福分。” 楚琏没再说话,却明显发现福雁眼里一抹失落的神色滑过。 楚琏并不想通过小说里描写的情节就直接评判这几个丫鬟的品性,有时候好人坏人是没有界限的,有时候坏人能变为好人也或许只差一个正确的选择,所以在她的掌控范围内,楚琏还不想这么快就论断下来,至少应该给这几个丫鬟一个好的引导方向再做决定。 喜雁这丫头的动作很快,午时还未到,蜜渍金橘就做好了。 这点心本也简单就是了。 喜雁红着脸把一盘装在雪白瓷碗里的蜜渍金橘端到楚琏面前,带着些羞涩又带着些激动的对楚琏道:“三奶奶,您先尝尝口味,奴婢第一次做,怕做不好。” 本来偏金黄的金橘被煮过后蜂蜜渍过后,泛着一股鲜嫩诱人的透明橘色,因为金橘上被开了四个小口取了籽,煮熟后就微微变扁,那小口把金橘分成了四块,整个蜜渍金橘被雪白瓷器衬托,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样,刚端上桌,就散发出一股清淡的金橘和蜂蜜的甜香。 ☆、第七章:吃鹿肉 第七章:吃鹿肉 葱白的指尖捻起一个尝了尝,甘甜中散发着毫不腻人的清香,一口咬下去,带着蜜饯那种微微嚼劲儿,等到咽下了嗓子眼儿,整个口腔里都是金橘好闻的味道。 可能喜雁是第一次做,金橘在煮的时候放的冰糖有些多了,过于腻口,除了这点,其他的地方做的都很好。 第6节 喜雁紧张地盯着楚琏的面色,等待着她的评价。 楚琏吃完一个,温和的笑着点头,“都尝尝吧!” 其他三个雁早就是一副眼巴巴的样子,听到楚琏的话后,都是迫不及待拿起一颗放到了嘴里,天知道,当喜雁端着这盘蜜渍金橘进来的时候,她们就被吸引了。 金橘如果直接吃,味道苦涩涩口,还带着酸味儿,可是被这么一处理后,原本那些涩味儿和酸味儿全没了,反而更突出了金橘那种特有的清香和甘甜。 几只雁刚小小地咬了一口,双眼都亮了起来。 明雁有些羞涩地点头,就这么一会儿,楚琏就发现这个丫鬟容易害羞。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吃了楚琏“秘方”做出来的点心,再回想一下刚刚的南瓜点心,几只雁这才知道为什么三奶奶说那些点心实在是一般了。 “如何?”楚琏笑着询问。 几只雁头点的就跟小鸡吃米一样。 楚琏看她们吃完后个个都显得意犹未尽的样子,瞥头看到那边一大陶盆的小金橘,吩咐喜雁,“喜雁,你把这些小金橘都做了,这次记得冰糖少放些,留下两小碗,一会儿我亲自给祖母和母亲送过去,剩下的你们几个分了罢。” 蜜渍金橘不光可以当果脯点心干吃,还可以泡果茶喝,有理气化痰的功效,加上适量红枣最是适合妇人食用。 喜雁刚会这方子,当然想多做几遍,正好三奶奶也可以借着这蜜渍金橘在贺家展示一番,这可是新嫁娘颇有脸面的事情。 也不知道贺老太君在前院与贺常棣说了什么,直到快午时了,他才回来。 楚琏虽然不大想理他,可现在两人毕竟是新成婚的夫妻,该有的礼数还是要的。 小夫妻两中午是在自己个儿院子里吃。 派个小丫头去厨房吩咐一声儿,过个两刻钟,厨房那边便会有丫鬟拎着食盒送到院子来。 明雁带着两个小丫鬟把饭菜摆放好,这才进内室扶着楚琏出来用饭,贺常棣从老太君那里一回来就去了书房,桂嬷嬷已经去叫了。 楚琏早上就没怎么吃,喜雁专门去厨房拿的点心又不合胃口,虽然吃了两个蜜渍金橘,可那东西毕竟不能饱腹,好不容易等到午饭的时候,现在正是饿呢! 满怀着期待被明雁搀扶到花厅,大老远的,楚琏的视线就往饭桌上瞥去了。 刚刚还一双亮金金眸光闪闪地眼睛,在看到桌上摆放着的四五个碗碟时,就像是棒棒糖被抢走的小姑娘一样,满眼都是失望。 这……这都是什么! 明明……明明这个大武朝的人穿着都不错,一切瞧着都与盛唐时期很是想象,可这吃的为什么都这么糙! 瞧瞧,瞧瞧,那桌上都摆放着什么! 不知道是什么做成的巴掌大的饼子,白滋滋的肉块,煮熟的青菜,躺在汤水里看着就没胃口的鱼…… 一共五六样,最能看的也就那两碗还算是雪白的米饭了。 楚琏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靖安伯府那样普通的点心都能出名了,有这些看着就没胃口的饭食垫底,就算是煎饼果子,恐怕也名传盛京了! 站在身后的明雁见自家主子嘴角微抽,脸色不对,还以为饭菜有三奶奶忌口的东西,急忙问:“三奶奶,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楚琏忍着想要吐血的冲动昧着良心假笑着摇头,“没有。” 明雁松了口气的同时,低着声音悄悄在楚琏耳边道:“三奶奶,您瞧,有炙鹿肉呢!这个咱们在英国公府半年可都吃不到一回!” 楚琏汗颜,敢情她身边的人隐藏属性都是“吃货”? 这个时候,贺常棣恰好也从外面进来,他斜眼瞥了楚琏一眼,随后就撩袍坐在了主位上,对他这个新婚妻子完全一副不愿意理睬的样子。 楚琏对着贺常棣蹲了蹲身,坐到了他旁边的绣墩上。 旁边伺候的福雁和景雁把筷子递给两人。 楚琏瞧着一桌子菜皱眉头,却没注意贺常棣这个时候正偷偷用眼角余光观察她。 发现她脸上的表情后,在心底嗤笑了声儿,怎么?刚从英国公府出来的“土包子”怕是被他们靖安伯府一顿普通饭菜给吓傻了吧!呵!都不知道吃哪样好了,真是够丢脸的! 只要是盛京中的勋贵恐怕都知道,英国公府虽然人口多,可早就不是二十多年前繁盛的模样了,硬是要找一个词来形容现在的英国公府的话,那就是“徒有其表”。这都是盛京贵族圈中心照不宣的,等老英国公致仕,英国公还没有能扶起来的后辈的话,那很快,整个英国公府就会在盛京这个繁华的都城消亡,成为历史尘埃中微不足道的一点。 呵!上一世英国公府还有一个毒妇楚琏,可这一世有他在,他再也不会让那些事情再发生一次! 贺常棣黑眸深处闪过一丝冷光,又想到在庆暿堂时,祖母叮嘱他要与楚琏和和睦睦过日子的话,他就觉得可笑。 如果能说的话,他恨不得把上一世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家人,让他善良的一家都明白楚琏是一个怎样不要脸的毒妇! 可惜不能,家人不但不会相信,还会以为他出了问题。 不知不觉,贺常棣握着筷子的右手就紧紧攥了起来,手背的青筋突起,几乎将筷子掰弯。 他有些过分的反常动作都引起了楚琏的注意,楚琏看他一张俊脸微微扭曲,似乎在隐忍着什么,蹙起眉头,“夫君,你怎么了?” 听到楚琏的声音,那紧紧绷紧的心弦像是被狠狠敲打了一下,贺常棣有瞬间的僵硬,几秒钟过后,他才恢复了镇定。 “哼,吃吧!这些估莫着你在英国公府都难得吃到吧!”冷冰冰的声音,像是在冒着寒气儿。 前世,他们刚刚成婚时,他亲手给楚琏夹菜,看到身边明艳的娇妻羞怯地吃着桌上的食物,一张小嘴儿不停地动着,他自己光是看着心里就被喜悦的感情溢满,小娇妻定然是在英国公府上受了苦,一桌子菜有一半都进了她的肚子,尤其是那两块炙鹿肉,吃的她赞不绝口。 这些影像不自觉的就在贺常棣的脑中蹦了出来,让他懊恼又痛恨不已。 见楚琏像是呆了一样一时没动筷子,嘴角勾了勾,突然出手把那两块鹿肉都夹到了自己的碗里。 楚琏:…… 几只雁:…… 桂嬷嬷:…… 楚琏嘴角僵了僵,不明白这小爷是玩的哪一出,拜托,这整桌子菜都不合她的胃口好吧,尤其是那两块白滋滋的一看就让人倒胃口的鹿肉,现在进了贺常棣的碗里正好。 楚琏心情有点愉快,伸筷夹了点儿面前的青菜,虽然只放了些盐和猪油,不过遮不住这新鲜小青菜天然的味道,嗯,还不错! 楚琏又尝了桌上其他几样菜,不是味道寡淡,就是只有咸味儿,有些食材还因为煮的时间过长,失去了原来鲜味,全部都非常失败! 在心里给这些菜都大大的打了个差,最后楚琏伸筷最多的反而是面前那盘小青菜了。 勉强就着小青菜吃了半碗饭,楚琏这个嘴刁的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楚琏自己觉得没什么,可是身边伺候的几只雁和桂嬷嬷却脸色都变了。 自家少奶奶被姑爷吓的只敢吃面前的青菜,姑爷还恶狠狠不让少奶奶吃好吃的,怎么会这样! 三奶奶长的人比花娇,又是刚刚入门,这哪里得罪了姑爷,这么不让贺三郎待见,这才刚刚成婚呢,日子就成这样了,日后可怎么是好哇! 桂嬷嬷眉头蹙的紧紧地,已经为楚琏担心起来。 福雁倒是暗地里翘了翘嘴角,既然姑爷不喜欢六小姐,那她就有机会了。 明雁和景雁站在楚琏身后被贺常棣的动作惊呆了。 那两块鹿肉挺大,一块就能盖住整个碗。 靖安伯府,鹿肉经常上桌,贺常棣并不爱吃,他只不过是为了刺激楚琏,才一时冲动这么做的,想着她吃不好睡不好,他心情就极度的舒爽。 为了让楚琏眼巴巴看他吃鹿肉,贺三郎强忍着恶心,装作十分高兴享受的样子硬是把两块鹿肉都大口大口的吃下了肚。 到后来吃的他都泛恶心,硬忍着没吐出来才把最后一口咽下肚子。 饭菜不合胃口,楚琏饭量又小,到最后她干脆放下筷子不吃了,坐在边上看着贺常棣吃鹿肉,楚琏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都替他捏了把汗,搞不明白这个家伙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明明脸上一副痛苦到想哭的表情,偏偏还要吃的一副凶狠的样子,最后处于人道主义关怀,楚琏让明雁倒了一杯温水来给他,递到了贺三郎的面前。 “别吃那么急,喝口水吧!”楚琏同情道。 ☆、第八章:送吃食 第八章:送吃食 贺三郎三两下将最后一口鹿肉用力咽下,胃部一作呕,他急忙捂嘴忍住,因为忍的难受,他白皙的面容变得通红,面色也扭曲着。 看到面前的茶杯,也顾不得这是楚琏给他倒的了,端起来就急急大口喝了下去。 楚琏惊讶又震惊地看向他,一双秋水眸子瞪的大大的。 贺常棣这回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他狠狠瞪了眼楚琏,又扯出一个极其不自然像是在炫耀的表情,最后快速出了花厅。 贺三郎刚离开,楚琏盯着他消失的方向同情的“啧啧”了两声,这个家伙,跑的这么快,定是找个地方吐去了。 果然,刚快步出了院子的贺三郎、平日里丰神俊朗的贺三郎正扶着一颗樟树毫无形象的狂吐,那小可怜样儿,恨不得将昨日里喜宴上吃的东西都吐个干净。 把硬塞进胃里的两块鹿肉都吐出来后,贺常棣抬起一张苍白的俊脸,又用手用力擦了把嘴角的污渍,他眼神幽深地盯着院子的方向,想到刚刚楚琏那副委屈至极、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总算是受到了些许安慰。 这一世,他重生之时,他们就临近婚期,他既然不能改变他们的婚姻,那么只要有他在,这个毒妇就别想要好过! 正被某人诅咒又念叨的楚琏托着下巴正百无聊赖地盯着眼前根本没动的几盘菜发呆。 桂嬷嬷拿起公筷给三奶奶夹了一块鱼肉,眼睛还是红红的,“三奶奶,三少爷这会儿不在了,你吃的太少了,再吃些吧!” 楚琏摇摇头,“不吃了,我吃饱了,饭菜都撤下去吧!” 明雁急忙跟着也劝,“三奶奶,放心,三少爷出去,不会立即回来的,这鲈鱼虽然没有鹿肉美味,可也是难得能吃到的呢!您就尝一些可好?” 楚琏这个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了,她有些惊愕地抬头看了眼桂嬷嬷和身边几个雁,无奈笑着叹口气,“你们以为我害怕夫君这才不敢多吃?” 桂嬷嬷满眼关心的看着她,那眼神很明显,难道不是吗? 楚琏扶额,无奈的解释:“你们多想了,这饭菜不合我的胃口罢了。” 见楚琏坚持,桂嬷嬷虽然希望她多吃点,可楚琏怎么说也是主子,哪里有奴婢逼迫主子做什么事的,只好吩咐丫鬟们把饭菜撤下了。 午后,庆暿堂的老太君还专门派了身边得力的刘嬷嬷送了补汤来,刘嬷嬷就在旁边看着,她不好拒绝,只好勉强自己喝了下去,那补汤也不知是什么熬成的,味道怪异的很,等刘嬷嬷走后,楚琏连连喝了三杯茶水又吃了两颗蜜渍金橘才把口中那奇怪的味道给盖掉。 这么一折腾,楚琏连歇午觉的心思都没了。 想起上午让喜雁做的蜜渍金橘,让桂嬷嬷挑了好看的磁碟装了,她带着亲自送到老太君和婆母靖安伯夫人那里。 因为贺老太君有歇晌午的习惯,楚琏去的时候,老太君还没醒,她就把食盒留给了刘嬷嬷。 到了靖安伯夫人那里,楚琏也只是稍坐了半刻钟,怕打扰婆婆休息,也很快离开了。 回了自己的院子,问了声贺常棣的下落,听说他在前院书房,她也没想着去打搅他,自己在喜雁的服侍下上了床休息。 现在正是春暖花开的好季节,外面气温舒适,她与贺三郎的新房朝阳,阳光从不远处的窗格洒进来,温暖沁人,喜雁帮她把外面一层薄薄的红色床帐给放了下来,现在整个雕工精致的千工床上就只躺着她一个人。 楚琏轻松地在软软香香的大床上毫无形象的滚了一圈,随后她双手交叉枕在脑后,盯着百子千孙图的床顶帐子看。 虽然嫁的夫君完全与书中描写的不一样,但是楚琏并不感到多么后悔和害怕,她天生性格乐观又独立,从来就不是悲观主义者。 在现代的时候,她是孤儿,经过一番打拼,有了自己的事业,只是朋友不多,也没有寻找到自己心仪的另一半,虽然不小心来到了这个大武朝,但是对她来说,在哪里活不是一样的活呢! 而且在这里,她年轻了十多岁,还白得了一个俊美夫君,即使夫君有些奇怪,但是楚琏也并未被这些改变给击倒。 日子嘛能过下去就过,过不下去,她在这个靖安伯府里安安稳稳当一个米虫也不错,只要她不像这本书里的原女主一样作死就可以了。 第7节 至于贺常棣,他如果真的不喜欢她,她也没办法。 毕竟她穿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成婚的时候,一切既已成为事实,在古代,想了结一桩婚姻,尤其还是两个家族之间的联姻,可不是去民政局签个字领个离婚证书就可以的。 目前来说,靖安伯府对于她并没有什么危险,她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改善自己的生活,嗯,就先从吃开始吧! 楚琏穿着单薄凉爽的寝衣翘着腿躺在大床上,美美的想着后面改善伙食的计划,两只露在外面的粉嫩小脚还一抖一抖的,显得格外的惬意。 可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浑身感觉有些燥热,让她不大爽利。 在前院书房的贺常棣也被送温暖的刘嬷嬷灌了一碗补汤,中午吐了后,贺常棣就什么也没吃,又被逼迫着喝了一碗奇怪的汤药,更是心浮气躁的厉害。 原本拿在手中的信笺再也没心思看下去,贺三郎干脆起身走出了书房。 外面守门的贴身小厮来越正靠在墙边儿打盹儿,被贺常棣发泄似的踢了一脚才惊醒,擦了把唇边的口水,慌忙道:“少爷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可要去什么地方?” 贺常棣瞥了来越一眼,抬脚下意识的就要回自己的院子,可瞬间想起现在他的院子里已经多了一个毒妇楚琏,脚步一拐,就朝着靖安伯夫人的院子去了。 “去瞧瞧母亲。” 来越挠着头跟在三少爷身后,很是不解,不都说男人一生三大喜事是“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三少爷这刚新婚,三奶奶又是如花似玉的娇美人,为什么三少爷反而整日阴着脸,见谁都没个好脸色,好似全世界都欠了他三百两似的。 贺常棣到母亲院里的时候,靖安伯夫人正在大丫鬟地搀扶下在房中来回走着活动筋骨。 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趣事儿,照顾靖安伯夫人的大丫鬟妙真银铃般的笑声从花厅传了出来。 贺三郎走近了几步,就能听到靖安伯夫人与身边丫鬟嬷嬷的说笑声。 “夫人,三奶奶送来的这个蜜渍金橘真是好吃呢!”这是妙真的声音。 “嗯,老奴也觉得不错,说句中肯的话,这蜜渍金橘不仅模样喜庆好看,就连这口味也是一等一的,不比咱们府上周厨娘的手艺差呢!” “噢?没想到这小点心居然得你们这般高的评价,拿来一个我尝尝罢。”靖安伯夫人的声音明显带着虚弱。 随后就是丫鬟们轻轻地脚步声。 贺常棣听到这里,脸色大变,他抬脚就奔进了母亲房中,瞧见妙真递到母亲面前装着蜜渍金橘的小磁碟,伸手用力打掉。 磁碟落到地砖上瞬间摔成了几瓣,发出刺耳的碎裂声,透明微扁的蜜金橘滚了一地。 房间内所有人都被贺常棣这个突然的动作给震住了,一时都忘记说话。 还是靖安伯夫人最先反应过来,她皱着淡淡的眉头盯着自己最疼爱的这个小儿子,“三郎,你这是做什么,这些小点心可是你娘子下午时亲自送过来孝敬我的。” 贺常棣也发现他刚刚的动作有些冲动了,可是想到前世楚琏有过相同的戏码,他就觉得他做的一点也没错。 “娘,您身体不好,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是不要吃的好,省得影响了身子。” 知子莫若母,靖安伯夫人从贺常棣闪烁的眼神中似乎看出了什么,她挥手让身边伺候的嬷嬷和丫鬟都下去,这才问儿子,“听刘嬷嬷说,你对儿媳不满意,可是真的?你告诉娘,你为何对她不满意,她今日下午亲自过来,娘瞧着那孩子不是个坏心的。” 贺常棣愕然,他在心中冷笑,没想到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楚琏这个贱妇竟然是如此会伪装,就连娘亲这里都开始讨好了。 “娘,你别多想,没有的事,我只是担心您的身体。” 靖安伯夫人见贺常棣并不愿意说真心话,只好叹了口气,“三郎,你是娘最挂心的孩子,你若是生活的不好,叫为娘怎么放心啊!” 贺三郎从靖安伯夫人院子出来的时候,脸色更是阴沉的厉害,此时,他已经把楚琏下午做的事情全部都打听了一遍,原来趁着他不在,这个毒妇竟是手段用尽,他气冲冲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来越跟在后面挠着头越加看不懂三少爷了。 楚琏迷迷糊糊睡了小半个时辰,醒来后浑身都被汗浸的黏答答的不舒服,就让景雁和明雁准备了热汤。 她这边刚刚将身体浸入到香气扑鼻的浴桶中,外面就传来明雁惊慌的声音,“三少爷三少爷,三奶奶说她现在不方便,您还是等一会儿再进去吧!” ☆、第九章:归宁(一) 第九章:归宁(一) 楚琏猛然听到明雁的说话声,眼睛睁地大大的,等反应过来后,连忙从旁边的屏风上抽了干布巾掩住自己的胸口,随后就是贺常棣比平常重许多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品 书 网 () 贺三郎也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竟然脑子一热,进了净房。 净房里水汽氤氲,飘散着一股好闻的甜香,浴桶中水花微微一溅,里面的女子惊慌地缩在浴桶一角,用一块浸湿的棉布勉强掩盖着胸口。 可是楚琏不知道,这留着擦身子的棉布细薄,被水浸湿后,与透明的没什么分别,她这样把一块似透非透的布盖在自己胸口,比什么都没盖还要诱惑百倍。 微微掩在温水中的胸口因为紧张剧烈地起伏着,不断浮出水面,那湿透布匹下的丘壑和一点小小的嫣红遮遮掩掩、娇娇怯怯。 楚琏这番无意诱人的模样让冲动愤怒闯进来的贺常棣都惊愣在原地。 明雁跺了一下脚,苦着脸正要追进去的时候,却被旁边的桂嬷嬷一把拦住。 “你要做什么,进去的是姑爷,又不是旁人!”桂嬷嬷低声警告。 明雁张了张嘴,“可是……” “可是什么,快跟我出去。” 贺三郎无意识间整个白皙的面庞都红透了,如煮熟的虾子,他浑身那股莫名其妙的燥热感也不知不觉的上来了,下身某处一瞬间胀紧的厉害。 楚琏气急了,这个家伙不是不愿意与她圆房嘛,还在新婚夜的时候那样羞辱她,现在看自己洗澡却看呆了,什么意思! 也顾不得许多,楚琏拿了旁边放着的香胰子就砸了过去,娇声怒喝,“你……你出去!” 被楚琏那糯脆的声音给震回了神,贺三郎浑身一僵,意识到刚刚脑中不应该存在的欲念时,脸顷刻与墨锭一样黑,他冷冷看了楚琏一眼,斜了斜嘴角,“就你这样的,还想要引诱我?做梦!”撂下这句话后,贺三郎毫不留念的决绝甩袖,绷着僵硬的身体大步离开了。 这冷声冷语如果能再配上一张冷若冰霜的俊脸那一定能让楚琏气的从浴桶中跳出来与他打一架,可是他面色红润隐忍,动作极度不自然,再加上他身体某处不能描写的突起,这句话说出口就好像一只炸毛的猫在傲娇的掩饰。 因为贺三郎的这番动作,楚琏反而没了先前的紧张和气愤,等到贺常棣离开净房,她都憋不住因为贺三郎刚刚的一系列动作无声地扬起了嘴角。 等到楚琏换了干净的衣裳从净房里出来时,房间里已经没了贺常棣的身影。 明雁红着脸端了一杯温水递给她,随后站到楚琏身后给她搅湿漉漉的黑发。 “夫君呢?” “三少爷一刻钟前就离了院子,奴婢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楚琏喝了一口温水,摇摇头,实在是不能理解贺三郎,她随意拿起榻上放着的一本书翻看了起来。 而匆匆离开的贺常棣此时正在前院书房里。 回到书房,他一口气闷了两盏的凉茶,心里那股奇怪的火气还是压不下去,只要眼睛一闭,眼前出现的就是楚琏坐在浴桶中,用布巾遮掩着胸口,满脸震惊地睁着一双乌黑黑雾蒙蒙的眸子看向他。 “该死!”他咒骂了一声,他怎么会对那个他恨不得立即杀死的毒妇有感觉!贺常棣恨透了,一拳打在桌案上,把桌案上的笔洗震的哗啦一响。 身上的火下不去,贺三郎最后还是黑着脸冲了个凉水。 晚上贺常棣与楚琏是在前院花厅吃的团圆饭,饭毕后,大伯把他们小夫妻两留下来说话。 贺常齐坐在主位上瞧着他们,严肃地叮嘱,“老三,弟妹明日归宁,你一应都要照应好,莫要落了我们贺家的脸面,可知了?” 贺常棣面无表情答应着。 楚琏站在贺三郎身边,暗暗给大伯点赞,贺常齐果然像是小说中说的,虽然长的粗矿,却是一个心细的,对待弟妹也关怀有加,所谓长兄如父,贺常齐无疑是一个合格的兄长。 他应该是看出了她与贺三郎之间相处的并不好,今天才特意将他们留下,提点贺三郎一番。 “弟妹,三弟以前在府中被祖母和母亲宠坏了,你多多担待。” 楚琏连忙行礼回道:“是,大哥。” 贺常齐也不过就是留他们说几句话,很快就让他们回去休息了。 这个时候,整个靖安伯府都被夜色笼罩了起来,只有穿廊和道路两边挂着灯笼。 灯火昏暗,楚琏看不清楚贺常棣的表情,只是能感觉得出来,他的心情并不好,而且处于一种格外压抑的状态。 原来小说的开头写了靖安伯府贺三郎意气风发、名声在外,现在又成了婚,正是最得意的时候才是,他为什么会这样? 楚琏瞥了他两眼,前世在职场上相处的人多了,她虽然不明白贺三郎为什么会与书中不同,好似非常讨厌自己,但是她也知道,这个时候她想当着他的面问出个原因来,他定然是不会说出一个字的真相的。 本该是甜蜜的少年夫妻却像是两只冷冰冰的不愿意互相靠近的刺猬。 一回到小两口自己的院子,贺常棣就去了书房,楚琏也不管他,自己先洗好睡了。 贺三郎直到后半夜才进卧房,掀开帐帘,借着月光看到躺在床中央睡的满脸红润的楚琏,嘴角翘起无声的冷笑。 恐怕上一世也是这样吧,这个毒妇在自己不在的时候,睡的心安理得,随后转身就滚到了别的男人怀里,哈!她怎么有脸! 明日,在英国公府,他就要把这个毒妇所有的丑恶嘴脸都摆在最剧烈的阳光下! 她不是喜欢萧无竟?那他这次就成全这对狗男女! 贺三郎一把放下帐帘,背手离开回了书房歇下。 次日,是楚琏归宁的日子。 靖安伯府举家将一对小夫妻送到了府门前,而后在贺老太君眼神的逼视下,贺常棣冷冰冰地走到楚琏身边,伸了手,把楚琏扶上了马车。 贺常棣骑马带着家将小厮丫鬟与乘坐在马车上的楚琏一起朝着英国公府去了。 估摸着半个时辰不到,就到了英国公府的大门前。 老英国公带着一大帮子人站在门口等着,贺常棣先是瞥了这群人一眼,而后他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微微放缓,故意做出吃惊的模样翻身下马。 前世就是这样,因为贺家子嗣单薄,家里就算是人口齐的时候,一桌也坐不满,头一次陪着媳妇儿回门,看到站在大门口迎接的人就有几十楚家人,顿时就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来。 可当这所有的一切重新来一遍的时候,贺常棣有的并非是欣喜,而是浓浓的苦涩和恨意! 贺常棣掀开马车帘子,亲手扶着楚琏下了马车。 楚琏的手又小又软,微微有些肉,摸起来很舒服,贺常棣脑中不经意想起上一世摸到这双小手时,自己心里不受控制的悸动,心口猛的一窒,等楚琏双脚一接触到地面,贺常棣就飞快地收回了自己磨出些茧子的大掌。 楚琏望向门口这几十人,即便是昨夜睡前就极力安抚自己了,可是真见到英国公府这一大帮子人,她还是不由得忐忑起来。 这么多人,她可是没一个认识的啊! 楚琏在心中哀嚎。凭着书中的描写,她也只能猜出几个人的身份而已。 楚琏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她这模样落在英国公府一大帮人面前就成了新嫁娘的娇羞了。 老英国公亲自迎了上来,贺常棣虽心里对楚家不屑,但是老英国公毕竟如今在朝堂上还有一定地位,他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不给面子。 顿时,回门的小夫妻两就被英国公府一大家子领到了前院的聚贤堂。 老英国公为人宽和,又是和气的性子,对小辈儿们也疼爱,只是英国公府的小辈儿们实在是太多了,他根本就关心不过来。 楚琏虽然是二房的嫡女,却是二老爷原配留下的孩子,二夫人是二老爷在楚琏的娘去世后半年就续娶进门的,所以楚琏虽是原配留下的嫡女,在二房却并不受多少待见。 自己亲爹都不关注,更不用说每日里有一堆事的老英国公这个祖父了。 英国公府现在是长房长孙当家,如果不是后辈没有出挑的,按理来说,老英国公七十多的年纪,早就应该致仕才对,可为了英国公府,这么一个老人还在朝堂上苦熬着,也确实让人唏嘘。 第8节 因为靖安伯府的几个小辈都是盛京中出挑的青年,老英国公见到贺三郎就显得格外的喜欢,连带着也对楚琏多看了两眼。 从楚琏出生到她出嫁,恐怕老英国公只见过几面。 长房当家的大堂哥夫妻瞧出祖父对贺三郎格外喜欢,当即对楚琏脸色也好了许多。 楚琏只是低头站在英国公府的妇人们中间,僵着身子时不时的应答她们问的问题,幸好还有喜雁跟着小声提点几句,不然楚琏当场就要穿帮了。 当家的容大嫂发现楚琏被家里一群嫂子姐妹围在中央颇不自在,嘴角翘了翘就走到妇人们中间替楚琏解围。 ☆、第十章:归宁(二) 第十章:归宁(二) “六妹新婚,瞧着这气色都与以前不一样了,这前院人多,咱们妇人家都去后院。 正好,前些日子,你容大哥带了些渝北的新茶来,姐妹们坐在一起也好一起喝喝茶说说话。” 容大嫂护着楚琏出了人群,顿时,后面跟了一大帮子少妇和未出门的姑娘们。 原来的楚琏实际上未出门之前与当家大房的大堂哥夫妻并不熟悉,更不要说现在的楚琏了。 楚琏捏了捏衣袖,暗暗给自己打气,按照古代的普世规矩,她现在嫁到了靖安伯府,也就是靖安伯府的人了,不再是英国公府的姑娘,她代表的是靖安伯府的脸面,现在回到了英国公府是作为贵客的,英国公府的再怎么落魄,也还是勋贵人家,况且老英国公看起来颇为看好贺三郎,这些后院的妇人就算是再嫉妒、再不快,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给她难堪,得罪靖安伯府。 再说了,原著中楚琏回门的时候也并没有被姐妹们刁难,只除了遇到了两件不顺心的事和见到了一个人,其余的都很顺利。 这么一想,楚琏慢慢放下心来,浑身也放轻松了。 一群人叽叽喳喳到了英国公府的后院,后院紧邻着花园的凉亭里已经摆上了茶果点心。 “六妹妹,到了靖安伯府,吃了靖安伯府的点心,再回来,定是看不上我们府上的吧。”用团扇微微掩着嘴尖细着声音说话的是大房的嫡女素姐儿,在英国公府排行第五,只比楚琏大上一个月,如果按照长幼顺序应该是她嫁给靖安伯府的贺三郎的。 可是当初贺老太君与手帕交老太后求娶楚家女的时候,嫡五小姐当时正好染病,还颇重,那时候找了御医来瞧,连御医都不能断定嫡五小姐还能不能救回来,于是这桩婚事就落到了六小姐楚琏的头上,便宜了她。 后来婚事定下来了,五小姐的病却奇迹般的好了。 贺三郎在盛京那样的名声,甚少有不想嫁的姑娘家,五小姐病愈后当然嫉妒。 现在瞧楚琏回门,浑身打扮的明媚耀眼,脸上又全没了在英国公府里的那种凄楚模样,俨然一个被夫君疼宠的娇俏小妻子,五小姐怎么能不生气,原本这些富贵的被俊美夫君宠爱的生活都应该是她的才对! 她有时候都怀疑,她当时突然生病是不是楚琏捣的鬼。 可怜的楚琏如果知道五小姐是这么想的话,她肯定会大大的翻一个白眼。 麻蛋,一个古怪的夫君,想要的话,老娘送你一沓! 楚琏并不把素姐儿的话放在心上,尽管她很想说说真话,这靖安伯府上的点心并不好吃,可她们必然不会相信。 楚琏笑了笑,“五姐姐的话就错了,靖安伯府的点心再好,也吃不出楚琏在闺中的味道了。” 容大嫂敏感地闻到了五小姐话语中的酸味,她急忙跟着打圆场,“六妹妹说的对,英国公府是六妹妹的娘家,咱们姐妹都是同气连枝的,就算是日后大家都出门了,也都是英国公府的小姐,外面再好,哪里有咱们自幼待的闺阁好呢!” 旁边的另一位嫂嫂也跟着附和,站在容大嫂那边,定也是大房的媳妇儿。 五小姐轻嗤了一声,讨了个没趣。 于是一群姐姐妹妹坐下来喝茶。 楚琏眼角余光瞥见容大嫂命身边的一个嬷嬷去取分茶的工具了,她面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 回忆起原书中的情节就有楚琏回门这天在众位姐妹面前表演煎茶手艺。 她还没想出对策,容大嫂就乐呵呵的道:“六妹妹,早先就听家里的姐妹们说六妹妹的煎茶手艺好,不知嫂嫂今日可有运气尝上一尝。” 楚琏一双乌黑黑的水眸转了转,“那妹妹就当着众位姐妹和嫂嫂们的面献丑了。” 毕竟是一帮小姐妹,楚琏既已出嫁,与她们这些未出阁的小姐们就没了利益冲突,大家族里没几个笨蛋,这个时候自是都给楚琏面子,除了五小姐素姐儿脸色不愉外,旁的人都你一嘴我一嘴的询问楚琏在靖安伯府的生活。 只有伺候在楚琏身后的喜雁面上有些担忧,那日,六小姐还说她不喜欢煎茶了,不知道今日这手艺会不会受影响。 楚琏不动声色,连脸上的表情都透着温柔娇态,丝毫没有慌张,喜雁瞧着她的模样也渐渐放下了心,想必六小姐是胸有成竹的。 暗处,连楚琏都不知道正有一个长相偏阴柔的年轻男子正贪婪盯着她。 容大嫂身边的嬷嬷动作很快,小半刻钟就取来了煎茶的一套精巧工具,一一轻轻放于石桌上。 用小炉烧开的热水此时正在靠着五小姐的那边,容大嫂便让素姐儿把那小铜炉递给楚琏。 楚琏伸手去接的时候,五小姐本着刁难她的心思,还未等她拿好铜炉,自己的手就丢了,按照正常情况,楚琏是能安全接住小铜炉的,可是她正愁躲不过煎茶,干脆就顺水推舟,装作没接住,滚热的铜炉从楚琏手侧擦过,在细白的手背上留下一小块赤红。 她惊叫一声,捂着手,铜炉也哐当一声摔到了地上,开水溅了一地,把一群娇小姐们惹的大叫。 一时间,凉亭里混乱不已。 五小姐也瞧着刚刚的情形了,虽然觉得让楚琏吃了苦头心里痛快了,可又有些害怕因为楚琏受伤自己受到牵连,她咬了咬唇,在心中暗怪自己太莽撞了。 喜雁吓了一跳,忙扯过楚琏的手,揭开长长的衣袖,只见自家三奶奶嫩白的手背上出现了一块樱桃般大的红色烫伤,喜雁顿时心疼的眼睛都红了,“三奶奶,疼不疼,赶紧让奴婢给您上药。” 虽然刚刚用长长的袖口挡了一下,可是那块小小的烫伤还是有些严重,不过还可以忍受,楚琏抽回了手,对手喜雁笑了笑,用眼神安慰她没事。 倒是在一边的容大嫂瞥见了楚琏的烫伤,觉得过不去,她狠狠瞪了眼素姐儿,拉过楚琏的手,“幸好不严重,赶紧回自己绣楼里擦些药,这里恰好离暗香园最近了。” 一听到暗香园,楚琏心中叹口气,到底是作者原本就安排好的情节,尽管她极力想要躲避,可是冥冥中好像就是有一股奇怪的力量把她拉着往原著剧情上走。 素姐儿低着头也不敢解释,楚琏心中有些无奈,其实她也有原因,素姐儿固然想要捉弄她,但是她也为了不煎茶,利用了素姐儿。楚琏心中有些内疚,“大嫂莫生五姐姐的气,方才也是我不小心,不怪五姐姐。” 素姐儿暗中朝着她瞪了一眼,那眼神的意思很明显,“不用她在这里做好人。” 楚琏也就不再解释,转身由容大嫂身边的嬷嬷陪着她一起去暗香园。 暗香园是楚琏在英国公府时住的院子,她虽然在楚家不受重视,可楚琏毕竟是嫡女,嫡庶有别,在英国公府,嫡女就不用与别的姐妹一起挤一个院子。 可是楚琏刚走,容大嫂就发现二房的几个闺女脸色都不对劲儿。 见楚琏走远了,容大嫂脸色一沉,冷着声音问道:“又怎么了?不过是六妹妹回个门,你们就不能消停点儿!” 容大嫂是长房长媳,当着家,平日里一般都在东跨院待着,甚少会来二房的西跨院,西跨院的事自然有些时候知道的就不及时。 在最边上的一个小姑娘见大嫂脸色越来越差,忙站出来说:“大嫂,昨日里,八姐姐就搬进了暗香园了。” 什么! 八小姐鸢姐儿是二老爷填房生的女儿,小楚琏三岁,而刚刚说话的是三房的嫡女,九小姐芙姐儿。 容大嫂顿时一阵头疼,闺女出嫁还不到三天,回门的时候自己的绣楼就被占了,这换做是哪个姑娘恐怕都不会高兴呐! 祖父处心积虑与靖安伯府搞好关系,这六妹妹一回门,就遇到这么多槽心事,这以后心还能向着他们楚家嘛! “你,你,鸢姐儿,你真不懂事!” 鸢姐儿觉得不服,昂着头顶嘴道:“她都出嫁了,我凭什么不能搬到暗香园,我也是父亲的嫡女呢!我娘也同意了的!” 容大嫂被气的脸色铁青,甩了袖子就追着楚琏去了。 五小姐瞧了这情景,反而有些同情起楚琏来。 不过一想到她有那么一个英俊会照顾人的夫君又觉得这同情是白给了。 楚琏在喜雁的搀扶下,边走边回忆着原著中的情节,那个楚琏也是一样,回门就发现自己的闺房已经被搬空,变成了别人的地盘,她又委屈又愤恨,于是把丫鬟留下,独自去后院的小竹林散心,就在那里遇到了萧博简! 楚琏慢慢往暗香园走着,她没心情欣赏路边还不错的风景,她眸底深处冷然,她可不再是原来的脑残女主,像萧博简这样野心勃勃的男人,送她一百个她也不会要! 走在去暗香园小路上的楚琏并不知道,贺三郎借着出恭的借口,已经慢慢跟在她身后,盯着她的一言一行。 ☆、第十一章:归宁(三) 第十一章:归宁(三) 恐怕现在楚琏只要有一点行差踏错,就会被他毫不留情打入深渊,成为整个盛京的笑柄! “六小姐,前面穿过拱门,拐个弯儿就是啦,您慢着点儿走,脚下的路有些不平呢!”喜雁在一边提醒着,她是六小姐的贴身丫鬟,自小就跟在六小姐身边,伺候六小姐饮食起居,六小姐在暗香园住了多少年,她就住了多少年。 现在六小姐出门了回娘家,也勾起了她对往日的回忆,她忍不住把三奶奶这个新称呼都给忘到脑后去了。 喜雁眼里满是怀念,一花一草仿佛都能勾起她的回忆,她小心扶着楚琏漫步在英国公府的林荫小道上。 楚琏却与喜雁截然相反的心情,她对这里一无所知,仅有的了解就是那本书,这是她现在唯一的优势。 穿过古色古香的拱门,路过满园的杜鹃花,眼前就被一片翠绿占满,楚琏睁着乌黑的大眼惊呆了,这……这就是暗香园? 只见不远处有一栋精致小楼,这小楼却是藏在高密的竹林间,只在葱翠竹林里露出一角飞檐。 小楼前有一方不大的荷塘,荷塘里有一座假山,光从地势和风景来看,这确实是一座好院子。 可是谁能来告诉她,这院子里全部都是竹林,这萧博简到底是躲在哪个竹林? 原女主又是在哪个竹林与他相会的? 喜雁却是满面高兴的样子,她指着一处,开心道:“六小姐,您快看,那片湘妃竹旁边的竹笋现在都长出来了呢,这才几天呐,它们长的可真快!前几日,您还说要用它们做炒竹笋呢!” 楚琏无语,现在能别和她提竹子成不,这满园的竹子,她又不是植物学家,鬼才知道湘妃竹是哪一丛。 她现在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楚琏适时发出“嘶”的一声,皱了皱眉头,喜雁听到她的声音,连忙急惶惶的查看她手上的烫伤。 “六小姐,是不是很疼,奴婢这就给您找烫伤药,奴婢还记得就放在外厅花几旁的柜子里呢!” 容大嫂的嬷嬷也连忙扶着楚琏朝着那栋小楼去了。 可是刚到小楼廊下,就见着两个在廊下吃瓜子偷懒的陌生小丫鬟。 两个小丫鬟猛然听到人声,又瞥见楚琏身边嬷嬷的打扮,险些吓的胆子都破了,慌慌张张地跪下来,齐齐哀哀道:“管家嬷嬷恕罪!” 楚琏心不在焉,当然没在意眼前偷懒的丫鬟。 喜雁却眉头一皱,冷冷的就问出口,“你们是谁,缘何在六小姐的暗香园里!还敢偷懒!” 以前在英国公府的时候,暗香园的一应事物就是桂嬷嬷和喜雁在全权打理,她是楚琏身边的贴身大丫鬟,在这些小丫头面前自是有些威严。 发现喜雁言语不善,身边的楚琏又是一身华贵少妇的打扮,两个小丫头想起今日是六小姐回门的日子,就猛然猜出了眼前人是谁。 两人浑身一哆嗦,脸色立刻惨白。 “奴……奴婢叫山琴(水琴),是在暗香园里当差的,是……是八小姐院子里的丫鬟……”这两个小丫鬟说完这句话就趴伏在地上抖着身体一动不敢动。 听到这两个小丫鬟的回话,喜雁面上一怔,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从小楼里走出来一个一身湖绿色衣裙的高个儿丫鬟,“吵什么吵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两个小蹄子就知道偷懒,等八小姐回来,看不打断你们的腿!” 这个声音,喜雁再熟悉不过了,八小姐身边的笑琴,往日在英国公府,就是她们两个最不对付。 笑琴经常在背后嚼舌根说六小姐的坏话。 第9节 笑琴显然也不知道外面还有楚琏等人,直走出来才瞧见楚琏和喜雁。 “六……六小姐。”笑琴咽了口口水心虚地唤了一声,又回过神似的,对着楚琏行了一礼。 喜雁脸色难看的厉害,陪着楚琏的嬷嬷也反应了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六小姐前脚出嫁,后脚在娘家的院子就被人给占了,居然连回门这日都没等到,任谁恐怕都会不快。 “你……你们欺人太甚!”喜雁忍不住为了自家小姐抱不平。 嬷嬷也脸色不好,心中暗骂八小姐不懂事,就算是再看中了这处院子,也要等些时候,这么心急就搬进来,不是打英国公府的脸吗! 英国公府现在是自家奶奶当家,到最后责任还不是都要怪到自家奶奶身上。 笑琴低着头,被喜雁这么一骂,反而镇定下来,反正六小姐已经出门了,这处小院早晚是八小姐的,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被六小姐记恨总比得罪了八小姐好。 这么一想,当即脸上也变得无所谓起来,“这里现在可是八小姐的住处,还请喜雁姐姐慎言。” 喜雁被笑琴这句话噎的险些气晕过去,可又想起楚琏,想必这个时候最生气最伤心的恐怕是六小姐,她连忙转身安慰楚琏,“六小姐,您莫气。” 楚琏却出乎所有人意外地摇摇头,嘴角还带着一丝温柔的淡笑,“我不气,这有什么好气的,我已经嫁出去了又住不着了,这地方空出来不住人多浪费,还不如让给家里挤在一起的姐妹呢!只是这小楼临着水,如今天气渐渐热了,八妹可要做好防蚊虫的准备。” 喜雁想到当初陪着六小姐住在这竹林掩映又临着荷塘的小楼里时,一到夏夜,蚊虫“轰鸣”,稍不注意,这身上就多出了几个大红包,是又痒又痛,所以每年夏季也是最难熬的时候。 别的小姐只瞧见这暗香园的美丽景致却不曾体味到住在这其中的痛苦。 不过一想到平日里高傲刁蛮的八小姐就要受她们受过的苦,喜雁就觉得心中一阵畅快! “嬷嬷,不知可否带我去大嫂那里上药。”楚琏说完这句话后就笑着询问身边容大嫂的嬷嬷。 嬷嬷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回了神立即温和答道:“六小姐,这有什么不可,大奶奶那里正有一瓶上好的治烫伤的雪花膏呢!老奴带您过去。” 楚琏才转了身,就听到身后一声脆声的愤怒娇喝,“楚琏,别以为我会因为你这句话就搬离暗香园,告诉你,现在这暗香园是我的了!你以后永远也别再想住上一晚!” 楚琏刚刚因为问题解决放松下来的心弦又绷上,真是心累极了,这个鸢姐儿是不是与她八字不合,都这个时候了,还要来找她的麻烦。 ☆、第十二章:萧博简 第十二章:萧博简 楚琏转身就看到气急败坏站在小院门口的八小姐鸢姐儿。 她却并不如鸢姐儿想象的那样有丝毫动怒,不但如此,楚琏还对着鸢姐儿宽容的笑了笑,想想日后鸢姐儿嫁的混账夫君,楚琏甚至还对她充满了同情。 “八妹妹既是喜欢这个院子,也算是与我有缘,这园子有好几处独独的景致,一会儿让喜雁指给你看。” 鸢姐儿瞪着眼睛,恨不得把楚琏看出个窟窿,这是怎么回事,眼前一派淡定模样的人是楚六,是那个动不动就会与自己吵架的楚六? 不过是出阁了而已,怎么几日不见,她整个人的气质都改变了! 鸢姐儿大睁着眼睛,同是二房的嫡女,往日在闺阁里,自然是这位八小姐与楚琏接触的最多,两人也经常为了一点小事吵起来,而八小姐有二夫人撑腰,自然处处都是楚琏吃亏。 这么多年,这楚琏在鸢姐儿面前唯一值得炫耀的便是这处绣楼。为了让楚琏心堵,她一出门,鸢姐儿就磨着母亲占了这处绣楼,她就是要看楚琏回门看到自己住的地方被人占据后的憋屈伤心模样,可是现在楚琏却不为所动,甚至连一点伤感都没有,完全出乎了鸢姐儿的预料,她哪里能开心。 这就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老大的劲儿都白出了,除了自己累出了一头的汗,其他人啥事儿也没有。 “你!你!”鸢姐儿黑着脸指着楚琏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赶过来的容大嫂见着这情形暗暗松了口气,狠狠瞪了眼八小姐,就笑着走到了楚琏身边,“六妹妹去我那儿吧,离这也不大远,若是六妹妹嫌累,便在和苑边儿的凉亭歇会儿,大嫂让小丫头跑一趟。” 楚琏谢过容大嫂,便带着喜雁跟着容大嫂去了和苑。 英国公府大房毕竟还住在东跨院,离这二房西跨院可是有好一段距离,楚琏怕还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便推辞了容大嫂,去了和苑。 和苑离暗香园不远,现下没人住,以前是英国公府的太夫人住过的,后来太夫人去世,就一直空了下来。 和苑的海棠林边有一处凉亭,这个时候风景正好,是英国公府夫人小姐经常散步歇息的地儿。 容大嫂怕家里姐妹们还闹出什么,也没敢让那群小姑娘跟着,借着与六小姐楚琏说体己话的借口带着她离开,容大嫂亲自陪着楚琏说话散步。 不一会儿,就到了和苑外面的凉亭,容大嫂身边的嬷嬷已经贴心的在凉亭里摆好了茶点。 “六妹妹在这里等待片刻,阿沁脚程快,一会儿就回来了。” “大嫂莫要担心,不过是被擦红了一块,现在已经不疼了。” 的确是不痛了,可是楚琏天生皮肤白腻细滑,一双小手又是白乎乎软滑滑的格外好看,现在手背上多出了指甲盖儿一块红红的,瞧着就格外的明显。 而且因为是烫伤的缘故,现在外面一层皮已经微微鼓起,像是起了水泡。 但是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楚琏一想到终于离了那片像是炸弹一样的竹林,她就长长松了口气。 有些人太危险,还是离的越远越好。 可楚琏实在是小看了原著剧情发展的魔力。 暗处,贺三郎正神色不明地盯着她,她的一言一行全部都映在贺三郎深邃的眼神里。 正在这个时候,远处有个丫鬟急匆匆地跑过来,而后低声在容大嫂耳边说了什么,容大嫂猛然脸色一变,她顿了顿,才歉然对楚琏说:“六妹妹,大嫂现在有些急事要去处理,便先离开了,再有半个时辰就用午膳了,六妹妹歇罢,就去前院吧。” 楚琏瞧她一脸着急,便答应下来,让容大嫂快去处理事情。 现在和苑边整个凉亭就只剩下楚琏和喜雁主仆二人。 正当楚琏端起面前的茶水想要喝上一口的时候,突然身后出现了轻微的脚步声,紧随脚步声的就是一道男人低磁的嗓音,“琏儿。” 楚琏当场浑身都僵住,转过头来看到这人的样貌和穿着,就在心里狠狠咒了一句,这分明就是不想放过她啊! 这女主光环也太强了吧!她都躲到这里来了,居然还能遇到萧博简! 要问楚琏为什么一眼就认出眼前年轻男人的身份,完全是因为原书中作者对他的外貌做了很详细的描写。 萧博简有一副好相貌,虽然在现在的楚琏心里,还是与贺三郎差那么一点儿,但是他确实是一个外貌出色的男人。 怎么说呢,他的样貌更像是现代流行的那种花美男,带着丝阴柔之气,贺三郎与他比起来,更像是堂堂正正的英伟男子。 萧博简左眼角下有一颗乌青的泪痣,更让他增了一丝男子少有的魅惑。 这长相放在魏晋时期,妥妥的断袖分桃…… 饶是书中对他的外貌描写详尽,但也没有当面直观的看来的感受深。 楚琏头疼不已,连忙站起身就想要跑,谁知道萧博简大步走过来,双臂张开就拦住了楚琏的退路。 “琏儿,你……难道不想见我了吗?” 楚琏在心中暗骂,恨不能当场就与这个男人撕破脸皮,可是一想到这家伙今后的势力,楚琏还是默默忍了忍,微微低了头没说话,万一要是被这个家伙看出来她不是原装货,她不是要惹祸上身? 萧博简这个人心辣手黑,可不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 喜雁似乎是感受到自家小姐的排斥,连忙拦住萧博简,将楚琏护在身后,“萧公子,男女有别,再说我们小姐已经是为人|妻子了,请你自重!” 萧博简神色痛苦,他紧紧捏着自己的拳头,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深情地盯着低着头的楚琏,那神情任谁看了都不会怀疑他的深情。 他紧抿着唇,脸上都是压抑隐忍,“琏儿,是我不好,是我没用,你现在是不是讨厌我恨我,连一眼都不想看到我?” 楚琏站在喜雁身后低着头整张脸都要扭曲了。 卧槽,这尼玛是什么台词啊!要不要这么玛丽苏,以前看原著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甚至还觉得萧博简这样说话不要太深情!现在自己亲身经历一遍,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 骚年,你长的这么好看,连女子在你眼前都要惭愧了,你这么对一个女人说话有点不大合适啊! ☆、第十三章:贺三郎救场 第十三章:贺三郎救场 楚琏真的想回他一句“我一眼也不想看到你,你最好还是不要在我面前出现了,我真的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 可是楚琏不能这么说,她轻轻在喜雁耳边道:“帮我拦住他。 ” 喜雁是个机灵的,立即将楚琏密密实实挡在身后,自己骨起勇气对萧博简道:“萧公子,你离开吧,我们奶奶不想见你,你若是还要咄咄相逼,奴婢……奴婢就叫护院了!” 萧博简不理喜雁的话,只死死盯着缩在喜雁身后的楚琏,他一步步紧逼着,很快主仆二人就被他逼到了凉亭的角落,后面是成片的花树,眼看连临时逃跑都不能了。 “琏儿,你亲口告诉我,你是真的连见都不愿意见到我?你忘了我们以前的约定?”萧博简红着眼睛,似乎非常痛苦。 楚琏一直在喜雁身后暗暗观察着萧博简,发现他情绪越来越不对,眉头也紧紧蹙了起来。 现在的萧博简还只是老英国公的学生,他出生贫寒,如今二十岁,刚刚弱冠,去年考的秋闱,是嘉庆府的解元公,如今就住在英国公府等着今年的会试和殿试。 楚琏知道,一旦等今年殿试结束,萧博简就能三元及第,在盛京大放异彩,而原女主到那个时候也开始真正与萧博简“勾搭”上。 虽然萧博简长相俊美又潜力十足,但是楚琏并不喜欢,如果能让她选择,她宁愿选贺常棣,至少贺常棣心地善良,有正恶之分。 有时候没有底线的人才是最可怕的,无疑,萧博简就是这样的人。 这样一味地躲避也不是办法,很明显现在的萧博简处于一种失控的状态,楚琏咽了咽口水,这才鼓足勇气抬起头,对上萧博简一双红彤彤的桃花眼。 “萧博简,不管我们以前如何,既然我已经嫁人了,那么以前那些就都一笔勾销。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楚琏说的很坚决。身侧紧攥的手都因为紧张汗湿了。 萧博简怎么也没想到漫长的等待,等来的会是楚琏这句绝情的话,他目恣欲裂,又猛地上前一步。 “琏儿,你与我开玩笑的对不对,你出嫁前我们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你就算嫁给了贺常棣,你也会想办法离开他的!你还说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人!” 萧博简越说浑身颤抖的越厉害。 眼前的小姑娘面容美丽娇柔,像是一朵正在盛开的牡丹花,高贵美丽,散发着淡淡的芬芳,让他恨不得现在就搂进怀里好好保护,不让她再受一丁点儿委屈。 以前他陪着这朵花成长,给它施肥,看着她长大、慢慢盛开。 可是现在它却对自己竖起了浑身的刺,把他戳的遍体鳞伤。 楚琏本来只是想与萧博简说清楚,不管以前的楚琏多么喜欢她,可那与现在的她没有一丁点儿关系。不料,她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了,萧博简听了她的话反而有些失控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楚琏无奈,为什么这里与小说中说的无一不同,但是萧博简和贺三郎的性格却都变了。 贺三郎是阴晴不定,而眼前这萧博简又禁不起刺激,她这还能不能好好的玩耍了。 她的要求也不高啊,平平安安,高高兴兴的过自己的米虫生活就好了,她一点也不想惹这么多麻烦。 “萧博简,我们都应该冷静下来,有些事是不能强求的。” 楚琏实在是没法子,这里静谧安静,今儿又是她回门的日子,后院的丫鬟们都去帮忙了,现在这里连个人影也找不到。 如果萧博简情绪失控,想要做出什么事来,那亏的可是自己! 喜雁一个小丫头根本拦不住什么。 第10节 那原本盯着楚琏的炽热眼神瞬间就冷了下来,萧博简像是忍耐不下去了一样,一把把喜雁拉开,伸手就要去拽楚琏,毕竟楚琏已经换人了,对现在的萧博简不可能没有一点防备,趁着他拉开喜雁的时候,她就灵活地闪到了一边。 楚琏快走了几步,与萧博简拉开距离。 两人在凉亭中对峙着。 而站在不远处花树后的贺常棣将两人之间的动作尽收眼底,他站在这处,虽然能看到楚琏与萧博简的动作,却根本就听不见两人说话的声音。 可在他眼里,先是楚琏特意找了借口到了这和苑凉亭边休息,容大嫂带着身边的丫鬟嬷嬷离开,容大嫂刚走一会儿,萧博简就从暗处走了出来与那毒妇相会。 这些都是他前世临死前,那毒妇亲口对他说的,本以为这一切都是那毒妇为了气死他故意说的,没想到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楚琏!你胆子也太大了些!竟然敢趁着回门私会情郎!就算他们现在有名无实,靖安伯府的声誉也不由得你这样侮辱! 贺三郎觉得自己头冒绿光,而后就瞧见萧博简慢慢逼近楚琏,将喜雁拉到一边,到了这个时候,贺常棣再也忍不住了,他黑沉着脸从隐蔽处出来,大步朝着这对“奸夫**”走过去,今日他就要揭穿他们! 贺三郎的脚步声又沉又急,楚琏微微转头就瞧见了朝着他们这边走来的贺常棣,一颗悬着的心在这一刻终于落了下来。 贺常棣来了就好,她就不用担心被萧博简欺负,被旁人瞧见误会了。 因为放松下来,楚琏脸上的担忧也都不见了,她转过身,提起裙摆就朝着贺三郎的方向奔过去。 贺三郎一张沉郁的脸却不期然与楚琏的对上,向着自己跑来的女子一身繁复华丽的桃红色衣裙,裙摆层层叠叠,朝着他跑过来的时候,裙摆被风带起,美丽的就像是一只穿花蝴蝶。她脸上带着舒畅的笑意,好似这个时候眼神里只有自己一样。 贺三郎眼神一僵。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楚琏已经跑到了他的身边,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娇气的唤了一声让人鸡皮疙瘩都要起来的“夫君”。 贺三郎浑身都因为楚琏的接触僵硬起来。 等等,为什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他不是来捉奸的吗?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情况? ☆、第十四章:解释解释 第十四章:解释解释 这一切的变化自然也落在不远处萧博简的眼里,他双眼中尽是掩不住的震惊。 他从未想过婚前还与他私定终生的楚琏,现在会当着他的面抱住另外一个男人的胳膊撒娇娇笑,甚至一副全然依赖的模样,巨大的心理落差让萧博简脸色更是难看的厉害。 贺常棣这个时候也反应了过来,尽管身边抱着他手臂的柔软双臂让他浑身不自在,让他下一秒就想要把这个该死的女人给拉开,但是楚琏却抱的死紧,根本就由不得他抽离。 隔着十多步的距离,两个男人眼神对视了数秒,空气中像是炸开了火花,最后还是贺三郎先移开了视线。 他已经没了刚刚楚琏抱住他手臂时的慌乱,并且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神色,他微微转头,低下眼帘,嘴角带着一抹戏谑和嘲讽盯着楚琏,像是在问她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现在楚琏也完全反应过来,想到贺三郎出现的时间巧妙,又发现了他眼神中的鄙夷,不禁头疼,刚刚萧博简突然出现,并且还纠缠她的情形定然都被他看见了。 不过楚琏自认清白的很,不做亏心事自然也就理直气壮。 楚琏大胆地迎上他的目光,一双明亮的双眼里不但没有丝毫的愧疚胆怯和害怕,反而还带着一丝嗔怪和撒娇。 被她这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好像会莫名的生出一股内疚来,内疚刚刚她被萧博简为难的时候,怎么没有早出现一步拦住萧博简。 这时候,喜雁自然早就跑到了自家小姐的身边。 贺常棣先是被楚琏的目光恍住,随即脸色就越加深沉。 这……这个毒妇简直就翻了天了! 完全的颠倒黑白! 贺三郎简直憋屈的不行,现在想要拆穿这个毒妇,人家抱着自己的手臂,还与自己一副恩爱模样,任谁瞧见这情形也不会相信的。 那边去东跨院拿膏药的容大嫂的大丫鬟沁儿终于赶了过来。 一眼就瞧见了在后院凉亭中的萧博简,她骇的一跳,立马寻找楚琏的身影,见楚琏远远站在十几步开外,身边居然还立着贺常棣,沁儿这才长舒了口气,这六姑爷在就好。 若是刚出嫁的六小姐与萧公子传出什么闲话来可怎么是好! 沁儿不敢耽搁,急忙朝着楚琏走过来,“六小姐六姑爷安,这是大奶奶那里的雪花膏,六小姐快敷上。” 喜雁从沁儿那里接过膏药,撩起楚琏微长的衣袖,将那乳白色半透明的膏药给楚琏嫩白手背上一块高高鼓起的水泡轻轻抹上。 那水泡碰到有些疼,楚琏条件反射的瑟缩了一下,淡淡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喜雁心疼的都要掉眼泪珠子,“六小姐忍忍,马上就好了。” 贺三郎就站在楚琏的身边,余光自然就瞥见了楚琏被烫伤的手背,他眉头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皱了一下。 雪花膏薄薄地抹了一层,楚琏就毫不在意的用衣袖遮盖住了那颗水泡。贺三郎也不自在的将目光移开。 站在凉亭里的萧博简竟然还没走,贺常棣突然神色一变,瞬间就成了一个温文尔雅的俊公子,“萧公子,能在此遇见还真是巧呢!” 这里是英国公府的内宅,外男是甚少能够进内宅的,贺常棣的话中无不透露着讽刺。 萧博简没回话,只是眼神落在楚琏身上片刻,阴阴沉沉,让楚琏觉得压抑,随后萧博简对着贺常棣抱了抱拳,嘴角扬起一个诡异的角度,像是嘲讽又像是志在必得,做完这些,他毫不犹豫的转身隐没进了英国公府的花园中。 沁儿在一边目瞪口呆,她虽是想要将这件事告诉容大嫂,可是在领会到萧博简临走时特意落在她身上的冰凉眼神时,还是下意识决定将今天的事情咽回到肚子里。 喜雁感觉六小姐与姑爷之间的气氛不对,连忙打岔道:“前院要用午膳了。” 萧博简终于走了,虽然他最后落在楚琏身上的眼神让她极其的不自在,可是她日后在靖安伯府生活,两人也不会再有交集,暂且也不用担心。 当即还抱着萧博简的那一只手臂也有了些松动,萧博简感受到楚琏的变化,用力甩开楚琏的手臂,冷冷地哼了一声,随后俯下身子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在楚琏的耳边说,“娘子,今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等回去我可要听你好好给为夫解释解释!” 最后解释解释四个字像是被他特意拉长,透着一股威胁的味道。 楚琏在心中哀嚎,这种萧博简自动找上门的事,让她怎么解释…… 她也不想的好伐! 接下来就是陪着英国公府的各位长辈用午膳,男女分开坐,贺三郎那边老英国公居然亲自陪着贺三郎喝酒,而楚琏这边就要随便多了。 也就是容大嫂带头敬了楚琏一杯,剩下的时候都是安静的用饭。 楚琏本就与英国公府这些夫人小姐不熟,自然是更没什么话说。 一直到临近傍晚,贺三郎和楚琏这对小夫妻才被英国公府的人送出了府门。 贺三郎许是中午的时候真被萧博简给气到了,居然喝的有些高了,到现在酒气也没有完全散去。 楚琏担心他骑马从马上掉下去,便让来越扶着贺三郎上了马车。 见来越把人在马车上安顿好,楚琏这才跟着进了马车。 马车在宽敞的石板路上缓缓行驶起来, 楚琏盯着旁边靠在马车壁上的贺常棣,他浑身散发着浓重的酒味,熏人的厉害,楚琏忍不住就捏了捏鼻子,用小手扇了扇,哪知这个时候贺三郎突然睁开一双乌黑的双眼,瞧见他眼神清明,哪里还有醉酒的样子。 见他挑起好看的薄唇,出口的却是讥讽的话语,“怎么,这就嫌弃了?是不是还想着把我扔到大街上去,让萧博简来上这马车?” 楚琏蹙紧眉头,看着贺常棣俊美却森冷的面容,随后竟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伸出嫩白的小手在贺三郎僵硬的脸颊上轻轻拍了拍,“夫君,你这是有被害妄想症吧!真是太好玩儿了。” ☆、第十五章:尴尬的误会 第十五章:尴尬的误会 贺常棣因为楚琏的动作身体跟着一僵,随即就眼神暗沉地盯着她。 他能绝对肯定眼前年轻的娇妻就是前世的楚琏,因为她们外貌完全的相同,不过为什么性格会相差这么大! 至少前世的毒妇楚琏是绝对不会与自己这样亲近的,在萧博简和他之间选择,根本就不用想,她选的一定是萧博简。 可若说她不是前世的楚琏,为什么在英国公府,她会与萧博简私会? 贺三郎越想一双深邃的眼越是深沉,最后他在心中自嘲的一笑,他定然还是原来的那个毒妇,只不过这一世她变得更会隐藏了而已。 楚琏瞧贺三郎的脸冷了下来,当即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在他身边端坐好。 贺常棣整了一下衣襟,冷嗤了一声,“真没想到,娘子才与我成婚不到三日,就惦记上了别人。” 楚琏微蹙眉头转头看了贺三郎一眼,“夫君,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哼,真没发现你越来越会演戏了。楚琏,我看你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贺三郎说完这句话,就端坐在一旁闭目养神,不再理楚琏。 好像身边这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根本就是空气一样。 楚琏不与他计较,贺三郎很明显是对她有很大的偏见,这个时候讨好他,只会更让他反感,还不如不理他,自己歇息,今日一天在英国公府她应付那些姐妹和嫂子婶子也很累的好不好。 楚琏沉默了,贺常棣却更加气了起来。 他在心中冷笑,呵!果然,面上装的再像,心中还不是惦记着萧无竟! 我看你能装到几时! 早晚有一天,让萧无竟落到他手里,到时候,他倒是要看看楚琏是否还能淡定的起来! 楚琏没他心思重,今儿在英国公府又确实心累身累,马车在盛京宽敞的石板路上行驶,平稳的很,在轻微地摇晃中不一会儿楚琏就昏昏欲睡。 贺三郎正闭着眼睛想心事,冷不丁肩膀上突然一重,接着平缓馨香的呼吸就扑在他的脖颈,贺三郎浑身僵硬了一瞬,睁开那双幽潭一般的眼睛,就见到楚琏毫无防备的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身边的女人睡颜安详,嘴角微弯,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毫无防备的孩子。 如果不是见过她前世的狠辣手段,他还真以为她能做他贺三郎的贤妻呢! 想起前世种种,贺三郎脸上的平静温和顿时消失殆尽,他嫌弃地往旁边让了让自己的身子,可是楚琏像是一个软骨头一样,黏在了他身上。 贺常棣忍无可忍,伸出手就推了她一把。 楚琏头被他推的一歪,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嘟囔了一声让人听不清的话,随后又往贺三郎身上倒过来,贺三郎嘴角抽搐,连忙往旁边让了让,这次楚琏没靠到他肩膀上,而是一倒,枕在了他的大腿上。 贺三郎对这个女人简直无语了。 睡觉能睡成这样,跟死猪没什么区别,她怎么没有一觉睡死? 这下,贺三郎都懒得理她了。 楚琏就枕着他的大腿睡的香甜。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快到靖安伯府的大门,贺三郎突然觉得大腿上一片冰凉湿润。 他低头看过去,发现那居然是楚琏流的口水! 贺三郎:…… 第11节 压制住胸腔内的怒火,这次贺三郎再也忍不下去了,用力推了把楚琏的身子,睡的沉沉的楚琏差点摔到马车内的地毯上。 这下楚琏彻底被惊醒了,茫茫然地四下看了眼,这才发现她还在马车里。 嘴角有可疑的晶亮液体,楚琏脸红了红,赶紧用帕子擦掉。 随即发现贺常棣盯着自己的眼神带着一股怒气和怨念,想到自己睡觉流了口水,而刚刚好像又是枕在贺常棣的大腿上,她忍不住眼神就往贺常棣的大腿上瞥。 现在临近夏日,天气已经开始微热,他们身上都穿着凉爽的春衫。 贺常棣今日穿的是一身淡蓝色绣着繁复花纹的薄长袍,低调又奢华,很衬托他淡然又带着些冷漠的气质。 远远站在那里,简直就是一朵不容被人侵犯的高岭之花。 可是现在,他那一身连皱纹都没有的蜀锦绣袍上靠着裆部的那块,有一块半个手心那么大的水痕……部位敏感,实在是叫人遐想万分。 淡色的袍子一旦湿了一块,不像深色的不怎么看出来,而是非常的明显。 楚琏瞥了一眼,就知道她惹事了! 眼角抽了抽,连忙装作鸵鸟缩到了马车角落里,能离贺常棣多远就多远,装没看见。 贺常棣脸黑的不行,恨不得将楚琏暴打一顿,可是他从不打女人,这是贺家的家规。 他从楚琏手上抢过帕子,用力抹了抹那处“可疑”的痕迹,可他没在意楚琏那帕子是刚刚擦过嘴,结果越抹越大…… 贺常棣啪的一下将帕子扔到地上,这下脸都要滴出墨汁了。 刚要出口讥讽楚琏几句,就听到马车外来越道:“三少爷,三奶奶,到府门前了,刘嬷嬷和大奶奶在府门前迎接呢!” 紧接着,马车就停了下来。 大嫂亲自在门口迎接归宁回家的小两口,不下马车不好,贺常棣本想吩咐来越直接将马车赶进府门的期望就落空了。 马车里气氛诡异古怪,楚琏才不想承受贺三郎眼神的凌迟,先一步掀开马车帘子出去了。 这个时候,靖安伯世子夫人邹氏已经等在马车边,贺老太君是担心贺三郎在英国公府喝高了,这才派大孙媳妇和刘嬷嬷来门口迎接的。 邹氏抬头瞧着在喜雁搀扶下下了马车的楚琏,眼神就一怔。 随即脸色就突然变得通红,身边的刘嬷嬷干咳了两声,眼里带着笑意。 楚琏还不知道这两位是怎么回事,为何见到她就这幅忍俊不禁的样子。 细心的喜雁也霎时脸色绯红,连忙帮楚琏理了下衣裙,正了正头上的钗寰。 这个时候贺三郎终于磨磨蹭蹭从马车上下来了,刚刚瞧了楚琏那副“衣冠不整”的样子,邹氏和刘嬷嬷就忍不住往贺三郎身上瞟。 当看到贺三郎衣摆上那块污渍,邹氏差点被自己呛到,刘嬷嬷眼角带着笑意,到底是经事的老人了,连忙走到了贺三郎的身边,挡住众人瞥向他的视线。 贺三郎此时气的是双手发抖,恨不得现在就掐死楚琏了事,都是这个毒妇!让他在长辈面前丢脸! ☆、第十六章:厨房火灾 第十六章:厨房火灾 楚琏到这个时候也明白过来,两人是被大嫂和刘嬷嬷给误会了,她刚刚在马车里睡了个囫囵觉,因为急着下车,也没在意自己形象,而后贺三郎又那样从马车上跳下来,不被误会就有鬼了。品 书 网 偷偷瞥了眼贺常棣,见他面色黑沉的厉害,楚琏缩了缩脖子,这次她真不是故意的,希望贺三郎能够谅解她。 夫妻两人被刘嬷嬷亲自送回了院子,刘嬷嬷临走前还不忘低声提醒贺常棣,“知晓你们是新婚燕尔,可是三奶奶年纪还小,三少爷可要节制着些。” 本来换了衣衫的贺常棣已经不大计较这件事了,被刘嬷嬷这么一提醒,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等刘嬷嬷走后,贺三郎狠狠瞪了一眼楚琏就去了书房。 贺三郎走后,楚琏懊恼的哀嚎了一声坐在窗前矮榻上。 喜雁捂着嘴偷笑,桂嬷嬷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走到楚琏身边,递了一杯温水,咳了咳后,轻声询问楚琏,“三奶奶,你和三少爷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楚琏就无奈地抬头委屈地看向桂嬷嬷,只好将马车里发生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喜雁才知道原来是这样,顿时怎么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楚琏郁闷地撑着双臂看着院子里暮春的景色,任由桂嬷嬷和喜雁笑去了。 原来闹了这样的大乌龙,怪不得三少爷的脸色臭臭的,桂嬷嬷心想。 桂嬷嬷伺候楚琏惯了,知道她不喜欢别人笑她,片刻忍了笑,问楚琏,“三奶奶想吃什么,老奴一会儿亲自去一趟大厨房,瞧瞧有没有三奶奶爱吃的。” 楚琏正在出神,突然听到桂嬷嬷说什么去大厨房,随后她就想起原著中在今天靖安伯府的厨房会着火,大嫂邹氏因为在厨房附近受了伤。 楚琏想了想,连忙起身,“嬷嬷,我还没瞧见过咱们府上的大厨房是什么样子呢,我陪你一起去吧!” 桂嬷嬷有些犹豫,“三奶奶,您刚刚回门回来,就歇着吧!” 楚琏见桂嬷嬷不大想同意,连忙撒娇摇晃着她的手臂,桂嬷嬷是最受不了她这样的,只能摇头投降,“好,去吧去吧,喜雁也跟着。一会儿三奶奶就在厨房外的花园转转,临着饭点儿,大厨房里都是进进出出的下人,您就不要进去了。” 楚琏点头答应下来,便与桂嬷嬷和喜雁一同去靖安伯府的大厨房。 大厨房在靖安伯府西面,在府上的二进宅子里。 走过去也要小半刻钟,楚琏有些急,脚步就加快了,直到临近大厨房,没瞧见浓烟滚滚楚琏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桂嬷嬷奇怪三奶奶怎么有些魂不守舍的,到了大厨房不远处见楚琏情绪稳定下来便也没有多问。 “三奶奶你就在这小花园里等着,老奴过去瞧了后来禀报与你。”桂嬷嬷笑着道。 楚琏点头,同时也不忘提醒,“嬷嬷你快些,天色已经不早了。” 桂嬷嬷拍了拍楚琏的手就快步去了大厨房。 这处小花园旁边有两座假山,假山旁安置了石桌石凳,不远处是一小片荷塘,一池翠碧的荷叶郁郁葱葱,边上还养了些睡莲,现在有三两只白色的睡莲已经开了,煞是清新美丽。 喜雁扶着楚琏在石凳上坐下,“三奶奶,那个白色的睡莲真好看。” 楚琏哪里有心情看那什么睡莲,她只是一个劲儿瞧着通往大厨房的路上有没有大嫂邹氏的身影。 果然,不负楚琏的等候,不远处海棠花树后匆匆走过来的不是邹氏还有谁。 喜雁也是疑惑,“三奶奶,大奶奶急匆匆的像也是去大厨房了。” 楚琏连忙快走过去,“大嫂,大嫂!” 邹氏带着一个大丫鬟一顿,向这边瞧过来,“弟妹怎么在这里?” 楚琏只好低头装作娇羞的不好意思道:“我来瞧瞧晚上有什么吃的。” 邹氏一听笑起来,“虽说你已经嫁为人妇了,可终究也就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贪些嘴也正常,日后喜欢吃什么都与大嫂说,大嫂叫大厨房的人做。” 楚琏面朝着大厨房这边,瞧着桂嬷嬷还没出来,急忙叫身板的喜雁去催。 “看大嫂刚刚步履匆匆,也是要去大厨房吗?” 邹氏叹了口气,“娘今日身子不好,下午都起不来床,我这不来给娘端药送过去吗!” 楚琏蹙眉,靖安伯夫人今天病情恶化,这些书中怎么没提到过,先不管,靖安伯夫人还有几年好活,一时半会也死不了,现在当务之急是不能让邹氏去大厨房。 见邹氏要走,楚琏连忙拉住邹氏衣袖,“大嫂,娘身体如何了?今日是什么症状?要不要找御医来?” 邹氏虽然急,但是瞧眼前三弟妹娇滴滴脸上满是担忧,又不好不顾她,她只好略微停一停与楚琏解释。 楚琏见喜雁与桂嬷嬷一同从大厨房出来了,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大厨房那边突然传出一声巨大的轰响,随后大厨房就起了火。 楚琏虽然知道大厨房会出事,哪里会知道是这样的阵仗,一时也有些被骇在当场,动弹不得。 邹氏一惊,急忙命身边的大丫鬟去前院叫人来救火,也庆幸自己在这与三弟妹聊了会儿天,没进大厨房。 转头,见楚琏眼神滞滞,有些心疼,想她小小年纪,不过是有些贪嘴来大厨房就遇到了这样的事,定是被吓到了。 邹氏轻声安慰:“三弟妹?莫怕,我已叫人取水龙来救火了,那些仆妇定然也不会有事的,这里危险,你快些回自己院子里去。” 说完又对着朝着这边走来的桂嬷嬷和喜雁两人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送你们奶奶回院子歇着。” 楚琏这时才反应过来,对着邹氏道:“大嫂我没事,你在这里小心,我便先回去了。” 楚琏刚从假山后走出来,恰被从后院赶来的贺常棣撞个正着,贺常棣瞧她神色犹疑,心里咯噔一下,先吩咐来越去带人赶紧救人,后想到大嫂在这次厨房大火中受了伤,贺三郎急忙赶往庆暿堂。 ☆、第十七章:高段位 第十七章:高段位 楚琏刚想叫他,却见他脚步急促,满脸怒气扭身就走了,转个弯就不见了人影。 桂嬷嬷在一旁瞧了叹气,“三奶奶,咱们还是先回去吧,这里有大奶奶,不会出乱子的,方才三少爷定也是瞧见了这里的事故,去前院叫人了。” 楚琏鼓了股腮帮子,朝着贺常棣消失的方向蹙起了眉头,她总觉得贺三郎这样仓促离开并不是去寻什么人救援的,瞧那方向好像是贺老太君的庆暿堂呐? 不管了,反正她该做的都做了,刚刚自己确实是受了惊吓,还是回去歇一歇吧。 这边,贺常棣确实是疾步去了庆暿堂。 庆暿堂这里还没得到大厨房走水的消息,刘嬷嬷正在院子里指挥两个小丫鬟修剪花枝,见他像是火烧眉毛一样跑了进来,忙迎上去奇道:“三少爷,这是怎么了?” “祖母呢!”贺常棣声音焦急。 “老太君还在卧房内休息呢!三少爷要是没什么事,在花厅等上片刻可好?” 贺三郎哪里还顾得这些,直直就冲进了贺老太君的卧房。 刚进卧房,他就喊道:“祖母,快拿您的牌子让人去宫中请太医来!” 贺老太君年纪大了,困头浅,在贺常棣闯进来的时候就醒了,此时被身边的大丫鬟扶着靠在床头瞪了这三小子一眼,“这么大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府上谁生病了,还要递牌子请御医?难道是你那小媳妇儿?” 贺老太君显然是心情极好,还有心情开着贺三郎的玩笑。 丫鬟帮老太君披上比甲,贺三郎已经大步走到了贺老太君的面前,眉头紧紧锁着。 贺老太君发现孙儿的表情,这才变得满脸严肃,知晓是真出了事。 “三郎,到底发生了何事,让你急成这样?” 贺常棣坐到贺老太君床边,攥着贺老太君的一只手,“祖母,后院大厨房着火了,大嫂受了伤,你赶紧让人去请御医,就请医术最好的刘院正。” “什么!”贺老太君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事,连忙叫刘嬷嬷取了自己外命妇的玉牌派人去太医院。 贺老太君急的要起来,惶的一叠声让身边的丫鬟给她拿衣裳,“快,快伺候我起来,我要去瞧瞧老大媳妇儿。” 贺常棣这个时候反而一切都镇定下来,“祖母莫急,我方才经过那已经一应都安排下去了,您现在急也是无用,反而伤了自个儿身体,您先起来,就在这等着,一会儿来越会来禀告。” 第12节 贺老太君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一时情急才会那样慌张,现在听孙子这么说,也慢慢冷静下来。 “三郎,这件事你安排的很好,总算是有些担当了。” 贺常棣想起上一世这个时候发生的种种,根本就没听进去贺老太君说了什么。 此时贺老太君已经穿戴整齐坐在花厅的主位上,贺常棣坐在祖母身边,他眸色深了深,正在盘算着该怎么与祖母说这件事。 贺老太君一手拨着佛珠眼睛不停朝着门外看去,盼着报信的人快些来。 这时候,身边的贺常棣突然开口了。 “祖母,孙儿有一事相求。” 贺老太君转头奇怪的看向自己这个最小的嫡孙,平日里都是鲜衣怒马,他才貌上佳,家世上乘,虽然睿智,可却缺乏磨砺,但是这么一看来,好似这小子在成婚后一夜之间长大了一样,人也变得深沉起来。 “我家三郎怎的还有事求起人来了,以往不都是谁求着你做事?” 贺老太君言语宠溺,让旁人一听就知道他极疼爱这个小孙子,不然也不会为了这个小孙子专门进宫求老太后让他娶易生养的楚家女了。 贺三郎面色却是极为严峻,“祖母,万一嫂子出了什么事,你也莫要将这个家给楚琏当。” 听到贺三郎这话,老太君就满肚子不解了。 贺老太君皱起眉头,奇怪道:“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你媳妇儿虽是刚嫁到我们贺家来,但是模样性情都是好的,如果你大嫂受了什么伤,咱们老贺家也就剩下她一个康健的女主子,虽说她小,还有祖母呢!有祖母扶植,小丫头再争争气,有什么不可?” 贺三郎听出祖母话语中对楚琏的维护,当即是气个不轻,暗怪楚琏八面玲珑,才刚刚到贺家,就把贺家的长辈都收买了。 可是这个时候不顺着祖母说又不行。 贺三郎抿了抿唇,内心十分憋屈的道:“祖母,我不是不愿意让琏儿当家,只是她年岁还小,只不过刚刚及笄,英国公府姑娘多,哪里能照顾的过来,她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让她跟着祖母后慢慢学一些,等熟悉了,再叫她挑大梁也不迟。” 贺老太君听他原是这个意思,嗔怪地瞪了孙子一眼。 “咱们三郎真是个疼媳妇儿的,也是,你这小媳妇年纪小,是该放在祖母身边带带,放心吧,祖母不会忘记你这小媳妇儿的,祖母啊就是个劳碌命,这都是老太君了,还要操持。” 不过,贺三郎说的也有些道理,楚琏自幼丧母,俗话说有后娘就有后爹,这孩子脾性娇憨性格柔顺已经算好运气了,其他的怎么能强求,以前在家里定也没人教过她,不如放在自己身边多带带,小姑娘聪明,能当家是迟早的事。 贺三郎目的达到,在心里长长舒了口气,忙说祖母不老。 不过贺老太君确实也不是多老,如今六十不到,虽然有些小病小痛,但是身体还算是硬朗的。 只要这次楚琏没能掌握贺家的内宅大权,那么她那些小九九也就莫想要实现了! “怎么这人还不来呢!”贺老太君等的已经有些急躁了。 贺常棣正要起身去看是怎么回事,就见外面院子的花园小径走过来几个人,为首的居然是大嫂邹氏! 后面跟着邹氏身边的嬷嬷,走在最后的才是步履匆匆的来越。 贺常棣和贺老太君一时都怔住了。 还是贺老太君先反应过来,杵着拐杖疾走了几步迎上去,身边的大丫鬟连忙把老太君扶住。 “老大媳妇儿,你没事?” 邹氏拧了拧眉,进了花厅,扶着贺老太君的另一边,让她坐回到软榻上,“祖母,孙媳好好的,没事呢,你莫要担心。” 听到邹氏说没事,老太君还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确认是真的没事后,松了口气。 而后就奇怪地看向贺常棣,“三郎,这是怎么回事,你大嫂不是好好的,那你慌里慌张到这里让请什么御医!真是胡闹!” 贺常棣也一时呆住了,脑中混沌不已。 怎么会?上一世大嫂明明受了严重的烧伤,还因为没能及时请御医,一只脚跛了,而楚琏也是因为这场厨房大火,刚嫁过来就接了贺府的掌家大权,从而中饱私囊,贴补萧无竟! 可是现在大嫂居然好好地、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 贺常棣脸色阴沉,抿着微薄的淡色嘴唇一时说不出话来。 幸而邹氏反应快,“祖母,你先莫急。” 邹氏从旁边丫鬟手上接过茶盏递给老太君,这才慢慢解释道:“孙媳这时来是要向您禀告大厨房走水了,那时孙媳刚巧要去大厨房给母亲端药,如果不是在大厨房前的小花园碰到三弟妹,被三弟妹叫住说了会儿话,儿媳说不定这个时候真的受伤了呢!三弟当时路过定然是听路上的丫鬟小厮说孙媳去大厨房了,这才以为孙媳受伤了。” 说完邹氏还转头询问贺常棣,“三弟,你可是这样想的?” 一切好似都乱了套,贺常棣勉强平定心绪,朝着贺老太君点头,“是的,祖母,孙儿以为大嫂受伤了。” 邹氏的说法确实能说得通,贺老太君点头。 “大厨房怎么突然着火了?府上可有人员伤亡?现在如何了?” 这个时候来越上前一步禀报,“回老太君,走水的原因现在还不知晓,当时正是饭点儿,好几个婆子丫鬟还有府上的大厨都伤势颇重,另外那周厨娘怕是过不了今晚了……” 贺老太君一怔,惋惜的哀叹一声,同时命令来越,“通知大管家,定要查出这走水的原因,另外好好安置受伤的家仆,这周娘子,哎……你们若是有空都去看看她罢,毕竟吃了人家这么多年的点心。” 来越领了命急忙去了。 邹氏拍抚着贺老太君的后背,“祖母,您也莫要急了,这事故发的突然,不是谁能控制的,也只能怪周厨娘命不好了。” 贺老太君抓着邹氏的手轻轻拍了拍,“还好,还好你没出事啊!你要是出事,祖母可怎么和大郎还有两个小丫头交代哦!亏得老三媳妇儿,那丫头是个有福的,说不定是我们老贺家的福星呢!她小小年纪,你又是大嫂,平日里多照顾着她点儿,她与你当时在小花园说话,亲眼瞧见走水,肯定吓坏了,明日里,你有空去她院儿里瞧瞧她。” 邹氏温柔的一笑,“祖母的话,孙媳知晓了,孙媳那里还有些上好的煎茶,听说三弟妹喜欢煎茶,我明日去瞧她顺便给她带去。” “好好好!”贺老太君拍着邹氏的手欣慰的道。 旁边贺三郎吃惊地听着祖母和大嫂的谈话,心里翻涌着波涛。 怎……怎么回事,为何这个毒妇这辈子段位变得如此之高! ☆、第十八章:小气 第十八章:小气 贺老太君瞧着孙儿还愣在一边,催他道:“快回去吧,天都要黑了,你媳妇儿受了惊吓,多陪陪她。 ” 邹氏也催促贺三郎。 贺常棣心不在焉的回了自己的院子,一双浓密的剑眉蹙起,更像是一把锋利的长剑。 庆暿堂里,邹氏无奈道:“祖母,这大厨房出了事故,就算是修缮也需要好些时日,这段日子,孙媳便让各房在自己院里开小厨房罢。” 贺老太君点头,“也只能先这样了,反正他们各自院子里也都有小灶,二郎那,他回来,你就安排他来我这里吃。” 邹氏点头,“那孙媳这便去安排了。” 各院自己用小厨房的话,还得分派人手每日一早送食材,这又多出了许多零碎的活儿。 “快些去吧,我去瞧瞧你母亲,也不知道今日她身体怎样了。” 于是,邹氏搀扶着贺老太君一同出了庆暿堂。 楚琏正躺在玫瑰椅上看着一本福雁在书房寻来的话本子。 一溜的繁体字,话本情节又老套,楚琏看的吃力,眼里的字慢慢变成了催眠曲,不多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拿着书的皓白手腕搭在玫瑰椅的扶手上,因为姿势别扭,宽袖被卷起,露出了一节白腻的小臂,在卧房橙色灯光的映衬下,那块雪白的肌肤像是暖玉一般,让人忍不住就想伸手去摸一摸。 守在外间的桂嬷嬷听见里面许久都没有翻书的声音,放下了手上的绣活儿,取了身边的毯子,正想要进去给楚琏盖上。 却不妨刚站起身就见到板着脸走进来的贺常棣。 贺三郎只用眼尾轻轻瞥了眼桂嬷嬷,就直直进了卧房。 桂嬷嬷被贺常棣冷冰冰的眼神看的背后直泛凉,想跟进去瞧瞧,可又担心三少爷生气,只好忍着候在外间,听里面的动静,想着一旦有什么不妙,她再进去护着三奶奶。 贺常棣负手走进卧房,冰冷的眼神扫视了一圈,这才瞧见靠窗的玫瑰椅上有一小团拢起。 他眸色深沉,冷酷的俊脸上带着一股冰封的寒气,这模样,瞧着就像是个移动冰山,和原文中描述的暖男忠犬夫君完全是两个人。 谁要是这个时候说贺三郎是清隽温柔的体贴相公,楚琏一定第一个跳出来大叫着反对。 一双长腿三两步就跨到了玫瑰椅边,冷冰冰的视线缓缓下移,下一秒就落在了楚琏身上。 寒潭般的双眸在接触到眼前情景时,不受控制的波动了两下。 一股不该出现的旖旎情丝突然冒了出来,缠住他。 眼前只不过才刚及笄没多久的少女娇小绵软,她一条手臂枕在脑后,一头乌黑发髻已经在玫瑰椅上睡的松散,鬓边有好几缕柔顺的发丝都落了下来,搭在纤细圆润的肩头。 少女乌黑的睫毛纤长,像是两把小扇子在眼睑投下了两抹好看的阴影,白腻的几乎毫无瑕疵的肌肤,花瓣一样的浅色柔嫩嘴唇,因为浅浅长长的呼吸微微动了两下,整个人像是一头沉睡的奶猫,让瞧的人恨不得现在搂进怀里轻声安抚两下,顺顺毛,摸摸脑袋。 见到这样毫无防备的楚琏,贺常棣脑子里几乎是瞬间就闪过那日楚琏在沐浴时的景象。 不得不说,楚琏长的是真好,因为年纪小娇嫩,就算是一点脂粉不抹,也同样眉目如画,或许这算是一份主角福利吧! 贺三郎呆怔了两秒,到下一刻,他脸上的表情就跟着扭曲了起来。 他狠狠唾弃了自己两下,唾弃自己怎么能对这个毒妇抱有幻想,傻到以为她纯良无害。 贺常棣深吸了口晚上带着些许凉意的空气,伸手用力推了楚琏两下,冷冰冰的道:“起来!” 楚琏睡的迷迷糊糊的,又做了一个在现代吃大餐的美梦,被贺三郎用力一推,手中的话本子“啪嗒”就掉在了地上,她也揉着眼睛醒转过来,没瞧见身边的人,楚琏边揉着眼就问道:“嬷嬷,是吃饭了吗?我饿了。” 本还面如表情的贺常棣在听到楚琏这句话后,顿时脸色黑成锅底。 吃吃吃!一整日就知道吃!难道这个毒妇这辈子还变成了吃货! “还想吃!厨房都烧了,你今晚别吃了!”贺三郎忍不住怒火沉声怒道。 他声音一响,把楚琏激的一个激灵,残存的睡意瞬间被吓没了。 楚琏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转头看向身边站着的居高临下的男人。 一双杏眸因为醒来水漉漉的,两颊留有两抹红晕,瞧起来就是个无害的娇俏少女,任谁说眼前这少女日后会如何如何歹毒,恐怕都没人会相信。 楚琏淡淡的眉头微微皱起,等瞧清了贺三郎冰冷的神色后,就兴致缺缺地转回头,从新靠到玫瑰椅上,“夫君,大厨房的下人如何了,可有伤的严重的?” 楚琏声音柔柔糯糯,很好听,不过这娇柔的声音落在了贺三郎的耳中,却无故让他火起。 “呵!难道有没有人受伤,你不清楚吗?” 这场火恐怕就是这个毒妇命人放的吧!这个时候又这样问,难道不觉得很假吗? 楚琏奇怪,鼓了股腮帮子,“火又不是我放的,我怎么知道。” 贺常棣反倒是被气的冷笑了一声,他觉得他一秒也不能与这个毒妇待下去了,胸腔因为怒意好似要爆炸了一样,真的很想现在就掐死她。 楚琏如今对贺三郎的反常早已习以为常,她虽然能感觉贺三郎很讨厌她,不过除了大婚那日他突然要掐死自己,后来虽是没有好脸,可也并没有威胁到自己性命。她并非是原来的楚琏,没那么多想法,也没心系在萧博简身上。如今的楚琏是个安逸的人,就算不知道什么原因让贺三郎不喜欢她,只要不是很妨碍她过舒心的日子,她也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既然莫名其妙来到了这个大武朝,又是勋贵人家的少奶奶,那她就开开心心做一个快乐的米虫好了。 至于贺常棣,他气他的便是,和一个闹别扭的“小孩”动真格有什么意思。 第13节 “如你所愿,大厨房被烧了,不过你没想到吧,大嫂没事,这下恐怕你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哦……还忘了说,那周厨娘怕是不成了,靖安伯府的上好点心,你这新嫁娘怕是再怎么想吃都吃不到了。”贺三郎讥诮的道。 他以为邹氏在庆暿堂那么说,只不过是为了安抚祖母,为了让祖母放心而已,让他相信罪魁祸首会拦住大嫂,除非让他亲眼所见。 楚琏微微摇摇头,不知道贺常棣这家伙脑回路是怎么长的,得了,他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啊! 她想做些好吃的还没时间呢,哪里来的时间勾心斗角。 这硕大一个靖安伯府,那么多产业,当家主母是那么好做的? 这样吃苦的事,她才不要上赶着蹚浑水,还是留给长嫂来奉献操持吧! 上辈子在现代上班太累,这辈子好容易有这机会,还是轻轻松松当米虫的好。 不用担心升职也不用担心房贷,就算是每日在府中做做美食赏赏花草,也有月份拿,这月份还不少,这么好的“工作”,上哪儿找去。 楚琏不说话,自己从玫瑰椅上起身,理了理有些散乱的鬓发。 她微微低着头,有些背光,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 贺三郎以为楚琏这般是在故意隐忍,他心里终于畅快了些,只要这个毒妇的诡计没有实现,他就高兴。 “哼,楚琏,劝你安分点,这里可不是以前的靖安伯府!你的那些小九九早些收起来吧!”贺常棣似乎是觉得他这趟起了震慑的作用,甩了甩袍角大步离开了。 楚琏站起身,歪头瞧着贺常棣的背影,等他身影消失了,才小声嘟囔道:“毛病!” 她有什么小九九了?不过是想过舒心日子,做点好吃的,提高一下自己的生活水平,他这都要管? 还有没有人性了? 真是白长了一张男神脸! 小气! 贺常棣冷冰冰地走出卧房,把守在门口的桂嬷嬷吓了一跳,她连忙给贺常棣请安,贺常棣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快步离开去了书房。 刚走到廊下,就见来越领着两个小丫鬟急匆匆进了院子。 贺三郎站住脚,问道:“慌慌张张的,什么事!” 一听主子这声音,来越便知晓主子心情不好,他不敢怠慢,忙解释,“老祖宗让丫鬟送晚膳来。”说完,来越让开,他身后的两个小丫鬟每人手中都拎着一个食盒。 贺三郎一想到他进房叫醒楚琏,楚琏第一句话问的就是“吃饭了吗”他就不痛快。 “都送我书房去!”贺常棣冷声命令。 来越“啊?”了一声,然后小小声的询问,“少爷,不放在花厅吃?书……书房可不是吃饭的地儿。” 来越话刚说完,就感到一股阴冷的视线落在自己头上,连忙转身对身边两个小丫鬟吩咐:“怎么,都没听到?快送去书房!” 两个小丫鬟低着头互相看了一眼,也搞不明白三少爷这唱的哪出戏,不过做下人的,也只有听令。 两人战战兢兢把食盒送去书房。 来越凑到贺常棣身边,“少爷,还有些新鲜食材,放哪儿?大奶奶说怕明早忙乱,食材送的晚,今晚先各院分一些。” ☆、第十九章:不让吃饭 第十九章:不让吃饭 贺三郎才懒得管这些,不耐烦的对着来越挥挥手,来越常年跟在贺常棣身边,也明白他这动作的意思,转身就让送食材来的丫鬟将食材送到院里的小厨房里。 小厨房虽然不常用,但是每日里也有负责扫洒的婆子清理,倒也很干净,而且现在各院都要在自己院里吃一段时日了,这厨房的工具什么的,连晚上邹氏就让管事嬷嬷们分配好一道送了过来,就连烧火做饭的木柴和黑炭什么的也有。 书房里没有吃饭的大桌子,只有书桌和小几,两个送饭的丫鬟一进来就傻眼了,不知道这两个食盒的菜色往哪儿摆。 贺常棣进了书房就见两个丫鬟拎着食盒杵在那里,一脸为难的样子。 其中一个小丫鬟大着胆子道:“三少爷,书房实在是摆不开,不如还放到花厅吃?” 这小丫鬟话音一落,贺三郎脸色一沉,一个阴沉沉的眼神扫过去,随即一个低沉的“滚”字吐出口。 两个身份低微的小丫鬟被吓的浑身一抖,放下食盒,一秒钟也不敢再待,就急匆匆跑了出去,好像后面有一只要命的猛虎在追一样。 平日里瞧三少爷丰神俊朗的,没想到发起脾气来这么可怕! 害得小丫鬟们对他的幻想瞬间就破灭了。 来越从外间进来,瞧两个小丫鬟脸色惨白的跑了,挠了挠头正一脸不解呢!一进书房也是被贺三郎这满面的冷色给冻的哆嗦了一下。 来越清了清嗓子,小心的问:“少爷,什么时候叫三奶奶过来用饭,这时候也不早了。” 来越的话让贺常棣心中冷哼一声,这个毒妇今天算计了一府上的人,还想吃饭? 哼!真是美的! “你出去守着,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就算是三奶奶也不行!”贺常棣冷声吩咐。 来越怎么也没想到三少爷这时候会这么说,瞬间愣在原地,都不知道怎么反应,他的视线朝着放在书桌上的两个食盒看过去,刚张了张嘴,就与贺常棣冷然深邃的眼神对上,来越打了个哆嗦,自家少爷最是说一不二,哪里容得他违逆,只是真的不让三奶奶来吃饭吗? 这怕是不好吧! 不过,到来越出门守在了门口,也不敢这么与贺三郎说上一个字。 贺常棣眸色深深地站在书桌前,而后从书桌的暗格里取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他把信封里的信纸拿出来又仔细看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这才封上信封,在信封正面写上“祖母亲启”四个大字。 做完这一切,贺三郎再次把信封放回书桌的暗格里。 书房内的灯花爆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啪”声,闻到食盒里飘出来的浅淡饭菜味道,贺常棣才将视线落在两只红漆食盒上。 他站起身,将两只食盒打开,食盒有四五层,每层里的菜色都不同,有清蒸鲈鱼、烤羊排、煮乳鸡崽儿、小青菜儿,另一个食盒放着汤品和白米饭,甚至还有一壶温酒,这些菜色无一样不精致,甚至比往日里大厨房做的味道卖相都要好上许多,定是贺老太君院子里的小厨房做出来的。 虽然时间放的有些长,菜都冷的差不多了,但是仍然叫人看了食欲大增,可比昨晚小夫妻两儿吃的好多了。 贺三郎一瞧见这些菜品心中就有了些许报复的快感,这个毒妇不是喜欢吃吗?他就让她什么美味都吃不着! 这般报复性的想着,自己就取了一旁放着的筷子夹了几样,尝了几口,可能是菜品本来就冷了也可能是心情不好,虽然满满两个食盒的美味,贺三郎却食不知味,匆匆动了两筷子就放下了。 从新坐到了书桌前,随意从旁边抽了本书看了起来。 天都黑透了,今日归宁,在英国公府被一群她不认识的女人围着,饭菜不得心,吃的更少,回靖安伯府的时候就饿了,又想起来起火那回事,当时是忘了饥饿,可都这会儿了,肚子早在“咕噜噜”抗议。 楚琏靠在软榻上,手里还是那本话本子,因无聊等着吃饭,她这会儿都沐了浴,换了寝衣,可还是没听到开饭的动静。 不对啊!大嫂邹氏是个细心的性子,他们小两口没吃晚饭,大嫂不可能忘记了,再说还有老太君呢! 那日敬茶的时候,楚琏就发现了,贺老太君最是疼她这个最小的孙子。 楚琏到底等不及了,喊了一声外间的喜雁。 喜雁快步走进来,“三奶奶有什么吩咐?” “去问问可送饭食来了,我饿了。” 喜雁一蹲身就出去打听,不多会儿喜雁就回来了。 楚琏靠在大红色迎枕上,边看着话本边随口就问,“怎样了?” 喜雁苦着脸说不出来话,过了片刻,听不到喜雁的回答,楚琏奇怪地抬眉看去,“发生什么事了?” 喜雁这才苦着脸纠结的将之前来越带着拎食盒丫鬟来的事情说与了楚琏听。 喜雁心里委屈,这三少爷怎么能这么为难她们小姐呢,小姐不过是想吃顿饭而已都不让,这比在英国公府里还苦呢。 楚琏惊讶地张大了嘴,一双乌黑的眼珠子亮闪闪的,充满疑惑。 简直不敢相信她听到的。 这贺三郎也太幼稚了吧!居然不让她吃饭,是想饿着她不成? 楚琏翻了个白眼,根本没多在意,所以也并未注意到喜雁眼神里的委屈和不忿。 “喜雁,你去书房问问。” 喜雁应了一声,满脸阴郁的出去了。 书房外,来越对着一个眼眶红红又愤愤不平的小丫头简直想撞墙。 “我的姑奶奶哎,真不是我不让你进去,是少爷有吩咐,不让任何人进去。”说着来越指了指楚琏所在卧房的方向,压低了声音,“少爷说了,就算是三奶奶来了也不行……” 喜雁咬着唇,眼泪几乎忍不住就要落下眼眶,“三奶奶有什么错,三少爷竟然这么对待三奶奶,我们奶奶到现在还饿着肚子,你倒是一点也不心疼?” 来越头疼,“喜雁姑娘,算是小的求您,别为难小的了成不,小的和您一样,也不过是个下人,哪里能违逆主子的命令!” ☆、第二十章:自给自足 第二十章:自给自足 喜雁委屈地跺了跺脚,“你便与三少爷一样,觉得我们奶奶年纪小心地善好欺负!” 说完,喜雁一肚子气就跑开了。 来越瞧着小丫头一溜跑走,这边也是无奈的不行,他何尝不知道三少爷这事做的有些不地道,可他这不是劝不住嘛! 喜雁这边很快就去回了楚琏,楚琏放下手中话本子,脸上有着吃惊,没想到还真是这样啊! 楚琏很是无语,又让喜雁细细将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你说什么,前院还送了食材来?”听到这句,楚琏眼睛一亮。 喜雁这边儿心里正为了自家主子难过,不想楚琏竟然问到这件事,愣了一下才点头,“是呢!听说是大奶奶怕明日一早丫鬟们来往忙乱,所以今晚连夜就给每院分发了些食材。” 嘿!有食材就好办了啊!这靖安伯府的饭菜她吃上一顿就够呛了,既然贺三郎想要霸占着,便全送给他好了,她可一点儿也不稀罕。 楚琏一咕噜从榻上爬起来,手上的话本子随意扔到一边,这就要出去去院子的小厨房。 喜雁这时也顾不得鸣不平和伤感了,忙拦住楚琏,“三奶奶,您不能穿这身出去!” 楚琏低头瞧自己这一身凉爽寝衣,也反应过来确实不合适,“那你快去给我找一身家常的衣裙来。” 外面的明雁闻言也进来伺候。 楚琏很快换了一身浅黄色的裙衫,一头还没干透的青丝,只随手用一只白玉簪子挽起来,素雅的就像是一朵玉兰花。可她这急迫劲儿却一点也不像是娴静的玉兰了。 喜雁瞧她急成这样,也不给她佩戴那些玉佩首饰了,轻轻道了一声“好了”。楚琏就起身、脚步生风走出了卧房。 喜雁和明雁两个在后面追,直喊着:“三奶奶,慢点儿!” 喜雁瞧着心酸,瞧三奶奶这急迫的样子,肯定是饿狠了。 第14节 在外间的桂嬷嬷看到楚琏快步出去了,不知怎么回事,也忙跟上。 楚琏昨日是逛了自己以后要住的这座院子的,自然记得小厨房在哪边,不一会儿,就到了小厨房。 守着小厨房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见是三奶奶来了,忙将人迎进去,又怕厨房暗,另取了几只蜡烛点上。 妇人恭敬道:“三奶奶来小厨房可是有什么事儿?” 楚琏眼睛朝着小厨房一扫,“晚间送的食材都放在哪儿呢。” 妇人一怔,怎么也没想到三奶奶会问这个,可瞬间反应过来也老老实实答了,她将楚琏引到案板边儿,“三奶奶,都在这儿呢!” 喜雁几个这时也进了厨房,一进来就见到自家奶奶蹲在两只大水缸前探头探脑,喜雁连忙过去,她可瞧见了水缸旁边还放着一只拴着腿的大白鹅。 大鹅会啄人,喜雁隔开楚琏,生怕她被鹅给啄到了。 楚琏却没在乎这些,她瞧着一案板的食材,再加上旁边水缸和水桶里的,心里兴奋的不行。 嚯!不得了啊!不但蔬菜蛋类齐全,就连各种鱼也不少,光是水缸里,就养了两条清江鱼和黑鱼,还有处理好的鸡肉和猪肉,另外还有两块生鹿肉,不过鹿肉在现代的时候她没吃过,自然也不会做,那就暂且先放着。 这时候也不早了,尽管很馋什么酸菜鱼这类的菜,不过做起来麻烦,处理鱼也要费好一番时间。 楚琏一圈看下来,心里就已经有了数。 喜雁站在她身边,一瞧三奶奶伸手居然要自己动作,骇的连忙拦住,“三奶奶,您怎么能自己动手,您想吃什么,告诉奴婢,奴婢来做。” 喜雁说这话的时候,难免心酸,想她们六小姐虽在英国公府也不得宠,但毕竟也是从小养到大的娇滴滴的闺秀,从未做过厨房里的这等粗活,现在为了吃顿饭,竟然还要自己动手。 大奶奶邹氏虽然让人送来了食材,但是并未来得及派厨娘过来,所以现在想吃什么,还是要楚琏的人自己动手的。 楚琏瞧喜雁实在是拦着自己,也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不适合做这些,她如果亲自上手了,自己是觉得没什么,可传出去却不知道别人会怎么说,也就由着喜雁动手,她站在一旁指点。 喜雁一个人弄不过来,明雁也上去帮忙。 楚琏到灶台边瞅了瞅,瞧见一般的作料都齐全,只是素油、辣椒、酱料等物没有,不过,也够烧一顿楚琏心中的好饭菜了。 见到喜雁要将切好的菘菜(类似于包菜)直接倒进水里煮,楚琏连忙拦下。 喜雁奇怪,“三奶奶,这菘菜不这样做,要如何做?不管是英国公府还是咱们府上,菘菜都是如此做的啊?” 楚琏无奈,她总算是明白了,这个大武朝,所有的食物不是煮就是烤,再要么就是蒸。除了这三样,再也没有别的了,就连好些调味的作料,这里也没有。 酸甜口的炝炒菘菜本来是应该用到素油的,可是这里别说素油了,都还没有储存荤油的习惯。 楚琏指着案板上那一条新鲜的五花猪肉,“明雁,你把这个切上半个手掌大的一块儿下来,然后再切成筷子那么细的小条。” 这些要留作榨油的肉丝儿的。 桂嬷嬷瞧着三奶奶似乎又在说秘方了,急忙将头伸的老长的看守小厨房的妇人给撵了出去。 楚琏现在对她们这个样子已经完全习惯了,站在一边瞧着明雁切肉,就当做没看见。 不过是几样家常小炒,只除了一样红烧肉费了些工夫,就算是添上闷米饭的时间,也不过小半个时辰。 她们不让楚琏动手,喜雁虽然厨活儿熟练,但毕竟也不常接触,加上做红烧肉又是第一回炒糖色,红烧肉做出来的色泽并不是多理想。 不过,红烧肉卖相虽然一般,但是味道却还是不错的。 喜雁第一回能做出这样的,已经算是在厨艺上比较有天赋的了。 拎着食盒从厨房出来,喜雁和桂嬷嬷脸上的惊讶还没有退去,他们从来不知道做菜还能这般的,不但能煮烤蒸,居然还能那般翻炒,做出来还居然这么美味! 楚琏却不管这些,她肚子饿的很呢! “快些走,我饿了,拎去花厅,摆饭。” “是。”几人在后面应了。 小厨房离书房并不是太远,这夏日晚上,吹的是凉爽的东风,小厨房恰巧在书房的上风口。 自从小厨房那边有动静,来越就知道了,他还踮着脚好奇的朝那边看了好几眼呢,谁知道,没看多久,空气中就飘来了一股十分诱人的香味。 ☆、第二十一章:馋死你(1) 第二十一章:馋死你(1) 那是一种他从来没有闻过的香味,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总之很是勾人。 来越晚上也没吃饭,本来还能忍忍,准备等到主子们休息了去弄些干粮应付一下也就罢了,可是偏生这时候闻到这种勾人的香味,几乎是下一秒,他的肚子就跟着“咕噜噜”叫起来。 小厨房在上风口,今晚的夜风还挺大,不断的把气味送到这边来,连躲都躲不掉。 空着肚子,闻着让人分泌口水的食物香味,这简直就是最残酷的刑罚。 来越瞧见小厨房窗口不断有人影走动,眼睛直直的看着那个方向,恨不得一双眼珠子可以伸长,进去瞧瞧三奶奶带着下人在做什么好吃的。 贺常棣在书房看书,因为初夏,晚上有些燥热,所以书房的窗户都是半开的。 他本来一心沉在书里,却不知何时从窗外飘进来一股很特别的香味,那香味奇特诱人,自诩尝过大武朝大部分美味的贺三郎也从未闻过这味道是什么样的菜肴散发出来的。 味道传到书房这边其实并不浓郁,但就是这种若有若无的香味才更容易撩拨人。 贺常棣深深吸了口气,转头看了一眼书桌上还放着的两个食盒,想着是不是要再吃一些,但是一想到食盒里的菜色他便丝毫没了胃口。 算了,还是忍忍吧! 贺三郎重新将自己的注意力投注到书本中,强迫着自己集中精力。 另外一边,楚琏领着丫鬟们拎着食盒朝着花厅走,恰好路过书房,来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喜雁手里的食盒,就差吞口水了。 喜雁一想到她刚刚来问来越的事就生气,当即对着来越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就抬头高傲的从他身边擦过。 三奶奶带着丫鬟走过时,明显能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来越馋的要死。 可这个时候又不好与三奶奶讨要,他这不是还帮着三少爷守着书房门呢! 楚琏的让丫鬟们将菜摆放在花厅桌上。 只见一大盘散发着浓郁香味被切成四四方方小块的红烧肉,一个宫保鸡丁,一个酸甜菘菜丝儿,还有一个简单的鸡蛋汤。 喜雁又给楚琏装了一碗粳米饭。 这菜色在花厅里一摆开,整个花厅里就充斥着一股浓郁的香味。 桂嬷嬷和几个大丫鬟也都没吃饭,楚琏坐在主位,瞥头瞧几个丫头盯着桌子都忍不住咽口水,笑了笑,“你们都饿了罢,坐下来一起吃。” 这句话一出来,桂嬷嬷就阻拦道:“三奶奶,咱们如今在靖安伯府,您是新嫁娘,怎么能没个尊卑,主子如何能和奴婢们一起用饭,若是传出去了,别人会怎么说。” 楚琏无奈,也明白桂嬷嬷说的没错,瞧桂嬷嬷一样是眼馋这饭菜,不还是一动不动。 “好吧,那我先吃,每一样都做了许多,我吃完,你们便留在花厅里吃吧。” 桂嬷嬷点头,这次没有阻拦。 其实她也眼馋这从未见过的饭菜,刚刚在小厨房的时候,红烧肉做好了,三奶奶让她们一人尝了一口,着实是好吃的紧,比那炙鹿肉也不差!甚至是更有滋味。 原以为这白花花的猪肉做出来的菜定然油腻难以下口,没想到会这么好吃,一块肉下去,就想吃第二块,根本就停不下来。 桂嬷嬷是英国公府的老嬷嬷了,又是以前在楚琏生母身边伺候的,见多识广,很有自制力,可吃了这红烧肉,也没能忍住口腹之欲。 楚琏捧着一碗饭,吃着眼前的菜,虽然因为缺少许多作料,这几样菜与现代做来味道差了些,但是能在大武朝吃到这样的饭菜已经够让她幸福的了。 莫名巧妙来到这里,这还是头一顿吃的顺心的。 不过,早吃惯了这样的饭菜,楚琏并不觉得稀奇,与平常一样,一碗的饭量,她的肚子也就八成饱了。 在楚琏吃饭的时候,桂嬷嬷犹豫了片刻,还是建议道:“三奶奶,要不将三少爷叫来一起用饭?” 楚琏不解地抬起头,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好似真的不明白桂嬷嬷说的是什么意思一样,奇怪道:“他不是在书房用饭了吗?两个食盒呢!一个人的饭量有限,还是不要让他撑到了。再说,晚上吃多了也不好。” 这话说的,好像她多为贺三郎考虑一样。 楚琏撇撇嘴,心想,你不让我吃饭,我还不稀罕呢,你也别吃我做的。 用汤勺盛了一小碗乳白的鸡蛋汤,美美的喝完,楚琏就饱了。 三菜一汤还剩下很多,因为本来就想着带几个丫鬟吃,特意多做的,楚琏自己一个人又能吃多少,本来饭量就是个猫儿饭量,酸甜菘菜丝看着就没怎么动。 楚琏怕自己在,桂嬷嬷和几个丫头会拘束,吃完她先进卧房躺着了。 几只雁见楚琏不在果然自在了许多,互相瞧了两眼,嘿嘿笑了几声,就各自拿碗盛了饭坐下吃了,桂嬷嬷自然也坐了。 福雁景雁刚吃第一口,眼睛就亮了起来,然后筷子朝着各个菜碗里伸的频率就快了许多。 景雁塞了满口的饭,一点儿也没有大户人家大丫鬟的矜持,“喜雁姐姐,这个肉是你做的?怎么能这么香这么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呢!” 喜雁嘴角扬了扬,“其实不算是我做的,是三奶奶教的呢!” 桂嬷嬷点头,“你们都好好伺候三奶奶,说不定什么时候三奶奶一高兴,就教给你们几个秘方,你们日后连后辈的生计都不用愁了。” 福雁的眼睛在暗中闪了闪。 虽然菜色每盘都很足,但也被桂嬷嬷和四个大丫鬟吃个底儿朝天。 五人都捂着肚子喊着撑到了,可没有一个人说后悔的。 明雁从桌子上站起来,还夸张地挺着肚子,惹的福雁喜雁取笑。 “看你吃的,小心撑坏了!”桂嬷嬷故意板着脸吓明雁。 明雁不服气,“嬷嬷,太好吃了嘛,我一贪嘴,就没忍住。” 桂嬷嬷瞧几盘菜,也就只剩下几块红烧肉和一些汤汁,对喜雁说:“喜雁,把这盘剩下的送去小厨房吧,明日还可以用来泡饭吃。” 三奶奶说的这秘方做出来的菜实在是太好吃了,让桂嬷嬷觉得一点碎肉汤汁浪费掉都是可惜的。 ☆、第二十二章:馋死你(2) 第二十二章:馋死你(2) 喜雁心情愉悦地提着装着剩饭剩菜的食盒送去厨房。 路过书房门口,就瞧见来越双眼发亮盯着她,“喜雁姐姐,你们这饭菜可还有了?” 喜雁眉头一蹙,把食盒往身后藏了藏,昂着下巴防备的道:“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跟着三少爷还担心没吃的,那可是两个食盒呢!” 之前受了气,喜雁忍不住就嘲讽了回来。 “好姐姐,这事儿可与我没关系。”来越朝着里面指了指,“都是三少爷吩咐的,我从中午到现在可是一粒米未进,这会儿早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第15节 说着,来越的肚子也配合的“咕噜噜”叫起来。 喜雁盯着他,像是在分辨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喜雁姐姐,咱们都是当下人的,你难道还不知道嘛!哪里有和主子一起吃饭的!”来越这小子嘴巴会说,当即就戳中了喜雁的软肋。 “你是真没吃?” “真没吃!我肚子都叫了,听到了吧!” 喜雁抿了抿嘴,把食盒放到了旁边的石桌上,从里面端出剩饭剩菜,“其实没剩多少了,只有几块红烧肉、一些肉汤和一碗饭,你将就着填肚子吧!” 来越猛地咽了口口水,“只要是吃的就成,像我这样的,哪还那么讲究啊!” 喜雁瞪了他一眼,将汤汁和肉块盖到大碗的白米饭上,看着就好像最方便的红烧肉盖饭一样。 把碗朝着来越面前推了推,“呶,给你吧!记得吃完了把碗筷送到小厨房让看门的婆子洗干净。” 来越猛点头,喜雁瞧他高兴的样子就来气,拎着食盒快步离开了。 吃过红烧肉的都知道,那汤汁实在也不差肉什么,淋在白花花的米饭上,美味又下饭。 来越鼻子抽了抽,意识到之前闻到的香味就是这菜散发出来的,刚刚喜雁说是叫什么来着,对,红烧肉! 来越也确实很饿了,他捧着老大一个碗,就蹲在书房门口扒饭,与小山沟里的农夫一样,没有丝毫礼仪可言。 可就是这样,这顿饭他却吃的从未有过的舒心,不为什么,实在是因为这菜太好吃了! 他夹起颤巍巍还在抖动着的红烧肉,一口塞进嘴里,那种让人欲罢不能的香味就在味蕾上炸开来,比什么炙鹿肉好吃一百倍! 可惜,剩下的红烧肉实在是太少了,他几筷子就没了,一点也吃不够。 三奶奶房里的那几个臭丫头也太能吃了,就给他剩这么点儿。 来越想着,现在就算面前有一盘子的红烧肉,他一个人也肯定都能解决,而且还是那种连汤汁都不带剩的。 扒了两口红烧肉汤汁泡的米饭,来越的眼睛就眯了起来,还回味似的把米饭在口中嚼了许久才咽下去。 很快,一大碗红烧肉汤汁浇米饭就被他吃了大半。 而在书房中用功的贺三郎被那种若有若无的香味一直折磨着,最后实在是忍不住,撂了手上的书,走出书房,门刚一打开,就见到自己的贴身小厮跟个要饭的一样蹲在门口狼吞虎咽的扒饭。 最重要的是,他那手上的碗散发出的食物的味道就是之前他在书房中若有若无闻到的味道。 贺常棣眼睛眯了眯,勾了勾嘴角盯着来越。 来越吃的正高兴呢!就觉得后背一凉,转头就瞧见贺常棣,他没想到主子这个时候会出来,他抬起包了满嘴饭的头,才猛然反应过来,连忙用力咽下嘴里的饭,咽的太急,差点噎到。 来越匆忙站起身,把碗藏到身后,这才朝着贺常棣行礼,“少……少爷。” “呵,让你守个门,你倒是在外面吃的开心!说,哪里来的饭食,让你连吃饭的礼仪都忘了!” 来越知道这个时候他藏着掩着也没用了,低着头,挠了挠头道:“少爷,是……是三奶奶那儿做的饭菜,这是剩下的,瞧小的守在门口可怜,赏给小的吃的。” 楚琏! 贺三郎怒气上涌,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将食盒拿走了,这个毒妇竟然会自己带着丫鬟去做吃的! 最让他愤怒的是,似乎她的人做出的饭菜更好吃一点。 贺常棣冷着脸朝着来越伸出修长的手指。 来越发愣,结结巴巴道:“少……少爷,做什么?” “交出来。”贺三郎声音冷冰冰的,好像是在掉冰渣子。 来越不敢违逆,只好苦着脸将手上吃了只剩一半的碗双手捧到贺常棣面前。 贺常棣一手抽过碗,借着书房廊下的灯光看了看。 虽然食物的味道确实很诱人,但是被来越捣腾过的饭碗却乱七八糟,贺常棣不屑的冷哼一声,道了一句,“粗鄙之食”。 来越低着头不敢说话,心里却在希望少爷将碗还给他,他还没吃完呢! 贺三郎看了两眼后把碗从新塞回来越手中,转身又进了书房。 他轻声自言自语道:“还以为这个毒妇能做出什么绝世美味,原也不过如此。” 贺常棣虽然这么说,可是薄唇却忍不住抿了抿,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来越从新要回了碗,赶忙三两口将碗里的剩饭吃完,生怕三少爷在什么时候又突然出来。 一大碗红烧肉盖饭进了来越的肚子,他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只觉得满足不已。 楚琏靠在千工床上,手上拿着话本子,却在想着明日一早吃什么。 她晚上将小厨房里的食材大概扫了几眼,竟然发现了有干面,蒸小笼包子和虾饺什么的都太麻烦了,桂嬷嬷不让自己动手,太复杂,喜雁她们一下子也学不来,想想还是抄手最简单。 擀了薄薄的皮儿,裹了拌着蔬菜的馅儿下锅滚了就成。 决定好,楚琏就扔了手中的话本子,美美的睡觉去了。 这晚,贺三郎是在书房过的夜。 次日,贺三郎醒来,唤来越进来伺候,却明显发现来越伺候他穿衣裳的时候动作有些急促,好像是在急着去做什么。 贺常棣盯着来越看了片刻,沉声问:“来越,你急什么!” 来越手一抖,连忙跪下道歉。 贺三郎坐在床榻边,理了理领口,“说出个理由,不然少不了罚,自己决定吧!” 来越苦着脸,暗暗怪自己是个吃货,可这个时候三少爷明显生气了,哪里还敢隐瞒,“回少爷,三……三奶奶带着丫鬟在小厨房做朝……朝食。” ☆、第二十三章:抄手 第二十三章:抄手 贺常棣一顿,怎么也没想到来越说出的是这样的理由。 他抿了抿唇,想要怒斥来越一句,却突然想到昨夜在书房闻到的那种若有若无非常勾人的味道。 再加上来越这个家伙吃的那样狼吞虎咽,其实贺常棣是能想象出那道菜是有多好吃的。 来越是他的贴身小厮,自小就跟在他身边,吃的好东西可是不少,就连这个挑嘴的家伙都能看上的食物,定然有它的长处,只不过是楚琏做出来的,他下意识就不想承认而已。 贺三郎冷冷哼了一声,起身不再理来越,原本是想着直接去前院,但是眼角余光瞥到了忙碌的小厨房,贺常棣鬼使神差的就转了方向,朝着花厅走去。 正在花厅收拾的桂嬷嬷吓了一跳,连忙向贺常棣行礼,“三少爷早安。” 贺常棣眼神扫了一眼花厅四处,冷冷的问道:“你们奶奶呢?” 桂嬷嬷低头偷偷瞥了一眼长身玉立的贺三郎,低声道:“三奶奶在……在小厨房……” “成何体统!我们靖安伯府何时做个饭都要她亲自动手了,若是传出去,叫别人怎么想?” 桂嬷嬷听到贺三郎这番话头低的更低了,讷讷不言。 贺常棣冷哼了一声,却坐在了花厅的桌前,不走了。 其实,他只不过昨夜累积的郁气无处发泄而已,瞧见桂嬷嬷就忍不住,毕竟这个桂嬷嬷是楚琏身边最得用的管事嬷嬷。 桂嬷嬷给旁边小丫鬟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去端上茶水,她守在一边观察着贺三郎。 桂嬷嬷心中奇怪,瞧三少爷明显是对三奶奶不满,如果按照常理,他这会儿早就去前院了才对,可他却坐在花厅里老神在在,好似在故意等着什么似的。 贺常棣坐在花厅中,花厅里放着的到处都是楚琏的陪嫁装饰,让他瞧了就恨的牙痒痒,如果不是昨晚的饭菜勾着他的好奇心,他早就离开了,哪里还能耐着性子在这里等。 抄手做起来很简单,楚琏大早上的就带着喜雁和明雁去了小厨房。 剁肉,放蛋清葱蒜,调馅儿,擀薄薄的面皮,等到一个个元宝一样好看的抄手下锅后,也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楚琏虽然没动手,但是一直坐在旁边指点喜雁和明雁,如今是初夏,又在小厨房,半个时辰后,身上也热的出了一层汗。 她今儿穿了一身凉爽的浅红色纱裙,裙摆层层叠叠,好看的紧,早上打扮好后,桂嬷嬷还夸赞这身衣裳配楚琏实在是好看,就像是刚刚盛开的一朵娇嫩牡丹。 可这会儿身上出了汗,这薄透的纱衣就贴在了身上,竟然印出了里面穿着的淡粉色小衣,肩膀上那细细的绸带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楚琏也是站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这件衣服的尴尬。 吩咐喜雁明雁两只雁把抄手盛好端到花厅,楚琏为了配抄手,还特意教喜雁烙了些香喷喷的葱油饼,只是没有素油,烙饼用的是猪肉炸出来的荤油,到时候吃起来可能会有些腻。 因桂嬷嬷说三奶奶教导的法子都是秘方,不能让别人瞧去,所以楚琏带着两个大丫鬟在小厨房做饭的时候,小厨房的门都是关着的。 这会儿门一开,清晨凉爽的风拂过来,让一身汗的楚琏好受了许多。 楚琏想着快些回去换衣裳,脚下步伐不由加快,可刚到花厅,就瞧见贺三郎坐在那儿。 听到脚步声,微垂着头的贺三郎抬起头来,等发现楚琏穿的衣裳后,一张俊脸先红后黑。 楚琏怔了瞬间,就摇着手中的团扇走到了贺常棣身边,一双水漉漉的大眼眨了眨,“夫君怎的起这么早。” 贺常棣见她纤细肩膀都印了出来,又突然想起花厅里还站着来越,当即猛然起身扯了楚琏细细的手腕就将人往卧房带。 楚琏被他蛮狠地扯进卧房,震惊的眼睛瞪的大大的,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等到进了卧房,贺常棣狠狠将楚琏的手甩开,而后冷冰冰的抛出一句,“换衣服!” 楚琏蹙起好看的淡眉揉了揉被他捏红的手腕,听他这句话,才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纱衣沾了汗水确实有些透明了,不过这对于在现代连比基尼都穿过的楚琏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楚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而后扭头看身边的贺常棣,这个家伙不是不喜欢她吗?那现在她穿什么关他什么事。 而且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让她换衣服,为什么他却拧着一双浓眉盯着她看。 少女虽然娇小,平日里穿的衣衫宽大,不大显身材,现在这一身半透明的浅红纱衣将少女凹凸有致的身材显露无疑。 贺常棣一时瞧的有些发愣。 楚琏蹙眉,用手中的团扇遮住胸口,对着贺常棣瞪了一眼,自走去衣柜边取衣裳,楚琏随意取了一套裙衫出来,转头见贺常棣仍是背手立在屏风边,她微微鼓了鼓嘴,不悦道:“我要换衣了,你先出去。” 贺常棣到这时才发现自己一直盯着楚琏看,心中懊恼,一句话也不想说就转身离开了。 楚琏边换衣裳边嘟囔,“走的倒是快,有本事刚刚也别看啊!” 贺常棣回到花厅,喜雁和明雁已经在花厅饭桌上摆放好了小厨房新出锅的朝食。 虽然花厅飘散着一股让人食指大动的香味,但是贺三郎却没有第一眼去瞧桌上的食物,而是看向来越,对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出去。 来越离开后,贺三郎这才在桌前坐了下来。 他一双深邃的凤目朝着眼前的食物看去,明雁就主动给他盛了一碗,倒了醋,递上了小巧的汤勺。 第16节 贺常棣顿了顿,接过汤勺,看了明雁一眼。 贺三郎的眼神实在是太有压迫力,明雁一个哆嗦,就什么都说了出来。 “三少爷,这是三奶奶教奴婢做的抄手,旁边是葱油饼,三奶奶说,抄手就是要配上醋和切的细细碎碎的小葱才好吃,三少爷您……您先尝尝。” 贺常棣眼神淡淡,瞧着好像根本就对明雁说的话无动于衷,冷酷的像是一块冰砖一样,其中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有多震惊。 ☆、第二十四章:吃撑了 第二十四章:吃撑了 眼前的朝食虽看着简单却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贺三郎不自觉的就想到昨晚他从书房开门出来时,来越那狼吞虎咽的吃相。 味道闻起来是还可以,只是真的会那么好吃? 尽管极不愿意相信,可贺常棣还是情不自禁拿起了面前的汤勺,在精致的青白瓷碗中搅了搅。形似元宝的抄手在浓汤中轻浮飘动,其中微撒的碧翠香葱像是清澈池水中的水草一样漂浮,一股更加浓郁的味道冲击着他的嗅觉,胃部变得难耐,口中忍不住分泌津液。 贺常棣拿着汤勺发呆了几秒钟,一双琥珀色的深眸沉了沉,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他这模样叫在一边伺候的桂嬷嬷和明雁等人都紧张地忍不住咽口水。 不过,贺常棣最后还是用汤勺挑了一个抄手凉了凉送进了他那薄唇中。 他敛眸,一张俊脸微微低垂着,咬破那只白胖抄手,里面的味道和汤汁占领了他的味觉后,他有一瞬僵硬,随后嘴唇就微微动起来。 贺三郎黝黑的睫毛敛住了他眼中波动的神色,谁也没注意到他眸光一瞬间闪动和疑惑。 吃了两只抄手后,他又朝着旁边的葱油饼指了指。 他用餐的礼仪无可挑剔,动作仪态优美,面上也看不出丝毫其他的情绪,让桂嬷嬷和几只雁完全摸不透他的想法和心思。 见到他指着葱油饼,明雁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去帮他将油黄散发着葱香的饼撕成小块,放到一旁的碟子当中,端到他手边。 贺常棣没说话,而是伸筷夹了一小块,先是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似乎是在辨别这味道合不合他的胃口。 他如剑的浓眉微微有些蹙起,这才把饼送入口中。 这葱油饼与以往吃的锅盔和其他的饼味道都不同,很薄的一张,外壳带着微脆,里面又是软糯咸香,一口下去,意犹未尽。 贺三郎心中满意,脸上却一点也不显,他只朝着葱油饼又指了指。 明雁嘴巴微张,却不敢多言,上去将一整张葱油饼撕成小块都放入小碟中。 于是,贺三郎就端着他那张生人勿进的高冷俊脸,坐在桌前面无表情吃着他第一次吃到的美味朝食。 如果不是他筷子伸的频率有些高,嘴巴蠕动的有些快,面前的抄手和葱油饼正在飞速的变少,恐怕没人会知道他极喜欢这顿简单的朝食。 楚琏好不容易换了一身浅蓝色衣裙,又将有些凌乱的鬓发理了理,用湿帕子擦了脸上和脖颈的汗,坐在床边摇了两下手中团扇,这才觉得浑身舒服些。 这还没有到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就已经这么难熬了,楚琏叹口气,准备等吃了朝食后,问问桂嬷嬷能不能弄些冰来放在卧房解暑。 起身出了卧房,进了花厅。 当先就见到贺三郎坐在桌边笔直劲瘦的背影。 楚琏眉头一皱,刚刚没注意,现在一瞧,今日贺常棣身上穿着的常服袍子竟然也是浅蓝色的。 两人这番穿着,倒有些像是“情侣装”。 楚琏只是怔了瞬间,便没再多想,厅中桂嬷嬷和几个丫鬟蹲身对着她行礼,楚琏摆了摆手,却恰与桂嬷嬷纠结的眼神对上。 楚琏不解,歪了歪头看向桂嬷嬷,桂嬷嬷又抿起了唇不说话。 见她这样,楚琏也不再多管,而是提裙走到桌边。 在贺三郎背后就能听到汤勺触碰到碗壁轻微的声响,楚琏知道他这是在吃自己做的朝食,鼓了股腮帮子,瞪了他的背影一眼。 想要嘲讽他两句。 “夫君,你不是……”楚琏边走边说,可刚走到桌边,就被眼前情景惊的连话也说不出了。 这……这个贺三郎原来是……是个吃货! 看他吃姿优雅,但是饭量却了得,一海碗的抄手被他吃了大半不说,旁边五块葱油饼也少了三块…… 瞧他现在还不紧不慢吃第四块葱油饼! 怪不得桂嬷嬷刚刚看她的眼神那么奇怪。 楚琏嘴角忍不住抽动。 表情奇怪的在贺三郎身边坐下,瘪了瘪嘴,先让明雁赶紧给自己盛一碗抄手,她怕迟了都进了这贺三郎的肚子。 明雁也是尴尬的紧,给楚琏盛了抄手后,就迅速退到了角落去。 楚琏将剩下的那块饼夹到了自己的碟子里,嘟囔道:“敢情昨天的两个食盒,还真是都进了你的肚子。” 贺常棣一愣,如何听不出来她的弦外之音,这是嫌弃他吃的多,是个饭桶呢! 贺三郎用那幽深的眸子瞥了楚琏一眼,他吃的开心,便也饶过她这次,不与她计较。 楚琏见他不说话,觉得再嘲讽他也没意思,她本来也不是个小肚鸡肠喜欢计较的人。 于是,便专心吃起今天的朝食来。 由于她换衣裳耽搁了一会儿,现在抄手已经不烫了,吃正好。 葱油饼一张有两个手掌大,明雁要上来帮她将饼像贺常棣那样撕成小块,却被楚琏一把拦住。 这饼还是三奶奶教着做的,自然是没人比三奶奶还懂了,明雁也就安心退到后面。 桌上还放着一小碟不知道什么做成的酱汁,和切成丝儿的现腌萝卜丝,楚琏用小勺掏了半勺抹在金黄的薄饼上,又夹了些萝卜丝放在上面,最后把饼叠起,这才夹起送到樱桃小口中。 两人在餐桌上虽没有说话,都是在各自安静用餐,但是贺常棣的眼角余光一直在瞥着楚琏的动作。 见她竟然这般吃饼,他微微一怔,随后一双轻轻浅浅的眸子就看向已经空掉的装饼的大碟子。 眼神幽幽,好似带了一丝失望。 楚琏专心对付眼前碟子里的葱油饼,并未在意贺三郎的眼神。 因为没有合适的素油,面粉的质量也不如现代的好,荤油煎的饼不如印象中的好吃,楚琏又是个不喜欢吃油腻的,所以吃的时候难免眉头就皱了皱。 贺三郎正在注意她的一举一动,她皱眉的动作当然就落到了眼中。 贺常棣心中顿时便有些不快。 他拿着玉筷,朝着身边小碟里撕成小块的饼看了一眼,只是顿了一瞬,就夹起一块伸臂在桌上放着酱料的碟子里沾了沾,然后才放进自己嘴中。 唔……这样吃好像是比单吃有味儿许多,酱料虽然有些咸,但是有一股鲜味儿,也不知道是什么制成的。 得了趣儿的贺三郎又这般连着吃了几小块饼,吃完后朝着伺候在另外一边的明雁意味深长看了一眼。 明雁被他幽深的眸子看的一抖,忙低着头,呼吸声都变得轻了。 专心对付碗里几个抄手的楚琏没发现他这些“小动作”。 最后那块葱油饼楚琏还是没吃完,只吃下一半,就放在碟子里了。 明雁见楚琏推开碗,明显是一副已经吃饱的模样,赶忙拿了湿帕子要给她擦手。 贺常棣还没等楚琏接过明雁手中的帕子,就用一根修长的食指点了点她面前的桌面,随后他低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吃完。” 楚琏:…… 低头看了一眼碟子里的饼块,这时候已经有些凉了,味道更不如刚做好的。楚琏便觉得更没有胃口,哪里肯再吃,而且这贺三郎是怎么回事,不愿意与她说话也就算了,平时冷言冷语她也可以当做没听到,现在却管起她的饮食来了,她可没忘记昨晚他还故意不让她有饭吃的。 “不吃,我已经饱了。” 其实并不是贺常棣不让楚琏剩饭,而是在他眼里,这么美味的饭菜剩下就相当于犯罪,所以他才不愿意看着楚琏这么“糟蹋”食物。 “有很多人想吃都吃不到,吃完。” 楚琏拧起淡淡的眉毛,心情也开始变差,不过就是一块葱油饼,吃不完也就算了,难道非要强逼着自己吃下去,闹的身体不舒服,让自己受罪才好? “说了不吃,要吃,你自己吃吧!” 听到三奶奶这么说,旁边伺候的桂嬷嬷她们脸上都是一阵古怪。 然后,让她们更无法接受的一幕就发生了。 贺三郎没有再坚持逼迫楚琏吃剩下的饼,而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自己伸出长臂端过楚琏面前的那只青白花纹的瓷碟,用玉筷夹起来送到了自己的嘴里。 饼有些冷了,没之前好吃,但是裹了酱和脆爽萝卜丝的饼却更有味道。 贺常棣几口就把楚琏剩下的那半张饼给吃完了…… 他这样突然的举动让楚琏和一屋子下人都怔住了。 楚琏看他的脸色古怪,这个家伙不是嫌弃她吗?怎么吃她吃剩的东西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真是见了鬼了! 将最后一口饼咽下肚子后,贺三郎好似才反应过来刚刚做了什么,他本就冰冷的俊颜微微一僵,瞥了瞪大一双乌黑双眼的楚琏,迅速的起身,留下一句“我去前院”就迈着长腿离开了。 楚琏转头看着他修长的背影,不知怎么回事,就是发现了一丝落荒而逃的味道。 贺三郎脚步匆匆出了院子,等到了前院书房,这才放缓了脚步,他脚步一顿,伸出修长的手指抚了抚自己的胃部,脸色一僵,发现向来很有节制的自己竟然吃撑了…… ☆、第二十五章:晋王 第二十五章:晋王 贺三郎进了书房后,连着叫人送出去了好几封书信,随后在午时前,自己也出门了。品 书 网 () 盛京阅红楼,三楼雅间内,檀香袅袅,一穿着石青色锦袍的男子斜靠在软榻上,掌中把玩着两枚碧色龙眼般大小的玉珠,玉珠碰撞,时不时发出悦耳的脆响。 男子一头乌黑的秀发披散在肩头,像极了飘荡在泉水中墨黑的绸缎,顺滑的叫人想要上去摸上一把,感受“丝缎”在手中滑淌的感觉。 男人侧脸的轮廓完美,皮肤白皙,这般一瞧,竟丝毫不输于贺家三郎。 软榻就放在窗边,男子一手撑在软榻扶手上,一手把玩着玉珠,就这么侧着身子侧着脸庞看着阅红楼下面街道上来回走动的人群。 雅间的门突然一响,视线落在街道上的男子回头,光亮洒在他的脸上,如果这个时候有个陌生人在的话,定然会惊叫出声。 因为这名锦衣华服的男子有着一双与常人相异的眼瞳,他浅浅的青碧色眼瞳映不出任何倒影,好像是一块没什么感情的玻璃。 当那双异瞳里浅淡的几乎不存在的目光扫到了从屏风后转出来的人时,一双青碧眼这才泛起了一丝波动,嘴角也微微带上了些上扬的弧度。 “新婚燕尔,玉面贺三郎是怎么舍得出门的?” 贺常棣一双深沉的眸子再次看到眼前这个男人时,心中浮起的是无限的叹息和无奈。 第17节 他朝前走了几步,弯身向着男子一拜,“晋王殿下。” 青碧色眸子一闪,眉头轻蹙了起来,右手里那两颗珠子也停止了转动。 “阿棣,你今日莫不是吃错药了?还是受了弟妹的气?”晋王奇怪道。 前些日子见到这个小子的时候,还是爽朗豪气的模样,怎么婚后第一次见,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是老成了十岁。 贺常棣冷笑了一声,新婚?如果自己妻子不是楚琏那个毒妇的话,或许自己还真会高兴一番。 晋王是当今陛下的四子,并非嫡出,乃是贤妃的第一个孩子。贤妃母家是现在的尚书令长孙家。 而贺常棣八岁时给晋王做过四年的伴读,后来一同入了国子监,待到十六岁才从国子监太学院毕业,虽挂名在翰林院,却并未出仕。 两人是多年至交好友。 贺三郎也不等晋王让自己免礼,两步走到晋王对面的椅子坐下。 “殿下,我前些日子托您办的事如何了?” 晋王盯着贺三郎好似越加深邃的眉目,脸上那股闲适这个时候终于全部消散。 “阿棣,你如实和我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晋王在最好的朋友面前,连自称都改了。 贺常棣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应该是晋王来时,阅红楼的茶博士煎的,这会儿有些冷了,煎茶里的各色作料香料混杂在一起,又失了煎茶那股感觉,与那些泛着异味的馊水没什么区别。 本来是有些口渴的贺三郎在瞧见这么一碗茶后,便再也没有心情喝上一口。 猛然想到在靖安伯府自己院子里,那个最喜欢摆弄煎茶的毒妇,从他们成婚这几日来居然从未见她亲手制过煎茶,就连在花厅里伺候的茶水都不过是清澈见底的温开水而已。 贺三郎盖上茶碗,眼底眸光波动了一瞬,便看向了对面晋王。 “殿下,我要军功。” 晋王一怔,大武朝开国将近三十年,当今皇上正是整顿朝纲的时候,开国元勋富贵太多,如今想要一份功勋,想要迅速崛起,也唯有军功了。 而想要在朝堂靠资历或者是出生熬出头,即便聪明绝顶的人那也要至少五年以上。 如今大武朝虽腹地内还算是国泰民安,但是边境却有不少威胁。 南边明州的南疆,北境凉州的图浑和蛮族,东边海口的倭人和高句骊,至于最西也有金发碧眼的俄疆人。 而堂堂靖安伯,也就是贺三郎的父亲此时就守在明州。 因边疆近年都无异状,派入各国的探子也没发现什么动作,这两年边境守军却是越加的放松警惕了。 没仗打,就算是决胜千里之外的名将也会被磨平了棱角。 晋王青碧色眸光微微一怔,“阿棣,那你为何会选择北境?若是想要军功,明州不是更好,贺伯父也在明州,而且密谍司早有密报,南疆人已有异动。” 晋王虽然不是储君,但是有关朝中密文他还是知晓一些的,只因为与他同父异母的太子殿下。皇家几个兄弟中,他与太子的关系最好。 贺常棣低垂的双眸里,眸光闪动了两下,“父亲在,我不会去。” 晋王一愣,随即担忧道:“阿棣,我们虽然在国子监毕业时都被评为优异,你武功虽好,却无实战履历,也无领兵经验,而鲁国公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 鲁国公就是现在守在北境的钱大将军。在晋王与贺常棣幼时教导过他们骑射的,是一个非常严格和固执的人。 一旦去了北境,投到了鲁国公旗下,那就是有受不尽的罪和苦,而且不会得到鲁国公一点的体谅,那将会是真刀真枪的磨练。而京城的富贵公子,就算是小官家里的公子哥们也鲜少会下这个决心去边境受苦。 何况北境已经太平了将近十年,凉州气候恶劣,冬寒夏热,没有良田,只有一望无际的枯燥草原和林立在广野上的军帐,再往北就是高耸的雪山,那里远离繁华,接近于原始。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朝廷流放囚犯,那也不会选这么个地方。 凉州城内的百姓据说一年四季连稻米的影儿都看不到,一座城,有盛京城一半大,但是人口却没有盛京的二十分之一。 如果去了北境,能赶上立军功还好,如果没赶上,呵呵……戍边有明文规定,若无军功,在边境也至少呆足五年! 五年啊!对于普遍寿命还只有三十多岁的大武朝人来说,五年何其的漫长。 凭着贺常棣的出身,只要不是太窝囊,五年,一个从四品官职还是能混的。 这样不顾后果就仓促要去北境,在晋王眼里,这完全就是赌博,而且是不计后果的豪赌! 先不说能不能遇到强敌,就算遇上了,他能有足够的实力去对付吗?万一出个好歹,贺家如何?他这朋友如何? “殿下,我心意已决!” 晋王那双迥异于常人的青碧色眼眸盯着他,好似要在这一刻看穿眼前的好友究竟是什么想法。 “阿棣,你给我一个理由,否则,我是不会帮你的。” ☆、第二十六章:婆婆 第二十六章:婆婆 贺常棣抬眸与晋王对视。 深邃的眼眸深处有晋王看不懂的深沉和淡淡的悲痛。 “殿下,有些事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是我保证,我去北境有我必不可去的理由!” 等到贺三郎从阅红楼出来,已经过了午时。 晋王立在三楼窗边,直瞧着好友的马车消失在街角尽头,这才收回目光,若有所思。 楚琏用过朝食后就去了贺老太君的院子请安。 只除了卧床的靖安伯夫人不在外,靖安伯府上的女眷此时都聚在了庆暿堂。 楚琏一进来,贺老太君的目光就看了过来,见她穿了一身浅蓝色衣裙,想到贺三郎早上离府前来庆暿堂请安穿的也是一身浅蓝色袍服,贺老太君就笑了起来。 家里除了两个小侄女,也就数楚琏辈分最小,请了安后,就被贺老太君拉到了榻上。 “琏儿,这几日在府上过的可还习惯?”贺老太君说话和和气气的,又带着老人那种特有的慈祥,让人听了就忍不住想要同这样一个老人亲近。 楚琏点头,睁着一双水润润又澄澈的眸子瞧着老太君,“习惯,孙媳多谢祖母关心。” “三郎今日一早就出门了,怕是不到下午也不会回来,今日中午,你和你大嫂都留在祖母这里吃饭。” 楚琏点头答应下来。 在庆暿堂坐了小半个时辰,她又与邹氏一同去靖安伯夫人的院子看望。 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靖安伯夫人剧烈的咳嗽声。 邹氏皱起眉头,恰好遇到出来端药的靖安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妙真。 妙真抬头便看到站在门口的两位主子,“大奶奶,三奶奶安好。” “娘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比昨日还严重?”邹氏蹙眉询问妙真。 妙真皱着脸,“奴婢也不知,这方子前半个月还有些作用呢,夫人也偶能下床走动,可是这几天,这方子好像就完全没了用处,夫人即便是喝了药也一点不见好。” 楚琏站在邹氏身边,陷入了回想,原著中并未提到靖安伯夫人患的什么病症,但是瞧这症状,不说肺炎恐怕就是肺结核,在这个时代,如果得了这种病,几乎是没有治愈的可能的,只能用药拖着。 “你去端药吧,我和弟妹进去看看娘。” 等到从刘氏的屋里出来,刘氏已经疲乏的睡下了,她脸色苍白难看,就算是睡着,也一副久病消瘦的模样。 听妙真说,刘氏因病,吃不下东西,已经有好几天没好好进食了。 以前还能吃下些那靖安伯府周厨娘的点心,现在周厨娘被一把火烧没了,靖安伯夫人连这口嚼头也没有了。 妯娌两个出了刘氏的院子,便拐进了府中的小花园,两人手上各拿了一只红翡镯子,瞧那成色,就知道名贵无比。刘氏出生大族,当初的嫁妆很是丰厚,好东西也多,这个还是后来邹氏与她说的。 楚琏有些不自在地捏着手中的镯子,这红翡镯子是一对,她与邹氏一人一只,楚琏即便是从小到大也从没见过这么贵重的首饰,那日敬茶虽也收了不少好物,但是与这个红翡镯子相比,还是差了许多。 邹氏瞥头,发现她脸上的不安,笑了笑,“娘给的,咱们就拿着吧,不然娘会不高兴的。” 楚琏只能点头,在刘氏的屋里就收了,这时候总不好拿回去退了吧。 邹氏将自己的那只镯子递给身边的丫鬟,让她用帕子包了小心放好,拉着楚琏在攀了紫藤的回廊上慢慢走着,忽而叹了一声,“其实娘那里也没多少好东西了,这两只镯子恐怕也是仅剩下的几件。” 瞧见楚琏脸上的疑惑,邹氏有心想与这个新过门的弟妹多聊两句,她朝着身后跟着几个贴身伺候的丫鬟挥了挥手,几个丫鬟连忙停步站在原地,由着邹氏拉着楚琏走远了。 身边没了外人邹氏说话也放的开了些,“娘的病,三弟妹也定闻得一二吧。” 贺三郎虽然没与她提过,但是楚琏也知靖安伯夫人的病症严重,原书中也提过靖安伯夫人常年卧床。 楚琏颔首。 “弟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娘的病就算是宫中医正也没有根治的法子,只能靠着特制的药方拖延着。这药方中包含着多种名贵的药材,价值千金的也不乏少数,靖安伯府名声虽大,但父亲不擅管家,更不擅敛财,若不是咱们府上人口简单,开支也简单,加上老太君私产时不时贴补,哪里会有这样的日子。娘吃药每月都要花重金,一开始是府上出的。”说着邹氏朝着楚琏伸出一根纤白的手指。 “一千两。娘每月光药钱便要一千两,而父亲一个镇南大将军的年俸是一千贯,就算算上家中庄子和各处铺子的进账,那也不过是一月堪堪千贯余……” 靖安伯府供了靖安伯夫人两年药,靖安伯夫人就找到了邹氏,让她把这笔花费给划除了,后来的药钱都是靖安伯夫人嫁妆里出的。 几年下来,靖安伯夫人的嫁妆已经是花的七七八八,没剩多少了。 而大姓刘家前些年因为触了圣上的忌讳,被贬,整个家族搬离了盛京去了洛阳落户,刘氏如今独自在盛京又少了娘家的贴补,这嫁妆自然就越花越快。 楚琏听了吃惊,虽然她刚来,但是听喜雁几个平日里唠嗑,对这大武朝的物价还是有些了解的。 当今用的铜钱还是开元通宝,标制是一千文兑换一两银子,一贯钱就是一千文,暂且不算铜价银价的波动,按照大武朝普通百姓家的生活水准,十两银子可以给普通的三口之家用一年的了。 靖安伯府中那些小管事一个月的月银也不过是一两。 而靖安伯夫人吃药一年就要花费一万多贯钱,这可是一笔相当惊人的费用! 怪不得邹氏说靖安伯夫人的嫁妆没剩下几件了。 靖安伯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只够刘氏吃一个月的药而已。 见楚琏眼中露出吃惊之色,邹氏拍拍她的手,“大嫂与你说这些,不是为了给你压力,只不过是想告诉你,即便娘穷了些,但是对我们这两个儿媳妇却是没话说的,你日后要好好孝顺她。” ☆、第二十七章:嫁妆 第二十七章:嫁妆 楚琏点头,这是自然,与这婆婆见面几次,楚琏也能隐约感觉出她这婆婆端方温柔。 不然贺老太君也不会那般疼她,还经常亲自跑到刘氏院子里探望, 两人走走逛逛回到庆暿堂之后已经快到用午饭的时辰。 刘嬷嬷瞧着两位少奶奶都到了,吩咐丫鬟上菜。 邹氏的两个女儿已经被奶娘带着坐在了花厅,贺老太君在大丫鬟地搀扶下,也落了座。 第18节 很快一张圆桌就被菜肴占满,贺老太君瞧着这满桌子菜却叹了口气,“要是你们娘也能坐在这儿,那咱们一家子女眷可就凑齐喽!” 贺老太君一句话说的整个桌子人都沉默下来,还是一旁的刘嬷嬷见气氛不好,连忙打岔道:“老夫人,您瞧,今日有雪蛤呢!” 众所周知,雪蛤算是最珍贵的食材之一,美容养颜、养阴润肺。在现代就以贵出名,楚琏虽然是美食爱好者,但是由于经济条件的限制,还从没见过真正的雪蛤做出的菜肴。 听刘嬷嬷这么一说,当即目光就移了过去,随后就见到一个绿磁龟纹的小碗中黑乎乎的半碗。 楚琏:…… 这是雪蛤?楚琏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经过了这几日,她就不应该对这该死的大武朝烹饪抱有任何幻想,否则受到伤害的只能是自己! 不管是食材怎么样,可这是雪蛤啊!有银子都买不到,居然就这么普普通通被放锅里炝了?还做成这样一副黑暗料理的样子,这……谁敢下口? 楚琏本来还兴趣浓郁,但是对着这样的雪蛤她实在是生不出一点儿想品尝的欲望。 缩了缩脖子,这好东西还是留给别人吧…… 贺老太君被刘嬷嬷一提醒,也立即从伤感中走了出来,她笑着看了两个孙媳妇一眼,“雪蛤是太后娘娘让人送来的,可是难得吃到,这雪蛤吃了对女子的身体极好,一会儿你们妯娌两个就把它分了。” 邹氏应是吃过雪蛤,知晓它的好处,眼神里流露了两分迫切,但是楚琏瞧雪蛤那模样实在是没吃的勇气。 她客气道:“雪蛤既然这么稀少,还是祖母用吧,孙媳身体好着呢!不用补。” 楚琏这话一出口,邹氏也不好独占雪蛤,也跟着谦让。 贺老太君拗不过,只好让刘嬷嬷将这一小碗黑乎乎的雪蛤分成了三份,因为这东西不适合小孩子吃,也就没给两个孙小姐。 刘嬷嬷笑着将装了雪蛤的白瓷小碗放到楚琏面前,“说来,三奶奶还真是有口福的人,这雪蛤就算是太后娘娘那里一年也才能得到两回,这就被三奶奶赶上了。” 楚琏尴尬,欲哭无泪,其实她一点也不想赶上好不好。 最后实在是无法,楚琏跟着硬是将那小碗黑乎乎的雪蛤送进肚子里,说实话,那味道并不好,炝炒的过咸了,只尝到咸味,根本就没吃出来还有其他的味道。 吃完后,连忙喝了一碗寡淡的汤水。 这顿在庆暿堂吃的饭实在是痛苦之极。 楚琏像是吃药一样好不容易解决了那点雪蛤,却见到贺老太君和邹氏慢慢吃一口雪蛤,再喝一口汤水,那模样,好像真的是在吃什么山珍海味一样,要不是那黑乎乎的雪蛤是从一个碗里分出来的,楚琏都要以为三人吃的不是一样菜了。 在贺老太君这里,楚琏也不敢表现的过多,茶更是不用想了,这里的茶都是煎茶,实在是没法喝。 饭毕,贺老太君和邹氏都是在丫鬟的服侍下用湿帕子优雅地擦了擦嘴,而后漱了口。 下午贺老太君要午睡,楚琏借着这个机会连忙溜回了自己的松涛苑。 她真是不敢待下去了,怕贺老太君又让她吃什么奇怪的东西。 贺三郎中午没回来,楚琏回去先灌了三杯清水,随后又用细盐洗了口腔,这才将嘴里那种古怪的味道给彻底清除。 折腾了小半天,楚琏靠在临窗的软榻上歪靠着休息,今日外面有风,细细凉爽的夏风从窗户拂进来,还是挺舒服的。 喜雁几个瞧她似要睡着,取了薄毯给楚琏盖上就都轻手轻脚退了下去。 楚琏一觉醒来已经是大半个时辰后了,手一抬就看到了白皙纤细的手腕上那只红粉粹玉镯,又想到早上大嫂邹氏说的那番话。 楚琏皱皱眉,片刻后,朝着外面喊了一声,“喜雁!” 喜雁快步走进来,“三奶奶,有什么吩咐?” 楚琏从软榻上起身,右手摸着左腕上莹润的镯子,“走,带我去库房瞧瞧我的嫁妆。” “啊?看嫁妆?”喜雁显然没想到楚琏会突然要看这个,嫁妆单子是婚前就拟好的,样样都经了楚琏的手,值多少钱,她自己最清楚,怎么还要看? “是,怎么了?不能看?” 喜雁连忙摇头,“那您等等,奴婢这就去取小库房的钥匙。” 楚琏有些兴奋,笑眯眯地朝着喜雁挥手,“快去快去。” 好歹她也是英国公府正经嫡出的小姐,虽然不受宠,但是嫁的夫家是靖安伯府,英国公府的嫁妆定然不会出的差了。 以前自己的财产都是靠着自己工作赚来的,没想到到了这大武朝,不用奋斗,就能拥有一笔只属于自己资产,想想就高兴。 大武朝出阁的闺女,娘家给陪的嫁妆都是要在官府造册的,是属于女子自己独有的财产,就算是以后夫妻和离了,这些嫁妆女方也可以无条件带走。这是大武朝婚律上明文规定的。所以啊,这各家嫁女,嫁妆是越多,新妇越是受重视。在这繁华的盛京城里,嫁妆的多少更是衡量一个闺女在家中的受宠程度,嫁妆多了,就算是日后贵妇聚会也会被人高看一眼。 原书中并未提到楚琏的嫁妆,而楚琏到这大武朝时,正巧赶上吉日大婚,哪里有空查看嫁妆,所以直到现在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身家有多少。 在前面领路的喜雁和跟在楚琏身边的桂嬷嬷都脸色古怪,低着头,眼角余光时不时瞟向身边牵起嘴角显然是心情极好的楚琏。 松涛苑离夫妻两个的小库房不远,半盏茶都不要就到了。 遣了看门的小丫鬟离开,喜雁亲自拿着钥匙开了一间房间的门,“三奶奶,您的嫁妆一大半都放在这里了。” 还是白日,虽然屋内采光不好,可从窗户透进的光亮还是让楚琏将这里的东西看个一清二楚。 偌大一个房间,摆着几排空空如也的博古架,那些一看就材料不错的开放式木柜也都是空的,只有库房尽头靠着角落的位置堆放了几口红漆木箱,显得格外明显。 一进来,楚琏嘴角扬起的弧度就维持不住了,瞪大眼睛看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身边的桂嬷嬷身上。 桂嬷嬷朝着喜雁使了个眼色,喜雁忙上前一步,托住楚琏手臂,“三奶奶,去那边坐坐吧,奴婢和嬷嬷将箱子抬过来让三奶奶一样一样过目。” 楚琏狐疑地看着目光躲闪的喜雁,没说话,由着她将自己扶到桌边。 随后她与桂嬷嬷两人将四五个箱子抬到她面前,明明是半人高的木箱,却只两个女子都能抬动,可想而知里面东西定然不多。 桂嬷嬷从袖口里掏出一份红色牛皮纸包着的帖子递给楚琏,小心斟酌着词汇,“三奶奶,这是嫁妆单子,您瞅瞅,看有什么不对的。” 桂嬷嬷在楚琏让喜雁去取小库房钥匙的时候就思来想去考虑着楚琏为什么要看嫁妆,到最后也只能以为楚琏怕嫁妆少了什么,想来对一对数目。 楚琏笑着接过帖子翻开,一双水润的杏眼从上到下一扫,看到单子上一共列了九十九样陪嫁品,她在心中暗暗点点头,还算是满意。 于是她就甚有兴趣从开头第一样念起,让桂嬷嬷和喜雁拿了对应的来给她瞧。 “精雕四季如意屏风。”楚琏念出口。 桂嬷嬷与喜雁互相看了一眼,从箱子里取出屏风架和几方绣面儿,放在楚琏面前的桌子上。 喜雁为难道:“三奶奶,这屏风装上了,再拆开会伤了绣面儿,若是现在不用,还是不要装了吧?” 楚琏傻眼,先是低头瞧了瞧嫁妆单子上写的,再抬头看一看这眼前的,顿时哭笑不得,这名字写的那么高端的精雕四季如意屏风分明就只是几块上了漆的木头料儿和几个绣面儿……就算她没什么品鉴宝贝的毒辣眼光,一眼看去,也知道眼前这东西根本不值钱,指不定十两银子都不值。 又看了几样,全是如这屏风一样,都是华而不实的,只外表瞧着好看些罢了,与真正的好东西差了不止一截。 最后楚琏也懒得瞧了,挥手让桂嬷嬷将这几箱子都整理盖上,自己一个人捧着嫁妆单子发呆。 她仔仔细细看了,这从上到下将近百件陪嫁品,真正值钱的几乎没有,瞧刚刚桂嬷嬷那态度,里面也就是一块黄玉的小章比较珍贵,她已经取了亲自放在自己贴身的荷包里。 而除了这将近百件陪嫁品,竟然就没有其他的了,什么铺子、庄子、田产,居然一样都没有! 楚琏在心中苦笑了一声,果然自己是没那么好的运气。 和婆婆刘氏的嫁妆比起来,自己这嫁妆算是寒酸过了头。 (给妹纸们说声抱歉,这几天有事,没能更新,你们长评的加更和红包的加更,山雪会在12号开始陆续送上,因为明后天去苏州,就只能单更了。抱抱妹纸们(づ ̄ 3 ̄)づ感谢谅解!) ☆、第二十八章:交心 第二十八章:交心 她合上嫁妆单子,轻轻地在手心拍着。 突然问道:“嬷嬷,我记不大清了,我这嫁妆里没有现银吗?” 桂嬷嬷小心瞥了她一眼,似是怕她心中存有疙瘩,斟酌着说:“有现银,怎会没有现银!” 六小姐当时因为这桩婚事不快,出嫁的时候,英国公府当家的世子夫人送来的银票就放在她这里,本想着事后与楚琏说,这两天被他们小夫妻两儿相处的方式骇到,也就忘了这件事。 总算是有一桩没叫楚琏失望的了,她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急迫的问道:“有多少?” 桂嬷嬷有些赧然,扯着嘴角干笑了两声,伸出五个手指。 楚琏笑了笑,“五百两?” 桂嬷嬷眼睛瞪了瞪,显然是没料到她会猜对,这一般人家贵女不是应该猜五千两吗? 瞧楚琏一脸笑眯眯的模样,喜雁心口一紧,反倒觉得楚琏这样容易知足的样子更容易让她心疼心酸。 虽然英国公府后继无人,渐渐败落,但怎么说也是个国公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之前大房的庶四小姐出嫁,因为得嫡母喜欢,出嫁陪送的银子也有一千两呢! 她们小姐怎么说也是正经嫡出,却受到这般待遇。 “六小姐……”喜雁低低地唤了楚琏一声。 每当这丫头用这样低迷带着鼻音叫她六小姐的时候,楚琏就知道喜雁钻进了死胡同,没想开。 她声音清脆中带着淡然,“有什么好难过的,五百两也不少了啊,普通三口之家十两银子就能花销一年呢!再说我娘去世的早,你们还指望没娘的孩子与有娘的孩子一样?虽然我的嫁妆是少了些,但是嫁的人好不就成了,靖安伯府上的长辈都是好相处,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我都看开了,你们难道还看不开?再说,银子少有什么关系,我们自己挣就是了,天下啊再也没有比银子少更好解决的事情了。” 隐藏在楚琏这句话背后的是她无比强大的自信和毅力,在那个科技爆发人性扭曲的大时代,她都能坚韧不拔的生存下来,何况这本小书中连现实世界都不存在的大武朝。 能享受生活也就要能承受生活,这才是一个聪明女人应该懂得的。 桂嬷嬷和喜雁都被楚琏这席话说的一怔,桂嬷嬷年纪大些,到底是经的事情比喜雁多,反应的也快些。她欣慰地点头,仿佛看到眼前被她护着的娇花终于挣脱了束缚,孕育出了芬芳美丽的花骨朵,再也不是泥潭里挣扎地那一抹孤单脆弱的翠碧了。 喜雁却还在呆怔着,楚琏清甜的嗓音仍在耳边回响,“天下再也没有比银子少更好解决的事情了”,这是多么骄傲又是多么自信的一句话,芸芸众生,多少为了那几块脏臭铜板劳累奔波甚至是搭上性命,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刚才楚琏说这句话的时候,喜雁似乎看到了她身上浅浅发散的白光,如让人敬畏的神佛般,发现小姐正用温柔的目光看着她,突然,她一切都释然了。不管是在英国公府受到的屈待,还是心中埋藏多年的疙瘩,都在一瞬间变成细细碎碎的小金点儿消失了。 “是,六小姐说的是,奴婢都听六小姐的。” 楚琏歪头瞧见喜雁这丫头牵起嘴角,一笑起来露出两边两颗尖尖的虎牙,也替她开心。 这个藏有心结衷心丫头,如果像是今日一样早早解开心结,后来也不会因为“楚琏”那样枉死。 “好了,瞧完咱就回去吧!”楚琏站起身,带着桂嬷嬷和喜雁一同回了松涛苑。 回了院子后,桂嬷嬷就私下将装着五百两银票的荷包双手奉给楚琏,“三奶奶,这是您出嫁当日世子夫人给的银子。” 楚琏接过,打开一看,果然就见到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五张面值一百两的银票,都是大通钱庄的贵票。 她从中抽出一张递给桂嬷嬷,“嬷嬷,这一百两你拿着,留着应急,剩下的我收好。” 瞧着那一百两贵票,桂嬷嬷连连摇手,“不行,不行,这是三奶奶陪嫁的银子,老奴哪里能拿,放心,在府上用不着银子,哪里需要应什么急。” 说完,她眼眶就跟着红了红,想起以前在英国公府,六小姐整日将银子像是宝贝一样的收好,生怕被她们这些下人发现偷偷拿走,她虽然不计较楚琏那时的动作,可心里总是存了疙瘩,虽然关系亲密,但毕竟两人是主仆,主仆之间最忌讳的就是有了嫌隙。 楚琏嘻嘻一笑,哪里会猜不到桂嬷嬷心中所想,在心里暗暗撇嘴,骂这原主也太不知好歹了。 不管桂嬷嬷推拒,楚琏一把将银票塞进桂嬷嬷手里,“嬷嬷拿着,凡事总有个万一,有钱总比没钱好。这世界银子能使动大部分事,我这里还有四百两呢!也是不小的数目,我如今看开了,这银子拿到手上还不是花的,讲究这么多做什么。嬷嬷,以前是我不对,太小心眼儿,你别往心里去。” 听到楚琏这么一说,桂嬷嬷也不知怎么就没忍住,两行清泪流了下来,哽咽了一声,攥紧了手上那张薄薄的银票,说不出话,只能用力点了点头。哪个衷心为主的仆役不想要得到主子的认可和信任,为了今日与楚琏的交心,桂嬷嬷觉得以前受的那些委屈都是值得的。 她在心里默默道:夫人,您瞧见了吗?小姐现在是真的懂事了,您在地下也可以安心了。 第19节 楚琏见桂嬷嬷情绪失控,故意想要逗她开心。 她伸头盯着桂嬷嬷被泪水覆盖有些狼狈的面容,笑眯眯的,两只水亮的杏眼弯成了两条好看的月牙,“怎么啦,嬷嬷嫌弃我给的少啦?等以后我赚了钱,一定要让嬷嬷数钱数到手抽筋。” 桂嬷嬷被她逗的“扑哧”笑出声来,没好气的瞪了楚琏一眼,“三奶奶就会逗老奴开心!” “那我可不是逗嬷嬷的,难道嬷嬷不相信我?” “相信!嬷嬷最相信的就是你了!” “嘻嘻。” 桂嬷嬷盯着眼前这张如花一样的娇颜,心中豁然开朗,觉得没有一刻是如现在一样舒坦了,以前的六小姐阴郁憋忍,现在的六小姐就像是彻底擦净了灰尘的美玉,浑身都是暖洋洋的,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至于六小姐会不会赚钱,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们主仆平安就好了,她很容易知足。 ☆、第二十九章:晚归 第二十九章:晚归 贺三郎不知在外面做什么,一直到晚饭后才回府。 他先是去了一趟庆暿堂,而后才回到松涛苑。 在外奔波了一整天,又经了两场饭局,饭食没吃什么,酒却喝了不少。 来越明显能感觉到今日少爷身上的低气压。那隐藏在黑夜中俊逸却冷酷的脸庞,微抿的薄唇,在星光下微闪的眸子,这一切都让自家主子瞧起来像是一只蛰伏在黑暗中伺机捕猎的苍鹰。 而此时这只嗜血般的苍鹰眯眼盯着的地方确是三奶奶待的松涛苑。 来越硬着头皮提醒了一句,“少……少爷,天色晚了,您在外面应酬,还是早些回房休息吧。” 来越这句话一出口,贺常棣连一个眼神也没有赏给他,就迈开长腿进了院子。 守门的两个婆子瞧见男主人回来,忙弯腰行礼。 贺常棣进了松涛苑,站在花厅廊下,看向已经隐没在一片漆黑中的主卧,嘴角冷漠地扯了扯。 果然,还是像上一世一样,这个毒妇从未将他当做自己的夫君,他晚归,连一句问候都没有,亏他对她这两日作为会有动摇,分明就是自己愚蠢至极! 来越也不敢说话,跟着贺三郎去了松涛苑的书房。 抬头瞥见少爷眼下青乌,脸色也不大好,想到那些光喝酒的饭局,当即道:“少爷,小的去厨房给您端碗醒酒汤来。” 贺三郎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朝着来越挥挥手,来越正要转身离开,听到贺常棣道:“顺便瞧瞧有没有什么吃食,一并端来。” 来越“哎”了一声,快步离开书房。 贺常棣仰靠在书桌后,书房中只在书桌上点了一盏摇曳的灯火,将他一张俊脸照的明明灭灭,更显了一份苍白和憔悴。 贺三郎的二哥在左武卫当值。 皇上的左武卫划入御林军,分为龙卫和虎卫。 龙卫是从各个武官世家中挑选的后生,而虎卫择是从武举和各营挑选出来的顶尖好手。 出生不一样,自然众多冲突。 今日宫中巡查本是虎卫负责,但因为御林军统领何林出京要带部分人手,就调用了虎卫的人,何林出生虎卫,自然是亲近虎卫的,于是当值的事情便落到了龙卫手中。 而龙卫今日在宫中巡查的就有靖安伯府的二少爷贺常珏。 上一世,就因为这一日当值,二少爷获了罪,被左武卫除名,整个龙卫都赏了军法,而作为队正的贺常珏更是用了重刑,落下了腿疾,终生不能习武。 龙卫也被虎卫打压,失了锋芒,两月过后,龙卫被锐减,一年后,御林军更是没了龙卫一支。 而今日,贺三郎下午特意去寻了自己要去当值的二哥,而后随他一起进了宫门,守在了宫外那一只青翠的红杏下,接住了那从红杏树上摔下的女童。 女童乃是韦贵妃与皇上的**乐瑶公主,今年十岁,韦贵妃在宫中受宠,乐瑶公主自然也就成了皇上的心肝宝贝。 韦贵妃膝下没有一位皇子,对这唯一的女儿乐瑶公主自然就更为看重。 上一世乐瑶公主就是因为顽皮攀了杏树,从院墙上摔下,摔到了后脑勺,而后毙命。皇上和韦贵妃大发雷霆,这才惩处了巡查的龙卫。 如今这一世,贺三郎救下了乐瑶公主,自然免去了龙卫的惩罚。 这件事本应是要被大肆奖励的,可是乐瑶公主已经十岁,如果宣扬出去,难免有损公主闺誉,贺三郎便请求皇上隐瞒此事。 皇上瞧这贺家三郎知情识趣,当即印象大好,问其想要什么样的奖励,贺常棣闷不吭声,却只求了皇上一件小事,对韦贵妃的主动示好更是委婉的推拒了。 出了宫,就被自家二哥带去了酒楼,龙卫当值的武将子弟们当即好好谢了他一番。 一顿酒是免不了了。 贺常珏喝的有些多,揽着他这三弟的肩膀,问他为何不用此次机会就此进入朝纲,贺三郎瞧着自家这位过糊涂日子的二哥,只能无奈摇头。 朝堂,盛京城,岂是他们这些武将世家出生的子弟好混的。 可惜,当朝已经不是先帝时期了,皇上重文轻武,而他们武将子弟又不能参加文举,只有武将出头,如今可能还看不出端倪,若是在三五年内站不稳脚跟,日后京中武将的日子将会更难过,就算是他们这些家中有在外戍边的大将军的也不例外。 心事重重回了府上,又瞧见院中黑灯瞎火的,贺三郎当然就不痛快。 又想到,自己年幼时,祖母与他说她年轻时与祖父伉俪情深共患难的事情,只觉得放在自己身上可笑无比。 想到前世,便觉得世界上最不能相信就是女人,那些在美丽外表下的都是一颗颗蛇蝎一般的心肠。 轻闭着眼眸,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不一会儿来越就进来了。 “少爷,这是醒酒汤,趁热喝了吧。” 贺常棣一双深目扫了桌上一眼,只瞧见一盏醒酒汤其他的却什么也没有了,眼神落在来越脸上,来越顿时尴尬,结结巴巴道:“小厨房没做好的吃食了,因着这两日小厨房的吃食都是三奶奶带着身边的丫鬟料理的,本来配的厨娘也被遣回,只有一个看门的粗使婆子。而小的……小的也不会做饭。” 言下之意,小厨房虽然有食材,但是没厨子,这夜宵是吃不成了。 这大夏日的,为防食物腐坏,都是做一顿吃一顿,加上楚琏教的秘方做出来的吃食美味,就算是吃撑了也不会有剩的,自然是不会有剩饭剩菜。 来越愁苦,皱着眉头小心瞥着自家少爷脸色。 见贺常棣面色阴沉,来越眼睛咕噜噜地想着办法补救,“少……少爷,小的瞧见小厨房还是有样吃食的。” “嗯?” 来越苦着脸只好直说,“看门婆子说是三奶奶炖的冰糖银耳莲子粥,是专门小火煨着,等明早做朝食的,还……还说是火头炖足了,味道才好。” 楚琏做的?留着她自己吃的? 贺三郎冷哼一声,道:“端过来。” 是这毒妇做给自己吃的,他怎能不赏面子尝一尝。 “啊?”来越苦着脸,这……这不好吧,三少爷怎么回事,怎么老想着抢三奶奶吃的东西,倒像是一个得不到关注的顽童,挖着心思想着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使坏引她注意。 当然,这话他是不敢说出来的。 ☆、第三十章:抛妻从军(1) 第三十章:抛妻从军(1) “我说的没听到?”贺常棣双眸一凝,来越顿时身子一僵,下意识答应了一声,苦着脸出去了。 走在半路上,来越还觉得浑身不舒服,好像觉得三少爷刚刚那一眼像是火烙一样,他没对上,就烫的他浑身紧绷。 无奈地摇头,怎么也不明白以前温文尔雅的三少爷如何成了现在这副摸不透又时而让人发憷的性子了。 不管小厨房看门婆子的劝阻,来越硬是将在炉灶上炖的恰恰好的那盅冰糖银耳莲子粥端去了书房。 送到了贺三郎的面前,来越将小瓷盅的盖子揭开,立即就飘出一股清新好闻的莲子清香,炖的细糯的大米,透明的银耳,一颗颗饱满可爱的莲子混在一起,没有浓郁的肉味,让人看了闻了都胃口大开,这样的粥品最是适合苦夏食用。 就连在一旁瞧着的来越都有些忍不住咽口水。 贺三郎在心中冷哼,上一世怎么不知道,这个毒妇这么会吃。 “盛一碗。” 来越用旁边的青瓷小碗盛了一小碗放在贺三郎面前。 贺三郎没说话,挖了一勺,送入薄唇中。 软糯香甜、清新爽口,果然像是这粥品散发出的味道一样。 贺三郎没发话,来越站在旁边也不敢走,就见着自家平日里清心寡欲,毫无口腹之欲的少爷一碗接一碗的吃着那冰糖银耳莲子粥,有一种停不下来的趋势…… 等到贺常棣放下小碗,那一盅粥已经连渣都不剩了…… 来越抽了抽嘴角,低着头,什么话也不敢说,端了餐具就小声离开了书房。 走到了书房外头,瞧着炖粥的小盅,可惜地摇摇头,方才瞧少爷吃的那般香,定然是美味的很,可惜少爷丁点儿都没剩,不然他还可以尝尝。 肚子里有了食物,而且还是吃的楚琏明早的朝食,这让贺三郎紧绷了一日的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 一想到明日晨起,楚琏那毒妇发现自己精心熬制的粥没了,他就心情舒畅的不行。 当即跟打了鸡血一样,又看了一个时辰的兵书,这才神清气爽的去洗漱休息。 小厨房看门的婆子见炖的粥被三少爷的贴身小厮强硬地端走了,忙跑去汇报今晚守夜的桂嬷嬷。 桂嬷嬷点点头,让婆子回去。 次日早上,楚琏起床,桂嬷嬷就将这件事告知了她。 楚琏有些无语地扯了扯嘴角,并未说什么。 反倒是桂嬷嬷在一旁看穿了她的心思。 桂嬷嬷在妆盒里挑拣出一只点翠的簪子插在她如云的鬓发间,笑道:“三奶奶这粥是特意给三少爷留的吧!” 楚琏被桂嬷嬷说中心思,俏脸微红,嘟了嘟嘴,“谁特意给他留吃的,他在外面不是吃过了回来的?” 桂嬷嬷笑,也不再说,怕小姑娘脸皮薄。 楚琏却怔了怔,看向镜子中的自己,不得不深远考虑了起来。 从大婚洞房这几日看来,贺三郎对她并无感觉,她甚至是知道他是讨厌自己的,虽然不明白这讨厌从何而来。 原文剧情中,他们在婚前并未见过几次,可以说是盲婚哑嫁。 而她这原主的容貌可以说是上乘,未出阁之前也没有传过什么毁闺誉的事情,按说两个不了解的人凑到了一起过日子就算不会立即产生感情,起码不会因此立即生厌。 但是一切都出乎楚琏的预料,贺三郎不但与书中所描述的完全不同,而且对她更是厌恶。 楚琏虽然看得开,但毕竟她现在就是原主,她知道一部分原著中的剧情,可以趋利避害,但她又不是原来的楚琏,不可能喜欢上萧博简。 第20节 她现在是靖安伯府的人了,经过了这几天相处,除了贺三郎,她很喜欢这个家,想要长长久久在这个家里待下去,那就不能不考虑到她与贺常棣的关系。 两人即便不能做一对相知相爱白头到老的夫妻,但是却可以化干戈为玉帛,做一对互相不干预不记恨的普通朋友。 她安心在靖安伯府过米虫生活,没事的时候做做吃食,赚赚小钱,等过个两年,如果贺三郎嫌弃没有子嗣,那她还可以帮他纳两房小妾,给他生儿育女。 所以,这顿冰糖银耳莲子粥是楚琏向贺三郎求和平的一个信号。 两人总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离靖安伯府出事还有两三年,在这之前,两人是夫妻,总不能一直相看两生厌吧! 他不觉得难受,她也会觉得难受的。 楚琏在这里这么盘算着,可完全没想过贺常棣从未理解她的意思,贺三郎甚至还为了抢了她要吃的朝食睡的香甜呢! “三奶奶今早想要吃什么?”明雁进来问。 楚琏思绪被拉开,瞧了瞧外面已经升起的骄阳,大清早就已经开始热起来了,这苦夏,人精气神就会不好,吃什么都没胃口,楚琏脑子动着,突然想到透明清凉的信玄饼。 这边刚要开口,外头就有小丫头匆匆进来禀报。 桂嬷嬷给楚琏梳好了头,拧眉看向莽撞地小丫头,“发生何事了,这么莽莽撞撞的成何体统?” 小丫头头低了低,却是不敢耽搁,“三奶奶,嬷嬷,庆暿堂的刘嬷嬷派人来传话,让三奶奶您赶快过去一趟。” 楚琏蹙眉,刘嬷嬷传话。 刘嬷嬷是贺老太君身边最得力的人,她的话就是老太君的意思,这么急匆匆的,恐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楚琏连忙整理了衣裙,就带着喜雁福雁赶去庆暿堂,还没出院子就想起贺常棣,问道:“夫君呢?可还在睡着?” 桂嬷嬷摇头,“方才命小丫鬟过去瞧了,书房已经收拾干净,里面没人,许是在前院的大书房。” 楚琏点头,“嬷嬷派个人去看看,让他也快去庆暿堂一趟。” “哎。” 等楚琏到了庆暿堂,靖安伯府的人除了卧床的靖安伯夫人和贺常棣,其他人居然都到齐了,就连平日里甚少能见到一两眼的二少爷贺常珏都在。 她一进花厅,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身上,那一双双眼睛如果楚琏没看错的话,分明都带着同情和愧疚。 ☆、第三十一章:抛妻从军(2) 第三十一章:抛妻从军(2) 楚琏眨了眨清澈的大眼,都是怎么了啊,她活的好好的,干嘛都要用这种眼神看着她,好像她在受什么苦,多可怜似的。 “祖母,大哥,大嫂,二哥。” 楚琏一一行礼。 贺老太君朝着她招招手,“琏儿,来祖母身边坐。” 啊?楚琏看了看坐在贺老太君下首的大哥大嫂,实在是有些难为情,只好磨磨蹭蹭走到老太君身边,被老太君温热的手一拉,就坐到了榻上。 楚琏看了一眼邹氏,见她脸上并没有嫉妒的神色,这才放心。 老太君盯着身边如花似玉二孙媳,心中直叹气。 楚琏小手被老太君抓着,又被老太君安抚般地轻轻拍了拍,又发现一屋子人视线都落在自己脸上,就更奇怪了。 她眨了眨眼,“祖母,怎么啦?” 老太君摸了摸她因为匆忙没有全梳上去的柔顺秀发,长叹一声,终于道:“琏儿,祖母有件事要告诉你,你先答应祖母莫要生气。” 楚琏在心中笑了笑,只要是不关乎自己安危的,这个大武朝还真没有什么能让她动怒的。 当即好奇起来贺老太君要与她说什么,“祖母说吧,孙媳肚量大着呢,不会生气。” 老太君好似不信,顿了顿,歉疚道:“好好,我的好孩子。祖母和你说啊,三郎去北境参军了,今早天不亮就走了。” 楚琏一怔,怎么也想不到老太君说的是这样一件事。 不对啊,怎么会? 原书中贺常棣可是从未想过入军伍的,就从他出生武将世家,却一直没有出仕就可见一斑,他……他怎么会参军! 怎么好像一切都乱了套,贺三郎完全不照着剧本来演了。 如果这一屋子人知道现在楚琏想的这些,定然都会翻一个大大的白眼。 话说你作为贺三郎的新婚娇妻,关注点是不是有点诡异啊? 不是应该想想为什么夫君刚刚新婚就抛妻从军? 楚琏脸色有片刻的呆怔,瞧着好像是不知所措的模样。 老太君瞧了更是心疼了,“别伤心,孩子,家里还有大哥大嫂二哥祖母呢!” 楚琏有些茫然的样子瞧着十分像是六神无主,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心里在想着什么。 楚琏心中暗暗怨着贺常棣。 看来这个家伙八匹马都拉不回来要与她分开,吃了她做的东西,竟然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了!长了一副好容貌,怎么性子这么讨厌,她倒是要看看他去北境能折腾出什么花儿来。 既然他们两人连朋友都做不了,那干脆什么都不要做好了! 她又不是非他不可。 走了倒也干脆,她在靖安伯府里没人干预、没人和他对着干,生活反而更自在了呢! 楚琏很快就想开了,如果不是原著中把贺常棣性格描写的太好,她也不会对他有什么期待。如今期待早就落空,她对贺三郎早就没什么想法了,又怎么可能难过。 楚琏笑了笑,“祖母,我知道,夫君不在我也会好好过日子的。” 楚琏真切的笑意看在众人眼里却都变成了苦笑,就连平日里不怎么会说话的二郎贺常珏都开口劝道:“弟妹莫要难过,我在左武卫当差,一有三弟的消息,我就会给弟妹捎来的。” 于是楚琏在一家人的安慰中度过了一个早晨,老太君甚至为了安抚楚琏,还特意赏了她一套金镶玉的头面。 瞧那头面质地,不少于千两。 楚琏有些晕乎地捧着一大堆赏赐从庆暿堂回松涛苑。 一进来桂嬷嬷看到喜雁福雁抱着的一堆匣子就被惊到了。 “这是怎么了?” 喜雁福雁明显不像楚琏那般淡然,两人神色都是蔫蔫的,喜雁答了一句,“老太君大奶奶赏给咱们三奶奶的。” “啊?不年不节的赏什么啊?”这些匣子瞧着都不一般,就不用想里面的东西了。 靖安伯府的条件虽然比英国公府好上许多,但是赏赐晚辈东西,尤其是贵重的饰品也不会那么随便。 喜雁瞥了楚琏一眼,见楚琏没什么表情,就将贺三郎天不亮去北境的消息告诉了桂嬷嬷。 桂嬷嬷瞪大了眼,吃惊道:“什么!三少爷走了?” 楚琏淡淡看了一眼身边几人,“东西收起来吧,我有些累了,去睡会儿。” 桂嬷嬷瞧着楚琏裹在衣裙下的身影,盛夏,穿的衣衫本来就少,楚琏今日起床赶去庆暿堂只匆匆选了一件淡色的襦裙,现在被穿堂风一吹,贴在身上,更显得身形瘦弱单薄。 桂嬷嬷一想到六小姐才成婚几日,夫君不体贴也就算了,居然就这么抛妻从军了!而且连声招呼都不打,她还是从老太君那里知道的消息。 六小姐这心里是该有多苦。 想着想着,桂嬷嬷就忍不住心酸地流下泪来。 几个身边伺候的大丫鬟也都垮着脸。 桂嬷嬷瞧着花厅气氛低靡,忙用帕子抹了眼泪,低斥道:“都一副哭丧脸干什么呢!你们奶奶好着呢!散了散了,该干活干活去,三少爷又不是不回来,这里是他的家,他到哪里还不都得惦记着。” 大丫鬟小丫鬟们连忙都散开了。 桂嬷嬷却知道情况根本就没有自己嘴上说的这么好。 那北境是什么地方,三少爷去了北境是要参军的,一旦入了边军,若是没有奇功,便要守满五年! 五年呐! 三奶奶今年十五,过年就十六,三少爷如果真的要在边境待上五年,三奶奶都二十出头了。 五年的空闺,可怎么守哦!这可是一个女人最美好的五年。 三少爷怎么能这么对她们六小姐。 楚琏可没桂嬷嬷想的这么多,这货贪凉,现在正穿着鹅黄色的兜儿,白色的亵裤,躺在宽敞的千工床上,翘着腿,一只手上拿着团扇轻扇着纳凉,一只手上举着一本话本子,正无比惬意地看着。 看到激动处,连扇子也忘了扇。 一张小嘴还不时的呢喃。 “没想到这古人想象力也这么丰富,连女尊文也能写的出来!啧啧……就是可惜了里头不是男人生孩子。” ☆、第三十二章:信玄饼和冰碗 第三十二章:信玄饼和冰碗 正处苦夏,许是因为贺三郎突然抛下才新婚几日的妻子去边塞从军,所以整个靖安伯府的人对楚琏都格外的怜惜。品 书 网 () 中午的时候,贺老太君居然派身边的大丫鬟送了大半盆冰来,见楚琏正在卧房中睡觉,就让桂嬷嬷将冰块放在卧房里,给楚琏降温。 盛京城冰窖稀有,去年藏冰又少,绝大部分冰块都只供宫里用了,就算有结余也会送到宗亲府上,平常的勋贵是鲜少能用上冰的。 所以老太君居然给三奶奶这里送了大半盆冰实在是叫人稀罕。 桂嬷嬷把送冰来的叫木香的大丫鬟送出院子,苦着脸叹口气,谁都能瞧出来,这冰不过是给三奶奶的补偿而已。 三少爷都走了,人不在身边,再好的补偿又有何用。 许是这大半盆冰真起了降暑的作用,楚琏今日的午觉睡的格外的舒坦,就算福雁来叫吃午饭都没起来。 一觉睡醒已经是下午,迷迷糊糊从床上坐起来,楚琏明显感觉到卧室内的凉爽。 她起身掀开帐子,就看到放在床边盛着冰块的木桶。 楚琏惊讶的“呀”了一声,连绣鞋都来不及套,就三两步走到了冰桶旁。用手碰了碰,这一大桶冰竟然还剩下人头大小没有融化掉。 在外间做针线守着的喜雁听到里面楚琏的声音,连忙跑了进来,“三奶奶,可是出什么事了?” 楚琏指着面前的这只冰桶,瞪大眼睛好奇道:“这些冰是哪里来的?” 第21节 喜雁扯了扯嘴角,冰桶虽好,但却是老太君给三奶奶的安抚,叫人就不是那么好受了。 “是老太君命人送来给三奶奶降暑的。” 楚琏大眼一眨就知道了其中原由,若不然,就算是靖安伯府平日里也是没有冰可用的。 不过她可不像桂嬷嬷和喜雁几个想这么多,既然是贺老太君送来的,那她就用呗! 不用白不用! “快,找个小棉被。”楚琏神色不变甚至是还带着点激动的道。 喜雁还没从伤感的情绪里走出来,闻言“啊”了一声,抬头发愣地看着楚琏。 “快去啊,愣着做什么?” 喜雁抹了抹眼角,“可……可是三奶奶要小棉被做什么?” 楚琏气地弹了弹喜雁的额头,“还能干什么,存住这些冰,尽量让它们慢点化,我还要用这些冰做冰碗呢!” “冰……冰碗……”喜雁完全被带跑偏了,刚刚脸上的那股伤感也不见。 “是~冰碗,保准好吃又降暑,快去。” 喜雁到底是被楚琏撵去拿小棉被了。 喜雁回来就看到三奶奶将小棉被盖在木桶上,顿时神色古怪,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不过脸上原来的那股伤感却是已经不见了。 拿衣裳来给我换,我去看看小厨房有什么食材能做冰碗的。 最后是桂嬷嬷和喜雁跟着一起去了小厨房。 楚琏瞅瞅小厨房里今早送来紫晶葡萄、红红的水蜜桃和桔子等水果,点点头,又选了新鲜的莲藕,去了心的莲子,鲜菱角等,让喜雁跑一趟二门,让那里的守门小厮去外面买一瓶牛乳回来。 等喜雁的时候,楚琏已经在小厨房里开始处理食材了,这次,她没有假于人手,而是自己亲自上手做了起来。 桂嬷嬷只知道三奶奶做的吃食的名字,却不知道她怎么做,如何做,所以也插不上手,只能站在一边干看着。 楚琏是那种一做事就格外认真,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尤其是做美食的时候更是如此。 而她这副专注的模样落在桂嬷嬷眼里就成了出神,做事情分心,不让自己太过伤感难过。 楚琏将冰碗要的水果蔬菜都处理好,见喜雁还没回来,发现角落里泡着一小桶糯米,想起早上准备做的信玄饼,今日正好也有冰,就唤来小厨房当值的婆子,让她去寻一包黄豆粉来。 信玄饼制作简单,但是模样和味道却是最适合夏季食用的。 本来桂嬷嬷在旁边瞧着三奶奶折腾吃食,自己还在伤心难过,可看着看着就被三奶奶做出来的点心完全吸引住了。 天哪,那像是一颗大水珠一样透明的点心真的是糯米做成的吗? 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她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点心。 这时候,喜雁也提了大半罐子牛乳回来了,让丫鬟们去卧房取了那剩下的冰来,楚琏用了不到一刻钟就将冰碗和信玄饼最后一点工序给做好了。 让喜雁明雁将点心提到花厅去,楚琏回卧房换了一身衣裳。 将点心分了几份,让桂嬷嬷命人分别送到庆暿堂老太君那,大嫂邹氏那,因为邹氏那里还有两个小侄女,所以送的多些。至于婆母靖安伯夫人刘氏,因为她还在卧床的关系,不宜吃太过冰凉的东西,楚琏就只让送了信玄饼。 孝敬了长辈,今日贺三郎才离开,楚琏倒是不适合再去亲自拜访长辈们,便自己在花厅中和嬷嬷丫鬟用了刚刚做的冰碗和信玄饼。 一起吃完点心后,桂嬷嬷见三奶奶恹恹的,忍不住劝道:“三奶奶,您别难过,三少爷许是吉星高照,用不了两年在北境立了功就能回来了。” 虽然吃了消暑的甜点,但是楚琏还是觉得不大爽利,她本来就不喜欢夏季,却不经意听到桂嬷嬷的这番话,歪头看向桂嬷嬷,“嬷嬷,我不难过啊,夫君走都走了,就算我现在哭天抢地,他也不会回来,那我不是白浪费心力浪费感情了,还不如自己吃好喝好,好好在府里过日子呢!” 桂嬷嬷瞧着眼前虽然精神有些不济,但是歪着头,眉眼精致,人比花娇的三奶奶,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可细想,又觉察不出三奶奶话的错处来。 到最后,自己反倒是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了。 这边贺老太君收到了楚琏派人送来的冰碗和信玄饼。 刘嬷嬷与楚琏派来的喜雁寒暄了两句,就被里头正在陪着郑国公府老夫人说话的贺老太君听到了。 “外头什么事?”老太君低沉的声音传出来。 刘嬷嬷连忙提着食盒进了抱厦回话,“回老太君,是三奶奶派丫头送点心来了呢!” ☆、第三十三章:老姐妹 第三十三章:老姐妹 老太君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府上的主子不多,在每个院她都是有些人手的。 各个院的主子每日大致做了什么事,每日也会特地有人来给她汇报。 前几日,楚琏做的蜜渍金橘,老太君也是尝过的,并且还特意称赞过。 往日里,靖安伯府来个什么贵客,定然少不了周厨娘的拿手点心,但是周厨娘在那场厨房大火中丧生了,这待客的点心自然就变得普通起来。 郑国公府的这位老夫人是贺老太君在闺阁时候的好姐妹,如今两人都是一府的老福星了,还能保持来往,那是有几十年的情分在里面的,自然与一般的世家之交不一样。 郑国公府老夫人还没见过楚琏,当即也好奇起来。 打趣贺老太君道:“呦,皎娘,你这小孙媳还会做点心啊!这不,你们府上的厨娘没了,我吃这点心正不得劲儿呢!” 两人是老姐妹,也没什么客气的。当即,老太君就让刘嬷嬷把楚琏送来的点心端上了桌。 刘嬷嬷揭开食盒的盖子时,惊讶的情不自禁轻呼了一声。 贺老太君有些不悦地瞪了她一眼。 “老太君恕罪,实在是这点心也太好看了些,老奴失态了。” “哦,什么点心让湘云也失了态,快端出来我瞧瞧。”郑国公府老夫人催促道。 湘云是刘嬷嬷做丫鬟时候的名字。 等刘嬷嬷将食盒里的点心端出来放在小几上时候,就连两位见多识广的老夫人都瞪大了眼。 甜白瓷的小碗里装着的是冰碗。用牛乳和各色蔬果做成的冰碗配色清新,又泛着清甜的奶香,只是让人瞧了就心情舒畅。冰碗边上点缀了几朵新开的红色茶花,瞧着都叫人不忍下口了。 而另一样圆形的有如透明大水滴的点心更是奇特,被放在浅口长形的墨绿色碗中,下面垫着荷叶,点心旁边洒了黄豆粉和褐色的糖汁。倒是真的像露珠落在荷叶上,看着就新奇。 这边两位老夫人正在欣赏着点心,刘嬷嬷就开口了。 “老太君,三奶奶说,您今日恰好送了冰过去,若是不做些点心就浪费了,这才送了这些冰碗和信玄饼来。不过,这两样点心都是兑了冰的,两位年纪大了,莫要多吃。” 郑国公府老夫人奇怪地抬头,“你送了冰过去?” 贺老太君颔首,将贺常棣仓促去北境的事情说了。这孩子明显是一早就有了安排,竟只是留了信。她派大郎叫人去找了大半日也没找着线索。可见是早下了决心有了安排,只是苦了新入门的媳妇。 郑国公府老夫人蹙了蹙眉,“妹子,这事你要做好安排,家中的下人定要管住口了,不然,你这小孙媳过门就捞不着一个好名声呐!” “我何尝不知,这三郎也太胡闹了些!” 可再怎么样,贺常棣也是老太君最疼爱的小孙子,又怎么可能舍得怪罪他,再说,男人弱冠,本就是要做出一番事业的,靖安伯府可不养闲人。 贺老太君只是怪贺常棣走的仓促,不与家人交代而已。 至于楚琏的名声,贺常棣本来就不在乎他这个新过门的妻子,又怎么可能会为了她的名声考虑。 “哎……先不说这些了,快尝尝我这孙媳做的点心。” 郑国公府老夫人笑起来,接过丫鬟递来的小银勺,挖了一小口冰碗细细品了起来。 蜂蜜烟渍过的水果,糖藕,新鲜的菱角,香浓的牛乳,到了口中又冰又爽还带着特有的果香,当真是夏季消暑的圣品。 郑国公府老夫人尝了一口,顿时连连点头,“活了一大把年纪,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呢!老姐妹,你还真是个有福的。” 贺老太君虽没对楚琏抱什么期望,但是她要是真给自己长脸了又怎么可能不高兴。登时笑眯眯的,冲淡了贺常棣突然离开带来的愁绪和担忧。 两位老夫人毕竟年纪大了,凉性的东西不敢多吃,虽然美味,到底是忍着只吃了半碗,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也放下心来。 “可不能白吃了小辈的东西,呶,这个镯子,你替我送给你这小孙媳,改日,定要带来给我亲眼瞧瞧。”郑国公府老夫人说着就褪下了手腕上的翠绿色玉镯。 玉镯碧色流转,显然是上好的成色。 老太君知道这老姐妹是什么样的人,当即也不推辞,就让刘嬷嬷收下了。 “听说你家晟哥儿喜爱吃这些新奇的点心,这剩下的你便带回去吧。” “成,我也不和你客气,晟哥儿可不是喜欢。” 晟哥儿是郑国公府的世子郑天晟,与贺常棣同岁,长房嫡出的少爷,到郑国公府这辈儿,也就郑天晟一个嫡子,郑国公府老夫人可不是要把他当着眼珠疼爱。 郑世子喜欢美食,尤其是喜爱靖安伯府的点心,每回郑国公府老夫人来做客都要带一份回去给孙子。 这下周厨娘没了,她正可惜呢,老太君就送了孙媳做的点心,她当然高兴。 刘嬷嬷想到喜雁送点心来提醒的话,道:“三奶奶说了,这点心最多只能放半日,不然就该坏了。” 郑国公府老夫人哈哈一笑,“成,我知晓了,好了,我在这待了有一阵子了,这就回。老姐妹,你也莫要太过担心你家三郎了,过几日,我叫老国公帮你打听打听。” 贺老太君与郑国公府老夫人寒暄了两句,就将老姐妹送走。 郑国公府老夫人回了府,恰巧碰到郑世子回来。 郑世子一身宝蓝色的圆领直裰,头戴玉冠,身材中等,一笑起来眼睛微眯,很让人有温润之感。 “祖母,您这是从哪儿回来。” 郑国公府老夫人笑呵呵的,“你这泼猴儿,还管起祖母来了。祖母去了靖安伯府看老姐妹去了,这是给你的。” 身后大丫鬟将一个还带着凉气的小食盒递过去。 “靖安伯府的点心?” “可不是,靖安伯府的新媳妇做的,快回去尝尝吧,这点心不易放,祖母累了,回去休息了,你也莫要来打搅。” 郑世子拎着点心,想到刚刚到的国子监好友萧学兄,就快步去了前院。 ☆、第三十四章:私房 第三十四章:私房 (这是晓檬妹子的长评加更,感谢妹子的长评!么么哒!) 郑世子一到前院花厅,就见到两位青衫儒袍的年轻男子已经坐着等候了。品 书 网 () 他快步走了过去,两位年轻男子立即起身相迎。 第22节 “世子。” “诶,两位学兄莫要多礼了,叫我天晟即可,快坐。” 两名青衫儒袍的男子一位清俊绝伦,不是萧博简还有谁,另一位方脸浓眉,显得老成,是与萧博简同舍的戚敏河。 戚敏河是出自江南大族,族中根深蒂茂。两人在国子监都是拔尖的学子。如今也都二十左右,正是青年一展抱负之时。 戚敏河见郑世子手上小心提了一个食盒,奇怪道:“天晟这手上拿的是何?” 郑世子嘿嘿一笑,请两人坐到桌边,又让丫鬟拿茶具过来煎茶。 把食盒小心放在桌上,“这是靖安伯府的点心。” 戚敏河是大族出生,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对吃食极度讲究,加上已经在国子监求学三年有余,对盛京城哪家府上的好吃食自是研究个透彻。靖安伯府的点心早就出名,但他一直没机会品尝,现在听到自然是非常惊喜。 萧博简有瞬间怔愣,靖安伯府……就是楚琏的夫家。他脑中闪过那日在英国公府里见到的那个与楚琏一起的年轻男子。 眉眼英挺,气质冰寒,薄唇冷冽,他就那么挡在他和楚琏之间,牵着楚琏的手离开,让他再看不到她一眼。 郑世子发现萧博简出神,“萧学兄?” “嗯,今日倒是沾了天晟的光了。” 郑世子爽朗一笑,一把打开了还带着凉气的食盒,食盒里特意塞了厚厚的锦布,将热气隔绝在外,保持了里面一丝丝凉爽。 当郑世子瞧见了里面的点心时,顿时一愣,“这……” “天晟,怎么了?” 郑世子震惊地把食盒里的点心端出来,“你们看。” 饶是他吃过许多点心,就连大内皇宫中的点心也品尝过不少,却也从来没见过这般又好看又奇特的点心。 萧博简和戚敏河也看呆了。 戚敏河赞叹道:“怪不得都说靖安伯府的点心乃是勋贵家族中的一绝,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荷叶托着的透明如水珠一样的点心颤颤巍巍的,当真如新荷露珠,雅趣横生。 郑世子却微微蹙眉。 戚敏河见他神色有异,疑惑道:“天晟?” 郑世子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实不相瞒,两位学兄,靖安伯府的点心我吃过许多次了,确实如外面传的那样美味,可也一直就是固定的几个样式,这种点心就连我也是第一次见。” 说着,郑世子回想起祖母将点心给他时随口说的话。祖母说,这点心是靖安伯府的新媳妇做的。 想到这,郑世子连忙叫贴身小厮去后院老夫人那寻问清楚。 “哦?难道说靖安伯府的点心换花样了?”戚敏河笑呵呵的。 “祖母和我说,这点心是靖安伯府的三奶奶做的。” 萧博简浑身一僵,其他两人没有察觉,倒是戚敏河玩笑道:“靖安伯府的三奶奶,咦?这不是老英国公的孙女?” 说着转头看向萧博简,“博简,老英国公是你恩师,你可有在英国公府里见到这位手巧的三奶奶?” 萧博简身体有瞬间的僵硬,随即面色平常道:“我虽暂住在英国公府,可国公府后院岂是外男能随便进的,天晟莫要玩笑了。” 他面容坦荡,长的又极好,很难让人生出怀疑之心。戚敏河忙道歉,“是我唐突的。” 这边三人边聊着边瞧着丫鬟煎茶,那边去郑国公府老夫人那里寻问的小厮也回来了。 “如何?”郑世子问道。 小厮微微弯腰,恭敬答话:“回世子,靖安伯府那位擅长做点心的厨娘前两日在厨房走水里丧生了,今日老夫人带回来的点心确实是靖安伯府的三奶奶做的。并且还告知此点名为信玄饼。” 郑世子有些吃惊,这么一个厨娘说没就没了,倒是可惜。不过一个厨娘,在这些世家大族里说白了就是个下人,没了就没了。 郑世子没说什么,挥手让小厮下去了。 “来,不说了,听说这点心时间放长了不好,两位学兄尝尝吧。” 取了小银勺,各自品尝,郑世子和戚敏河都是双眼一亮,连赞好吃。 这清凉爽滑的信玄饼配上煎茶,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只有萧博简一个人口中苦涩,眼眸深处划过一抹幽暗的光芒。 想到现在已经成为靖安伯府三奶奶的那个女子,娇俏温柔,胆大心细,如果没有这桩婚事,是不是现在已经为他洗手作羹汤了。 这新奇美味的信玄饼第一个品尝的人会是他,在同窗面前的炫耀贤妻的人也会是他。 宽袖遮掩下,他一只拳头紧紧捏着,直到骨节发白。 而在靖安伯府松涛苑好吃好睡的楚琏并不知道这些。 下午和丫鬟嬷嬷们一起吃了点心的楚琏,就回了卧房。 她与贺三郎的卧房旁边有个小书房,是平日里给她用的,地方不大,但是与卧房相邻,很是方便。 下午楚琏就在小书房里消磨,小书房的书架上放着她从英国公府里带过来的一些书,以及靖安伯府添上的,倒也不少,最下层的一个梨花木盒里甚至还有一些书法名家的拓本。 原文里的楚琏虽然字写的不是很出挑,但也有一手工整纤秀的簪花小楷。 楚琏虽然没有什么大志向,但是也明白她现在这手字实在是拿不出手。甚至那话本子中的繁体字有些都认不全……还经常连蒙带猜的。 于是,下午就遣走了丫鬟们,只留下喜雁在小书房外守着,自己寻了本字帖在小书房里练字。 写了一个时辰,而后又将练的大字扔进炭盆里烧了。楚琏的记忆力好,练了这一个时辰,竟记住了百来个字,对于自己的进度,她还算满意。 练了大字,楚琏让喜雁将自己装银钱的盒子还有首饰盒子都拿出来,想着算算自己如今的身家。 桂嬷嬷也在一边瞧着。 先是公账上的,婚后,三房这边吃喝用度的账册就到了楚琏的手上,每月会从靖安伯府公账上划出份例,当然这么一划,一院子的丫鬟婆子的例银也会从三房公账上出。 目前公账上余下八十两不到的银子,这些还是因为之前三房只有贺常棣一个主子,伺候的下人又不多,余了几年。 不然,按照一般情况,这公账上划分的银子应该是不够用的,需要主子们自己贴补。 楚琏放下账册,让喜雁打开平日里放银子的箱子,偌大一个箱子,好几层,却只有第一层放了几个银元宝外加散碎的银块和几串铜钱。 加起来一共有五十多两。 剩下的银钱就是出嫁那日容大嫂给的五百两银票,给了桂嬷嬷一百两,她这里还剩下四百两。 在英国公府做姑娘的时候没攒下什么银钱,加上又是个娘早去的,就更不会有什么傍身的银两了。 这身上的银子总共加起来也就四百五十两多点。 楚琏面上倒是没什么异样,身边的桂嬷嬷和喜雁却都是满面隐忍。 姑娘早没了娘,在国公府又不受宠,后进门的继室三夫人死死握着三奶奶的嫁妆,姑娘势微,三老爷又不站在姑娘这边,府上认为六小姐嫁到靖安伯府来是捡了个大便宜,入了金窝银窝,二房的小姐们都嫉妒,自然也不会多配嫁妆给六小姐。 要不是靖安伯府这边贴了点,出嫁的嫁妆都要闹笑话。 可怜见的楚琏一个嫡女出嫁给的银子还不如一个受宠的庶女多。 嫁过来,三少爷还这般对待六小姐。 幸好六小姐看开了,不然就冲这,还不气出病来。 楚琏可不管身边的嬷嬷和丫鬟怎么想。 她取了最后一个盒子。 这是她装首饰的盒子,是自小攒的。 十多年,也就这么一盒子。瞧到这,楚琏倒是有些真心同情原主。 好歹也是个国公府的嫡女,穿戴却显得过于寒酸了。怪不得这姑娘后来就性格扭曲、默默变态了。 任谁在这样的环境下性格也会有变化的。 取了贴身的铜钥匙打开盒子。 这盒子做的倒是精巧,一共有十层,每一层都包了铜边儿,上面还雕刻着繁复的花纹。 最底下的盒子是她刚出生的时候戴的首饰,听桂嬷嬷说,约摸是一到三岁的时候戴的。 幼儿时,戴的首饰不多,里面只有几对赤金的手镯脚镯,还有一些项圈和金珠花,翻了翻,竟然还有一些成色十足的玉饰。可见原主刚出生的时候在国公府里还是有些分量的,毕竟是三老爷第一个孩子。 再看第二层,是三岁后戴的首饰。 多了一些头饰,但明显可以察觉这些首饰没有幼儿时的精致,越到后头,成色好的首饰越少,到得十岁后,竟有一年没有存上一件金首饰…… 这盒子里装的首饰,因为是以前用的,现在基本都不能佩戴,楚琏挑了几个有纪念意义的玉饰留下来,就将这一盒子的首饰金银分开,拿给桂嬷嬷,让她拿出去融了,打成金块和银块,以便日后花用。 这样理了一番,楚琏又去看自己现在用的首饰匣子。 ☆、第三十五章:遵守妇道 第三十五章:遵守妇道 现在的首饰匣子是黄花梨木打制的,并不大,却颇为精致。 分了好几层,楚琏一一打开,里面首饰虽多,但是真正有分量的却极少。 这些首饰平日里戴戴还可,但是如果有什么正式的场合,就没几件是合适的了。 首饰盒中只有一套红宝石的彩蝶头面还比较能拿得出手,原文中有提,是楚琏的母亲留给她的。 至于其他的,就是敬茶时贺老太君给的万福玉佩、靖安伯夫人赐的血玉手镯和前日给她和大嫂的红翡镯子。 按理说,靖安伯府也会给新妇准备些首饰,可不知为何,楚琏到今日一件也没有见到。为此,几个丫鬟都抱怨过。 不过只要稍稍想想也就清楚了,贺常棣既然这么不待见她,在一些地方给她找些罪受,那也是完全正常的了。 原书中楚琏刚嫁过来还是很受了贺三郎一番照顾,至少在衣裳首饰吃喝用度上并未苛刻。 光是首饰头面,贺常棣就给她准备了十几套,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楚琏撇了撇嘴,盖上首饰盒子。 哼,不给她准备算了,她还不稀罕呢,等她赚了钱,自己画图样送去首饰铺子。 楚琏这可不是说的大话,她在现代就是学设计的,又是美食爱好者,平时爱好就是吃美食看世界,算得上是半个驴友。 如果说到了大武朝,她拿手的东西除了美食还有别的什么的话,那就是画技了。 旁边立着的桂嬷嬷和喜雁瞧见楚琏坐在软榻上,把首饰匣子推开,抱着双膝像是在出神的样子,两人脸色都变了。 一老一少互相看了一眼,暗暗决定日后一定不在三奶奶面前提首饰的事情,省得三奶奶烦心。同时,楚琏的这两个贴身伺候的人也将贺常棣给怨上了。 第23节 哪个新嫁娘没有几套拿得出手的头面,就算是普通老百姓家里的闺女,成婚还要添置上几只模样新颖的银簪呢!更不用说勋贵人家。 像她们六小姐这样憋屈的可没几个了。 “都收起来吧!钥匙给福雁,以后首饰匣子就是她管着了,喜雁帮嬷嬷管着咱们院子里的用度。” 桂嬷嬷欲言又止,可是瞧楚琏心情好似不大好,她又闭上了嘴,什么也没说。 其实楚琏哪里是心情不好,她是在盘算着她这到底还有多少私房呢! 算来算去,就算是加上融掉首饰后得的金块银块,估摸着也不会超过六百两。 靖安伯府明媒正娶的三奶奶私房加起来一共只有六百两,说出去别人都不信! 以这两日在靖安伯府中的见闻,楚琏发现靖安伯府也并非外界所传的那么堂皇富贵。 至少她婆婆靖安伯夫人那里日子就不怎么样,至于老夫人的私产哪里轮得到她一个隔了一代的孙媳妇。 想吃好喝好穿好还是得靠自己啊! 楚琏叹了口气,发现到哪里想做一个安逸的米虫都难。特别是她这种夫君不疼的米虫。 刚算清自己私产,外面就有小丫头禀告说是松涛苑外头来人了。 这时候会是谁来? 楚琏套了绣了秋菊的缎面软鞋,带着桂嬷嬷和喜雁去了外间的花厅。 只见花厅正中立着三人,领头的是一个瘦高的中年嬷嬷,身后两个是穿着淡绿色衣裙的丫鬟。 三人面容普通,但是瞧了就会让人有一种奇怪的违和感。 楚琏坐到花厅主位上,看向面前三人。 “你们来有什么事?”楚琏奇怪的问道。 钟嬷嬷在楚琏进来的时候,也在用眼角余光打量着楚琏。见这位新奶奶一身桃红裙,外罩着浅红色的轻纱,因是在自己院子里,只简单盘了个髻,柔顺的黑发上只戴了只桃花玉簪,眉眼还有着少女的稚嫩,但是一张脸却是好颜色,等过个几年长开了,定然比现在还要貌美。 不过最吸引她的并不是楚琏出色的外貌,而是那一双澄澈通明的眼眸,水汪汪的,一眼就能看到底,仿佛有一种涤荡人心的力量。 钟嬷嬷经验丰富,潜意识里就觉得能有一双这样眼睛的女子定不会是什么品德败坏之人。 这位三奶奶实在是与她想象中的差别甚大。 可是想到三少爷临走前给她的命令,钟嬷嬷就收起了自己那些判人的心思。 钟嬷嬷上前一步,微微低头,明明样貌普通,却让人觉得她通身气质与旁人不同。 “三奶奶,老奴是钟嬷嬷,带着问青问蓝是奉三少爷之命来松涛苑照顾三奶奶。” 啊?楚琏张了张嘴,伺候她?还是奉贺常棣的命令。 她这院子里下人已经够多的了好不好,除了平日里近身的四只雁,桂嬷嬷,还有五六个二等三等的丫鬟,另外还有原本就在松涛苑伺候的,这又塞了三个人进来,都快没地方住了。 钟嬷嬷见楚琏什么话都没说,只微微鼓了腮帮子盯着她,一双清澈的眸子眨了眨的,她都被看的浑身不自在了。 只好硬着头皮道:“三少爷说了,若是平日里三奶奶有什么言行有失的地方,让老奴多多矫正,还有,这是三少爷临行前给三奶奶留下的信。” 钟嬷嬷边说边瞥着三奶奶脸上的表情,见她还是那副鼓着腮帮子,头歪歪的萌模样,嘴角都有些忍不住抽搐了。 这三奶奶莫非是傻的吧,要是一般人家的新妇听到这些话,不立马气呼呼的要大骂起来吗? 丈夫离开也就罢了,居然还怀疑自己言行,还要专门弄几个人在身边看着。 这不是火辣辣的打脸吗! 楚琏表情没变,只不过是她还没有想到这层而已,她对着钟嬷嬷道:“把信拿来我瞧瞧。” 喜雁上前一步把信拿了过来放在楚琏手中。 楚琏瞧着信封上几个刚毅遒劲的字,“吾妻楚氏亲启”,恐怕她也就只能在信封上看到他称她吾妻了。 楚琏打开信封,而后从里面抽出了一张薄薄的纸张,纸张展开,一整面纸上居然只有一排十来个字。 楚琏瞧见上面写了什么后,顿时脸就气红了。 “为夫北境杀敌,还望吾妻遵守妇道!” 遵守妇道四个字居然还是用大红的朱笔写的,好像生怕她眼瞎看不到一样。 ☆、第三十六章:再来一碗 第三十六章:再来一碗 楚琏一时间都气笑了。 贺常棣这个家伙是在哪里看出自己是个不守妇道的?难道她额头上刻着字?简直是气死她了。 不要求他离开对新婚妻子说点什么甜言蜜语,至少不要给她留这种警告性的信吧,这个家伙简直就是个蛇精病。 楚琏气不打一处来,对着钟嬷嬷三人挥挥手,“既然是夫君派你们来的,桂嬷嬷你去带她们安顿下来吧。” 啊?这就让她们下去了? 钟嬷嬷忍住嘴角的抽搐,抬头飞快瞥了楚琏一眼,就发现三奶奶一张娇嫩的脸上除了愤怒,其他的想法却一点也没有。 她就忍不住心里疯狂的吐槽:这不对啊,这随便换了哪家新进门的少奶奶,夫君不相信自己,那这委屈可是受大了,少说也得捅到婆母那里说说道理,表现下自己的委屈。 可这三奶奶气呼呼的就算了? 她到底是该说这新奶奶没心眼还是心太宽。 “钟嬷嬷请吧。”桂嬷嬷知晓钟嬷嬷住进来的原因,虽然话语中客气有加,但是面上明显带着一份疏离。 钟嬷嬷只好行了一礼,微微蹲身,带着问青问蓝跟着桂嬷嬷离开了。 新来的钟嬷嬷被桂嬷嬷安排住在了自己隔壁,至于问青问蓝,则跟着几只雁一样,两人住一间。 楚琏视线不自觉放在问青问蓝的背影上,见这两个丫头走路的步伐虽然迅速,但却不见一点儿声音,眉头就微微蹙起来。 正好又见到明雁步履匆匆的跑进来,两脚落在地上略显沉重的脚步声,楚琏脑中一亮,就知道这两个丫头与其他人的不同。 这两个丫鬟走路居然是不带声儿的,她在现代有些经验,知道这样的人多半是因为练武的关系,难道说这是两个有身手的丫头? 楚琏先将这些放在一边,准备着回头再见钟嬷嬷的时候仔细寻问一番。 她目光迎上明雁,问道:“什么事,急匆匆的?” 明雁拿着个小木盒进来,“这是老太君和大奶奶送来的谢礼,说是三奶奶做的冰碗和信玄饼味道极好呢!” 楚琏打开小木盒,只见里面躺着一只玉镯一只金钗。 顿时双眼一亮,这刚愁私房不多,老太君和大嫂就送了些来。不过楚琏知道,这也只是在贺三郎刚走的特殊时期,不然她一个晚辈做吃食送给长辈那是应尽的孝道,哪里会有这么重的回礼。 挥手让福雁将回礼收好。 这么一耽搁,就到了傍晚,早上中午都没好好吃,这个时候肚子正饿,楚琏便领着喜雁、景雁两个丫头去小厨房。 钟嬷嬷带着问青问蓝刚收拾好,一出来就瞧见楚琏纤细的背影,她瞧了瞧楚琏去的方向,瞪大了眼,“三……三奶奶是去小厨房了?” 问青微微踮起脚尖瞅了瞅,“嬷嬷,那方向只有小厨房。” 钟嬷嬷眼中闪过一抹轻视,心中不屑的想到,到底是没落的英国公府出来的,一个当家主母竟然亲自去厨房瞧厨娘做吃食。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靖安伯府饿着了这位少奶奶呢! 楚琏可没心思琢磨着钟嬷嬷是怎么想的,她现在肚子饿的很,正在小厨房查看有哪些新鲜的食材。 瞧着案板上的竹筐里放着一小篮子各色菌菇,楚琏嘴角一扬,就指挥着两只雁开始擀面炖骨头汤,准备做一锅鲜美的菌菇面来。 面食好克化,就算是吃的多了些,也没什么关系。 景雁因为擀面用劲儿,一张圆脸红扑扑的,她兴奋的对坐在一边的楚琏道:“三奶奶,以前这菌菇婢子只见过蒸着吃的,原来还可以放在汤里。” 楚琏:…… 原来以前大武朝贵族吃菌菇就是蒸着吃……这谁创的奇葩吃法?要是被她知道,不打死他! 难怪她刚刚寻问厨房的婆子,婆子与她说这菌菇不值钱呢!拿过来也不过是为了换个新鲜。 菌菇鲜美、而且还有大量的营养物质,在现代,一些野生菌菇可是能卖出天价!到了这大武朝就是乏人问津的了…… 真是暴殄天物。 “一会儿把菌菇放入猪骨汤中,加些牛乳,煮出来的面会更鲜香。” “啊!真的啊!”景雁脸因为马上就要吃到的美味兴奋的圆脸更红,手上擀面的速度都变的快了许多。 等到菌菇面做好,楚琏吃完就洗漱歇下了。 小半个时辰后,钟嬷嬷三人才被桂嬷嬷请到抱厦里用饭。 自从大厨房毁了后,各院的下人也都跟着主子在小厨房吃饭,只不过都是在主子用饭后。至于每日吃什么,各院小厨房都安排了厨娘。 可是松涛苑的厨娘显然是虚设的,因为三奶奶嫌弃厨娘做的饭不好吃。 每日都是带着自己贴身的丫鬟亲自做吃食,厨娘本还不愿意,可自从吃了一次三奶奶做的饭菜后,态度立即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恨不得天天站在小厨房门口盼着三奶奶过来。 因为跟着三奶奶,所以松涛苑里有等级的丫鬟和嬷嬷都沾了光,每日能吃到楚琏教导做出的饭菜。楚琏也不想亏待身边伺候的丫头嬷嬷们,每次都是让多做些。 钟嬷嬷与桂嬷嬷并几个大丫鬟坐一桌。她年轻的时候是靖安伯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后来生了孩子就当了贺常棣的奶娘。 自己也有两个儿子,前两年大儿媳怀了双胎,她不放心,就回庄子上照顾儿媳了,还是前几日收了贺三郎的托付,这才赶回靖安伯府当差。 靖安伯夫人本来就出生自钟鸣鼎食之家,钟嬷嬷跟着她后来又到靖安伯府,什么好吃的东西没吃过,见抱厦里两桌丫鬟一个个兴奋的小脸红扑扑的样子,心中就不屑。 不过是吃顿饭填饱肚子,值得那么高兴吗,又不是寻常吃不饱饭,几月不识肉滋味的困苦百姓家。 这么想着,对三奶奶身边的下人更是鄙夷,觉得三少爷请她来看着三奶奶实在是太明智了。这样小家子气的主子,是得好好看着,不然也是丢靖安伯府的脸面。 桂嬷嬷冷眼瞧着钟嬷嬷的面色,就猜出这钟嬷嬷看不起她们六小姐,她讽刺的微微挑起嘴角,对着身后立的几个粗使丫头挥挥手,“把饭菜端上来吧。” 景雁咽了口口水忍不住道:“嬷嬷,今晚吃菌菇面呢!婢子是第一次吃,闻那味道就有些忍不得了。” 桂嬷嬷瞪了景雁一眼。 面对而坐的钟嬷嬷鄙夷地瞥了桂嬷嬷一眼。 不一会儿,小丫头就把装着面条的白瓷碗轻轻放在桌上,而后是几样小菜。 爽脆的腌黄瓜、木耳拌腐竹、腌制的口感正好的黄豆。 围着几样小菜的白瓷碗里装着面条,面条被香浓的奶白色浓汤半淹没,面条上有规则的摆放着香菇、切片儿的鸡腿菇、金针菇和平菇。 菌菇上面撒了层翠绿的小香葱,点点碧色配上奶白犹如画龙点睛,白瓷碗冒着腾腾热气,光看着就勾人馋涎。 第24节 钟嬷嬷眼睛瞪大望着眼前的菌菇面,想起以往吃的寡而无味的菌菇,再瞧瞧眼前摆盘整齐,又好看又勾人的菌菇面,不自觉咽了口口水。还没等她寻问,一桌坐着的其他人都举起了筷子开吃了。 美食当前,谁还有工夫说话,顿时只听到抱厦里“呼啦呼啦”吸面条的声音。 这群半大的大小丫鬟们完全没了平日里袅袅娜娜的娇怯模样,吃的是形象全无。 能不吃快点儿吗! 她们之前瞧了,锅里剩下的可不多了,为了能再添上一碗,现在吃快点才是正经! 钟嬷嬷到口的话硬是咽了下去,递了个眼神给问青问蓝,拿起放在旁边的筷子,挑起了粗细适中的面条,送进嘴里。 钟嬷嬷砸吧砸吧嘴,下一刻,手中竹筷的动作越来越快。 等到将白瓷碗中的最后一口浓汤喝完,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只觉得全身说不出通泰,那鲜美的滋味还在口中回荡,只是唯一遗憾的是,一碗面似乎有点少了,她还没有饱的感觉呢。于是,钟嬷嬷忍不住就对身后的小丫鬟道:“再来一碗!” 立在桌边的小丫鬟满脸为难的小声道:“嬷嬷,面已经吃……吃完了……” 什么? 吃完了? 钟嬷嬷忍住想要吐血的冲动,她刚刚明明看到旁边盛了满满一大锅的,这就吃完了? 这群人到底是怎样的吃货啊! 钟嬷嬷这么想着还转头朝着放置的不远的大锅看过去。 果然,原本一锅的菌菇面,现在只剩下几勺可怜兮兮的汤汁,那还有个穿碧色衣裙的丫鬟在用勺子把最后的一点汤汁也盛进了碗里…… 桂嬷嬷显然不止一次经历过这样的阵仗了,比钟嬷嬷淡定的多,她放下碗筷,对着钟嬷嬷优雅的一笑。 “钟嬷嬷慢点吃,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钟嬷嬷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干干净净的碗,再抬头就只瞧见了桂嬷嬷离开的背影,心里疯狂的吐槽,她也想慢点细细品尝啊,可都被你们这群丧心病狂的抢光了,还吃个屁啊! 钟嬷嬷咳嗽了一声,也带着问青问蓝离开了。 走在回房休息的路上,问青忍不住道:“嬷嬷,三奶奶院子里的饭食真好吃,就是没吃饱!” 钟嬷嬷翻了个白眼,她还没吃饱呢!于是一向镇定、养气功夫十足的钟嬷嬷暗搓搓的决定下次吃饭一定要吃快点儿,争取能添上第二碗! (求花花,(づ ̄ 3 ̄)づ) ☆、第三十七章:总算做了一件人事 第三十七章:总算做了一件人事 贺常棣抛妻从军的第一天,楚琏睡的还挺香,连个梦都没做。 在盛京临城的漳州,贺三郎却带着来越连夜赶路。 虽然府中不知道他赶往北境凉州的线路,但是未免被追上,他不得不日夜兼程。 此时正值盛夏,就算是天色暗黑,可是无风的夜晚,也没让人觉得有多凉快,不但不凉爽,反而憋闷着叫人浑身燥热难耐。 两匹马飞速的在官道上疾驰着,主仆二人身后都背着包袱,马匹奔跑的时候带起的风虽然有些凉意,但是在马背上颠了一天,就算是身体强壮武功高强的贺三郎也有些受不住。 忍着大腿内侧摩擦热烫的疼痛,两人又赶了十来里路。 借着微弱的月光,来越瞧见了前面岔路口的茅草棚子。 他面色一喜,“三少爷,前面有个草棚,今夜我们就在这里将就一晚吧。” 离下一个城镇还有四五十里的路程,如果要连夜赶过去,只怕都要天亮了,还不如在路边露宿一晚上,再说奔跑了一天的马匹也需要休息。 贺三郎点点头,翻身下马,来越接过贺常棣手中的缰绳,把马拴在旁边的树上,马绳放长,让马匹可以吃到周围的嫩草。 这是一间简陋的茶棚,里面留下的一副桌椅已经明显有些腐烂,上头落了一层灰,显然是许久没人在这里做生意了。 茅草棚子是四面敞口的,支架不太稳,好似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棚顶的茅草不多了,只勉强能够遮挡风雨。 条件虽然艰苦,可是对于出门在外的人却没这么多讲究,能够有这么一个地方歇脚,还能有这么一副破旧桌椅,已经是比露宿官道边好许多了。 来越从包袱里取了张薄毯垫在椅子上,又从包袱里拿出包子馒头和水囊。 “少爷,喝口水吧!” 贺常棣就坐在桌边闭目养神,他接过来越递过来的水囊喝了几口。 而后随手拿了一个馒头就往嘴里塞了起来。 包裹里还带了一些肉干,贺三郎便一手馒头一手肉干,机械性的往嘴里塞去。 其实他上辈子被楚琏坑害后,吃了许多苦,流落在外,就连草皮树根都啃过,如今能吃馒头肉干,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按理说没什么好抱怨的,他也根本不是矫情的人。 可不知道为什么,向来对吃食没什么要求只为了填饱肚子的自己,在这荒郊野外啃着干馒头和拉嗓子的肉干总觉得浑身不是滋味,嘴巴机械性地嚼着,微微闭着眼,眼前浮现的就是那盅好喝的冰糖银耳莲子粥,不然就是冒着热鲜气的抄手,再不然就是葱香袭人的葱油饼…… 贺常棣用力咽下口中干的掉渣的白馒头,烦躁地睁开眼睛,逼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个毒妇做出来的美食。 狠狠地咬了口肉干,一想到楚琏那个毒妇今晚不知道又做了什么好吃的,他就却越吃越不是滋味。 勉强咽下几口阻挡了腹中的饥饿感,贺三郎浮躁的将手中的馒头和肉干扔回了包裹,又喝了口水,将毯子铺在地上强迫自己睡觉。 两人跑了一日都累的不想动弹,来越靠在桌角,捏着一个馒头,吃一口叹口气,抬头看了看掩藏到了云中的月亮,用力咽下一口馒头叹息道:“真怀念三奶奶做的红烧肉,那味道那个香,可惜以后都吃不到了。” 他话音刚落,就觉得自己浑身一凉,转头就与贺常棣冷冰冰带着怒火的眸子对上,想到刚刚三少爷吃东西时那一脸难以下咽的模样,连忙紧闭了嘴巴。 贺常棣见身边终于安静了,板着脸闭上眼睛。 那个毒妇,这一次他特意留了人在她身边形影不离地看着,看她还敢与萧无竟勾搭上! 若是他们敢有半点勾搭,那他绝对毫不留情将她休弃,让她名声扫地,在盛京再也抬不起头来! 又想到楚琏从钟嬷嬷手中收到他亲笔信的模样,贺三郎这个蛇精病觉得自己报复了楚琏,这才散了心中吃了难吃干粮的郁气,黑沉的脸色才有所好转。 双手枕在脑后,渐渐沉入梦乡。 可睡到后半夜,突然下起阵雨来,狂风四起,草棚被掀翻,炸雷轰鸣,顷刻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将睡在地上的主仆瞬间淋个透心凉。 贺常棣狼狈地卷了铺盖,提着包裹与来越躲在桌下避雨…… 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第二天主仆两人穿着一身湿衣上路,吃的又是被雨水泡过的馒头肉干,贺三郎一张脸变得更臭了。 来越跟在后面尴尬的一笑,“少爷,您先将就着,到了城镇,我们就可以吃上热乎的饭菜了,虽然没三奶奶做的好吃,但是绝对比这泡发了的馒头和肉干好上许多。” 来越自觉得是好心好意一句安慰的话,落在贺三郎耳里却像是水倒进了油锅,差点就让贺常棣炸开了。 “闭嘴,你要是再提到楚琏一句,我让你热饭都吃不着。” 撂下这句话,贺常棣就黑着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在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子,率先沿着官道飞奔了出去。 来越这小子也不知道自己好好一句话哪里得罪了三少爷,奇怪地抓了抓头发,也只能赶马急急跟了上去。 “哎,少爷,您别跑那么快,等等小的啊!” 楚琏一觉睡到大天亮,格外的香甜,昨夜的一场暴雨让今日的气温微降,清晨小花园里的花草上挂着露珠,深吸一口清晨的空气,舒坦的不行。 刚刚醒来,楚琏正盯着绣着百子千孙图的帐顶想事情。 根据原文,之前女主为了手握靖安伯府的掌家权让大奶奶邹氏在大厨房火灾中受了重伤,邹氏娘家是定远侯府,她是定远侯的嫡长孙女。 而明日就是老定远侯六十大寿,作为姻亲的靖安伯府是定要去恭贺的。 原文,邹氏受了重伤,不能出门,只能由贺老太君带着原著中的楚琏去定远侯府恭贺,而在定远侯府里的原主楚琏不但再次见到了萧博简,而且还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败坏了楚琏的名声,让楚琏与贺老太君生了嫌隙。 如今,她既然知道了后文发展,那是怎么也不会再去定远侯府趟这趟浑水的。 再说,现在大嫂邹氏好的很,她去不去对于靖安伯府来说就是无所谓的事情。 打算好后,楚琏便起床,今日早上教喜雁做的是小笼汤包,一屉小笼包被丫鬟从蒸笼上搬下来,冒着好闻的热气,夹起一个,微微咬上一个小口子,轻轻吮吸掉里面流出的鲜香汤汁,再一口把大小合适的小笼包吃下,那滋味真是再美妙不过了。 搭配着脆爽的腌黄瓜和糯糯的白米粥,楚琏吃掉了半笼包子。 剩下的几笼包子都被院子里的丫鬟嬷嬷分食了。 到底是有身手的,钟嬷嬷和问青问蓝三人居然就抢了一笼包子,三人狼吞虎咽的样子,哪里还能看出昨晚来时的高傲和镇定。 楚琏瞧着三人模样,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不知道贺常棣知道她两顿饭就将他送来的人“收买”了,会是什么感想。 朝食用罢,又将钟嬷嬷找来问了问。 楚琏不是喜欢卖关子的人,而原文中也没有钟嬷嬷这号人物,她便当着钟嬷嬷的面直接问出口。 钟嬷嬷嘴巴微张,没想到只一个晚上三奶奶就瞧出了问青问蓝两个丫头的特别。 她压下心中震惊,回道:“三奶奶,问青问蓝两个丫头确实是练过武的。” 楚琏将目光落在面容普通、身材中等的问青问蓝身上,好奇的继续道:“不知问青问蓝的功夫如何?” 钟嬷嬷满头黑线,有些难以置信地飞快抬头看了楚琏一眼,为什么她觉得眼前这个娇俏的三奶奶脑回路与别人不一样,要是一般少奶奶不是应该皱眉问一句:为什么放这样的丫鬟在我身边,难道是不相信我?为了看着我? 然后她再淡定的回上一句:三奶奶您多虑了。 可这妹子完全不按照剧本走啊,这让她早打好的腹稿都没机会说出来了。 钟嬷嬷憋着咽下一口郁闷的老血,眼皮抖了抖,看向问青。 收到嬷嬷求救似的眼神,问青连忙朝前迈了一步,骄傲道:“回三奶奶,奴婢一人对付等闲的四五个男子完全没有问题。” 钟嬷嬷:…… 怎么办,她觉得连平日里沉稳的问青都被三奶奶带到沟里去了。 她们是来监视少奶奶的啊!你那一脸骄傲要守护女神求表扬求夸奖的小忠犬模样是要闹哪样! 钟嬷嬷丝毫不怀疑,如果给此时的问青后面加上一条摇动的狗尾巴,一定能更加形象的诠释她现在的模样。 钟嬷嬷觉得今日回去后有必要对两个丫头再耳提面命一番。 昨日认为问青问蓝会武功的事情也不过是楚琏的猜测而已,现在得到她们的承认,楚琏顿时就兴奋起来了。 一双本就乌黑的墨玉眼眸像是星子一样亮起来。 会武功好啊!而且还这么厉害!以后出门这就是免费的保镖啊! 蛇精病贺常棣总算是对自己做了一件人事。 ☆、第三十八章:侯府寿宴 第25节 第三十八章:侯府寿宴 (祝大家520开心!加更奉上,另:求花求红包哦!) 见楚琏满意地点头,钟嬷嬷恨不得现在就捂住自己的脸。 朝食吃罢,歇了小半个时辰,楚琏便去庆暿堂给贺老太君请安。 老太君年纪大了,特别是这样的苦夏,觉头不多,一早就起了床。 楚琏到的时候,老太君刚用完朝食。 到跟前给贺老太君行了个晚辈礼,老太君就弯着眼睛对着楚琏招招手,“三郎媳妇儿,快到祖母身边坐。” 楚琏来到老太君塌下的小杌子上坐了,瞧着老太君问道:“祖母可有夫君的消息?” 她与贺常棣成婚才几日,两人没有圆房,贺常棣对她又是那样冷冰冰的态度,就算他外貌再出色,楚琏对他也是没什么感情的。 她这样问上一句,不过是做给老太君看的而已。 楚琏虽然不喜欢贺常棣的作为,但是对贺老太君她还是很喜欢的,从新婚敬茶的那日,她就知道这个年纪一大把的老太太对她流露的关怀。 对自己好的人,楚琏当然也不想让她难过。 老太君叹口气,摸了摸楚琏柔顺如绸缎一般的黑发,“三郎这小子真是……三郎媳妇儿,你也莫要太记挂着,我已经让大郎去托人打听了,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楚琏听后乖巧地点头,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可正是这样什么表情都不显,才更让老太君心疼。 毕竟人是她求太后娶进门的,现在却让闺女独守空闺,贺老太君比旁人更多了丝愧疚。 楚琏瞧老太君神色抑郁,忙岔开话题,“祖母,您今早朝食吃了什么啊?” 话出口楚琏才汗颜,自己这是怎么了,开口就是吃? 可是话出口又不能收回来,只好强撑着红脸看向贺老太君,老太君眼睛一瞥就瞧出楚琏脸上的尴尬,哈哈一笑。 “怎么,在自己院子里没吃饱啊?” 楚琏被贺老太君说的脸红,她哪里没吃饱,早上吃了半笼汤包,现在肚子还撑呢! 贺老太君年纪大了,就喜欢瞧小闺女这副脸蛋红红、娇俏可人的模样,靖安伯府的姑奶奶们早就出了门,靖安伯夫妇又只有三个儿子,邹氏嫁过来多年,已经二十多岁,像是楚琏这样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贺老太君身边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当然更是稀罕。 见她脸色酡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样子,脸上笑意更浓,“夏日里祖母早上胃口不好,只吃了半碗血燕窝,一会儿你回去,让刘嬷嬷给你取半斤来带着,你这年纪,还长身体呢,是该好好补补。” 楚琏虽然没吃过血燕,但是作为一个资深美食爱好者,也知道血燕是燕窝中的极品,大武朝一般勋贵人家平日里吃的燕窝都是官燕,也就是白燕,要比血燕低两个档次。 老太君吃的血燕等闲是买不到的,恐怕只有宫里才有,而贺老太君与老太后交好,这血燕不用说就是老太后赏赐的。 太后赏赐给老太君的东西,楚琏可不敢随意接受。 楚琏忙摇头,“祖母,不用,我身体好着呢!再补就要发胖了。” “你这小身板还担心发胖。”老太君笑的不行。 “祖母要是硬要给我,还不如给母亲呢。” 老太君一怔,“你这孩子,就知道想着别人。” 楚琏微微仰头瞧着贺老太君慈爱的面庞,“母亲是夫君的亲娘,怎么会是别人。” 贺老太君心里一暖,伸出手指点了点楚琏挺翘的小鼻尖,“三郎媳妇儿,真是个小棉袄,好了,回头祖母让人送些去你母亲那里,你也带些回去。” 老太君这么说,楚琏如果再推辞就是矫情了。 外头靖安伯世子夫人进来了,一进门恰巧就听到了贺老太君说的这句话。她微微低着头,眉头皱了皱。 邹氏背着光,这一刻谁也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的神色。 小丫鬟打了帘子让邹氏进了内间。 “祖母。”邹氏行礼后坐到了贺老太君的另外一边。 贺老太君笑着看向邹氏,“大郎媳妇怎么今日来的这么早?” 邹氏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她嘴角牵起一抹优雅的笑意,“祖母忘记啦,今日是府上管事们沐休的日子。” 邹氏每日起来要在院子里听后院各房各院管事娘子汇报事情,等汇报布置完,她才会来庆暿堂给老夫人请安,去完庆暿堂再去靖安伯夫人那里看望。 “对了,今儿十六,你瞧祖母这日子都过忘了。” 邹氏又与贺老太君随便寒暄了几句,见老太君没有再提血燕的事情,心中有些失望。 老太君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大郎媳妇,后日便是你娘家祖父的寿诞吧?” 邹氏带着淡淡笑意点头,“正是呢!多亏祖母还记得。孙媳就先代祖父谢过您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见外的话。” 坐在另外一边的楚琏哪想到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这件事情上,嘴里一苦,缩着头,想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那么好的寿诞宴会,你们去参加就好了,千万千万不要提到她呀! 好的不灵坏的灵。 贺老太君突然话锋一转,“老三媳妇正值新婚,却只能一个人憋闷在家里,到时你便带着她一起去吧。” 明日贺老太君也是要去的,只不过她们老夫人有个社交圈子,哪里能让年轻的小娘子们插进去,这样也不伦不类。 楚琏是刚结婚的新妇,邹氏年纪不大,由邹氏带着多认识认识京中的年轻贵妇才是最合适的。 楚琏浑身一僵,怎么也没想到老太君会提出来让她跟着邹氏一起去。 张了张口想要拒绝,可是这个时候实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大嫂邹氏可一定不能同意啊! 邹氏温婉大方,答应的爽快,“成,祖母放心,明日,三弟妹就跟在我后头,我会照顾好她的。” 贺老太君满意地点头。 贺常棣刚离家,且还不知道情况,她是为了让楚琏出去散散心,才这样与邹氏提的,完全是好心,可却是办了坏事。 楚琏简直苦不堪言,可又怎么好表现出来。 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妯娌两人在老太君这里略坐了一会儿,就一同告辞去了靖安伯夫人那里。 靖安伯夫人今日病情越发的严重,楚琏去瞧的时候她还在睡着,邹氏与楚琏在外间坐了一盏茶的工夫,便道了别,各自回院子。 翌日,楚琏要随着大嫂邹氏一起去定远侯府贺寿。 晨起,桂嬷嬷和喜雁就帮着楚琏挑好了衣衫,还是新妇,所以衣裙颜色选的都是鲜艳的,配那套红宝石头面正好。 临出松涛苑前,钟嬷嬷突然咳嗽了一声,楚琏回头奇怪地看了钟嬷嬷一眼,忽然福至心灵的吩咐道:“今日去定远侯府,就喜雁和问青跟着吧!” 两个丫鬟恭敬应是,钟嬷嬷对着问青使眼色,临出院子时,钟嬷嬷还不忘在问青耳边小声提醒,“记得我昨晚说的那些话,要是出了纰漏,看回来我怎么收拾你。” 问青连连点头,放心吧,只要是男人,都休想接近三奶奶,为了以后的美食,她要努力奋斗,将那些不要脸的敢和她抢三奶奶的男人全部都打趴下。 幸好钟嬷嬷不知道问青的心理活动,不然,非吐一口老血出来不可。 丫头,她昨晚分明不是这么叮嘱的啊! 到了伯府照壁后,楚琏被刘嬷嬷请去上了贺老太君的马车,大奶奶邹氏带着大女儿安姐儿和二女儿琳姐儿乘了一辆马车,而靖安伯世子骑马带着护卫跟在马车身边。 一行人出了靖安伯府就朝着定远侯府而去。 贺老太君乘坐的马车不大,但是里面却很是舒适,刘嬷嬷伴在老太君身边,楚琏坐在对面。 刘嬷嬷轻轻摇着手中团扇,给老太君扇凉,贺老太君今日一身暗紫色的八幅裙,头上束了绿宝石的福纹抹额,花白的头发间插了一只镂空点翠金玉长簪,就是勋贵老太太的打扮,低调又端庄。 “三郎媳妇,你以前可有去过定远侯府?” 老太君这句话一问,楚琏就明白过来,今日为何是与老太君坐一辆马车了。 老太君是想着借这个机会提点提点自己定远侯府的人口关系。 她虽知道后文一些剧情,但是原文字数有限,不可能将盛京城每户人家都交代清楚,她诚实地摇头。 贺老太君似乎对她的不隐瞒很满意,轻声对她娓娓道来。 定远侯府是大奶奶邹氏的娘家,人丁兴旺,邹氏是老定远侯的嫡长孙女,宫中的德妃就是出自定远侯府,是老定远侯的**。 不过德妃进宫多年,只生下过一个女儿,可惜五岁不到就夭折了。 乐瑶公主自幼长相就与德妃早夭的女儿有五分相似,所以在宫里众多皇子和公主中,德妃最疼爱的公主就是才十岁乐瑶。 等到定远侯府,楚琏已经将老太君说的缕了清楚。 总结出一点,那就是定远侯府是皇帝身边的近臣,不能得罪…… 老太君见对面楚琏微微苦着一张小脸,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安慰,“放心吧,祖母与你说这些,也不过是让你了解定远侯府,至于旁的,你莫要担心,跟着你大嫂就是了,她会照顾好你的。” ☆、第三十九章:贵女们来了 第三十九章:贵女们来了 楚琏乖巧点头,那小模样,贺老太君都想忍不住捏捏小脸。 不得不承认,三郎这小媳妇容貌上乘,就算是在盛京城这个消金窟里,三郎媳妇这模样也是拔尖的。她冷眼旁观了这几日,发现楚琏性子纯善,并无大家族千金那样的矜傲和心计,所以对她更是疼爱了些,总是忍不住想要提点她一二,生怕这小孙媳在哪里吃了什么亏。 原本只是冲着英国公府闺女好生养的名头,却没想到真娶回来个宝贝。 正是因为了解的这么清楚,贺老太君也越加奇怪为什么贺常棣要突然离家,去北境参军。 这么如花美眷般的媳妇,性子又好,三郎怎么就舍得抛下了? 楚琏现在正发愁呢,没在意贺老太君片刻的失神。 想了又想,楚琏还是决定今日一天都低调做人,特别是定远侯府里那什么定波亭,一定不能去! 由着下人扶着下了马车,大嫂邹氏拉着两个小侄女已经等在马车边了。 靖安伯世子将她们送到后院,就跟着小厮去了前院接待男宾的花厅。 邹氏将安姐儿和琳姐儿交给她们奶娘,吩咐道:“带小姐们去找表姐妹们玩。” 邹氏显然是经常回府的,安姐儿和琳姐儿也经常与定远侯府的孩子们一起玩耍,邹氏这么吩咐一句,两个奶娘并几个大丫鬟领着两个女娃就离开了。 邹氏瞧着女儿的身影消失在花园里,这才转过身对着楚琏笑了笑,“三弟妹跟我来,你莫要紧张,说不定今日在后院还能碰到你娘家姐妹呢!” 楚琏确实是有些紧张的,任谁在这样陌生的坏境中,也不会放松的起来,特别还是楚琏这样初来乍到的。 第26节 大嫂邹氏领着楚琏走了半刻钟,不时给她介绍定远侯府上稀奇的景色,等走到一片硕大的荷塘边,邹氏停下脚步,伸出一只纤纤玉指指向对岸,“三弟妹,你瞧,那边就是招待年轻的贵妇和小娘子的梅阁了。” 楚琏顺着邹氏指着的方向看去,果见四五个贵妇打扮的女子坐在回廊的美人靠上,嬉笑着说着话,那临水的花厅,丫鬟婆子轻声进进出出,热闹的很。 一眼看过去,一群光鲜贵妇,楚琏一个都不认识…… 邹氏眼尖,又指着一个妇人,“三弟妹,你瞧,那不是你娘家大嫂吗?” 楚琏睁大一双乌溜溜的杏眼,果然见到容大嫂正与一个中年妇人一同走出花厅,有说有笑。 “嗯,是大嫂。”楚琏答了一句。 邹氏拉着楚琏,“走,我们也过去。” 都到这里了,楚琏哪里还能躲起来,只好硬着头皮跟在邹氏身后,心里却在打鼓,暗中决定一会儿定要找个人少的地方降低存在感。 大老远的,那边好几个贵妇就瞧见了世子夫人邹氏,纷纷与她打招呼。 邹氏笑着一一回应,“好了好了,你们也都甭与我客气,今日是祖父的大寿,我还要多谢你们来贺寿呢!” 一群妇人娇娇一笑,“哪里哪里。” 邹氏退后一步,将楚琏让出来,“你们还不知晓吧,这是我三弟妹,原来英国公府的六小姐。” 楚琏蹲身行礼。 诸位夫人回礼,楚琏眼神扫过去,却从这些贵妇眼中或多或少看到鄙夷轻视和不屑。她脸色微僵,也几乎是瞬间明白这些人看不起自己的原因。 但是她毕竟不是原来的楚琏,性情要随意开朗的多,虽然有片刻不自在,但还是很快就看开来。 她又不是靠着这些贵妇过活,干嘛要在乎她们对自己的看法,她只要自己活得无悔开心便好了。 这么一想,她脸上瞬间出现的紧绷就消失不见,露出一抹明媚的开朗来。 楚琏正是女儿家好颜色的时候,样貌又拔尖,今日出门喜雁给她特意打扮了一番,正值新婚明艳的小娘子,脸上是豁然放松的神色,瞬时就变得亮眼起来。 楚琏大大方方给面前的几位贵夫人行礼,这下,反倒是那些贵夫人不自在了。可当着邹氏的面,又不好流露,一个个只能勉力应承下来。 邹氏带着楚琏拜见了定远侯府的世子夫人。 邹氏虽是定远侯府的嫡长孙女,但并不是大房所出,而是二房的嫡女。定远侯府的世子夫人是邹氏的大伯娘。 与定远侯世子夫人打了招呼,邹氏就将楚琏带在了自己身边,带着她认识一些京中勋贵夫人。 说是认识也不过是在这些勋贵夫人面前露个脸,行个礼,这对楚琏来说倒是不难,每次蹲身过后,只要安静地站在大嫂邹氏身后当个花瓶就好。 梅阁外突然匆匆走进来一个丫鬟,到了花厅,就直直朝着邹氏这边快步走来。 到了邹氏身边,微踮起脚尖在邹氏耳边道:“大姑奶奶,二夫人那有事儿寻您,让您立马过去。” 邹氏脸色一肃,对那丫鬟点了点头,丫鬟穿了一身青色衣裙,是邹氏母亲身边的大丫鬟。 邹氏转头看了身后的楚琏,见她满脸茫然,又放不下心,恰好瞧见了迎面走过来一个淡紫色衣裙的丰腴少妇。 “阿紫,你怎么现在才来。”邹氏上前几步欣喜的迎上去。 楚琏抬头瞥了眼这个被邹氏唤作“阿紫”的年轻夫人,心中微惊,这女子不就是原文中的女配之一韦逢紫,韦贵妃的幺妹,现在是吏部侍郎之妻。 原文中她在情节进行到小半的时候才出场,没想到这次老定远侯大寿,楚琏就见到了她。 “远静。” 韦逢紫脸上带着淡笑,一身鹅黄色裙衫衬的她比实际年龄要小上好几岁。 远静是邹氏闺名,瞧两人这情状,也能明白两人是知交好友。 “阿紫,这是我刚过门的三弟妹,你帮我照顾着她,我现在有要事要去母亲那里一趟。” “好,你放心去吧!”韦逢紫递了个安心的眼神给邹氏,楚琏就见邹氏带着丫鬟迅速消失在梅阁门角。 被留下的楚琏简直苦不堪言。 这原主楚琏后来可是与韦逢紫是死对头! 韦逢紫上下打量了楚琏一眼,见她微微低头的模样,眉心蹙了蹙。 “楚妹妹这边坐吧。” 楚琏抬头飞快看了韦逢紫一眼,见不远处已经有年轻的贵妇开始与她打招呼,楚琏嘴角抽了抽,连忙道:“夫人若是有事,大可不必管我,我就坐在那边就行。” 韦逢紫也不知为什么,就对眼前靖安伯府的这位三奶奶不喜,如果不是邹氏拜托她,她才不会多看楚琏一眼,现在楚琏既然拒绝她的邀请,那她自然也没有耐心再多管楚琏。 “好,那我就先过去了,若是有事,派丫鬟去那边寻我。” 楚琏乖顺地点头,并且还抬头对着韦逢紫笑了笑。 等到韦逢紫离开,楚琏轻轻呼出一口气,四周一看,寻到了廊外一个清净的角落,迈步走了过去。 不是没听到周围对她的议论,可即便是再生气也没用,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又不是自己身上。 楚琏撇撇嘴,全当耳旁风。 她半趴在美人靠上,旁边小几上放着几盘小点,楚琏随意捻起一块吃了一小口,就皱起了眉头,呸!这到底是什么做的,味道甜不甜酸不酸,可不是一般的难吃。 尝了这定远侯府用来招待贵客的茶点,楚琏终于明白靖安伯府原来那位周厨娘做出来的东西是多么美味了。 荷塘对面的清风阁,一穿着藏青色锦袍的男子立在廊边,他一手执扇,长身玉立,狭长的眼眸正穿过了荷塘落在临水的梅阁。 梅阁外廊的角落,正斜靠着一位年轻的夫人,只见她伸出青葱指尖捻起一块糕点,只吃了一口就皱眉嫌弃的将糕点放在了桌上,还娇俏地吐了吐粉嫩的舌尖。 萧博简盯着楚琏的眼神越来越深邃,仿如浓墨一样,他心中情不自禁的想着:琏儿还是与以前一样,喜欢吃甜的点心,定远侯府的点心有些酸,怪不得她会嫌弃呢! “萧学兄!你站在外面看什么呢!” 萧博简回头就见到穿着圆领锦袍的郑世子大步走到了自己身边。 “世子。” 郑世子顺着方才萧博简的视线看过去,好一会儿,才道:“那边好像都是勋贵家的夫人们,我母亲也在呢,怎么,萧学兄,那边有你熟人?” 萧博简收敛了眼眸中的情绪,淡淡道:“我只是随便看看,我们进去吧!” 郑世子刚要转头,就瞧见之前背靠着美人靠的一个年轻女子转过了头,郑世子猛然被惊艳到,双眼一亮。 “萧学兄,萧学兄,你别走,你看那个方向。” 萧博简转身,顺着郑世子指的方向视线扫过去,恰好见到正转头看向荷塘的楚琏,他一张本就阴柔美丽的脸瞬间一黑。 楚琏正百无聊赖的将之前只吃了一口的糕点掰了一小块投进荷塘里喂里面的锦鲤。 “呦,这不是靖安伯府的三奶奶楚六小姐?”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楚琏转头,有些惊讶,很快,她就听到了身边不远处人的议论声。 “安敏县主、乐瑶公主、端佳郡主怎么都来了。” ☆、第四十章:是祸躲不过 第四十章:是祸躲不过 楚琏蹙眉,看向站在自己不远处的几个身份高贵的少女。 怎么回事? 原书中的冲突并非发生在梅阁,而是在定波亭,而且事件主角也没有这些贵女,可如今怎么连公主郡主都盯上她了。 楚琏暗感头疼,她连这些贵女的身份都分不清好不好…… 因不知晓眼前几个少女具体的身份,她也只能朝着她们微微福了福身子。 “远琴姐姐,她就是被贺哥哥抛弃的女人吗?” 站在最后略微年长的少女呵呵一声娇笑。这位是定远侯府的嫡五小姐邹远琴,刚刚及笄,是乐瑶公主的伴读之一。楚琏刚刚听到的那声突兀的声音就是她发出的。 “公主,你真是好眼光。” 乐瑶公主今日也穿了一身与楚琏颜色相近的衣裙,头上竟然也戴了一套红宝石头面。 只是她的衣裙做工精美,面料稀有,水红的长裙从上到下颜色渐变,到了裙摆处,有许多美丽繁复的暗纹,甚至缀了细碎的宝石,阳光一照,都能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光芒来。雍容华贵尽显。 反观楚琏今日这一身与她相似的裙衫就要逊色许多了。 只不过楚琏娇柔貌美,身形纤细,又是在女儿家最好的年纪,身材玲珑,却把一身简单的水红裙穿出了别有的韵味,哪里是乐瑶公主一个十岁女童的身量能够比的。 两人相对而立,应该说是各有千秋。但是单论裙衫,楚琏身上穿的确实不够看了,头上的红宝石蝴蝶钗原本瞧着还娇俏明媚,可与乐瑶公主头上的一比,顿觉逊色了不止一点半点。 周围嗡的一声都开始小声议论起来,投向楚琏的眼神也带着鄙夷。 “真是寒酸!”乐瑶公主噘嘴道。 乐瑶公主这句话一说出来,围在楚琏身边的议论声陡然变大,那些原本她可以忽视的声音一个个钻进耳朵。 “英国公府能攀上靖安伯府,还不是因为楚氏女易生养的名头。” “你们听说了没,贺家三郎前两日居然抛家离京了。” “哈哈,真是好笑,没了男人,肚子再争气也没用了。” “可不是,不过是个破落户,居然穿成这样就来定远侯府,当真是丢脸。” “你们恐怕不知晓吧,这楚六小姐名声本就不好,只怕贺三郎是嫌弃这新妇,这才被逼走的呢!” …… 英国公府的容大嫂去了趟西阁(古代茅房)才回来,就见到梅阁廊外人声嘈杂,刚奇怪地看过去,大房嫡女素姐儿就快步走了过来抱着容大嫂的手臂,脸色苍白的道:“大嫂,六妹被欺负了。” 那边二房的八小姐鸢姐儿也跟了过来,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刚新婚就被夫君抛弃了,还敢出来丢脸!” 容大嫂脸色一变,先是瞪了鸢姐儿一眼,而后寻问素姐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常棣前日刚离家去北境,原本这消息是被靖安伯府瞒的死死的,却不知道为何会传出来。 不过在深宅中的容大嫂却是还不知道这件事,这才听素姐儿一说,脸色就沉了下来。 “你们说乐瑶公主、端佳郡主、安敏县主都在?” “正是,听乐瑶公主言语中似乎对六妹颇为不满。” 鸢姐儿恨恨地跺脚,“这个祸害,什么时候惹上公主!现在又要连累我们。当初就不应该让她嫁到靖安伯府!” “鸢姐儿,你胡说什么!”容大嫂低声训道。 这里毕竟不是英国公府,容大嫂哪里容得她们多嘴,楚琏在英国公府再怎么不受宠,现在出嫁了代表的也是英国公府的脸面,她不在就算了,既然在又怎么能不管。 第27节 楚琏这时候当真想把贺常棣骂个狗血淋头,什么“贺哥哥”,这个家伙是什么时候与公主勾搭上的!而且这公主一瞧年龄就不大,这……这孩子也太早熟了点儿吧! 端佳郡主立在乐瑶公主身边,她身量比乐瑶高了一个头还不止,神色冷冷的,却一直盯着楚琏。 坐在不远处的韦逢紫当然也瞧见了廊外情形,她嘴角微翘,见楚琏站在人群中并未遣身边丫鬟来求救,也自是乐得看热闹。 安敏县主不屑地瞥了眼楚琏,“人见也见了,乐瑶,走了。” 随着安敏县主这句话一出,几个身份尊贵的小娘子同时转身离开,定远侯府嫡五小姐邹远琴回头瞥了立着的楚琏一眼,见她面色并无隐忍痛苦,面色微微扭曲,扔给了她一个鄙夷的眼神。这才跟上几位宗室女。 楚琏嘴角微抽,瞧着这几个贵女的背影,怎么?这群人目的就是来嘲讽自己的?这也太幼稚了吧! 容大嫂刚要走过来解围,见到乐瑶公主带着人离开,重重地出了口气。可还没等到心弦松下,那边又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声。 “哎呀!” 楚琏只感觉到身体被猛地撞的摇晃了两下,随后有什么带着甜味的东西洒了她一身又滚了一地。 浑身僵硬地视线下移,就见到地上滚了一地的寿桃。 而刚刚撞她的人已经跪在地上嘤嘤哭泣了起来。 楚琏顿时脸色一黑。 还没走远的几位贵女似乎是被梅阁这边的骚乱引了注意力,纷纷转身看过来。 那些围过来的夫人小姐们立即给几位贵女的视线让开了一条道儿。 邹远琴目光扫过来,最后落在地面的寿桃上,顿时目恣欲裂,快步走了过来,直指着楚琏,浑身气的发抖。 “你!你竟然毁我母亲赠与祖父的寿礼!” 寿礼? 就这些“粗制滥造”的寿桃? 姑娘,别逗了,挖了个坑这么明明白白的推她下去合适吗? 邹远琴这句话一出,人群中有人惊呼了一声,“瞧这外形是德安楼王先生做的罢!竟这么毁了!真是可惜!” 楚琏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群半大姑娘不但用一盘寿桃陷害她,还把这盘“粗制滥造”的寿桃吹得这么牛逼到底是要闹哪样,说好的原文中落水陷害的招数呢! 段位为什么低了这么多…… 那地上的寿桃不过是白胖馒头上用什么东西点了一点红,这就是什么好像是某位厉害人物做出来的顶级寿桃? 拜托,别开玩笑了好不好。 众人哪里知道楚琏心中这番疯狂的吐槽。 只见到人群再次被分开,走出个雍容华贵的四十多岁妇人,楚琏抬头看去,那夫人凌厉的眼神也扫过来,沉怒着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妇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邹氏带她拜见过的定远侯府的世子夫人黄氏。 也就是邹远琴的母亲。 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是一名穿着姜黄色衣裙的丫鬟。 她抖着声答道:“奴……奴婢端着寿桃要送去前院筵席,却突然被……被这位夫人用力撞了一下,求夫人饶了婢子,饶了婢子啊!” 楚琏:…… 她站在这里动也没动,怎么撞人? 可这个时候,没人站出来为她说一句话。她嫁入靖安伯府在这些贵妇小姐眼里本来就属于高攀,婚后几日贺常棣的突然离开又将她推到了世俗眼光的巅峰,只怕是多少人早就等着看她出丑了,即便是知道她这次是被冤枉的,也不会有一个人来为她说话。 更何况要对付她的不是一般人,而是堂堂的定远侯府世子夫人,亦或者根本就是圣上最宠爱的乐瑶公主? 容大嫂要上前的脚步暂时也停了下来。 素姐儿惊地微微张嘴,愣了瞬间,才回神,转头对身边大嫂道:“大嫂,我……我们……” “先别说话,再等等!” 容大嫂心中有些退缩。 如果之前乐瑶公主一行故意嘲讽楚琏,那是公主她们不对,她上去相护是天经地义,就算为此得罪公主,那今日她护持家中姐妹的好名声也会传出去。可是现在就不同了,刚刚她没看清到底是谁撞了谁,可不管是谁撞了,打翻了定远侯世子夫人专门送给老定远侯的寿礼,那就是楚琏的错了。 她现在上去,与之相对的就是定远侯世子夫人还有乐瑶公主,不但没有好名声,甚至还会被人污秽包庇姐妹。 容大嫂是世家摸爬滚打的夫人,又是英国公府的当家夫人,英国公府渐渐没落,也将她磨成了这样趋利避害的性子。 素姐儿焦急的朝人群中看去,刚要迈步上去,就被容大嫂拉住。 八小姐鸢姐儿躲在容大嫂身后,在无人看到的角度,嘴角忍不住高高扬起。 萧博简站在廊外,右手紧紧捏着朱红漆的扶手,眼神一瞬不瞬落在对面。 郑世子举起手中折扇挡了光,没心没肺的道:“萧学兄,那边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连公主也在,看起来好像热闹的很。” 清风阁三楼,檀香袅袅,里面没有来回的人影,静谧无比。只临湖的窗户开了半扇,从半扇小窗中露出一个修长的人影。 刀削般的侧脸上,一双青碧眸,散漫地落在对面梅阁。 男人轻轻挥了挥手,旁边闪出个人影。 “主子,有何吩咐。” “去梅阁,那楚六若是真被罚,你就救下她来。” “遵命。” 人影又一闪便不见。 ☆、第四十一章:打赌(1) 第四十一章:打赌(1) 听到穿着姜黄色衣裙的丫鬟这么说,这下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楚琏身上。 嗤笑的、看热闹的、幸灾乐祸的,什么样的都有,这些复杂的眼神,又以定远侯府世子夫人的最锋利。 她起唇,话语缓慢,但是却能让人听出其中的森寒。 “靖安伯府的三奶奶,今日你可是要给我一个交代了。” 德安楼王先生可不是一般人能请到的,在整个盛京城,也就他能做出这样好看的寿桃来,若是哪家勋贵老爷做寿,能请他来做一盘寿桃,可是偌大的脸面。 定远侯府的世子夫人为了请王先生可是去德安楼拜访了三次,并且还花了整整一千两银子。 如今这么刚出锅的一盘寿桃就被这么糟蹋了。 定远侯世子夫人发这么大的火也是可以预见的了。 定远侯府可是比靖安伯府得当今圣上重用,宫中还有一位德妃,若要比起来,靖安伯府也只有低头的份儿。 况且今日惹祸的人还是靖安伯府这位新过门的三奶奶,出生没落的英国公府。 只怕这靖安伯府的三奶奶是要吃个大亏了,说不定今日一过,这扰乱老定国公寿宴的坏名声就要传出去。 有些出生一般的夫人都有些同情起楚琏来。 喜雁瞧着这情况焦急,想要挤出人群去寻大奶奶邹氏,想着如果大奶奶在的话,说不定定远侯府世子夫人会看在大奶奶的面子上揭过这件事,可却被几个丫鬟拦着,怎么挤也出不去,她急的眼睛都红了。 韦逢紫盯着人群中直直而立的楚琏,见她面上虽没有什么表情,可被这样刁难,眼中却一点也没露出胆怯害怕来,眼角微微挑了挑,站了起来,这一切好像变得更有趣了。 而站在乐瑶公主身后的端佳郡主眼眸中也流出了一丝兴趣。 只邹远琴翘着嘴角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身边的乐瑶公主,“公主现在可满意?” 乐瑶公主瞧着中央被围住指指点点显得狼狈不堪的年轻夫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心里是痛快的不行,这么一个出生一般又没用的女人还敢嫁给她的贺哥哥,今天她就让她吃足了苦头,看她以后还敢出门! 定远侯府嫡五小姐邹远琴气愤道:“靖安伯府三奶奶,你可知这一盘寿桃多少银子!告诉你,不算上我母亲的面子,也足足有千两!” 人群中传出抽气声。 千两银子,对于一个一般贵妇来说也算是不小的一笔了。 像英国公府那样的人家,嫡女出门的嫁妆银票也就是千两银子,像楚琏这种爹不疼后娘不爱的,连一千两都还没有呢! 楚琏暗暗抽了抽眼角,这定远侯府的胃口也太大了吧,或者说是那位乐瑶公主? 张口就要她赔千两银子,怎么不去抢呢! 楚琏在心中撇撇嘴,很不高兴,她嫁妆统共算算都没一千两。 既然这群人这么坑她,那她不坑回来不是大大的亏了? 不行,她得坑回来。 楚琏做出吃惊的样子,看了看还狼狈滚落在地上七零八落的寿桃,微张着小嘴,“这寿桃一千两银子?五小姐,你和我开玩笑吧?” (今天有急事,匆忙写了一千传了,明日补,么么哒!) ☆、第四十二章:打赌(2) 第四十二章:打赌(2) 邹远琴没想到楚琏这个时候不害怕怎么凑出这一千两银子,反而开始质疑寿桃的价值。当即小脸都气红了。 邹远琴也不过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又是家中疼爱的嫡女,还是乐瑶公主的伴读,平日里都是娇惯着长大的,最是容不得别人挑战自己的权威,楚琏这么一说,她就像是被点着的小炮筒。 “楚琏,你竟敢怀疑我!别拿你这小家子气在这里揣度别人,告诉你,我还不在乎这一千两!”邹远琴因为愤怒满脸绯红。 定远侯府世子夫人没想到女儿这么沉不住气,被楚琏一句话就给挑拨了,顿时皱起了眉头,还暗中给邹远琴递了个眼色,可是怒气正盛的邹远琴哪里看得到。 定远侯世子夫人突然有些后悔,不应该匆忙答应女儿的请求,用一盘寿桃来为难楚琏。不过,这时候女儿接了话,她又不好插手了。如果插手,就显得她欺负小辈,毕竟再怎么说,楚琏也就是个刚刚及笄没多久的小姑娘。 邹远琴因为气恼,竟然直呼楚琏姓名,在这样的公共场合,大叫别人名姓,而且是一个出嫁女的名姓,是非常不礼貌的。 邹远琴突然的脾气让周围看热闹的贵妇都同时皱了眉头,她如今也有十二岁了,再过两年就要定亲,现在这刁蛮的名声传出去,又是在这样各家勋贵夫人都在的场合,只怕以后想寻门好亲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楚琏在心中笑了笑,这小屁孩想坑她还嫩了点儿。 “邹五小姐,一千两对我可不是个小数目,我当然要问清楚,还请多多见谅。” 第28节 楚琏大方承认自己的短板,她就是穷啊,娘家虽然有爵位,但是早就开始没落了,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根本没有隐瞒的必要。这个时候她要是表现的大方豪气硬是逞能那才惹人厌恶好不好。 她早就明白这该死的一盘寿桃定然是值一千两银子的,定远侯世子夫人要坑她,又怎么可能说假话呢!她只不过是故意将这一千两拿出来说,激怒邹远琴而已。 楚琏这样大方承认自己的境况反而惹来不少夫人小姐的赞赏和钦佩,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在众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短处。 人,大部分都是虚荣心的动物。 被楚琏这样一说,邹远琴就更显得骄纵、仗势欺人。 她纤细的手指被气的指着楚琏都开始发颤,偏偏楚琏还笔直地站在原地用一双真诚的眼睛看着她,好像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在无理取闹的一样。 乐瑶公主顿时也不高兴了,狠狠瞪了一眼邹远琴。 邹远琴瞥见了乐瑶公主不满的眼神,心口一颤,即便这个时候她不想继续下去也不行了。 她硬着头皮道:“楚琏,不管如何,你定要给我母亲一个交代!前院还有半个时辰就要上寿桃了,错过了吉时,让我祖父的大寿失了礼数,我就要让你去前厅给祖父当场赔罪!” 邹远琴放了这段话出来,乐瑶公主总算是散去了脸上的不满,饶有兴趣的看向人群中的楚琏。 这次倒要看她还怎么巧舌如簧、装模作样! 楚琏耳尖,听到旁边有贵妇的议论声。 “今日也是这靖安伯府的三奶奶运道不好,撞谁不好,偏偏撞到了德安楼王先生做的寿桃。这位先生脾气可是大的很,他只给每个人一生做一次寿桃呢!想必这个时候,前院已经传遍了今日要上这王先生的寿桃了,靖安伯府的三奶奶只怕这次是不好交代。” 楚琏一怔,倒是想笑了,改日若是有机会一定要见见这位德安楼的王先生。寿桃做的不怎么样,规矩倒是多的很! 不过物以稀为贵,这德安楼的王先生把自己做的寿桃这么一炒,买的人就冲着这名头,出再多银子都会心甘情愿。 楚琏记得现代有一个婚戒品牌,那个牌子的婚戒每个男人一生只能买一只,一生唯一,这位王先生生意做的这么好,确定不是穿越者? 楚琏歪了歪头,她一双眸子清澈见底,又是娇美的好颜色,这样不作伪的表情极能给人好感。如果这样看起来,恐怕没人会相信是她不小心打翻那盘寿桃。 “邹五小姐,我没有一千两银子。”楚琏微微蹙眉,诚实的道。 她是真没有这一千两,就算是将她今日身上这套红宝石头面搭上,那也凑不到一千两的一半。 邹远琴听到她这样回答,鄙夷地瞥了她一眼,翘了翘嘴角:“那就等着去前厅给我祖父赔罪吧!” 周围顿时一阵抽气声,如果今日这靖安伯府的三奶奶真的去了前厅在众位尊贵的男宾面前给老定远侯赔罪,恐怕连整个靖安伯府都会在盛京城中抬不起头来。 还没等众位夫人小姐替楚琏惋惜,就听到她清脆的声音大声道:“不过,我愿意赔世子夫人的寿桃。” 楚琏双眸灿灿,背脊笔直,没有一丝胆怯和懦弱,让人不由得将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哦?你怎么赔?这可是德安楼王先生做的寿桃,你能做出来一样的吗?”说话的是安敏县主,她微微抬着下巴,明显对楚琏这样身份的人带着浓浓的不屑。 楚琏微微一笑,她长相本就清纯可人,眼角还带着未长开的娇媚,笑起来的时候让人如沐春风。 “不敢说能做出来一样的,但是定能做出比这好的。” “你胡说,德安楼王先生的寿桃是这盛京城中最好的了,你怎么可能做出比他好的寿桃来!”邹远琴怎么也没想到楚琏会这么说,当即反驳道。 “邹五小姐,你不亲眼看看怎么知道呢?今日撞翻世子夫人的寿桃是我不对,世子夫人宽宏大量,还请给我一个补救的机会。”楚琏前一句话是对邹远琴说的,说后面一句话的时候就转向了定远侯世子夫人。 她之前的表现本就得了一部分人的好感,现在又这样诚恳的向着定远侯世子夫人请求,这番进退有度,得到了更多人的肯定。再说,当时情况突然,也不一定就是楚琏撞到了那端着寿桃的丫鬟。 到这里,许多夫人已经开始偏向楚琏这边了。 邹远琴被气的脖子都开始发红,她口不择言道:“就算你会做寿桃又怎么样,难道能比得上王先生的?王先生可是只给每个人一生只做一次寿桃!” 楚琏一张小脸也顿时严肃起来,“邹五小姐,食物论的是心意,是口味,是秘方,只要我做出的寿桃比德安楼的王先生好吃,难道说真的比不上那些虚妄的噱头?” 对,就是噱头! 顿时,众位贵妇小姐被楚琏这番清脆严肃的话语给打醒。 再怎么金贵,也不过是一盘寿桃而已,德安楼这是为了赚钱,她们不相信,如果圣上来了,想吃两盘寿桃,这位王先生还会耿着脖子抗旨不成? 况且靖安伯府嫡出的少奶奶身份又哪里比德安楼一个厨子差了。 楚琏这句话简直就是赤果果的打脸。 邹五小姐被气的脸红脖子粗,却说不出能反驳的话来。 定远侯世子夫人暗暗瞪了女儿一眼,现在这个情况她倒是只能答应楚琏的要求了。 如果不给她这个机会,现在显得无礼的反而是定远侯世子夫人母女。 “好,靖安伯府的三奶奶,我今日就给你这个机会。不过,你如果做不出比王先生好的寿桃,就算是贺老太君在,我也不会给这个面子。” 定远侯世子夫人是当家夫人,常年身居高位,自有一番气势,若是一般人家的小姐闺女还真有可能被她这含有威胁性的话语给震慑住。 不过谁叫如今的主角是楚琏呢! 现代商场风云可是比这个诡诈多了,什么样的上司没遇到过,还会怕定远侯世子夫人这样的? “自是谨遵夫人话语。”楚琏恭敬的朝着定远侯世子夫人行了一礼。 她德行礼仪丝毫不缺,更是叫人看了满意。 定远侯世子夫人虽然心中气的不行,但是脸上却还是那副端庄的样子。 她一双犀利的眸子看着楚琏,在心中冷哼。 别以为寿桃是这么简单的!德安楼王先生的寿桃既然能火的起来,自然有他的长处,至少到目前为止,盛京城里只要是富贵人家,吃过王先生寿桃的人没有人不夸赞的。 孩子,小心了,牛皮吹的太过可是不好收场! 有时候就是看别人吃豆腐觉得牙齿快,可到自己真刀真枪上的时候,就会发现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靖安伯府凭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厨娘,点心都能在盛京权贵人家火起来,可想而知秘方的珍贵。而渐渐没落的英国公府如果有比王先生还要好的寿桃秘方,英国公府还不早蹦跶起来,还会默默无闻? 这么一想,定远侯世子夫人更加肯定楚琏不过是太过自信,要说她真能做出比王先生好的寿桃,她是一点也不信的。 站在人群外围的容大嫂一听楚琏竟然要当场做“寿桃”,差点吓的晕过去,德安楼王先生的寿桃她也有幸吃到过一回,那比之靖安伯府的点心还要好上一层。楚琏未出嫁前在英国公府上连厨房都不进,哪里会做什么寿桃! ☆、第四十三章:彩头 第四十三章:彩头 容大嫂摇晃了两下,幸好被立在她身边的素姐儿扶住。 素姐儿面色也焦急的很,六妹妹虽然在英国公府里日子过的不怎么样,却是顶要强的个性,可是在这个时候出头,就极不明智了。 “大嫂,你没事吧?”素姐儿低声关切道。 容大嫂捏了捏额头,摇摇手,“我没事。” 事情发展到现在,就连八小姐鸢姐儿也被吓住了,之前如果楚琏丢了脸大不了还能补救,毕竟她出嫁了,丢了脸,自有贺老太君去管教,可是事情突然闹这么大,定远侯世子夫人明显是动了气,这下楚琏要是真做不好,不管是英国公府还是靖安伯府都讨不到好处。 顿时她就有些怕了。 鸢姐儿小心扯了扯容大嫂的衣袖,轻声哀求道:“大嫂,我们走吧。” 容大嫂四下看了两眼,其实她也想走,但是瞥见若有若无瞟向这边的眼神, 容大嫂浑身一僵。 这景况,她哪里能走得了,虽没有人说出来,可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呢! 她要是现在一走,指不定隔天就会传出她不顾家中姐妹的坏名声来。 容大嫂顿时后悔,又在心中暗暗埋怨楚琏。 “我瞧靖安伯府三奶奶也不是故意的,小姑娘家,一千两是个大数目,如果三奶奶真能做出比王先生好的寿桃来,那这串珊瑚手串本夫人做主就给这孩子压惊了。” 正当定远侯世子夫人吩咐要带着楚琏去小厨房时,突然响起了一个妇人的声音。 话音刚落,众人就纷纷让开,一位身着海棠色十六幅裙的中年贵妇被人簇拥着,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顷刻,旁边就响起小声的议论声,“杨夫人来了!这下定远侯世子夫人可得意不下去了。” 杨夫人?楚琏睁着一双清澈的眸子看向众人目光聚集之处。 中年妇人身材高挑,打扮华贵却不雍容,浑身气质高华,眼角有些微微上挑,这点楚琏倒与她有些相似。 只见她边走边退下手腕上的珊瑚手串递给身边的大丫鬟,那丫鬟走了两步,将手串放于廊外石桌的银盘里。珊瑚手串与银盘轻轻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串珊瑚手串颜色均匀,每个珊瑚珠子都被精心雕琢,上面隐约可见繁复暗纹,珊瑚之间串联着碧色玉珠,红碧相间,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楚琏突然一惊,想到了原文中的剧情。 杨夫人?而且身份年龄外貌全部与她猜想中的一个人重合。杨阁老的夫人!盛京城贵妇圈的顶级人物,就算是贺老太君见到她也要给七分脸面。 这个面容矜贵的夫人居然是原文楚琏最大的对头之一…… 最后还是被楚琏用残忍手段折磨致死的…… 楚琏有些好奇的打量这位杨夫人。 怎么也没想到该是对头的杨夫人,会这个时候出来站在她这边。 这该叫什么?风水轮流转? 楚琏虽然不想把生活过的复杂,可也并不会单纯的认为杨夫人这个时候插一手就是因为想帮她。 果然,又听到旁边有人议论。 “杨夫人和世子夫人可是做闺女的时候就不对付,今日遇到了这事,对上也是难免,只可惜,这靖安伯府的三奶奶倒是成了靶子。” 楚琏在心中笑了笑,她倒是不在意靶子不靶子的,不管怎样,那串珊瑚手串确实挺值钱的,这就得了,她现在最缺什么,可不就是银子嘛! “既然杨姐姐都出了彩头,我自是也要添上一份的。”说话的是杨夫人身后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夫人,绸绿裙衫,气色红润,听旁边人议论这位是吏部侍郎夫人。 这位礼部侍郎夫人摘下头上一支点翠蝴蝶金钗放于银盘中。 她这动作一出,跟在杨夫人身边的几位夫人纷纷拿出自己随身的一件首饰,有镂空的镶玉金镯、黄田玉佩、宝石分心……七八件上等首饰将一个普通的银盘衬托的宝光闪烁。 顿时旁边就有年轻些的夫人看呆了。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这些权贵高官夫人斗了起来。 定远侯世子夫人瞧见杨夫人就狠狠磨了磨后槽牙,明明是讨厌的不行,脸上还要扯出一丝笑容来,假模假样道:“杨夫人真是出手大方,你这是压的楚琏能做出比王先生好的寿桃,可万一她做不出,杨夫人这彩头恐怕也不好收回去吧?” 杨夫人冷冷哼了一声,“哦?那依世子夫人来看,该怎么处置?” 定远侯世子夫人朝着女儿邹远琴使了一个眼色,而后笑着褪下自己手腕上的一条金链,那条金链上缀着两颗难得的粉色珍珠,珍珠圆润剔透,不是一般圆形,而是水滴状,确实是个稀罕的东西。 有与定远侯世子夫人熟悉的都微微倒抽了口气,这可是定远侯世子夫人心爱的手链,据说还是定远侯世子夫人的外祖母传给她的。 把这珍珠手链轻放入银盘后,定远侯世子夫人才缓声道:“既然今日杨夫人也要插这一脚,不如我们就这样办,这些权且当做今日彩头,靖安伯府的三奶奶若是有这个能耐,那这盘子里的首饰就都归她,算是我今日让她受惊的赔罪,若是做不出,仍是那句话,去前院当面给父亲道歉,并且杨夫人,你们出的这些首饰可就都归我们这边压靖安伯府三奶奶输的人的了。” 第29节 “呵!没想到世子夫人还有这样的兴致,那又有何不可。”杨夫人微微翘了嘴角,痛快道。 她一答应下来,定远侯世子夫人这边同样走出几位夫人,取下了身上一件贵重的首饰放进去。 当其中一位夫人拿了头上的金钗要放入时,却一把被乐瑶公主拦住了手腕。 乐瑶公主高高扬起下巴,先是暗暗瞪了楚琏一眼,而后骄傲道:“这样好玩的事情怎么能少了本公主呢!” 说着将自己腰上挂着的一个麒麟形状的小金雕放入托盘,“这是母后赏赐的金雕,可还比得上你们的首饰?” 这小金雕是皇后娘娘两年前赏给她的,是乐瑶公主八岁时候的生辰礼,她最是喜欢,所以到哪里都要戴着,金色的小麒麟两只眼睛镶嵌了两颗绿豆大小的红宝石,非常逼真。 定远侯世子夫人想要阻拦乐瑶公主,可这位公主在宫中被娇惯着长大的,我行我素惯了,又得圣上宠爱,这本是夫人们之间的争夺,陡然插进来一个才十岁的公主,就显得有些奇怪。 杨夫人也瞥了眼乐瑶公主,即使她是重臣妻,一品外命妇,可也不好插手公主的事。 人家公主毕竟是皇室子嗣。 沾上一个皇家总是不大好办。 正当众人以为这场彩头就到此为止的时候,端佳郡主又走到人群中来。 端佳郡主年纪与楚琏相仿,是当今圣上亲兄弟魏王的嫡女,颇受皇上太后看中,刚刚出生就封了郡主。 真论起来,比之乐瑶公主也不差什么。 “既然乐瑶妹妹也舍了心爱之物,又怎么能少了我呢!” 端佳郡主没看乐瑶公主的表情,只是伸手从腰间的香囊取出一物。那是一枚通体润白的玉扳指,内刻有字,就算光看那枚扳指的质地,就知道是上等的羊脂玉所制,比乐瑶公主的金麒麟也不差。 乐瑶公主脸上刚闪过一抹得意,还故意看了站在人群中央的楚琏一眼,像是在炫耀又像是在嘲讽。可当她看到端佳郡主将那枚玉扳指放在她那只金麒麟相对的地方时,脸色瞬时就变了。 “端佳!你!” 端佳郡主根本就丝毫不在乎乐瑶公主脸上的怒色,歪了歪头,笑嘻嘻的道:“我压靖安伯府三奶奶赢。” 端佳郡主这个动作让当场一半的人都呆了去,怎么?这端佳郡主不是与乐瑶公主一伙儿的啊?怎么又帮着靖安伯府的三奶奶了? 楚琏也奇怪,不管是前身还是现在的自己,都与这端佳郡主毫无交集,怎么她会站在她这边? 因着好奇,楚琏不由得就多看了端佳郡主两眼,端佳郡主转头视线就与楚琏对上,她微微挑了挑眉,竟然还对楚琏笑了笑。 楚琏移开目光,更摸不着头脑了。 这场赌局因为多了两位顶级宗室女的加入,把火热度推向了最高峰。 这些勋贵高官家里的夫人小姐平日里也没什么事情做,这到定远侯府来参加寿宴还能看到这番精彩的交锋,各个心头都大呼过瘾,这样的事,不管是结局如何,想必用不了两天,就会成为整个盛京城上流社会中最精彩的谈资。 安敏县主有些不服气,也跃跃欲试想着上去插上一脚,却被邹远琴给拦住了。 邹远琴得了母亲的授意,对着安敏县主摇摇头。 安敏县主只能作罢,她是公主的女儿,说到底身份还是比乐瑶公主和端佳郡主差了一截儿,现在已经有两位宗室女插手了,她确实是不适合再凑一脚。 容大嫂手中紧紧捏着一枚玉佩,却犹豫不决,后来竟见乐瑶公主和端佳郡主都加入,她就更加退缩了。 这种情况,如果她上了彩头,那就直接对上了乐瑶公主。 ☆、第四十四章:鲜桃 第四十四章:鲜桃 (此章为汤小九长评加更!另外感谢老丫子、淡然282594044的红包,莣之招招的盖章,红包快到一百啦,到时候也会有加更的!) 到最后,容大嫂也没有鼓起勇气迈出一步,只好默默将玉佩放入袖袋中。 她这番犹豫不决全被人瞧在眼里,当即身边几位离的近的夫人就对她翻了白眼。容大嫂无法,只能默默忍下这口气。 素姐儿倒是比较懂事,知道这样的情况不是她这样出生一般的未嫁女儿能参与的,所以只能紧张注视着人群中的情况。 反而是鸢姐儿,她直直盯着石桌上那一盘宝光闪烁的首饰,眼中露出贪婪来。这里面,二十来件首饰可没有一件是凡品,如果全部给她,她恐怕要高兴疯了。所以不由得,看向楚琏的时候,她眼神中就带了一丝嫉妒愤恨还有恶劣的诅咒。 楚琏目光向着容大嫂这边扫了一眼,见容大嫂微微垂头,不敢与她对视,楚琏在心中笑了一声,倒也并没有将之放在心上。 “靖安伯府三奶奶,请吧!”定远侯世子夫人微微抬高声音,扯了扯嘴角道,她话语虽然听不出亲疏,但眼神分明带着不屑。 楚琏站在人群中,一身打扮并不出众,但是丝毫不胆怯的表情却叫人忍不住要为她的胆量拍手称赞,她团团一福,“还请诸位夫人派出几人跟随我去小厨房做个见证。” 定远侯世子夫人不妨楚琏还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当即挥手让身边两位得力嬷嬷跟去,杨夫人同样如此。 当众人见到楚琏带着丫鬟随着四位嬷嬷离开去往梅阁院里的小厨房时,议论声反而越加大了起来。 定远侯世子夫人被丫鬟扶着坐下,心中冷嗤,她就不信,这英国公府出来的不受宠的丫头还能折腾出个花儿来。 别以为肚子争气,这手脚脑子就能争气! 杨夫人就坐在定远侯世子夫人身边,丫鬟给她奉上了一杯刚刚煎好的茶,她接过来微微抿了一口,笑道:“怎么,世子夫人这么快就开始心疼你那珍珠手链了?” “杨夫人,这寿桃还没端出来,你又怎么能肯定自己能赢呢?” 两人“刀光剑影”,一时都让身边的夫人们噤若寒蝉,纷纷缩起脖子装起鹌鹑来。谁都不想一个不小心就成为了楚琏那样两人争锋的棋子。 梅阁相对的清风阁,三楼窗口的那双青碧眼微微一闪,突然露出一丝笑意来,只听到一声低低的呢喃,“三郎这小子,可是娶了个好玩的媳妇儿。” 男子手一挥,房间内的黑影再次闪现,“让人先都退下吧,本王倒是要瞧瞧,这楚六能闹出什么结果来。” “遵命,主子。” 一个蓝衣小厮在清风阁临湖廊边轻声在郑世子耳边说了好一会儿,郑世子原本盯着对面看的一双眼睛顿时就亮了。 “可是真的?” “世子,小的不敢有丝毫隐瞒。” “快去,一有结果立马来报我!”郑世子着急的在小厮屁股上踹了一脚,小厮嬉笑一声跑着就离开了。 郑世子三两步到了还立在原地的萧博简身边,“萧学兄,你猜对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哈哈,真是太热闹了,没想到老定远侯做寿,还有这样的热闹可瞧,真是不虚此行。” 要不是对面都是女眷,郑世子又是个未定亲的,以他那样爱凑热闹的性子,恨不得当场去看看才好。 萧博简淡淡看了郑世子一眼,他面容比女子还要精致,偏偏又紧紧抿着薄唇,这番表情透着一股浓浓禁欲的气息,险些让郑世子一个男人都看呆了去。 “世子直说便是,萧某最厌烦猜来猜去。” 郑世子对萧博简冷淡的态度也不恼,他这位萧学兄惯常就是这样冷冰冰的,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没有兴趣,他这样用吊胃口的语气说话顿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便直接将对面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 郑世子说到激动的地方,还啧啧称赞。 “对了,说起这位靖安伯府的三奶奶,祖母前几日带回来我们一起尝了的信玄饼不就是她做的嘛!她既然能做出那样的点心,那这寿桃又算得了什么。哈哈,今日这定远侯世子夫人可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真是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世子夫人那恼人的表情了。” 萧博简听着郑世子话语,心中却掀起滔天巨浪。 他那薄唇不禁又抿了抿,近乎成为了一条直线,放在栏杆上的修长手指也越攥越紧。 他想的却比郑世子多得多。 琏儿到底是怎么惹上乐瑶公主的?今日发生的事情明显是个局,邹远琴、乐瑶公主、定远侯世子夫人明明都是一条线上的人。 那位杨夫人将琏儿推到事件中心是有什么阴谋? 还有贺常棣! 既然娶了她,又这般亏待她,这样的男人,根本就不配拥有琏儿! 萧博简一双微微上扬的凤目中酿聚着风暴,心底狠狠压抑着,他有些恨自己没有能力,在楚琏处境最困难的时候帮不上忙,只能任由她一个人去面对。 既然贺三郎不配,就不要怪他将她抢过来! 还有今日给琏儿难堪的这些人,来日他定然一人都不会放过! 正在小厨房里指挥着身边两个丫鬟擀面儿的楚琏要是知道此时萧博简的想法,一定会送一个大大的白眼。 再附赠一句话: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别妨碍本姑娘赚钱。 还有你心理这么扭曲阴暗,你妈知道吗? 可惜楚琏啥也不知道,她正在厨房忙的团团转呢。 跟过来的四个嬷嬷分别是定远侯世子夫人和杨夫人的人,谁也做不了手脚。 小厨房因为先前德安楼王先生就在这里做过寿桃,什么材料也都是齐全的。 加上又有喜雁和问青打下手,楚琏的速度就更快了。 一开始四位嬷嬷还一板一眼地立在旁边,甚至定远侯世子夫人身边的那两位嬷嬷眼睛都长到了头上看人,可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几位嬷嬷眼睛越瞪越大,定远侯世子夫人身边的嬷嬷都开始流起冷汗来。 偏偏这个时候有另两位嬷嬷看着,她们走不开。 楚琏动作从容,只用了小半个时辰就做出了好几笼的寿桃。 四位嬷嬷在楚琏取出寿桃时伸长了脖子去瞧,可是楚琏有意遮挡,几个人都没瞧清楚。 当楚琏净了手,领着丫鬟嬷嬷们回到梅阁,顿时,整个梅阁里的女眷全部将目光落在楚琏身上,随后不约而同,那目光又盯在喜雁提着的食盒中,抓心挠肝的,恨不得有透视眼,立马看到这靖安伯府的三奶奶做出的寿桃是何样子。 四位跟去的嬷嬷急忙回到各自主子身边。 定远侯世子夫人的嬷嬷低低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定远侯世子夫人脸色一变,低声问道:“真的?” 嬷嬷点点头,又道:“不过老奴也没瞧清做出来的成品是何模样,更未尝过。那时候,靖安伯府的三奶奶有意遮挡了。” 听到嬷嬷这么说,定远侯世子夫人脸上的紧张又顷刻消散。 呵!遮挡,那就是心虚了。 样子谁不会学,可是一个没怎么下过厨的小姐能做出比王先生好的寿桃,她还是像之前一样是不信的。 经嬷嬷这么一说,定远侯世子夫人更肯定这不过是楚琏装模作样,再说了,模样好,不一定就好吃,还没见真章呢,她何必先乱了阵脚,让杨氏那个讨厌的妇人看了笑话。 那嬷嬷还要再说,却被定远侯世子夫人挥了挥手赶了下去。 嬷嬷只能闭了嘴,退后几步,立在角落,心中也是痒痒地盯着楚琏的动作。 楚琏领着丫鬟走到人群中,先对各位夫人福了福,“让各位夫人久等了。” 乐瑶公主眼睛瞪了楚琏一眼,冷冷嗤了一声,“做作。” “公主别生气,她也就只能这时候装模作样一番了,等她东西拿出来,看她还能有这番好脸?” 邹远琴连忙讨好道。 “好了,莫要多礼了,把寿桃端来吧!”杨夫人声线平平的道。 楚琏没有耽搁,让喜雁将食盒放在众人正中的石桌上,随后亲自上去打开了食盒。 第30节 一时所有人目光都凝在食盒上,纷纷瞪大眼睛,就怕错漏了一刻,就连乐瑶公主和端佳郡主都不例外。 素姐儿焦急的搅着帕子,也是担心的看着食盒,容大嫂是又紧张又懊悔,心中五味杂陈,最边上的鸢姐儿视线却是始终落在那盘各色首饰上移不开。 众人只见楚琏从食盒中连续端出三盘大小适中的鲜桃放在了石桌上,那桃子顶端鲜艳欲滴,桃身又清透饱满,桃柄上留有几片鲜翠的叶子,叶子上沾了些水汽,甚至还隐约散出桃子好闻清新的味道,这分明就是从枝头刚刚摘下的甜蜜鲜桃! 众位贵妇一时看呆了,还有的惊讶地长大嘴巴。 突然一位娇脆的声音惊呼,“呀!这不是鲜桃,是做出来的!” 少女这一声惊呼清亮脆声,叫当场的人听个明白。 什么?这真的不是鲜桃?是寿桃? 少女话毕才知道自己失礼,连忙小手捂住嘴巴,脸色通红的瞥了身边的母亲一眼,那夫人也知是自己女儿失礼,向着身边的夫人赔着不是,她边道歉边解释,“方才靖安伯府三奶奶拿出来时,我也以为是鲜桃,直到瞧见这桃子还冒着热气,这才反应过来是寿桃。” 少女和那位夫人离石桌近,这才当先看出来。 经她这么一解释,满梅阁的夫人更是惊讶,那几乎能以假乱真的真的是面粉做出来的寿桃而不是真的桃子吗? 就连杨夫人和韦逢紫瞧了也起了兴趣。 定远侯世子夫人怔怔盯着那几盘寿桃,眼底都是不敢置信,她紧握的帕子的双手泄露出了她的不甘。 “像有什么用,王先生的寿桃可不是像就行的!”乐瑶公主忍不住怒意当先道。 ☆、第四十五章:盆满钵满 第四十五章:盆满钵满 楚琏示意身边的喜雁和问青将两盘寿桃分别端给众位夫人小姐品尝。 寿桃做的不大,每个大概有婴儿拳头大小,小巧玲珑又精致非常,正合适三两口一个,完全不会让人觉得腻味。 喜雁先将寿桃奉给了乐瑶公主,而后依次是定远侯世子夫人等众位夫人。而问青这边,先端到了端佳郡主面前,随后是杨夫人等。 寿桃拿到手上后,才可以仔细瞧出这是做出来的寿桃。 端佳郡主葱白的指尖捏着一颗绵软的寿桃,先是极感兴趣的认真看了一遍,随后又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惊喜的发现,这寿桃不但外形逼真不已,还散发着鲜桃清新的水果香。 这么可爱逼真的寿桃,倒是让人想当成收藏品每日看看闻闻,哪里还舍得下嘴啊! 端佳郡主眨了眨眼,微微张开红润的嘴唇,轻轻地在软绵的桃身上咬了一小口,面皮的软甜清香,咬开居然还有别的味道。 还没等端佳郡主细看,旁边就有年轻的夫人惊喜的道:“呀!这寿桃还有馅儿,软糯香甜,竟然还不腻人。” 端佳郡主低头细看,馅料口感滑爽、又不砾口,像是红豆的颜色,难道这馅儿是红豆做的? 这会儿只要是尝了楚琏做的寿桃的夫人小姐竟然全部都禁了声儿,连那些先前挑刺的也忘记了说话,不为什么,实在是这做出的寿桃太好吃了! 乐瑶公主和定远侯世子夫人尝了一口,脸色就不约而同沉了下来。 饶是心中有气,两人还是忍不住将一颗小小寿桃全部吃完。 没办法,再生气也管不住嘴啊! 杨夫人吃了一口,眼睛就一亮,她动作优雅,可是速度却极快,又是个喜欢吃甜食的主儿,见眼前盘中还剩下两个,居然没等旁人反应过来,三两下都进了她的肚子。 立在人群外围的容大嫂一行几人自然是没有那个位份去品尝的。容大嫂焦急的盯着中央几位夫人的脸色,又见到杨夫人一连吃了三个,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但是又瞬间不是滋味了起来。 她有些后悔,若……若是自己刚刚也狠狠心,站在楚琏这边,这会儿她也就要跟着长脸面了。 素姐儿暗暗放心,她对着楚琏微微笑了笑,以往在家里还觉得六妹妹太心高气傲,遇事只想着争个高下却不顾后果,可今日这番力挽狂澜,却让她对她改观许多。 没想到六妹妹还有这般别人不知道的技艺。 鸢姐儿死死拧着帕子,眼神又死死盯着装首饰的银盘,想到这盘首饰现在都归楚琏所有了,嫉妒的不行! 因为她是填房生的女儿,身份上就差楚琏一截,所以从小什么都要与她比,以往都是她压着楚琏的,现在那盘首饰随便挑出一个来都比她最好的首饰要好,她心里怎么会好受。 韦逢紫吃完手中那颗寿桃,看向楚琏的眼神更是带上兴趣,她眉尖微挑,“靖安伯府三奶奶做出的寿桃确实美味,更胜王先生一筹。” 众位夫人虽然早已心知肚明这场打赌的结果,但是由韦逢紫第一个挑破却是让人没想到。 乐瑶公主听到韦逢紫说话,嘟嘴不快道:“小姨!你怎么能帮别人说好话!” 韦逢紫怜爱的看了乐瑶公主一眼,她就坐在乐瑶公主旁边,闻言摸了摸乐陶公主的头发,“公主,这是事实,难道你觉得靖安伯府三奶奶做的寿桃不好吃吗?” 乐瑶公主面对这个一向疼爱她的小姨实在是说不出违心的话,况且楚琏做出来的寿桃确实形味俱全。 “不是。”乐瑶公主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闻言闷闷的答道。 韦逢紫笑了笑,随后看向了定远侯世子夫人。 楚琏看了一眼韦逢紫,别看她只是说了三两句话,可就是这三两句话就将乐瑶公主完全从这件事中摘了出来。 乐瑶公主虽然之前刁蛮了些,但她毕竟是个十岁的女童,又是公主,现在当场承认楚琏做出的寿桃好吃,就是个知错能改的好孩子。而之前那副骄纵的模样就会被淡化。 如今这么一看来,这整件事好似就是定远侯世子夫人最大的不是了。 不得不承认,韦逢紫当真是好算计。 这两句话先是圆了之前对邹氏说的照顾楚琏的承诺,又维护了乐瑶公主,人做成她这样八面玲珑着实不容易。 不过,这些楚琏并不放在心上。 有了韦逢紫这句话,定远侯世子夫人就算是不想承认也不行了。 况且寿桃味道都是大家公认的,她哪里能够反悔。 “实在是没想到,靖安伯府三奶奶还有这样的能耐,今日倒是让我们大开了眼界。”说完让身边大丫鬟把石桌上那盘首饰端到了楚琏的面前。 可也只有她自己明白,此时心中是多拥堵,那条珍珠手链可是她的心爱之物! 在大丫鬟捧起银盘递给楚琏时,定远侯世子夫人微眯着眼别有深意的看向楚琏。 那眼神当真是表现的赤|裸明白,警告楚琏不要接下这些首饰。 可是众人只见立在中央的年轻夫人微微垂着头,露出光滑饱满的螓首和的一截细腻如白玉般的脖颈,伸出纤细白腻的小手接过银盘。 始终都没抬一下头,也不知是感受不到定远侯世子夫人逼人的眼光还是真没有注意。 定远侯世子夫人紧紧攥了攥手中的帕子,她怎么也没想到,楚琏真的能做出比王先生好的寿桃来。 乐瑶公主也很是舍不得自己那只金麒麟,张嘴想要要回来,却被韦逢紫一把拦住了。 杨夫人瞧定远侯世子夫人吃瘪,心里就爽快的不行。 “怎么?世子夫人是心疼那条珍珠手链?” 定远侯世子夫人被怄的差点吐血,心里虽然舍不得,面上却还要装作大度,“杨夫人说的哪里话,不过是一条手链而已,杨夫人不是也出了一条珊瑚手串?” 杨夫人笑眯眯,只要是能看到定远侯世子夫人吃瘪,看来叫她出两条珊瑚手串她都愿意。 楚琏微微笑着,接着银盘,又团团一福,“多谢乐瑶公主、端佳郡主、世子夫人、杨夫人等众位夫人的赏赐。” 哈哈,这回可是发财啦! 微微抬头看到这些夫人肉痛的表情,楚琏脸上的笑意又淡淡加深了一些。 这可不是她耍心眼呀!是你们都上赶着上供,不收下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众人瞧着这靖安伯府的三奶奶笑眯眯的,一双眼睛又亮闪闪,随后将手中的托盘一股脑儿交给自己的贴身丫鬟拿好,俱是心疼羡慕的要滴血。 楚琏就这样毫不做作的收下了所有的彩头,不但没人觉得她贪婪,竟还有夫人认为她真性情。 楚琏一抬头就与眉间微挑的端佳郡主对上。端佳郡主对着她勾了勾嘴角,别提有多诡异了。 梅阁长廊那边匆匆走来一个绿衣丫鬟,到了定远侯世子夫人面前行了一礼,支支吾吾的问寿桃。 杨夫人听到哈哈一笑,指着中央石桌上的寿桃道:“这便是你们世子夫人准备的寿桃,端过去吧。” 那丫鬟有些惊讶的看了眼定远侯世子夫人,世子夫人被这么一折腾,只觉得浑身上下不爽利,挥挥手,让丫鬟提了寿桃赶紧送去前院筵席。 绿衣丫鬟走到石桌边,乍一看到那以假乱真的寿桃,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片刻才回神,忙小心放入食盒快步离开。 这场有心人设计的“闹剧”终于结束,在场的夫人这都憋着一口气,等着回去绘声绘色的爽快说上一遍呢! 楚琏先是对着杨夫人的方向微微行了个晚辈礼,而后才带着丫鬟出了人群,到了偏僻的地方。 容大嫂见楚琏出了人群,忙带着素姐儿和鸢姐儿迎了上来。 楚琏蹙了蹙眉,蹲身对着容大嫂行了一礼,“大嫂。” 容大嫂一把握住楚琏的手,关切道:“琏姐儿,还好你没事,可把大嫂吓死了。” 楚琏轻轻抽出手,“多谢大嫂关心。” 她说着话就看到了邹氏领着嬷嬷和丫鬟急匆匆的朝着这边走,一眼看到楚琏,快步走过来。 鸢姐儿眼睛一直落在喜雁手上捧着的木盒中,眼睛深处露出贪婪。她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就被楚琏打断。 “靖安伯世子夫人来寻我了,大嫂,你带着五姐和八妹再逛逛吧。”说完就朝着容大嫂福了福身,去了邹氏身边。 容大嫂盯着楚琏纤细的背影,眼里光芒暗了暗,看来琏姐儿还是怪她了。 这边郑世子拍案叫绝,“哈!说的是真的?靖安伯府的三奶奶竟真的做出了比德安楼王先生好的寿桃?” “世子,可不是,听说那寿桃第一眼看去就与真的没什么两样,还有股桃子清甜的味道,掰开还带馅儿的,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呢!” 郑世子是吃过楚琏做的信玄饼的,当即被小厮一说,口水都要忍不住流下来。 “真这么好?”郑世子狐疑的问道。 小厮嘿嘿一笑,“小的也是听梅阁里伺候的婢女姐姐说的,具体的也没亲眼见过,不过听说杨夫人一连吃了三个,想必定然是顶好吃的。” ☆、第四十六章:私通 第四十六章:私通 (谢谢sky832354016同学的红包哦!(づ ̄ 3 ̄)づ) 郑世子用手肘拐了一下身边的萧博简,笑着道:“萧学兄,没想到靖安伯府的三奶奶还有这样的能耐。 ” 萧博简紧捏在栏杆上的手终于松了松,眼底的寒气也慢慢散开。他视线朝着对面扫了扫,微微抿唇没有说话。 小厮瞧郑世子听的高兴,连忙继续道:“世子,小的听说靖安伯府三奶奶做的寿桃是要送到前院筵席上的,世子如果想尝,何不这时候去筵席呢,一会儿正好开宴呢!” “好,多谢你打听了。”郑世子随手就抛出一个金花生,小厮忙忙接过千恩万谢的走了。 第31节 郑世子摇着扇子,兴奋道:“萧学兄,走,我们赶紧去,不然去迟了可没我们的份儿了。” 萧博简一声不吭被郑世子拉走。 这时,在清风阁三楼的晋王也从窗边的座位上起身,他嘴角勾了勾,“走,去前院。” 大武朝虽然民风开放,但也是有男女大防的,女客和男宾的宴席不开在一处。 楚琏跟在大嫂邹氏身后,乖巧可人,任谁看了也猜不出邹氏身后乖顺的年轻小姑娘就是之前在梅阁坑了一大群贵妇人的靖安伯府三奶奶。 邹氏眉心微蹙,等到她听到楚琏闯祸,匆匆赶回来的路上,她已经反应过来今日是被人算计了。 定远侯府家大业大,看着好似威风无比,实际上大房二房一直不和。 她是二房的姑娘,又是嫡长孙女,大伯母本就看不惯她,又怎会顾及靖安伯府的脸面。 她一来梅阁就被告知小女儿玩耍时不小心从假山上摔下来伤到,她心急火燎赶过去,发现小女儿不过是磕了膝盖。那时候,她就隐约觉得不对劲。 却不想,大伯娘真正要算计的竟然是三弟妹。 邹氏在心中叹了口气,转头对楚琏道:“三弟妹,今日是大嫂考虑不周,让你受委屈了,后面,你就跟在我身边。” 楚琏摇头,抿嘴一笑,“这不是大嫂的错,就算这次没得逞,她们还有千万种法子,除非我不出门,大嫂别往心里去,我今日还赚了好些首饰呢!” 瞧楚琏一说起首饰,整双杏眼就是亮亮的,显然是高兴的很,一点也没有将刚刚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 邹氏欲言又止,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想着楚琏到底刚刚才受了惊,剩下的话还是等回去再说。 那些夫人宗室女的首饰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邹氏最后轻轻拍了拍楚琏的手,带着楚琏去摆宴席的院子,心中打定主意,今日宴毕就早点回去,省得大伯母又设了什么圈套。 后来一切倒是顺利,饭后去定波亭散步,被楚琏借口推掉了,带着两个小侄女在客房中休息了一个时辰。 邹氏有意早早离开,楚琏也不想再在定远侯府待下去,所以傍晚前,就着人通知了靖安伯府的车驾。 问青由一个定远侯府丫鬟带着去西阁,刚转弯,到了僻静处,那小丫头就突然转身从袖口里掏出了一封信塞到问青怀中。 问青一怔,就听那小丫头轻声道:“萧公子给楚六小姐的,姐姐莫要声张。”说完,那领路的小丫头竟然就跑开了…… 问青浑身都僵住,楚六小姐?不就是她们三奶奶?萧……萧公子是谁? 回过神,问青慌忙将信封揣进袖中,左右看了两眼,见并无他人,这才重重出了口气。 西阁就在前方拐角,问青三两步走过去,掩上门,这才敢将袖中信拿出来,果见素雅的信封中只一个颇有风骨的萧字。 问青想起钟嬷嬷昨日对她耳提面命的话,心口砰砰跳地飞快。 又想起楚琏认真做点心、和气的与丫鬟们相处时的模样,问青眼神中多了一抹坚定。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捏着的信。 这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三奶奶,三奶奶那么好的人怎么会与人私通!钟嬷嬷有些一根筋,这件事她还是要隐瞒下来,三少爷去北境,留下三奶奶一个人已经够可怜的了,她要保护好三奶奶,不能让人伤害她! 这么决定后,问青就将信折好放回了袖中。 等到她回到楚琏身边,邹氏已经在准备离开定远侯府了。 问青跟在楚琏身后,一直低着头,神色紧绷,楚琏奇怪的回头看了她一眼,不放心的寻问:“问青,可是身体不适?” 问青微微抬头接触到三奶奶关切的眼神,心顿时更软了,越加肯定她刚刚收到的那封信是有人想要陷害三奶奶。 问青连忙摇摇头,“三奶奶,奴婢没事,这两日太热,许是有些贪凉脸色才不好。” “等回府,你回房间好好休息,不用在我身边伺候了。” “多谢三奶奶。” 邹氏带着楚琏顺利离开了定远侯府,等回到靖安伯府的时候天还没黑。 贺老太君留在了定远侯府参加晚宴,要晚些才能回来,楚琏一回松涛苑就打发问青回房休息。 定远侯府供给男宾休息的客房里,萧博简正靠在一副玫瑰椅上,不多时,门被敲响,他在门内应了一声,一个打扮普通的丫鬟推门进来。 丫鬟进来后小心将门关好,这才来到萧博简跟前跪下。 “主子。” “事情办的如何了?” “主子放心,信已经送到楚六小姐贴身丫鬟的手上,想必楚六小姐已经看了主子的信。” “好,你下去吧,不要暴露自己。” “是。”丫鬟开门出去,跨出这间客房的门,那个原本神情冰冷的丫鬟就变的胆怯懦弱不已。 俨然两个人一般。 等那丫鬟离开,客房中又出现了一个人,男人穿了一身苍衣,身材中等,面容普通。 他微微垂头低声道:“主子,为了一个女人就暴露了卫七,是不是因小失大?” 萧博简原本惬意的表情顿时变得冷硬,他眯起凤眼转头深深看了身后的男人一眼,“卫甲,我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指点。” 男人一怔,忙把头垂的更低,“是属下逾越了。” 萧博简挥了挥手,冷声继续,“我不叫你的时候,你不需要出来。” 问青神色有些慌张的回了自己屋子,一进屋就立即关了门,将袖口中的信掏了出来放在桌上。她自己也不敢看,转身就寻火引要将这信烧了。 刚站起身,房门就被人敲响,问青吓的一把丢掉了手中火引,慌张的把信压在一本书下。 “问青姐姐,三奶奶让你去厨房喝个热汤再睡下。”是院子里洒扫小丫头的声音。 问青不敢耽搁,连忙出去了。 她前脚刚走,福雁就从隔壁屋里出来,盯着问青的背影不屑的冷哼一声。 今天不是她当值,正好小日子又来了,浑身酸酸软软不得劲,楚琏又去定远侯府赴宴,她便向桂嬷嬷禀了回自己房间里休息。 可她刚刚出门就听到小丫头们议论三奶奶回府了,好似还从定远侯府里带了好些东西回来。 随后就听到隔壁开门的声音,知道是问青回了房间。 问青是三少爷离开后才来的松涛苑,在松涛苑伺候还没几天呢!她可是三奶奶做姑娘时就在身边使唤的大丫鬟,原本今天去定远侯府这样的好事应该算上她一份的。可这个问青一来,就抢了她的位置。 福雁心中不甘,三奶奶婚后和气不少,更时不时会给身边的大丫鬟们赏赐和美味的吃食。 既然今天问青随着去了定远侯府,三奶奶又得了好处,问青不可能没有赏赐。这么一想,福雁心里就嫉妒的不行。 这赏赐原本应该是她的才是! 现在却白白被问青占了去! 松涛苑里的大丫鬟都住在临着松涛苑的一进小院子里,两人一间房。楚琏刚回来,其他的人都去伺候了,如今小院里就只有福雁一人。 福雁瞥了眼因为问青匆匆离开而半掩着的房门,忽而转了身就朝着问青的屋子快步走去。 因为问青问蓝两人刚搬来,屋内摆设少,一眼就能将简单的房间看个透彻。福雁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就先在桌上翻找了起来。 桌上放着几本常见的女戒和诗经等,旁边就是文房四宝,福雁突然瞧见一本书下伸出姜黄色的一角,她一把一抽,就抽出了一封信来。 信封上只有单单一个“萧”字。 福雁眼珠子转了转,刚想着放回去,就听到院外有人声,她吓的急忙把信揣进怀里,迅速关门出去了。 直到回到自己房里,听到旁边房间开门关门的声音,她才瘫软地靠坐在地上。 缓了缓气,福雁想起被她揣进怀里的信,忙起身将房门锁好,坐到床边,拿出有些皱的信封,慢慢拆开。 她紧张的手都发颤,但是心里又有一种窥探别人秘密的快感。 等到信被展开,看到上面的内容,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这信是给三奶奶! 还是萧公子写给三奶奶的,信中约定二十六在德丰茶馆见面! 福雁是楚琏的贴身丫鬟,自然知道在英国公府的时候两人就私下有来往,可是怎么也没想到,楚琏都嫁到了靖安伯府,竟然还敢与萧公子私通! 福雁心下慌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问青的房间她也不敢再进去,心里乱麻之下只好将信藏在了箱底。 ☆、第四十七章:分配 第四十七章:分配 萧博简还只当楚琏身边的贴身丫鬟都向着她,信既然交到了她贴身丫鬟的手上,那自然是会落到楚琏手上的。 问青一回来就发现信不见了,吓的六神无主,直把整个房间翻了一遍又一遍也没见着。这么一急,竟然就生起病来,好几天都不能起床。 问青在养病的时候只能安慰自己,许是信不小心掉到了哪里,就算是在松涛苑,真正能认识几个字也不过楚琏身边的几个大丫鬟罢了。事情发生了,问青也不敢与问蓝和钟嬷嬷说,就一直这样拖了下去。 楚琏一回松涛苑的卧房,就让喜雁把那盒首饰拿了出来。 梨花木盒子一打开,顿时里面宝光烁烁,晃的人刺眼,把站在一旁的桂嬷嬷、钟嬷嬷、问青等人都晃呆了。 怎么?难道三奶奶今天不是去参加老定远侯的寿宴,难道是去逛了首饰铺子? 楚琏抬头瞧见几人面上吃惊的神色,坏心眼儿的一笑,拿起盒子中乐瑶公主“供奉”的精致金麒麟在她们面前晃了晃,“怎么样?好看吗?” 怎么可能不好看,这可是皇后娘娘命银作局里的大家亲自制作的。 桂嬷嬷和钟嬷嬷都愣愣地点头。 到底还是桂嬷嬷先反应过来,“三……三奶奶,您这些首饰是哪里来的?” 别说是去了一遍定远侯府捞的,要真这么好捞,定远侯府的门槛就要被人踏平了。 楚琏笑嘻嘻地摆动盒子里的首饰,这些首饰大多都是极品,只除了几只金钗和金镯品相一般。可就算是品相一般,那也是分量十足的。 这里面最上乘的就属杨夫人的珊瑚手串,定远侯世子夫人的珍珠手链,端佳郡主的玉扳指和乐瑶公主的金麒麟。 楚琏看了喜雁一眼,就低下头,自顾挑着手里的首饰。 喜雁立马明白了楚琏的意思,将在定远侯府发生的事情与几人说了一遍。 桂嬷嬷和钟嬷嬷听了都是一惊,怎么也想不到三奶奶去了一趟定远侯府就发生这样的事。 不过心惊之后,又有些佩服自家少奶奶,老定远侯寿宴上定然不乏高品级的贵妇,楚琏只不过十五岁,就能镇定自若的应付,实在不容易。 桂嬷嬷看了眼桌上摆放着的贵重首饰,蹙了蹙眉,一想到这些首饰背后的贵妇,桂嬷嬷就忍不住捏了把汗。低头看自家少奶奶开心的和没事儿人一样,又深深开始担忧起来。 第32节 主子这心……也太宽了吧…… 桂嬷嬷不好在钟嬷嬷面前多说,就想着等无人的时候提点提点楚琏。 谁知楚琏已经挑出了两件分量十足的金钗和金手镯递给身边的桂嬷嬷,“嬷嬷,这个拿去溶了,换了银票回来。” “啊?”桂嬷嬷这伸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她委婉道:“三奶奶,这可是那些夫人们的首饰。” 把别人贵重的首饰溶了只怕不好吧? “现在已经是我的了,嬷嬷放心,我心里有数,拿去吧,对了,我之前给你的那张单子,你再照着那张单子把东西打了拿回来。” 楚琏这般说,桂嬷嬷只好硬着头皮将几件首饰接过来。 钟嬷嬷虽然没说什么,但是打定主意等一会儿回去就好好问问问青。 楚琏在松涛苑吃了晚饭,又独自在小书房里练了会儿字,景雁就进来通报说是庆暿堂请她过去一趟。 桂嬷嬷伺候着楚琏换了衣裙,担忧的问了一句,“三奶奶,老太君叫您过去会不会是为了今日在定远侯府的事情?” 楚琏睁着一双澄澈的眸子看了桂嬷嬷一眼,“嬷嬷你怕什么,我今日又没有做错,就算祖母是为了这件事叫我过去的,你也不必担心。” 桂嬷嬷抿嘴不语,哪里能不担心,那宴上的人可动辄就是皇亲贵胄。定远侯世子夫人、杨夫人、乐瑶公主、端佳郡主,这哪一个是能惹得起的! 可能是在现代生活二十多年的关系,楚琏对古人的身份尊卑并无太大的感觉。这也是她在梅阁的时候面对那么多权贵夫人都毫不变色的原因之一。 就算是现在大武朝天子站在她面前,她恐怕也就只是恭敬的低头,照常的行礼罢了。 桂嬷嬷忧心地轻叹了口气,把楚琏送到松涛苑门口,瞧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廊道的尽头。 到了庆暿堂,就见到刚换了家常松鹤纹襦裙的老太君坐在塌上喝茶。 楚琏行了晚辈礼,就被贺老太君笑着叫到了身边。 “老三媳妇,来坐。” 楚琏依言坐到了贺老太君身边。 这时,贺老太君从长榻里侧取了一个小巧的黄桃木盒子出来推到楚琏面前。 “老三媳妇,来,打开看看。” 楚琏歪头疑惑地看了一眼贺老太君,温暖的灯光下,楚琏双眸清澈,又带着灵动,因为年纪还小,相貌上还没有完全脱离稚龄的娇嫩。正是最惹长辈怜爱的时候。 贺老太君瞧楚琏小模样娇憨,心里越发的喜欢。 楚琏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躺着一套精致的万寿松纹瓷器,小碗、象牙箸、包了金边的瓷勺、玉制的筷托。 楚琏捧着这套餐具奇怪地抬头看向贺老太君。 老太君呵呵一笑,“这是老定远侯赏给你的。” 楚琏想起那盘被端到前院筵席上的寿桃,有些恍然,“难道是因为那盘寿桃。” 贺老太君含笑点头,“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会做寿桃的,也不知先做些给祖母尝尝。” 当时,贺老太君与各府一群老夫人在院里聊天喝茶,就见老定远侯身边最得力的常随将这木盒送了过来,一问之下才知道是楚琏机缘巧合做了一盘让人称叹的寿桃。 贺老太君当时心中心思翻转,脸上却没露出什么,接了礼,道了谢,又听各府老太太们夸赞了几句,后来还是邹氏派人来将详情告诉了她。 “祖母想吃,我明日就做。”楚琏急忙表态。 “好好好。那祖母明日就等着吃你做的寿桃了。” 楚琏将木盒盖上,放到一边,“祖母叫孙媳过来是什么事情?” 如果是为了这套瓷器,大可明日一早她请安的时候给她。既然将她独自叫来了庆暿堂,贺老太君定是有什么话要与她单独说。 果然贺老太君欣慰的继续道:“老三媳妇,今日的事祖母也听说了,真是叫你受委屈了。不过幸好我们琏儿聪慧,这才没着了道。祖母听说你从那些夫人那里得了不少首饰,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些首饰?” 老太君瞧着楚琏神色,等着她如何回答。 楚琏睁着大眼看着贺老太君,好似懵懵懂懂的样子,心里却笑了。 老太君这是在考量她呢! 楚琏心中对这些得来的首饰早就有了章程。 “祖母,这些首饰孙媳是因为杨夫人一行才得来的,当然不能白拿了她们的首饰。等明日孙媳就写了帖子,亲自准备回礼,让人把首饰和回礼一道给她们送回去。” 贺老太君原本还带着些威严的脸上听到楚琏这么说,顷刻就柔和了下来。 楚琏继续道:“至于其他的嘛,都是孙媳赢来的,那就是孙媳的啦!不过乐瑶公主的金麒麟许是她会要回去。至于世子夫人的珍珠手链是她的心爱之物,孙媳只是替她保管,反正她也不喜欢孙媳,孙媳才不想还给她。” “噗嗤”贺老太君居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楚琏这番有些幼稚的话语让她反而更加怜爱。 虽然有些小孩子气了,但是在总体的处理方面却没有丝毫问题,老三媳妇质朴,那些首饰她也听说了,大多都是极品,少有女儿家得到了会舍得再送出去的。老三媳妇没有被这些财富迷了眼睛,这很好。 小的方面楚琏是有些稚气,但是大局却把握的不错。本来她将楚琏叫过来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敲打她一番,没想到她自己已经想的周全。 贺老太君越加的欣慰,同时也对楚琏更多了丝歉疚。 这么好的孩子,三郎那个臭小子居然就这么狠心抛下了! 楚琏做姑娘时在英国公府的景况贺老太君还是了解一二的,本来想着再等等,可贺常棣突然的离开和今日在定远侯府上发生的事情。贺老太君觉得有必要一切都要早早打算了。 “老三媳妇,天色晚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明日早些来祖母这里,祖母还有话对你说。” “嗯。”楚琏应了一声,给贺老太君行了一个晚辈礼就离开了庆暿堂。 次日,楚琏一早去庆暿堂请安。 今日贺老太君好像是故意起的早了些,楚琏到的时候,老太君已经在花厅里喝茶了。 楚琏瞥了眼小几上放着的浑浊煎茶,微微蹙眉。 像老太君这个年纪,喝这样的浑浊的煎茶对身体可不好。 贺老太君见她来了,对她招手,让楚琏坐到身边来。 等楚琏坐下,贺老太君就将身边的一个薄薄的账本递给她。 “老三媳妇,打开看看。” 楚琏好奇地翻开账本,不多时就明白了,这是一座酒楼的账册,翻开第一页就写着整齐的“归林居”三个字。 “祖母,这是归林居的账本?” 贺老太君笑着点头。归林居是她的嫁妆,到现在已经五十余年了,算是老字号。 ☆、第四十八章:酒楼 第四十八章:酒楼 (看到有妹纸说更新的少,如果想看更多更新,欢迎长评和砸红包,每一个长评是可以暴击作者掉落一章3000字更新哒!) 她的私产其实有好几家铺子,收益都比“归林居”好,不过却只有“归林居”一家酒楼,既然老三媳妇在吃食一道上有些天赋,那这家“归林居”却是现在最适合她经营的。品 书 网 () 大武朝不讲究什么勋贵不涉商,各府的当家主母有些手段的哪个手里没个几家生钱的铺子。 就连当朝皇后,盛京城里都有她暗中开的铺面,只不过大家心知肚明,没人放在明面儿说而已。 各家主母若是能将手中产业打理的红红火火也是能力的一种体现。 毕竟,不管是大家小家都要花银子是不。 靖安伯府公账上也有几家铺面,不过都交在了大房媳妇邹氏手里,贺老太君是不好要来的。再说,她也知道些其中的细节,那几家铺子平日里结余的也不多,邹氏当家不容易。 于是,老太君想了一个晚上这才决定在自己私产里选了一家铺子给老三媳妇练手。 楚琏嫁过来别说是铺子了,就是陪嫁的田产也没有,贺老太君也知道她的情况。 归林居虽说是几十年的老字号,但是在盛京城里却一直没什么名气,早些年还好,每月还略有盈余,可近十年重整了东西市,盛京城内东西市重新划分,本来归林居还占着临着东市人多的优势,至少不会缺客人。可是东市换了地方后,归林居那一代就成了民居,没了人流,而归林居菜色本就一般,渐渐就乏人问津。 近几年更是月月赤字,原本归林居五个跑堂伙计,现在只剩下一人。如今,每日里能有三两个客人就烧高香了。 贺老太君之所以还让人经营着归林居,只不过是因为对它的那份特殊的情感,毕竟归林居是老太君的嫁妆,是老太君母亲亲手交到她手中的,当年你这酒楼名字还是老太君母亲亲自起的。 老太君母亲过世十几年了,归林居这个老字号已经成为了老人家的一个心灵寄托。 贺老太君颔首,“祖母瞧你整日里在府上也没什么事,给你找些事做,你不会怪祖母吧!” 楚琏眼睛微微撑大,“祖母是想要我管理归林居?” 贺老太君笑眯眯的,“这酒楼是我的嫁妆,如今经营的并不好,老三媳妇,你若是能把它盘活了,祖母就做主把这酒楼送给你,只是有一点,这归林居的牌子只能做酒楼生意。” 这岂不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 她这几日刚刚在寻生财之道,老太君就要给她一座酒楼让她经营,以前的楚琏可没这么好的运气。 原书的楚琏先是谋得了掌家权,而后在老太君生重病的时候,才通过另类手法得到了老太君手中几座私产铺子。 “这可是……”这可是真的?她太高兴啦! 不过楚琏话还没说完就被贺老太君打断了。 贺老太君故意板了板脸,“可是什么,祖母给你的,你就接着,像大郎他们要,祖母还不给呢!就算是经营不善,祖母也不怪你,左右那酒楼现在也不赚钱,没有比现在更差的了。” 老太君错会了楚琏的意思,楚琏也知道现在不是解释的好时候。小脸因为高兴,多了一抹晕红,让人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捏一捏,看看是不是如想象中的一样滑软。 别说,贺老太君还真这么做了。 楚琏被捏的有些不好意思,娇娇的唤了一声“祖母”,毕竟她心里年龄可不是现在十几岁的小姑娘。 这边祖孙两人相处和谐,刘嬷嬷也笑着进来禀报说是大奶奶带着两个小小姐来了。 楚琏看了一眼账本又看了一眼贺老太君,眼里的光明显掺着期待。 贺老太君笑,“你这精怪的,好了,等你大嫂来,我与她说。” 得了老太君这句话,楚琏才放下心来。 虽然从原文中瞧不出这位邹氏心思,但她毕竟是韦逢紫的闺中密友,韦逢紫不一般。 在原文里,邹氏早早因为楚琏设计受了伤,连床都下不了,可现在不一样,邹氏还好好的,而且管着整个靖安伯府,她们是不同房头的媳妇,如今没什么利益冲突。 不管邹氏到底人品如何,楚琏都不想因为老太君给她一家普通的酒楼而影响到了妯娌的平衡,让邹氏对她记恨。 如今,她夫君已经不在身边了,她可不想还在内宅给自己竖个敌人,那日子得多不好过啊! 第33节 果然,邹氏进了庆暿堂在听到楚琏已经来了一段时间后,眉头微微皱了皱。 她不动声色的带着两个女儿进了花厅,在邹氏行礼的时候,楚琏起身笑着与她还礼。 随后贺老太君就敞开话将她给楚琏经营酒楼的事情说了,心头微紧的邹氏在听到贺老太君这么敞亮的与她说了后,心里这才被捋顺舒坦起来。 她对老太君私产下的几家铺子略有了解。 其中最赚钱当属一家煎茶铺子,粗略估计每月可进账二三百两,这最差的铺子就数这间“归林居”了,亏本生意做了多年,邹氏一直不太明白,既然归林居不赚钱,老太君为什么不把酒楼盘出去,再在人口密集的地方再盘一家店面。 不过是一家亏本的酒楼,老太君又直言与她说了,邹氏倒是不在乎了,连对楚琏的印象也好了许多。 “大郎媳妇,你管家多年,手上的铺子经营的也好,没事儿多指点指点老三媳妇。” 邹氏这次笑的真心,“三弟妹只要不嫌弃我,随时来我院子都行。” “那我就先多谢大嫂啦!” 贺老太君瞧这两妯娌相处的愉快,心里也舒坦,她视线又落在两个重孙女身上,张开手道:“安姐儿、琳姐儿,快到太奶奶身边来,让太奶奶好好看看。” 贺老太君慈爱地摸着两个小重孙女的头,心里却有些遗憾,如今安姐儿都六岁了,她还没能抱上个重孙子,这么想着余光就往楚琏那平坦的小肚子看了看。 楚琏自从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大武朝后,对别人的眼神和各种味道都特别敏感。 发现老太君在瞥自己的肚子,顿时浑身一僵,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倒是忘了,在贺老太君眼里,她可是与贺三郎有过“春|宵一度”的…… 楚家女又有好生养的名头,说不定在贺老太君眼里,她就是“一枪必中”的好体质…… 楚琏尴尬地抽了抽嘴角,还怀孕呢,她现在分明还是个雏儿。 要是真怀孕才吓人呢! 带上账本,与邹氏一同去靖安伯夫人那里做了半盏茶的时间,楚琏这才回自己的松涛苑。 今日她的事情不少,要先做些点心作为给昨日杨夫人等夫人的回礼,还要抽时间练大字。 马上就要经营酒楼了,总不能连繁体字都认不全。剩下的时间,要看看这归林居的账本。 回去把账本放好,楚琏就带着喜雁和景雁去了小厨房。寿桃的材料好准备,楚琏瞧了小厨房还剩下许多红豆,灵机一动,就想起老北京的点心“京八件”来。 这是一种北式点心,历史悠久,种类繁多,当初还是楚琏去北京玩儿的时候,跟着一个四合院里的老奶奶学的,为了学这地道的京八件,她可是特意在那座四合院里住了小半个月。 京八件有大小京八件和细八件之分,之所以叫八件,因为每一个点心的馅心都不同,共八件,形状也有八种,算是到目前为止,楚琏做的最复杂的点心,不过京八件的用料普通,即使在饮食文化落后的大武朝也能凑齐这八种馅料。 楚琏指挥着喜雁捣红豆泥,景雁洗青梅和葡萄干,而自己动手和起面来。 等点心做好,喜雁和景雁瞪大眼睛都看呆了。 楚琏从站在厨房外廊道上的桂嬷嬷手中接过之前让她准备的小巧精致的椭圆花边竹筐。 走到桌边,笑着对喜雁景雁说:“你们看好了,装盘我只做一遍,下面就交给你们了。” 因为要送七八家,这次楚琏做了好些点心,只见楚琏将或腰子形或鼓手形或蝙蝠形等点心小心排列在竹筐中,最后再取一朵刚摘来的半开牡丹,在花瓣上洒了少许水放在竹筐一脚空着的地方。 这样京八件就摆盘完整了。 只见各种口味的点心有规律的堆在精致的小竹筐中,本来就已经很好看了,不过都是面粉馅料做出来的酥脆点心,颜色难免单一,但是配上一朵红色艳丽的牡丹,瞬间叫人眼前一亮,尤其是在这样炎热的夏季,好似这点心上都会带上一层优雅清淡的花香,让人多了食用的欲望。 景雁大睁着眼睛用力咽了口口水,喃喃道:“三……三奶奶,真漂亮!这样的点心,奴……奴婢可舍不得吃。” 楚琏笑着瞪了她一眼,“记住了,剩下的都照这样装盘,剩下的还多呢,装完盘,你们也拿些过去一起尝尝。” 喜雁景雁一听还有她们的份,都是笑眯眯的。 用作谢礼的点心,装好盘后都送到了楚琏这里,楚琏又挑选了大小适中的锦盒,在里面铺上黑色的丝绒,把竹筐装进去,锦盒系好。将各府夫人的首饰另外取了大小合适的木盒装好,交给管家,派了机灵的小厮送到各个府上去,并交代这锦盒中是点心,莫要隔夜了吃。 ☆、第四十九章:回礼 第四十九章:回礼 京八件并着寿桃,靖安伯府各房也都送了些去。 楚琏略吃了几个,到底是盛夏,这些点心又都是她前世吃习惯的,并没什么贪嘴不贪嘴的,吃个味道也就罢了。 倒是松涛苑里的丫鬟嬷嬷边吃边赞叹不已。 吃了楚琏做的点心,以前在靖安伯府扬名的周厨娘做的点心简直就是难以下咽了。 她们从未想过只是一盘小小的点心居然能有这么多花样。 每个馅料儿不同,形状不同,咸甜居然也不同,天呐,要不是楚琏真的做出来了,打死她们也不会相信居然有这样的美味点心。 这京八件简直比寿桃还要叫她们吃惊。 福雁最喜欢其中枣泥馅儿的,外表酥松绵软,里面却清香四溢,还有一股好闻的红枣味儿。她两个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像是一只喜欢藏着食物的小松鼠。 那边分点心的喜雁还笑着将桃形儿的枣泥馅儿点心挑出来放到她面前的盘中。 “呐,给你这个小馋猫的,三奶奶做的虽多,可大家伙儿分分也都差不多了,这还有个枣儿馅的。要是喜欢吃,去求了三奶奶方子,以后自己也能做。” 用力咀嚼口中点心的福雁突然一怔,睁着眼睛看着低头分点心的喜雁。 在英国公府里就是这样,喜雁一直最得三奶奶重用,两人虽然是同一天分到三奶奶身边的,但是不知为什么,三奶奶就是喜欢她多过自己。自己心里当然不服气,可是喜雁却经常照顾她,有什么好吃的也总是让自己先挑,记得以前一起吃枣儿,喜雁分明也是喜欢吃的,现在却单单把枣儿馅的挑出来给她。 福雁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微微压下心中酸涩,萧公子写给三奶奶的那封信,还是先压箱底吧,她不会交给谁的,至少现在不会,这样每顿跟着三奶奶能吃到好吃的生活其实也挺好的。 喜雁不知道福雁这番心理活动,笑着又将一个石榴形椒盐味儿的点心放到问青面前的盘子里。 问青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缩着头,小口吃着点心,也不说话。 这点心极为合她胃口,她天生不喜欢吃甜的,可盛京城的点心大部分都是甜的,她还从没吃过这种椒盐味儿的点心,正是因为觉得好吃,合胃口,她才越加的食不知味,想着那封被她弄丢的信,心中更加惶惶不安。 靖安伯夫人的院子里,妙真伺候着主子吃了一个圆鼓形的点心。 已经好几日没正经吃下饭的靖安伯夫人将才竟然连吃了三块楚琏让人送来的点心,就连身边的大丫鬟妙真也跟着高兴。 “夫人,三奶奶的心思真巧呢!” 许是进了食,靖安伯夫人苍白干瘦的脸上多了一丝红晕,挥了挥手,示意她饱了,“这个丫头,真是难为她了,剩下的我也吃不下了。你们分了罢,不然到了明日该坏了。哎……我现在也没什么能赏她的。” 妙真用帕子给靖安伯夫人擦了擦嘴角,“夫人说什么呢,三奶奶这是孝心,岂会要夫人赏赐来回报,今日您不是听三奶奶说了,她接手了老太君手上那家归林居的酒楼呢!夫人您年轻的时候是管家经营的好手,日后三奶奶来给您请安,您指点一二便是了。” ☆、第五十章:争抢 第五十章:争抢 (今日还有一更长评加更!) 靖安伯夫人笑了笑,拍了拍妙真纤细的小手,“我身边啊,也就数你这个丫头想的最是周到。 妙真啊,你今年也有十七了,可有什么想法,总不能在我身边熬一辈子。” 一听靖安伯夫人说这话,妙真就愣住了,咬了咬唇道:“夫人,妙真一直在您身边伺候您。” “说什么胡话,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哪里能在我身边磋磨了一辈子,若真是这样奶娘该有多伤心。” 妙真是靖安伯夫人奶娘的小女儿,十岁的时候就到靖安伯夫人身边伺候了,前几年,靖安伯夫人的奶娘因病去世,临走前求靖安伯夫人看顾妙真一二。 而且妙真这个丫头本来就懂事又心细,靖安伯夫人更是愿意护着她。 妙真双眼中瞬间就变得水汪汪的,她抬头害羞地瞥了一眼靖安伯夫人,而后低声讷讷:“夫人,妙真别无所求,只求不嫁出府,成婚后也能在夫人身边伺候。” 靖安伯夫人盯着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女孩,心里转过许多心思,那些适合的人选一一在她心中浮现,最后却都被她打了叉。 前两年外院大管家的二儿子倒是合适,而且那小子办事也机灵,可惜去年已经娶了媳妇,不然妙真嫁了他回头在自己身边做个管事娘子倒是不错。 正分神想着,外间有嬷嬷通传说是世子来了。 这边通传声音刚落,那边靖安伯世子就从插屏外拐了进来。 “娘,近来身体可有好转?” 靖安伯世子贺常齐典型的武将身材,又与靖安伯最是相像,强壮的身形黝黑的脸膛,偏还留了美髯,明明是三十岁不到的男人,这么一看却愣是大了好几岁。 他与贺常棣一般高,若是站在一起,不知晓的人一定猜不出两人会是亲兄弟。 靖安伯夫人没想到大郎就这么大大咧咧闯进来,顿时无奈的朝他翻了个白眼,“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还这么没规矩。” 贺常齐完全不在乎母亲的这么点小抱怨,他性格天生不拘小节,自小又跟着父亲后面学武,对妇人后院那套从不放在心里,何况还是亲娘的房间院子。 低头看到床边小几上放着吃剩下的点心,爽朗的一笑,“娘,三弟妹做的点心可还合您的胃口?” 靖安伯夫人朝贺常齐招手,让他坐到自己床边。 大少爷来了,妙真哪里还敢没有分寸,早就恭敬地垂头立在靖安伯夫人的床边,还微微朝着贺常齐蹲了蹲身行了一礼,靖安伯夫人无意间瞥了妙真一眼,居然发现这个丫头低垂的脸颊涨得通红,靖安伯夫人跟着一怔,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大儿子,见这家伙背着手挺直着背脊笑的爽快。 “合,娘还没吃过这么精致稀奇的点心呢!” 这京八件做好后,各房都送了些,因为大房还有两个孩子,自是送的比其他院子多些。贺常齐也有幸尝了两块,确实美味。 “没想到三弟妹竟然还有这样的秘方,娘,您不知道,老定远侯寿宴上,那小小一盘寿桃可是被众位贵人争抢呢!” 啊? 靖安伯夫人瞠目结舌,这什么情况? 贵人争抢寿桃? 别告诉她被争抢的寿桃就是楚琏那丫头做的那盘。 楚琏在定远侯府发生的事情,回来已经与她说过,可剩下的寿桃被端去前院,情况如何,女眷们却是不知晓的,就连贺老太君也只是收到了老定远侯给楚琏的赏赐。 没想到前院男宾宴席还有这等事。 贺常齐本就是故意来让老娘开心的,这样好玩的趣事,又是给自家人长脸的,自是给靖安伯夫人说的绘声绘色。 那时候,宴席刚开不久,众人正给花白头发的老定远侯敬了贺寿酒,而后就有丫鬟端了那盘逼真的如同真桃子的寿桃来贺寿,说是定远侯世子夫人送来的。 这么当众一说,所有宾客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那盘寿桃上,老定远侯离的最近,虽然老人家视力不行了,但是嗅觉却好的很。 老定远侯抽抽鼻子,发现这寿桃居然有一股鲜桃的味道,当即稀罕,让人取了一个尝了尝,这一尝,就大赞! 老寿星尝寿桃,这可是吉兆,那盘寿桃也就成了贡品般的物什,若是年轻人吃了,有福泽延绵的好兆头。 众人本来就对那盘特殊的寿桃好奇,谁成想,一向喜好新鲜事的郑世子当即就站了起来,朝着老定远侯就是一礼,随后就开口没脸没皮的讨要寿桃吃。 老定远侯高兴的笑了三声,有世家子在寿宴上要寿桃,说明他这寿宴有体面,哪里会有不允的。 郑世子丝毫不客气,上去就抓了两个,一口咬下,眼睛就是一亮。 第34节 随后一向在人前沉默寡言的晋王居然也开口向老定远侯讨要寿桃,他比郑世子还要不客气,一下抓了三个。 郑世子这货是出了名的嘴刁,加上众人确实也对这寿桃好奇,有了郑世子和晋王开头,一时间这盘寿桃居然被一抢而空…… 那场面,让两位位高权重的内阁重臣都看了嘴角抽搐。 这盛京城,什么时候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吃货,他们怎么都不知道?密谍司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喂!那个平日里老喜欢绷着死人脸,没事弹劾人玩还喜欢义正言辞撞议政殿柱子的御史,原来你是这种见美食眼开的人!还要不要老脸了!看着真是碍眼!让寿桃噎死你。 不过两位因为身份关系、抛不下脸面没吃到寿桃的内阁脸色变得更臭了。 贺常齐这段有声有色的转述果然让靖安伯夫人开颜。 靖安伯夫人忍住笑,瞪了眼大儿子,“这事在府上说说也就罢了,别没事在外面也乱说,小心招祸,那些重臣岂是咱们家能多嘴的。” “是,娘,儿子知道了,这不是想让您开心开心。” “好了,娘知道你是好心,你午后还有差事吧,快出门吧,别在娘这里耽搁了。” 贺常齐一看时辰差不多了,起身离开,刚走两步,靖安伯夫人在身后叮嘱,“今晚家宴,回来的早些。” 靖安伯府虽然各房不在一起吃饭,但是每月中旬和月末有两次家宴,那时,各房主子都齐聚庆暿堂,共享天伦。 “哎,儿子知晓了,定不会误了时辰。” 靖安伯夫人瞧大儿子的身影消失在插屏后,眼角余光瞥见妙真还痴痴望着。 在心中叹了口气。 五年前,妙真在伯府意外落水,恰巧被路过的贺常齐救下,恐怕这丫头那时候就对大郎有了心思。 可惜,靖安伯府有不纳妾的规矩。 不过,大郎夫妻成婚多年,至今大郎膝下还无子傍身,而大郎媳妇生琳姐儿的时候身子又伤了,如今琳姐儿已经四岁,大郎媳妇肚子还没有动静。 眼看大郎就要而立之年。 靖安伯夫人忽然间做了个决定。 她拉过妙真的手,笑着问,“妙真,你觉得世子爷如何?” “啊?”妙真怎么也没想到靖安伯夫人会这么问,顿时脸色绯红,慌的六神无主。 她飞快瞥了一眼靖安伯夫人,发现看不出靖安伯夫人的情绪,脸色由红转白,“噗通”一声跪在床边的脚踏上,颤抖的道:“奴婢身份卑贱,从不敢肖想世子。” 说完头抵在脚踏上,瑟瑟发抖再不敢说话。 作为靖安伯夫人的丫鬟,她早知靖安伯府的规矩,男主子三十无后才准许纳妾,所以她早早断了念想,最多也不过是无人的时候想象那个她得不到的男子,可是她刚刚一时间有些忘我,竟然瞧着世子爷的背影发呆被夫人发现了。 靖安伯夫人一怔,这才知道这丫头想差了,以为她怒她肖想大郎。 靖安伯夫人无奈的叹息一声,伸手将颤抖的妙真拉起来,瞪了她一眼,“你这丫头,我的意思哪里是你想的这般,好了,我不怪你,你便照实与我说了,你觉得大郎如何?” 妙真慌神地看向靖安伯夫人,良久低下头,红晕都染到了脖根,“世……世子高大俊……朗。” “噗!” 靖安伯夫人不厚道的笑了起来,高大俊朗?她那大儿子什么德行她一个做娘的当然比谁都清楚。 就那五大三粗的黑炭还高大俊朗,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要是这么形容三郎,她还比较相信。 “好了,我知道了,妙真,你便先在我身边安心伺候着。” 听了靖安伯夫人的这句话,妙真的心一瞬间差点激动的蹦出胸腔。 杨府,杨大人刚刚从文华殿回来,今天处理了几桩棘手的公务,如今不但疲惫异常,更是饥肠辘辘。 走到前院花厅,恰好见到管家小心捧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就顿住了脚。 管家瞧见老爷回来了,忙快步过来见礼。 “这是何物?”杨大人下巴点了点管家手中的锦盒。 “回老爷,这是靖安伯府上的人送来的,说是给夫人的回礼,还交代是吃食,莫要久放。” 靖安伯府?吃食?定远侯府寿宴上的寿桃? 昨日回府,杨大人夫妻二人自是在马车上就说了楚琏做寿桃的“趣事”,“日理万机”的杨大人因为没舍下脸吃到寿桃,就一下子记住了。 ☆、第五十一章:点心的魅力 第五十一章:点心的魅力 (莣之招招妹子的长评加更!) 想到那不要脸吃了寿桃的死人脸御史今日还参了他一本,他就不爽快。 今日诸事不顺,难道是昨日没吃寿桃的缘故? 杨大人轻咳了一声,“送到花厅去吧,我一会儿去后院的时候带给夫人。” 杨大人也不喜欢那劳什子煎茶,让常随倒了一杯温水就坐在花厅里歇息,腹中空鸣,杨大人视线落在身边的锦盒上,伸手将锦盒打开。 当瞧见里面的吃食后,一双时常眯缝着的精明双眼瞬间瞪大。 只见不大的青色精致竹筐内只装了八个形状不一的点心,配上旁边枚红色半开的牡丹花抢人眼球。 微微闻上一闻,有淡淡的花香混上点心的酥香。 杨大人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捡了个蝙蝠形的看了又看,随后轻轻咬了一口,唔,居然还有馅儿,里面加了葡萄干,清爽酥脆,甜而不腻,好吃! 杨大人忍不住伸手取了第二块,桃儿形的,咦?这是红枣的味道,清新甜口,吃完口中还有好闻的枣香儿。 第三块,佛手形,淡淡玫瑰香,不腻口,味道清淡娴雅,嗯,这个味儿他最喜欢。 …… 等到杨大人回过神,发现一小盒点心,只剩下了零星两块,伸进去的手终于尴尬地缩了回来。 旁边的常随看的眼睛一抽一抽的,心想,我的老爷呀,这可是人家靖安伯府给夫人的回礼,就这么一会儿就全进了你的肚子…… “咳咳,端着,去后院寻夫人。”杨大人咳嗽了两声掩饰尴尬,对常随道。 在去后院的路上,杨大人还在心里抱怨。 这靖安伯府也太小家子气了,送了个点心的回礼这么小气吧啦的,一盒就八个,味道还不重样,还那么小,一个点心他两口就没了,想吃第二个都没有。 到了主院,杨夫人正与儿媳说话,转头看到夫君,笑着站起来相迎,“老爷,今儿怎么回来的比平日早。”瞧见了常随手上托着的锦盒,脸上更是带了笑,“怎么,今日还给我带了礼物不成?” 杨大人脸上有瞬间尴尬,“这是靖安伯府送来的谢礼。” 常随忙把锦盒放在桌上就退下了。 杨夫人眉尖挑了挑,想到了定远侯府寿宴上见到的那丫头,也没在意杨大人脸色就走到了桌边。 “靖安伯府的谢礼?是什么呀?可要带儿媳也瞧瞧。”那日老定远侯的寿宴,杨夫人的大儿媳并未到场,闻言也凑了过来。 杨大人哪里还能拦得住,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坐在一边。 杨夫人掀开锦盒就见到原本装盘颇有讲究的点心只剩下孤零零两块躺在上面…… 她吃惊的看向杨大人,“这……” “方才腹中饥饿,随意吃了两块。”杨大人僵硬的解释。 空出来了那么大一块地方,你确定是只吃了两块? 杨夫人抽了抽嘴角,合上了锦盒。 大儿媳目瞪口呆瞧见了锦盒里的情形,识趣的闭了嘴,“父亲回来了,儿媳去大厨房瞧瞧,添几个父亲喜欢吃的菜。” 等到儿媳走后,杨夫人的笑终于憋不住,笑出声来,“这是靖安伯府三奶奶命人送来的?” 杨大人装作若无其事喝茶点头。 “那也不能怪你,那丫头做的东西确实好吃。”说着打开锦盒,捏起一块点心,一尝之下,眼睛瞬间一亮,“这丫头,这次做了这个点心叫什么,竟比那寿桃还要合我的胃口,唔,居然是咸味的。” 杨大人舔了舔唇,咸味的吗?真可惜,他还没吃到。 “这一盘只八个点心,看来是每个味道都不同。” 杨夫人一惊,居然有如此精致的点心? 赶忙吃了最后剩下的一个,果然又与前一个味道不同,吃完,才拿起旁边的一个小些的锦盒打开,见到里面丝缎下躺着她那只珊瑚手串,杨夫人嘴角扬了起来,“看来,这英国公府出来的姑娘,也不光是只易生养。”总算出个有些脑子的了! 杨夫人当即就写了回帖,让家中得力小厮送往靖安伯府。 自从杨大人吃了楚琏送来的京八件,就特别爱上了那种玫瑰味道的点心,吩咐了家中管家让厨子做了好些,可就是没一个如那天楚琏送来的味道,害得杨大人食不知味,生生掉了好几斤肉,不过这都是吃货杨大人的后话了。 同样的回礼也被送到了魏王府上。 端佳郡主迫不及待的就打开了锦盒,一双大眼瞧见了里面的点心亮晶晶的,小心捧到了自己院中独自享用,甚至来串门的二哥嘴馋,她也没给一个。一副护食小狗崽儿的模样,把魏王府小郡王乐的不行。 当即去了魏王妃那就开始告状了,“母妃,三妹也不知得了什么好吃食,居然吝啬的都不让我尝一口!” “哦?还有这事?”魏王妃挑挑眉,端佳郡主性子有些孤高,平日里少有能挑动她心性的东西,没想到会为了一样吃食佐了性格,真是有趣。 母子两说着,端佳郡主就进了来,“二哥,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在母亲面前告我的状!” 小郡王在魏王妃身边坐下,“这不是想知道什么好吃食把我宝贝妹妹的魂儿给勾住了。” 端佳郡主瞪了小郡王一眼,走到了魏王妃身边,“母妃,过几日我要请人来府上。” 魏王妃端坐在主位,端庄华贵,她唇边带着淡笑,“可是那位送你点心的人?” 端佳郡主神秘的一笑,“先不与母妃说,等她来了,母妃就知道了。” 魏王妃爱怜地伸手点了点这独女的脑门,“你与谁来往,母妃不拦你,不过可要记得自己的身份。” 靖安伯府,这还没到晚上用晚膳的时辰,前头院子里的大管家就命婆子送来了两封帖子。其中一封还附带了礼物。 楚琏接过帖子,瞧着上面内容。 一封是杨夫人的,一封居然是端佳郡主的。 杨夫人把那条珊瑚手串又送了回来,说是本就送给她的,怎么能收回,让她好好收着,日后有机会见面不妨多做几样点心孝敬她。 虽然杨夫人从未提来往之事,但是这已经是给楚琏莫大面子,算是一份善缘。 最让楚琏奇怪的是端佳郡主的帖子。 端佳郡主居然邀请她去魏王府小聚。 第35节 楚琏想起在定远侯府端佳郡主对她有些奇怪的好感,眉头微蹙,原文中端佳郡主只不过被提到几次,甚至连正式的出场都没有,她对端佳郡主甚至是魏王府完全不了解。 不过既然是郡主邀约,又是正式下帖,如果拒绝那就是不识好歹了。 在盛京城不知道多少贵女想要攀上端佳郡主都没这么好的机会,何况,楚琏对这位端佳郡主并无恶感。 接了端佳郡主的帖子,旁边的桂嬷嬷和钟嬷嬷也跟着高兴。 端佳郡主在盛京城中一向独来独往惯了,顶多与那些宗室女们偶尔来往,正经的手帕交却没听说过,而魏王就算是内阁重臣也要给几分颜面,若是楚琏真能与端佳郡主常来往,那整个靖安伯府也会被人高看一眼。 晚上楚琏去庆暿堂用晚膳,刚到庆暿堂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一阵笑声。 楚琏好奇地走进去,贺老太君就对她招手,“三郎媳妇快过来,刚还在说你呢!” 除了府上的两个小小姐,楚琏的位份最小,她规矩的朝着长辈们行了晚辈礼,就被老太君拉着坐到了她下首的软凳上。 “祖母,你们说孙媳什么了?”她睁着大眼满脸好奇的样子又惹的贺老太君笑起来。 “你大哥正说你在定远侯府那日做的寿桃呢!祖母今日也尝了,确实好吃!” 楚琏笑着应答,“祖母喜欢就好,等祖母生辰,我再做些新鲜花样的寿桃孝敬祖母。” “你们瞧瞧,那寿桃居然还不是最好的,居然还有新鲜花样!” 顿时花厅里众人都笑起来,楚琏视线转了一圈,突然发现邹氏眼底深处有些晦暗,忙闭了嘴,“今日二哥也早早回来了,听说今日家宴有鹿肉,孙媳可是有些等不及了呢!” 楚琏岔开话题,再去瞅大嫂邹氏,发现她的脸色有所好转。 可是偏偏贺常齐又要火上浇油,“三弟妹,你既然会做那些精致点心,不知这鹿肉你可会做?” 楚琏在心中暗叫糟糕,邹氏本来就有些惦记她了,大哥还要加火。 “鹿肉难得,弟妹也无做鹿肉的秘方。” 楚琏话落,明显能发现贺常齐脸上的失望。 后来一家子一起围桌吃饭,楚琏不想大嫂惦记,一顿饭下来话语不多,只除了回了老太君几句。 等到从庆暿堂回松涛苑,楚琏毫无形象轻拍着胸口。 真是吓死她了,还没怎么样呢,只不过是做了几样点心,就惹了大嫂嫉妒,看来想要缩在后院做一个无忧无虑的米虫,也没那么简单。 今日杨夫人送还珊瑚手串和端佳郡主下帖邀约的事情还没当着大家的面儿说,不知如果大嫂邹氏知道,又会如何想歪。 这么一思虑,楚琏当即打算明日去庆暿堂时,单独与老太君说这件事。 端佳郡主约她的日子是二十六,还有两日时间准备,倒是不急。 ☆、第五十二章:安院 第五十二章:安院 这边邹氏与夫君一同回大房院子,一路上,邹氏都低头沉默着。 可贺常齐偏凑到她身边一脸遗憾的感慨,“若是三弟妹会烹制鹿肉,不知是如何的美味。” 邹氏被一噎,心中更加淤堵。 脚步一顿后,走的更快,偏偏迟钝的贺常齐还不知道她怎么回事。 “哎,远静,远静,你慢些,天黑,路不好走!” 邹氏咬着唇,脸色难看。 从昨日丈夫回来,就听他说在老定远侯寿宴上,楚琏做的那寿桃是多么受欢迎。后来在婆母那里说了一遍,再后来去老太君那里又说,还可惜楚琏不会做鹿肉。 她作为贺常齐的正头妻子能不生气? 三弟妹再好再会做吃食又如何,她是三郎媳妇,又不是贺常齐的! 邹氏听着心塞不已。 楚琏若是知道大嫂对她的厌烦是由此而来,非要在大哥贺常齐面前大哭一通不可。 大哥啊!可不带这么坑队友的! 还有,你这么迟钝,大嫂知道吗? 晚间,桂嬷嬷伺候楚琏更衣的时候,将融首饰得来的银两并楚琏那单子上要求的东西都交给了她。 楚琏边朝着小书房走,边打开桂嬷嬷给的小木盒。 木盒里整齐放着四块小小的金砖和她让桂嬷嬷寻首饰铺子打的银首饰。 桂嬷嬷跟在她身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劝道:“三奶奶,这些银子还不如您自己留着防身,虽说是在府上,但是您毕竟是三房,三少爷继承不了爵位,老太君过世后必定要分出去单过,府上用度有大奶奶把控着,其实要花银子的地方不少呢!” 楚琏转头奇怪的看了一眼桂嬷嬷,杏眸在灯光下有如星子,晶亮澄澈,“嬷嬷,你难道还指望钱是省出来的?” 桂嬷嬷语塞,顿了顿,还要再劝,“可您这不是刚掌了三房,如何能这般大手大脚。” 她没说的是,又不逢年又不过节的,如果赏了人,那就挣了头,若是日后常常有赏还好,若是到了节日里反而什么赏都没有,下人们会失望,容易生异心,反而不好管理。 况且,那单子上让打的银制首饰每个虽不是多贵,但是各个都是好花样呢!别说是给下人们戴了,说句实话,就算是给一般官宦人家的主子戴都行。 楚琏已经走到书桌边,她将木盒放在书桌上,将盒中的银首饰拿出来放在一边的红木漆盘里。漆盘上被楚琏特意垫上一层深蓝色丝绸罗帕。 刚打制出来的银首饰被深色的丝绸一映衬,更加闪亮好看,加上首饰花样新奇,在灯光下竟觉得不比金饰差了去。 “嬷嬷莫要担心,祖母不是给了一间酒楼给我。” 楚琏高高兴兴地摆弄漆盘里的首饰,分门别类的放好。 随意的与桂嬷嬷答道。 桂嬷嬷被一噎,酒楼?就那破酒楼? 既不是在盛京好路段,菜色又不新奇,每月入不敷出,哪里有钱赚,不贴就不错了! 桂嬷嬷真怀疑老太君是看她们三奶奶不顺眼,故意扔了这破酒楼让楚琏贴本。 “哎呦,我的三奶奶,那酒楼哪里能赚钱!您可不能指望这酒楼!” 楚琏终于抬头看向桂嬷嬷,“嬷嬷,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这些事我都心里有数。” 说这话的时候,楚琏语气明显变得严肃起来,不再是平日娇娇柔柔的声线。 桂嬷嬷一怔,紧闭上了嘴。 三奶奶虽然性格不像婚前那般偏激,有时候人也变得好说话很多,但是并不代表她三言两语就能左右她的决定,她这般是犯了下人的忌讳。 反应过来的桂嬷嬷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楚琏也正是这种想法,她虽然不喜欢对人苛刻,也喜欢过舒心日子,甚至有时候还有些迷迷糊糊大大咧咧,但是在大事上她从来不会马虎,算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尤其不喜欢别人干扰甚至替她做决定。 她知道自己的思想与大武朝的人有很大的偏差,所以到了这里后,一直都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但并不代表她决定的事就能轻易被别人改变。 今日的银首饰是如此,日后种种更加重要的决定更是如此。 “老奴知晓了。” 楚琏见桂嬷嬷反应过来,脸色也柔和下来,又恢复成平日里娇柔的神情,她语调轻缓,让人听了很是舒适。 “嬷嬷,你要相信我,钱哪里有那么难赚。”说完还笑嘻嘻的朝着桂嬷嬷眨眨眼睛,俏皮的紧。 桂嬷嬷虽是面上点头,其实心中压根就不相信楚琏说的话,虽然三奶奶有股韧劲儿,但毕竟以前在英国公府因为身份的关系,能接触外面的机会甚少,他们二房的继室夫人又从未真心教导过,所以造成她如今眼高手低的性子很正常。 桂嬷嬷在心中叹口气,想着还是让三奶奶吃次亏,她便知晓了。 等到桂嬷嬷退出去,楚琏将木盒中的金砖收好,加上这些金砖,她手头差不多有六百两,虽然在常人眼里可能已经算一笔巨款,但是对于楚琏来说还远远不够。打开旁边的一只锦盒,瞧见乐瑶公主的金麒麟躺在里面,楚琏嘴角翘了起来。 “乐瑶公主,既然你这么喜欢你的贺哥哥,那剩下的银子就由你来出吧。” 临睡前,楚琏又将贺老太君给的归林居账本拿出来翻了翻。 她这里是归林居近三个月的账目,因为每日客人寥寥无几,三个月只薄薄一本。 这般薄的账册,先不说账目到底前后能否对上,单说这记账的方法,楚琏就不能苟同,她粗粗一看,就有好些地方账目明细对不上号。 且说这几条。 六月一日,厨房购置花银一两。 厨房购置? 购置了什么?是每日需要的菜蔬还是锅碗瓢盆亦或是条案桌椅,只粗粗带过,难道是贪墨? 六月十二日,猪肉五斤百文,菘菜十文,新茶五百文…… 六月自从月初到月中,每日来店食客不过二三人,少时一日甚至一人都无,多时也从未超过五人,而这些食客中,只一人点过一盘用猪肉做的菜式。 所以说归林居的猪肉做的菜并不受欢迎,厨房每日购置的猪肉不必超过一斤,但是这日却买了五斤,这是用公账开了私厨? 呵呵! 一本薄薄账册只不过看了三分之一不到,其中就漏洞百出,再也无看下去的必要。 看来这间归林居不但是经营方面的问题,从员工上就已经出了纰漏,一些个只知道中饱私囊的人来经营酒楼,只怕给他们盛京最繁花的店面,那也是赔本的买卖! 次日,楚琏将去魏王府赴约一事单独与贺老太君说了,老太君拉了她的手还好一顿高兴,最后让她放心去。 等她从庆暿堂回来,就让钟嬷嬷将松涛苑里的丫鬟婆子们召集了起来。 楚琏把事情交给喜雁,随后自己就去小书房练大字。 喜雁端着红木漆盘,对着一花厅的丫鬟婆子道:“三奶奶生辰要到了,前几日命人打了这些首饰,借着这个机会,让院里的大伙儿跟着沾沾喜气。” 喜雁说的话是今早楚琏特意吩咐的,喜雁也不算说谎,她这个身子的楚琏生辰确实就在这两日,七月二十六,恰好是端佳郡主邀请她去魏王府的那日。 打赏就要有个由头,不然这些当差的下人心就要养大了,昨晚桂嬷嬷虽然没有直说,但是楚琏早就想到了。 这就像前世逢年过节,公司总要发些福利一样,福利好了,下面的员工才会心甘情愿的卖命。 立在一边的桂嬷嬷一怔,没想到在她慌张的什么都忘记提醒的情况下,三奶奶还能想的这么周全,她心下一时有些愧疚。 满屋子的下人听说居然有赏,各个都是满脸的高兴。 喜雁咳嗽了两声,下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三奶奶吩咐了,这些银首饰,二等的丫鬟一人挑一支银钗两只戒子,三等的丫鬟银钗和戒子各一只,至于不入等的,各一个戒子。” 说完就将手中托盘递给旁边的问青,让她端过去一起分拣。 一众丫鬟婆子大喜,齐声道:“多谢三奶奶赏赐。” 第36节 “日后你们好生做事,只要差事当的好,三奶奶定然还会有赏,可若是有不规矩的,别说赏赐,立即撵出松涛苑。” 听了喜雁的鞭策,下面又齐声道:“奴婢们定会好好当差。” 白茶是松涛苑里的粗使丫鬟,爹娘老子都是靖安伯府的家生子,可是混的却不好,老娘原本在大厨房烧火,后来大厨房走水,被烧伤,到如今都起不来床,老爹跟在外院大管家后面跑腿,前几年被人连累诬陷贪墨了府中银子,被大奶奶严罚,现在在马厩铲马粪。 许是受了打击,染上了酒瘾,每日里烂醉如泥,家中两个哥哥在府上也不得重用,白茶从十岁开始当差,就是个粗使丫鬟,如今四年过去,仍是在府中扫洒。 原本想着在三少爷院里,什么时候能得了青眼,可三奶奶就进了门。 三少爷突然离府去北境,白茶只好老老实实做事。 可是老娘病重,急需银钱看病,家中存银都被父亲拿去喝酒,她正走投无路,就遇到楚琏赏赐。 她用力将一枚三叶草形状的银戒子攥在手心,看向院中主卧的眼神是满满的感激。 ☆、第五十三章:生隙 第五十三章:生隙 楚琏还不知晓她这第一次为了安定自己院子的赏赐就安抚了一个小丫鬟躁动迫切的心。 众人分了银钗和戒子后都是满脸的惊喜。 很快拿到银钗戒子的丫鬟婆子都发现了三奶奶赏赐的银钗戒子的不同之处。 先不说做工精致,就说那图案看了就让人爱不释手。 往常若是府上体面的下人戴的银饰不过是粗粗打制的银环,最精致的也不过是在银环上雕刻些吉祥的图案和纹饰,可三奶奶赏赐的银饰却完全不同。 粗细适中的银环正面朝上的位置被制成多种形状,有三叶草形的、桃心形的、爱心形的……还有一些形状她们也叫不上来,总之就是好看的紧。 有几个年轻爱俏的小丫鬟当即就把银钗和戒子戴上了。 这样精致的银饰,恐怕不在盛京城里翠银轩也打制不出来吧! 三奶奶真是费心。 原本还以为在三房府上当差没什么前途,毕竟三奶奶出生一般,英国公府的姑娘只不过多了个易生养的名头罢了,要说旁的,那是没有的。没几日,三少爷又离了府,下人们当差就更不尽心了。 可就冲着三奶奶今日的赏赐和喜雁姑娘刚刚说的话,她们也会比平日上心。 这银饰赏赐,可不是随便一个院子当差都能有的。就拿白茶的老娘来说,在靖安伯府侍奉了一辈子,得的三两件银饰,也不过是她成婚的时候,老夫人才赏的。 拿了赏赐的丫鬟婆子们欢天喜地的散了。 喜雁办好了差,就去小书房与楚琏交代。 楚琏放下手中账册,起身拿了身边的匣子,来到了外间,叫来了钟嬷嬷、桂嬷嬷和四个大丫鬟。 把匣子往外轻推,“这些是专门给你们准备的,你们是我身边最得力的人,自是不能少了去。” 福雁刚刚还想着二等三等就连不入等的下人都有赏赐,怎么她们三奶奶身边的这些人却什么都没有。 没想到三奶奶早就准备好了,只不过还没提而已。 她是看到那些银饰的模样的,小巧玲珑,样式新颖精致,她瞧了都有些忍不住。 钟嬷嬷像昨日的桂嬷嬷一般,瞧着楚琏的眼神是满眼的不赞同。 三奶奶怎么这般,一进门就大肆赏赐,这般浪费银钱可是大大的不妥。 不过她并未当面指出来,只是默默地在心里记上了一笔,准备将这些都写信寄给三少爷。 问青问蓝只不过是二等丫鬟,自是没有楚琏带来的几个丫鬟有体面。 “来,都瞧瞧自己喜欢哪个。” 匣子掀开,居然是好几对金耳钉和金戒子。 这其中有两副做的中规中矩,却比别的份量足,是楚琏给两位嬷嬷准备的。 剩下的,都是样式新奇,图案可爱的。 其中有一对是桃花形状,若是戴在两只玉白耳垂上,就犹如在耳垂上绽放了两朵金色的桃花,煞是好看。 这些耳钉和戒子都是纤细款,图案是楚琏绘制好后照着做的,花不了多少金子,原身幼年时用的两根金钗融了也就做的差不多了。 这盒金饰的价值主要还是在她的精致新颖的图样上占了优势。 给喜雁这群年轻小姑娘戴正好。 几只雁都欢欢喜喜挑了,钟嬷嬷瞧着手中的耳环和戒子,心里傲娇地重重哼了一声。 三奶奶,就算你这般贿赂老奴,她还是会如实将这些都写信告诉三少爷的。 绝对不帮您说一句话好话。 楚琏笑了笑,挥手让她们都去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转眼,到了去魏王府赴约这日。 楚琏一大早起身,亲手做了一锅鸡丝长寿面给自己庆生,又收了几个丫鬟送的针线贺礼,去庆暿堂请安时,得了贺老太君赏赐的一匹极品湖绸缎子。就连因病卧床的婆母靖安伯夫人都命身边的大丫鬟妙真给她送来了两斤煎茶。唯独大嫂邹氏那里一点动静也无。 楚琏告别贺老太君就登上马车,带了早上做的点心去往魏王府。 庆暿堂,邹氏带着两个女儿过来请安。 贺老太君微微蹙眉,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大郎媳妇,可还记得今日是什么特殊日子?” 因为天热,邹氏一早起来有些心不在焉,闻言奇怪道:“特殊日子?” 老太君瞧她一点反应也无,放下手中茶盏,“无事,可能是老身年纪大了,记糊涂了。” 邹氏连忙道:“祖母身体硬朗着呢,怎会糊涂,孙媳若是哪里做的不好,还要靠祖母提点呢!” 老太君看了一眼她这个大郎媳妇,她嫁入靖安伯府也有快十年了,以往做事虽不说极其出色,但也是中规中矩,甚少有出错或者出格的地方。 怎的三郎媳妇一入门,她就频频出错,她冷眼旁观着这几日,大郎媳妇脸色憔悴,处事也没有以前利索,倒是一副力有不逮的样子。 连今日三郎媳妇的生辰都忘了。 府上有记录主子们生辰的簿子,每到这日公账中都会拨款给各房庆祝。 贺老太君又抿了口茶没再说话。 反而是邹氏问道:“祖母,我方才听府上的嬷嬷汇报,弟妹出门了?” 老太君点头,“三郎媳妇接到了端佳郡主的帖子,去了魏王府小聚。” 什么! 端佳郡主! 邹氏心中一时惊涛骇浪,魏王府是什么门第,她可是清楚的很! 魏王爷是当今圣上亲兄弟,这位王爷是闲散王爷,圣上在夺嫡时魏王对他多有助益,但是圣上登基后,魏王却交出了手中所有兵权,要求做个闲散王爷。圣上对魏王愧疚良多,两人又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自然对这亲兄弟就更看重了几分。而端佳郡主是魏王独女,受宠程度与公主相比也不遑多让。 如今魏王虽然不掌权,但却是皇族公认的下任族长。 三弟妹去了魏王府,她怎么一点风声也不知道? 邹氏吃惊地看向老太君。 老太君眉头都没动一下,“前日端佳郡主命人送来的帖子,我忘记说了,也怪不得三郎媳妇。” 听了老太君的解释,邹氏眼底沉默下来。 又坐了一盏茶的时间,邹氏就带着女儿离开了。 ☆、第五十四章:北境 第五十四章:北境 贺老太君瞧着邹氏这几日越发憔悴的背影,手指轻轻在小几上敲击起来,脑海中将本打算压下来的事情重新拿出来考虑。品 书 网 () 前几日,靖安伯夫人与老太君提的让大郎房间添人的事。 实在是,她盼重孙盼的太久了。她给了大郎媳妇十年时间,却仍是没个消息。 过了漳州,一路向北,水路经过蕲州,再换马北上,大半个月风尘仆仆,终于赶到了大武朝北境凉州。 瞧着前世记忆中一望无际的北境草原,贺常棣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来越打马到了少爷身边,询问道:“少爷,我们是直接进城吗?” 贺常棣摇头,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 来越视线转过去,只瞧见几个零星的帐篷扎在望不到边儿的草原上。 他咽下一口口水,识趣的没有再说话。 这一路走来,三少爷脾气是越来越坏,整日里脸色阴沉沉的,一副别惹我的模样。 来越下意识的深深吸了口气,可下一刻脸上的表情就扭曲起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灰扑扑的衣襟,现在恨不得将自己扔进渭水里,实在是浑身臭的都不能闻了。他没想到向来爱洁的三少爷居然能顶着一身的污渍不清理,还能到处乱跑。 如今是盛夏,自从他们在离开了蕲州就没有再认真打理自己,而越往北,一路上的荷塘湖泊都变得极少,他们因为急着赶路,风餐露宿,沐浴这样普通的事情都成了奢侈。 现在来到了这北境蛮荒之地,入眼都是草原,连帐篷都没有几个,更别说歇脚的客栈酒楼了。 想到这,来越偷眼瞥了身边的三少爷一眼,灰色的合身骑装早沾染了尘土,有好几处甚至被刮破了几道口子,束在脑后的黑发有几丝凌乱,面上因为有好些日子没打理,下巴处都长出了硬硬的黑色胡茬,小半月来风吹日晒,三少爷比以往黑了许多也瘦了许多。 来越暗暗抽了抽嘴角,如果自家少爷这个样子在盛京城街道上打马而过,估计没几个人会把眼前不修边幅的糙汉认成以往面如冠玉的贺家玉三郎。 主仆两人快马来到那处零星的帐篷。 此时正好有个微胖的妇人端着酥油茶罐子从帐篷里掀帘出来,见到两个陌生人,好奇的看过来,又“叽里呱啦”说了一顿。 来越瞪眼瞧着不远处的妇人,虽想过北境环境严酷,可从未想过语言会不通…… 那妇人对着他们说了好一顿话,来越硬是一个字也没听懂,顿觉一个头两个大。 他无措地看向身边的主子。 哪想贺常棣翻身下马,三两步走到妇人身边,他微微抿了抿唇,而后也是一段“叽里呱啦”来越听不懂的话冒出口,说完,贺常棣又从腰间荷包内掏出一枚印章给递给妇人观看。 妇人拿着印章对着光好一番分辨,突然高兴的手舞足蹈,把印章还给贺常棣后,恭恭敬敬对他行了一个鞠躬礼,就伸手把贺常棣往帐篷里拉。 来越站在一边都傻眼了,他搞不明白少爷什么时候竟然会说蛮语了,而且瞧着架势,不是一般的精通。 第37节 他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牵着马,因为惊讶脚都迈不动,最后还是贺常棣转头喝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不时,又有一个半大少年从帐篷里钻出来,笑眯眯的要从来越手中接过他们马匹的缰绳,贺常棣一眼扫过来见来越不动,才提醒道:“把马给他,他帮我们照料。” 来越这才将马匹递给特别喜欢笑的黝黑少年。 来越三两步走到自家少爷身边,挠着脑袋有些无措的道:“少爷,小的还有些懵。” 贺三郎瞪了他这常随一眼,“懵什么,跟着我便是。” 来越连忙点头,可没一会儿又忍不住低声询问,“少爷,您是什么时候学会这北境蛮语的,小的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贺三郎鄙夷的看了眼来越,“就你那脑子,不知道才正常。整日便只想着吃!” 来越可委屈了,也不敢再问。 他不就是在府上吃了一顿三奶奶专门做的红烧肉盖饭,那红烧肉还是三奶奶大丫鬟们吃剩的,就这么被三少爷埋汰了一路,他真是冤死了好嘛! 不过一想起那顿红烧肉,来越就忍不住流口水,浓稠的酱汁,肥而不腻的肉块,咬一口,齿颊留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肉! 如果此时能来一碗,把一碗红烧肉倒扣在白胖的米饭上,他肯定能吃上三大碗饭,不,一盆饭! 回想起这一路来的风餐露宿,来越更觉自己比往日馋了。 贺三郎却有瞬间的恍惚,蛮语?他之所以这么熟悉,便是因为前世就被流放过北境,与最底层的蛮人混了三年,吃尽了世间疾苦,这最普通的语言又怎么可能不会! 想起那段最灰暗的时光,贺常棣忍不住攥紧了藏在袖口中的拳头。 不过,老天是待他不薄的,让他有了重来的机会! 进了帐篷,有个个矮却魁梧的蛮人迎了上来,右手放于心脏处,对着贺常棣恭敬鞠躬。 贺常棣点了头,就直直朝着帐篷中的矮桌走过去,等那蛮人男子与他一同盘坐下,不一会儿,跟着进了帐篷的妇人就端了两个瓦罐进来。 蛮人男子做了个汉家请的手势,贺常棣也不客气,就端起面前的粗陶碗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他吃一口,又看向身后跪坐着的来越,示意他现在也吃。 主仆两人为了尽快赶到凉州,已经有近一日没吃东西,现下都是饥肠辘辘,一路上,主仆二人互相照应,贺常棣自也没有在盛京时候的贵公子架子,每每进客栈吃东西都是两人同桌。 来越也不推辞,学着贺常棣的模样,给自己盛了一碗,许是太饿,端起碗就大大喝了一口。 可碗中的食物刚灌进嘴里,来越一张本就普通的脸变为极为扭曲,偷偷瞥了一眼自家主子,只见贺常棣面不改色小口小口吞咽着碗中食物,他这才强逼着自己把口中的东西咽下去。 再低头看碗里黑面糊糊一样的东西,来越一点也没有吃第二口的勇气。 这到底是什么做的,竟然比路上他们吃的馊馒头还要难以下咽,这些蛮人难道每日就是吃这些? 这么一会儿,已经将一碗优雅的吃进肚子的贺三郎淡淡瞥了眼自己的常随,“吃完,这里没有别的食物,不然你便饿肚子罢。” 来越见自家主子空掉的碗,夹着两泡泪硬是把一碗吞了下去,根本不敢细嚼。 这是北境特有的青果粥,味道着实算不得好,但却是这里蛮人主要的食物来源,前世,就是这样难以下咽的青果粥他每月都只能吃到一次,还是一个蛮人阿妈可怜他,每月给自己偷偷带来的。 重新尝到这个味道,贺常棣本以为他会怀念,甚至是喜欢这样的味道,可是并没有,盯着眼前陶罐里氤氲的热气,他眼前有瞬间恍惚,仿佛面前桌上摆放着的不是青果粥,而是热腾腾的葱油饼和抄手。 而桌边坐着的也是那个低头娇憨吃饭的小女人,时不时还会气鼓鼓地看他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他是个饭桶,抢走了她精心准备的食物。 而鲜美的抄手和酥脆的葱油饼的味道似乎慢慢盖过青果粥的味道,让粗糙的青果粥在他的记忆中慢慢被淡化。 贺三郎突然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墨玉一般的眼眸瞬间冰寒起来。 该死,他好像中了魔咒,又想起了那个毒妇! 将前世自己的惨状再次回想了一遍,提醒自己他的一切悲剧都是由那个女人造成的,微微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又恢复了原本的清明。 来越面有菜色的放下碗,可怜兮兮的看向自家少爷。 那蛮人男子似乎觉得对面坐的来越小弟这表情颇为可笑,畅快的大笑了两声,让妇人收了桌子,又给三人端了北境的奶酒。 来越这次留了心眼,端起面前的奶酒微微抿了一小口,虽然还不及盛京城的粗粝黄酒,但是与那个青果粥相比,真是好太多了。 蛮人男子瞧着来越神情笑了笑,转头又对贺常棣说话。 来越一句听不懂,只见蛮人男子话说到一半就从怀中掏出一个颇大的香囊双手奉给少爷。 贺三郎打开香囊,先是从里面掏出两封信来,而后又看了一眼香囊里剩下的东西,就将香囊团了团塞进了自己贴身带着的包袱中。 来越瞥见信封背面的印章,脸色不由严肃了起来。 这两封信是借着晋王的路子送过来的。 贺常棣先是打开了晋王的信,大概浏览了一遍,他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而后撕开另外一封。 这封信笔迹不如第一封遒劲潇洒,而是中规中矩,正是钟嬷嬷的字迹。 足足有五张纸,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将他离开靖安伯府小半月楚琏做的事,事无巨细的汇报于他。 贺三郎看着看着面色就冷郁了下来,可同时他眼中也多了一丝别人都看不出疑惑。 贺常棣继续往下看,当看到其中几段的时候,他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两下。 ☆、第五十五章:胡子不刮了 第五十五章:胡子不刮了 钟嬷嬷的信写的很家常,也没什么花哨。 读那几段的时候,他明显能感受到钟嬷嬷的喜悦和欣慰的心情。 信上是这么说的。 “老奴竟还不知晓三奶奶精通厨艺,松涛苑小厨房每日里做出的饭食都不重样,三奶奶体恤下人,老奴也就有幸跟着有了口福。像老奴这般牙口的,当是那鸡丝面最合心意,不不,还有那银丝花卷儿,茯苓包子也不错,老奴这么大年纪,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口腹之欲呢!说句老不害臊的话,老奴如今每日里倒是最盼着用膳的时辰……” 后面又有大段,可能是一写到三奶奶做美食就停不下来,等钟嬷嬷反应过来的时候,竟然发现她写了太多,只好在后面生硬转了话题。 “三奶奶是个会吃的,三少爷在北境莫要担心三奶奶身体,倒是少爷您要保重,每日多吃些……” 贺常棣一口郁血堵在嗓子眼儿,险些被气的喷出来,这钟嬷嬷,说了这么多好吃的,现在又叫他吃好些,也不想想北境苦寒之地,能有什么! 贺三郎低眉瞥了眼面前的奶酒,忽觉得难以下咽起来。 这个毒妇,真是恶毒! 竟是用那些美食贿赂他的人! 贺三郎俊脸有些扭曲,暗暗在心中决定回信的时候,定要提点钟嬷嬷一二,莫要因为吃了毒妇做的东西,就忘了自己的初衷,轻易被收买了去。 最后又看了定远侯府上的那场风波,他眼神变得幽深。 捏着信的手微微收紧。 怎么会,怎么在定远侯府上的那件事不一样了? 而那个毒妇还因此与端佳郡主有了来往? 贺常棣按捺下心中吃惊,不一会儿,就有了盘算。 信中最后一段,钟嬷嬷小小数落了一顿楚琏不会当家,只借了一个生辰的拙略理由就给满院子的下人打了赏。 生辰?打赏? 贺常棣怎么可能不知道楚琏的生辰,但是对于他如此痛恨的一个女人,他没必要帮她过生辰,她自己倒是自娱自乐,还玩起打赏来了,听钟嬷嬷说她得了一对金耳环和一只金戒子,贺常棣冷嗤了一声。 在心中鄙夷,以为这点小东西就能收买院里的人心收买他安插的人手? 做梦! 贺三郎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气愤,不是早已将仇恨深埋入骨血了吗? 这辈子他要做一只藏在暗处掌握一切的猛狮,可是他却屡屡因为楚琏这个毒妇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下一秒就要暴跳如雷。 仿佛只要见到她与前世的轨迹不同,他就忍不住火气。 他是知道楚琏嫁入靖安伯府时那点可怜的嫁妆的,前世有他贴补,这一世,就让她自己受罪! 不是为了脸面喜欢打赏下人? 那他就坐等着看她“倾家荡产”的那日。 来越在一边偷偷观察自家主子的神色,心里好奇的不得了,不知道少爷是怎么了,只不过是看了封信,居然神色如此多变,一会儿愤怒,一会儿狰狞,一会儿还冷笑……来越缩了缩脖子,大热天,他觉得自己背脊有些发凉。 好像是知道贺常棣要做什么,蛮人男子起身亲自拿了纸笔来,贺常棣朝着身边两人使了个眼色,两人便都站到了一边。 等贺常棣写好了回信,放入信封封好,交到蛮人男子手中,蛮人男子点点头,把信小心收进怀里。 贺常棣和来越在帐篷里又休息了片刻,就见到之前出去的那个妇人带着牵马的少年抬着一个巨大的木桶进来。 而后少年来来回回将好几桶热水倒进木桶中。来越这才反应过来,这恐怕是给少爷沐浴用的。 等一切准备好后,帐篷里只留下来越伺候。 贺常棣泡进浴桶,这才放松地舒了口气,他修长的双臂搭在浴桶边缘,手臂上肌肉有些微鼓起,竟然不像穿衣时那么劲瘦,来越用布巾子轻轻替自家主子擦背,洗了发后,来越瞧见少爷脸上冒出的黑色胡茬,寻了带在身边的剃刀,就要帮他刮掉。 贺常棣感受到他的动作,把他推开,“胡须不用刮了,就这样吧。” 啊? 来越有些怔然,大武朝审美有些与魏晋相似,男子都是面白如玉最为受追捧,所以外面的秦楼楚馆中,那些小倌儿都要脸上敷粉,把一张脸弄的煞白。 这种现象不仅出现在风月场合,有些贵族子嗣出门会友,也会涂脂抹粉,甚至还有在发髻中簪花的,时下年轻人也不喜欢留胡须。 正是因为这样,像萧博简那样长相的,才有那么多人追捧。 而以往贺三郎虽然从不效仿那些男人敷个面簪个花什么的,但是面是定时净的,贺常棣外貌生的好,却也不是阴柔的那种,英气俊朗,微微的冷煞之气更让他多了层高冷气质,让人看了心跳不已。 只是如今一张俊脸如果被黑色胡须盖了大半,那哪里还能有什么俊逸可言。 今儿贺常棣实在是情绪多变,来越听他不愿意刮胡子,也就不敢再劝,只默默将剃刀收了起来。 靖安伯府的马车在闹市上行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到了魏王府大门前。 还没等楚琏派马车外的小厮去门房递帖子,那等在门口的一个嬷嬷就带着两个年轻的丫鬟迎了上来。 楚琏刚扶着喜雁的手下了马车,迎人的嬷嬷就满脸喜气道:“这位可是靖安伯府的奶奶?” 身边的问蓝朝着面前的嬷嬷福了福身,答了一句“正是”。 “三奶奶,可是把您盼来了,我们郡主一大早就让老奴在门口守着了,三奶奶快进来。”这接人的嬷嬷不过三十多岁,圆脸盘,说话和气温柔还带笑脸,极能给人好感。 “那劳烦嬷嬷了。” 等到楚琏进了魏王府,这嬷嬷还细心准备了轿撵,被两个粗壮婆子抬着,一刻钟到了端佳郡主的院子。 魏王府比之靖安伯府气派许多,假山凉亭、穿廊画阁,处处是景色,当真不愧为盛京城三大府邸之首。 第38节 楚琏睁着一双澄澈的大眼好奇的打量着,那神色里是满满的欣赏。 虽说这般没有大家闺秀的端庄大气,但是这番纯真的表露却让人生不出丝毫讨厌来。 起码比那些明明很好奇却又故意透着矜持,眼中满满都是羡慕嫉妒的小姐妇人好了许多。 楚琏坐在步撵上瞧着魏王府景色,心里觉得这园景一点也不比现代的拙政园差了去。 当瞧见那假山高处一座凉亭时,楚琏一时好奇多瞧了两眼。 跟在身边的那嬷嬷还好心情的给楚琏解释,“三奶奶,那亭子叫不留亭,上面的匾额听说还是前朝大学士楚不留的墨宝呢!这热辣天气,在那亭中纳凉正好。当风一吹,可是爽快的紧。” 楚琏点点头,笑了笑。 楚琏笑容娇憨,眼神纯净,性格又率真,加上这位三奶奶是自家郡主点名请来的人,这位嬷嬷眼神更多了一分善意。 到了端佳郡主的院子,楚琏刚被扶着下了步撵,抬头就见到站在花厅廊下的端佳郡主。 等走到她身边,端佳郡主微微上扬的眉尖挑了挑,然后目光在楚琏身上转了一圈,瞥见身后跟着的喜雁手上拎着的食盒,她眼里迸出惊喜,三两步走到喜雁面前,从她手中拿过食盒,微微扬了扬下巴,对楚琏道:“楚六,这是给我的吧?” 楚琏哭笑不得,怎么也没想到那日在定远侯府上见到的金贵郡主原来是这么个傲娇性格。 她点了点头,语气包容,“是我早上亲手做的,正是带来给郡主尝尝的。” 楚琏话语柔和,虽是嫁作人妇了,除了发式与姑娘家梳的不同,外表看来还是个与端佳郡主同龄的小娘子。 虽然端佳郡主身份确实高贵,可楚琏在她面前却与家中姐妹一般,并没有惶恐和小心翼翼,这让端佳郡主对她的感觉更好。 端佳郡主居然也不等着她行礼,就拽了楚琏的手往花厅去了。 两人坐下,端佳郡主就让身边大丫鬟把楚琏带来的点心放在桌上。 只见两小瓷盘的点心被端出来后,端佳郡主就有些看呆了。 墨绿色小巧的陶盘中躺了六块点心,每两块颜色都不一样,颜色由奶黄色、浅绿色、浅红色过度。 扁平的点心也不知怎么被做成了可爱的猫头的形象,而且每一只猫的表情都不同,极是逗趣。 楚琏盯着端佳郡主惊讶张着小嘴的模样,微微笑开来。 果然这样可爱的点心更得女孩家的喜欢。 这是一盘曲奇饼,三种不同颜色分别是牛奶味、抹茶味和红枣味儿的,制作的时候用了之前专门做好的卡通猫头的模子,再在饼干上用天然的食物色素画一些简单萌系的表情,最后烤制出来就可。这可比京八件的做法简单多了。 至于另外一盘就是一小盘子糖山楂雪球,雪白的糖霜裹在滚圆红润的山楂外面,吃起来没有山楂原来那么酸,可也并不那么甜腻,里面的山楂籽已经被挖去,不用吐核,好吃又方便,这样的小零嘴解腻最好。 端佳郡主盯着眼前的点心眼睛亮亮的,旁边伺候的大丫鬟也有眼色的紧,忙转身要去端茶。 ☆、第五十六章:傲娇郡主 第五十六章:傲娇郡主 楚琏一想到这些丫鬟要上那些味道杂陈的煎茶脸色就一苦,连忙出手拦着,“郡主,这些甜点心配煎茶可是坏了味道。” 端佳郡主听她这么说,毫无形象的朝着楚琏翻了个白眼,“楚六,是你自己不喜欢喝煎茶吧?” 瞧她那双眼睛亮亮的,就知道她说什么点心配不了煎茶都是借口。 楚琏无语地扯了扯嘴角,郡主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 伺候在一边的端佳郡主的大丫鬟笑起来,“三奶奶放心,我们郡主也不喜欢那煎茶呢,奴婢这要端的是蜜水,可不是煎茶。” 楚琏“呵呵”笑了两声,尴尬极了。 端佳郡主捻起一块抹茶味曲奇,好奇的问道:“楚六,你能告诉我这个叫曲奇饼的是怎么做的吗?” 端佳郡主在心里嘀咕,这肯定是楚六起的名字,这么奇怪,哪有一点雅致,哼,这丫头也就是个吃货了。 楚琏微讶,这段时日,她也做了好些对于大武朝来说超水平的美食,但是这里把秘方看的比命重要,虽然那些吃食无一例外受到了欢迎,但是还没有一个人像端佳郡主这样当面堂而皇之问她这些吃食是怎么做的呢! 所以瞬间楚琏也有些不适应,“郡主真想知道呀?” “不然呢,你以为我和你开玩笑啊!”端佳郡主翻了个白眼。 楚琏睁着大眼,浓密的睫毛一眨一眨的,“郡主好奇曲奇饼的做法,其实呢,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那你就说简单点。” 楚琏一噎,只好耐心与她道:“做这个曲奇饼,要用到黄油、鸡蛋、面粉、砂糖。先要把这些准备好,然后把黄油打发放入砂糖,加入打散的鸡蛋液,再打发,多打发几次,最后加入面粉搅拌,选择想要做的形状,烤制就行了。只不过,一般人要掌握如何打发,如何烤制却是不简单的。” 楚琏说的虽然简单,但是没有像她这样的经验,古人想要做出合适的曲奇饼简直不可能,光一个黄油恐怕就够他们折腾的了。说这点心做法简单,也不过是对于楚琏来说,旁人自当别论。 端佳郡主皱了眉,“这么说对于一般人来说,要做这个曲奇很难喽?” 楚琏点点头,“郡主手上的这种形状可爱的抹茶曲奇要更多几道工序,如果郡主想要试试,可以先学简单的曲奇饼,不用考虑做出好看形状的。” “不行,我就要这种猫头的、抹茶味道的。” “啊?”楚琏一张小脸有些苦,还没等楚琏多想,端佳郡主又道。 “你下次来还要给我带这种曲奇饼,记得要猫头的,样子要和这种一样可爱,没这个好看我可是不依的!”端佳郡主撅了噘嘴尴尬的道,小模样有些别扭的可爱。 楚琏又“啊?”了一声,脑子一转,这才发现她又被郡主邀请了。 突然发现别扭的端佳郡主还是挺可爱的。 楚琏笑起来,“好,下次来,我换些别的味道的带来。” 端佳郡主眼睛亮了亮,随即又鼓了小嘴,“谁要你来,我只不过想吃这种猫头可爱的点心而已。” ☆、第五十七章:阅红楼品烤鸭 第五十七章:阅红楼品烤鸭 楚琏怎么也没想到在外面矜贵的端佳郡主居然是这样有点小别扭还有点小傲娇的性子。 她笑容更是忍不住,“好,我知道。” “对了,这个猫头的点心只能给我一个人做,不然我可要拿你问罪的。” 楚琏心里又添了一句,端佳郡主不但别扭傲娇,还有些占有欲。 两人在花厅里吃了点心喝了蜜水,期间魏王妃叫人送了些难得的晚季樱桃来,给两人解馋,却是极为识趣的没有打搅女儿好不容易与合心意朋友的交往。 眼瞧着外头日头到了正午,端佳郡主微微咳嗽了一声,“楚六,今日我带你出去吃,如何?” 楚琏真是有些哭笑不得,端佳郡主性子也太跳脱了,还有她是来王府做客的,不是应该在王府里留饭吗,这要去外面吃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楚琏睁着大眼看着她不语,端佳郡主撇了撇嘴,“好吧,是我想吃阅红楼的烤鸭了,你到底去不去嘛?” 阅红楼? 盛京城最顶尖的几家酒楼之一,以烤鸭出名,这就像是现代的“全聚德”一般。 楚琏手中还有一间“归林居”要打理,倒是可以去瞧瞧盛京城最好的酒楼是何模样。 楚琏笑着点头。 端佳郡主兴奋的让身边的丫鬟去通知魏王妃一声,又让一位嬷嬷去前院安排车驾。 午时前,端佳郡主与楚琏来到了阅红楼侧门,两人由下人扶着下了马车,楚琏随意看了两眼,眼睛微微睁大。 果然这阅红楼非比寻常,正处于朱雀大街最好的地段,光是每日来往百姓就数不胜数,这会儿从他们这个方位看过去,阅红楼一楼大堂内早已座无虚席。 侧门有专门的伙计引两人进去,端佳郡主似是阅红楼常客,两人被那位颇有眼力的伙计引着到了一间天字号雅间。 端佳郡主一开口就一顺溜点了好些个菜名,有些楚琏听都没听过。 楚琏瞅着阅红楼雅间内的装扮,处处精致奢华,临窗的花几上甚至还摆放着品相一看就是绝好的盆栽,处处透着雅致高贵,就不知道这里的饭菜如何了。 端佳郡主一手撑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楚琏一双灵动的眼眸看,“楚六,你没来过这样的地方?” 楚琏没想到端佳郡主会直接问出口,闻言笑了笑,摇摇头,“确实没来过,这还是第一次呢!” 原书中楚琏与家中姐妹没几个交好的,又被后母打压,私房钱更是少的可怜,不用说有机会出来玩了,恐怕连出府时打赏下人的银钱都没有,又怎么可能有机会来阅红楼这样一看就是盛京城内顶尖的酒楼。 端佳郡主听她承认的坦诚,就猜到她原在英国公府里的日子并不好过,可又见她双眸澄澈,透着清亮,并无一丝一毫的晦暗和怨恨,反而越加喜欢她的性情。 “那你今天多吃点,等用完了饭,咱们再去对面的德丰茶馆坐坐,听说今日德丰茶馆有“凤求凰”的曲目。” 难得能有一个脾性相投的人一起吃喝玩乐,楚琏对身份这种事情又大大咧咧,两个少女好似闺蜜出门逛街一般,当然是自在的不行,楚琏一口就答应了。 等到菜全部上齐,本还抱着期待的楚琏在瞧见桌上摆放着的菜品后,忍不住嘴角抽动了两下。 整桌十多道招牌菜,只一道烤鸭瞧着还能过眼,其余的菜肴与靖安伯府吃的也无甚区别。 而对面的端佳郡主瞧着这满桌菜却是一双眼亮亮的,身旁伺候的大丫鬟早就动手,夹了块烤鸭肉放在端佳郡主面前的碟子里,同样也给楚琏夹了块。 面前另摆放着两个小碟,一叠中盛着深色的酱油,另一叠中盛着磨的细细的盐丁。 端佳郡主指了指面前两个乳白小碟,道:“楚六,这烤鸭块要沾了面前的酱油和细盐丁吃才美味,快尝尝。” 端佳郡主说完后似乎是迫不及待的夹起碗里的鸭块放在面前小碟中均匀沾了沾,然后塞进樱红的小嘴里,微微闭了眼,一副享受的模样。 吃完一块后,及其回味的吧唧了一下小嘴,然后就睁着一双大眼期待地看着楚琏。 楚琏只好伸筷照着端佳郡主的方法,把那块大小适中的鸭肉放入口中。 楚琏:…… 鸭肉虽然烤的酥脆流油,可竟然是白滋滋没有味道的!怪不得要配着酱油和细盐丁。 酱油和细盐丁虽能增味儿,可是裹在鸭肉外面一层,味道不均匀,一口下去,好似吃了半口的盐丁,再说现在就算是磨的顶顶细碎的细盐丁那与后世的盐相比,颗粒也是过大的,鸭肉嚼到里面又没甚滋味,外面沾了盐丁和酱油咸的要死,哪里好吃了啊! 一惯口味偏淡的楚琏顿时整个人就不好了,被端佳郡主期待的目光盯着,楚琏又不好吐出来,匆忙嚼了几下,就艰难地咽了下去。 端佳郡主见她吃下一块,掩饰性的咳嗽两声,问道:“楚六,如何,可合口味?” 楚琏抬头看了一眼端佳郡主,她脸上虽然淡然,但是那一双眼里急于让人肯定的神色却非常明显。 楚琏有些不忍拂了她好心,只好避重就轻道:“尚可。” 听到她这样的回答,端佳郡主立马就皱起了眉头,“是不是不好吃?” 楚琏尴尬笑了笑,她都已经麻木了,大武朝的饭菜估计宫里的御宴也就这样了。 突然端佳郡主眼眸中多了丝明亮,“楚六,你是不是会做更好吃的烤鸭?” 楚琏刚要拒绝,端佳郡主紧接着道:“不许骗我!不然我告诉我父王,说你欺负我。” 第39节 额……楚琏没想到前一刻还友好的端佳郡主,突然就傲娇了。 想想魏王的身份,再想想日渐凋零的英国公府和她那个没什么本事只混个闲职的亲爹,还是算了吧,人家这爹太强力,拼爹是彻底没希望了。 楚琏还是很识趣的,“郡主,更好吃的烤鸭算不上,但是起码比这阅红楼的烤鸭稍微好那么一丁点儿。” 楚琏说着还伸出白嫩的右手,两根手指捏在一起,比了比。 端佳郡主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妮子竟然真的会做烤鸭,她眼睛转了转,“过几日,我下帖请你来王府,我们一起做烤鸭如何?” 端佳郡主口上这么说着,心里早笑的打跌,哼,早说了这破烤鸭一般,偏四哥还花了好一笔银子买的秘方,现在居然连楚六都能做出比这好吃的,真是笑死她了,下次等楚六做好,第一个就要拿给四哥尝尝,非气死他。 端佳郡主想的得意,完全忘记了之前自己是如何惦记着来这阅红楼吃烤鸭的。 不过这烤鸭得了楚琏这种品评,似乎真的没以前吃过的那么味美了,总觉得吃不吃也就那回事儿。 楚琏也不知怎么着,这来与端佳郡主小聚的这日,就这么在吃喝上混了。 当真是哭笑不得。 阅红楼端佳郡主本来也就看上了一样烤鸭,其他的菜式自是瞧不上眼,现在烤鸭的兴趣也被楚琏给搅和了,两女随便吃了些,倒是阅红楼里的果酒味道甘醇,香甜可口,让两人多饮了几杯。 端佳郡主和楚琏在这边雅间说的话开的玩笑,两人谁也不知道早就落进了隔壁人的耳朵里。 唐言忍不住抵了拳头在唇边,双颊憋的通红,终是忍不住胸中笑意,呛的连连咳嗽两声,随后也不再故意遮掩,而是“哈哈”大笑出声。 端佳郡主口中的四哥晋王早就满脸的不愉,那双迥然于平常人的青碧眼冷冷扫了对面唐言一眼,忒的让人无端就打了个冷颤。 唐言收到了这么个警告的眼神,连忙忍住了笑意,故作端正严肃的道:“下官斗胆询问四殿下,这烤鸭的秘方买了多少银钱?” 晋王面上一僵,又是一个眼刀飞了过去,“唐言,是否觉得自己俸禄太多,还有余钱来阅红楼吃饭?” 唐言立马识趣的紧闭嘴巴,不过于端佳郡主一般,再瞧见眼前酥黄的烤鸭却是没什么胃口了。 他感叹了句,“不知郡主这位闺中密友的烤鸭手艺如何,下官还真想尝一尝。” 晋王毫不吝啬赠与了一个冷眼,凉凉道:“你还吃上瘾了!” 唐言尴尬地咳嗽两声,连忙言归正传,“殿下,贺三郎已经到达凉州,这是他派人送来的信。” 唐言是晋王门下属官,也是谋士,颇为得他重用。 晋王从唐言手中接过信笺,只看了贺常棣写给他的那封,其余两封给靖安伯府的他好好收好,准备回府就派人将信送到靖安伯府。 “你安排一队人马给常棣,听他差遣。” 唐言点头。 这边两人事情商议差不多了,晋王就听到隔壁两个小女子准备离开去对面德丰茶楼听戏。 回忆起方才贺常棣信中所说让他对楚琏格外照看这句话,晋王与唐言也起身悄悄跟去了德丰茶楼。 其实贺常棣给晋王的信中那句“照顾”可是咬牙切齿写出来的,写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笔锋还有些抖,差点就晕染过头了。不知道晋王是不是能体会他心中纠结愤怒。 ☆、第五十八章:对牛弹琴 第五十八章:对牛弹琴 午时刚过,德丰茶楼的人并不多,端佳郡主和楚琏选了个雅间坐下。 离戏开场还有小半个时辰。 此时正端坐在二楼视野最佳雅间内的萧博简漆黑的眼眸瞬间一亮,随后那幽深的双眸就落在一人身上再也移不开来。 来了!琏儿来了! 萧博简一瞬间激动的紧紧扣住手中茶盏,那只喝了半口的茶盏中,茶水随着他的手微微颤抖,显露着他的激动。 可随后萧博简视线一移,瞥见楚琏身边个头与她一般高的少女时,脸上压抑不住的笑容终于收敛了些。 他狭长眼眸眯了眯,有些不明白,怎么端佳郡主会与楚琏一道,而且两人有说有笑,像是极为亲密的模样。 这边,晋王与唐言在护卫的安排下已经择了端佳郡主和楚琏所选雅间的隔壁坐下。 萧博简所在雅间内,卫甲从暗处窜出,恭敬道:“主子有什么吩咐?” 萧博简先是眼眸深深看了一眼楚琏雅间的方向,而后转头低声在卫甲耳边交代了几句,片刻,卫甲领命离开。 雅间内,端佳郡主捧着蜜水小口啜饮着,百无聊赖,她抬头看了眼对面坐着的小女人,兴致越发浓郁,不知为何,这个楚六就是很合她脾性。 想到前刻还被两人赶出去的茶博士,端佳郡主抿唇笑起来,“喂,楚六,你为什么不喜欢喝煎茶?” “味道太杂,不喜欢。” 时人大多喜欢煎茶,尤其喜欢煎茶这个过程,添加众多香料,分茶出形,品味甘苦,好似别有一番趣味意境,现在却被楚琏一句味道太杂给打的现了形,当真是好玩。 端佳郡主好似总觉得楚琏会有比她不喜欢的东西更好的。 “楚六,那比煎茶更好喝的茶是什么?” 见端佳郡主问的殷切,楚琏嘴一快就说了出来,“明前茶和雨前……” 话还没说完,楚琏就知道坏了,连忙住了口。 什么雨前茶明前茶高山茶,这大武朝根本就还没有这个区分,甚至连正经绿茶都没有,她这突然说出来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楚琏真是悔死了。 端佳郡主见她说一半突然不说了,立马就不干了,“喂,楚六,可不兴说话说一半的啊!你说的那什么明前茶是什么?快快与我解释来。” 楚琏苦着脸,这怎么解释,大武朝连正经的培植茶树都没有,她一下子要将这些说出来,不是让人瞠目结舌? 正愁不知道怎么与端佳郡主交代,雅间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端佳郡主朝着身边大丫鬟递了个眼色,片刻,她就带了一个打扮干净的十多岁小伙计进了来。 “主子,是送茶点的伙计。” 端佳郡主颔首,瞧着那颇显几分伶俐的伙计将德丰茶楼的特色点心摆放在桌上,伙计又从食盒中小心捧出一个细颈瓶子,规矩道:“两位贵人,这是茶楼今日赠送的蜜酒,也是两位贵人赶巧了,今日茶楼东家家中有喜事,这蜜酒今日来的客人都可送上一份。这酿制蜜酒的方子是东家祖传的,味道绝好,两位贵人可要尝尝。” 端佳郡主喜欢尝试新鲜事物,楚琏倒是不多感兴趣,但瞧端佳郡主满脸好奇,也就陪着尝了一杯。 端佳郡主点头,那大丫鬟就上前取了一个杯子先喝了一口,确定无疑便让伙计给两人倒酒。 楚琏微微抿了一口,甘甜醇香,倒是有些像葡萄酒的味道。 没想到真如这小伙计说的,口味绝好,酒气清淡,确实适合女子饮用。比之阅红楼的果酒味道也不差。 等小伙计退出雅间后,端佳郡主又多喝了几口,蜜水至于她口味清淡了些,相比而言,端佳郡主还是对这个蜜酒更有好感。 两人雅间里正说着这家德丰茶楼每日演奏的曲目,端佳郡主还特意提到今次的“凤求凰”曲目每月只演一次,突然大堂处传来铮铮之声,随即乐音就开始响了起来。 端佳郡主让身边丫鬟撑开窗户,放下挡窗的密帘,从空隙中朝着德丰茶楼的大堂看去,果见演奏已经开始。 端佳郡主奇道:“今日时辰未到,怎么就开始了?” 楚琏也没来过这个地方,只懵懂地摇头。 她于音律一道几乎是一窍不通,顶多也就知道乐曲好不好听,至于好听在哪里就算让她听个十遍她也分辨不出来。 别说是什么曲子,什么词牌,更是完全不懂。 喝了口蜜酒,也只是装模作样听着,哪管它是是凤求凰还是凰求凤,亦或是换了时辰演奏,以及曲中掩藏的含义。 倒是端佳郡主身边跟随的大丫鬟微微惊呼了一口,轻声道:“主子,三奶奶,今日演奏之人好似与平日并非一人。” 乐音飞扬、情意绵绵、音弦把握极准,光听便知道此人古琴造诣极深。 端佳郡主哈哈笑起来,“每月只演一次的曲目,又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人所奏,只怕又是哪位痴情才子在借琴音诉衷情吧!” 端佳郡主说话时眼中促狭,凤求凰曲目在德丰茶楼成为表白曲目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明眼人都知道,若是哪位小姐能在德丰茶楼得到士子表白,那可是极有脸面的事情。 楚琏抬起头,一双眼睛亮闪闪的,没想到,德丰茶楼一曲凤求凰就有这么大一个八卦,简直太有趣了。 古今女人都一样,一谈到八卦眼睛都亮亮的,蠢蠢欲动。 这边楚琏正满脸兴奋劲儿的与端佳郡主说着德丰茶楼的八卦,却完全不知道这情意绵绵的表白的主角就是她自己。 萧博简端坐古琴前,悦耳旋律从指尖流泻而出,带着自己的缱绻思绪,恨不得全部摆放在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子面前。 幻想着坐在雅间中的楚琏是何等感动痴迷,萧博简嘴角就勾起了一个势在必得的笑。 琴上修长的手指更是灵动拨弹,本以为琏儿今日不会赴约,他几乎没抱什么希望,却不想竟看到她进了茶楼。 一时间,他心中膨胀的感觉无法言表,只觉楚琏心中还是有自己的。 现在虽然不能当面诉情,但是却能借音传情,让她知道他心中的忐忑和思念。 萧博简这边独自一个人欣喜若狂,却不知道他这做法之于楚琏根本就是对牛弹琴,这姑娘根本连凤求凰的曲目都分辨不出来,哪里知道里面能表达的意境。 而隔壁雅间内,晋王和唐言都是满脸了然。 晋王挥手对身边跟着的侍卫吩咐,“去打听一番是谁在抚琴?” 晋王青碧眼微微眯起,视线好似穿透墙壁落在隔壁的两个小女子身上。 这首别有深意的凤求凰到底是送给谁的? 午时刚过,这德丰茶楼可没什么年轻女子做客,刚来的,也就是靖安伯府的三奶奶和端佳郡主而已。 一曲弹罢,萧博简颇有风姿的收手,随后才换茶馆中的伶人弹唱,卫甲这时回来,小声汇报事情已经办妥。 萧博简唇角勾起,微微点头。 他洒然站起身,迈出一间不受人注意的雅间,宽大袖口下,修长手指上捏着一个素面锦盒。 乐音靡靡消散,端佳郡主频频点头,忍不住夸赞道:“先不说这弹琴之人长相如何,单说这手琴艺却是没的挑剔,能于琴道上如此出挑的,定然不是碌碌无为之辈,这受音的女子倒是有些福分。” 楚琏根本听不懂,也只知道确实不错,但是被现代各种交响乐金属音乐甚至是大型音乐会洗过脑的人来说,再去体会这古琴音也就觉得一般了。 这实在是眼界的问题,改变不了的。 端佳郡主瞥了眼神情有些呆木喝蜜酒的楚琏,这丫头听了这么好听的琴音怎么好似岿然不动似的,不由有了询问的兴致,“楚六,你觉得这人弹的如何?” 楚琏哪里能品的出来,咳嗽了一声,也就顺着端佳郡主的话敷衍道:“还好。” 端佳郡主微微张嘴,之前被楚琏的吃食唬住,还以为她真的在别的地方也是深藏不露的大家闺秀范儿,这样的琴道也只是一个不错,有些认死理儿的端佳郡主默默觉得等下次见到楚琏了,一定要谈一曲给她听听。 楚琏根本不知道她随口答的一句让端佳郡主彻底的放在了心上,如果此时知道的话,她宁愿现在就当着端佳郡主的面说出大实话来。 也就不用日日被端佳郡主的琴音骚扰。 两人随意聊着,端佳郡主突然眉间一蹙,随即整个人脸色就开始扭曲起来。 楚琏察觉,骇了一跳,连忙询问,“郡主,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第40节 端佳郡主被楚琏问的脸上一红,匆匆答道:“楚六,你先在这里坐着,我去西席。” 瞧端佳郡主好似忍耐的辛苦,楚琏连连点头,让她赶紧去。 端佳郡主这一离开,整个雅间里便只剩下楚琏,她带来的贴身丫鬟喜雁和雅间门口守着的问蓝。 笔直站立在雅间门口的问蓝突然神色一变,还没等她出手,颈后一阵疼痛,下一秒就彻底失去了意识软软滑倒在墙边。 萧博简对着身侧卫甲使了个眼色,卫甲连忙避到了阴影里。 萧博简盯着雅间屏风后映出的窈窕人影,心中狂跳,藏在袖下握着锦盒的手紧了紧,这才迈动步子,绕过屏风。 ☆、第五十九章:相见 第五十九章:相见 楚琏捧着蜜酒小小啜了一口,雪瓷酒盏中淡黄色的酒水轻轻晃动,搅的楚琏的心也跟着失了平静。品 书 网 () 她隐隐觉得刚刚发生的一些事透着古怪。 端佳郡主怎么突然会腹痛难忍,自己分明与她吃的是一样的食物,可观端佳郡主面容,又不似作伪。 不知不觉中就好似掉进了一张大网里。 这么想着,楚琏的心跳不自觉加快,面色突然一白,她转头起身想要对站在自己身边的喜雁说快些离开。可是刚转身就与绕过屏风的萧博简对上。 楚琏眼瞳猛然一缩,有片刻怔愣,萧博简怎么会在这里? 萧博简也没想到自己刚从屏风转出来就与楚琏的视线对上,这场景就好像是两人心有灵犀一般。这么一想,他心底不禁柔软。 “琏儿!” 楚琏:…… 她运气怎么可以这么背,真是气死她了! 楚琏疯狂在心里吐槽。 每次遇到萧博简总是没什么好事,上次在定远侯府好不容易避开,这次却又在这里碰头,还能不能好了,她又不是原来的楚琏,可不喜欢这朵这么“漂亮”的食人花。 省的以后什么时候被卖了都不知道。 虽然楚琏心中一百个不爽不耐,但除了刚刚见到萧博简那瞬间的吃惊,后来却是极力平缓了自己的情绪。 她可不是原来的楚琏,照目前情况来看,端佳郡主的突然离开,定然与萧博简脱不了干系。 喜雁也差点被萧博简的一句“琏儿”惊掉了魂儿。 她有些傻呆呆地转头就见到长身立于屏风边的萧公子。 喜雁反应比楚琏还要大,浑身都僵硬了,是怎么也想不到萧公子为什么会出现在德丰茶楼,而且出现在三奶奶和端佳郡主的雅间里! 楚琏此时已经从桌边站起了身,萧博简眼神贪婪的锁住她。 多日不见,今日的楚琏穿着浅蓝绣着细碎暗花的上襦,鹅黄色的留仙裙,腰间压着青色的香囊和一块万福纹玉佩,纤纤玉指如葱尖一般。 乌云发髻上翠绿的镶金长簪,额前是一红色宝石分心,衬的桃花娇面更加好气色,朱唇琼鼻,杏眸香腮,萧博简贪婪的看着,拢在袖子里手指跟着不自觉搓揉,好像在抚摸着心上人的脸颊一般。 只可惜,他只注意到楚琏今日出门的装扮,却并没有看进她澄澈略微带着防备的眼眸。 楚琏就那么静静站在原地等着萧博简开口,不是她想装镇定,是因为楚琏明白这个时候她根本就走不了! 凭借萧博简的手段,她丝毫不会怀疑他还有后手。 或许是萧博简也慢慢察觉了雅间内的气氛有些凝滞,他微微低头,将目光从楚琏身上离开,而后居然径自走到刚刚端佳郡主的座位上坐下。 他发现楚琏还有些僵硬的在站着,眉心微微带了些褶皱,声音柔和,“琏儿,来,坐。” 坐个鬼啊!要是能选的话,她恨不得现在一走了之! 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是楚琏还是乖乖坐了下来,她微微垂眸,遮挡了自己眼中与原来的楚琏绝对不同的眼神。 “琏儿,真高兴你今日能来,方才那首凤求凰想必你已经听到了吧,觉得如何?” 萧博简温情脉脉,一双凤目柔情似水。 可是对面相对而坐的楚琏却是因为他的话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这到底怎么回事! 怎……怎么这萧博简说的好像是两人早就约好在这德丰茶楼见面似的,可是她根本就没有收到过任何通知? 到底是萧博简在唬人,还是她身边发生了什么事被人隐瞒了去? 还有,刚刚那首让她昏昏欲睡的凤求凰竟然是他弹奏的。 兄弟,弹的是不错,可是她根本就欣赏不来啊! 楚琏欲哭无泪,要是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她绝对不答应端佳郡主一同出门的要求。 楚琏头垂的更低了,出口的声音如蚊吟一般,“还可。” 得到她这样的评价,萧博简眼里闪过些失落,可随即他又温润笑起来,将自己手中握着的小小锦盒放在桌上,推到楚琏面前,“琏儿,今日是你生辰,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生辰礼物,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楚琏瞥了一眼桌上的素面锦盒,脸皮都想要抽动了,你说这是什么事儿,她正头夫君是连她的生辰提都未提,说不定早就忘记了,而这边这个外面的,却眼巴巴还要来送给她礼物……楚琏都想朝着天空翻个大大的白眼。 深深吸口气,楚琏轻声道:“多谢萧公子惦记,但是这礼物我不能收。” 萧博简呼吸一滞,幽深眼瞳中瞬间积蓄起风暴,眉心也跟着蹙紧,“琏儿,这是萧哥哥精心为你准备的。” 萧博简紧紧凝视着对面微微低头,看不到表情的女人,宽大袖口里的手捏的死紧,渐渐手心都开始被指甲戳的疼痛了。 “琏儿,你难道就不敢抬头看我一眼吗?” 楚琏低着头都想哭了,这个变态谁想要看他,如果可以的话,她恨不得现在就逃走。 面对原书的男主萧博简她压力实在是太大了,这还不如她那个蛇精病经常犯抽的夫君呢! “琏儿,你今日既然来了,难道不是在暗示我,你心中还有萧哥哥吗?我知道你是逼不得已,放心,一切都交给萧哥哥,总有一日,萧哥哥会把你接出来。”萧博简说到后来声音中已经带了一丝狠戾。 他那精致的容颜配上这狠辣的表情,扭曲的叫人害怕。 喜雁只匆匆瞥了一眼,就吓的低了头,再也不敢动一下。 楚琏真是想找块豆腐撞了算了,她心里真是难过极了,要是知道萧博简这大爷在德丰茶楼,打死她也不来啊! 哥们儿,你别这样,咱能正常点儿吗?她可是已经出嫁了,虽然夫君不正常了点儿,还经常犯抽,可她还没打算爬墙呐!你这样不声不响来敲墙角是怎么回事。 楚琏努了努嘴,最后还是决定什么也不说的好,她潜意识里就有一种感觉,要是萧博简知道自己不是原来的楚琏,可能会更发疯,说不定自己还会有性命之危。所以,还是低调点儿吧…… 你说这原主,到底是整了一什么烂摊子! 萧博简强压住心底酸涩,好容易又摆出一副温柔模样,见楚琏根本就不伸手拿礼物,他自己拿了过来打开放在楚琏面前。 温声道:“琏儿,你看一眼,这是你当初惦记了许久的点翠金钗,喜不喜欢?” 楚琏余光扫了一眼,缠枝花纹的钗子,上面雕了好些精致花朵,花心和花叶上都有上等点翠,最精致的地方是钗头镶嵌了五颗细碎的蓝宝石,自然的成为钗上最大的那朵花的花蕊。这钗子确实算得上精致好看,难怪以前的楚琏能看上,还念念不忘。 许是瞧出了楚琏的赞赏,萧博简神色微微缓和了些。 既然他的琏儿不想说话,那便他一个人说好了。总该让琏儿明白自己最真诚的心意,那个该死的贺常棣,根本就配不上她! “琏儿,是萧哥哥不对,应该早就把这支钗子买来送给你的,让你等这么久,萧哥哥现在就为你戴上好不好?” 楚琏:…… 她在这里装的已经够憋屈了好嘛?这整的又是哪一出? 两人并不知道,刚才他们的对话全部落入了旁边雅间晋王的耳中。 晋王一双青碧眼中微微起了丝波澜。 萧博简? 没想到楚六还有这样的胆子,这一瞬间,晋王突然福至心灵,有些理解为什么贺三郎要让他着紧着他这个新过门的媳妇儿了。 青碧眼中波光闪闪,晋王嘴角翘了翘,这一切好似更好玩了。 楚琏连忙摆手,为了不惹怒萧博简,楚琏只好小声道:“不用了,我带回去便好。” 说着从桌上拿起那个素面锦盒合上就交给身后的喜雁。 见到楚琏收下礼物,萧博简好似终于松了口气,也并未再执着给她佩戴。 “琏儿,你再等等萧哥哥好不好,相信萧哥哥,一定不会太久的。” 萧博简盯着楚琏轻放在膝头嫩白的小手,恨不得把那只小手牵过来用自己的大掌裹住,轻轻揉捏,这么想着,他手指不自觉摩挲了一下手心。 楚琏强忍着才不没有抬头狠狠地瞪视回去。这个该死的萧博简不要这么一厢情愿好不好,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果然是个讨厌的,比贺常棣还烦人! 萧博简正要张口继续,隔壁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惊的楚琏一跳,随后就是乒乒乓乓的声音,像是在打斗。 楚琏瞬间脸色就严肃了起来,转头看着通向隔壁的墙壁。 萧博简显然也被这声响动惊的坐了起来,他比楚琏还要敏感。 这时,突然从暗处窜出一个苍衣人来,三两步走到萧博简身边,低声在他耳边汇报着什么。 萧博简本来就微蹙的眉心,一瞬间褶皱更深,他伸手就要去抓两丈远的楚琏,却被苍衣人一把拉住。 只听苍衣人道:“主子,没时间了,我们要赶快离开,要是被那些人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琏儿……” “他们的目标不是楚小姐,她不会有事的,您快跟我走!现在不走,您那么多年的安排是想要付之一炬吗!” ☆、第六十章:突变(1) 第六十章:突变(1) 似乎是终于被苍衣人这句话说动,萧博简用力抿了抿唇,随着苍衣人离开。 在转过屏风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还立在桌边的楚琏,恰好楚琏的视线也落在了他这个方向,瞬间,两人视线相交。 萧博简想,他永远也忘不掉此刻楚琏的眼神。 那让他一想起来心口就跟着刺痛麻痒的眼神。 楚琏一双杏目睁地大大的,里面带了一丝迷茫一丝困惑,可更多的是清明是澄澈是通透,还有掩藏在眼底那一点点不轻易透露于人的鄙夷,是的,鄙夷,对他的鄙夷! 第41节 萧博简心口像是被烙铁狠狠烫了一下,疼的皱缩起来。 他眸底冷寒骤聚,似乎把整颗心都冻碎了,他宁愿这一刻没看懂楚琏的眼神。 可是那边是追随之人急促的催促,他咬咬牙,无声地动了动嘴唇,下一秒,头也不回的离开。 琏儿,这次是我对不起你,你等着,我一定会补偿回来,给你这个世界最好的! 萧博简就这么突然出现又急匆匆消失了。 在萧博简离开的时候,楚琏的脑子转的飞快。 刚刚眼底的那一丝鄙夷并不是她刻意装出来的,她是确实看不起萧博简。 从刚刚出现的男人可以推测,德丰茶楼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恶性事件,甚至会干系的人命! 可就是在这么一个性命攸关的时刻,萧博简却自己一个人随着功夫高强的属下离开了,把他心心念念的“楚琏”扔在德丰茶楼,呵!这样关键时刻只会管自己死活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出那样让人动情的话,楚琏突然有些同情原主了。 跟着这样的男人,早晚都有被他反捅刀子的一天。 经了这事,楚琏对萧博简更加反感,也打定主意,下次定要注意,尽量少接触这个可怕的男人。 现在当务之急是保全自己! 楚琏可不想当那被殃及的池鱼。 也幸好楚琏这个人已经换芯儿了,不然的话,哪里还能冷静思考这些,估摸着不失魂落魄已经算是不错了。 萧博简不知道,他这么一不要脸的逃走就被楚琏打上了自私自利的标签,这一辈子是永远摘除不了了。 用力拉了一把已经紧张失神的喜雁,“喜雁,愣着做什么,我们赶紧离开这,没听到刚才那个苍衣人说的话吗!” 喜雁毕竟只是个丫鬟,再衷主,阅历摆在那儿,从萧博简莫名其妙突然进了雅间她就已经六神无主了。这会儿被楚琏一拽,心慌气乱,可见三奶奶神色镇定,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紧紧盯着楚琏,用力点头。 楚琏拍拍她的手臂,带着人也朝着雅间门口走去,隔壁间打斗的声音越来越大,不时有瓷器掉落在地上摔碎的声音。 楚琏走的急,她腰间悬挂的玉佩穗子不小心勾到了屏风,玉佩掉落在地毯上,无声无息,楚琏和喜雁都没注意。 来到门边,看到瘫软在地失去意识的问蓝,楚琏面色更加严肃,怪不得萧博简进来问蓝一个警示都没发出,原来早就被算计了。 喜雁见到软在墙边的问蓝惊的差点叫出声来,别楚琏狠狠瞪了一眼,这才急忙用手死死将嘴给捂住。 ☆、第六十一章:突变(2) 第六十一章:突变(2) 楚琏和喜雁都是女子,力气有限,根本带不了已经昏迷的问蓝。 喜雁压住快跳出嗓子眼儿的心脏,哆嗦着声音问楚琏:“三……三奶奶,我们怎么办?” 楚琏低头看了眼昏迷的问蓝,又看了眼惊慌失措的喜雁,用力攥了攥掩在宽袖下的小手,指甲掐着手心,强逼着自己冷静。 她没有立即回喜雁的话,一双澄澈却坚定的眸子在雅间外间转了一圈,当瞧见不远处的盆架时,忙三两步走了过去,端起铜盆,将里面的冷水一股脑儿的泼在问蓝脸上。 楚琏也不知道这个办法有没有用,如果问蓝还醒不过来,她和喜雁也只能先走了。 许是问蓝是个练家子的,五感较常人敏锐,被这么一盆冷水一泼,还真的很快醒转,颤抖地费力睁开眼,就见到楚琏蹲在她面前满面严肃地盯着她看,而后昏睡前的记忆冲进脑海。 问蓝眼瞳骤然一缩,眼神迅速清明,随即担忧询问,“三奶奶,您怎么样,有人偷袭!” 楚琏出了口气,忙与喜雁合力将问蓝拉起来,“没时间了,问蓝,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 隔壁的打斗声不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楚琏不敢确定什么时候会波及到她们所在的雅间,当下还是离开才是最安全的。 毕竟阅历不同,听了楚琏的话,加上本来就被人偷袭,问蓝清醒后,反应更快,她很快意识到她们当前的情况,明白三奶奶说的是正确的。问蓝脸色严肃起来,“三奶奶,一会儿奴婢先出去,您和喜雁跟在奴婢身后。” 楚琏点头,问蓝话毕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从腰带里抽出一条软鞭来拿在手上,先是趴在雅间门上听了片刻,这才回头对着楚琏和喜雁打了个手势。 雅间门被问蓝小心打开,随后她带着楚琏和喜雁慢慢从雅间内走出来,因为刚刚过了午时,德丰茶楼雅间内的人并不多,他们这么一出来,居然没瞧见什么人。 “三奶奶快走,靖安伯府的马车就在后院!”问蓝小声提醒。 楚琏用力点头,心跳的飞快。 就在她和喜雁刚迈开步子,突然身后的门“哐当”一声巨响,一个黑衣人打扮的刺客被人踹出了雅间砸破了雅间大门,紧接着好几个黑衣人从隔壁雅间内闪了出来,刀剑相接的声音。 一切就发生在眼前,那个被踹出来砸破门的黑衣人甚至离楚琏只有两三米远。 心跳一瞬间变得激烈无比,那将打斗场扩散到雅间外长廊的几个黑衣人同时朝着楚琏这边看了一眼,那一眼在这一刻几乎叫人浑身冰寒。 紧接着,从雅间中追出来两个灰衣蒙面人和两名衣着华贵的男子,其中一名头戴玉冠的男人隐隐被另外三人护在中央。 那男人视线也不由得朝着楚琏的方向看过来,楚琏的眼神不期然就与这锦袍男子对上。 青碧眼!眸色犀利! 楚琏浑身一个激灵。 许多情节像是海水倒灌一样席卷了脑海,竟然是他! 楚琏恨恨跺了跺脚,她怎么这么倒霉,出来喝个茶也要遇到这样的大人物,怪不得会有千年难遇的刺杀这种事情。 楚琏恨的不行,她越紧张脑子反而越清醒,沉声命令身边两个丫鬟赶紧离开。 她转身就走,余光中,楚琏瞥见那青碧眼男子只不过看了一眼,就与黑衣人打斗起来,而后又从雅间内追出七八个黑衣人,个个身手不凡。 楚琏心惊不已,怎么也没想到,这次刺杀竟然会有那么多刺客。 而瞧那青碧眼的男人身边居然只有三人护卫…… 楚琏闭了闭眼,虽然她很想去帮一把,但是她明白自己的实力,就这样上去的话,只会添乱,根本就没办法救人。 楚琏离开的脚步更快了,幸好这些人主次分的清楚,见她并非目标,并没有派人追上来,她在心里松了口气。 就在楚琏以为自己这边一行三人能够平安离开时,那通向德丰茶楼二楼雅间的楼梯口突然响起有些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楚琏一抬头就与端佳郡主的视线撞上。 端佳郡主显然还没发现走廊尽头的激烈打斗,只是有些虚弱地扯了扯嘴角,询问道:“楚六,你怎么出来了。” 楚琏暗叫一声糟,她慌张回头,果然见到那刚刚还围着青碧眼华贵男子围攻的黑衣人眸子一阴,其中一人朝着外围的两个黑衣人打了个手势,那两个黑衣人就提刀追了过来。 这短短时间内,端佳郡主自然也发现了不远处廊道尽头的不妥,端佳郡主眸子一紧,焦急道:“四哥!” 在这瞬间,被围在中央的华贵男人似乎不小心手臂被划了一刀,端佳郡主更是担忧,毫不犹豫下令吩咐身边跟着的两人上去帮忙。 楚琏头疼,三两步走到端佳郡主身边,拉了她的手就朝楼下跑。 用力拽了拽,楚琏发现根本就拽不动端佳郡主,她脸色沉了下来,怒道:“郡主,你留在这里也救不了四殿下,反而会连累他,不走的话,四殿下就真的没救了!” 仿佛是被楚琏这声吼给惊的回过神,找回了理智,端佳郡主怔怔看了楚琏两秒,而后反倒是迅速拉着楚琏的手跑起来。 楚琏愣了一秒,总算是松了口气,端佳郡主身边的人已经听令上去帮忙,现在她身边一个得用的人都没剩下。 楚琏身边也只有问蓝一个人得用,身后是越加紧迫的黑衣人。 两人毕竟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十多岁小姑娘,跑了没多久就腿软脚软,下了楼梯,绕到后院,楚琏瞧着陌生的德丰茶楼后院,心中突然坚毅的做了一个决定。 她将端佳郡主拉到一个角落,随即就吩咐身边的问蓝和喜雁,“问蓝你脚程快,赶紧去寻五城兵马司救人。喜雁你找个角落藏好,千万不要出来,可知了!” 平日里说话总是软软糯糯的三奶奶这一刻话语却是那么坚定和不容置疑,嗓音还是那个嗓音,却有一种让人不自觉想要去服从的魔力。 问蓝张口想要拒绝,却被楚琏那双澄澈坚毅的眸子看的张不了口。 身边的端佳郡主偷偷瞥了一眼这个时候的楚六,眸子里带着瞬间的惊艳还有她自己都没发现的依赖。 问蓝抿着唇迅速转身离开,没有楚琏几人的牵制,问蓝的脚程很快,三两下就消失在德丰茶楼后院。 楚琏看了喜雁一眼,然后不再管她,拉着端佳郡主就朝着后院一间窄门跑过去。 楚琏心里苦笑一声,其实她想要保命很简单,扔下端佳郡主即可,她能感觉到这群黑衣人刺客的目标是宗室子弟,但是她不能这么做。 且不说她与端佳郡主之间的友谊,就算她真的丢下端佳郡主,事后她也会受到牵累,今上和魏王府的怒火可不是那么好承受的,再说,她没遇到端佳郡主也就算了,既然遇到了,两人间脾性那么相投,凭她性格,是绝对做不出丢下端佳郡主这种事。 楚琏其中心中有些气恼,但是又战胜不了自己心中仁义,所以只能和自己生闷气,脸上也因为心里这些奇怪想法变得冷然起来。 随着两人步伐变快,浑身力气也渐脱,身后的轻微脚步声却越来越近,如同催命符,楚琏心跳越快,小院中没别的门,她们出不去,楚琏焦急查看着窄小院子。 她目光在院中两处停顿了两秒,眼神猛然坚定。 一把将端佳郡主拉到院中天井边,然后沉声道:“郡主,快脱下外衣!” 端佳郡主盯着楚琏的眸光瞬间紧锁,几乎是顷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楚六!不行!” 楚琏这个时候哪容得她拒绝,她已经在解身上的衣衫了,“郡主,相信我,快点,没时间了,不然等他们来了,什么都晚了!” 端佳郡主眼眸瞬间就沾染了水渍,她狠狠咬住自己的下唇,不再犹豫也迅速褪起衣服来。 楚琏把自己衣服扔给端佳郡主,然后快速裹上端佳郡主的外衣,似乎听到了外面黑衣人说话的声音,楚琏一急,不等端佳郡主将身上楚琏的衣服系好,就被楚琏一把推到了井里。 “噗通”一声,端佳郡主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才没惊叫出声,浸了井水的端佳郡主周身冰凉,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又有一物被楚琏从井口扔了下来。端佳郡主慌忙躲开。 那站在井边的楚琏似是懊恼担忧的朝着井里看了一眼,随后端佳郡主听到她软糯的一声提醒,“郡主,抱住木头!藏在水里!” 下一秒,井口被楚琏盖住,深井中陷入前所未有的静谧。 端佳郡主照着楚琏说的,紧紧抱着浮在水面的圆木上,被井水打湿的双眼却热热的,好像有什么要流下来。 她用力捶了一下水面,在心中埋怨道:“该死的楚六,如果不是还记得扔块木头下来,还以为你要谋害本郡主呢!真是个傻瓜!救人都不会救!幸好遇到本郡主这样一个胆大会水的,要是换上京中那群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贵女,还没被刺杀就已经被你吓死了。” ☆、第六十二章:得救 第六十二章:得救 小手用力抹了下眼角,端佳郡主在心里继续想着,“楚六,你这个蠢蛋,可一定要活下来,你还欠着本郡主一顿烤鸭呢!说好的下次一起做的。你可不能食言!不然本郡主叫整个靖安伯府都好看,尤其不饶过你那讨厌的夫君!” 端佳郡主转眼又将贺常棣给埋怨上了,经此一役,楚琏已经成为她最好的姐妹,而楚琏这么好,贺三郎居然还抛弃她,简直就是个抛妻弃子的禽兽! 小院中的楚琏却没有心情想这些,她心跳的飞快,说不害怕那是绝对不可能,但是现在她没得选择,两三下将端佳郡主的衣服套在身上,来到院中门口边的柴堆,慌张钻了进去,在柴草的遮掩下,楚琏一动也不敢动。她脑中飞速盘算着刚刚进来时记着的德丰茶楼后院的地形,演示着一会逃跑的路线。 右手抚在心口,感受着自己飞快的心跳,在心里祈祷问蓝能尽快将五城兵马司的人带来。 从柴草的缝隙中,楚琏见到那追来的两个黑衣人小心翼翼进了小院,他们浑身被黑色的夜行衣裹住,就连头脸也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阴噬的双眼,手中提着的剑也不知道是沾了谁的血,那血热乎乎的在刺眼的剑锋上滚落,滴在青石砖地面上,楚琏觉得她都能听到血滴落在地上的“啪嗒”声。 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她死死盯着黑衣人的动作,见到那两名黑衣人进了院子,视线在院子里逡巡,仿佛下一刻就能发现她与端佳郡主的藏身之地。 楚琏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双眼再睁开时一片璀璨,亮如星辰。 她在心中默数到三,随后一把推开身前柴草,什么也顾不得,朝着旁边的院门跑过去。 那两名黑衣人见到突然出现的少女,其中一个拔腿就追了过去,却仍然留了一名在院中。 第42节 剩下的那名黑衣人走到刚刚楚琏藏身的柴草中,用长剑用力戳了几下,等挑开了所有的柴草,并未发现还有人时,愤愤的啐了一口,然后又在小院中打转。 看来这黑衣人也不是傻的。 最后剩下的这名黑衣人将视线落在了小院中唯一的井上。 他三两步走到井边,一把挑开盖在井口上的木板,伸头朝着井里望了一眼,这口井颇深,但是借着天光还是能瞧见井里的情形。 黑衣人只瞧见井水上飘了一截木头,其余的什么也没有,这才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躲在木头下的端佳郡主过了好些时候,这才敢浮上来透了口气,心中将这群黑衣人诅咒了千百遍,同时又不由为楚琏担心起来。 肺部的空气好似急速的被人抽走,楚琏越跑步伐越沉重。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可是仍然没看到丝毫希望,宽大的袖口下,楚琏紧紧捏着之前头上的那枚金簪,如果实在无法,到最后也只有死一条路! 深吸一口气,在这样紧张的时刻,仿佛死已经不那么可怕了,不知道如果她死了,还会不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如果能回去,她一定要第一时间去那个写这本书的作者书评下写一个大骂的五百字长评气死作者。 追过来的黑衣人掩藏在黑布后的面容带着狞笑,手中尖利的长剑就要砍过来,楚琏仿佛能感受到长剑砍来时带动的气流。 浑身的力气耗尽,楚琏急促的喘息着,脚下故意一个踉跄,躲开了黑衣人狠绝的一剑。 趴在地上,却没有力气再躲开剩下的攻击,楚琏转头盯着黑衣人,樱红的唇紧紧抿着,眼中带着坚毅。 黑衣人这时终于看清楚琏的面庞,双眼一闪,居然发现他追错人了! 黑衣人怒道:“该死的贱人,居然骗我!你竟然不是郡主,那么留下你也没有任何用处!” 话毕,锋利的长剑就要落到楚琏纤细雪白的脖颈上。 楚琏眼中甚至反射出了雪白剑尖的暗芒。 楚琏眸光一厉,不认命!即使这般危机关头,她也一点不想认命,不管是在哪里,没有什么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了,楚琏眼中突然精光爆闪,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个翻身,居然躲过了黑衣人的攻击,不过同时,她也滚到了黑衣人的脚边。 紧捏着手中长簪,没有丁点儿犹豫,长簪就被楚琏扎在了黑衣人的脚面上。 黑衣人痛苦的一声哀嚎,眼眸被气的腥红,似乎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一个娇滴滴的世家贵女居然也能伤到她。 他一脚将楚琏踢开,随即出手的招式更加狠辣。 刚刚的爆发彻底消耗了楚琏身上最后一滴力气,这次她再也没有丝毫的力气也反抗,沾血的剑锋晃眼,下一刻就要落在楚琏的身上,她骇的连忙闭上了眼睛。 可是那预料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反而一声微小的破空声传进了她的耳朵。 楚琏躺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再慢慢睁开眼的时候,就见到刚刚还追着的她的黑衣人已经大睁着眼睛倒在旁边,他的脖颈处一支利箭穿喉。 楚琏费力地撑起身子,随后朝着周围看了一圈,就见到德丰茶楼二楼雅间窗口搭着弓的青碧眼锦袍男子。 刚刚那箭就是他射的。 楚琏长出了口气,随后浑身瘫软。 还没等楚琏缓下气来,那破空之声第二次响起,楚琏僵硬地转头,就看到追出来的第二个黑衣人也被一箭射死…… 这个时候,楚琏好似才反应过来,人命在自己眼里消逝,她的眼瞳跟着缩了缩,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随即撑着手臂往后缩了缩,似乎是想要离那个死去的黑衣人远一些。 不多时,大队兵马从德丰茶楼冲下来,青碧眼的锦袍男子打头来到楚琏身边。 楚琏见这些人穿着铠甲,身侧佩刀,就知道是问蓝将五城兵马司的人请来了。 青碧眼伸手将楚琏扶起来,“楚六,可受伤了?” 楚琏浑身瘫软,但又强撑站着,她抬头瞥了眼面前的男人,又连忙低头,抿了抿唇,随后摇摇头道:“晋王殿下,我没事,只是受了惊吓,并没受伤。” 听楚琏一句晋王殿下一出口,晋王那双本就迥异于人的眸子微微眯了眯,朝身后两人招了招手,立马从她身后出来了两个丫鬟,轻轻扶住了楚琏。 这时候,问蓝也从人群中冲出来,瞧见楚琏安然无恙,眼泪都激动地流了下来,“三奶奶,您没事,真好!” 楚琏朝问蓝看去,虚弱地扯了一个笑容,还没等她开口询问,问蓝就知道她要问什么,“三奶奶放心,喜雁没事,只是受了些小伤,正在茶楼前院给大夫包扎。” 没等这边两主仆说完话,就又冲出一人。 楚琏低头一瞧,就发现是端佳郡主身边的大丫鬟锦绣。 锦绣一过来就抱着楚琏的大腿,慌张的询问,“三奶奶,我们郡主呢!我们郡主去哪儿了!” 晋王瞥了一眼楚琏身上穿着的端佳郡主的外衣,心中有一丝了然。 楚琏瞬间赧然,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愧疚的红晕,虎口脱险,她居然一时间把还藏在井里的端佳郡主给忘了…… 尴尬地咳嗽两声掩饰,偷偷瞥了一眼面前的晋王,楚琏道:“你们跟我来。” 问蓝连忙搀扶着她,等到楚琏将晋王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带到那个小院,楚琏伸头朝着井里看了一眼,居然没看到人影,见到还浮在水面上的木头,楚琏大声喊道:“郡主,快出来,救我们的人来了。” 周围围着的一群五城兵马司的壮汉们都是满脸便秘的表情。 随后不多久,果然见到水面浮动,突然从木头下面冒出一个头,跟水鬼似的,接着就听到端佳郡主气急败坏的声音,“该死的楚六,到现在才来找本郡主,还不快叫人拉本郡主上来!” 听到端佳郡主中气十足的声音,楚琏心里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其实回想当时情形,她一把将端佳郡主推进井里,确实太过莽撞了,当时只想着救人,却没考虑被救之人的心里承受能力。不过幸好端佳郡主也不是那么真正娇滴滴的人。 五城兵马司的人连忙准备绳子,扔进了井里。 等到把浑身湿透的端佳郡主拉上来,没等晋王将早准备好的斗篷披在端佳郡主身上,端佳郡主就一伸手紧紧抱住了呆愣愣还显得有些错愕的楚琏。 楚琏只听到端佳郡主埋在自己耳边的声音带着哽咽道:“臭楚六,你知道我一个人在井里多害怕吗!要是我以后做恶梦,就买个小人贴上你的名字,每天扎上一针解气!” 楚琏被端佳郡主说的浑身一僵,果然郡主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她救了她一命还要被她埋怨,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却发现她脖颈处微微一热。 楚琏的心立马就软了下来,她轻轻拍了拍端佳郡主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对不起,是我的错,以后郡主如果做恶梦,我做好吃的给你吃好不好?” 端佳郡主哽咽着推开楚琏,抹着眼泪,红着一双兔子眼看她,瘪了瘪嘴,“楚六,你说的是真的?可别骗我,我要吃那个猫头的饼干,还有你亲手做的烤鸭!” 楚琏:…… 我亲爱的郡主,您能不能别转换的那么快,我的小心脏有些接受不了。 你确定你哭的这么伤心,不是为了来我这骗好吃的了? 楚琏真想翻个白眼。 ☆、第六十三章:双生 第六十三章:双生 站在一旁的晋王额角抽了抽,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本王先派人送你们回王府。” 端佳郡主这才转身看到一旁的晋王,用力擦了把眼泪询问:“四哥,你没事吧?” “只受了些小伤,不碍事,本王与五城兵马司的人还要调查此事,让龙成带人送你们回去。” “嗯,四皇兄,你小心些。” 旁边伺候的婢女给端佳郡主披上大氅,由楚琏扶着,两人一同上了晋王护卫亲自驱赶的马车。 马车直接驶进了魏王府大门,直过了照壁这才停下。 楚琏和端佳郡主先后下了马车,就瞧见马车边一位中年贵妇带着一群丫鬟婆子正焦急等候,端佳郡主一下了马车,三两步就扑进了那贵妇怀里。 “母妃!” “乖孩子,今日可是吓死母妃了!” 端佳郡主一下马车这群人就是一阵忙乱,拿衣服的拿衣服,端火盆的端火盆,在这样慌乱的时候,楚琏却没失了礼数,虽然不得近前,却也对着魏王妃遥遥一拜。 魏王妃虽关注着女儿情形,可眼角余光也未离得楚琏,瞧她丝毫未见慌乱惶恐,在心中暗暗点头。 片刻后,端佳郡主也缓了过来,想到楚琏还在旁边站着,连忙推开丫鬟婆子,把楚琏拉到身边,“母妃,今日女儿能好好的,可多亏了楚六。” 魏王妃扬了扬眉尖,“哦?” 魏王妃身边得力的嬷嬷瞧郡主还要说下去,忙道:“郡主和靖安伯府三奶奶刚跨过大难,先跨了火盆驱驱晦气,有什么话等回内院净了身子再慢慢与王妃说不迟。” 魏王妃点头,叫人把一个小火盆端到两人面前来,端佳郡主偏要拉着楚琏的手一起跨过去,楚琏无法,只好照做,后两人又被安排在王妃的主院浴池沐浴。 魏王妃身边大丫鬟心思细腻,给楚琏准备了换洗的衣裙。 等两人换好衣衫,从屏风后被丫鬟搀扶出来后,互相看了一眼,都忍不住笑出声儿来。 又由丫鬟擦干了头发,两人同坐在梳妆台前,端佳郡主转头看了楚琏,又看了看自己,伸手指着妆台上的一对首饰道:“这个,这个,这个,分别给本郡主和楚六戴上。” 楚琏一瞧,连忙摆手,“郡主,不行的,这是凤尾簪子。” 端佳郡主不乐意了,“有什么不行,又不是五凤尾,这普通的凤尾簪子只要是诰命夫人都能戴。” 楚琏嘴角抽搐,她这不是连外命妇的封号都没有嘛! 端佳郡主哼了一声,“贺家三郎真是没用,除了一张面皮好看些,就是个绣花枕头,连一副诰命都不能给你挣到,你怎么就眼瞎选上了他。不怕,楚六,这簪子你先戴上,回头本郡主给你挣诰命去!” 这话怎么越听越别扭啊!还有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不是她想嫁给谁就能嫁给谁的,要早知道贺三郎是这么个蛇精病的性格,她也不想嫁啊! 楚琏无奈,凭着端佳郡主的身份她本就拗不过,更不用说这还在魏王府了。 魏王妃在外间花厅等着,等两人装扮妥当,牵着手从屏风后走出来,一时间连魏王妃都怔住了。 只见从屏风后走出来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女个头一般高,左边的是一身绣着暗纹的淡粉色软香罗留仙裙,上身罩着宽袖轻纱罩衫,右边少女是同样式样的衣裙,只不过是颜色不同,换成了淡紫色。 两个少女身形相似,梳着一样的发髻,就连头上簪子和珠花都是一模一样,只那神情和面庞明显不同,不过却都如娇花一般,让人挪不开目光。 这下,一屋子人都看呆了。 端佳郡主故意拉着楚琏往前走了几步,娇俏地歪了歪头,“母妃瞧我们这样好看嘛?” 魏王妃这才被端佳郡主唤回神,她目光怔怔,急忙掩饰住眼眸深处的一抹哀伤,旁边嬷嬷一见不对,忙递了杯茶给她做掩饰,并高兴的笑道:“郡主和三奶奶这身真是好看,连老奴都瞧花眼了呢!” “蓝嬷嬷平日里眼光可高了,既她觉得好看,那定然是真的好看了,楚六,瞧,本郡主选的不错吧。” 楚琏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哪里不错了,端佳郡主也真是的,让她穿与她同样的衣裳,这要是在一般人家,可是对郡主王妃的不敬。瞧王妃没有真正错怪,楚琏心中才松口气。 蓝嬷嬷却没心情关心她们两个,她时不时瞧着魏王妃的脸色,手掌更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魏王妃身后轻轻拍抚,似在安慰一般。 蓝嬷嬷在心里叹口气,哪里想到今日端佳郡主的一次无心之举,就戳到了魏王妃心里的痛处。 除了王爷,还有当年在王妃身边伺候的老人,就连两位小郡王都不知道,魏王妃当初诞下端佳郡主的时候是双胎。 两个双生女儿,可一生下来,另一个就没保住,未免外人说不吉利,魏王做主将这件事隐瞒了下来。 到现在端佳郡主都不知自己还有一个早夭的双生姐妹。 只除了长相,楚琏不管是年纪还是身形与端佳郡主颇为相似,如今又这般穿了相似的姐妹装站在魏王妃面前可不就像是一对双生姐妹花。魏王妃犹如瞧见了自己当初诞下的一对双生女儿在自己跟前,能不心绪波动嘛! 第43节 魏王妃深吸了口气,再放下茶盏抬头时,已经压下了心中波动。她认真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两名少女,又伸手将她们拉到身前来,摸了摸端佳郡主的额头,又拍了拍楚琏的小手。她目光扫到了楚琏头上的凤尾簪子,眼睛微微眯了眯,嗔怪地瞪了眼端佳郡主。 “好好好,看来本妃前些日子得的两匹软香罗做出的衣裙倒真是好看,瞧这两个妮子,穿这一身真像是姐妹一般。” 端佳郡主笑的开心,楚琏却是掩去了眼中震惊,不忘谦虚道:“是郡主的眼光好。” “好了,你们两个小人儿今日也受了不小的惊吓,本妃派人送楚六回家,等改日,本妃亲自下帖,让楚六上门来陪本妃和郡主。”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端佳郡主也知道再留楚琏不太合适,只能应下来,让王府护卫送她回去,端佳郡主更是亲自将她送到了门口,在楚琏上马车前,端佳郡主还依依不舍道:“楚六,你别忘了,答应我一起做烤鸭的。” 楚琏无奈地拍拍端佳郡主的手,“郡主快回去吧,不然王妃该担心了,我不会忘的,下次来我还带猫头的点心来。” 等楚琏马车离去,端佳郡主才由丫鬟嬷嬷伴着回府。 今日在德丰茶楼发生的事情,端佳郡主身边的大丫鬟锦绣已经都说与了魏王妃听。 蓝嬷嬷在一边感慨,“郡主今日能平安回来还真是多亏了这靖安伯府的三奶奶,难怪一惯不喜亲近人的郡主待她如姐妹一般。”好似还颇为依赖。 魏王妃眸色有些深沉,她突然起身就朝着内间而去,到了卧房,在花几后猛然按了一处,卧房内挂着字画的一面墙壁就开了一扇小门,魏王妃进了小门,走到了里面供奉的香案上,拿起上面一个小小的排位,用手绢轻轻擦着。 听到身后轻轻的脚步声,魏王妃再也忍不住泪,道:“嬷嬷,你说是不是本妃的小妮儿回来了,当初傅医女也说,小妮儿出生就夭折,是因为想要保护妹妹,把自己在母亲肚子里的营养都给了妹妹,这才没能活下来,现在端佳又被她救了……” 蓝嬷嬷心痛,可瞧着王妃神色不对,哪里还敢违着她说,王妃因为诞下双胎身子这才受了亏损再不能有孕,那先头出生的小郡主一离开母体就没了生息,所以魏王妃更是疼爱端佳郡主,把对两个孩子的喜欢都加诸在一个身上,那早夭小郡主就是魏王妃的心病,王妃虽然从不说出口,可是卧房里为小郡主准备的香案却一直都在的。可见王妃心病不但没好,还似越加的严重。 今日她也瞧见了这靖安伯府的三奶奶,若是个心性不佳的,她定然要纠了王妃这错念,可楚六不牺性命救了端佳郡主,蓝嬷嬷也感叹不已,干脆就顺着魏王妃的话道:“这楚六或许还真是与大郡主有几分机缘呢!她虽嫁了人,但是却与郡主同岁,就连那身形和容貌都有几分相似,若是今日这般穿着出去,不知道的人还真当两人是亲姐妹呢!她既救了郡主,王妃对她好些也实是再正常不过了。” 魏王妃好似被蓝嬷嬷这席话安抚,她摸了摸手中小巧的排位,放到香案后,眼中雾蒙蒙的,“嬷嬷,你说的对,这孩子值得更好的,况且今日她救了我的端佳。” 蓝嬷嬷见魏王妃终于缓了过来,心里总算是松泛了些。 楚琏今日可谓是惊心动魄,到了马车上,她才真正放松下来。 问蓝在旁边给她打扇,楚琏靠着车壁闭了眼睛养神,片刻后问道:“我换下的衣裳首饰呢?” ☆、第六十四章:万福玉佩 第六十四章:万福玉佩 喜雁忙从旁边取出一个木匣子,“三奶奶,您早上佩戴的首饰都在这里呢,至于衣裳,王妃身边的嬷嬷说沾了晦气,和郡主的一起都放火盆里烧了。” 楚琏点头,从喜雁手中接过木匣子,喜雁只肘部和腿部擦伤了少许,其他的地方倒是还好,并无伤处。 打开木匣子,拨了拨,顿时,楚琏面色一沉,又仔细寻了一遍,她身上的首饰都在,只除了那枚万福玉佩! “喜雁,你帮我收拾东西时,可见到早上我腰间悬挂的玉佩?” 喜雁也是疲累的紧,闻言脸色顷刻变得苍白,看向楚琏手中的木匣子,想起早上三奶奶身上确实佩戴了一枚玉佩,现在却不在匣子里。 “三奶奶,奴婢在王府给您收拾换洗衣物时,并……并未看到玉佩……” 什么! 楚琏身子酸软地靠在车壁上,原书的情节在楚琏的脑中不停闪过。 那枚万福玉佩是敬茶时贺老太君赏赐的,后来被原楚琏与萧博简幽会时给了萧博简作为定情信物。 萧博简日日佩戴在腰间,被贺常棣亲眼撞见,回来与楚琏大吵了一架。 原楚琏对贺常棣的怒火却视而不见,甚至当着贺常棣的面与萧博简私会。 楚琏真是头疼不已,她这玉佩不会是不小心掉了被萧博简捡去了吧,如果真是这样,她可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可又想到她当时在德丰茶楼里为了躲避追杀,跑了好一段路,很有可能是在那个时候不小心掉的,如果能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捡到,说不定会还给她。 这么一想,楚琏又安了些心。 楚琏脑中正乱,喜雁却“噗通”一声在自己面前跪了下来,“三奶奶,都是奴婢不好,没管好您的东西,您罚奴婢吧!” 楚琏睁开眼,叹口气,扶着她起来,“这与你有什么关系,东西是我不小心弄丢的,你难道还片刻不离的看着我身上的首饰吗!算了,也就是枚玉佩,下次见着端佳郡主的时候问问她有没有见着,说不定还丢不了呢!” 喜雁偷偷瞥了眼楚琏,瞧她真没生气,心中更是愧疚,同时也真觉得三奶奶脾性好了许多。 若是放在以前在英国公府里,三奶奶要是丢了什么东西,她们没看好,可是要被重罚的。 现在想来,那时候,三奶奶把钱财看的很重,现在却根本不在乎这些了,难道成了婚,三奶奶也跟着看开了许多? 这般想来,喜雁倒是更心疼起了三奶奶。 楚琏可没喜雁想的这些,她都无语的不行了,千躲万躲,还是没能躲过与萧博简见面,怎么总觉得,冥冥之中有只手好像总在干预着事情的发展方向。 楚琏气愤地撅了撅嘴,她还就不相信了,下次她定然更加小心,就不相信躲不过去! 该死的萧博简,她才不想与他牵扯到一分一毫,还是她无忧无虑的小日子要紧。 谁要是想要干扰她过好日子,谁就是与她过不去! 马车缓缓驶着,在快到靖安伯府的时候,楚琏让问蓝帮自己重新梳了头,又换上今早出门时戴的首饰。 在魏王府的时候梳的是未出阁的少女发髻,如今可要换回来,那头上的凤尾簪子也不能继续戴,被有心人看到那就是多了把柄。 但是这一身在魏王府换的衣裙却是没办法了。 楚琏刚回靖安伯府,这消息就分别传到了贺老太君和大嫂邹氏那里。 楚琏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瞒不过,回府后,没有立马回松涛苑,而是带着问蓝喜雁先去了庆暿堂。 而早候着的邹氏也立即带人朝庆暿堂而去。 妯娌两个在去庆暿堂的廊道上碰了头。 楚琏已经察觉出邹氏对自己的几分不满,当即在她面前行止更加得体。 “大嫂好。”楚琏蹲身给邹氏行礼。 邹氏上前两步忙托了她手臂让她起身,一双眼睛却不时上下打量她,当分辨出她身上衣裙的料子时,眸子深处一颤,嘴角却带了笑意,“弟妹这身衣裙倒是与早上出门时的不大一样。” 软香罗! 贡品! 这衣裙料子就算是皇家也是不多的,是西南小国的贡品,非内命妇们是上不了身的。 德妃去年得了两匹,赏了半匹给定远侯世子夫人,世子夫人用那半匹做了一身衣裙,在命妇们的兰花会上可是大大出了风头,如今楚琏却穿了一身这种料子的衣裳。 楚琏脑门疼,就知道会这样,她只好耐下心来给邹氏解释。 “大嫂,在魏王府发生了些事,咱们去了庆暿堂,弟妹再详细与您和祖母说上一说,弟妹这身衣裙本是端佳郡主的,端佳郡主只是暂借给弟妹穿上一穿。” 邹氏吃惊!端佳郡主的衣裳! 楚琏什么与端佳郡主这般要好了,这么名贵衣料的衣裙端佳郡主居然都能赏赐给她,瞧这身衣裙崭新靓丽,根本就是像做好后没上身的。 当即压下心中震撼,与楚琏一同去庆暿堂。 等到将今日发生事情说与了贺老太君知晓,楚琏这才略显疲惫的被刘嬷嬷送回到松涛苑歇息。 邹氏回院时,心中算盘也盘算不停,她怎么也没想到,楚琏不过是出去了一趟,居然就得了这么大的好处,不但与魏王府攀上了,就连晋王也受了她恩惠。这般下来,楚琏定然还会去魏王府,邹氏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刘嬷嬷带着丫鬟从松涛苑回来,瞧老太君还坐在花厅小榻上,身边烛火明明灭灭,眼神幽深,似是在深思。 刘嬷嬷走到老太君身边,伸手轻轻给老太君按摩肩膀,“老太君,您可是在想着三奶奶的事?” 老太君长出了口气,“老身没想到,那丫头居然还有这般造化。” “也是三奶奶胆大心细又善良有情义,不然也不会在那样的环境下想出救郡主的计策,要老奴说,今日晋王殿下得救也多亏了三奶奶呢!若不是三奶奶让问蓝去请五城兵马司的人,哪里会那么快抓住行刺之人。” ☆、第六十五章:定情信物 第六十五章:定情信物 “我又何尝不知,没想到老身这误打误撞给三郎娶的媳妇儿还真是娶到了一个福星。 ” “可不是!若是三奶奶将与魏王府的这份情谊延续下去,对咱们伯府可是有利的很。” 魏王与当今圣上亲厚,却不沾朝政,魏王府德高望重,能与魏王府有来往,有百利无一害。 “老太君,老奴有些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贺老太君瞪了刘嬷嬷一眼,“你这刁奴,在我身边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刘嬷嬷停了手中动作,绕到贺老太君身前,“老太君,不知您今日发现大奶奶神情没?老奴怕是大奶奶没瞧清路,走歪了去。” 听了这话,贺老太君沉默下来。 老大媳妇啊! 楚琏回了松涛苑,随便用了些点心,就回了卧房呼呼大睡起来,今日真是累身又累心,早早睡下的好。 不管什么烦恼等她一觉睡醒了再慢慢考虑。 福雁掩下千工床上的纱帐,先是瞥了眼旁边站的笔直的喜雁,又偷看了眼床上的楚琏。 面上虽什么也没表现出来,却百爪挠心,恨不能立马询问了喜雁今日发生的事情。 她想知晓,三奶奶今日出府是否见了萧公子,是否与萧公子私下里私会了? 三奶奶换的那一身好衣裳也是诡异的不行,不会是与萧公子见面后,才换下的吧? 福雁脑中画面频闪,又想到三少爷那玉面郎君的英挺冷俊模样,用力捏了捏手心。 三少爷那般俊美,如果三奶奶背叛了三少爷,她……她是不会依了的! 福雁还惦记着贺常棣呢,若是她能见到现在在北境拼搏的贺三郎是何模样,恐怕就不会下意识用俊美这个词来形容贺三郎了。 五城兵马司的人围住了整个德丰茶楼,而萧博简早已在五城兵马司的人来之前就撤离了德丰茶楼。 站在德丰茶楼斜对面的一家布庄内,萧博简紧紧捏着手心,眼里阴噬一片,似乎是经过莫大的挣扎,最后他沉着声对身后跟随的卫甲道:“你去德丰茶楼看看琏儿如何?” 面容平凡如路人的卫甲眼神挣扎了两下,但到底还是没违背主子的要求,轻应了一声,很快闪进了街道的人流中。 小半个时辰,卫甲才回来。 萧博简已经移步到了布庄二楼的隔间,他坐在一张书桌后,面色虽然还保持着平静,可出口的声音明显带着急切,“如何了?” 卫甲抱了抱拳,“回主子,楚六小姐已经安全了,主子大可放心,五城兵马司已经将所有刺客拿下。” 卫甲说话的时候脸上带了丝犹豫被萧博简捕捉到,他面色一阴,“什么事瞒着我,说!” 卫甲最是害怕他脸上这种阴暗的眼神,浑身微微一颤,从袖口中摸出一枚做工精良的美玉,双手奉到萧博简面前,“主子,这是属下在之前楚六小姐的雅间内发现的。” 第44节 萧博简伸手接过玉佩,修长的手指在玉佩上留恋地摩挲着,他记得这是今日楚琏在身上佩戴的玉佩,质地柔润,图案精致,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这枚万福玉佩雕工卓绝,大小适中,男女都可佩戴,许是因为楚琏佩戴的关系,玉佩下的络子是鲜亮的樱花色,若是换成石青色或是墨绿色,男子佩戴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这样珍贵的玉佩,萧博简不大相信楚琏会无意落在雅间里,除非一个可能,那就是她是故意的…… 至于故意丢下玉佩是送给谁的,今日那间雅间只有他一个男人去过,结果不言而喻。 想到这里,萧博简激动地一把握住玉佩,一双凤眼光芒微闪。 听了卫甲的汇报,萧博简心中那丝本就缠绕的他越深的念想突然变得更紧。 他从不知道他的琏儿还有这般急智和冷静,就算是他在那样的环境下,也不一定能做出如楚琏那样果敢又大胆的决定。 救了四皇子,又与魏王府有了交情,他的琏儿真是不一般。 萧博简眼眸越发光彩炫目,每当发现她的又一个优点,他就越加的难以放手,即使她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妻子,可是他的觊觎之心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减退过。 他的琏儿只有他才能配得上! 原来他是想着慢慢接近楚琏,尽量多的制造两人相处的机会,但是贺三郎识趣,居然自己去北境了。 呵!那他也就不用那么心急,有了更多的时间去慢慢筹划,让他看上的女人一步步掉入他精心为她设置的陷阱里,最后成为他的人。 他现在势力虽然还不成形,但是一个小小的靖安伯府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别说靖安伯府满门武将,当今圣上除了龙虎卫根本就是重文轻武,除了戍边将军,能在朝堂上说话的武将根本就没有几人。 等到今年秋闱开始,那便是他萧博简一展宏图野心之时! 卫甲立在一边见萧博简捏着玉佩眼中精光爆闪,他咳嗽了两声,小心询问,“主子,属下方才去刺探片刻,发现那些刺客左上臂上都印有黑色陶纹。” 黑色陶纹?萧博简眼睛微眯。 卫甲见萧博简没说话,继续道:“据属下了解,那黑色陶纹是前朝皇宫秘法,陶纹中养了蛊,只要这些死士事败,控制母蛊的人就会利用这些黑色陶纹来操控这些死士自缢。” 萧博简挥了挥手,没另外说什么,只说自己知晓了。 卫甲瞧主子这副样子,也没再说下去。 他心里却在想,今日刺杀四皇子和端佳郡主的这群神秘刺客会不会是前朝余孽。 不过大武朝已经更新换代多年,世代更替,按说前朝就算余下皇嗣那也早血脉稀薄被赶尽杀绝了,如何还能组织杀手在盛京城朱雀大街上公然行驶刺杀? 这伙黑衣刺客就像是一个谜团一样让人费解。 昨晚睡的早,楚琏今日起的比平时要早些。 早上的朝食楚琏昨晚就交代了,就做清凉爽口的素食卷,配上清淡略带咸味的蔬菜粥。 等用过朝食,楚琏瞧天色还早就回了小书房练了两张大字。 她本身就有天赋,简体字硬笔书法本就有所小成,现在只不过是换成了毛笔和繁体字,一开始当然不适应,不过多日练习下来,一般的书写已经不成问题,但是要叫她写出如以前楚琏写的字,那是不可能的。 先不说她本来就不善于模仿,就是现在她这里也没有多少原主的笔迹,何况,她就是她,她可不屑于做回原来的楚琏。她们根本就是两个人好不好。 虽然毛笔繁体读写不成问题,但是离拿出一手好字的距离还是相差很大的。 与毛笔比起来,楚琏还是更习惯于用硬笔书写,她让喜雁寻了鹅毛来,自制了鹅毛笔,平日里画花样和要写多字的时候,她在小书房里用鹅毛笔的时间相对较多。 练了两张大字后,楚琏去庆暿堂给贺老太君请安顺便去看一看婆婆靖安伯夫人。 没想到这一去居然得到了一件连楚琏也没想到的东西——贺常棣从北境托人捎回来的信! 贺老太君将信交到她手上的时候笑眯眯的,仿佛是看到了一对恩爱的小儿女站在自己面前一般。 楚琏嘴角抽搐了两下,木着脸收下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老太君还以为她人小害羞了不好意思说话,挥着手让她赶紧回去看信,看完了信啊别忘了回,送信来的汉子还等着把伯府的信一起带去北境呢! 瞥见贺老太君那满脸欣慰的神色楚琏就觉得头大,又想起刘嬷嬷亲自把她从庆暿堂里送出来后说的那番话,楚琏整个人都不好了。 刘嬷嬷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荡:“三奶奶,您别怪老奴多嘴,三少爷出生不久,夫人身子就不好了,三少爷可是老奴一手带大的呢!如今瞧着你们小两口有来有往的,老奴心里也是热乎的。三少爷在北境艰辛,就算是老爷也不能助益他,一个男人在北境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别瞧现在咱们盛京城要热的叫人脱层皮,那北境如今到了晚上可是冷得很,听说还要穿上袄子才行。三少爷走的急,老奴也不知他可带够了东西没有……” 刘嬷嬷啰啰嗦嗦一大堆,楚琏瞬间就明白了,她就只有一个意思,让她这个做妻子多关心关心远赴边塞吃苦的贺家三少爷呗! 能当个知心小棉袄般的妻子,给丈夫准备行礼换洗衣服什么的那就更好了。 尽管楚琏想要翻个白眼,但是对于这般殷殷叮嘱她的刘嬷嬷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能看出来,刘嬷嬷是真心关心贺常棣,是拿他当做自己亲儿子般疼爱的。 这样真挚的感情并没有什么错。 楚琏答应下来,尽管贺常棣在自己面前的性情不足为外人道,可是明面儿上她还是他的妻子,该做的她会尽力做到,至于自己那蛇精病夫君,呵呵,反正也不在自己身边,有什么好担心的。 楚琏很光棍的想着。 回到松涛苑自己的小书房,楚琏独自坐在书桌前,翻来覆去看了遍手中的信封,葱白的指尖又捏了捏,挺厚,瞧着好似有好几张纸叠在一起呢! ☆、第六十六章:回信 第六十六章:回信 信封上写着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吾妻楚氏亲启”。 楚琏好笑的牵了牵嘴角,贺三郎这么写的时候也不觉得亏心,这个家伙可是与自己圆房都不愿意呢!这么“吾妻吾妻”的不觉得臊得慌吗? 楚琏撕开信封,从信封里掏出几张纸,这一展开还真是好几张,都是细细密密的字,可低头细看,楚琏的脸就黑了。 这都是什么嘛!鬼画符一般的行楷,她根本就一个字都看不懂! 不对,她还是能看懂两个字的,那就是开头大大的、浓墨重彩的“楚琏”两个字。 信封上还吾妻叫的亲热,到了内容里,就换成了连名带姓的“楚琏”。 就算不看信的内容,就凭着这两个字,楚琏也知道信里写的都不是什么好话。 撇了撇嘴,幸好贺常棣写的潦草,她看不懂,不然肯定要被他气个半死。 很是规矩的把信重新折叠放回到信封里,然后再把信封放入一个梨花木小盒中,再然后,楚琏就磨了墨、拿起一边的毛笔准备写回信。 要是贺常棣知道他憋着满腔怒火写的整整三大张讨伐加警告楚琏这个毒妇的信被送到她手中,她居然连一个字都没看,不知道会不会气的吐出一口血来。要是贺常棣又知道楚琏没看信的原因是因为他写的一笔上好的行书太行云流水,她一个字也看不懂,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显摆他遒劲有力的字迹。 楚琏想了半天,也不知道给贺常棣的回信里写什么,她动笔写了几个字,盯着信纸上端端正正的颜体,楚琏淡淡的眉毛一皱,连忙把信纸揉成一团,扔到了火盆中。 不行不行,她现在的毛笔字虽然也能稍微拿出手了,但是与熟悉毛笔字多年的人还是有一定差距。她就这样贸贸然把自己的字迹展示在贺常棣面前实在是不妥,万一他怀疑了怎么办?她的夫君贺三郎本来就有点蛇精病了,可不能再受刺激。 既然不能写字,那如何给贺三郎回信呢? 楚琏有些烦恼地抓了抓脑袋,眼角瞥见了自己平日里时常用的鹅毛笔和炭笔。 她一双本就水亮的杏眼顿时更亮,对了,她不能写字,可以画画啊! 那种四格小漫画对于她这种美术大触来说简直是小意思好不好。 想到了这里,楚琏立即就行动起来,拿起旁边的眉笔,唰唰唰几笔,一幅生动有趣的图案便跃然纸上。 上面穿着汉服梳着倾髻的卡通小人儿可不就是自己。 简单明快的线条、寥寥几笔的勾画,一个场景就生动的描述了出来。 用了不到一个时辰,楚琏就画了二十幅,厚厚一叠子,连信封都塞不下。 最后楚琏把喜雁叫进来。 “喜雁,去给我找一个大些的信封来。” 喜雁还呆愣愣的,不知道楚琏要大信封做什么,如果想装东西,可以用包裹啊! 楚琏捏着一叠纸朝着喜雁挥了挥,喜雁恍然大悟。 忙笑着快跑出去给她寻信封了,外间遇到桂嬷嬷,桂嬷嬷还奇怪平日里稳重的丫头怎么这么喜形于色的。 喜雁乐呵呵的,“嬷嬷,您不知道呢!三奶奶给三少爷的回信这么一叠!普通的信封装不下,奴婢这去特意寻个大的信封来。” 喜雁说着,还两根手指捏在一起,夸张地比了比厚度。 她这么一说,桂嬷嬷也乐起来,想到三少爷托人带回来的专门给三奶奶的信,想必信里肯定说了什么让三奶奶高兴的事,不然三奶奶怎么会有那么多话说,回的信普通信封都要装不下了。 “好好,老奴也去帮三奶奶寻。” 最后那个特别的大信封还是拖了前院的管家才弄到的呢! 实在是这样的大信封实在是太少用了,府上根本就没有,最后还是管家机智,用牛皮纸现做了一个,厚厚的信封,拿在手上特别有质感,就像是现在用的文件袋一样。 桂嬷嬷和喜雁喜滋滋的亲眼瞧着楚琏将那叠厚厚的纸小心塞进了大信封里亲自封上,又在信封上写下“三郎亲启”四个字,两个人只觉得三奶奶把满心的甜蜜都装进了这个大信封里。 得了刘嬷嬷的“特意”提醒,楚琏也未吝啬,让桂嬷嬷寻了包裹来,收拾了贺常棣的几件里衣、大氅、冬衣、披风、鞋子什么的,反正都是贺常棣现成早就做好了的,也不用楚琏费事。 钟嬷嬷站在一边瞧着欣慰地牵起嘴角,在心中默默点头,觉着这三奶奶心里确实是有三少爷了,都晓得为夫君置办行装了。 送信的人交代了,可以帮忙捎些东西,但是不能太多,不然不方便。 贺老太君也知北境边军管的严苛,并未为难,甚至还与楚琏交代了。 收拾了一小包裹的东西后,钟嬷嬷已经带着小丫头们出去去厨房准备晚膳了。 桂嬷嬷想了想留了下来,帮着楚琏扎好了包裹,才开口道:“三奶奶,老奴听说北境苦寒,没什么嚼头,三少爷在盛京城里锦衣玉食惯了,到了北境恐怕一时会不适应,吃饭也吃不好,念想着盛京城里的精致吃食。” 楚琏没听出来桂嬷嬷意思,奇怪的抬头看向她,歪着头,一双大眼睛水润润的,还可爱的发出“嗯?”的一声。 “是他自己要去的啊?一声也没和我说呢,吃苦也不能怪我呀!” 桂嬷嬷心里“哎呦”了一声,“老奴不是这个意思,老奴是说,三少爷在北境肯定吃不好睡不好,您前些日子不是让喜雁几个丫头做了些零嘴嘛!” 只要是尝过楚琏“秘方”做出来的那些吃食的人都明白这美食的诱惑有多大,民以食为天,吃可是排在第一位的。 就拿桂嬷嬷来说,在松涛苑吃惯了三奶奶吩咐做的饭菜,她现在恐怕盛京城最有名的酒楼都看不上,那些吃食摆在松涛苑里,简直就是垃圾! 她们三奶奶也没什么长处,以前还可以说煎的一手好茶,现在她连煎茶碰都不碰,也就这吃能拿的出手了。 这世上谁不喜欢吃啊!尤其是美味,不会有人不喜欢吧! 北境又没什么好吃的,那三奶奶送些美味过去,不就是讨了欢心? 听了桂嬷嬷的话,楚琏想起来前些日子,她在松涛苑没事,带着院里一群丫头们做的零嘴儿,因为小厨房里经常有剩下的肉食,不及时吃就会坏掉,楚琏想着不浪费,就带着丫头们把那些猪肉啊牛肉啊什么的都做成了肉脯。 有猪肉脯、灯影牛肉丝儿、五香牛肉干好几种呢! 这种零嘴儿是她到大武朝后第一次做,加上每次小厨房剩下的肉食也不是很多,所以费了好大劲儿这才得了几小袋,连大丫鬟们都没赏,准备留着自己吃独食,那灯影牛肉丝儿还在坛子里泡着,小小的一坛子,这两天就能开坛吃了。 现在桂嬷嬷却让她把这些好不容易得来的零嘴全给贺常棣,小吃货楚琏怎么可能舍得。 “嬷嬷,那零嘴是我好不容易做的,我还没吃几个呢!可馋了好久了。再说,那牛肉丝刚做好,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吃,万一不好吃呢!” 桂嬷嬷没想到一向大方,赏下人钗子戒子都毫不眨眼的三奶奶这个时候抠门了,连几小袋吃的都不肯让出来,顿时无奈的不行,知道她小孩儿脾气犯了,耐心的劝导:“三奶奶,只要是您做出的东西哪儿有不好吃的,放心,老奴尝过了,那灯影牛肉丝儿好吃的很!” 楚琏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指着桂嬷嬷,委屈的道:“嬷嬷,你居然偷偷吃我的牛肉丝儿。” 第45节 桂嬷嬷没想到自己一不小心把实话说了出来,尴尬的讪讪道:“老奴只是尝了一下,不是三奶奶之前说的,泡个四五天就好的嘛!老奴只是替三奶奶提前尝了下而已。” 楚琏委屈的不行,心想着怪不得那些牛肉干也少的有些快,原来桂嬷嬷也在偷吃! 为什么她身边都是大吃货,难道有她一个人是吃货还不够嘛! 桂嬷嬷发现话题被扯歪了,连忙挽救,“欸,偷吃三奶奶的零嘴儿是老奴不好,下次老奴保证不偷吃了,还帮着三奶奶看着喜雁她们几个。三奶奶你那零嘴儿也没多少了,吃不了多长日子。再说咱们在院子里,什么时候都能做,三少爷如果能喜欢,说不定冲着这些零嘴就惦记着三奶奶呢!” 楚琏有些被桂嬷嬷的话打动,想想也是,自己想吃什么时候都能做,可是贺常棣在北境不行啊! 又想那些零嘴她虽然喜欢但是量也不多,只是尝个鲜罢了,给贺常棣就给了吧。 “好吧,嬷嬷,你让喜雁把装零嘴儿的袋子取来,单独放到一个小包里,交代送信的人小心保管。” “好嘞,老奴这就去。”桂嬷嬷连忙起身兴冲冲去寻喜雁。 猪肉脯、牛肉干这些零嘴只要不浸了水,稍微注意一下,还是能够放很久的,所以楚琏也不怕到了北境这些东西会坏掉。 ☆、第六十七章:嫉妒 第六十七章:嫉妒 (感谢小小鸟344846030的长评哦!加更放在明天!抱抱妹纸们,顺便求花求收藏!) 喜雁也开心,三奶奶能想着三少爷,所以一高兴,把楚琏的零嘴存货全拿了出来打包,好几个精巧的蓝色布袋子,就算是再加上那小小一坛子灯影牛肉丝儿那也不多,只得小小一包裹。 桂嬷嬷左瞧右瞧又觉得太少了,拿不出手,就自己做主把楚琏前些日子酿的葡萄酒添了一葫芦放在一起,这么一看,桂嬷嬷才满意。 可怜的楚琏不知道自己的零嘴全被喜雁供了出去,连两罐子得来不易的葡萄酒都少了一半。 等三奶奶给三少爷的信和东西准备好送到了前院,整个靖安伯府都知道了楚琏要寄给贺三郎的是一封巨大的信。 管家还有声有色的在管事们面前炫耀,三奶奶那个硕大的信封可是他现场手工制作的呢! 贺老太君、婆婆靖安伯夫人和靖安伯府世子听到这事儿,都是满脸欣慰的笑容。 夸赞这三郎真是娶了个好媳妇儿啊! 于是,连带着长辈们寄给贺常棣的家书中都接二连三夸赞楚琏懂事孝顺,恐怕除了大嫂邹氏,没有一个人是不替楚琏说好话的。 靖安伯府的信和物品很快就被送往北境。 晋王府书房,平日里风趣的唐言早失了笑容,他面色凝重,先是朝着靠坐在主位上闭目养神的晋王看了一眼。 “殿下,方才五城兵马司的人传来消息,那些被生擒的黑衣人一夜之间都毙命了。” 晋王猛然睁开他那双与常人迥异的眸子。 “可查出什么线索?” “所有黑衣人左臂上都印有黑色陶纹,仵作验尸后,怀疑这是前朝皇宫控制死士的秘法。”唐言说着眼睛就眯了起来。 “你派人继续去查,顺便把德丰茶楼的底细也查清楚。” 唐言领命离开。 晋王一只修长的手轻轻在面前案几上敲击着。 原本浅浅的眼瞳也让人觉得深邃不少。 德丰茶楼发生的一切在晋王脑中回放,而他并未忘记当时楚琏一眼就认出他身份这件事。 他虽是皇族子弟,而且是皇四子,但是在众位皇子中并不受宠,母妃又早早过世,外祖家势力低微,更是毫无助益可言。 他如今十八,早两年就已经开牙建府,搬出皇宫后,除每月两次的大朝会,并不经常进宫,早年与贺常棣常来往于京郊兵部大营,所以与朝中众多武官倒是熟悉,不然他也不可能帮贺常棣在凉州边军打下根基。 可众所周知,大武朝重文轻武,所以对于他与武官接触,京中并无多少人在意。 因为眼瞳有异的关系,当今圣上承平帝早私下有言,皇位并不会传于他这样有异族血统的皇子,所以晋王自小便从未想过要争夺那高位,这也是他早早封王出宫建府的最主要原因。 等再过两年,他大婚后,很有可能就会被派去封地。如今在京中也不过是熬日子而已。 晋王迥异于常人的眼睛可以说是皇家一个忌讳,加上他平日里深居简出,除了朝中几位重臣,并无多少人知晓他这异处。 就算是有他人知道,也没人敢乱加议论,晋王再不受宠,那也是入了皇室宗蝶的皇子,是皇上的血脉。 可就是这样,楚琏却一见到他就将他的身份猜了出来。 要知晓,这楚六未出嫁前,也不过就是英国公府一不受宠的嫡出小姐罢了,恐怕稍高规格的宴会她都没机会参加几次,而贺三郎更不可能与她提及自己,瞧贺三郎这些日子以来的态度,他像是会对楚六说这些掏心话的人? 他那日去德丰茶楼的打扮并无不妥,可当时楚琏从隔壁雅间冲出来时与他对视的那一眼,那眼神,分明是认出自己。 这下倒是有趣了。 贺三郎啊贺三郎你还真是好运气,娶了个这么有趣的妻子,不但与外男有联系,好似还有许多事情瞒着。 不过,楚六的想法究竟是如何的,晋王暂且不论,但是楚琏让身边婢女去寻了五城兵马司的人及时赶来救了他一命,这却是事实。 晋王是有恩报恩的人。 他不会因为好友贺常棣的关系就没下了楚琏这份功劳。 楚琏在府中过了两日安生日子,她已经着手考虑了归林居的重整计划。就等着过两日向贺老太君请求后亲自去归林居看一遍。 很快就要到中秋了,府上都开始陆陆续续准备中秋要用的物什,燥热的天气因为下了两场秋雨温度降下了少许,变得凉快了不少。 早上在松涛苑用了朝食,楚琏还如平常那样去庆暿堂给贺老太君请安,恰好遇到大嫂邹氏也在。 贺老太君喝了口茶水,许是临近中秋,老太君今日喝的煎茶里添了些晒干的菊花瓣,多了丝清新的味道。 贺老太君瞧着茶碗里浮起的菊花瓣,忽想到一件事,就顺口道:“眼看着也要入秋了,各院都到了添置衣物的时候,大郎媳妇,你可有安排?” 邹氏刚捧起茶碗,却没想到贺老太君会提这件事,连忙回道:“让祖母操心了,昨日针线房的管事娘子还与我提了这件事,祖母放心,我已经安排下去了,这季的新衣都是时下盛京城最流行的款式。” 说着余光瞥见坐在对面的楚琏,眼眸一凝,突然补充道:“三弟妹今年刚过门,又是花一样的年纪,我便做主给三弟妹多做了三套衣裳,不知祖母有何要交代的?” 似乎邹氏这样的回答才让贺老太君满意,“嗯,还是大郎媳妇想的周到。三郎不在府上,咱们做长辈的可是要多照应照应她这个小丫头。依祖母看呐,回头各房添置首饰的时候,给三郎媳妇这边也多添置两套。” “是,孙媳知晓了。”邹氏嘴上虽这样答着,但是心中却隐隐多了不忿,给楚琏多做几套衣裳已经是超过了规制,居然还要多给她打制首饰。 一套衣裳就算是再好的面料,不过几十两银子。 可一套首饰,少说也要一二百两!这还不是上等的。 想想这开支因为贺老太君一下子就要多出五六百两银子,邹氏这心里就不爽利,老太君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靖安伯府公产里那些庄子铺子良田一年的收成也并没有多少。 而如今靖安伯府的当家主子里也没有一个会经营的,每年除了府中正常的用度和人情外,实际余不了多少银钱。 等靖安伯夫人的私产用完,她的药钱还是会挪到公中来出的,一个月一千两,可是个不小的数目,到时候只怕这个家就更不好当了。 又想到当初她刚进靖安伯府的时候,贺老太君从未这样偏袒过她,邹氏心中越发苦闷嫉妒。 楚琏坐在一旁想要张嘴,可哪里有她说话的份儿,她眼瞧着大嫂邹氏的眼神变化,心里是苦的不成了。 哎呦!亲爱的祖母,您这不是给我惹事儿嘛! 添首饰,这大房还没添呢,哪里轮到他们三房。 楚琏张嘴,刚要推辞,就被贺老太君一堵,“三郎媳妇年纪轻轻的,正是该打扮的时候,几套头面而已,花不了多少银子,咱们府上这个银钱还是绰绰有余的。” 老太君说完,目光还若有若无在楚琏腹部瞥了两眼。 楚琏一噎,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还能说什么,话都被老太君堵死了。 那边邹氏本来就一直在注意着贺老太君,这会儿看老太君的眼神,心里更是一惊。 一口闷气堵在胸口是上不去下不来,脸瞬间就憋红了。 等楚琏和邹氏一同去靖安伯夫人院里请安,贺老太君才唤来身边心腹周嬷嬷,轻声询问道:“老三媳妇那边可有动静?” 周嬷嬷脸色一僵,为难的回道:“昨儿听说三奶奶才来了月信。” 贺老太君顿时满脸失望,看来这多年盼望的重孙又落了空。 周嬷嬷劝慰,“老太君,虽说三奶奶是出自英国公府,但是小两口成婚后,三少爷才在家里呆了几日,哪儿那么容易能有孩子。” 贺老太君叹口气,失落道:“你说的对,是我着相了。” 楚琏先一步离开了靖安伯夫人的院子,邹氏被婆婆留下来说话。 “娘,您有何事?” 靖安伯夫人脸色苍白,靠在床头,时不时咳嗽两下,她拉着邹氏的手,缓声道:“马上要换季了,又逢了中秋,府上要忙的事儿越发的多,可是累着你了。” “娘说的什么话,这是儿媳应该做的。”邹氏被婆婆这句话说的舒心,那股在庆暿堂憋出的气也散了不少,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来。 “娘也是当过家的,知道这其中疲累,你忙归忙也要注意自家身体。” “嗯,娘,我知晓的。” 顿了顿,靖安伯夫人终于开口,“老三媳妇毕竟刚过门,你这个做大嫂的多照应着她些,换季的衣裳首饰多给她一份。” 刚刚还顺气的邹氏,一瞬间,胸口就要气炸了。 婆婆前面说了席好话原来都是为了这句做铺垫,呵呵!还真是好啊!一府的长辈都想着三房,不就是因为三郎去了北境,可那是三郎自己要去了,怪只能怪楚琏没留住他。 现在都要让她来补偿,那谁来补偿她呢! 她们可都是靖安伯府的正头媳妇! ☆、第六十八章:辣子 第六十八章:辣子 (感谢小小鸟344846030的红包,下午还有一更!) 邹氏匆忙应付了婆婆,等从靖安伯夫人院里出来,一张脸就一直黑沉紧绷着,把身边跟着的大丫鬟吓的大气也不敢出上一口。 突然邹氏停下了脚步,转身低声询问身后的嬷嬷,“怎么样?松涛苑那边可有动静?” 嬷嬷也发现她今日心情不佳,但问到这事儿,嬷嬷却松了口气,“大奶奶莫要担心,老奴听说昨日三奶奶葵水如期而至。” 得了这声确定的答复,邹氏郁结的心这才重重松了口气。 幸好,幸好楚琏没怀上,要是她有了身子,再得了府中长子,这靖安伯府哪里还有她这个世子夫人的位置。 第46节 “对了,今日世子可说什么时候回来?” 身后丫鬟忙回,“世子爷今日一早说是要去鸿胪寺,好似与一个外邦的人见面,临走时只交代中午莫要等他用饭了。” “叫小厨房还是备上世子爷的饭食,外面那些酒楼哪里能吃的好。” “是,大奶奶,奴婢这就去吩咐。” 嬷嬷走过来,亲自扶着邹氏的手臂,感叹道:“还是大奶奶想的周到,想必世子爷回来也能体会到大奶奶的良苦用心。” 听到身边嬷嬷这么说,邹氏眼神略有黯淡。 大郎待他确实很好,靖安伯府又有不到三十无后不纳小的规矩,就算是她身上不方便,大郎也只歇息在书房,从未招幸身边丫鬟。满盛京城能这样自律的男人可没几个。 可他眼看就要三十,她却至今未能给他诞下男嗣,难道这样琴瑟和鸣的夫妻生活就要结束了吗? 越想她眼中担忧越盛,贺常齐是要继承爵位的嫡长子,怎么能无后! 就算是贺常齐不在意,那靖安伯夫妻和贺老太君也不可能不在意。 前些日子酿造的葡萄酒能喝了,加上又被桂嬷嬷做主带了一葫芦给贺常棣,楚琏有点生气,就着葡萄酒,鼓着小嘴,中午便吃的有点多。 腹部有些微胀,直接午休对身体不好,就带着问青和景雁两个丫头去府中的花园散步消消食。 虽是临近中秋,但是天气仍是微热,楚琏捡着有阴凉的廊道走着走着便到了前院与后院相连的角门。 靠近角门处的竹林边有一处石桌石椅,楚琏停下,坐到了石桌边准备歇上一刻钟,就回去睡午觉。 谁知,刚坐下,就听到角门那边传来人声。 “世子爷,这一大车辣子可怎么是好!您心也太软了,那番邦小子说缺钱回去,您就都买了下来。” “交给管家,若是真无用,便扔了罢,那小子也是可怜,全做是施舍些银子给他回家了。” 这略微粗犷的声音明显是大郎贺常齐的。 楚琏没听清外面说了什么,只听出大哥的声音,她有些好奇,便打发问青出去问问。 不一会儿,贺常齐就带着身边的常随康寿进了来。 楚琏忙站起身行礼。 “大中午的,三弟妹怎么会在这里?” 楚琏笑道:“回大哥的话,中午吃多了,随便在园子里走走消食,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了,恰好听到大哥在外头说话,便派丫鬟问了问,大哥这是去了哪里,可用过了饭食。” 楚琏长相甜美,嫁进靖安伯府这些日子都一直循规蹈矩,去了一趟定远侯府又出了风头,贺常齐对这个新过门的三弟妹印象很好。 他自幼做长兄习惯了,对年纪小的,总是多加爱护,虽然外表粗犷,心底却良善,再加上楚琏本就是弟媳,自然对她就拿出了兄长的宽厚。 “饭食用过了,今日一早去了鸿胪寺一趟,见了些外邦的朋友,三弟妹不知晓,那些外邦人竟还有红头发绿眼珠的呢!” 楚琏听贺常齐说的有趣,眼睛都变得亮亮的。 “大哥是吃了外邦人做的饭食?” “可不是!” “不知外邦人饭食与我们大武朝相比如何?” 听到楚琏这句询问,贺常齐就露出一副便秘脸,他本就皮肤黝黑,身材魁梧,这副模样就与一只受了委屈的黑熊差不多,极为搞怪,让人瞧了忍俊不禁,可楚琏和身边丫鬟都碍于身份,只能拼命忍着笑意。 “那饭食……不提也罢……” 实在是难吃到哭,吃了那些外邦人的饭食,贺常齐简直都开始同情那些外邦人了,不然也不会花了几十两银子买了那一车叫什么“辣子”的没用东西。 忽想到那外邦人的话,说他买下的辣子也是一种食物,可他与康寿尝了后,整个嘴巴都要冒火,直灌下两杯茶水这才好转。 瞥了眼面前好奇的双眼发光的三弟妹,贺常齐脑子突然一动。 “对了,今日我从那番邦人手中买了些东西,买东西的番邦人说是一种吃食,三弟妹要不要看看。” 楚琏正好奇呢!怎么可能会拒绝。 于是就屁颠屁颠跟着贺常齐出了角门。 贺常齐朝着正在卸货的两个小厮挥了挥手,走到马车边,亲自提起一个布袋解开递到楚琏面前。 楚琏头一伸就见到布袋里红通通满口袋晒干的二荆条辣椒,各个红润有光泽,尖尖的头,可爱极了。 楚琏压下心中激动,道:“大哥,这是什么?” 贺常齐似乎觉得这些没甚大用,随便一卷就把袋子扔到了马车上,“卖与我的番邦人说是辣子。” 一提到辣子楚琏就不自觉想要咽口水,“不知,大哥能否送些这个辣子给我,我想着用它做菜。” 做菜? 楚琏一提到做吃的,贺常齐就想到了前些日子楚琏做的点心,这些辣子放在他这里没甚用处,还不如送给楚琏。 “三弟妹若是想要就都拿去,这些东西于我也没甚用处。” 楚琏没想到大哥贺常齐随便就将这些辣椒全送给她了,让她有些受宠若惊,想要推辞,贺常齐身边的常随却道:“三奶奶,这些辣子不值什么银子,是那番邦小子拉来的盛京。原想卖个好价钱,却没想盛京城没人买这个,他要急着回家,没法子求到了世子爷这里,世子爷看他可怜,这才给了他几十两银子的路费,把这一车辣子拉了回来。您要是不要啊,一会儿管家可能要把这些全扔了呢!” 楚琏真是哭笑不得,原来这么好的佐料居然没人识得,怪不得要贱卖。 居然得来这么容易,楚琏也不推辞了,说实话,这车辣椒还就只能在她手里能发挥作用了。 “那多谢大哥了,回头若是弟妹用这辣子做了什么吃食,给大哥那边也送上一份。” “行,康寿,你叫上两个粗使婆子,把这些辣子都搬到松涛苑小厨房去。” 贺常齐送了这棘手的东西也同样心情舒畅,带着常随回了大房的院子。 这边发生的事情,邹氏那边自然是第一时间得了消息。 邹氏沉着脸坐在花厅的小榻上生闷气。 贺常齐一进门就瞧见媳妇儿脸色不好,他两步走过去,坐到了邹氏身边,“远静,怎么了,可是家里那些刁奴给你气受了?” 邹氏听了夫君这句话更觉气闷,可又舍不得对夫君摆脸色,只好缓和表情,低声问道:“大郎,你今日在鸿胪寺带了一车东西回来?” 贺常齐虽长的孔武,但心思细腻,闻言就反应过来他这娘子想差了。 “你啊!想哪里去了,那不过是一个番邦小子卖的货物,运到盛京小半年都没卖掉,我瞧他可怜,花了二十两银子买了来,全当是施舍给他回家的路费了。” 邹氏听后松了口气,“是什么?” “一车叫什么辣子的。” 女人到底是眼皮子浅些,就算是出生定远侯府的邹氏也不能免俗。 她轻捶了一拳贺常齐,“那你也不能全给三弟妹啊!” “不给她,难道扔掉?那东西你我都不知道能做什么,放着也是坏掉罢了,二十两银子的东西你还在乎?” 邹氏不依了,转了身背对着贺常齐。 “好了好了,远静,明日我给你带一套头面回来如何,是金石轩新出的样式,是我前些日子给你定下的,这么一算,这不快做好了。” 邹氏一听夫君给她在金石轩定了头面,当即那小小二十两银子就被她抛到了脑后,高兴的问贺常齐那首饰是什么材质什么款式的。 金石轩可是盛京城里最知名的首饰铺子,就连公主和重臣夫人也常在那里订做首饰。 若是能有一套金石轩的头面,戴出去可是很长面子的事。 贺常齐的这句话终于安抚了邹氏因为贺老太君和靖安伯夫人要多给楚琏添置头面而引发的郁气。 稍稍在院子里吃了些饭食,贺常齐就去了书房,康寿也跟了进来。 贺常齐坐在书桌前,吩咐道:“康寿,你拿一千两银子去金石轩,置办一套头面,与掌柜说,是我要的,万不能马虎。” 康寿正转身要走,贺常齐又叫住他,“别在公中拿银子,拿我的私房去。” “哎!”康寿快步出门办事了。 贺常齐有些发愁,他名下也不是没有一点私产,只是这些日子一直偷偷给母亲买药,就算是金山银山那也不够花销的。 他已经看出妻子的不愉,今日这才用头面安抚,哪里是他先定好的,只不过这么说着让邹氏高兴高兴罢了。 ☆、第六十九章:水煮鱼片 第六十九章:水煮鱼片 (小小鸟344846030的长评加更送到!) 如果不是父亲在明州戍边,家中需要长子坐镇,他其实是宁愿自己入伍随军,只是作为家中兄长,他却不得不放弃这个梦想,待在家里承担起责任。 如今贺常齐只不过在礼部领了个从四品的闲职,而他又不擅经营,虽是靖安伯府世子,手上也并无多少结余。 堂堂世子,因为母亲的病竟也为了银子犯起愁来。 楚琏却还不知晓这其中曲折,毕竟她不当家,而原书中这件事更是没有提及。 得了满满一车的辣椒,楚琏简直要高兴坏了。 已经满脑子都是辣椒油、鲜椒嫩鸡仔、沸腾羊肉、酸辣汤、干煸牛肉丝、麻婆豆腐等等辣菜了。 回了松涛苑,就直奔小厨房,连午休也管不着了。 小厨房门口,钟嬷嬷带着问蓝正瞠目结舌地瞧着几个粗使婆子在一袋一袋往小厨房搬东西。 那一车辣椒足足将连着小厨房的仓库占据了一半。 钟嬷嬷两步走到楚琏身边,张着嘴吃惊的问道:“三奶奶,这是什么?怎么这么多?” 楚琏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特意卖了个关子,“嬷嬷别担心,是好东西,大哥给的。” “世子爷给的?” 跟在楚琏身后,见她打开了一个袋子,让身后的景雁寻一个大些的木盆来,楚琏提起那小腿高的口袋,将一口袋晒干的辣椒“哗啦啦”倒进了木盆中。 桂嬷嬷闻讯也赶了过来,见到这一盆火红的物什,惊讶道:“这是什么作物,这般看来还怪好看的。” 楚琏伸出纤纤玉手在盆里的辣椒上拨了拨,瞧着这鲜红的干辣椒,瞬间起了坏心。 她转头眼睛弯弯地瞧着身后一群丫鬟婆子,“这是外邦的一种吃食,就算是这般直接食用也是可以的,你们要不要尝尝?” 先点头的是几只雁和问青问蓝,几个丫头眼睛里都带着期待,实在是以前三奶奶不管做出什么都太好吃了,这两日她们照镜子都觉得自己胖了呢! 每每都告诫自己用饭的时候定要少吃些,可是一到开饭的时候就控制不住,真是太烦恼了。 楚琏瞧她们肯试,嘴角忍不住扬起,往旁边走了两步让开。 第47节 几只雁和问青问蓝一人捏了一个干辣椒,看了两眼,连什么味道也不问,就直接塞进了嘴里。 不用两秒,几个丫头的喉咙就冒了火,连忙吐了口中的红椒,匆匆跑着去小厨房找水喝。 这番动作只把钟嬷嬷和桂嬷嬷瞧的大惊失色,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桂嬷嬷情急下就要去看几个丫头的情况,却被楚琏一把拉住,忍着笑道:“嬷嬷别急,她们没事,不过是吃了这辣子,口中一时辛辣着火而已,喝两杯凉水就好了。” 说完楚琏还忍不住笑出了声,桂嬷嬷听楚琏这么说,这才松了口气,无奈地瞥了一眼故意给人上套的三奶奶,目光嗔怪。 钟嬷嬷转头吩咐身后两个错愕的小丫鬟,让她们赶紧去小厨房给几个丫头倒凉水。 等几只雁和问青问蓝回来,都是双目水汪汪的,两颊通红,看向楚琏的眼神更是委屈的不行。 楚琏故意绷着脸,教训道:“看你们下次还敢乱吃东西,若是给我发现做错了事,日后惩罚就是吃上一碗这样的辣子!” 几只雁和问青问蓝急忙缩了头,连称不敢,就连旁边的桂嬷嬷和钟嬷嬷都一时肃了脸色。 其实楚琏这般说也是意有所指。 前两日喜雁她们将自己的吃食都交了出去,桂嬷嬷又做主拿了自己的酒,而自从她们在小厨房吃饭后,因为三房饭菜格外美味,总是时不时少一些。楚琏之前只是略微听说,但是最近院子里这势头却是愈演愈烈。 虽然喜雁和桂嬷嬷给贺三郎寄吃食和美酒是为她着想,但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毕竟,她才是松涛苑里做主的人,而松涛苑外面还有更大的靖安伯府。 吃拿些东西虽然都是小事,但是日积月累、一再纵容就会养了贪心不足之辈,楚琏这么说也是借着这次机会,敲打一番她院子里当差的丫鬟婆子。同时表明她的立场,就算是以后桂嬷嬷犯错,她也一样照惩不误。 楚琏目光扫过眼前一群人,觉得这警告已经起了作用,就松了面色,重新变得温温和和起来。 “福雁,去瞧瞧厨房今日可有鱼,问蓝、明雁再拿两个盆来装这些辣椒,景雁去寻了芝麻、蒜瓣、葱姜。” 吩咐完毕,楚琏就站在一边指点着几个大丫鬟用木盆洗晒干的辣椒,然后剁碎。 一整个下午,松涛苑都充斥着一股焦香的辛辣味道,把厨房里的人熏的连连咳嗽。 楚琏让喜雁搬来了玫瑰椅靠在松涛苑的一株紫藤下纳凉,手上拿着归林居的账本勾勾画画,不时瞟一眼远处冒烟的小厨房里丫鬟们进进出出。 手一伸,喜雁就忙递过来一个精致的小碟,碟中是切成小块插了竹签的凉瓜。 楚琏捏起竹签吃了口凉瓜,觉得舒爽不已,喜雁瞧她面容露出舒适之感,忙又上前殷勤的给她捏起肩膀来。 楚琏还不时提醒,“左边再重点。” 喜雁连忙照办。 楚琏享受地闭起眼睛,什么是米虫生活?这就是啊! 不多久,就见到福雁几个满身的油烟味,小脸满是汗渍热的通红,来到楚琏身边还不停咳嗽。 楚琏一手握拳放在唇边故意咳嗽了两下,“都弄好了?” “回三奶奶,您要的辣椒油都照您的法子做好了,一共两坛子,一会儿冷却后就能装坛。”景雁回道。 “既然弄好了,你们赶紧回去沐浴换衣,瞧一个个这满身的味道。” 几个大丫鬟如蒙大赦,忙跑着离开了。 楚琏得意的又吃了口凉瓜,“喜雁,瞧见没,贪吃的胳膊肘往外拐的就都是这个下场!放心,我那还有好多袋子辣椒呢!” 喜雁被楚琏这话说的浑身都僵住了。 忍了忍终是承认错误,“三奶奶,日后奴婢再也不敢做主处置您的私物,求三奶奶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楚琏瞥了眼喜雁,“喜雁,你明白就好,不要因小失大。” 那些零嘴虽然得来不易,但也不过是口腹之欲,楚琏借这个机会要提醒喜雁的是,如果日后她把什么更重要的东西交给她保管,她如果还出错,那也少不得惩罚的。 晚饭楚琏亲自下厨做了一道水煮鱼片和一盏酸辣汤,旁的都是松涛苑里常吃的菜式。 水煮鱼片底布铺了新发的豆芽菜,上面是雪白的鱼片儿,最上层是漂浮的红彤彤的辣椒,一端上来,就鲜香四溢。鱼肉嫩滑,虽然盖了一层红辣椒,其实并不多辣,薄薄的雪白鱼片入口,楚琏美的嘴角都翘了起来。 只是有些可惜的是自己一个人坐在桌边进食,原本这样的水煮鱼片用大盆盛了端上来这才有感觉,可因为只她一个人吃饭,只让喜雁装了小小一碗。 剩下的楚琏让喜雁分了两份分别送到庆暿堂和大房院子。 桂嬷嬷亲自去了庆暿堂,刘嬷嬷很快将她迎了进去。 “这是三奶奶今日做的新鲜吃食,老奴奉三奶奶的话送些来给老太君尝尝,只是三奶奶叮嘱了,这水煮鱼片口味有些重,若是老太君吃不了便尝一口就行。” 刘嬷嬷笑着迎合了一声,接过食盒递给身后的丫鬟,让她拿进去,顺道亲自将桂嬷嬷送出了院子。 大房那边自然也收到了这水煮鱼片,当时世子贺常齐正好也在场。 贺常齐掀开了食盒的盖子,瞧见瓷盅里铺着的一层红辣椒,惊讶道:“这菜就是下午我带回来那辣子做的?” “回世子爷,正是呢!我们三奶奶晚间亲自下厨做的,说是这水煮鱼片口味重,世子爷如果不习惯就少吃些。” “既然是那辣子做的,我可要好好尝尝了。” 没等喜雁离开,贺常齐就吩咐院里的嬷嬷开饭。 这是迫不及待要尝尝辣子做出的菜是什么奇特的口味了。 翌日,楚琏去庆暿堂请安,没想到还碰见了大哥贺常齐。 老太君笑着让楚琏到她身边坐下,玩笑道:“你大哥今日可是特意晚走了两刻钟,就等着你过来请安呢。” 楚琏奇怪道:“大哥可是有什么事?” 贺常齐一张黝黑方阔的脸孔顿时有些泛红,抿着嘴不大好意思开口,只好求救的看向贺老太君。 “瞧瞧,你就这么点出息,不过是小事一桩,也羞于出口,老三媳妇嫁来我们贺家,你就是她亲长兄!”贺老太君故作嗔怪的数落了贺常齐一通,这才拉着楚琏的手笑着对她道:“你大哥过两日要请同窗好友来府中做客,他昨日吃了你让人送去的水煮鱼片觉得甚是美味,便想求你待客那日也整治出一道来撑些门面。” 请客待友,美食美酒总要有其一,时下秘方珍贵,各府中也大多有一两道美味撑门面。 之前靖安伯府可就靠着周厨娘的点心,现在周厨娘没了,贺家大郎待客都觉得没甚好东西拿出手,那欠了友人的饭食可是一拖再拖。 现在有了这个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楚琏还以为什么为难的事,只不过是给大哥待友的饭桌上添上两道菜,简单的很,楚琏当即就点头应许了下来。 这边贺大郎终于了了一桩心事,外面刘嬷嬷却突然匆匆跑了进来。 “老太君,前院管家递来消息,宫中来人了!” ☆、第七十章:乡君 第七十章:乡君 宫里来人? 贺老太君和贺常齐听了这个消息一时都面面相觑,错愕非常。 像靖安伯府这样的人家,家主在外戍边,而家中长子又只在朝堂挂了个闲职的,等闲不会有宫中的人来访。就算是贺老太君递牌子去宫里,那也得逢十才行,这还是因为贺老太君与太后是手帕交的关系。 刘嬷嬷见主子们震惊,忙提醒道:“管家说是内廷的大太监,还带了圣旨,似是来宣旨的。” 什么? 宣旨? 这下更叫人忐忑吃惊。 靖安伯府满院子的主子还没人能够得上让圣上下旨来宣的呢。 虽是不解,但是贺老太君还是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派人传给了各房主子,去前院花厅集合,等候宣旨。 不多时前院花厅,贺家的老老少少跪了一地,楚琏照着规矩跪在了邹氏身后。 微微抬头,只见那宣旨的大太监目光扫了一圈,然后站直身躯,理了理衣袖,这才从旁边小太监举着的托盘里双手捧出了明黄的圣旨。 尖利着嗓子开始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靖安伯府第三子贺常棣之妻楚氏,柔嘉淑顺,雍和粹纯,聪慧敏捷,朕心宽慰,着即册封为五品乡君,赐号锦宜……” 圣旨还未念完,整个靖安伯府的人都惊呆了。 就连历经世事的贺老太君都微微瞠目,怎么回事,三郎媳妇这转眼就被封为乡君了? 别说是贺老太君,就算是楚琏本人也有些不敢置信。 忽然,她想起在魏王府的时候,端佳郡主说的那句话,“你等着,我给你挣副诰命来!” 看来这突然封赏的乡君,定然与端佳郡主脱不了关系。 楚琏哭笑不得,当时只当她是开玩笑的,却没想到端佳郡主真的给她求了个品级,虽是个低品级的乡君,但却有圣上亲自赐的封号,这样的荣耀可比一般的县主都要来的有脸面。 而跪在楚琏身前的大嫂邹氏更是错愕非常,邹氏居然还下意识转头看了楚琏一眼,好似在确定圣旨上说的人是不是她一样。 邹氏匆匆瞥了一眼就回了头,但是伏在地上掩盖在宽袖下的双手却紧紧攥了起来。 心中是止不住的羡慕和嫉妒。 三弟妹只不过那日去了一趟魏王府就得了这偌大的好处,若是那日她提早知道,也跟着三弟妹一同去魏王府拜见,那说不定今日在这里宣旨的大太监口里的主角就是她了。 这圣上亲赐的锦宜乡君的名头也会落在她身上,得了魏王府的赏识,只怕是就算她后面再无所出,大郎也不能纳了妾室进门。 楚琏跪在邹氏身后,敏感的察觉邹氏好似情绪有些不对,但是这个时候,她又不能明目张胆的观察,只能在心中暗暗猜测。 宣旨的大太监宣读完了圣旨后,双手捧着圣旨,两眼笑地眯成了一条缝儿,“锦宜乡君,起身接旨吧!” 身边喜雁忙扶着楚琏站起身,走到众人之前,双手从大太监手中接过明黄的圣旨。 “有劳公公了。” 那大太监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眼面前新晋封的锦宜乡君,眼里有微微的错愕,谁也不成想,这锦宜乡君居然如此年轻,恐怕也只是刚过了及笄了年纪。 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不施粉黛却天然的娇颜,笑起来叫人如沐春风,光瞧着相貌就是个顶好的,倒是与那贺家玉三郎的名声极配。 这时候,贺老太君也被人扶了起来。她朝身后刘嬷嬷使了个眼色,刘嬷嬷便从袖口中掏出一个靛蓝的素面荷包双手递给宣旨的大太监。 那太监笑了笑,伸手就收下了。 这边贺老太君与宣旨的大太监寒暄了起来,原来这大太监以前在太后身边伺候过,贺老太君进宫见过两面。 正在这个时候,那大太监身后走出一个比较年轻的太监,来到了楚琏面前先是微微施了一礼。 “奴婢见过锦宜乡君。” 楚琏微微蹙眉看向眼前这个年轻的太监,这太监细长眼,鼻子高挺,五官分开看都很精致,可是糅合在一起放在一张脸上,却让人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面前太监虽然话语恭敬,但是楚琏能看出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带着不屑。 “请问这位公公找我有何事?” 第48节 年轻的太监嘴角一扯,五官不但没有变得柔和,反而多了丝阴狠和狰狞来。 “回锦宜乡君,奴婢是宫里雍和殿当差的,听说公主殿下有一枚金麒麟不小心落在了锦宜乡君这里。” 雍和殿! 那是皇城宫阙里韦贵妃的住处,而韦贵妃是乐瑶公主的母妃。 楚琏眼眸微微一沉,早就料到乐瑶公主会派人要回那只金麒麟,但是却没想到会这么无耻,居然想用一个雍和殿的名声就把她压垮。 不知道是乐瑶公主太看得起她楚琏,还是乐瑶公主太看得起自己。 只要有贺常棣,她就不会得乐瑶公主待见,人早就得罪了,她现在屈不屈服都是一个结果,既然结果都是坏的,那她何必又要忍? 亲爱的乐瑶公主想要要回心爱之物,不付出点代价可是不行。 楚琏在心中轻笑了一声。 “哦?还有这事?这位公公,我怎么不记得了?你莫不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吧?”楚琏面色虽然温和,可是轻声出口的话却一点面子也没给。 虽然眼前的公公年纪并不大,甚至还可以说很年轻,但对于楚琏这样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来说,年龄可不是大了去。 替公主传话的公公脸色气的通红,他在雍和宫当差,就算是在宫里,除了万岁和太后宫中的奴才,那也没多少人敢给他气受。 年轻的太监面色有些扭曲,龇着牙,话从口中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锦宜乡君确定记不得了?可不要好好想想,得罪了贵妃娘娘和公主只怕是不好吧?” 楚琏挺光棍的,反正她又不进宫,就算是韦贵妃和乐瑶公主想要给她气受,那也得她们出宫才行啊! “怎么,难道还要我提醒公公?我可是只在定远侯府见过一面乐瑶公主,乐瑶公主若是落了东西,也应该在定远侯府才对。公公,这里可是靖安伯府,你进来的时候,难道没看府门上的匾额?” 面前的太监简直要气疯了,还是第一次,韦贵妃和乐瑶公主的头衔不那么好用。 楚琏这是在警告他,那只金麒麟是乐瑶公主输给她的,愿赌服输,想要拿回自己的东西,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而这太监诬陷她拿了乐瑶公主的东西根本就不成立,当时在定远侯府那场赌约可是在众人见证下进行的,如果传出去只会是乐瑶公主没脸。 太监忍着心中的怒气,只好放低了姿态,并从袖口中掏出一个素色荷包奉给楚琏,“乡君,这是贵妃娘娘嘱托奴才的,让奴才务必换回公主的那只金麒麟。” 楚琏朝着身边的喜雁看了一眼,喜雁迅速离开去松涛苑取金麒麟。 楚琏有些恍然,也不与这太监客气,当面就接过了荷包,还打开看了一眼,这才笑了一声,“公公放心,虽是公主输给我的东西,但是我一直保存的完好,今日可当着大家的面交给你了,公公可是要仔细看好了。” 很快喜雁就回来了,那年轻太监从喜雁手中接过锦盒,打开认真检查了一遍,确定就是乐瑶公主的金麒麟,最后施礼道:“今日打搅锦宜乡君了,还请乡君勿要怪罪。” 等宫中宣旨的人离开,楚琏被贺老太君叫去了庆暿堂说话。 直过了半个时辰这才从庆暿堂出来。 回了松涛苑的路上,楚琏想着贺老太君刚刚说的那些,不禁开始头疼起来。 原来得了封号还得去宫中谢恩…… 一想到进宫很有可能碰到乐瑶公主和韦贵妃,楚琏整个人都不好了,要不要这么衰啊! 喜雁跟在楚琏身后,皱眉想着早上的事情,终于忍不住问道:“三奶奶,您将金麒麟交给了那太监,为什么最后还要说那番话?” 那番话?哦,对了,是让那年轻太监检查金麒麟的话。 楚琏回头点了点喜雁的脑门,“怎么,还没反应过来?” 喜雁“啊?”了一声。 楚琏叹口气,“你没听出来,今日狐假虎威的戏码根本就是那太监自己弄出来的,要不然他怎么后来又能拿出那个装了银票的荷包?” 乐瑶公主和韦贵妃可能真的不喜欢她,但是作为皇家人,而且身居高位,想要拿回东西,却大多不会那么没脸的空口套白狼。 韦贵妃高傲矜贵,不会屑于对她一个小小的乡君做这样的事。 换回金麒麟的银票应该是早就准备好的。只不过是那个被派来讨东西的太监一时起了贪念,想要没下那笔银子,这才想靠着权势来空手拿回东西,他想不到的是,她根本就不吃这套。 至于最后为什么特意让那太监检查一遍金麒麟,也是怕他做了手脚,让韦贵妃误会。 可今天是必定会得罪了这爪牙的,虽然东西还了回去,只怕这厮也会在贵妃和乐瑶公主面前添油加火。 有句话说的好,宁可得罪君子莫要得罪小人。 ☆、第七十一章:家书 第七十一章:家书 不过就算她今日不要银子,恐怕这太监也会轻看于她,一样的结果,不如让他知道自己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就算有下一次,他想要算计她,那么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才行。 楚琏的一句话让喜雁恍然。 原来不过简单的一件事,还有这些弯弯道道。 楚琏心情有些低落,人家得了封赏谁不是高高兴兴的,就她不但一点也不高兴还要犯愁。 谁想要这个乡君封号啊,端佳郡主真是帮了倒忙。 楚琏不知道,她这个突来的封号不但有魏王妃、端佳郡主的功劳,晋王在里面也是推波助澜了一把呢! 回了松涛苑,瞧着花厅里摆了满满的乡君赏赐,楚琏挥手让钟嬷嬷和桂嬷嬷带人收拾。 虽然五品乡君的封赏没有丹书铁券,但是却有圣上亲自赐的封号,这样的殊荣都能比得上县主了。 乡君也有对应的朝服和搭配的相对应规制的首饰头面,另外还有盛京城中的一处小庄子、百亩良田和一百金,这些都是在乡君封赏规制内的,除了那个“锦宜”的封号,承平帝倒是也没多宽待楚琏多少。 指着那些头面,楚琏有些无奈,“把这些与郡主送的那只凤尾簪子放一起吧。” 有了封号,就可以佩戴最简单的单凤尾簪子,不再怕人说闲话。 桂嬷嬷端着托盘里的朝服,“三奶奶,这朝服不试一试?万一不合适,也能尽早改了。” 楚琏被今日这一惊一乍的,哪里还有心情试朝服,再说这朝服是云锦制的,厚的很,现在穿身上还不得捂出一身汗来。 “明日再试吧!” 桂嬷嬷也只能先将衣服收起来。 楚琏回了小书房,掏出那年轻太监给的荷包,当时她就瞥了一眼,估摸着不少于八百两,这么一数,竟然有一千二百两之多。 韦贵妃还真是不缺银子啊! 这个金麒麟换的还真是不亏。 把这些银票交给喜雁,与之前的那些放在一起。 楚琏随便喝了一碗甜汤,洗洗就歇下了。 贺老太君边吃着刘嬷嬷端来的燕窝边吩咐道:“派人去老大媳妇那里说,让多给老三媳妇置办两身五品的外命妇服饰,另外凤尾簪子也要打制两只。” 刘嬷嬷应下却没立马去叫人办,而是立在贺老太君身边欲言又止。 贺老太君瞥了她一眼,“怎么,你这是觉得老身亏待了大郎媳妇?” “老奴不敢!” 贺老太君放下手中玉碗,“湘云,老身给她的时间够久了,大郎不可能一直没有男嗣,若是现在这点事情大郎媳妇就受不了,那他日大郎若是纳妾她又该怎么面对?这个家日后还是要交到大郎手上的。” 听了贺老太君的话,刘嬷嬷将心里的要说的话全都压了下去,应了一声,转身去做事了。 邹氏在收了这个消息后,没忍住火气,登时就摔了一只茶盏,把来传话的丫头吓的瑟瑟发抖。 不过气归气,贺老太君的话,她却是不能不听。 邹氏压抑着怒火,晚上面对贺家大郎的求欢也无心应付,夫妻两睡在同一张床上,这一晚却同床异梦。 北境凉州,入了八月后,天气就开始转凉,盛京那些贵人还着夏裳,而凉州已经要在外面多加一件大氅了。 简陋的凉州城内,一处毫不起眼的院落里,只两三间房舍,露天的锅灶,锅灶旁边堆放着两捆劈好的干柴。 灶膛内还有没灭的火堆,灶上飘起白烟,一股诡异的味道从锅灶里飘出。这时,从灶台后站起了一个满脸黑灰的人。 小院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进来了一个身穿玄衣,腰间佩剑,外罩灰色大氅满脸胡子的年轻人。 年轻人风尘仆仆,眼神却异常坚毅。 灶后满脸黑灰的男人忙小跑着迎了过去,“三少爷,你总算回来了。快进屋里歇歇吧,饭马上就好了。” 来越接过贺常棣背上的包裹和腰间的长剑,把自家主子迎进了堂屋。 这是贺常棣进凉州城的第十日。 现在住的小院也是十日前买下的,如今眼前的贺常棣比刚到凉州的时候黑了些,原本优美线条的下颚被黑色的胡须覆盖,但是一双原本就深邃的眼睛却更加坚定有神。 他这些日子日日往外跑,清减了许多,但是身材却更加挺拔结实了。如果说以前的贺家玉三郎是一丛清俊的修竹,那现在的贺三郎就是一棵峭壁边的挺拔青松。 来越瞧着自家主子满身的风尘,心疼的不行,又是端茶又是送水的,“少爷,您先在堂屋歇歇,小的给您盛吃的去。” 贺三郎也确实有些累了,洗了手脸,就靠在堂屋一张竹椅上闭目养神,直等到堂屋中多了一丝奇怪的气味,贺常棣这才睁开一双幽深的狭长眼眸,朝着桌案上看去。 “这是什么?” 来越心虚的瞥了桌上的吃食一眼,“少爷,这是粥。” 贺三郎眼角抽了抽,那黄白相间里面还夹了麦麸的真的是粥?卖相不好也就算了,居然还带着一股诡异的味道。 来越苦着脸,“少爷,您也知晓,小的不会做吃的,可是这凉州城内的物什有限,只能这般将就。” 来越没说的是,他们现在身上的银钱也不多了,根本就买不到上好的粮食。 盛京城粳米五百文一斤,到了这边城,居然要五两银子一斤! 贵也就贵些了,可这种粳米却是一般普通老百姓有银子也买不着的,凉州城本就破旧,长年战乱的地方,生活能好到哪里去。 物资匮乏,今日来越出门转了一圈也只买到些小米、高粱米和麦麸等。 就连那新鲜的蔬菜、水果、野味都未遇到。 整个凉州城荒凉的只剩下一家酒肆,那卖的酒水还是掺了水的劣质酒。 来越以前跟在少爷身后哪里需要做饭煮菜,这厨下手艺更是没法瞧上眼,这般弄出能吃的东西已经不错了。 凉州图浑兵几乎是月月来犯,如今整个凉州城都要空了,确实情况糟糕至极。 贺常棣狠狠瞪了眼来越,觉得自己身边这个常随实在是太过没用,简直要比他这个主子还要娇贵。 被贺三郎严厉的目光瞪的双腿发虚,来越道:“少爷,您若是嫌弃小的做饭难吃,不如小的明日给你买一个丫鬟回来?” 凉州城内整日里有过不下去的人家卖儿卖女,在这里,买个洗衣做饭的丫头倒是便宜。 贺常棣拿了旁边的木筷,冷哼了声,“买了丫鬟,你来养?” 第49节 听了贺常棣这话,来越立马闭上了嘴,虽然只是个丫鬟,他可养不起,要吃要喝呢,他们如今的银子也只够主仆两人维持的。 懒得再与身边这个“一无是处”的常随说话,贺常棣虽皱着眉头,但仍是端起了碗喝了一口。 果然,这破粥的味道和闻起来一样难吃,还不如蛮人煮出的青果粥…… 为了保持体力,贺常棣勉强喝下了一碗,现在不是挑的时候,凉州城早市过后,几乎看不到做生意的小贩和店铺,他们现在就算是想吃些好的也没这个条件。 来越也是苦着脸灌下了一碗,喝完后盯着面前的空碗发呆,来越不自觉地就自言自语道:“要是三奶奶在就好了,不管什么食材到了她的手上都能做出无尚的美味来。” 边这么说着边幻想着眼前放着的大碗红烧肉,来越觉得经过了这几个月,自己反而变得越来越馋了…… “你说什么?”听到来越的自言自语,贺常棣犀利的眼神猛然看向他。 来越脖子一缩,连忙紧闭了嘴巴。 贺三郎狠狠瞪了他一眼,便起身朝着旁边的房间走去,他今日在外面跑了一天,着实是累了。 躺在简陋的土床上,贺常棣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放在胸前,许是受了来越那句话的影响,此时他脑海里闪过的不是前世那些愤怒和悔恨,而是楚琏坐在松涛苑花厅里用朝食的情景。 热气熏腾下,那张脸少了狠戾少了乖张,好像与前世的那个毒妇分了开来。 明明是一样的脸,却让他觉得并不是一个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美食的诱惑真的这么大?大到让他对一个本该阴毒的人改观了? 贺常棣心绪不宁,他闭了闭眼又再睁开,想着他在松涛苑里吃过的寥寥几顿饭。 他发现,那个毒妇总是能用最简单的食材做出最合口味的美味。 想想那日的抄手、葱油饼,也不过都是面、蔬菜和肉丁做的罢了。 如果楚琏此时在身边,那些小米、高粱米和麦麸她会做成什么样的食物呢? 不管是什么样子的,肯定都特别好吃。 想到这里,贺常棣修长劲瘦的身躯突然猛地一僵,面上的表情也变得阴沉难看起来。 他揉了揉太阳穴,一定是他太累了,又被来越带进了沟里,不然怎么会想起那个害他受尽苦楚的毒妇! 有时候人还真是经不起念叨,这边贺三郎懊悔的要死,正准备强逼着自己睡下,房门却被来越急促的敲响。 “少爷,少爷,府上有家书来了!”来越兴奋道。 ☆、第七十二章:看家书(1) 第七十二章:看家书(1) 贺常棣也立马坐起,开了门到院中,就见到一个商旅打扮的中年男人身后背了一个大包裹站在院子里。品 书 网 贺常棣从男人手里接过大包裹,男人行了一礼,迅速离开。 来越瞧着自家主子捧着包裹愣神,提醒道:“少爷,快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贺常棣走到堂屋桌边,把包裹放下轻轻解开,就瞧见了包裹里的东西。 一个包裹被塞得满满当当的,最上面放着的是秋季的衣物,并无世家贵族在盛京城中经常穿的长衫,反而大多是普通布料的短打,外头穿的衣服只有一套并两件不显眼的大氅,里衣和袜子倒是多一些,料子也都是上乘的,这些穿在里面,平日里旁人看不见,倒是无所谓。 另外还有一双鹿皮靴子,这个天气穿的正好,且耐磨隔水。 贺三郎瞧着这些东西眼神闪了闪。 来越在一边看了也高兴,毫不吝啬的夸赞道:“还是三奶奶想的周到,这捎来的东西都是少爷眼下最需要的。” 楚琏在现代的时候就是半个驴友,知道出门在外最需要的是什么。虽然当时收拾东西的时候让桂嬷嬷和喜雁随便收拾,但毕竟她也是过了眼的,将那些没用的长衫、扇套、玉佩等物都捡了出来,换上袜套、里衣、短打、护手等物。 他们走的匆忙,又是偷偷出城的,贴身的衣物没带几件,现在贺常棣脚上穿的那双靴子已经磨破了好几处,是该换了。 家信被压在衣物里,贺常棣小心从里面把几封信捡出来,当发现其中一封巨大的信封后,来越吃惊的高声道:“三奶奶居然写了这么厚的信!”说完后又嘿嘿痴笑起来。 贺三郎瞥了来越一眼,没当着他的面拆开,而是小心放到了一边。 在包裹的一个角落,还放着一个小包裹。 贺常棣拎出小包裹打开,里面包着的是一个葫芦、一个小坛子和几个精致的布袋。 贺三郎有些奇怪这些是什么,他拿起葫芦轻轻扒开瓶塞,一股香醇清甜的味道就飘了出来。 还是来越鼻子尖,平日里跟着少爷后面喝了不少好酒,已经好几个月滴酒未沾的来越一闻到酒味就双眼发直发亮。 “少爷,这……这是酒。” 贺三郎眼神微闪,轻哼了一声,却立马将瓶塞塞了回去,放到了来越够不着的一边,他这举动,像是护犊子一样…… 随后贺三郎又故作淡定地拆开了一个精致的蓝色布袋,瞬间就有香料夹杂着好闻的味道窜入鼻腔。 贺三郎眼睛撇了撇剩下的袋子,有片刻愣神。 来越急死了,他凑到少爷身边,期待的轻声问道:“少爷,这布袋里是什么?是吃的吗?” 贺常棣被来越唤回神,抽动了两下嘴角,最后好似肉痛一般,挑了最小的一个布袋扔给来越,然后大手一卷将整个包裹都带进了自己的房间。 来越可是非常知道知足的,他接了布袋,迫不及待地打开,往门边走了走,借着傍晚的天光往里面瞅着,又深深吸了口气,当确定里面是肉干后,简直高兴坏了。 忙从里面拿出一块半个手掌大的肉脯咬了一口。 嘴里快速地咀嚼着,好吃的眼泪差点流出来。 ☆、第七十三章:看家书(2) 第七十三章:看家书(2) (红包100的加更放在明天哦!) 用一袋肉干打发了那个嘴馋的,贺常棣回了自己的房间终于能够清净下来。 他将装吃食的小包裹轻轻放在一边,取出家书走到了书桌后坐下。 先拆了贺老太君和大哥贺常齐的信,随后是母亲靖安伯夫人和好友晋王的。 当瞧见家中人都在信中不忘提两句楚琏的好时,贺常棣第一次没有在心中嗤之以鼻。他捏着信纸,眸子沉了沉,薄唇抿成一线,居然有片刻失神。 愣了好一会儿,贺常棣收好家人的信,打开了晋王的信封。 可随着晋王短短的两页信纸看完,先前贺常棣好不容易心中腾起的一丝愧疚和迷惑,顷刻间全部烟消云散、点滴不留。 楚琏!这个毒妇!她怎么敢!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真是太天真了,想着她与前世些微的不同,就以为她真的会改过自新,没想到,呵!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萧博简、楚琏,总有一日,他要叫这对狗男女付出代价! 等贺三郎从仇恨中回过神,手中晋王的信已经被他捏成了废纸,张开五指,信纸变成碎屑,雪花般从掌心纷纷洒落。 闭上那双狭长幽深的眸子,贺三郎靠在椅背上,须臾后睁开眼,眼中黝黑,浑身的气质也越发的冷峻。 他视线微垂,落在眼前桌上那只巨大的牛皮信封上,只觉得讥讽非常。 冷哼从嘴角溢出,是最冰冷的讽刺。 贺三郎伸手,修长灵活的手指微挑,就轻易拆开了那只硕大的信封。 尽管面色仍是之前那般冷峻,可是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他最真实的情绪。 心中恼恨着,可是手指却似不受控制仍然拆开了信封,拿出了那厚厚一沓的纸张。 在前世,那毒妇楚琏可是从未给他写过什么书信,他连她的笔迹都甚少见过。 这么想来,他这个正头夫君可是在那毒妇心里没一丁点儿位置。 信纸展开后,瞧见放在最上面的第一张上的那幅简画后,贺三郎呆怔当场。 而后他杏眸光影不定,又迅速地翻了几张,该死,全是如第一张一般,都是画,全是画,没有一个字! 尽管那画线条简单、仅仅几笔就勾勒出了一个活灵活现的场景,但是贺三郎仍然压抑不住胸腔中的怒意。 他一拳砸在书桌上,震的旁边的镇纸都跳了两下。 贺三郎只觉得他之前写的那些声声句句讨伐楚琏的信像是砸在了棉花上,一口气憋闷在胸口,别提多难受了。 他起身在房间中来回踱步,平息着自己快要压抑不住的愤怒和恼意。 良久后,贺三郎心绪才渐渐缓和下来。 他又重新坐回到书桌,视线落在眼前一叠简画上,冷哼了一声。 几月没见,这毒妇倒是越发的会装了,不过一叠画却让家人都对她好感倍增,还以为这信封里装了什么千头万绪,深海般的相思,要多述那好些张信纸,如果不是亲手拆开,自己也要被这毒妇蒙骗了。 深呼吸了好几口气,贺三郎这才再次压抑住不断升腾的怒气。 拿起那简画,这下贺三郎终于能比较心平气和地翻看起来。 这一翻看,一不小心,贺三郎居然完全就沉浸了下去。 楚琏这作为信的画都是类似于现代那种四格小漫画形势,虽然没有点滴文字,但是叙事性和表达性却极强,二十多张纸翻看下来,居然一点也不影响体会这些画要表达的内容。 画中那个被特意萌化的女主角就是楚琏自己,每一幅中,那个小女子的神态和动作都不同,有时炸毛、有时傲娇、有时又语重心长。 人间百态展现在小小女子身上,是那么鲜活和让人向往。 其实楚琏这些画都是为了应付而画的,怕暴露字迹,这才不得不选择以画的形式。 画的内容颇为应付,可能是犯了前世的职业病,画画的时候总是不知不觉带了些主题,她这些画画的都是她每日的生活和遇到的趣事。 画的表达性总是比大多数文字要来得直观,何况还是大武朝从未出现过的漫画类型。 看完这些画,贺常棣觉得自己能想象出楚琏每日的生活日常,那个在画中鲜活自在快乐的小女子好似与自己心中那个阴毒、狡诈、对他凉薄的毒妇楚琏分了开来。 贺三郎微微闭眼,这种奇怪的感觉瞬间变得更加清晰。 须臾,他猛然睁开眼,又开始恼恨自己这种不知不觉的变化,深呼口气,贺三郎压下自己这种诡异的感觉,他深邃的眸光落在最后一幅画上。 那画上画的是一个螺髻的小女人端坐在椅子上,对面是一位和蔼的中年妇人,两人相谈甚欢,中年妇人满脸慈祥笑意,可是那张微微发福的圆圆脸上,在左脸眼角最显眼的位置有一块红斑,旁边正有一名大丫鬟给中年妇人端茶。 螺髻的小女人头上多了一个想象的对话框,对话框里没有丝毫文字,但是里面却惟妙惟肖画了一名苍白头发的贵妇。 第50节 贵妇慈祥脸,看不出像谁,但是那头上却戴着凤冠,而凤冠上镶嵌的却是九凤尾。 花白头发的贵妇乐呵呵的笑着,像是一尊佛陀,她伸出一只手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那螺髻的小女人不用说就是楚琏自己,这女人好意思把自己画的那么水灵。而画中背景,贺常棣一眼便瞧出是在定远侯府。 脸上有斑的中年妇人,呵呵,盛京城中谁人不知北境边军中郭校尉妻子貌丑无盐。 但是郭校尉却颇为敬重这位发妻,不但倾心相待,家中居然连一名通房侍妾都没纳,他与发妻育有二子三女,夫妻相持,在盛京城中传为佳话。 框中的花白头发贵妇,那更不用说了,就是当今太后。 大武朝有规定,只有太后才有资格佩戴九凤尾,就算是皇后,最多也只能佩戴七凤尾。 楚琏与身在北境的郭校尉妻子攀谈甚欢,而太后又赞不绝口。 嗯?这毒妇是想提醒他什么? 北境边军乃是鲁国公钱大将军统帅,而郭校尉是钱大将军旗下,虽然不是最得重用的将领,但却是钱大将军军中直系。 在北境边军中是有实权在手的,郭校尉勇猛善战,对待手下兵卒更是情如手足,是一位爱护兵卒不贪功没主的好将领,虽然他有这么多优点,但却是个鲁莽易冲动的人。正是因为这个致命的缺点,这才一直没能得到钱大将军的重用。 北境军中这些秘事,如果不是因为重生,贺常棣是绝对不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如果他能投向这样一位将领名下,郭校尉的英勇加上自己的谋略,相信钱大将军定然能在短时间内看到郭校尉的进步,借助这个机会,他才能进入鲁国公的眼下,从而得到重用的机会! 这也是贺常棣暂时给自己定下的打算,这几日,他日日外出,也是在打点北境边军中的关系,希望能早早活动到郭校尉名下。 这些隐秘他连晋王都未说,可以说是他未宣之于口的秘密,但是那个毒妇却与他想到了一块! 贺三郎早已确定楚琏与他经历并不相同,所以他肯定楚琏是不知道以后事情发展的方向,那她这样隐晦的提醒自己,是为了什么? 她的“真爱”不是萧无竟吗? 在松涛苑还呼呼大睡的楚琏并不知道,她一时善心大发的一个小小提示,居然让疑心病甚重的贺常棣猜想连连。 如果这一切都不能用未卜先知来解释,那只能说楚琏那毒妇感知敏锐了。 未想她居然比前世还要聪慧深藏不露,贺三郎此刻心中没有对楚琏的感激,而是多了一层防备。 楚琏如果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定然要趴在床上狠狠狂捶上几拳床板。 我说,夫君你这脑子怎么长的,通常妻子做了这样贤内助的事情,不是应该高兴的把她捧在手心里,然后再夸赞一句“聪明贤惠”什么的嘛! 贺常棣收起信封,将画重新放入硕大的牛皮信封里,拿着这厚厚一叠的信起身走到火盆边。 手一扬,巨大信封就落入了火盆,顷刻就有火舌吞噬信封,瞧着火舌裹上了信封,贺三郎却突然眼眸一暗,飞速伸手把信封捡了回来。 手忙脚乱一番后,瞧着被烧了一角的信封,贺三郎心中隐隐多了一层怪异的感觉。 最后一幅画又在脑中浮现。 那毒妇会不会是想提醒他什么?或许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 心里乱如杂草,贺常棣最后将被烧了一角的硕大信封扔进了一个木箱中,干脆眼不见为净。 楚琏在小书房中练过两张大字,烧毁后,又去试了乡君的朝服,桂嬷嬷在一旁将不合适的地方都记录下来,一会儿准备亲自动手改一改。 楚琏早间去庆暿堂的时候就向贺老太君请示过了,准备今日去归林居亲自查看一番。 做完这些,楚琏换上一身普通的青色衣裙,带着问青问蓝就登上了靖安伯府早就为她准备好的马车,在几名家丁的护卫下驶往归林居。 归林居离靖安伯府有一大段距离,又在原本的西市,小巷弯弯,倒是足足行驶了半个时辰才到。 ☆、第七十四章:暗访归林居(1) 第七十四章:暗访归林居(1) (非常抱歉,阿岚今天有急事,只能匆匆放一点上来了,还请妹纸们原谅,明天一定多更!) 楚琏今日存了暗访的心思,所以穿着打扮普通,甚至是乘坐的马车都没有靖安伯府的标志。 一行人这般看来,就好似一般官宦人家年轻夫人出门的派头。 归林居在老西市的深处,自从西市被工部的人重新规划后,这一带就被划到了安乐坊的地盘里。 安乐坊多是普通民宅,当初在这里安置的店铺绝大多数已经出售,成了百姓家院,在这一带做生意的尤其还是酒楼的生意恐怕就只剩下归林居一家了。 安乐坊百姓虽不贫穷,但是也没有多少人家里有余钱来下馆子,这时,下一顿馆子的钱可供家中买上好些鱼肉大菜,美美吃上好几顿了。 归林居客源本就不足,加上菜式服务又太过普通,甚至还不如旁的小馆子,每日生意就可见一斑了。 若不是这酒楼对于贺老太君来说有特殊意义,恐怕十几年前就该关门了,哪里还会一直放置着做赔本生意。 马车平稳的行驶在安乐坊小巷中,现在临近中午,百姓家中炊烟袅袅,街头巷口小儿追逐嬉闹,巷中小路上不时有挑着担子的百姓走过,满脸汗水却笑的幸福。 楚琏微微掀开马车帘子,睁着一双大眼瞧着面前大武朝百姓的生活场景,真切生动,这才有了一丝她也身置其中的觉悟。 问青见她不错神地盯着外面,以为她着急,出口道:“三奶奶,还有两条巷子就到归林居了。” 问青问蓝之前都是随着钟嬷嬷生活在庄子上的,而问青家靠近安乐坊,对这一带最是熟悉,那家归林居她之前也路过几次,不过没进去看过而已。 楚琏放下帘子,喝了口面前杯盏里的蜜水,歪了歪头道:“一会儿到了归林居,你们谁也不准透露我的身份,可知了?” 问青问蓝虽然奇怪三奶奶怎会有这个吩咐,但她们都识趣的没有询问,纷纷点头应下。 果然,在马车轻微地摇晃中不一会儿就到了归林居的门口。 归林居在一处街尾的转角,在原本的西市,可是个好位置,但是现在这片变为民居后,前后左右做生意的人家陆续关门,这处老巷就只剩下这孤零零一家归林居。 安乐坊这处老巷看起来别有一番风致,只可惜人流稀少,来往也多是回家食饭的平头百姓。 楚琏被问青扶下马车。 她微微抬头看向面前的归林居。 许是以前西市建筑统一的关系,归林居在外面的门面看着并不大,而且只有一层。 那檀香色的牌匾上是墨色字迹,“归林居”三个大字倒是洒脱豁达,有一股欲乘风而去的味道,让人瞧了心生向往。 只是这牌匾年限过久,上面染上了一层斑驳,有好些地方漆面都开始脱落,带着一股沧桑。 这显然是酒楼里无人养护的结果。 楚琏视线从牌匾上移开落在了酒楼里。 临近正午,归林居门前门口罗雀,那柜台后也不见坐堂的掌柜,只靠着柜台旁放着一个矮小木凳,木凳上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粗衣少年,少年正靠着柜台呼呼大睡,晶亮的口水都从嘴角流了下来。 见归林居这番惫懒的状态,楚琏微微蹙眉,问青更是气的脸都沉了下来。 楚琏三两步进了归林居,直到了那少年面前,大睡的少年也没有清醒过来。 问青气呼呼地上前推了少年一把,少年身体一歪,这才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谁!谁推我!” ☆、第七十五章:暗访归林居(2) 第七十五章:暗访归林居(2) (还有一更会很晚,看完这更的妹纸还是早点睡吧!) 被扰了好眠的少年满脸怒容地抬头,朝着身边的人影瞪去。 当瞧见了面前不远处是一位年轻非常的夫人带着两名十多岁的丫鬟时,他眼神有瞬间的瑟缩,可一眼注意到这主仆三人穿着一般时,顿时又硬气了起来。 这做伙计的少年站起身,用眼睛斜了一眼问青,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 “做什么,没瞧见我在睡觉!” 问青眉头一皱,叉着腰怒道:“做什么!你们这里不是酒楼嘛!进来不吃饭还能做什么!” 少年龇了龇牙,瞥了眼楚琏主仆,“对不住了,咱们酒楼今日不做生意,掌柜的不在,几位还是另寻别家吧!” 啊?不做生意? 问青吸了口气,明明闻到了酒楼后厨传来的饭菜香味,这开着大门的,怎么会不做生意? 楚琏立在旁边,一句话没说,只是睁着一双黝黑的眸子看着说话的少年,而后又仔仔细细将这间归林居的大堂打量了一圈。 问青偷偷瞥了眼楚琏的神色,见她没有别的指示,就继续按着自己想的盘问下去。 “你们是怎么做生意的,开着门难道还要把客人撵出去?若是不想做这生意,还开门做什么,干脆关门歇业得了。” 少年伙计被问青这句话说的火起来,他本就是掌柜的亲侄子,仗着这层关系,归林居里混生活的谁不给他几分面子,何时被一个小丫头这样高声质问,当即就火大了起来。 “我们酒楼怎么做生意还要你来教?你去打听打听我们酒楼的东家是谁,打听完了赶紧滚!” 少年伙计不但不恭敬迎客,反倒是火气比客人还要大,楚琏自顾自往酒楼大堂内走了走,嘴角饶有兴味地勾起。 大堂内的争吵不一会儿就引起了酒楼后面院子里人的注意。 不多时,一个中年妇人从后院快步走了出来,“要吃饭了,阿财,你在外头与谁说话?” 声音一落,门帘一动,楚琏就见到一个穿着靛蓝花布衣裙的中年妇人快步走了出来。 妇人冗长脸,微胖,有一双小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几乎眯成了一条缝隙。 一来到大堂,抬头瞧见楚琏主仆时,妇人微微吃惊,她上前两步,摆出一副笑脸,“请问这位夫人有何贵干?” 问青都要被气笑了,归林居这一个做酒楼生意的,客人进门了,还要问是干什么的,这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楚琏也懒得开口,朝着问青看了一眼,问青转身朝着酒楼门口走了两步,而后伸出一根纤细的食指指着门头上的牌匾。 “归林居三个大字可在这里写着呢!旁边的招幡上印着硕大的酒楼二字,我们家夫人进来自是为了吃上一顿酒菜,难道不行吗?” 中年妇人被说的尴尬,张口想要拒绝,今日去西市置办的食材不多,也只够酒楼里几人吃的,可是眼见着酒楼门口又进来三四名强壮的家丁,瞧见其中领头的一个家丁恭敬弯腰向着楚琏汇报着什么,妇人又将话咽了回去。 中年妇人扯出笑,殷勤的道:“是咱们酒楼招待不周,阿财才来酒楼不久,不知晓规矩,还请夫人原谅。来来,夫人这边请。” 楚琏随着中年妇人走到大堂中的一副木桌边,低头一看,这木桌上竟然都落了一层灰尘,问青忙用帕子擦了灰尘,才扶着楚琏坐下。 叫阿财的伙计跟在中年妇人身后,皱着一张丝毫不出色的脸,满脸的不情愿,如果不是妇人拉了一把他的手臂,只怕他又要耍起大爷脾气。 问青瞧着桌上落了灰的茶盏,也不费劲擦拭了,立在楚琏身后,问道:“听说你们这酒楼开了好些年了,我们夫人好美食,你们酒楼可有什么特色菜肴不成?” 妇人一噎,他们这样做生意,归林居都好几个月没开张了,原来在归林居里做活的厨子也早辞了,哪里还有什么特色菜。妇人一双小眼珠子转了转,“瞧这位姑娘就是个见多识广的,咱们酒楼开了是不少年了,自然是有几道特色菜,不然也不能撑着这么多年不是?” 问青心中嗤之以鼻,面上却没多显出来,她还记得楚琏在马车上的吩咐。 第51节 “哦?既然是有,那就说说菜名让我们夫人听听,我们夫人吃过大江南北的美食,可是知晓不少特色菜。” 中年妇人不想问青还追根究底起来,顿时面色一僵,归林居现下连厨子都没有,哪里还能说出来什么菜名。 阿财要上前将人撵出去,被妇人死死拉着,妇人眼珠子一转,又赔笑着道:“这位夫人,小妇人粗鄙,哪里知道那些好听的菜名,不如,小妇人回去后厨,让厨子直接给您做了来。” 哪家酒楼会不知道自家酒楼特色菜的菜名的,这妇人真当他们是傻子? 问青哼了一声,正要拆穿眼前一脸奸猾相的妇人,就收到了楚琏一个安抚的眼神。 问青咬了咬唇,对着中年妇人挥了挥手,“那你快去让厨子做吧,每样特色菜我们夫人都要一份,记得要快。” “好嘞,夫人您稍等。”话毕转身瞪了那叫阿财的伙计一眼,压低着声音道:“阿财,跟我来后厨,给客人准备些茶水。” 伙计阿财终于不甘不愿被妇人给拉走了。 问青见两人都去了酒楼后院,奇怪的询问,“三奶奶,这归林居明明就已经不做生意了,您怎么还让奴婢点菜。” 楚琏朝着问青调皮地眨眨眼,“一会儿看他们能端出什么来。” 问青无语地挠挠头。 中年妇人是阿财的大伯母,妇人王卢氏,王家一家都是贺老太君当年的陪嫁家奴,后来才被派来打理这归林居的生意。 自从盛京城西市重新规划后,归林居的生意就一落千丈,近年来一直赤字,原来的大掌柜也就换了这家生子王家。 贺老太君一直知道归林居亏本,之所以没关门也就是一份念想,便一直没过问,却不知道王姓家奴是这么经营生意的。 刚进了后院,阿财就拉了一把王卢氏,“大伯母,你干嘛还留下他们,撵出去便是,瞧着顶多也不过是哪个小官家的夫人,难道还能比靖安伯府的势还大不成?” 王卢氏瞪了他一眼,“你就知道撵撵撵,这个月已经被你撵了好几波客人了。咱们虽说是替靖安伯府做事的,但是每个月没有一点生意,明面儿上也不好看,而且你没瞧见那小妇人带着几个强壮家丁。若是惹上了怎么是好,你大伯现在可还没回来呢!” 阿财皱眉,“大伯母,你就是胆子太小,咱们都知道这归林居之所以没易主还不是老太君的关系,只要老太君在一日,这归林居就不会倒,咱们在归林居里就能过神仙般的日子,区区一个小妇人能耐我们何,只怕是一听靖安伯府的名头就要吓的屁滚尿流!” 王卢氏叹了口气,“好了好了,阿财,你说的伯母都知道,不管怎样,先应付了那几人再说吧!还不知道是哪个山野里钻出来的狐狸精,勾搭上了哪个小官不成器的儿子,带着几个家丁就出来炫耀了,还好意思说吃遍了大江南北美食。哼,恐怕连靖安伯府里周厨娘的点心都未尝过吧!行了,你瞧你伯母我一会儿随便拿几样菜把她打发了。到时候你多要些银子,晚上去西市买半只烧鹅回来加菜。” 听了王卢氏这般说,阿财嘿嘿嘿笑起来,“还是大伯母想的周到。” 两人来到厨房,先前王卢氏就在后院做饭,现下倒是能迅速整出些菜来应付楚琏一行。 王卢氏拿了一个白磁盘,要将之前煮的一锅肉装盘,被阿财瞧见了,忙拦住她,“大伯母,这个可是咱们吃的,给了那几人,不是平白浪费!” 阿财是个喜欢吃肉的,今日中午做肉,他都在王卢氏面前念叨了好几天了,哪里舍得把这锅肉端到前面给楚琏一行人吃。 王卢氏好笑地瞪了他一眼,没再坚持,把那盘肉都重新倒回了锅里,在厨下四处瞅了瞅,随意整治了几样菜,让阿财送去大堂。 一刻钟过后,伙计阿财就端着菜回了大堂。 不稍一会儿,楚琏面前的桌子就被“砰砰”放了几个盘子。 阿财昂着头得意的道:“夫人瞧好了,这便是咱们归林居的特色菜。” 楚琏神色不动地看向面前桌子,两盘黑乎乎的不知是什么,旁边一盘是汤羹,里面掺杂了些稀稀拉拉的菘菜,另外一盘闷制的变了颜色,也瞧不出是什么食材做的。 这么一瞧,眼前四盘菜根本就难以下咽。 这帮人真当她是瞎不成? 这回不等问青开口,楚琏声音平平道:“特色菜?只怕是给猪吃的吧!” 说着,楚琏毫不犹豫,双手一扫,桌上的四盘菜全部落了地,瓷盘撞在青石板地面破碎后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声音。 问青问蓝也被楚琏这突然的阵势给吓了一跳,可瞧见那高傲伙计阿财难看的脸色,心里瞬间觉得一阵痛快!像是一口浊气顷刻倾吐出来了一样,从里到外都舒坦的不行。 ☆、第七十六章:教训恶仆 第七十六章:教训恶仆 (一百红包的加更送到,晚了点,抱歉!) 阿财瞧见眼前场景,眼都气红了。 他实在是被震住,瞧这年轻的过分的夫人一进来就默默站在一旁,脸上虽然没多少表情,却是个温温和和,什么话也都是身边那伶牙俐齿的丫头代口,加上年纪实在是年轻,阿财就下意识认为这是个软和好欺负的。怎没想,脾气这么大,这一发火,就掀了桌。 这小夫人竟然还说这食物是给猪吃的,阿财想起这些菜都是先前大伯娘做的留着自家吃的,这不是将他们一家骂成了猪? 阿财脸憋的通红,他本就是个脾气火爆的,自从差事被大伯父活动了关系调到了这归林居就没吃过挂落,现下哪里还忍得住。 怔了一时,扭曲着脸陡然高声道:“呵!你们以为自己算老几,竟还敢在我们归林居撒野,也不到这附近打听打听,这归林居是谁的地盘!告诉你们,若是想要善了,留下银子,滚出去!” 前头大堂的响动,惊到了在后院的王卢氏,她急匆匆地赶过来,瞧见一地狼藉后,也吃惊地瞪大眼,喃喃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阿财转头对她道:“就是这位好大口气的夫人砸的!” “什么!” 楚琏淡淡看了阿财一眼,根本就没理会阿财和王卢氏。 她拍拍手站了起来,“我若是不留银子也不想走,你们又能如何?” 阿财怎么也没想到楚琏这般硬气,不过有靖安伯府在身后,他们可不是好欺负的! 当即他也更硬气起来。 “我们如何?我就要叫你尝一尝下大狱的滋味!” 问青问蓝闻言满脸怒气挡在楚琏面前,浑身都紧绷着,只要楚琏一声令下,定然下一刻就将这口出狂言的伙计拿下。 楚琏冷笑了一声,今日这趟归林居还真是没白来。 归林居的情况她已经看的清楚的很,闻言也不想再与这两个家奴演戏,楚琏朝着身后几个家丁使了个眼色。 还没等阿财和王卢氏再闹腾,两人就被两位强壮的家丁给绑个结实。 王卢氏愤怒的大叫起来,“你们怎么敢绑人!我们是靖安伯府的人,你们不能绑我们!” 楚琏绕着两人走了两圈,“靖安伯府?我绑的就是靖安伯府的恶仆!” “你!大胆!你不怕靖安伯府的主子牵罪,让你不得好死!”阿财扭动着身躯,一双眼睛因为愤怒赤红,可毕竟他也只是个半大少年,哪里能挣脱练家子的壮硕家丁,除了双手被绳子捆的更紧外,根本就徒劳无功。 “你这贱妇,你等着,我大伯已经去告官了!” 问青都想笑了,要是眼前这两人知道自家主子是什么身份,恐怕吓的裤子都要湿了吧! 就在阿财话音落下时,归林居门口一阵杂乱脚步声响起,随即进来一个气喘吁吁的中年男人。 男人目恣欲裂地指着大堂中楚琏一行人,转头朝着身后道:“几位差爷,就是他们来酒楼闹事,快将他们抓起来。” 随着这男人话音一落,身后就迅速走出四五个高大的衙役,各个腰侧佩刀,面色凶煞。 领头满面虬髯的强壮衙役进了归林居的大堂就大声道:“是谁胆敢放肆,光天化日之下行凶!都给我抓起来!” 那被家丁绑住的阿财和王卢氏见到自家做主的来了,都是大喊着救命。 两三个衙役上来就要抓人,却被两名家丁挡住,问青问蓝也把楚琏护在身后。 见了这场景,楚琏一点也不紧张,反倒是觉得这王家一家花样作死。 她不退反进,上前一步,微微抬头,目光沉静地看着那衙役的领头人,“这位差大哥,你可是要想好了要抓谁,若是今日你抓错了人,可就不好收场了。” 满脸虬髯的领头衙役被楚琏这句话说的一怔,顿时有片刻的犹豫。 虽然他只是安乐坊巡逻的差役,安乐坊也多是普通百姓的住宅,可这盛京城里什么不多,就是这当官的多,一块石头掉下来,说不定就砸死了哪个王公贵族,他平安混到现在也是因为平日里小心谨慎不得罪人。 他知道这归林居实际的东家是靖安伯府,靖安伯府虽也算是贵门阀胄,可在盛京城也不过是个准一流贵族,那上头还有一堆的宗亲和重臣。 楚琏一句话出来,领头的衙役就转了几个弯儿。 领头的衙役一犹豫,那边去抓人的几个就停了下来。 王掌柜一瞧急了,“差爷,你瞧那几人穿着,哪里像是贵门出来的,他们只不过唬人而已,您可千万不能听他们的。” 领头衙役目光落在楚琏一行人的打扮上,眉头也蹙了起来,果然如王掌柜说的那样,这些人身上不管是穿还是戴都只是平常富户的模样。 楚琏知晓这衙役走差了道,懒得与他们周旋,看了问青一眼,问青忙上前一步,身前的衙役要拦住她,问青轻盈地跃起,两脚就把两名衙役踹地倒在地上哀哀唤着起不来。 三两步走到领头衙役面前,将手中玉牌伸到那衙役眼前。 满脸虬髯的衙役一见到眼前晃动的玉牌,双腿就软的几乎站不住。 “皇……皇亲……” 问青冷哼一声收了玉牌回到楚琏身边,随后大声对领头的衙役道:“可知道抓谁了!” 领头的虬髯衙役慌张惶恐地跪了下来,“是小的该死,让贵人受惊了。” 其余衙役当然也认出了问青拿出的那枚玉牌,就连站在旁边的王掌柜也看个清楚,王掌柜觉得自己此时站都站不住了。 面上满是震惊地表情,他怎么也想不到面前穿着普通的年轻夫人居然能拿出皇族宗亲才有的玉牌! 大武皇室只要是有封号的,内务府都会根据规制颁发玉牌,玉牌上的图案虽然不一样,但是质地却是一致的,是皇家宗族身份的象征。 楚琏让问青拿出的这枚玉牌正是那日随着圣旨一道送过来的。 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等领头的虬髯衙役反应过来,顿时被抓的人就变成了王掌柜。 王掌柜讷讷的再不敢说话,就算是靖安伯府也矮了皇亲一个头。 而刚刚还叫嚣着的王卢氏和伙计阿财也像是被戳破了的皮球,蔫了吧唧地垂着头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阿财想起刚刚说的冒犯楚琏的话,就浑身瑟瑟发抖,那前一刻还斗志昂扬的脸上,现在已经是死灰一片。 两个衙役从家丁手中接过被绑住双手的王卢氏和阿财。 突然青色的地砖上一片潮湿,接着就传出一阵难闻的腥臊味儿,问青一低头,就发现伙计阿财的裆部濡湿了一片…… 原是被吓的尿了裤子。 王掌柜瞧阿财这般模样,也觉得老脸没地方放,恼羞地狠狠瞪了一眼阿财,都是这个惹祸的。 王掌柜去了赌坊,输了钱怕被王卢氏发现,就悄悄从归林居的后门进来,恰巧就被端菜去大堂的阿财看到,阿财便将计就计,让王掌柜去请相熟的衙役来,吓楚琏一吓,让楚琏多掏些银子出来。 没想到这一脚踢到了铁板上,反倒是让自己人翻了船。 王掌柜怎能不恨! 领头的虬髯衙役殷勤地来到楚琏身边,弯着腰,“贵人还有何吩咐?” 楚琏没理说话的领头衙役,而是对身边的问青道:“去将柜台后的账册取来给我。” 衙役讨了没趣,却不敢有丝毫怨言,实在是两人身份相差太大,瞧刚刚这年轻夫人身边丫鬟露出来的两手,他就不敢小觑,只怕就算今日这年轻夫人不亮出宗亲的身份,他们五名衙役也不会是这一个小丫鬟的对手。 第52节 想到这,领头的虬髯衙役就变得更加恭顺了。 王掌柜被楚琏这一声惊住了。 什么?账册? 堂堂宗亲要看他一个小小酒楼的账册,是不是哪里不对,还是他幻听了。 王掌柜猛地咽了口口水,艰难道:“贵……贵人,小店账册有何可看,不过是些粗鄙的文字,哪里能让您劳累。” 楚琏低头看了王掌柜一眼,“王掌柜,忘了告诉你,这归林居祖母已经交到我手中了,日后这里就不用劳烦你了。” 晴天霹雳! 楚琏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简直比刚刚她亮出宗亲的玉牌还要叫人震惊。 王掌柜一瞬间眼睛瞪的溜圆,好似一双眼珠子要蹦出眼眶,楚琏那句话一遍一遍在脑海中徘徊,王掌柜好似最后才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显然也明白了楚琏的身份。 靖安伯府这么年轻的夫人还有谁,当然只有刚成亲不久的三奶奶,而前两日正是三奶奶被封了乡君,还得了圣上亲赐的封号。 他们这是欺负到了自家主子头上了啊! 如果说之前只是冒犯皇亲,大不了被拖到牢房里关上几天,有靖安伯府的那层关系在,皮肉苦恐怕都不会受的。 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整个归林居都是眼前的三奶奶做主,他们不过是靖安伯府的奴才,只要三奶奶一句话,要了他们的命都成。 一时间,就连王掌柜裆下也湿了一滩…… 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尿裤子叔侄两儿都能赶趟的,好本事啊! ☆、第七十七章:不信 第七十七章:不信 领头的虬髯衙役一双眼滴溜溜的转,盛京城虽大,可人也多,哪家发生的事情,只要是有心谣传,那流言的速度是和风一样的。 靖安伯府又是勋贵人家,这普通老百姓无事时,就喜欢打听这些高门里的趣事和阴私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前几日,靖安伯府的三奶奶被圣旨亲封为锦宜乡君又没避着人,楚琏待在靖安伯府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是盛京城里面却是早传遍了。 本朝虽然许多宗室皇亲被封,可是近几十年来,这靖安伯府的三奶奶还是第一个获得圣上亲赐封号的外族女子,怎能叫人不吃惊。 甚至是许多重臣贵妇和世家主母都等着机会见一见这位新封的锦宜乡君呢! 只是因为区区一个五品乡君封号,楚琏就被动被推向了盛京城谣言的最高处,大大出名了一把。 这衙役们也不是个笨的,领头的衙役也当即就反应过来了楚琏的身份,他狠狠瞪了眼王掌柜,恨不得拆了他的骨头。 他娘的,亏他还是靖安伯府的家生子,居然连自家的主子都不认识,活该你倒霉! 领头衙役这厢变得更加恭敬,甚至多了一丝讨好,“贵人,这不识好歹的恶仆,让小的给您处置了吧,省得在这里碍您的眼。” 楚琏眉头微蹙,她实在是不喜欢这个领头衙役变脸如翻书一样的态度,淡淡道:“不劳烦你了,一会儿我会派人将他们送回府里,请管家亲自处置。” 王掌柜一家再不长进,那也是老太君的陪嫁家奴,怎么能靠着她的身份就这么随便交给几个衙役处置。 领头衙役脸上有些讪讪,但也只能闭嘴了。 楚琏这句话一出口,王家三人似是被吓破了胆,连连在楚琏面前下跪求饶。 楚琏嫌弃这家人烦人,让跟来的家丁将人堵住嘴绑了先送回到府里交给管家。 问青客气的将几名衙役也送走。 这归林居的大堂终于空置了下来,只剩下楚琏带来的人。 这时从后院传来缓慢的脚步声,楚琏眉尖微挑,没想到这归林居里居然还有人。 只见门帘微动,走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粗布衫老人。 老人抬首就与楚琏打量的目光对上,他微微一怔,随即和蔼的笑了起来。 “老仆敢问您可是东家的小主子?” 问青问蓝面面相觑,脸上都带着疑惑。 问青上前一步,把老人扶到楚琏身边,“老人家,这是府上的三奶奶,老太君已经将这座酒楼交给三奶奶打理了。” 老人眼里瞬间迸射出亮光,一张满是皱纹的脸皮更如风干的橘子皮一般。 “归林居终于是有救了啊有救了啊!”老人笑中带泪,用衣袖揩了揩泪。 楚琏奇怪,“请问老人家是谁?” 老人忙镇定下情绪,道:“还请三奶奶恕罪,是老仆考虑不周。老仆是这归林居的账房先生……” 老人也姓王,但是与王掌柜一家却不是一支,也是靖安伯府的家仆。 他二十年前便被派到归林居当差做账房先生,一辈子兢兢业业,本来这个年纪应该回靖安伯府养老了,可是归林居生意一落千丈后就落到了王家手里,老人不舍不甘,就也留了下来。 王账房是老伯爷当初救下的伤兵,因为年纪大了,养好了伤也就没娶妻,在靖安伯府更没什么亲人,哪里能与王家一家抗衡,便只能在归林居里隐忍下来。 “三奶奶,您等等。”王账房说完就拄着拐杖去了后院,不一会儿捧着一个木匣子回来。将木匣子捧到楚琏面前,“三奶奶,这是老仆私下里记的账册,还请三奶奶过目。” 原来王掌柜早就不用王账房管着账房,上交的账册也都是他自己伪造的,王账房虽然没办法,只能自己私底下又记了一份,便就等着这一日交给主子。 楚琏没想到这位老人能做到这个份儿上,心中虽然知道这些账册根本没什么用了,但还是郑重接了过来,一份经过努力得到的果实不管是大是小,是甘甜还是酸涩,都应该得到应有的重视和尊敬。 “真是有劳账房老先生了。”楚琏真心谢道。 王账房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三奶奶说的哪里的话,这是老奴的分内之事。” 接下来,由王账房领着在归林居里转了一圈。 归林居后院还有一个做粗活的四十多岁的婆子,平日里也多亏她照顾王账房,王账房这才能在王家一家的剥削下平安活到现在。 楚琏站在归林居后院,瞧着格局。虽然归林居在外头的门面不显眼,远比不上盛京城朱雀大街上的那些富丽堂皇的大酒楼,可它自有自己的一番特点。 归林居的格局就如一个葫芦一般,门头小,进来地方却大,而且后院有两进,虽然没有二层,不过却能用这大后院来补救。 这左右两边都是民宅,听王账房说,西市搬走后,安乐坊的院子根本不值钱,旁边还有一户空着一直没人住。 王账房引着楚琏进了二进的院子,只听王掌柜道:“原本这处院子是留给客人当做厢房的,可自从生意一落千丈后,就被王家一家霸占了去。” 楚琏走进院子,只见院子格局精巧,院中一角种了些许湘妃竹,旁边一座小型的假山,假山边放着石桌石凳。另外一边有一小丛芭蕉,通往房屋的长廊上种满了紫藤,最妙的是,芭蕉丛旁边的屋舍居然还有一个小型的琴室,虽然早没了琴架香炉,被堆放着杂物,可楚琏还是能想象出这归林居十几年前的模样。 这个做了好些年赔本生意的归林居完全出乎了楚琏的意料。 楚琏又与老帐房聊了小半时辰,这才带着装了满满一木匣子的账册上了马车离开。 王账房与那粗使婆子将人一直送到巷子口,满头花白的王账房瞧着马车汇入热闹的大街,终是松了口气,可是一双浑浊老眼却并无多少希望。 他转回身,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朝着归林居走,搀扶着他的粗使婆子只听到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婆子不解,“王先生,府上派三奶奶来整顿酒楼,您怎么一点儿也不高兴?” 老帐房停下步子,抬头朝着四周看了一圈,苦笑一声,“如此毛地,怎还能像往日那般呐!” 其实老帐房根本就不相信这归林居还能恢复往日繁荣,他也算是个老人精儿了,活了这么多年,又在归林居里当了二三十年的账房,经历了归林居的盛与衰。世事变迁,归林居发展到今日不是没有道理的。 放眼整个盛京城,那出名的茶馆酒楼金银铺子,哪一个不是在人流集中的地方,有句老话说的好啊:酒香还怕巷子深。更何况是一个以人流为基础的酒楼。 身边的婆子有些不懂老帐房的意思,她见识短浅,在她看来,主家有银子,那就什么事情都能办成,哪里有银子办不成的事儿! “老先生这可是想差了呢,您瞧,三奶奶今儿一来,就将王家一家发落了去,可是叫人痛快呢!”显然,这粗使的婆子平日里也没少受这王家一家的磋磨。 “老李家的,你哪里懂这些,且瞧着吧!哎……”老帐房不再与婆子多话,朝着门匾朴素的归林居缓步而去。 说句大实话,这三奶奶也不过是个刚及笄不久的少女,就算是家里娇生惯养,有了世家大族小姐的品貌才华,可想要盘活一个酒楼,还是这样一个在民巷中的老酒楼,哪里是那般容易的。 发落人有气势,可不代表盘活酒楼也容易啊! 马车上的楚琏可不知道老帐房对她一点信心也没有,她正时不时掀开帘子打量外头的场景呢! 好不容易独自出来一趟,就这么回去不逛一逛岂不可惜? 同在马车中的问青问蓝也瞧出了楚琏的兴趣,互相笑着看了一眼。 问青道:“三奶奶,不如让奴婢给您说道说道?” 楚琏惊奇地瞪着大眼看着问青,“这些地方你们都熟悉?” 问蓝抿嘴笑了笑,和问青比她比较内向,话也较少,能不开口,她一般不喜欢说话,若是与问青在一起,都是问青回话。 “三奶奶,奴婢和问青都是在盛京城的大街小巷中长大的,前两年虽然随钟嬷嬷住在庄子上,但也时常来盛京城采买,对这盛京城可是如数家珍。” 楚琏眨眨眼,眼里都是惊喜,呀!这可是现成的活地图啊! “那你快给我说说。” 原身楚琏虽也是自小在盛京城,但毕竟是勋贵家中的嫡女,出门甚少,哪有问青这种混市井的熟悉大街小巷。 在轻微的马车摇晃中,问青笑着给楚琏说了起来。 “三奶奶,咱们马上就出了长平坊地界儿,瞧,过了这条小街,前面就是平康坊了……” 这平康坊的来头可不小,因为左邻东市,南邻宣阳坊,北边又是春明大道,一般是朝中重臣府邸所在的地方,也有一些外地驻京的官员和举子选人长住。 比如之前杨大人府邸便在这平康坊内。 楚琏掀开车帘好奇的朝着外头看去,突然一个身影闯入了她的视线。 ☆、第七十八章:蹊跷 第七十八章:蹊跷 这个人她实际上只见过一面,但是楚琏觉得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品 书 网 当初归宁时,楚琏只在花厅中与贺常棣一起给他敬了茶,当时他态度冷淡,接了茶给了红封,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后来她被家中的姐妹带走,没时间听他一两句教诲,也不知道她如今这个身体的这位生父有没有与夫君贺常棣相见甚欢,培养出些翁婿情意。 楚奇正一身精致的灰色锦袍,带着身边常随守在一户府门前。 他来回走着,好似心情极为焦躁。 实际上,英国公府的这位二老爷年纪并不大,到如今也不过三十五岁,又没有留须,头上带着玉冠,加上他身形瘦长,外表瞧着比实际年龄倒要年轻个六七岁。 楚琏一双杏眸微微眯了眯,抬头望向那宅子上的牌匾——“潘府”。 楚琏见到潘府门边守门的一位小厮迅速地跑了进去,很快,就有两个身强力壮的佩刀家丁跟着那小厮出来,小厮朝着楚奇正主仆指了指。 第53节 两个家丁三两步跨到了楚奇正的面前,其中一个家丁用力推了楚奇正一把,要不是被身边的常随机灵的扶着,楚奇正很可能就被一把推倒在地,面子全无。 紧接着,楚奇正面露狰狞的与家丁吵了起来,他身边带着的常随可以看出也是有点儿功夫在身的,把楚奇正护在身后。 两名家丁好似被楚奇正骂的不耐烦,面上的怒气再也隐忍不住,手捏在腰间的刀柄上,好似下一刻就要动手。 楚琏敲了敲车壁,吩咐外面的车夫将马车赶慢些,她又微微掀开车帘往潘府门口看去,却再也没有其他的吩咐。 她毕竟不是原身楚琏,当日归宁受到冷遇,就已经知道她并不得父亲喜欢,这对于楚琏来说,并不算什么,她是个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性子,既然这身体的父亲并没将她放在心上,今日她当然也懒得插这个闲手。 坐在马车里看热闹岂不是痛快? 问青瞧着三奶奶吩咐好奇的也凑过去看向窗外,刚瞧见那府门前的匾额,就压低着声音轻呼出声,“潘府!” 问蓝瞧着楚琏聚精会神的样子,在另外一边偷偷拉了问青一把,问青连忙捂住了嘴,大眼睛抱歉地眨了眨。 楚琏现在可没心思关注问青为何惊呼,她一双眼睛紧盯着潘府门前的情形。 就在两名家丁要动粗的时候,潘府门前从旁边小街上驶来了一辆马车,马车很快在潘府门前停了下来,那守在潘府大门边的小厮亲自小跑着来到马车边,殷勤地掀开了马车帘子,将一个胡须花白约莫五六旬的男人搀扶了下来。 离的有些远,楚琏这边根本就听不到那边说什么。 只见花白胡须的男人本是准备直接进府,却好似听到了身后被两位家丁拦着的楚奇正高声说了什么话,猛然地转过头来,用一种震惊危险的目光看向楚奇正,男人双手背在身后,就停在潘府的红木大门前那么看着他,像是要用目光将楚奇正看穿。 时间随着男人这仿如实质的目光好似变得很慢,终于,男人对着两名家丁挥了挥手,楚奇正原来紧张的面部表情一下子松缓下来,甚至是带上了一分得意和恶劣。 楚奇正用力推了两把刚刚拦住自己的两名强壮家丁,好像这么做后还不解气,又用脚踹了两下。 发泄后,楚奇正拍了拍刚刚挣扎时弄乱的衣襟,背着手,迈着方步带着常随进了潘府。 直到楚奇正的身影消失在潘府的照壁后,楚琏才放下了车帘,她神色变了又变,刚刚想要逛一逛盛京城的兴趣因为赶巧遇到的这件事完全被消磨个干净。 楚琏低头想了片刻,问青问蓝也不敢打扰,沉默坐在一边。 过了好一会儿,楚琏这才抬起头,她朝着问青看去,“问青,方才的潘府是京中哪位官员的府邸?” 记得刚才问青惊呼了一声,想来这潘府里的主人在朝中的地位定然不低。 问青照实答道:“三奶奶,这平康坊的潘府是潘阁老的府邸。” 本朝内阁共有五位大人,五位大人中,也分主次,而这位潘阁老就是如今内阁地位最高的人之一,离那秉笔大人的位子也不过是一步之遥。是正宗的当朝一品大员! 楚琏本就不关心大武朝的官场,而原书中她看的那一部分又未提到过这位位高权重的潘大人,她自然就不知道。 楚琏点点头,“我知道了。” 问青虽然好奇三奶奶刚刚盯着看那个中年男人是谁,但是见三奶奶没有倾诉的欲望,也就忍住了。 今日陪着她出来的一行人都是靖安伯府的,倒是没有一个人瞧出了楚奇正是她的父亲。 楚琏听了问青的回答,又沉思起来。 瞧方才的情况,潘大人根本就无心见父亲,让潘大人最后突然改了主意的就是父亲说出口的话。 那时候,她看到了潘大人的眼神,那是一种很复杂的眼神,各种情绪夹杂在一起,让人忍不住发颤。 在日渐落魄的英国公府,楚奇正又不是家中长子,在学业上也不算是认真的人,靠着家族荫庇活着,一直到了如今,连朝堂上的一个低品闲职都没混上,可以说是一事无成。 这样的勋贵之后,整日里也不过是会上三五同样的好友,打发打发时间,与朝廷官员尤其是手握实权的朝廷官员接触很少才对。 就像之前那样,他站在潘府门前等着,潘大人可能连一个眼神都不会施舍,可是让人意料的是,潘大人不但看了他,还让他进了府,明显是要对面商谈的样子。 难道是潘大人被她爹抓住了什么把柄? 想到这里,楚琏摇摇头,冷嗤一声。 怎么可能! 能坐到潘大人那个位子上的人有哪一个是一般人。算足人心,阴谋诡计,玲珑心肝,就算是没有全占,那也估计差不多了。 她爹这样一个整日吃喝玩乐的富贵闲人会把大权在握的潘大人玩倒,或者是抓住潘大人的把柄,恐怕说给小孩子听都不会让人相信。 而且英国公府与潘府根本就没有往来,两人基本算是零接触,这种可能就越小了。 楚琏蹙着眉头回想着原书中的情节,可仍然是得不到一点儿线索,到最后,也只能颓然放弃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就算是她爹在算计什么,也不管她的事儿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现在可是靖安伯府的人,是贺三郎的媳妇儿。 这么一安慰自己,楚琏总算是松了口气。 问青瞧楚琏面色和缓下来,这才出声问道:“三奶奶还逛吗?” 此时,她们已经离开了平康坊,到了朱雀大街。 被这件事情一刺激,楚琏已经没了开始的期待心情,本想着直接打道回府,可想着过几日就是婆婆靖安伯夫人的生辰,她还没想到合心意的生辰礼就咽下了话头。 “我们还是寻几家铺子瞧瞧吧,娘的生辰快到了。” 给婆婆的生辰礼虽然不重贵重,想来靖安伯夫人也不会计较,但是满府的人都知道她用乐瑶公主的金麒麟换了韦贵妃的好处,封乡君的时候在规制里又有一百两黄金赏赐。如果这次在靖安伯夫人生辰上她不放点血,恐怕会遭人闲话。 楚琏在心里叹口气,她那个嫂子邹氏正瞧她不顺眼呢!她怎么可能会递闲话让她说。 不管这回她送什么,可都是不能太寒酸的,以前她能理直气壮的说自己没钱,可最近却不行。 楚琏撅了撅嘴,心里有些气愤,不过就是多了两笔进项,身边的人都红了眼,真是太讨厌了,以后自己赚了银子可是要藏着捂着点儿,夫君已经不在身边了,银子可不能也被人抢走了去! 问青微微掀开车帘,朝着朱雀大街两边的铺子指了指,一一给楚琏介绍,“三奶奶,这朱雀大街上的恒生药柜、洛河书画坊、兰娇成衣铺子,对了,还有那边的金石轩,都是盛京城里出了名儿的铺面,许多高门的夫人小姐都会光临的。” 楚琏点点头,也没决定好到底买些什么,就打算随意在这几家铺子转一转。 问青让车夫将马车停下,她与问蓝将楚琏搀扶下来。 朱雀大街上人来人往,不时有锦衣玉袍的男女穿梭而过。 楚琏打量了两眼,倒是对大武朝的开明多了一丝好感,这个朝代对女子约束并不如古代宋明那么严厉,这般开放的时代倒是更类似于唐初时期。 许多出门的大家女儿都是连兜帽都不用戴的,盛京城的国子监当中甚至还有专门的女子进修班。 勋贵大家的女子出门逛街也属正常。 楚琏先是进了恒生药柜,她今日为了暗访,出门特意打扮平平,身上的衣裙也只是一般的料子,加上身边问青问蓝两个年纪不大的丫头,倒是像小官家里刚新婚不久的夫人。 进了药柜,也没专门的伙计上来招呼,楚琏并不在意,只带着问青问蓝慢慢在药铺里看着。 (感谢endor376209608、lilyyu2221221、苏984248848、香水有毒(梅林包装、兔糖670823152、郑州西印象北美明明几位书友的投喂,嗷嗷嗷~) ☆、第七十九章:自坑 第七十九章:自坑 她在现代的时候大学辅修过中药学,能认识几种药材,但并不精通,后来做了半个驴友后,专门看过一些在野外急救的书籍,现在在这药铺里观察药材,倒也不是一点儿也不懂。有时候还能像模像样捏起一两样闻闻味儿辨一辨质量好坏,可也仅此而已。 恒生药柜的对面是盛京城中有名的金银玉石首饰铺子金石轩。 此时,金石轩的柜台旁边几个年轻小姐正叽叽喳喳,两眼放光的看着眼前女掌柜拿给她们试戴的首饰。 这几位小姐不是旁人,正是英国公府里的几位嫡出小姐。 原本是府上两位哥哥陪着来的,可是到了金石轩后,两位少爷不耐烦陪着妹妹们选首饰,就找着借口开溜了。 现在只剩下几个娇滴滴的嫡小姐在兴奋的讨论首饰。 五小姐素姐儿看中了一个质地莹绿的玉手镯。 玉的水头虽然不是顶好,但是胜在颜色葱翠,其中若蓝若绿的颜色如流水一般,夏日里叫人看了舒爽通透。 戴在纤细莹白的手腕上,衬显肤色。 她忍不住开口询问女掌柜,“掌柜,这镯子怎么卖?” 女掌柜笑道:“这翠镯衬托着小姐的手腕纤纤莹润,真是极配您的,小姐好眼光。” 女掌柜边说,边从柜台下的一个角落里拿出了一个精巧的木盒,木盒打开,里面是与翠镯同色的两只耳坠,翠绿色水滴状耳坠,同样好看。 “小姐若是想要,这翠玉耳坠就当添头给小姐,那镯子小妇人就收小姐五十两银子如何?” 五十两…… 虽然不算顶多,但是对于她们这些只拿月例的小姐来说还是有些贵了。 英国公府里的嫡小姐,每月的月例银子也才只有八两,金石轩里的一只翠玉镯子竟然就是她们半年的月例银子…… 素姐儿今日是带了五六十两银子出来的,但这是她攒了小半年的,这个时候全拿出来换了这镯子的话,她还是有些不舍,她心中还想着给娘买一件首饰。 素姐儿扯了扯嘴角,放下了手中的镯子,眼中带了丝不舍,“掌柜,我还是再看看别的吧。” 女掌柜似乎看出这位小姐的为难,并未再说什么,而是不动声色将更便宜的首饰拿出来给她挑选。 旁边拿着一个镶玉珠金步摇的鸢姐儿轻笑了一声,“五姐,你今日出门带了可不止五十两银子,怎的连一个玉镯子都舍不得买了?” 八小姐鸢姐儿一句话把素姐儿脸说的通红。 素姐儿抿着嘴,什么也没说,低头挑首饰,装作没听见。 鸢姐儿轻笑了一声,将手中的金步摇递给女掌柜,豪迈的道:“掌柜,将这个步摇给我包起来。” 女掌柜没想这位年纪不大的小姐竟然这么豪爽,当即眼睛里也带了笑,拿了一个精致的盒子边装步摇边道:“这位小姐眼光也是顶好的,这金步摇上镶嵌了三颗祖母绿的宝石,每一颗都一样大小,富贵花开的花样也好,只两朵花,不繁杂还雅致,配小姐今日这身粉色裙衫正好。这只步摇可是咱们铺子里刘师傅的手艺,小妇人只收小姐一百五十两银子。” 听到女掌柜一开头的话,鸢姐儿简直得意的都要飘起来了,还是她的眼光好,随便一挑就挑选了这么一支好看的步摇,可比五小姐鸢姐儿那破镯子好看多了。可听到女掌柜报价的时候,鸢姐儿顿时表情就僵住了。 什么?一百五十两银子,这金石轩的掌柜怎么不去抢!不过是一只金步摇罢了。 鸢姐儿是瞧出这金步摇定然比素姐儿看上的玉镯要贵,可也只是以为这步摇撑死也就在百两银子之内,她今日特地与母亲软磨硬泡要了一百两银票,自己也攒了三四十两银子,一同带了出来。 就算一等勋贵人家的小姐出门带个百十两银子的也算是多了,何况是英国公府呢。 若是在旁的金石首饰铺子这百多两定是够用了,可这专门做豪门生意的金石轩就不同了。 本来想着当面打素姐儿的脸,如今英国公府里,也就是这个还未出门的嫡五小姐处处压着她这个嫡八小姐一头,今日让她当着外人的面吃个挂落学个乖。可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把自己也坑了进去。 她现在浑身上下加起来的银子也不过只有一百三十多两…… 鸢姐儿顷刻脸色就僵硬难看了起来,两颊因为尴尬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她张了张口,与女掌柜殷勤的目光对上,想要收回刚刚的话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鸢姐儿有些慌乱的眼神一摆,她身后跟着的贴身大丫鬟脸色比她还要难看,一双眼睛急的都快要哭了,还小心拉了拉主子的衣袖。 一百五十两银子的金步摇,如果真的买回去,还不被二夫人骂死,夫人自己头上的首饰头面也鲜少有超过百两银子的。 到时候八小姐顶多挨顿骂,可她这个下人就不同了,被拖出去发卖了都有可能。 身旁的五小姐和九小姐也都不是吃素的,三两下也就瞧出了八小姐的窘迫。 九小姐芙姐儿嘴角勾起,刺道:“呀,八姐姐不说话,不会是因为钱没带够不好意思吧!没带够便没带够,我们都是未出嫁的姑娘家,零用钱自然不多,咱们不要这个便是,选些便宜的,女掌柜也不会笑话咱们的。” 第54节 女掌柜整日里接待这些勋贵重臣的夫人小姐,自然是个察言观色的高手,她虽然心中对眼前几女不屑,却从不会表现到脸上来,闻言更是体贴地笑着点头。 可越是这样,鸢姐儿越是觉得自己下不来台,她心高气傲惯了,楚琏未出嫁前,她也是样样要与她攀比,现在楚琏出嫁不在府上,却还有大房三房,二房的二老爷不争气,本来在英国公府里就低了一头,她们这些女眷怎也能被大房和三房比了下去。 这也是二夫人得知她要与大房三房姐妹出门玩耍就给了她一百两银子的原因。 在府上过的再怎么艰难,但是在外头却不能丢了面子。 鸢姐儿正被九小姐的话气的胸口上下起伏,可是现在没有银子,偏生下不来台,也只能打落牙齿混血吞,抬头就要承认她银子不够,可刚一抬头,眼尾余光却扫到外头一个熟悉的身影。 鸢姐儿有些吃惊,脑子突然一动,想出了个摆脱窘境的法子。 当即她把到口的话咽了下去,原本尴尬苍白的脸色好似瞬间得到治愈,五小姐和九小姐也一时想不出她为什么突然翻脸比翻书还快。 鸢姐儿也不提那金步摇了,反常的往旁边走了一步,突然抱住了五小姐素姐儿的胳膊,亲昵的好似姐妹几个刚刚没互讽过一般,“五姐,九妹,你们快瞧对面,那不是六姐姐嘛!还真是巧呢,我们好不容易出一趟门就碰到了。”鸢姐儿手指着对面的恒生药柜。 这时,偏巧楚琏转过身来,带着两个丫鬟出了药柜,一个丫鬟偏头低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楚琏边认真听着边点头。 正面相对,就被素姐儿和芙姐儿看个正着,可不就是嫁入靖安伯府享福的楚琏。 见楚琏带着两个丫头正穿过朱雀大街,这方向可不正是她们所在的金石轩? 在恒生药柜里也没伙计照应,楚琏没瞧见明面儿上摆放着什么名贵药材,也就作罢了,再说她也不清楚婆婆靖安伯夫人具体的病情怎么样,是药三分毒,能入口的东西还是不要送了好。 又听了问青介绍,楚琏就打算去金石轩看看。 刚走到朱雀大街中央,楚琏一抬头向着金石轩看去,居然就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 如果不是发现对面人也看见了她,她当真是想要脚底抹油立即溜走,与娘家这群姐妹,尤其还有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在的时候,就没有过好事情。 楚琏不禁仰头望天,想着自己今儿出门肯定是没看黄历,遇到了一堆槽心事。 楚琏憋着嘴对身边的问青道:“我们现下不去了可以吗?” 问青见对面几个打扮华丽的小姐往这边走来,明显是来迎接她们三奶奶的,只好无情的将她打回现实,“不成的,三奶奶,她们迎过来了。” “问青,你不是会功夫吗,可以带着我飞檐走壁离开吗?我实是不想见对面的人。” 问青额头黑了黑,“三奶奶,您平日里话本看多了,就算是大内龙虎卫,也不能飞檐走壁,奴婢与问蓝就更不可能了。” 楚琏只能低头,苦恼的叹了口气,认命了。 楚琏可怜兮兮的道:“那你们一会儿可要护着你们主子,莫要叫你们主子被旁人欺负了去。” 问青汗颜,她跟随楚琏出门好几次了,就算是三奶奶真是个弱不禁风的娇娇女,可真的有哪一回让别人欺负了去的?次次可都是她把别人气个半死好不好。她抿着嘴,再也不肯陪楚琏说话,瞧着竟是比问蓝更像是个闷葫芦了。 楚琏无奈地哼了一声,状似失落的道:“你们这些小妮子,真是越来越不好玩了。” 主仆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金石轩的大门前,而楚五、楚八和楚九也都迎了出来。 五小姐走在最前,她脸上微微带笑,圆圆脸上因为笑意多了一丝娇憨的味道。 “六妹妹真是巧,不想咱们在朱雀大街上碰到了。” 鸢姐儿站在素姐儿身后,她一双眼上下打量着楚琏,见她只穿了一身布料普通的淡青色衣裙,乌黑的发髻上简单插了一支看不出成色的玉钗,手腕上连一个镯子都没有,这身打扮寒碜成这样,还不如她在国公府的时候呢! ☆、第八十章:打秋风 第八十章:打秋风 看来,楚琏并不如她想象中过得好呢! 这么一脑补,鸢姐儿刚刚被素姐儿和芙姐儿气的发颤的情绪好了许多。品 书 网 () 楚琏向着家中几位姐妹点头,如今她也是有品级的人了,见到几人并不用行礼。 素姐儿将楚琏请到了金石轩里,鸢姐儿一反常态三两步走到了楚琏的身边,轻轻一动,竟然把问蓝给挤开了,双手攀附上楚琏的手臂,亲昵的唤了一声“六姐姐”。 楚琏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被鸢姐儿这声给炸了出来,她目光瞥了一眼鸢姐儿抱着自己左臂的双手,表情毫不掩饰地带着厌恶,鸢姐儿与她对视,却像是没看到楚琏不喜的表情,反倒是亲昵的道:“六姐姐,你得封号的事情咱们都知道啦!只是还没来得及去府上恭贺,你不会怪罪妹妹吧?” 楚琏在心中冷嗤,如果英国公府真的在意这件事,哪里还会等到这个时候鸢姐儿在自己面前提。 虽然她的乡君封号难得,可毕竟只是一个外命妇的低品封号罢了,对于朝堂不会有丁点儿影响,她之于英国公府就像是一盆泼出去的水,加上又无疼爱的父母,受到冷落很正常,幸好她不是原身楚琏,并没什么看不开的。 这样倒是自在呢! 与英国公府现在就划清了道道,以后他们也别想着缠上她! 楚琏真是一刻也不想应付她们,可是毕竟在外面。 她好脾气的道:“不会怪罪你们,不过是小事罢了。” 鸢姐儿眼睛一翻,一边嘴角勾起,露出了一个“算你识相”的表情,问青瞧了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儿,小拳头就紧紧攥了起来,为自己主子觉得不值。 素姐儿走在前面两步,听到二人对话,眉头就微微蹙了起来。怕鸢姐儿还说出什么刺心的事情,忙打岔道:“六妹妹也来金石轩选首饰的?” 这时,英国公府姐妹几个已经到了金石轩的大堂。 楚琏不想告知她是来挑选给婆婆靖安伯夫人的生辰礼物,也就随意敷衍地点点头。 素姐儿眼神微暗,自从那日定远侯府的事情过后,她能感觉到楚琏对她对容大嫂甚至是整个英国公府的疏离。 对于定远侯府那日,她没能第一时间站在楚琏这边,她一直心怀愧疚,当即也不再说话讨她厌烦。 金石轩的大堂装饰的典雅高贵,为了方便夫人小姐们休息,大堂的屏风后就有桌椅香炉,甚至后院还有茶室。 姐妹四个坐下后,就有丫鬟给她们上了煎茶,女掌柜甚至是亲自过来作陪。 芙姐儿瞧楚琏打扮,眼底也多了一丝轻视,英国公三个房头本就不和睦,楚琏即便出嫁那也是二房出去的姑娘,在芙姐儿看来,是和鸢姐儿同一条船上的,遇到这样一个好机会,芙姐儿怎会不抓住。 芙姐儿故作羡慕地看了一眼楚琏,“六姐姐能被圣上圣旨亲封乡君,真是件让咱们英国公府都增光的事。前两日,祖母在妹妹面前夸六姐姐呢!妹妹还冒了好一顿酸水。祖母还说,如果是圣上亲赐了封号的乡君,皇家会按照规制赏赐,光黄金都有几百两,更别说旁的衣裳首饰了。真是羡慕死妹妹啦!” 素姐儿没想到芙姐儿会说出这么一番话,警告地看了芙姐儿一眼。 鸢姐儿却突然双眼冒光,而后眼底飞快闪过嫉妒和不甘。 楚琏依然不动声色,睁着大眼看着眼前几人,心中好笑,芙姐儿真是吹牛不打草稿,英国公府上的老夫人楚琏原身半年都见不到一次,只要是英国公府当差的下人都知道这位老夫人不喜欢二房的这位嫡女,又哪里会铁树开花会夸奖她。还有那乡君封号几百两黄金,你当大武朝国库是金山银山不成? 芙姐儿这话说的实在是太没水准,也就只能骗骗鸢姐儿这样没常识的了,就连那金石轩的女掌柜都一动未动,显然是对芙姐儿的话一点儿也不在意。 芙姐儿说完上下打量了一眼楚琏和她身边的鸢姐儿,不怀好意的扯起嘴角。 她说这话没别的目的,就是为了刺那楚鸢一刺。 楚鸢果然上当,当初一同在英国公府里做姑娘,她哪一样都比楚琏好上几倍,不管是吃穿还是用度,就连月例银子都比楚琏多上几两。 楚琏出嫁的时候,是二夫人做了手脚,才使原来一千两的银子减了一半,她当时还偷偷得意,因为母亲把扣下的银钱分了一半给她。 可是现在楚琏得了一个圣上亲赐的乡君封号也就算了,居然还有这么多赏赐,只算黄金就有几百两,这怎么能叫她不嫉妒。 楚鸢又想起刚刚脑中一闪而过的法子。 她忍下心里的不甘,强迫自己扯了笑容出来,“未想到六姐姐如今这般富有,怪不得会来金石轩呢!适才妹妹看上了一样首饰,也不过百来两银子,在六姐姐眼里定然不算什么,不知六姐姐可否买来赠送给妹妹?” 楚鸢心里是恨不得将楚琏得到的黄金赏赐都抢到自己手中,可是又无法明目张胆,只能用这样的小伎俩来刮刮皮、分一杯羹。 楚鸢说完就朝着女掌柜看了一眼,女掌柜知晓这几位小姐夫人之间有冲突,于是也不多说话,只默默取来首饰,轻放到几人面前的高几上,笑着介绍:“这位夫人,这翠玉镯子是方才这位黄衫小姐看重的,五十两银子。旁边的绿宝石金步摇是您身边这位小姐选中的,一百五十两。至于最后的这只珍珠镶金手链是最小的这位小姐相中的,六十两银子。” 还真是一个个都不便宜呢! 女掌柜介绍完后,偷偷打量一身普通衣裙的楚琏,心中纳罕,这位这样出门,谁能认出来她就是最近盛京城中传的火热的锦宜乡君。 女掌柜只匆匆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她心里也在猜测,这位锦宜乡君是真的就这般寒酸,还是为了出门故意这样低调打扮的。 楚琏伸出纤长葱白的指尖,一一将面前的三样首饰拿到手中细细看了一遍,不停地点头,似乎是很满意的样子,可当把最后一件珍珠镶金手链放回锦盒中时,眉头又微微蹙起,似乎是有些为难。 “不愧是金石轩出的首饰头面,当真是精细。”说这话时,楚琏脸上微不可察露出了一丝难堪。 芙姐儿几人一直在密切关注着楚琏的神色,芙姐儿见她露怯,心中一喜,果然被她猜中了,她在心中冷哼,靖安伯府三奶奶又如何,锦宜乡君又如何,瞧她今日这身寒碜的打扮,只怕是在靖安伯府里过的根本就不好。露出这样的神色,恐怕连一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吧! “我们姐妹年纪不大,选的首饰也普通,这三样总共加起来也不过三百两银子,对于我们可能算是一笔不小花销了,可对于六姐姐恐怕只是九牛一毛,六姐姐可是圣上亲自封的锦宜乡君呢!”芙姐儿不怀好意的道。 楚琏暗暗翻了个白眼。 三百两银子还不算什么,你怎么不去抢! 这三百两给普通老百姓家里,都够一辈子的花销了。 楚琏扯出一个为难的笑容,“九妹说的是哪里的话。” 素姐儿也瞧出了楚琏的为难,斥责芙姐儿,“九妹,我们来买首饰怎么能叫六妹妹出钱!你别添乱!” “这回五姐姐可是冤枉我了,六姐姐怎么可能把区区三百两银子放在眼里。” 以前楚琏可以公然承认自己没银子、穷,因为这本来就是事实嘛!可是现在却多了一层乡君身份的阻拦,这么大胆的说自己穷便不好使了。 毕竟她这个封号也是代表着皇家的脸面,有封号的乡君可算得是半个宗室女,再承认穷,那就是说皇家穷,丟的是皇家的脸面。 楚琏特意多看了这个九妹一眼,没想到她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就这般的有心思。 难道她就笃定今日这个哑巴亏她一定会吃? 鸢姐儿目光落在那只金步摇上,步摇做工精细,尤其是上头镶嵌的几颗大小相同的绿宝石格外的好看,如果在灯光上,那定然还能增色三分,一想到这么一支好看的步摇今日她不用花上一分钱就能属于自己,并且还能大大的气楚琏一把,她心里就快意不已。 于是,鸢姐儿帮腔道:“五姐姐,你别忘了,今时不同往日,六姐姐可是锦宜乡君呢!” 素姐儿虽然有心护着楚琏,但是两个妹妹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她连反驳的话都寻不出来,最后只能抱歉看了一眼楚琏。 楚琏对着她扯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也不说能不能拿出银子买下这些首饰,只是转头对立在一边的女掌柜道:“掌柜,可还有别的,一并拿来给我瞧瞧。” 芙姐儿瞧楚琏脸色好似越来越难看,心里爽快,她倒是不在意楚琏能不能买了那条首饰送与她,她不过是想要打楚琏的脸,看她被人诟病下不来台而已。她要让她知道,得了这么一个圣上亲赐的乡君封号可不是那么好守住的,一旦楚琏丢了皇家的脸面传了出去,被有心人传到了皇上或者皇后的耳边,她这封号指不定还没焐热就被收了回去,到了那个时候,楚琏就会成为整个盛京城的笑柄。 ☆、第八十一章:赠玉镯 第八十一章:赠玉镯 女掌柜轻声应了一声,很快就带着一个丫鬟拿了好些首饰过来,一一摆放在楚琏面前。 这次女掌柜拿了些比之前三样首饰更便宜些的。 楚琏刚拿起一只金戒子就发现了,她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些首饰比之刚刚那三样还不如。她轻轻放下手中的金戒子,也不拆穿女掌柜,只是其余的也不再看。 起身,楚琏自己来到了柜台边,几人都面面相觑,就连女掌柜也不知这位穿着普通的锦宜乡君在想着什么,直到楚琏有些软糯的声音响起来,女掌柜才回过神。 “掌柜的,将这个扳指拿出来给我瞧瞧。” 女掌柜三两步走到了高高的柜台后,顺着楚琏纤白手指指着的方向看过去,瞬间说不出话来。 等回过神后,立即将装扳指的精致木盒拿给了楚琏。 第55节 楚琏指着的是一对和田青玉扳指,一只大一些,另外一只要小上一圈,分明就是一对。 原本和田青玉是一种极品玉质,不管做什么都是极为贵重的,但如今大武朝还未盛行佩戴扳指,在朝中,也只有武将才会佩戴扳指,为的是方便拉弓。 金石轩当初得到这块和田青玉料的时候,本也没想着打制扳指,只可惜因为玉料中有瑕疵,最后经过能工巧匠的巧思设计才辟出这对扳指的玉料,也算是最大程度的利用了。只可惜,购置扳指的贵人太少,就这么一直被滞留了下来。 倒是便宜了今天的楚琏了。 原文中也特意提到过这对和田青玉扳指,同样是楚琏机缘巧合购买的,不过并不是在金石轩中,而其中那只明显偏大的男子佩戴的玉扳指最后理所当然是戴在了萧博简的大拇指上。 萧博简是文臣,正是因为他手上的这枚青玉扳指,让玉扳指一时成为了一种身份的象征,受时人追捧。 和田青玉扳指触手温润,玉质细腻透亮,水头十足,那小一些的扳指好似为楚琏量身定做的一样,套在大拇指上,莹白的手指映衬着碧绿的翡翠,好看的不像话。 旁边英国公府的几位小姐也有些看呆,从未想过这种只有武人才会佩戴的饰品就算是戴在女子手上也这般好看,如果能配上一身骑装的话,那效果定然更胜一筹。 楚琏当然也很满意,她看向女掌柜,用眼神示意她介绍一番这对扳指。 女掌柜惊讶过后,也平静下来,实话实说道:“夫人,小妇人也不敢隐瞒,您手中的饰物是一对扳指,料儿是极好的和田青玉,只是当初得到的玉料有限,也就制出了这么一对扳指,因购买扳指的贵人寥寥无几,这才一直剩了下来,若是夫人真有心购买,小妇人做主三两百银子给您,如何?” 楚琏听后点点头,和原文中一样,这对扳指果然比其他的和田青玉的首饰要便宜许多,金石轩这个做生意的女掌柜还算是实诚,并未胡乱要价。 不过,三百两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楚琏也没说买不买,只是也没让女掌柜将这对扳指收起来,而是又看了其他的一些首饰。 芙姐儿跟在楚琏身后,在别人没瞧见的角度冷笑,心想:既是买不起,又问这些作甚,难道拖延时间后,还能有人来替她付账不成? 鸢姐儿也慢慢变得急切,“六姐姐瞧了这般多,可是看好了?” 楚琏转头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一支点翠的玉兰花簪,竟然瞧着她突然扯出了一个笑容来。 “怎么,好似八妹比我还要急似的。” 芙姐儿不等鸢姐儿气愤的反驳,就带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道:“六姐姐,你不会是今日出门太急,没带够银票吧?那也没什么,我们几人那几只首饰不要便是。” 素姐儿恼怒,“八妹、九妹!你们少说两句!” 芙姐儿说话的时候就紧紧盯着楚琏的神色,见她虽然面上极力保持镇定,可是一双杏眼却泄露了一丝慌乱,心里一阵痛快。 心中想着,这次看楚琏怎么挽回脸面! 柜台后的女掌柜沉默着也只偷眼打量楚琏,她其实也并不相信,这般打扮的楚琏真的能拿出几百两甚至是上千两来购置下这些首饰。 楚琏看向素姐儿,轻声安抚她,“五姐姐不必担心,我瞧那只玉镯很不错,很适合你。” 说完转身瞧了鸢姐儿和芙姐儿一眼,乌黑双瞳顷刻散发出一抹不一样的神采来,忽然与之前完全不同的目光让鸢姐儿和芙姐儿瞬间怔住,说不出话来。 现在楚琏眼里哪里还有一丝难堪隐忍和担忧,那双亮晶晶的黑眸子,带着笑意和狡黠,像是黑夜中的星子一样璀璨。 她转头对已然发愣的女掌柜道:“掌柜的,将方才几位姐妹选的那三件首饰和这对玉扳指都包起来,问青,随掌柜付账去。” 楚琏也瞧了金石轩其他的首饰,虽然做工精致,用料上乘,但是花式古旧简单,样式也不新颖,倒不如自己画了花样送来金石轩交给专门的师傅打制。 女掌柜还以为她一件都买不起,没想到临头来出手这般阔绰,竟然是将看上的首饰以及那三位小姐的都买了。 几样首饰加起来有六百两银子,可是一单大生意。 女掌柜顿时笑的合不拢嘴,“夫人既然都要买下来,那小妇人做主,十两银子的零头就抹去了,当时答应赠送的那对碧玉耳坠也仍然算数。” 闻言问青从随身的荷包中取出六百两银票交给女掌柜,女掌柜验看过柜票后将饰品用木盒包好,递给问青问蓝。 楚琏笑眯眯地,一双杏眼弯成了月牙瞧着身边三人。 英国公府三姐妹脸上都是忍也忍不住的震惊,不过三人面上震惊有所不同,素姐儿隐隐带了一丝担忧,鸢姐儿是占了便宜的窃喜,而芙姐儿是奸计未得逞的愤懑不甘。 芙姐儿酸溜溜的道:“六姐姐得了封号后出手还真是不一般呢!真是让妹妹长见识了。” 这次楚琏并未保持沉默,她笑嘻嘻地看着芙姐儿,“多谢九妹妹夸奖了。” 一句话把芙姐儿呕的要死,那脸上虚假的表情也摆不住了,顿露出一丝难堪来。 鸢姐儿眼神若有若无瞟向拿着首饰盒子的问蓝,恨不能现在就从她手里抢来那只她看中的绿宝石金步摇。 唯有素姐儿跟随在楚琏身后,眼含担忧瞧着她,怕她方才是因为一时之气才花下了那般多的银子。 买了首饰后,楚琏也不想在金石轩多待。英国公府姐妹四人一同被女掌柜送到了金石轩门口。 到得停放马车的地方,楚琏才停下脚步,转身从问蓝的手中挑出一个锦盒递给身后的素姐儿。 “五姐姐,这是你看上的玉镯,拿着。” 素姐儿推拒回去,连连摇头,“六妹妹,这镯子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你还是带回去自家戴着玩吧!” 素姐儿还真没想过要从楚琏手中拿了这只玉镯子。 楚琏一双杏眼一瞪,把玉镯塞进素姐儿怀里,“五姐姐,这只玉镯并不合我戴,我带回去了也无用。”说完抬起手腕在素姐儿面前晃了晃。 楚琏手腕比素姐儿纤细很多,那只玉镯给她戴确实不合适。 旁边鸢姐儿瞧两人推拒,瞪大眼睛,心中急切,恨不得自己伸手替素姐儿接过来,又怕素姐儿真的将那只镯子拒绝了,影响了楚琏给她的那支金步摇。当素姐儿终于收下玉镯,她也跟着松了口气,而后她目光就直愣愣地盯着楚琏。 素姐儿无法,心中又内疚又高兴,楚琏肯送她东西,说明她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到无法挽救的地步,“那就多谢六妹妹了,下次我有什么好东西,定然也想着六妹妹。” 楚琏朝着她笑了笑,拍了拍素姐儿手背,过后才将用目光扫了一眼鸢姐儿和芙姐儿。 鸢姐儿眼神热切地盯着她,而芙姐儿自从在金石轩中被打了脸后,就一直黑着一张脸,装都懒得装的抿嘴不再说话。 楚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就这样还想从她这得便宜,未免把她想的也太白莲花了些。 楚琏收回眼神,目光又重新落在素姐儿脸上,柔和着表情道:“五姐姐,今日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我们就在这处分别吧,改日我下帖子,请你去靖安伯府上赏花。” 素姐儿含笑点头,下一刻楚琏就转身朝着自家马车过去,只留给了芙姐儿等人一个纤细的背影。 鸢姐儿一时呆愣当场,她不自觉地朝着楚琏离开的方向伸出了手,像是要挽留着什么,片刻,鸢姐儿才回过神,情不自禁追出去了两步。 “六姐姐,等等!” 楚琏停住脚步转身,眨了眨一双澄澈的杏眸,有些不解地歪了歪头,“八妹还有何事?” 鸢姐儿抿了抿嘴,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她她……她居然把自己的金步摇就这么给忘了!怎么能这样!那只金步摇可是她看中的!是她的才对! 鸢姐儿极力压制住自己心里的不甘,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提醒道:“六姐姐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楚琏微微抬头,好似真的在认真想着,在鸢姐儿期待的目光中,楚琏微笑着与她视线对上,摇了摇头,“我记性好着呢!重要的事情我都记着,没什么忘记的。” 什么! 鸢姐儿瞬间瞪大了眼睛,笼在袖口中的双手紧紧捏了起来,她气愤的道:“既然六姐姐想不起来,那妹妹就提醒六姐姐一句,那只金步摇。” ☆、第八十二章:谁说给你的 第八十二章:谁说给你的 楚琏做出恍悟状,“哦,八妹说的是我在金石轩购买的绿宝石金步摇?那只金步摇怎么了?” 鸢姐儿见她还装糊涂,恨不得现在冲上去从问蓝手中把金步摇抢过来。 “那只金步摇是我看上的!” 楚琏点头,“不错,金步摇是八妹看上的。” 见楚琏承认,鸢姐儿眼中又迸出希望,可是楚琏下一句话,彻底让鸢姐儿瞪圆了眼睛。 “不过,却是我出的银子买了下来。怎么,八妹觉得看上的东西就能是自己的了?未免想的也太天真了。” 鸢姐儿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这么说,虽然知道从楚琏手中得到那只金步摇已经不太可能,但还挣扎道:“可是你把玉镯给了五姐姐!” “是啊,可是我没想着要把金步摇给你,你听到我这么说过吗?”楚琏撂下这句话,就利索的转身走向了马车。 背对着英国公府三姐妹,楚琏这时候也忍不住露出一抹坏心的笑来,问青问蓝只觉得刚才那幕畅快不已,心中暗暗佩服自家主子,这打脸打的啪啪响,真是痛快! 芙姐儿也从未想过是这样的结果,也被惊地怔住,久久回不过神。 鸢姐儿眼里蓄了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楚琏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无耻!那个金步摇应该是她的! 原来在她们算计楚琏的时候,楚琏就没打算给她们好果子吃,在金石轩里故意买下她们看中的首饰,出了门又将玉镯送给了素姐儿,营造出一种她替她们付钱买首饰的假象,可楚琏分明从未说过,她买下这些首饰是为了送给三人的。 买是一回事,她想不想送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素姐儿瞧着楚琏的背影一会儿,收回视线,冷冷对鸢姐儿和芙姐儿道:“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回去?我不回去!我要那支金步摇!”鸢姐儿犯了小孩儿脾气,怒道。 “既想要,便花一百五十两银子再去金石轩买一支便是。”素姐儿也不客气了,她性子虽是好的,却并不是好欺负的。鸢姐儿又不是大房的闺女,她可没义务惯着她。 鸢姐儿委屈的不行,眼泪珠子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串串落了下来,她在府上被二夫人宠惯坏了,如今已经十四,还是这般没头没脑,不分场合乱发脾气。 就连她身边伺候的大丫鬟脸上都带了尴尬。 鸢姐儿四下瞧着,像是在家里一样,想寻能撒娇的人,素姐儿和芙姐儿却都不屑的看着她。 可这鸢姐儿这么一瞧,还真是给她看到了一个人,不远处,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朝着这边走了过来,身后带着一名常随,不是英国公府的二老爷楚奇正还会是谁! 鸢姐儿一见到楚奇正就快步扑了过去,“爹!” 楚奇正从潘府出来后,就在街上碰到英国公府的两位少爷,这便知道了府中几个嫡丫头都在金石轩,就赶了过来。 低头见女儿鼻头红红,脸上都是眼泪珠子,一副委屈到不行的模样,楚奇正蹙起了眉,怜爱地摸了摸鸢姐儿的头发,“咱们鸢姐儿怎么了,伤心成这样!” “爹!六姐姐抢了我的金步摇,明明是我看上的!”鸢姐儿软糯的声音撒娇道。 楚奇正眉头蹙的更紧,楚琏? 素姐儿要张口解释,就被身边的芙姐儿猛地拉了一把,芙姐儿低声在素姐儿耳边道:“五姐姐还是不要多管二房的事情,小心吃力不讨好。” 素姐儿一噎,最终还是闭了嘴,她这个二叔平日里最是不着调,她就算是管,他也不会听她的话。 鸢姐儿好容易找到了靠山,梨花带雨瞧着楚奇正,而后手朝着楚琏离开的方向指了指。 这时,楚琏刚刚走到马车边,问蓝正从马车上取了小凳子,准备扶着楚琏登上马车。 楚奇正到今日都没有一个男嗣,二房在国公府的如今只剩下鸢姐儿一个嫡女,自小被他如珠似玉的宠着,这个时候哪里会不帮她出头,于是他被闺女三两句话撺掇的就带着楚鸢大步走向楚琏。 还未登上马车的楚琏微微转身眼角余光就瞥见了朝着自己方向走来的亲爹。 于是也不再动作,微微皱了皱淡眉,立在马车边,等楚奇正走近。 等他到了近前,楚琏微微福了福,给楚奇正行了个晚辈礼。 “爹匆匆赶来可有急事?” 楚奇正长相端正,完全可以算得上是一个中年美大叔,可惜他此时皱着眉头,板着脸色,满脸不快,彻底的破坏了这份美感。 第56节 他也不和楚琏废话,直言道:“快将金步摇给你妹妹,你妹妹说是她的,你是做姐姐的,理应谦让妹妹。” 要不是确定她是英国公府的嫡小姐,楚琏都开始怀疑她是不是亲生的了,同样是一个父亲,楚奇正这心眼儿是偏到了天边儿去了吧! 幸好她不是原身楚琏,楚奇正对于她来说也不过只是个见了两三面的陌生中年男子,不然要真是亲爹,就冲着刚刚那句话,她不是要被呕死? 鸢姐儿找到了撑腰的人,当即用得意的眼神看着楚琏,满眼的炫耀。 楚琏懒得与这对白痴父女纠缠,不顾形象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冷嗤了一声道:“爹爹不问青红皂白就来质问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是您亲生的闺女呢!” 楚奇正两眼一瞪,不敢置信楚琏竟然说出这种话,当即怒火中烧就要大发雷霆,可惜楚琏没给他这个机会。 “下一次,希望爹爹在质问女儿之前先查查事情原委,不要张口就将错误全部怪罪在女儿身上,女儿身单力薄可承受不起。您刚刚口中说的那只金步摇是女儿出银子买下的,一百五十两,不多不少,您若是不相信,自可以去询问金石轩的女掌柜。如果八妹妹喜欢,爹爹自可以出钱给八妹妹在金石轩购置上一副。想必,爹爹堂堂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家,定不会计较这点钱财。” 撂下这席话,楚琏再不留恋,径自登上了马车,前头车夫一甩鞭,楚琏的马车在家丁的护卫下,就迅速消失在楚奇正的视野里。 楚奇正也未想到往日里对自己还时常会露出儒慕之情的楚琏,这个时候竟然连自己面子都不给,脸气的黑如锅底,偏偏楚琏说的话他寻不出错处。 最后只能憋着气问鸢姐儿,“你六姐说的可是真的?” 鸢姐儿也知道这个时候大势已去,低声哼哼道:“金步摇虽是六姐姐买的,可是分明是女儿看上的!”说着说着,她又开始掉泪,抬起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可怜兮兮的看着楚奇正,“爹爹,女儿实是喜欢那只金步摇,不如,爹爹给鸢姐儿买一支吧!” 让他买? 楚奇正脸色一硬,二夫人管的严,他手上根本就没多少私房银子,平日里又吃喝玩乐的,哪里能余出一百多两买一支金步摇!亏鸢姐儿想的起来! “买什么买,小小年纪不学好,便整日只知道买首饰!”楚奇正甩了袖子离开,因楚琏那番话一堵,他此时也憋着一肚子气。 鸢姐儿见最后自己的心愿也没达成,自用手绢抹了眼泪,低着头红着眼,心中更恨楚琏。 芙姐儿和素姐儿远远观着,芙姐儿翘起嘴角,嘲讽道:“自六姐姐出嫁后,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素姐儿却不这么想,如果她也能做到像六妹妹这样豁达和果断,那才叫痛快! 回靖安伯府的路上,楚琏靠在车壁上假寐,问青问蓝坐在一边小心观察着她的表情,问青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宽慰道:“三奶奶莫要想那么多,您现在是靖安伯府的人,有三少爷、夫人和老太君呢!” 闻言,楚琏睁开眼睛看了问青一眼,忽然笑起来,伸手就捏了捏问青的鼻尖,“一个小丫头,乱想什么呢!我没生气。” 婆婆和老太君对她都很好,楚琏心中满足,可是至于她那蛇精病还远在北境的夫君,还是算了吧,她可没想着指望过他。 问青见楚琏的表情真的像是她说的那样,没什么问题,当即和问蓝都松了口气,又故意岔开话题说些可乐的逗她开心。 楚琏翻了个白眼,“好了,别说了,你们说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问青抿着嘴笑,“那三奶奶可有好笑的笑话,给奴婢说一个呗!” 楚琏咳嗽了一声,“那你们听好了。” 问青问蓝都是一脸认真地频频点头,楚琏又拳头抵着唇边咳嗽了两声,睁着一双水润润的眼睛偷掖的看了问青问蓝一眼,才道:“一个胖子从九层高的高塔上跳下来,会变成什么?” 问青和问蓝苦思冥想,就连“神仙”都猜了一遍,见楚琏还是摇头。 问青猜不到答案心里痒痒的,撒娇的求道:“三奶奶,您快告诉奴婢答案,变成了什么啊?” 楚琏板着张小脸一本正经道:“还能是什么,死胖子呗!哪有人从九层高的塔上摔下来还能活着的。” 问青问蓝听到最终的答案,都像是被一口塞进一个苍蝇一样,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从此以后,两个丫鬟再也不要听三奶奶说笑话了,三奶奶说的笑话实在是太冷了,一点也不好笑,嘤嘤嘤。 瞧见问青问蓝的表情,反而是楚琏忍不住,笑倒在马车里。 虽然她娘家不爱,夫君不疼,可是身边这几个大丫鬟还是都挺可爱的,有这些妹子陪着,她倒是也不觉得寂寞。 ☆、第八十三章:军中吃肉(1) 第八十三章:军中吃肉(1) 厉风萧萧,在大武朝京都盛京还处于秋老虎时不时来骚扰一把的初秋时,北境凉州已经提前进入了萧瑟的初冬。 凉州城外十里地的北境边军练兵场,远处游牧的蛮族们都停下了游牧扎起了帐篷,储存起过冬的食物来,而边军们除了每日派下去的活计,仍然要坚持练兵。 练兵场火头兵兵营处炊烟袭袭,已经是在造晚饭了。 夕阳垂落在天际尽头,只余一缕红光洒向大地,给萧索的广袤草原度了一层鲜活的颜色,可即便这颜色再鲜活,那也挡不住呼呼吹来的刺脸寒风。 一声嘹亮的号角响起,一声接着一声,直到传遍了整个边军军营。 练兵场上最后一遍旗帜暗语结束,就是一阵雄浑的兵士吆喝声,练兵的校尉们高喊开饭了。 即便是进入初冬,可不是备战状态的北境边军也只是每日吃上两顿,早晚各一顿。 这些兵士们练了一天的兵,挥洒了汗水无数,到此时,早已是饿的前胸贴后背,校尉一声令下,跑向火头兵处的脚步可能将军的利箭都追不回来。 郭校尉的兵营,三百多精兵也都狼奔狗突的去了火头兵处。 高大强壮的郭校尉跟随在士兵们身后,因为多年军旅生涯被晒的黝黑的脸上带着笑容,指着那些跑的和兔子一样的小兵笑骂着。 郭校尉身边跟着两名男子,左边的强健修长,竟然比郭校尉还高上一个头,瞧他深邃的眼眸和英挺的鼻梁就知道这是一个不过才二十左右的年轻男子,往下正要欣赏一下他的样貌,可惜却是蓄了黝黑的胡须,遮住了小半张脸,直叫人大呼可惜。 右边男子与郭校尉个头所差无几,一张脸倒是刮的干净整洁,可惜方脸小眼,加之身材比郭校尉还要魁梧一分,就没什么看头了。不过这方脸的魁梧男子看起来也很是年轻。 郭校尉伸手拍了拍身边两人,“子翔,玉红,好好管管你们手下的这群小崽子,瞧瞧都要翻天了。” 子翔是贺常棣的字,而玉红自然就是叫的那方脸魁梧男子。 因了靖安伯和晋王的关系,贺常棣虽是初入北境边军在郭校尉手下效力,但因为身份关系,好歹起步比别人高些,一来就混了个把总。 大武朝边军中的把总就相当于军中的百夫长,手下统领着百多人的小队。 郭校尉麾下有三位把总,除了贺常棣、肖玉红,还有一位是年过三十的张迈。 贺常棣和肖玉红连忙笑呵呵的应下。 郭校尉瞧着火头军兵营那边已经抢起来了,也加快了脚步,“我们也快些,不然可要让那群饿死鬼投胎的给抢光了。” 郭校尉不过是玩笑话而已,他和三位把总的饭菜火头兵都会另外留下。 只不过郭校尉对待兵士亲如手足,自己的吃食与兵士们一般无二,只是份量要多些而已,他为人正直,从不在火头兵那开小灶。 唯一一次喝了野鸡汤还是因为带病练兵,老火头兵实在是看不过去给他额外做的,这还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不过北境本就苦寒,边军虽然有朝廷定期派发的粮草和钱银,可毕竟物资有限,军粮实在是粗糙,不在备战时期,也仅够边军果腹而已。郭校尉就算是想开小灶,也没什么另外好吃的。 三人到了火头兵处,老火头兵连忙端出了三个硕大的瓷盆放在营帐外一个轻巧的木头桌上,桌边放着四把木头凳子,此时还是傍晚,这处因为有帐篷的遮挡,背着风,倒是能趁着这时候的天光好好吃一顿粗鄙的军中晚饭。 郭校尉让自己的两位副手坐下,指着桌上的三个瓷盆,“累了一天了,都吃吧!” 贺常棣和肖玉红当即也不含糊,取了旁边的筷子就开始大吃起来。 瓷盆中不过是一碗兑了大白菜的青果粥,上头堆着两块拉嗓子的锅盔,一点儿肉腥味都没有,那青果粥也不过只是加了些粗盐。因为是下等的粗盐,还混着一股其他东西的苦涩味道。 这样的饭食哪里还能纠结味道,也不过就是勉强填饱肚子而已。 肖玉红三两口解决了一块锅盔,咽的直伸脖子,好不容易喝了好几口青果粥这才把堵在嗓子眼儿的锅盔给冲下了肚子。 他黑红着脸,喘了一大口气,盯着硕大的瓷盆发呆。 这小子别看壮的和牛犊子似的,可比贺常棣还小上一岁,今年不过十九,家里也是武将世家,去年才入的营,家中管教虽然严格,但是自小在吃食上却从未短缺过什么。 “郭大哥,贺大哥,每到这个时候,真想吃我娘炖的肉,以前在家的时候还嫌弃那肉太过肥腻,现在如果要是能给我端上来一锅,我都能吃个底朝天。” 郭校尉好笑地点点他,“怎么,这剩下的一半吃不下啦,拿来我帮你吃!” 肖玉红连忙把自己的瓷盆护在怀里,小狗护食似的,倒是让人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那可不行,郭大哥,我还没吃饱呢!” “哼,你不是说你想吃肉了?” “这不是没有嘛!有肉的话,谁还吃这粗面疙瘩!” 贺常棣捧着碗慢慢吃着眼前的食物,他吃的虽快,但是吃相不但不让人觉得狼狈,还隐隐觉得颇为优雅。 只除了那留着的胡须有些不方便,时不时会沾上少许粥渍,他埋头吃着饭,好似根本就没听到桌边另外两人的对话。 这边郭校尉和肖玉红的话音刚落,一个如清风般的男声就接口道:“谁说没肉!” “啥?有肉?”几月不识肉滋味的肖玉红首先忍不住双眼冒着红光站了起来,一双小眼也因为兴奋张大了一圈。 说话的男子端着空碗慢悠悠晃过来,他与贺常棣差不多高,面朗无须,也是一身把总的军服,只是年纪明显比贺常棣大了一轮。他就是郭校尉旗下的第三位把总张迈。 张迈今日旧伤复发,被郭校尉免了训兵,在帐篷里休息了半日,这会儿也正吃了晚饭晃荡过来。 之前一直不动声色坐在旁边吃饭的贺常棣不知为何身体突然一僵。 肖玉红这小子嘴馋的毛病发作了,当即等不及要吃肉,腆着脸绕到张迈面前,讨好的道:“张大哥,你方才说有肉吃,你可不能忘了小弟!” 张迈神秘的一笑,而后伸出食指偷偷指了指像是入定了的贺常棣。 ☆、第八十四章:军中吃肉(2) 第八十四章:军中吃肉(2) (书评区都看不到妹子们冒泡啦!阿岚写的都没信心了!) 肖玉红和郭校尉视线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贺常棣,贺常棣僵着脸抬起头,幽深的视线此时叫人看来却颇觉得无辜。 张迈尴尬地手抵着拳头咳嗽了两声,不好意思的道:“校尉,此事是我唐突了,子翔那肉是她妻子从盛京城托人捎来的。” 边军生活条件清苦,即便是校尉之流一个月也分不到一次肉食,想要吃些荤腥打打牙祭也只能趁着军营好不容易放假时,骑马自己去草原打猎。可是随着渐渐入冬,动物们也都过了冬,连猎物也越发的少了,嘴馋这种事在北境军营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边军与图浑和蛮人都不对付,军中不养牛羊,肉食自然少的可怜。 张迈与贺常棣睡着一个帐篷,对他这个后辈照顾颇多,这位大了贺常棣一轮的张大哥已经入伍十年,参加过的大小战役无数,是郭校尉最得力的属下,经验丰富,可多年军旅生涯下来身上也暗伤众多,身体总是不如旁人。 尤其是凉州处于换季的天气,刚入冬,在校场上挥毫汗水后,回来被冷风一吹,加上张迈旧伤隐隐作痛,雪上加霜,就着了凉发了高烧。 军中老大夫来瞧过后也只是扎了针留下了几包药煎服,至于饮食就只能靠着病人自己了。 郭校尉得知也只能吩咐火头兵额外给张迈熬煮上一瓦罐的糯白小米粥,至于旁的,郭校尉也是没有的。 贺常棣因为与张迈一个帐篷,就担起了照顾张迈的担子,瞧着张迈那张因为生病和旧伤复发愈加消瘦苍白的脸,晚上回去了,闷不吭声的小心摸出楚琏寄来给他的灯影牛肉丝儿的陶罐,掏了些放在张迈装着小米粥的瓷碗上。 熬煮的糯白小米粥上堆尖儿放着几勺细细用素油腌制的牛肉丝儿,把靠在床头的张迈眼睛都看直了。 张迈可不与这贺三郎客气,抱着碗就大吃起来,吃完后抹了把嘴,指着碗,惊讶的问:“哪儿来的?” 锯嘴葫芦般的贺三郎闷闷道:“我媳妇儿寄来的。” 张迈扑哧就笑了出来,咳了咳道:“既然是你媳妇儿寄来的,你以前可是吃过不少了,你把那剩下的也给老哥怎么样,正好给老哥养病。” 第57节 这个贺三郎别看镇定沉稳,没想到却是个铁公鸡,闷不吭声的就是没答应,后面也只偷偷给张迈装了几次,等他病好,专门在帐篷里找了一圈,却不知道那装着牛肉丝儿的小坛子被贺常棣收到了哪里。 张迈也只能笑着摇头。 今日听肖玉红这小子想吃肉,张迈也就随口提了句。 郭校尉虽然带兵如手足,但是训兵严苛,性子虽然粗矿却并不是那么好交心的,张迈与这位上司相处多年,对他的了解比肖玉红和贺常棣多得多。 此时郭校尉与两个小子称兄道弟,其实心中并没有把他们看得多么重要,想要软化这位铜墙铁壁的郭校尉,反而从一些小的方面出手会比较有作用。 比如今日这吃肉的小事儿。 贺常棣的能力张迈看在眼里,这个青年出身不错,有抱负有野心有才华,心肠也好,可惜可能是初入军营,待人处事方面总是有短处,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小生活环境的关系,这个小子总是喜欢板着一张脸,虽然僵硬的表情被那黑胡须遮住了一半,但总是让人第一眼就瞧着不大痛快。 一开始接触贺常棣,张迈也是不大喜欢的,靠着一封晋王的信就当上了统领百人的把总,这个位置他熬了十年。 可是随着接触,他渐渐认可了这个青年,就在他生病时,贺常棣冷着脸却尽量小心的照顾他,从青年笨拙的动作可以看出他从没做过这样照顾人的事情,张迈才彻底放下芥蒂,接纳了这个后辈,此时出现,也是有心帮他一把。 肖玉红的眼睛最亮了,连忙又凑到了贺常棣面前,眼巴巴地看着他,“贺大哥,你真有肉吃啊!” 他垂涎道,虽没有直接讨要,可是那口水都要淌了下来。 郭校尉没有催促,只是在埋头吃着碗里硬硬的锅盔间隙,抬头带笑瞥了贺常棣一眼。 张迈恨铁不成钢踢了把贺常棣屁股下的木凳,“臭小子,还愣着干什么!不就是你媳妇儿寄来的,舍不得给我吃也就算了,还舍不得孝敬校尉?” 贺常棣抿了抿薄唇,站了起来,朝着郭校尉恭敬行了一礼,“还请校尉稍候。” 不稍一会儿,贺常棣就捧着一个精细的小坛子回来了,放在木桌上,掀开了坛子盖儿,一股腌制牛肉的独有香味就飘散了出来。 “校尉,都在这里了,你们都尝尝。” 贺常棣命人拿了个瓷盘来,将剩下的小半坛灯影牛肉丝儿倒进去。 郭校尉当先夹了一筷,送进嘴里,当尝到味儿后,一双牛眼一亮,赞道:“不错,弟妹真是好手艺。”说着他用筷子点了点贺常棣,“你小子可是娶了个贤妻啊!你都脑子出水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北境来了,你媳妇儿不但不怪你,还给你捎吃的来,我可是听说你在家里成婚没几日就出来了。” 肖玉红还不知道这些小道消息,一边往嘴里塞牛肉丝儿,一边竖起耳朵听着,一脸的八卦相,他包着满嘴的牛肉丝,嘟囔着问道:“贺大哥,咋啦,嫌弃嫂子不好看?” 郭校尉冷哼了一声,“不好看?不好看怎么了,能持家能生儿子就是好娘们!再说他娶的可是英国公府的嫡小姐!” 肖玉红猛然被对面张迈警告地瞪了一眼,这才瞬间恍然。 他们校尉家里的结发妻子可是个无盐女,但是却颇得校尉敬重,给他生下了好些儿女。肖玉红也不是一般百姓家出生,盛京的那些八卦平日里也听老娘姐妹说过。英国公府门楣虽然日渐凋零,但是英国公府出来的姑娘却有易生养的名头,且容色也是顶尖的。贺大哥匆忙离家,定然不是他说的这个原因。 肖玉红知道自己一句话踩了雷,后面也识趣的不再多嘴,只埋头吃肉。 张迈在旁边打圆场,“校尉说的是,等日后咱们一同回京,定要去校尉府上拜访嫂子。” 郭校尉这才满意,点着贺常棣教训道:“你如今都出来了,军令难违,短时间是难回去了,可是家中毕竟有了妻室,人家姑娘年纪轻轻嫁给你,就要在盛京里守着空闺,还不忘惦记着你这个没良心的,若是有空定要给家中多去几封书信,有了银钱,也要不忘给妻子家人买些特产捎回去。” 相比于平日里在校场上比武时的称兄道弟,这个时候的郭校尉多了一丝语重心长,伸手指着贺常棣的错处,更像是一个亲近的大哥再毫不保留的教训自家不懂事的后辈。 张迈闻言脸上笑容大了两分,贺常棣也不是榆木疙瘩,当即起身朝着郭校尉深深揖了一礼,多谢教诲。 他也能感觉到,今日因为这小半坛子的灯影牛肉丝儿,他与郭校尉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贺常棣盯着装灯影牛肉丝的空坛子,心中有些复杂。 就在这兄友弟恭之时,这个煞风景的肖玉红指着桌上装牛肉丝的瓷盘,口齿不清的问:“大哥们,你们都不吃啦,那小弟全包了!” 话音刚落,几双筷子都一齐伸向瓷盘,一人一筷子,堆尖儿的瓷盘很快就见了底,当只剩下浅浅一层的时候,郭校尉的牛眼瞪了贺常棣一眼,“你还吃什么,是你媳妇做的,你之前还不知吃了多少,这时候也好意思和我们抢!” 这次贺常棣脸皮却是厚了许多,面不改色了又夹了一筷子,低沉着声道:“刚新婚几日我就出门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尝到我媳妇儿的手艺呢,怎么就不能多吃了!” 张迈在一旁拍着贺常棣的肩膀哈哈大笑,“瞧瞧,还真是个铁公鸡了!” 一盘牛肉丝儿四人分实际也没多少,等到盘子空下来,几人都是意犹未尽,最后盘底剩下的素油和肉渣都被肖玉红倒进了自己的饭盘里拌着粥吃下了肚子。 饭毕后,肖玉红挨了挨贺常棣,“贺大哥,嫂子什么时候再寄东西来?” 贺常棣微微垂着眼,此时正在心里后悔呢!因为舍不得,每次他拿出装牛肉丝的小坛子都只是吃一点儿,早知道有这一日,他定然之前要吃个痛快了,也不用现在心疼的不行。 不过这家伙留了个心眼儿,没一起将楚琏给他寄来的牛肉干和猪肉脯拿出来。 听到肖玉红这小子还得寸进尺了,贺常棣抬起头冷冷看了他一眼,心想:我媳妇儿可不是给你这个臭汉子做饭的,当真是想的美! 肖玉红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心里也来气,这贺大哥平日里瞧着人挺好的,怎么这么小气,他日后定也要娶个英国公府会做吃食的媳妇儿! 用完了饭,几人闲聊,因这突然的一件小事,几人关系都拉近了不少。 这边在说话,突然不远处一个小帐篷前传来一阵骚动。 ☆、第八十五章:福星 第八十五章:福星 (这不,加更送来了!阿岚乖不乖!) “不好了,有人晕倒了,快去请军医!” 郭校尉这边离那出事的帐篷不大远,便带着贺常棣几人快步赶了过去。 拨开人群,郭校尉蹲到了一位昏迷过去的小兵身边,肃声问道:“怎么回事?” “回禀校尉,赵奇似是发了高烧。” 郭校尉伸手在昏迷的小兵头上摸了摸,果然滚烫一片。 小兵似被烧迷糊了,呓语起来。 众人等了片刻,还未等来大夫,郭校尉眉头拧地死紧,正要呼喝,那去请军医的兵卒快步跑了过来,慌张道:“校尉,军医去了左翼军,此时都不在帐中。” 什么!郭校尉气愤地捶了一拳地面,被夯实的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咚”声。 郭校尉属右翼军,因是先锋部队,大多都是骑兵,在这边军军营中,与他最不对付的就是左翼军的高校尉高长伟。 贺常棣瞧那小兵满脸赤红,烧的可怜,走近几步,对旁边怒容满面的郭校尉道:“校尉,让我瞧瞧。” 贺常棣看过几本医书,前世在边境流放,与蛮人阿妈学过几个土方子,此时身上还常备着楚琏给他专门寄来的一些常用中成药,倒是可以应急一番。 他蹲到小兵身边,先是给他号了脉,又是扒开了他的眼皮观察,最后查看了他的舌苔,这才从怀里摸出一个精致的香囊。从里面倒出一颗蜜色的药丸放入小兵口中,小兵口中干涩,咽不下药丸,贺常棣便取了自己腰间一个小巧的葫芦,他拔开葫塞时,瞬间一股奇特的味道飘散了出来,那是一股带着甘冽和清甜味道的酒味儿。 酒味瞬间飘荡在空气里,军中几个老酒鬼猛地抽动着鼻翼,当即就沉醉在这浓郁的酒香中。 贺常棣没在意别人的表情,只微微倾倒葫芦给小兵浅浅灌了半口,而后就迅速堵了瓶塞,仍挂回自己腰间。 就着晚霞的余光,围观的兵士们都瞧见了贺常棣给小兵喝下的乃是一种淡紫色的浓香酒液,小兵口中的药丸因为酒液也被冲下了喉管。 做完这一切,贺常棣才对身边的另外几名兵士道:“没什么大碍,抬回去,休息一晚上就能好了。” 贺常棣肩膀被郭校尉拍了拍,“没想到子翔还懂得辨认病症,今日这小兵倒是要多感谢你了,只是你方才给那小兵喝的是什么酒,染病之人,烈酒可是不能随便喝的。” 贺常棣站起身,朝着郭校尉揖了一礼,“刚才这位小兄弟患了感风,高热不退,那药丸是盛京城中铺子的成药,酒并不是什么烈酒,乃是拙荆托人带来的葡萄酒。” 葡萄酒中有抗菌物质可以对抗感冒病毒,虽然贺常棣并不知道这样的科学原理,但是上辈子他却是瞧见过游方的老大夫这么做过,今日也才想起来给那小兵灌上一口葡萄酒。 “好啊,你小子,私货不少啊!” 还不等郭校尉亮着一双牛眼,将贺常棣身上带的葡萄酒套出来,就听见一声浑厚的高声喝问:“葡萄酒?谁有葡萄酒?赶紧拿出来!” 郭校尉身子顿时一僵,回过神后,连忙迎了上去,“大将军!您怎么来了?” 来人一身亮银甲胄,胡须花白,人偏瘦,可却是精神矍铄,尤其是一双眼睛,透着精明。 鲁国公钱大将军哼了一声,“怎么,我不能来?刚说谁有葡萄酒的?快拿出来!” 郭校尉忙朝着贺常棣使眼色,贺常棣僵了一下后就从容走了过来,先是朝着钱大将军施礼,而后才有些犹豫地拆下腰间装酒的小葫芦递了过去。 鲁国公钱大将军平生没什么爱好,也就是唯酒一样了。 北境军中虽然饮食粗鄙,但是作为最高统帅的大将军却不至于与一般小兵一样,每餐饭也能小酌几杯,不过那酒也算不得顶好的酒。 这老酒鬼钱大将军对这酒香非常敏感,方才就是冲着空气里那若有若无的香味走了过来,恰好又听到了郭校尉和贺常棣说的话。 大武朝葡萄酒稀少,多是高粱米酒,现今的葡萄酒就如贺常棣前世所见一样,更多的是作为一种药酒存在的。 连盛京城都少有饮葡萄酒的人,更不用说这鸟不拉屎的凉州边塞。 酒鬼钱大将军生平见过无数种酒,这还是头次见到葡萄酒。 当即当着贺常棣和一群下属的面就拔了葫芦塞,轻嗅一口,香甜清冽的酒香顿时就俘获了钱大将军的嗅觉,他倒是并未急着品酒,而是塞上瓶塞,捏着装酒的葫芦挂在了自己腰间。 随后指了指贺常棣,转头问郭校尉,“这孩子是谁,何时入的军伍?” 郭校尉没想到钱大将军会亲口询问献酒的贺常棣情况,微惊之下,对着贺常棣递了一个眼神,那意思是让他自己说。 贺常棣显然也不没想到自己筹划了好些时日见钱大将军的机会,会因为一小葫芦的葡萄酒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得到了。微怔过后,他也不忘抓住机会,恭敬道:“回大将军,属下乃是靖安伯第三子贺家常棣,投身北境军中已有月余,现任右翼军把总。” 钱大将军微微一瞪眼,好似有些不敢置信,贺家这个三小子,当年可是与晋王一起,跟着他学过些功夫的,可那时瞧着是个俊俏挺拔的小子,怎生多年过去,如今胡子拉渣,形容这般豪放,他记的没错的话,这贺三郎到如今也不过二十岁。 其实也怪不得钱大将军会如此想,时人爱美,盛京城中见到一些发髻簪花的男子都有,许多男子,即便是人到中年,也不会蓄须,面庞干净整洁,那英国公府的二老爷楚奇正就是典型的一例。 大街上瞧见蓄髯的多是过了五十的老者,像是贺常棣这么年纪轻轻就留着大胡须的,真没瞧见几个。 一脸的黑胡子把一张俊逸脸庞遮挡了大半,也怪不得钱大将军一点也未认出来。 “贺家小子!你如何到老夫这儿来了!”钱大将军先是惊诧,而后就是满脸的严厉和不满。 贺常棣刚要回话,钱大将军便脸色一板,压着怒火道:“你跟老夫过来!” 郭校尉瞧着贺常棣颀长挺拔的身影跟在钱大将军身后去了营中主账,好一会儿才移开目光。 须臾,郭校尉才扬起嘴角叹息了一声,“这小子,倒是个好运的。” 立在郭校尉身边的张迈也跟着温雅的一笑,“改日有机会倒是真要见见这个小弟妹了。” 贺常棣今日能与郭校尉拉近关系,又见到了钱大将军,不过是因为家中媳妇儿寄来的两样小东西,两样东西帮了他的大忙,他这个刚过门儿的媳妇还真是他的福星。 郭校尉瞥了一眼身边的老兄弟,“阿迈要是羡慕,何不再娶一房?那件事可是已经过了十年了。” 张迈原早有妻室,他家是军户,朝廷征兵,他不得不丢下刚成婚半年的妻子离家,家中老父幼妻,他临走时,妻子刚刚怀上身孕,本以为妻子能诞下一儿半女,谁知,他妻子怀孕七月之时,他老家所在村落被山贼偷袭,老父为了保护儿媳丧命,而妻子腹中孩子也未保下,更是一尸两命。张迈走时还是团圆一家,还不等一年,他就沦为孤身一人,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虽暗伤一身,却仍然没有退伍,一直效力军中。 张迈摇摇头,顺嘴岔开了话题,“看来这小子存货不少,等回去,我可得再好好找找,指不定还有什么好吃的。” 郭校尉只能无奈摇头。 楚琏回了靖安伯府,先去了趟庆暿堂,刘嬷嬷迎出来,先是将那王家一家被处置的消息告诉了楚琏,这才引着她去了贺老太君的面前。 贺老太君好生安慰一番,又叮嘱借着中秋要一并去宫中谢恩和赴宴,让她好生回去准备。 宫中的中秋宴原是给盛京城中有品级的外命妇举办的,原本是不干楚琏什么事儿,她可以热热闹闹带着院中的丫鬟们过节,可谁叫她现在身上有个五品锦宜乡君的身份挂着,如今可是不进宫也不成了。 告别了贺老太君,回了自己院子,钟嬷嬷与桂嬷嬷便让人拿了中秋那日进宫的礼服给她看,楚琏根本就不懂这礼服的规制,也只能吩咐两位嬷嬷看着办。 第58节 照例是在小书房中练了两张大字,又将整顿归林居的计划重新列了一遍,将之前那些不合适的项目划去,跟着今日看到的情形又添上一些,这么一忙乱便已经到了休息的时辰。 接下来两日空闲,楚琏用这些日子攒下的银钱,交给了老太君拨给自己人手,让他们去寻人照着自己的计划去改造归林居。 时间过的飞快,眨眼就到了中秋这日。 大武朝中秋佳节有习俗要吃团糕,这是一种糯米粉做出的点心,软弱黏口,糯米粉蒸熟后,搓成圆形,再在外面滚上一层碎屑制成,想吃不同的味道就滚不同的碎屑,平常的口味有芝麻屑、黄豆粉、枣泥粉等。 有些像是现代吃过的糯米团子。 做法非常简单,各府创新也不过都是在外面配置的那一层碎屑上…… 大早起来就见到桂嬷嬷叮嘱厨房的厨娘做团糕,楚琏瞧着那黏口的点心实在是没甚胃口,想到在现代每逢中秋就要吃的月饼,到底还是没忍住手痒,决定做上一些,就算不送人,自己吃一块怀念一番以前在现代的生活也好。 ☆、第八十六章:初探深宫 第八十六章:初探深宫 (妹纸们实在是太热情了,晚上还有一更哦!) 听说三奶奶又要做新鲜的吃食,几个大丫鬟都笑嘻嘻地忙的团团转,那边小厨房也早就空出来了。 做月饼并不复杂,只要准备好相应的食材,比京八件要简单的多。 因为材料有限,楚琏便只做了蛋黄馅儿、火腿馅儿、豆沙馅儿和松子枣泥馅儿的。 让喜雁去取了之前做的点心模具,包了馅儿后,在月饼软软的面皮上刻上吉祥的图案,最后烘烤便成。 广式的月饼容易成形,且制好后外皮松软,模样讨喜好看。 因着不是大武朝中秋佳节必备的点心,楚琏怕占了团糕的头,做的并不多,这次也并未送到各房,只准备留在自己院里当平常食用的点心,解解馋罢了。 楚琏这次做的月饼一个只有荔枝般大小,混着馅儿,捻起一块,两三口便能吃完,方便的很。 等做完了月饼,楚琏换了五品乡君的朝服,由着景雁给她佩戴了成套的首饰,等着整理完,庆暿堂的刘嬷嬷就已经过来请她去前院了。 临走时,喜雁瞧着桌上摆盘的月饼,问道:“三奶奶,要不要带些月饼路上吃?” 楚琏想着刘嬷嬷方才交代的,今日去宫中恐怕直等到晚上才能回来,一应东西都要带齐全了,宫中不是府上,诸多规矩和不便,楚琏点点头,“带些吧,衣裳也要带上备用的。” 喜雁便用一个精巧的小食盒装了一碟月饼带上,随后取了一个藕荷色绣着夏荷初绽的荷包,在里面装了三个月饼,塞给楚琏。 楚琏瞧这丫头动作,扑哧笑出声来,“怎么,还怕你主子饿到不成?” 喜雁脸儿红了红,其实也不能全怪喜雁有给楚琏带点心的小习惯,实在是楚琏这家伙本来就是个吃货,一出门身上一准带些吃的备用,那些精巧的小荷包你当是谁让喜雁几个丫鬟做的,还不是她自己。 楚琏接了荷包,还顺手在荷包里装了几片肉干,把桂嬷嬷瞧的额头直冒汗,无奈的提醒,“三奶奶,不早了,该出发了。” 到了前院,管家安排好了车马,贺老太君已经在花厅等着了,身后站着大丫鬟木香和周嬷嬷,下首坐着大嫂邹氏。 邹氏并未换上诰命服,宫中中秋宴会是在下午,她要等到下午才会进宫,而贺老太君之所以陪着楚琏一同上午出发,其一是怕楚琏第一次进宫在圣上面前谢恩出了什么岔子,其二可以借着这个机会与老太后这个手帕交唠唠嗑,顺便带着这个最小的孙媳去拜见太后她老人家。 邹氏瞧见楚琏带着丫鬟婆子进了花厅,她忍不住的上下打量她这个三弟妹。 楚琏身上穿的是一身乡君朝服,虽然只是五品,但是却与一般诰命的朝服有很大不同。 诰命的朝服从正一品到最低的七品,都是深沉的颜色,因为样式仿了前朝,古板又老旧,小姑娘穿的都显得老气。 但是宗室女的朝服,比如公主、郡主、县主、乡君等,朝服却是当朝流行的式样,乡君朝服是以藕荷色为底色,衣领袖口都绣着金色的小团花图案,裙面儿更是大红色提花牡丹锦面,这鲜嫩的颜色搭配起来,更衬托出楚琏的年轻娇嫩,宽幅腰带束腰,衬托的细腰不盈一握。 头上是圣上赏赐的一套翡翠头面,端庄的发髻压住了楚琏那一抹跳脱,让她褪去了因为年龄小而带着的最后一抹稚嫩。 贺老太君显然也被楚琏今日这一身正装打扮给惊艳到了,在心中暗暗点头,欣喜三郎媳妇还真是个小美人。 时人爱美,贺老太君当然也不能免俗,她笑呵呵的对着楚琏招手,“三郎媳妇,快到祖母面前,让祖母好好瞧瞧。” 楚琏向着贺老太君和邹氏行了晚辈礼后,就快步走到了老太君面前。 老太君满意地打量了一圈,又替她扶了扶头上有些歪斜的玉钗。 邹氏面上虽然扯了丝笑容,心里却不像是脸上这么好受了,她压了压怒气,道:“三弟妹今日既然要进宫谢恩,那就要早些准备好,怎么能让祖母在前厅等着。” 楚琏一怔,没想到邹氏会当着老太君的面当即就给她难堪。 实际并不是她迟到,实在是昨日老太君吩咐就是这个时辰来前院一同出发的。老太君年纪大了,困头少,早来了片刻而已。 老太君给楚琏整理发丝的手也是一顿。 楚琏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早知会有今日,那次厨房大火,她应该就不多管闲事。 马上就要进宫,楚琏并不想在这个时候闹了什么不愉快,她转过身,对着邹氏行了一礼,“大嫂教训的是,弟妹下次定会注意的。” 瞧着穿着五品乡君朝服的楚琏这么低声下气给自己行礼道歉,邹氏心里多了些变态的满足感,她顷刻就换了一张慈嫂脸,亲手将楚琏扶起来,“三弟妹,我本也不想说你,实在是祖母年纪大了,可受不了这些折腾,日后注意便好,不然的话,嫂子可不像今日这次,会就这么算了。” 楚琏微垂的脸顿时冷了下来。 老太君精明的老眼眨了眨,“好了,时辰到了,三郎媳妇,我们走吧。” 直到瞧着楚琏扶着贺老太君登上马车,邹氏回转府中,她手中的那条湖绿色手绢早就被她揉地褶皱四起。 楚琏扶着贺老太君在朱雀门前就下了靖安伯府的马车,随后上了宫中老太后派来的软轿,到了内宫南门,这才被请下来,由太监领着去了内宫。 红瓦青墙、飞檐雕壁,琉璃瓦在晴空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昭显着大武朝内廷的辉煌。 贺老太君正要与楚琏一同去面圣谢恩,却被一位中年公公拦住。 “老太君还是随咱家去太后宫中吧,太后娘娘今儿一早就等着您了。” 贺老太君叹了口气,其实她早知会这样,先前在马车中也叮嘱了楚琏,这时也只能安慰地拍了拍楚琏白嫩的小手,宽一宽她的心。 贺老太君都见不着皇上,更不用说喜雁桂嬷嬷这样的下人,她们被留在偏殿,只楚琏一人被一个年轻的内廷太监领着朝着前方恢弘的宫殿走去。 脚下金砖铺就的地面光滑无比,甚至能照出人影来,楚琏不敢走的太快,怕自己摔倒,所以这一路就更显得漫长枯燥起来。 她马上见的是整个大武朝的第一统治者,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一国帝王,说不紧张又怎么可能。 她并不在这个时代出生,虽然对皇权敬重,但并不畏惧。 “孙公公,你带着锦宜乡君去哪儿?” 忽然身后响起了一个疏朗的声音,楚琏与领路的太监同时转头,就见到汉白玉石阶上立着一个挺拔的男子,男子一双青碧眼实在是太特别了,怎么可能让人轻易忘记。 孙公公朝着晋王行礼,“回晋王,奴才带着乡君去面见圣上。” 晋王浅色瞳孔的目光正落在楚琏身上,他明明是随意打量的目光却让楚琏身上显得不自在了起来,“今日这一身还有些像样。” 楚琏微微一怔,一双杏眼顿时瞪大了一圈,怎么?晋王这是在品评自己的衣裳? 她什么时候与晋王这么熟络了? 楚琏一点儿也不想与皇家的人掺和上关系,尤其是皇子公主之流,他们是皇权的中心,她的目的可不是在皇权中斡旋。 上次虽然无心帮了晋王一点小忙,但是还是能离远点就远点的好。 楚琏朝着晋王蹲身福了福,算是对他夸奖的感谢。 “晋王若是没什么事,奴才这就带着乡君离开了。”孙公公恭敬道。 楚琏正要转身离开,谁知晋王居然走近了几步,而后朝着孙公公看了一眼,孙公公急忙低下头,默默后退了好几步,守在了旁边。 晋王的个头与贺常棣差不多,陡然站在楚琏面前,楚琏身前好似瞬间多了一片压人的乌云一般。 晋王低头瞧她,面上没多少表情,出口的声音让人也觉得很平静,可是那话里的意思,却让楚琏僵硬了一瞬间。 “锦宜,你居然能帮了本王,想必你心里也是个清楚明白的,有些事本王劝你还是莫要做的好,就算是起了心思,也要先在心中掂量掂量轻重,三思后再做决定。” 楚琏蹙紧了淡眉,“晋王说什么,我实在是不明白。” “不明白就好好想想!”晋王又用那双看不出深浅的眸子瞥了楚琏一眼。 楚琏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其实心里早捶墙了,这都是什么啊!他到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居然让晋王猜忌,有病吧这是。 楚琏觉得从她来这大武朝真就没做过什么害人的事情,被人这样诬陷,还是被一个只见过一面的晋王,泥人还有三分倔性呢!楚琏也不想给晋王好脸了,她鼓着两颊瞪了晋王一眼,“晋王的话我会好好回去想的,就不劳烦晋王操心了。” 话毕转身就跑了,把晋王都弄愣了。 孙公公有点尴尬,对着晋王行了礼后,追了上去,在后面喊着,“乡君,您慢着点,您走错了,不是那边!” 楚琏只好又换了一边,谁知道这地面太滑,她走的太快,身上的正装又太繁杂,一个不小心踩到了裙角,就摔趴在了地上…… ☆、第八十七章:面圣 第八十七章:面圣 (加更送来了,好喜欢码字快快的自己,哈哈哈!) 等到楚琏尴尬不已的被孙公公从地上扶起来,转头回望,晋王竟然还站在台阶上,一双青碧眼可不是在望着她的方向,楚琏诡异的好似从他的目光里发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等理好了身上的衣裳,楚琏气恼地轻轻跺了跺脚,也不敢回头再看了,又怕再次摔倒,这次乖乖跟在孙公公后面慢慢走着。 晋王转身,在楚琏看不到的角度,居然嘴角也没忍住微微扬起了弧度。 这样性子的楚琏,他突然有些不相信她会与萧博简私会了。 难道好友贺三郎对她有什么误会? 孙公公将楚琏带到了御花园的听雨轩。 只听他道:“皇上,锦宜乡君到了。” 孙公公禀报了一声,退到了一边,将地方让了出来给楚琏。 楚琏识礼地微垂着双目,跪下给大武朝这位承平帝请安:“楚琏给皇上请安。” 突然响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皇上新封的这位锦宜乡君倒是个知礼的。” 头上的承平帝也是笑了一声,他声音低沉磁性,又透着一股威严,楚琏只听承平帝道:“好了,贵妃莫要打趣这丫头了。” 楚琏微垂着头,眼眸却是一闪,贵妃?韦贵妃? 楚琏当即脸色一苦,还真是不想什么反倒是来什么,前脚乐瑶公主看她不顺眼,后脚进宫就见到了乐瑶公主的生母韦贵妃?确定这不是逗她玩儿? “起身吧,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承平帝今日心情好似不错,话语中也带着一抹悠然。 楚琏起身,慢慢抬起头来,朝着上面端坐的两人看了一眼。 承平帝一身明黄的龙袍,人到中年,身材却未走样,有着一双让人看不透的眼眸。 第59节 他身边穿着紫色华丽宫装的昳丽妇人约莫二十多岁,身材高挑纤瘦,高腰束胸的宫装将她饱满的胸部格外凸显出来,傲人又挺拔。这位就是如今今上最为宠爱的韦贵妃,韦贵妃妆容精致,抹了大红的口脂,凤仪万千,她眼尾微微上翘,瞧着楚琏的时候,让人好似觉得她是在睥睨。 楚琏只是抬头匆匆看了一眼面前两位高高在上的人就再次垂下了头,因为动作太快,她甚至并未瞧清承平帝和韦贵妃的表情。 承平帝平和容色在瞧清楚琏的容貌后微不可察的一怔,他深潭般的双眸微微一闪,瞬间就盖过了这一抹不同的神色,好像他顷刻的吃惊并没有存在过一般。 韦贵妃笑呵呵地挽着承平帝健壮的胳膊,故意用胸脯在胳膊上蹭了蹭,娇笑道:“本宫倒是没想到,英国公府出来的姑娘不但好生养,这容貌也不俗,贺家三郎倒是个好运的。” 说完,她又咯咯咯笑出了声来。 楚琏低着头微微蹙着眉,在旁人瞧来,韦贵妃这句话或许没什么,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 可是楚琏却听出了其中嘲讽的意味。高门贵女,哪个希望被用肚子来说事的,如果不是英国公府式微,这满盛京城可不敢有人当着楚家姑娘的面这么说。 承平帝盯着底下垂着头的丫头,突然蹙了蹙眉头。 “锦宜,听说你会做寿桃,且那寿桃与以往的都有不同,可以以假乱真,今日佳节,不如你就在朕面前做出一盘寿桃来锦上添花如何?” 楚琏没想到承平帝会有这样的要求,可想想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在定远侯府那日,那一盘寿桃可是大大打了定远侯世子夫人一巴掌,又受到了老寿星公定远侯的称赞,在京中富贵圈中传遍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楚琏没有片刻的犹豫就答应了下来,旁边孙公公一听,忙上前一步,询问楚琏需要的食材。 承平帝有瞬间的惊讶,他未想到这丫头会答应的这么快,时人可是将秘方看的重要的紧,得了一张秘方,那可是得到了一笔财富。 楚琏在这听雨轩里当众做出寿桃,就意味着被这般多的下人都看了去,秘方定然会泄露,她难道一点儿也不在乎? 承平帝似乎对这个颇为大方的小丫头有点满意了。 要是让楚琏知道承平帝不过是用这句话试探她的品性,定然会在心里大大翻一个白眼,做寿桃也叫秘方,她什么都缺,现在最缺的就是银子,唯独秘方不缺。 承平帝想要十张,她都能眼不眨地写给承平帝。 韦贵妃眸子变冷,她瞥了一眼身边的贴身侍女,指甲轻轻在座位的把手上敲了敲,那侍女瞧见,低垂着头悄悄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孙公公就将楚琏需要的所有食材都抬了进来,放在室内专门搬进来的一个木质桌案上,旁边放着一个特制的炉子,可以放上皇宫中那种特有的小型蒸锅。 楚琏身后站着一名侍女,看着好似是要来给她做帮手的。 承平帝看向厅中,视线落在了那位恭敬立在楚琏身后的侍女身上,“贵妃,朕怎么觉得锦宜身后的那位侍女有些眼熟。” 韦贵妃一愣,没想到承平帝的记性那么好,那侍女是她宫中的。 韦贵妃面色丝毫不变,“这侍女是臣妾宫里的,平日伺候着臣妾汤水,是个厨艺精湛的丫头,臣妾怕别人不尽心,这才特意寻了她来帮锦宜。” 承平帝捏了捏韦贵妃的纤手,“爱妃有心了。锦宜,莫要辜负贵妃的一片心意,你可要好好表现。” “是,皇上!” 楚琏从容不迫的开始处理面前的食材,那侍女也上前来帮忙。 楚琏虽然怀疑韦贵妃动了什么手脚,但是量她在承平帝面前就算有小动作也不会那么明显,于是在处理每一样食材时都小心翼翼。 韦贵妃瞧着下面井然有序的楚琏,嘴角微微翘起,她眼睛迅速眨了眨,恰好被微微抬头的帮厨侍女看到。 韦贵妃假模假样的道:“真没想到,锦宜对这些厨事这么熟悉,听说你会做好些点心,不如一会儿结束,就留在御膳房将你这些手艺教给御厨吧,也算是为了皇家尽一份力了。” 还未等楚琏回答,门外突然响起了一个女声:“韦贵妃,你这样说似乎不妥吧?再怎么样,锦宜也是千金贵女,现在又被皇上封了乡君,你让人家留下来教御厨,不是辱没了咱们皇家的脸面?” 韦贵妃眼睛死死盯着从门外走进来的明黄衣裙的妇人,眼底明显带着一簇愤怒的火苗。 她冷笑了一声,“妹妹给皇后请安,没想到皇后第一次见到锦宜,就忍不住帮她说话,一会儿锦宜可是该要好好感谢皇后姐姐了。” 沈皇后翘了翘嘴角,转头先是向着承平帝的方向行了一礼,楚琏这时也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动作,向这位突然出现的皇后行礼。 承平帝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皇后,你怎么来了?” “臣妾听说皇上召见锦宜,也想来凑凑热闹,这不,幸好臣妾来的及时,不然可是要错过精彩的地方了。” “既然来了,就坐下吧!” 韦贵妃纵使有千万个不愿意,皇后的位份还是压在她的头上,在皇后面前,她只能悻悻地让开了自己原本与承平帝并排坐着的位置,改坐到了承平帝的下首。 两个女人眼神对上时,立刻一片刀光剑影。 承平帝揉了揉眉心,挥手让楚琏继续,但是早已没有了之前的兴趣。 韦贵妃突然对着沈皇后笑起来,那笑容里带着一抹挑衅,随即又看向了下方的楚琏。 楚琏从新平下心绪,她皇权思想并不重,即便上面有三巨头在瞧着她做吃的,她也不过当做普通看客而已,并没有多少心理压力。她做事认真,尤其是关系到吃食,以前教她做菜的一位老阿妈就对她说话,认真的人认真做出的饭菜那才是最好吃的。 所以她一旦投入到制作美食中,就格外的认真,全心全意投入工作的人总是能给人一种好感,承平帝心里因为沈皇后到来的那一丝烦躁也因为楚琏的认真被打散了。 他满意的瞧着下面投入的楚琏,心中多了一丝激赏。 楚琏和好了面,旁边侍女已经将两只透亮鲜美的蜜桃洗好放在楚琏的身边备用。 因为没有现成的桃子味的浓缩果汁,楚琏只能自己取了水果撵出汁液,兑入面粉中,让蒸出来的寿桃带上新鲜桃子清甜的水果香味。 她捡了一把趁手的小刀,拿起桃子开始削皮切块。 韦贵妃瞧见楚琏的动作,一边嘴角不怀好意地翘了起来。 “啊!!!” 下一刻,一声惊恐的尖锐女声穿透了御花园整个听雨轩…… ☆、第八十八章:陷害 第八十八章:陷害 楚琏左手拿着鲜嫩多汁的鲜桃,右手握着削皮刀的手柄,微微抿唇歪头奇怪地看着身边惊叫惶恐的侍女,目光澄澈透亮。 侍女嗓音尖细,极度的恐慌下,大喊了一声还不够,又连连叫了好几声,慌张后退时踩到了自己的裙角,狼狈地摔趴在地上,听雨轩内一瞬间安静无比,从刚刚惊吓中终于回过些神来的侍女猛然发现周围的异样,须臾,脸色煞白,下一秒,整个人都匍匐在地,不断磕头向着上面三位主子求饶。 “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御前失仪,求皇上皇后饶命!” 楚琏目光扫向地上哆嗦着身子几乎整个身体都要贴在地砖上的侍女,杏眸里滑过一抹冷淡,随后将手中的半个鲜桃和小刀放回了桌案上。 方才那叫声还真如魔音一般,楚琏垂头立在一边,如果不是她反应的及时,经历和胆量又与一般闺秀不同,恐怕方才尖叫的那个人就要换成她了,而此时瑟瑟发抖跪在皇帝面前请罪也还是她! 本来心情甚好的承平帝,终于被这尖利的女声给拉到了谷底,他肃着脸,面色阴沉,常年高位培养的威压让沈皇后和韦贵妃都忍不住想要发颤。 承平帝余光落到了韦贵妃脸上,“贵妃,这便是从你宫里出来的侍女?” 韦贵妃脸色一变,瞟见沈皇后一抹得意的笑容后,恨不得将这个蠢笨的贱蹄子当场打杀了才好,她不过吩咐了她给这个锦宜乡君一点颜色看看,她倒好,人家还好好站在那里呢!自己却跳进了坑里,还连累她这个做主子的。 韦贵妃咬着牙扯出了个笑脸对承平帝道:“皇上息怒,都怪臣妾教导无方,让皇上受惊,她自该受到严惩。” 韦贵妃话毕就对着下面挥了挥宽大的衣袖,顿时就进来了两个高大的太监,一人拽住那侍女的一边手臂,就要去堵住她的嘴将她拖到外面去打杀。 这名侍女侍奉韦贵妃也有好几年了,知晓韦贵妃的脾气,她敢肯定只要她被人拖出去,那么等待她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于是,侍女拼命挣扎起来,也许是强烈的求生意识让她施展出了身体的潜力,纤弱的侍女居然将两个高大的太监推了开来。 这侍女还是有几分眼色的,这个时候知道求韦贵妃已经没用,她往前踉跄两步,跪在皇上和皇后面前,急急道:“求皇上皇后娘娘饶命,方才奴婢不是故意的,都是乡君都是乡君,如果不是乡君,奴婢也不会御前失仪,让主子们受了惊吓……唔唔……” 在侍女挣脱开的时候,韦贵妃对着两名太监不停使眼色,可到底还是慢了一步,让她将该说的都说了出来,韦贵妃懊恼不已,她目光冰凉,瞧着侍女时仿佛在看着死人一般。 沈皇后难得有在皇上面前打杀韦贵妃的机会,哪里会轻易放手,她故意挑了挑眉尖,“哦?原来还另有隐情。皇上,既是有隐情,可是要查清楚的好,否则倒是要宫中平白多了隐患。” 承平帝揉了揉眉心,对着沈皇后挥挥手,这意思就是同意了。 沈皇后一个眼神,扣押着侍女的太监就被人挥退了下去。 韦贵妃紧捏着缩在宽大衣袖里的手指,气愤的都要将手心给掐破了,她盯着下面跪着的人影,眼神如冰冻。 侍女纵然是因为沈皇后得到了解释的机会,但是她也不敢真的将韦贵妃拖下水,不然就算是她活着从听雨轩出去,那么她也会有其他百种死法。 沈皇后凤仪万千地睥睨着这个御前失仪的侍女,“你方才说都是因为锦宜乡君,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本宫从实道来!” 侍女低垂的眼帘下卷起狠意,如今在这听雨轩里大小boss林立,她一个小小侍女能拿捏可就只剩下那一个小小乡君了。 深吸了几口气,侍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缓下来,“回皇后娘娘,方才奴婢在锦宜乡君身边帮厨好好的,突然一只偌大的黑色虫子落在了奴婢手上,奴婢一时受惊,就……就叫喊了出来。” 沈皇后脸黑了黑,“御案前怎会有虫?你莫不是在撒谎?” 沈皇后话音落下后,视线又扫到了楚琏脸上,却发现这个靖安伯府的三奶奶除了面无表情外,脸色居然如常,好似这场闹剧根本就与她无关,她只是个看戏人一样。 侍女又连连磕了好几个头,咚咚作响,“在御前奴婢怎赶撒谎,那虫子是鲜桃内的!皇后娘娘若是不信,可以命人拿来查看。” 沈皇后给旁边一个中年太监递了个眼色,不多时,那中年太监就从案板上拿来了楚琏放在桌案上切开了一半的鲜桃,果然见到那鲜桃靠近桃心的位置有一个偌大的虫洞。中年太监吩咐了一声,又过片刻,就在桌案周围发现了那只惹祸的黑乎乎还在蠕动的丑虫子…… 侍女见真相大白,紧绷的心弦顿时松懈下来,几乎失去了浑身的力气,差点瘫倒在地上,“是乡君故意将虫子挑到奴婢手背,让奴婢御前失仪,还请皇后娘娘给奴婢做主。” 楚琏瞥了一眼已然将自己变为了受害者的侍女,嘴角弯了弯,这个不长心的,她将别人都当傻子吗? 果然沈皇后也并不是没一点脑子,“你的意思是说,乡君看你不顺眼,故意坑害你?你一个小小侍女,有什么能让乡君坑害的?” 前一刻还觉得松了口气的侍女,下一刻好似从云端掉进了深渊,她大睁着眼睛讷讷说不话来。 “奴……奴婢……不……知道……” 楚琏要给承平帝做鲜桃,材料都是宫中的人准备的,而这侍女又是韦贵妃身边的,做寿桃的鲜桃是这侍女挑好洗过递给楚琏的,而这颗本该完好的鲜桃里却出现了恶心的虫子,楚琏是要亲手处理鲜桃的……结果可想而知。 之前韦贵妃之所以要迅速处理了这侍女,也是因为不想看着她犯蠢,将事情提到了明面儿上,有点脑子的都能猜出来来龙去脉。 不过却被不怀好意的沈皇后给拦住了。 事情到这个地步,韦贵妃仿佛被沈皇后在皇上面前当场赏了一巴掌,脸颊火辣辣的。 没等沈皇后发话,承平帝却低声吩咐道:“带下去,杖毙!” 皇上发话可比沈皇后和韦贵妃有用多了,这侍女没能说出一句求饶的话,就被两个黑衣侍卫给迅速钳制住抬了出去。 随后承平帝又看了一眼低垂头乖顺站在一旁看戏的楚琏,如果楚琏这个时候抬头的话,就能发现承平帝眼神里带着一丝古怪。 “贵妃,你教导无方,等中秋过后,便在宫中禁足半月。”承平帝声音有些叫人发冷。 韦贵妃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承平帝,此时冷硬的承平帝哪里还像是楚琏刚到这听雨轩时与韦贵妃坐在一张榻上的承平帝,这个时候的承平帝看起来才像是一位高不可攀的帝王。 韦贵妃委屈地看着承平帝,似乎是希望他收回成命,但是承平帝已经移开了目光,沈皇后得意不已,如今后宫里,能与她平分秋色也就是这个韦贵妃,不知道暗地里给她使了多少绊子,没想到今天这么一件小事,就让韦贵妃栽了个跟头,她怎么能不高兴。 这么想着,她就看向了楚琏所在的方向,嘴角翘了翘,果然是会咬人的狗不叫,这个锦宜乡君她还真是小看了。 韦贵妃无法只能领了惩罚。 承平帝视线在听雨轩中扫了一圈,“罢了,朕也没了心思,锦宜,你去太后那里寻你祖母吧。” 到这时,楚琏才恭敬行礼应了一声是。 不过还没等众人离开听雨轩,门外就传来一个清脆如银铃的声音:“父皇父皇,瑶儿来给您请安啦!” 听到这个声音,承平帝漆黑的脸色才终于和缓了一些,他视线落向了门口,不多时,一个淡粉色宫装的小女孩如花蝴蝶般就翩然跑了进来,然后一把投向了承平帝宽阔的怀里。 第60节 承平帝微微弯腰,脸上满是慈爱,他爱怜地摸了摸乐瑶公主的发髻,轻声问道:“乐瑶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乐瑶公主软糯着嗓音撒娇道:“瑶儿想父皇了,问了大太监,所以找了过来,瑶儿有两日没见到父皇了呢,父皇想不想瑶儿。” 承平帝爽朗的一笑,似乎是很享受与女儿这样的温情,“父皇也想你。” 乐瑶公主当即绽放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瑶儿就知道父皇是最疼爱瑶儿的。” 承平帝轻轻捏了捏女儿的脸。 旁边还在跪着的韦贵妃瞧见女儿进来,脸色顿时松了下来,在心中舒了口气。 乐瑶公主在听雨轩中看了一圈,然后就扑到了韦贵妃怀里,“母妃,你怎么了,怎么跪在地上。” 韦贵妃露出一个略微带着疲惫的笑容,替乐瑶公主顺了顺齐眉的刘海,“瑶儿,是母妃做错事了,跪在地上是应该的。” 乐瑶公主瞬间瞪大了眸子,就要拉着韦贵妃起来,韦贵妃没动,乐瑶公主转身就抱着承平帝的手臂摇晃,“父皇,母妃一定不是故意的,您就饶了母妃这一次好不好。” 承平帝瞧着乐瑶公主那双他熟悉无比的眸子,终于是松了口,“行了,你起来吧,这件事若是有下次,就算是乐瑶求情也于事无补。” 韦贵妃脸色一喜,忙道:“臣妾不敢,定不会有下次了。” 在一旁的沈皇后银牙都要咬碎了,她不敢相信,刚刚还怒火中烧的皇上就因为乐瑶公主的两句撒娇就免了韦贵妃的惩罚! ☆、第八十九章:要过来 第八十九章:要过来 (这是清河水凉心妹纸的长评加更,南京总算是不下雨了,终于可以出去转转了。 ) 乐瑶公主闻言更是抱着承平帝的胳膊“咯咯”笑的娇甜。 瞧着这个疼宠的女儿一转眼就十岁了,显露出了些少女的身姿,承平帝是又感慨又伤感。 在乐瑶公主小一些的时候,他还时常会将女儿抱在臂弯里,可随着女儿长大,他与女儿最亲密的动作也不过是摸摸她柔软的头发。 乐瑶公主是承平帝如今最小的女儿,女儿家本就要教养,况且还有一些常人不知道的隐情,所以承平帝不介意再娇宠这个小女儿一些。 乐瑶公主一双与楚琏有些相似的杏眼在听雨轩内转了一圈,终于锁定了不远处立在一旁的楚琏身上。 她露在承平帝衣袖后的大眼眯了眯,而后又恢复了在承平帝面前娇憨的模样,“父皇,父皇,她就是你新封的锦宜乡君?” 承平帝笑了笑,他其实也是知道他这个小女儿也是有些小心思的,比如眼前,乐瑶公主当日在定远侯府定是见过楚琏,两人还有些不愉快,如今却装作第一次见到楚琏的样子。 不过承平帝懒得拆穿她,“是啊,乐瑶怎么问起这个?” 楚琏站在原地遥遥给乐瑶公主行了一礼,心中却有些沉,乐瑶公主故意提到她准没好事,那日两人可算是结了梁子的。 乐瑶公主仰着小脸满眼儒慕地瞧着高大俊朗的承平帝,撒娇道:“父皇,瑶儿听说锦宜乡君做的寿桃好吃,不如您让她去瑶儿的宫里给瑶儿做一些吧?瑶儿实在是馋的紧呢!” 乐瑶公主这句话刚出口,方才还满脸柔和的承平帝顿时脸色阴沉下来,韦贵妃吓了一跳,一把拉过乐瑶公主,低声斥责道:“瑶儿想吃什么宫里没有,那寿桃是过寿的时候吃的,平日里可不兴吃这些。” 乐瑶公主只打听到了皇上在听雨轩接见楚琏,急急就跑来想要找茬,根本不知道刚刚听雨轩里发生过什么。 刚刚承平帝就因这寿桃闹了不快,她又提起,承平帝脸色自然不会多好。 乐瑶公主一心就想着给楚琏下马威,哪里还顾得韦贵妃的劝,挣扎出了韦贵妃的臂弯就又去摇承平帝的手臂,“父皇,你不是说最疼爱瑶儿了吗?为什么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也不肯答应瑶儿,瑶儿现在就是想吃锦宜乡君做的寿桃嘛!” 楚琏憋的有点难受,这个乐瑶公主还真是恃宠而骄了,承平帝明明脸色已经不好了,她还要死缠烂打。 沈皇后冷眼看着韦贵妃母女,刚刚那丝郁气竟然消失了,她不屑地看了眼乐瑶公主,还真是个不长眼的! 乐瑶公主骄纵惯了,平时要什么有什么,在宫里皇上宠贵妃疼,就连德妃也惯着她,还从没得不到的东西,见皇上不说话,当即就气闷的流下了眼泪想要博取怜爱。 “父皇不疼瑶儿了,呜呜呜……” 承平帝心情本就阴郁,被乐瑶公主这一哭,脑袋就与被针扎一般,他毕竟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就算是疼宠儿女那也有底线。 他低头盯着不知从什么时候个头又窜了许多的乐瑶公主,她已经十岁了,以前觉得小,也就由着她,但是这样的性子可不能再由着她了。 承平帝突然猛地甩开乐瑶公主拽着他衣袖的小手,低喝道:“乐瑶,你胡闹够了没有!” 承平帝以前是一句重话都不会在乐瑶公主面前说的,可是现在却冷声的呵斥她,乐瑶公主完全被承平帝这一生呵斥弄的呆掉了,只睁着不敢相信的大眼紧紧盯着承平帝,好像还不能相信刚刚那话是从承平帝嘴里说出来的。 好似许久过去了,乐瑶公主才颤着声音问:“父皇,你……凶瑶儿?” 就在乐瑶公主还要说什么的时候,韦贵妃吓的一把捂住乐瑶公主的嘴。 承平帝黑着脸甩了甩袖子,“乐瑶,是朕平时太骄纵着你了,让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没有一点规矩,锦宜的品级太低,那也是朕亲自封的乡君,怎么可能去你的宫殿给你当厨娘。贵妃,你若是教不好乐瑶,朕便将她过继到皇后名下由皇后抚养。” 沈皇后和韦贵妃都没想到皇上会说出这番话,给皇后抚养?那怎么行!而且乐瑶公主已经十岁了,又不是还不懂事的孩子,这么大的孩子能养的熟吗? 沈皇后和韦贵妃都是满脸的不愿意,韦贵妃生乐瑶公主的时候身子伤了,以后都不能再有孕,乐瑶公主是她唯一的孩子,她怎么可能舍得。 韦贵妃被一吓,捂着乐瑶公主的手就松了开来。 乐瑶公主挣脱后就大哭大闹道:“父皇,瑶儿不要去皇后那里,瑶儿不要离开母妃!”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直接叫皇后!记住,皇后是你的嫡母!”说着承平帝颇为疲惫捏了捏眉心,“也罢,这骄纵脾气也是朕惯出来的,等中秋宴过后,贵妃和乐瑶都禁足一个月,到时候朕会派教习嬷嬷教导乐瑶规矩。” 承平帝撂下这句话,就带着人离开了,只留给众人一个宽阔的背影。 乐瑶公主怎么也不敢相信她今日不但没教训到楚琏还连累自己和母妃被禁足,她怨毒的朝着楚琏的方向看了一眼,幸好刚刚吃了承平帝的教训长了些脑子,没有直接上去就与楚琏厮打。 楚琏只瞥了一眼皇后贵妃的方向,身边刚刚送她来的那位孙公公轻声道:“乡君随着奴才走吧,皇上吩咐要将您送到太后那边去。” 楚琏点头道谢,随后朝着皇后那边福了福,便随着孙公公离开听雨轩。 听雨轩的这处花厅只剩下沈皇后、韦贵妃和惊疑不定的乐瑶公主。 沈皇后理了理自己明黄宫装的衣摆,迈着最合宜的步子走到半瘫在地上的韦贵妃身边,用眼角斜着她,“韦妹妹,日后可要吸取教训了,再得宠可也有失宠的一天。” 撂下这句似是而非的话,沈皇后也带着人离开。 韦贵妃抱着乐瑶公主,雪白的牙齿咬着红唇,直到嘴里尝到了一丝血腥味,这才调整了脸上的表情看向自己的女儿。 “瑶儿,记住今天,迟早有一日我们母女受到的委屈会加倍的讨回来!” 直到离了听雨轩好一段路,楚琏才觉得浑身轻松下来。 想到她离开时,乐瑶公主的眼神,楚琏就知道她不会这么容易放过自己,叹了口气,莫非她是惹祸体质? 皇宫中的御花园很大,此时正值中秋,御花园里开放着大片大片的菊花,种类繁多,不时有穿梭而过的宫娥,倒是一派热闹的景象。 太后的宁和宫离这里挺远,孙公公领路的时候已经与她说过了。 不过,御花园里曲径通幽,又随处可见盛放的各色菊花,这般看着美景走过去倒是也不觉得路长。 孙公公伸手摇摇指着不远处的凉亭,“乡君一会儿可以在亭子里稍坐片刻。” 楚琏点头,由着孙公公引了过去,这个凉亭被围在菊花海里,景色优美,确实适合小憩。 孙公公立在一边笑道:“不如奴才给乡君拿些茶水点心,让乡君在这凉亭中好好休憩一番。” 楚琏见这位孙公公性格不错,笑着摇摇头,“不用了,公公,我只是坐一会儿,祖母还等着,耽搁了不好。” 孙公公听楚琏这么说,也就没动。 楚琏现在可小心着呢,皇宫可不像是靖安伯府,说不定随便遇到一个人就是个小boss,她还是低调点儿好了,刚刚才被算计过,她可不想再来一轮。 还是家里的丫鬟贴心,去了一趟听雨轩累身又累心,瞧着美丽的花儿,还真是有些饿了。 于是垂头立在一旁的孙公公眼角余光就瞥到刚刚在听雨轩里大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锦宜乡君,高兴的从自己宽大的袖口里掏出了一个精细的小荷包,而后纤纤玉指挑开小荷包的口子,不一会儿就从荷包里取了一块花纹繁复的焦黄点心,两根青葱玉指捏着点心放在樱桃小口上轻轻咬了一口。随即一双澄澈的杏眼就享受地眯了起来,紧接着那块带着花纹的圆形点心就全进了乡君的肚子里。 孙公公口中不自觉分泌着口水,他咕咚咽下去了一口,心里却在绞尽脑汁回想着宫里的点心,可是将宫中御厨所有会做的点心都想了一遍,也没找出乡君刚刚拿出来吃的那种。乡君手中的点心瞧着好似很好吃的样子。酥黄的面皮里面还有芯儿,瞧着像是蛋黄,蛋黄也能做点心?吃起来是甜的还是咸的? 孙公公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不然他肯定会忍不住想从乡君手里将那个装着点心的小荷包抢过来。 孙公公头垂的更低了,不再去看楚琏吃点心时享受的小模样,嘤嘤嘤,怪不得,乡君不要他去拿点心茶水,敢情人家是有自备的啊! 被美食迷昏了头的孙公公完全没想起来,哪家闺秀进宫还随身带着口粮的,又不是郊外踏青,分明这锦宜乡君就是个奇葩的吃货。 楚琏又从小荷包里取了块细长的风干牛肉塞进嘴里,这种是新做的辣味牛肉干,开胃可口,不知道贺常棣这个家伙能不能吃辣。 不远处的九曲回廊,承平帝站在一处拐角,身边跟着贴身的大太监魏公公。 在承平帝这个方向恰好能看到楚琏坐在凉亭里吃点心的模样,阳光从凉亭里斜斜照射进去,正好将她一张小脸映照的璀璨无比,那小脸上享受的表情都叫人看的一清二楚。 承平帝心里忍不住就在想:这丫头吃什么呢?真就这么好吃? 于是,魏公公下一刻就听到皇上道:“你去将那丫头手里的荷包要来。” 魏公公眼皮子一抽,简直不敢相信英明神武的皇上说的话,皇上他“老人家”要让他一个大内太监总管去抢乡君的零嘴? ☆、第九十章:零食袋子 第九十章:零食袋子 承平帝见身边的人不动,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魏公公不敢造次,乖乖苦着脸去了。品 书 网 () 楚琏正吃第二个迷你的小月饼,就听到身边孙公公行礼。 楚琏奇怪地转过头,就见到身后多了一位手拿拂尘的中年太监。 孙公公笑眯眯地给楚琏介绍,“乡君,这位是大内总管魏公公,在皇上身边当差。” 楚琏笑着点了点头,从容唤了一声“魏总管”。 魏总管恭敬的对着楚琏行了一礼,目光扫了一眼她纤手中捏着的小荷包,心里嘟囔着:我的姑奶奶哎,你吃慢点儿,皇上那边可还等着呢! “乡君真是会享受,这御花园里如今也就是这靡香亭是赏花的好地方了,前几日,太后还说了呢,中秋佳节,赏菊吃团糕,真乃一件乐事。” 楚琏心内奇怪,按说这位魏公公应该是顶顶忙碌的人,怎么这会儿有工夫在这亭子里与她闲扯。 瞧着魏公公还有攀谈下去的欲望,楚琏也只能应付下来,“魏总管说笑了,我不过是刚巧走到了这里,肚子饿了,停下吃几块点心。”楚琏低头看了看手中装点心的小荷包,又道:“我吃的也不是团糕,而是自制的一些小食。” “哦?早听说乡君蕙质兰心,未想还会亲制点心,不知奴才可有机会尝一尝乡君的手艺。” 魏公公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忍不住都老脸红了红,可是“皇命难违”啊! 楚琏傻眼了,啥?一面没见过的大内总管太监问她要零嘴? 在楚琏奇怪目光的审视下,魏公公羞愧地接过了楚琏手中装吃食的小荷包,而后就见魏公公深深朝着自己行了一礼,脚底抹油……跑了…… 最后只剩下楚琏站在凉亭里伸着尔康手讷讷道:“魏公公,我的荷包……” 可惜魏公公这时候早跑的没影儿了。 楚琏脸色有点黑,问身边身子已经僵住了的孙公公,“孙公公,你们内官在皇宫里伙食难道都很差?”不然大内总管也不会沦落到抢了自己的零食袋子就跑啊! 第61节 孙公公嘴角僵硬地扯了扯,只能背了这个黑锅。他还要在魏公公手下当差呢,哪里敢质疑魏公公的言行,可是也同样在心里纳闷的紧,魏公公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就是每天要吃极品燕窝鲍鱼也是有的,怎么还没品没德的贪上了人家小姑娘的零嘴,这太阳是打从西边儿出来了? 不过人家早溜了,一个装零食的荷包而已,没什么特别的,楚琏也没想着要去追究什么。 正打算再休息片刻就去太后那里寻贺老太君,就瞧见不远处端佳郡主快步走来。 端佳郡主来到楚琏面前还没等楚琏行礼就拉起了她,“刚进宫就在太后那里听说你在御花园这边,我就找了过来,没想到在靡香亭就碰到了你。” 楚琏好些日子没见到端佳郡主,今日这么早就在皇宫里碰到,也同样很高兴。 刚要说话,就见端佳郡主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上下打量着自己,最后目光落在她还捻着半块月饼的左手上,她眼眸眨了眨,“楚六,你在吃什么?” 她话一问出口,楚琏就哭笑不得,举了举手中剩下的月饼,如实回道:“我自己做的点心,叫月饼。” “月饼,看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楚六,你居然进宫还带着点心,怎么也不想着给我准备上一份!”端佳郡主鼓着脸颊瞪着她道。 楚琏“额”了一声,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应付端佳郡主。 只见端架郡主在她面前摊开细白的手心。 楚琏困惑的看了看端佳郡主的脸庞又看了看端佳郡主摊开的手心,“郡主?” “叫我干什么,快把吃的交出来!” 楚琏:…… “郡主来的真不巧,恰巧被我吃完,只剩下这半块了……” 楚琏扶额,为毛她身边的人都是吃货啊!吃个点心都有好几波人来抢!要不要这样啊! 端佳郡主想了想,而后傲娇的冷哼一声,“半块就半块吧,我也就尝个味儿而已,反正你以后也是会做给我吃的,是不是?” 可是那半块已经沾了她的口水…… 最后楚琏实在是没法子,将那剩下的半块蛋黄月饼交了出去,“郡主如果想吃,我带来的婢女身边还有一盒。” 端佳郡主毫不避讳的将半块月饼扔进嘴里,咀嚼了两下,顿时眼睛就亮了,“楚六,这个叫月饼的吃食可比团糕好吃多了呢!” 平日里都是冷冷淡淡的端佳郡主没想到也有这样天真傲娇的模样,把一旁孙公公又是看的眼皮直抽抽。 两女在靡香亭里坐了会儿,楚琏怕又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拉着端佳郡主去了太后的宁和宫。 而不远处靡香亭的视线死角,承平帝正接了魏公公双手呈递上来的小荷包。 清淡的配色,内里逢着一层牛皮纸,做工精致,可也并无什么特别,就是一般富贵人家给小儿准备的零食袋子而已。 打开小荷包,瞧见里面只躺着一枚半个鸡蛋大小的圆形精致点心,点心正面印着福寿字样,做的倒是精致讨喜。 捻出点心细细咬了一口,承平帝尝到了味儿,忽而一双幽深的眼睛都眯了起来,里面的馅儿居然是咸的! 细瞅之下,承平帝发现点心里的芯儿居然是咸的蛋黄。 这丫头倒是有一双巧手。 魏公公站在承平帝身后,披头的冷汗直冒,这要是不知道锦宜乡君早嫁了靖安伯府的三郎,那他准以为他们万岁爷动了凡心。 “这点心不错。锦宜能做出这样的点心,那别具一格的寿桃倒也是不奇怪了。” “皇上说的是,锦宜乡君还真与别的闺阁女子有些不同呢!” 承平帝三两口把月饼吃完,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哈哈大笑起来,“是有些不同,胆子可是比平常的世家贵女大了许多!” 魏公公额角抽了抽,可不是,那鲜桃里恶心的蠕动黑虫子,要是换成别家贵女,一不小心瞧见了,哪个不是要吓的尖叫出声,也就她还大大咧咧的将虫子挑出来,反过来吓别人。 不过想到了故意用鲜桃中虫子坑害人的韦贵妃及其侍女,魏公公又觉得这般做的锦宜乡君真是叫人觉得痛快。 楚琏随着端佳郡主一同去了太后的宁和宫。 此时,太后的宁和宫里热闹一片,宗亲女眷这个时候差不多都到齐了,因为在御花园耽搁了好一会儿,楚琏也没了亲自面见太后的机会,反倒是魏王妃拉了她到旁叮嘱了一番。 魏王妃瞧着女儿端佳郡主与楚琏站在一起,楚琏因为今日是乡君规制里的装扮,并未梳妇人发髻,与端佳郡主站在一起,两人身材相似,尤其是从背影瞧,分明就是一对姐妹花。 魏王妃笑了笑,拍了拍楚琏白嫩的小手,“贺老太君和郑国公府老夫人都去陪着太后娘娘了,一会儿你与端佳就跟在本妃后面,等到饭后,各府有品级的夫人们就会进宫赴宴了。” 魏王妃对楚琏的好感很明显,楚琏如何感觉不到,当即绽放笑颜应了下来。 与皇家的贵妇宗女们一起用过了午膳,楚琏与端佳郡主坐在偏殿一处角落喝消食的蜜水,顺便瞧着那些宫娥领着进宫的贵妇参拜太后。 这盛大的场面,楚琏还是第一次瞧见,不由得仔细观察起来。 “郡主,为何那些夫人都带着一个食盒?”楚琏好奇的询问。 端佳郡主放下手中茶盏,奇怪地瞥了她一眼,有些惊讶,“你居然不知道?” 楚琏疑惑地摇头,她确实皮毛不知,原文中,她看的那一部分,楚琏可是没来过宫中参加过这样的大型宴会。 端佳郡主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我看你这脑子都用在怎么琢磨吃食上了吧!这都不知晓!那些夫人手中提着的食盒里装着的都是团糕。” 在端佳郡主的解释下,楚琏才知道,原来宫中中秋宴从高祖皇帝起就有赛团糕的规矩。 各府夫人来拜见太后亦或是皇后时都会带上自家准备的一盘团糕,到时会有宫娥将各府团糕摆放在供奉的桌案上,宴会结束时,会由大家一同评选出最好吃的团糕,夺魁的府邸自是会有一番赏赐。 当今的太后娘娘可是最喜欢每年中秋的这个环节了。 楚琏有些好笑,没想到宫中中秋宴还有这样的趣事。 “不知道去年夺魁的是哪一家?”楚琏顺嘴就问道。 端佳郡主喝了口茶,瞥了她一眼,“潘府。” 潘府?潘阁老府上? 楚琏脸上带了一丝狐疑。 端佳郡主盯着她的表情,笑了一声,“楚六,你还是挺灵敏的,告诉你,不只是去年,前年和大前年,中秋宴上夺魁的也是这潘府哦!” 楚琏眸子微微睁大,心中已经暗暗有了计较。 端佳郡主也不打扰她思考,只是继续道:“去年,潘夫人献上的是一盘榛子味儿的团糕。” 端佳郡主伸手遥遥一指,“侬,那边那位身着紫色装花褙子的就是潘夫人。” 顺着端佳郡主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到一位圆脸盘柳叶眉的中年夫人,她脸盘儿白白的,嘴唇微厚,笑起来会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与人说话的时候总是微微带笑,很是能给人好感。 楚琏不禁想到了那日去归林居,碰到父亲堵在潘府大门前时的情景。 就在楚琏陷入自己思想中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带着嘲讽的娇喝。 ☆、第九十一章:献团糕 第九十一章:献团糕 (这是hy610560妹纸长评的加更,一下子就更新两章,你们是不是被阿岚的勤快惊到了!?`w′?) “堂姐,你真是能耐了,居然与这样的人在一起!” 楚琏被这声带着怒意的娇喝拉回神,视线一凝,就看到了站在她们不远处的乐瑶公主,她身后跟着的两女,都是上次在定远侯府见过的,分别是定远侯府的嫡五小姐邹远琴和安敏县主。 楚琏微微蹙眉还没说话,就听到身边端佳郡主道:“乐瑶,你什么时候还管到我头上来了。有空的话,还是多想想自己罢!” 来宁和宫的路上,楚琏已经将听雨轩的事情说与了端佳郡主听,端佳郡主当然知道乐瑶公主要被禁足的消息。 原本乐瑶的公主身份是比端佳的郡主身份要高上一筹的,可惜魏王与当今承平帝是亲兄弟,魏王被承平帝看中,端佳郡主又是魏王唯一的女儿,不管是在太后这里还是在皇上那里都占着独一份,得宠程度并不输于乐瑶公主。 乐瑶公主往日里与这位同样得宠的堂姐是井水不犯河水,可谁知端佳郡主居然会帮着楚琏。 乐瑶公主一下子脸色被气的煞白,端佳郡主她杠不过,难道楚琏一个小小的乡君还不行? 可奇怪的是这次乐瑶公主吃了端佳郡主一顿挂落后,却什么也没反驳,居然忍住了,只是带着身后两女离开时,狠狠瞪了眼楚琏,而后忽然露出了一个恶劣的笑容。 楚琏皱起眉头,总觉得她这个笑容有些古怪。 端佳郡主见楚琏不大高兴,拙略的安慰道:“楚六,这种人不用在意,她也就只能仗着宠爱横横脾气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长长脑子。” 楚琏只能扯了扯笑容,可右眼皮却忍不住跳了跳。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贺老太君身边的大丫鬟木香突然从旁边快步走了过来,她满脸为难,一见到楚琏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 楚琏看过去,不等她询问发生什么事,木香就赶忙道:“三奶奶,发生了些事情,老太君请您过去一趟!” 楚琏眉心一跳,直觉发生的这件事与乐瑶公主脱不了关系。 见楚琏匆忙要离开,旁边的端佳郡主皱眉询问,“楚六,怎么了?” 楚琏按捺下心急,“郡主,祖母寻我有事,我先过去。” “可要我同去?” 楚琏摇头。 端佳郡主也没有勉强,瞧着楚琏跟着那个丫鬟迅速离开,去了宁和宫的偏殿厢房。 魏王妃似乎也注意到这边动静,打发人来询问端佳郡主,端佳郡主亲自起身去了魏王妃身边。 “靖安伯府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楚六被贺老太君叫去了。” 魏王妃捏着帕子,思考了片刻,吩咐身边的嬷嬷,“你派个人去看看,若是真有什么不能解决的,来汇报于我。” 楚琏被木香带进了偏殿厢房,木香转身就将房门关紧,楚琏望进去,果然见到贺老太君端坐在厢房内桌边,身边恭敬站着的是大嫂邹氏。 木香将楚琏领到贺老太君身旁,只听到贺老太君将拐杖重重拄在地上,沉怒着声音问道:“大郎媳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府上的团糕怎么会丢?” 邹氏低着头,脸色苍白一片,她抖着声音回贺老太君,“祖母,孙媳出府时,明明亲自检查过一遍,进宫时,那团糕还在的,可就是刚刚进了宁和宫才不见的,孙媳……实在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贺老太君再次愤怒地敲了敲拐杖,恨不得将拐杖打在邹氏的身上。 “大郎媳妇,你说,进宫的时候,团糕的食盒是谁拿着的!” 今日虽是宫中举办中秋宴,但是进宫的各府命妇也是不能随便带人进来的,像是邹氏这样的品级,顶多也只能带进来两人。 她带进来的就是自己的心腹嬷嬷和大丫鬟,分别是乔嬷嬷和近水。 这件事发生的这么蹊跷,邹氏不敢有隐瞒,可又想着护着自己的人,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把在一旁瞧着的楚琏都看的直皱眉。 “邹氏!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说!是想连累我们一府的人吗!”贺老太君平日里祥和惯了,还鲜少有这样大发雷霆的时候,多年的积威在这一刻散发出来,饶是楚琏都吓了一跳,更不用说本就心虚不已的邹氏了。 “祖母息怒,孙媳这就说,是……是孙媳身边的近水……” 邹氏话音一落,服侍贺老太君的周嬷嬷就怒喝:“大胆奴才,做错了事居然还不承认,跪下!” 近水弄丢了府上团糕食盒本就害怕不已,这会儿被周嬷嬷一喝,吓的双腿一软就坐到了地上,她双手撑了好几次,这才爬了几步哆哆嗦嗦跪到了贺老太君的面前,“老太君,老太君饶命啊!奴婢……奴婢也不是故意将食盒弄丢的。当时奴婢小心翼翼拎着食盒跟着大奶奶进了宁和宫,转过一道小门的时候,突然被一个太监用力撞到,奴婢那时只闻到一阵奇怪的味道,顿时就浑身发软,等到一回神,手中的食盒已经没了,转身那太监也不见了踪影。老太君,奴婢也……也是上了奸人的当啊!” 楚琏皱了皱眉,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近水应该也不会撒谎,她是邹氏的心腹,邹氏不会傻到自己害自己。 第62节 如果不是邹氏,那就是别人,楚琏想到了乐瑶公主看自己时那个古怪的笑容,心中无奈极了。 邹氏瞧着老太君阴晴不定的脸,求情道:“祖母莫要怪罪近水了,她也是被人陷害。” 贺老太君气的简直想亲自抡起拐杖教训一顿邹氏,“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为她求情,有脑子还是先想想这一关怎么过去吧!” 贺老太君双手握着拐杖,胸口被气的剧烈起伏,瞥过头不看邹氏。 邹氏这时也是身子发软,她哪里料到今日进宫会遇到这样的事,若是不能拿出府中的团糕,可是要被皇后和太后怪罪的。 周嬷嬷也是站在一边干着急,“老太君,不知此时可能从别的夫人那里借些团糕来应急?” “怎么借,各府这时候团糕进献的都差不多了,哪儿借去,再说各府做的团糕都不一样,如何能借?” 既然是有人暗中要教训他们靖安伯府,那就定然会有人在暗处盯着,如果真要去借的话,恐怕他们靖安伯府进献团糕的时候就会被人立即拆穿,那样不但是丢脸,还会担上欺君的罪名。 周嬷嬷听了贺老太君言辞,默默地闭上了嘴。 楚琏也深深皱起眉头,这件事还真是不太好办,各府团糕都是早准备好的,借的话确实不是一个好法子。 贺老太君见三郎媳妇站在一边,刚要开口问楚琏有什么法子,就听到邹氏急匆匆的道:“祖母,弟妹不是会做各种点心,不如让弟妹重做?定也是不难的。” 她这句话一说出来,楚琏和贺老太君同时皱起了眉头。 重做? 哈!邹氏真是把她想的太万能了,不说这宁和宫根本就没有给她做点心的地方,就算是有,她也并没有做过大武朝中秋专门吃的这种团糕,若是做不好,难道这个锅就由她来背? 不管是邹氏对她的能力太过自信,还是故意想要拉她下水,都其心可诛! 不过,不管邹氏心中怎么想,此时的楚琏确实是贺老太君和靖安伯府的最后希望。就连着贺老太君瞧着楚琏时,眼眸中都透着一股期待。 “三郎媳妇,你可有什么应急的法子?” 楚琏瞥了邹氏一眼,澄澈的眼神让人瞧了惭愧。 她将目光落在贺老太君身上,想了想,深吸了口气道:“祖母,孙媳想到了一个法子,但是不知合适不合适。” 尽管她极为不想将这个烂摊子揽到自己的身上,可是她如今也是靖安伯府的人,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即便是想要对付邹氏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贺老太君听到了楚琏这句话,似乎是瞬间就松了口气,她拉过楚琏的手,捏了捏,“好孩子,是祖母让你受惊了,快与祖母说说你有什么法子?” 楚琏迅速将她的想法说了,却将最后的决定权交到了贺老太君手中,“祖母觉得这样可行?” 贺老太君一双精明的眼中波光一动,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莫名相信这个年纪还不大的三郎媳妇儿。 老太君又拍了拍楚琏的手,“行,就照着你说的做。” 楚琏并没有放松下来,只转身吩咐跟来的喜雁准备,在她到宁和宫时,跟着她一同进宫的喜雁和桂嬷嬷也早已被接了过来。 贺老太君吩咐了楚琏后,冷着声对一旁低低垂头的邹氏道:“邹氏,一会儿献团糕的时候就不用你去了,让三郎媳妇替你去吧,你带着你的人好好站在我身后,宴席结束前,谁也不准离开!” 这次,贺老太君可是动了真怒了。 这种向太后和皇后献礼的场合哪家哪户不是当家的主母上台,可老太君却剥夺了她这个权利,这真是**裸的打脸,日后有一段日子,邹氏要在盛京贵妇圈中抬不起头了。 这样的惩罚可比发配了她的两个心腹更加的严重。 ☆、第九十二章:夺魁 第九十二章:夺魁 等到楚琏搀扶着贺老太君从宁和宫的偏殿出来时,暗处就有一位侍女悄悄地离开。 贺老太君带着府中的两位孙媳归位后,恰被目光扫向这边来的潘夫人瞧个正着,潘夫人和气的笑着,起身走到贺老太君面前,行了个晚辈礼,老太君要起身还礼,被她拦阻了。 “老太君年纪大了,别与我多礼,怎瞧今日伯夫人没来,可是身体还未好清?” 贺老太君神色不变,像是刚刚团糕弄丢的事情根本就没发生过一般,她面容坦然,和蔼的道:“老身替儿媳多谢潘夫人记挂,儿媳身子不好,前几日就往宫中递了牌子,言明今日不能赴宴。” 潘夫人眼神不经意地瞥了邹氏和楚琏一眼,最后视线落在楚琏柔嫩的脸上,笑容越发的温和,“想必老太君身旁这位就是您新过门的孙媳吧?” “正是呢,三郎媳妇虽然年纪小,可却懂事的很。” 伴着贺老太君的话,楚琏朝着潘夫人福了福身子。 潘夫人嘴角的弧度就没有落下过,“老太君真是好福气呢,孙媳懂事,又是英国公府出来的小姐,想必用不了多久,老太君就能抱上曾孙了。” 潘夫人突然说了这句话,让靖安伯府的三位夫人都微微变了脸色。 提到英国公府姑娘好生养,实际是贬低楚琏,提到抱曾孙,实际是刺激还未诞下嫡长曾孙的邹氏,又说了用不了多久,那就是打楚琏和贺老太君的脸了。 全盛京城的上流贵妇圈中,谁不知道靖安伯府的贺三郎新婚三日就离家去边塞投军,丈夫不在家,妻子突然有孕算什么? 这位面上表情瞧不出一丁点儿错处的潘夫人,还真是挑拨的能手。 贺老太君到底是经历过世事的人,眼中片刻的愤怒闪过后,又恢复了平静,“潘夫人,你整日待在后宅,估莫着还不知晓老身那不孝孙儿早前就去了北境从军。” 潘夫人脸上带了震惊,忙赔礼道:“老太君,我真是唐突失言了,还望莫要怪罪,没想到贺家三郎会如此决绝?难道……”她视线不怀好意地瞟了一眼楚琏,意思不言而喻。这边说了这么久的话,身边的夫人们早就若有若无地打探过来,虽然一个个面上没什么表情,实际上早竖着耳朵探听这边贺老太君和潘夫人的动静,每个人都是满眼的八卦。 潘夫人这是无声的指责贺常棣是因为对新婚妻子不满这才负气离家。她话虽未说满,可意思不言而喻,只要有些心思的,恐怕都能分辨出来。 邹氏微微垂头,虽然潘夫人此时针对的是靖安伯府,可邹氏不但不觉得生气,心中甚至隐隐生出了丝痛快来! 潘夫人的目光与贺老太君身旁的楚琏对上,却突然怔住了,楚琏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眸看着她,眼里却没有一点怒气。仿佛她根本就不在乎她说的话。她此时在楚琏面前做的事情,就像是用满满一桶冰水浇在了一个竹篮上,冰凉的水不但没有一点儿留下,反而从竹篮的缝隙里全部漏了下去,让人顿觉挫败无比。 心机深沉的潘夫人没把楚琏气着反而是把自己气的不轻,她盯着楚琏继续道:“北境边军从军,没有战功,可是要待满五年,倒是要亏了锦宜乡君这样大好的年华。” 楚琏心里觉得好笑,这都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都盯上她了,她拢共这才第一次见到潘夫人,潘府门第高,对于以前还没出嫁的楚琏更是不可能接触,怎么潘夫人就瞧着她不顺眼了? 难道是因为上次亲爹楚奇正去了潘府的原因? 想到这里,楚琏脸色黑了黑。 她不求这亲爹疼爱,可是也别坑她呀! “多谢潘夫人关怀,夫君洪福齐天,自然会有好运道的。”楚琏不咸不淡的顶了回去,她才懒得与这潘夫人打太极,更是懒得周旋,都欺负到她头上了,还不兴她顶回去了? 楚琏不是个喜欢记仇的人,因为得罪她的人,她的仇当场就报了。 潘夫人被一噎,那脸上万年不变的暖笑也消失了,冷冷朝着楚琏扔了一句,“没想到乡君看的如此之开!” 楚琏歪了歪头,对着潘夫人粲然一笑。 潘夫人心内被楚琏两句话搅和的翻江倒海,她突然诡秘一笑,“老太君,我倒是没见你们府上献团糕,怎么了?难道想要欺瞒太后娘娘?” 贺老太君看了楚琏一眼,楚琏提起手上一只精巧的食盒,在潘夫人面前扬了扬,“有劳夫人还惦记着我们府上的团糕,我这就去了,失陪。” 楚琏话音一落,就提着团糕带着丫鬟去向太后请安。 潘夫人一时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楚琏的背影,回过神后,楚琏已经消失在人群里,她一天的好心情都被方才这段短短的对话给打消干净了。潘夫人气极,临走前甩了个鄙夷的眼神给邹氏,不忘刺她一刺。 周围夫人们见献团糕的人居然不是靖安伯府的大奶奶,也都是眼神各异,一时间,邹氏恨不得缩起自己的身子,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等楚琏中规中矩进献了团糕回到了贺老太君的身边,端佳郡主这个时候挤了过来,偷偷在她耳边询问需不需要帮忙。 楚琏笑着摇头,说已经没事了。 端佳郡主神色放松下来,对着她点点头才离开。 一会儿宴会开始,最后还有品评团糕的环节,端佳郡主是魏王府的郡主,皇室宗亲并不与楚琏她们坐在一起。 等到众位皇室贵妇宗女和各品级外命妇都入了座,宴会这才正式开场。 端佳郡主随着魏王妃坐在靠前的位置,上方就是太后与皇后,皇后下首是韦贵妃,太后身后坐着几位在宫中养老太妃。 魏王妃排在宫中各妃嫔下面,与各府王妃坐在一桌,端佳郡主就在邻桌,她那一桌是各位公主,乐瑶公主就坐在端佳郡主的斜对面儿。 而楚琏坐在贺老太君身边,大概位于外命妇中上的位置,原本她们这一桌还有一个位置是留给英国公府的太夫人的,不过今日太夫人没来,好似说是因为身子不好。 英国公府除了太夫人,其他夫人品级都不够,所以楚琏在宁和宫也没见到英国公府的其他人。 楚琏转头看向上首的沈皇后说话,就感觉一道愤怒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仿佛火灼一般,顺着感觉望过去,就与乐瑶公主的眼神对上。 乐瑶公主气的小手攥成拳头,她还没这样吃过瘪呢! 凭着她尊贵的身份,以前想教训谁得不了手,就算是把人弄死了也没人奈何得了她,现在只不过是想要贺哥哥这个讨厌的妻子吃点亏,却三翻四次的失败。之前在定远侯府里也就算了,毕竟不是在自己的地盘,可是如今到了皇宫,却还是一样,怎能不叫她怒火中烧。 如果可以,乐瑶公主都想现在就杀了楚琏,以消心头之恨。 楚琏扫了乐瑶公主一眼,很快又移开了目光,好像根本就没注意到她方才记恨的眼神。 之后的宴会上楚琏都规规矩矩,一切做的恰当好处,既不引人注目又不失了规矩,只盼着宴会早点结束,能快些回到自家的松涛苑,泡个热水澡,呼呼大睡一晚上。 宴会后半场便是品评各府团糕的时候,届时各府的团糕将会被装在相同的银盘里,给十位德高望重的夫人以及皇族宗亲品尝,由这些人一同评选出当届魁首。 之前从与端佳郡主的对话中,楚琏就知道这评选团糕并不如旁人想象中的那么公平,自己呈上的“团糕”虽然有些不同,但是并不担心会被选为魁首,所以也就安心坐在下首吃东西看戏。 皇宫中的宴席虽然也不好吃,不过饭后的水果却是不错,乃是西域供奉的火龙果和山竹,这两样水果平常在靖安伯府可是吃不到的,没想到太后娘娘居然会拿出来招待宴会上的贵妇们。 团糕评选正进行的如火如荼之时,宁和宫守门的太监却突然高唱道:“皇上驾到——” 按说皇上是不会来宁和宫的,往年这样的宴会也都是太后或者皇后主持,招待的也是各府女眷。前两年,承平帝也并未来瞧上一眼,不过,他既然来了,众人自然也是高兴的,毕竟得见天颜的机会并不多。 承平帝纯粹是自己在御书房待的无聊想来凑个热闹,早前并没有这么安排过。 恰是遇上团糕品评,也就心情甚好的上去插了一脚。 宴会因为承平帝的到来更加的热闹,不多时,品评环节结束,那写着结果的懿旨被交到一位太后宫中的女官手里。 承平帝坐在太后一旁,边与太后笑着低声说话,边听这女官宣告此次各府进献团糕的名次。 宣懿旨的女官声音清亮,顿时就传遍了招待女眷的殿堂之中。 与潘夫人同桌的夫人们还未等女官念出魁首之名就已经纷纷笑着低声恭贺,潘夫人被恭维的也是满脸的和煦笑意,胸中舒坦不已。 女官声音响起,“经过众人品评,此次夺魁的乃是靖安伯府进献的团糕……” ☆、第九十三章:不服 第九十三章:不服 楚琏正闲情逸致地喝着一杯宫娥调配出来的九花蜂蜜水,还没咽下去,突然听到这个结果,一时被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什么?夺魁的怎么会是靖安伯府! 幸好他们这边离首座较远,她刚刚一时间的反常并未叫太多人看见。 喜雁忙递了帕子给楚琏,不放心的在她耳边询问,“三奶奶,你没事吧?” 第63节 楚琏摇摇手,示意没事。 这时,几乎所有贵妇都朝着靖安伯府的方向看了过来,沉默了片刻后,便有贵妇对着贺老太君恭贺。 贺老太君怔忪了一瞬,及时的反应过来,带着身边两位孙媳一一给恭贺的贵妇还礼。 潘夫人就坐在她们前面一桌,与她同桌的有夫君同为内阁大臣的杨夫人。 要说到尴尬,当属潘夫人这桌。 方才女官还未宣布名次时,这桌的夫人可是已经开始恭喜潘夫人了,而现在魁首居然不是潘府,没什么比如今情况更打脸的了。 刚刚说话的那些夫人顿时都紧紧闭起了嘴巴,微微低头,极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唯有杨夫人在一边会心笑了笑。 潘夫人那种极能给人和气的脸庞再也保持不住往日的谦和,瞬间黑沉的如锅底一般。 她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简直不敢相信,明明是内定好的,怎会突然变了挂,还落在了靖安伯府的头上! 她忍耐不住怒气,站了起来,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对着后面贺老太君坐的桌子道:“老太君真是深藏不漏啊!不知今日我可有这个幸运尝一尝贵府进献的团糕?” 楚琏眉头微微皱了皱,但是这个时候一家之长是贺老太君,她作为孙媳可是没有说话的权利。 旁边的杨夫人也站了起来,不过她没说话,只是看着靖安伯府几位夫人的方向,眼里带着浅笑,尤其是瞧着楚琏的时候,神情越发的温和。 潘夫人根本就不相信靖安伯府的团糕能夺魁! 别人不知道,难道她还不清楚,靖安伯府的团糕在进宁和宫的时候就被人抢走了! 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凑数的团糕,能夺魁那这盛京各大豪门贵胄的脸都往哪里搁! 今日当着皇上的面,就让她来拆穿靖安伯府!让他们脸面丢尽! 斜对面内命妇的桌子,韦贵妃也正好奇看着靖安伯府内眷所在的桌子,瞧着那边夫人都站了起来,似乎是起了争执呢。她眼角扬了扬,心里满意极了,如果没有吵起来,才辜负了她特意安排的这场好戏! 承平帝眼睛一斜,就见到满脸笑意的韦贵妃,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朝着她的视线扫了过去,突然道:“贵妃,朕瞧你好似很高兴?” 韦贵妃一怔,急忙敛起脸上异样,娇媚的回道:“皇上,这中秋佳节,每年可只有一次,臣妾怎能不高兴。” 承平帝收回视线,放下酒杯,似是而非道:“是吗?” “当然,臣妾怎敢欺骗皇上。” 端佳郡主放眼看过来,见楚琏那边好似又有了麻烦,连忙起身就要过去帮忙,却被魏王妃一把拉住。 “母妃!你别拦着我,我要过去看看,楚六那个笨蛋又被欺负了!” 魏王妃瞪了她一眼,“不许去!你现在去是添乱!锦宜没你想的那么笨,她若是没有后招,她自会派人来寻我们帮忙。” “可是……” “可是什么,你好好看着,说不得最后倒霉的人反而是想欺负锦宜的。” 被魏王府这么一说后,端佳郡主只能坐下,满脸焦急地瞧着那边的情况。 贺老太君年轻的时候可也是与京中这些贵妇人整日周旋的,自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潘夫人执意要看靖安伯府的团糕,这分明是不相信伯府的实力,想要打脸。 贺老太君见她脸上一副自信的样子,心中已经了然,今日伯府团糕莫名其妙被人夺走恐怕与这位潘夫人少不了干系。 贺老太君虽然年纪大了,头发都已经花白,但是一双眼却锐利含光,脑子也一点不糊涂。 老太君一点也没有退缩,反倒是身侧的邹氏被众位高官夫人盯的缩了缩身子,往老太君身后站了站,企图掩藏自己。 这下她早忘了刚刚嫉妒楚琏献团糕的事,只庆幸这件事与自己无关。 楚琏扶着贺老太君,瞧见贺老太君不但不退缩,腰杆儿还挺了挺,楚琏觉得自己站的也更直了。 “潘夫人这是故意为难老身?团糕已经献给太后娘娘,潘夫人若是想要尝上一尝,恐怕应该与太后求这个恩典吧!” 潘夫人被气的掩在宽袖朝服下的手抖了抖,一甩袖子,转身出了席面就朝着上首的太后行了一礼。 老太后年纪大了,一时有些没看清下面走出来的夫人是谁,旁边站着的女官连忙提醒。 “潘夫人?你有何事?” 沈皇后虽然不知今日中秋宴上的纠葛,但是她乐得看热闹,瞧着下面情景,扬了扬眉。 听太后娘娘亲口问起,潘夫人精神一震,恭敬答道:“回太后娘娘,臣妇为了此次中秋宴进献团糕之事,早前半年就开始研制这团糕的新做之法,今日名落孙山确实有些心有不服,还请太后娘娘将今日夺魁的团糕赐下,让臣妇亲口尝之,以安臣妇之心。” 潘夫人身份尊贵,她有这个实力这般说,若是换做一般官员的夫人敢这样质疑太后,早被安了不敬的罪名。 不过就算是潘夫人,她这样的举动也有些不妥。 太后娘娘听了这个因由,顿时脸色就不大好看,其实太后娘娘根本就不管这团糕品评,人年纪大了,只不过是想着借着中秋节凑个热闹,但是被人质疑总是让人不快的。 太后娘娘虽然没怪罪潘夫人,但是出口的声音明显没有了方才的慈和。 “既如此,哀家就让你心服口服。去,将靖安伯府的团糕端来,让各府夫人都尝一尝。” 伺候太后的女官蹲身一福,就带着两位侍女急急朝着摆放团糕的案台去了。 承平帝坐在首位,瞥了一眼下面,不动声色,好像刚刚那团糕魁首不是他指出来的一般。 潘夫人听到太后居然准了,当即就松了口气,她转身朝着靖安伯府那边轻蔑的看了一眼,好像已经预见到他们凄惨的后果。 太后身边的女官办事细心,她将靖安伯府进献的团糕分成好几份,分别放在清白团花的瓷盘里,让几位侍女端给下首的潘夫人、上首的皇上妃嫔和宗亲。 侍女捧着装团糕的磁盘走到了潘夫人身边,蹲身时道:“夫人,这便是今日夺魁的团糕,请夫人品尝。” 侍女这句话一出口,周围所有贵妇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侍女双手捧着的瓷盘上,当瞧见瓷盘上的糕点时,又是都抽了口气。 圆形的糕点旁边还带了花边儿,正面朝上的方向是繁复的团花,团花上是精致的福禄寿图案,烤制的酥黄,一个点心只有半个鸡蛋大小,盘中整齐的摞起五个。 不可能!这么丁点儿大的点心怎么可能做出这么繁复的花纹,都能和刺绣相比了! 众位贵妇还没尝上一口,就已经被点心的精致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邹氏盯着那小盘点心简直不敢相信,这……这么精致的点心是哪里来的?她怎么都没见过也不知道,想到这里,她突然看向贺老太君另一边的楚琏,是她!又是三弟妹! 贺老太君其实也是第一眼瞧见楚琏说的代替团糕的点心,本来心中还打鼓,可这亲眼一瞧,心就放下去了一大半。 她目光温和地看了楚琏一眼,楚琏回以一个淡淡的笑容。 潘夫人的脸色可就不那么好看了,他抖着手取了一块尝了尝,咬开外面酥黄的面皮,里面是软软的芯儿,有些半透明,瞧不出来是什么做的,但是与团糕的馅儿有些类似,最里面还有一小层豆沙。点心很小,吃下一块后一点也不腻口,皮儿娇软,芯儿微甜糯口,还透着一股清甜的红豆香,就连潘夫人一口下肚后,还情不自禁想要去取第二个…… 她手一伸出来这才想起自己站出来的目的。 她咽了口刚刚因为吃了靖安伯府“团糕”而分泌出的口水,虽然不愿意相信,但是事实摆在眼前,靖安伯府的团糕可不是她一个人尝了的,众口铄金,她抵赖不了。 杨夫人在潘夫人拿了一块月饼后,就迫不及待也取了一块,吃完就一脸满意地撇了楚琏一眼,剩下的被各位贵妇瓜分了,同样赞不绝口。 魏王妃那边也分得一个,端佳郡主瞅着母妃眼前的点心,奇怪道:“这个点心,不就是我在御花园里从楚六手里拿的那个吗?楚六当时和我说叫月饼来着,怎么又变成团糕了。” “哦?月饼?” “嗯,楚六是这么说的,不过不管叫什么,都很好吃,母妃你快尝尝,我吃的那块里面是蛋黄芯儿的。” 魏王妃笑了笑,把那小块精致的月饼放入口中咬了一口,唔……这个居然是咸口的,火腿馅儿,不错,正对她的胃口。 宴会的大殿中,众位吃了靖安伯府团糕的人都面色各异地瞧着潘夫人。 潘夫人今日算是脸面丢尽了,她主动上前与太后认了错,宴席接下来,她几乎一句话都未说,等到宴会结束,她带着人匆匆就离了宫,竟是连寒暄也懒得了。 ☆、第九十四章:郑国公府老夫人的请求 第九十四章:郑国公府老夫人的请求 这边靖安伯府团糕得了魁首,贺老太君被众位贵妇围在一起恭贺,太后娘娘特意多赏赐了一套蓝宝石头面,又让靖安伯府长了脸面。品 书 网 () 多少年了,贺老太君都没在皇宫中这么受捧,老人家自然心情极好,楚琏一直陪在祖母身边,自然少不得也被贵妇们问候。 在贺老太君刻意的介绍下,楚琏趁着这个机会,认识了不少京中的贵妇。 等到离宫的时候,魏王妃特意派身边的女官来嘱咐她过几日去魏王府玩耍,又是惹来一群夫人的羡慕。 到了靖安伯府马车边,楚琏正要扶着贺老太君登上马车,却被后面匆匆赶来的一位老妇人叫住。 这位老妇人不是别人,正是郑国公府老夫人,老夫人身边跟着一位中年夫人,微胖,笑起来一双眼睛弯成月牙,很是亲和。 “老姐姐,你慢些走。” 老太君转过身,瞧见是她,笑着道:“你我姐妹,你这般急促作甚,走慢些,小心扭着腰。” 郑国公府老夫人笑了开来,等到了贺老太君身边,郑国公府老夫人先是微笑的看了一眼楚琏,而后才对贺老太君道:“寻老姐姐来是有些事。” “你我之间的事,你还有什么客气的,说便是。”贺老太君大方道。 郑国公府老夫人正要说,楚琏眼角余光就瞥见了身后出宫的人,圆脸盘柳叶眉,这不是潘夫人? 她不是提早离席了?怎么这会儿才出宫? 楚琏眉头微微蹙了蹙,他们今日得罪了潘夫人,怕出宫遇到时又要争吵起来,楚琏干脆建议,“祖母,这宫门口人多口杂,若是二位长辈有什么体己话何不上了马车说。” 贺老太君显然也瞧见了带着丫鬟婆子出宫的潘夫人,于是拉着郑国公府老夫人一同上了靖安伯府的宽大马车。 靖安伯府马车虽然宽敞,但也并不是大的如房间那般,坐进去了四人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邹氏正要掀开帘子进来,贺老太君道:“大郎媳妇,马车有些挤,你去后头马车坐吧!” 邹氏扶着马车车辕的手一紧,她抬头看了一眼马车中的四人,最后微微低头对着马车中的贺老太君行了一礼,随后转身去后面的马车。 楚琏看了一眼邹氏落寞离开的背影,在心中微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生了嫌隙。 大嫂邹氏看她时已经戴了有色眼镜,往后,不管她做什么事情恐怕她都不会看上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虽然不喜欢计较,但也绝对不是个喜欢吃亏的。日后,与邹氏那边,她井水不犯河水便是。 郑国公府离靖安伯府不是很远,出了朱雀大街有好一段都是同路,这时候在马车上说话倒是也不费工夫。 郑国公府的马车跟在后面,这边靖安伯府的马车里,老姐妹两人有说有笑。 郑国公老夫人在宴会上也早看出了些蹊跷,她拉着老姐妹贺老太君的手,安慰道:“这样的场合,少有不生事的,如今平安过去就好。” 贺老太君点头,对着郑国公府老夫人笑了笑,“你呀,也别惦记着了,我们府上这不是因祸得福了!” 郑国公老夫人笑了笑,看向楚琏,“尝了那团糕,老身便知道是你这小丫头的主意,三郎不在家,左右你在府上也没什么事,改日随你祖母来郑国公府串门。” 楚琏微惊,没想到郑国公府老夫人会主动邀请她,原文中,这位老夫人可是个深居简出的,平日里也只与年轻时候相交的几位夫人还鲜有来往。 楚琏看向贺老太君,这样的事,她作为晚辈,还是让老太君拿主意的好。 贺老太君很满意楚琏的做法,她嗔怪地瞧了眼老姐妹,“我瞧你想尝尝我家三郎媳妇的手艺是真,请人是假罢!” 第64节 饶是郑国公府老夫人与贺老太君手帕交几十年,一时听到贺老太君拆穿自己,老脸也有些红。 她轻声叹了口气,“不瞒你了,我带着儿媳过来确实有事相求。” 楚琏奇怪,郑国公府官运亨通,唯一的小世子也在国子监,今年秋闱就能高中,可谓是事事顺心,怎么,郑国公府老夫人会有事情求贺老太君? 就算是求人,也不应该求到贺老太君面前呐,贺老太君虽然也算德高望重,与老太后还有私交,但是也绝对插手不到官场朝堂上的事。 突然,楚琏脑中一闪,想到了一事,她微微有些瞠目结舌。 “说罢,只要是老姐姐能办到的,我尽力而为。” 郑国公老夫人瞥了贺老太君一眼,一时有些赧然,旁边郑国公夫人见婆母不好意思开口,便开口替婆母说道:“老太君,是这样的……” 贺老太君听后吃惊,没想到老郑国公竟然已经卧床,并且不吃不喝。 与郑国公府亲近的人家都知道,老郑国公是一个美食老饕,盛京城基本上排的上号的酒楼他都去过,自从将爵位传给了独子后,每日清闲的老郑国公更是出门寻访美食四处游历,前两个月刚回来,他老人家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得了厌食症。现在已经快到了不进食的程度了。 道完缘由,郑国公老夫人婆媳都期待地瞧着楚琏,楚琏都被看的不好意思了。 贺老太君也没想到郑国公府老夫人求她的竟然会是这样一件事,哭笑不得之余,不得不说清实情,“老姐妹,我知道你担心老郑国公,实话和你说了吧,三郎媳妇是会做些新鲜菜肴,但是这件事成不成,我们却不能打包票,只能说让三郎媳妇尽力。” “哎!这当然,只要锦宜乡君肯出手,我就感激不尽了,我们也实在是没了法子,老太爷什么都不吃,这样一直下去,身子就垮了。”郑国公夫人焦急道。 最后征得楚琏的同意后,贺老太君答应了郑国公府老夫人的请求,定下了三日后去郑国公府拜访。 楚琏有些唏嘘又有些啼笑皆非,原文中郑国公府的老太爷是两个月后过世的,难道他过世的原因竟然是因尝不到合心意的美味而绝食? 到了一条岔路口,郑国公老夫人带着儿媳告辞上了自家的马车。 马车里现在就剩下贺老太君和楚琏。 贺老太君拉着楚琏白嫩的小手,“琏儿,今日多亏你了,不然咱们伯府的面子都要丢光了。” 楚琏发现老太君只要私底下和她说话,都喜欢叫她“琏儿”。 她笑了笑,“祖母别说这样的话,我也是靖安伯府的一份子呢,这是我应该做的。” 听了楚琏的回答,贺老太君很是欣慰,“你这孩子,难为你了,今日也不全是你大嫂的错,你别记恨她,祖母知道她也不好过。” 楚琏微惊,没想到老太君会这么想,“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记恨的,大嫂也不知道会弄丢了团糕,这个家以后还要大嫂来撑着呢!” “祖母知道,你大嫂这段时间苛待你了,放心,祖母会点醒她的。” 楚琏压下心中惊愕,她不知道贺老太君心中还有这样的想法,认为邹氏苛待她,所以她才会频频“出风头”来打邹氏的脸? 楚琏心中叹了口气,觉得有些疲惫,难怪前人都说沟通最重要,楚琏觉得与其以后让老太君继续误会下去,还不如现在就解释的清楚干净。 她抬起微微低着的头,一双杏眸在车内昏黄灯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又澄澈清明。 “祖母,长幼有序,伦常有度,孙媳能嫁到贺家来已经是孙媳的福分了。孙媳没什么出息,脑袋瓜子想的也就是过清闲日子,若是有空闲再做些自己喜欢的吃食,能赚些小钱那自然是更好。孙媳懒得很,做完了这些,宁愿在自己小院子里睡觉陪陪祖母。三郎虽是嫡出,但他是幺儿,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孙媳辈分自然也最小,等过些日子,说不定二嫂就进门了呢!” 楚琏想说,她实在是无心伯府的管家权,更无心争抢大哥和大嫂在伯府的地位。 瞧着眼前娇俏的女孩盯着她说出这些话,贺老太君一双精明的双眼越发的清亮,最后她终于叹了口气,拍着楚琏的小手,“是祖母错怪你了。” 楚琏在心里舒了口气。她说的都是真心话,做米虫多好,谁想整日里抠脑子主持家事,应付京城里的各府交际。 楚琏笑着摇头,“我不怪祖母,人心都是隔着肉的,就算是再睿智的人,也不能看透人心,孙媳只是希望,若是祖母对孙媳不满,不要忍着不说,定要告诉孙媳,孙媳一定会改的。” 开诚布公,敞开心扉交流这才是沟通的王道。 楚琏才没心思与别人玩那些九九八十一道弯弯绕。 贺老太君发觉经过今日马车的这趟交心,她更喜欢这个小孙媳了。 她伸手戳了戳楚琏额头,“你这个臭丫头,别以为祖母不知道你的心思,整日里就想着偷懒,家里虽有你大嫂掌着,但是你也不能太过备懒,毕竟是一院的主母,日后等长辈们不在了,你和三郎也是要分出去单过的,若是什么都不会,怎么理家!” 楚琏消除了贺老太君心中的疑虑,也难得撒娇起来,贺老太君算是她到了这大武朝对她好的第一个长辈,她心里也早将这位和蔼的老太太当成了自己真正的祖母。 她靠到贺老太君身边,爱娇道:“那不是还有祖母帮孙媳撑着,以后我和三郎分出去单过,祖母你可要跟着我们,不然孙媳没有祖母提点可掌不了家,到时候可是要被下人们笑话了去。” “你这个小烦人精,既然知道,还整日想着偷懒。” ☆、第九十五章:老太君的担忧 第九十五章:老太君的担忧 贺老太君嘴上虽这么说,却知道三郎媳妇不笨,事事都看在眼里,许是真的是个懒骨头,不喜欢管事,不过她那小院子却是被管理的极好,这就是个不喜欢动的,为什么她先前会防着这小懒精夺了大房的掌家权?真是年纪大昏了头了。品 书 网 () “好了,就知道撒娇,等三郎回来,对着他撒去,祖母可受不了你。对了,祖母交给你的那酒楼如何了?” 楚琏嘻嘻一笑,从新坐的端正,回道:“祖母放心,孙媳已经安排下去了,等过些日子就能重新开张。到时候祖母可要给孙媳面子,去给孙媳撑撑场面。” 一想到酒楼,另一桩事情也让贺老太君担忧起来。 靖安伯府的爵位以后肯定是传给大郎的,三郎这般匆匆离了家去了北境也不知道能闯个什么名堂出来,三郎媳妇虽是个好的,但英国公府的家底毕竟在那里,三郎媳妇手头没什么银子,这以后怎么立家?只希望这次这小丫头真能把归林居撑起来,不指望她赚多少银子,只要能给三房添个进项就成。那样等几年过后三郎回来,也能攒下些家底,平常她再贴补着些,想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只是还有二郎那个不成器的,还不愿意成家,这头老太君也得给他预备着,这样一来,即便是贺老太君的私房再多,那也显得捉襟见肘了。 等过段日子,儿媳的药钱也是要在公中出的,这可是一笔巨额的开销,想到这里,贺老太君也烦恼起来。 世家大门在外人看来或许风光,可这其中要是没个会经营的,这钱财头一项就是个恼人的。 何老太君年轻的时候主持家中中馈积攒下了不少私房,她也算是顶顶精明的主母了,可毕竟不是经商的料子,手中田产铺子也不过是经营的中规中矩。后来家交给了儿媳,靖安伯夫人当家的时间不长,那几年她生了三个儿子,最后伤了身子,当家权又交还给了贺老太君。直到后来邹氏过门,交到邹氏手里,但邹氏比之贺老太君更加不如,铺面也不过如常经营下去罢了。 若不是还有之前贺老太君年轻时培养的几个衷心的老管事把持着,恐怕大部分与归林居也差不了多少。 所以靖安伯府的进账并不多么富余,邹氏想要指望婆婆刘氏贴补更是不可能,她自己的嫁妆都用来吃药了,贺老太君虽然时有贴补,但她毕竟还要为几个孙儿考虑,所以给的不多。邹氏多年都没能给大郎诞下男嗣,她心中有愧,所以当家更是尽心,有时候公中开支超了定额,她甚至会用自己的私产贴补。 只是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的办法,邹氏自己的私产也不是用之不竭的。 二郎在龙卫当中,一月回家的次数不多,根本不管家事,大郎挂了闲置,虽然勉力撑着靖安伯府,但心里却像他爹靖安伯一样是个武将性子,心中其实是瞧不上经商的小道的,所以也很少管家里钱银的进项。 贺家的男人一个个愣头青,虽然花的银子也不多,可是却不懂富家,着实也让家中一群夫人伤脑经。 若是像是别的大族人口多还好,正房嫡子不喜这道,还能扶植旁支,可是靖安伯是独子,往上数也都是独门独户,早前老靖安伯府还有个兄弟,可惜只留下了个女儿就死在了战场,那女儿嫁了人,第二年就难产而死,连孩子都没保住。 靖安伯府也是到了贺常棣这辈儿才破天荒有了兄弟三人,这也是婆婆刘氏虽然生贺常棣的时候身子伤了,但是何老太君却一直都很爱重她的主要原因,她为了贺家开枝散叶。 可哪里知道这三个孙辈哪一个都是不省心的,大儿媳快十年都未能产下男嗣,二郎不愿成婚,当时贺老太君也是被逼急了,这才求了太后要给贺常棣娶英国公府的小姐。 现在想来,这么多年,她这个决定算是最正确的了。 老太君虽然想了这么多,但也不过是过了没一会儿,楚琏在旁见到老太君陷入沉思也没有打扰她。 贺老太君的余光突然瞥到了放在一旁的锦盒上,那是因为团糕夺魁,太后额外赏赐的一套蓝宝石头面。 她神情微微动了动,看向一边楚琏,见到她困的眼睛一闭一闭的,摇头晃脑就要睡着了,忽的心里一松,这孩子,就是个大大咧咧不把事情放心上的。旁人在乎的东西,她却一点儿也不在意,也不知道英国公府是怎么养出的这样的性子。 “三郎媳妇!别瞌睡了!” 叫了一声还没反应,瞧她那样子,头都要磕到马车壁上了,贺老太君好笑,只好伸手推了楚琏一把。 楚琏一震,这才突然清醒,今天实在是有点累,神经崩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她现在上下眼皮都要打架了。 “啊?祖母,怎么了?到家啦?” 贺老太君故意板起脸,“到什么家,还有好一段路呢!” 楚琏顿时肩膀垮了下来,“进宫实在是太累了,祖母下次千万不要再带孙媳去了,孙媳还是喜欢在家里睡觉做好吃的。” 贺老太君抚了抚楚琏纤细的后背,有些无奈,“还真是个小懒人精了,好了,喝口茶醒醒脑,这马车里也没个褥子盖着,不能睡,着凉了可不好,没多久就要到家了,再坚持一会儿。” 楚琏拍了拍自己的脸,这才清醒了点,转头见贺老太君还看着自己,眼里带着笑意,歪头道:“祖母有话要和我说?” 与三郎媳妇这澄澈的眼眸对视,贺老太君没来由的心情舒畅,她微微颔首,指了指一旁放着的锦盒,“琏儿觉得应该将这头面首饰给谁。” 楚琏瞥了一眼锦盒,才想起来是太后赏赐的那套蓝宝石头面,她对首饰没什么感觉,平日里有的戴也就成了,并不挑拣,再说当时太后赏赐下来的时候,她也瞥到了两眼,确实是极精贵的头面,但许是年代有些长久,花样有点老气了,并不适合她这样的小姑娘。 贺老太君一直盯着楚琏,她清澈的眼眸看向锦盒时波澜不惊,丝毫没有被诱惑,使得老太君又满意一分。 “孙媳觉得,这套头面给大嫂吧,大嫂今日也受了不小的惊吓。”楚琏笑着道。 尽管她对邹氏已经完全没了好感,但是贺老太君希望她这么说,她便照着她的希望说下去,反正这首饰还是贺老太君处置,她知道,不管她说给谁,贺老太君最后都会给邹氏,既然这样,她干嘛讨嫌。 其实楚琏有点光棍,反正也不是给她的,那给谁也没多少分别了,太后赏赐的东西,不能拿出去换银子,放在谁那里有什么差。 果然,贺老太君笑的更加柔和,“你这孩子,可与祖母想到一块去了。” 楚琏脸皮奇厚无比,得了贺老太君的夸奖一点也不脸红,竟然还没心没肺的笑的小白牙都露了出来。 回了靖安伯府,贺老太君就让她赶紧回去休息,这小身板还在长身体呢! 楚琏也没有矫情的去送贺老太君,由着喜雁扶着回了松涛苑。 早上出门,天黑透了才回来,这回可真是累惨了,沐浴的时候都是问青在旁边搭手的。 爬上了床,钻进了被窝没一会儿就呼吸绵长。 桂嬷嬷在一旁瞧了又是欣慰又是心疼,替楚琏掩了帐子吩咐景雁守夜,这才自家回去休息。 (感谢iq今天不上线、小狐狸之诱惑 、不离不弃477664378 、zero126832050、/cdn-cgi/l/email-protection [email protected]、kuku420231025的红包哦!阿岚都看到啦!) ☆、第九十六章:送餐 第九十六章:送餐 (感谢慜煕、山叶口乡纯饭店、流域残虹的红包哦,今天有加更!晚上!) 中秋后又过了一日,靖安伯世子贺常齐邀请好友到家中小聚,因为楚琏是一早就答应过贺老太君和大哥的,所以到了将近午时的时候带着丫鬟们做了几道特色菜,准备送到前院。 可楚琏毕竟是贺常棣的媳妇儿,就这么着带着丫鬟送菜到前院有些不合规矩,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一趟庆暿堂,让老太君那儿的人将菜送过去才妥当。 到了庆暿堂门口,就听到了里面说话的声音。老太君身边的大丫鬟木香恰好出来就看到了刚到门口的楚琏,她笑着打招呼,“三奶奶来了,快进去吧,大奶奶和两位小小姐都在里头呢!” 说完就替楚琏打了凉爽的竹帘子,接过了身后明雁手中提着的大食盒,跟在了楚琏身后进了庆暿堂的花厅。 贺老太君坐在上首主位上,也不知她与邹氏正在说着什么,乐呵呵的,显然心情极好。楚琏目光扫了邹氏一眼,只见邹氏穿了一身宝蓝色的新式衣裙,外罩着烟青色的薄纱,头上戴的首饰正是太后中秋宴那日赏赐的蓝宝石头面。虽然满身雍容华贵,可惜这套头面老气,反而将她整个人都衬的老了好几岁,二十五六的妇人生生成了三十多岁。 邹氏笑盈盈的在说话,也不知之前说了什么,把贺老太君都逗乐了。 “给祖母和大嫂请安。” 楚琏恭敬给两人行了晚辈礼。 “三郎媳妇来啦,快过来坐,方才前院你大哥还派人催了呢!” 第65节 邹氏目光觎了过来,发现楚琏还是一身素净的家常打扮,乌黑的发髻上只用一支翠碧的簪子将秀发固定住,身上都没戴别的首饰,邹氏这才在心里舒了口气。 看来楚琏这样的打扮,是肯定不会去前院了。 楚琏微微一笑,“有一道菜要炖好些时候,耽搁了一会儿,孙媳这才迟了,还请祖母和大嫂勿怪。” 贺老太君将楚琏拉到自己身边,要不是顾虑着大郎媳妇还在,贺老太君都想要捏一捏楚琏的小鼻子,“你这小人精,祖母怎么会怪你,刘嬷嬷,你着人把食盒送到前院去。” 贺老太君话一出口,邹氏连忙道:“祖母,既然是大郎好友,那就不用麻烦刘嬷嬷了,还是孙媳亲自送过去吧!” 老太君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邹氏的一身打扮,顿了顿,点点头,“那你带人送过去吧,只是路上要小心,莫要让大郎在友人面前丢了面子。” 见老太君同意,邹氏松了口气,忙保证道:“祖母放心,孙媳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邹氏朝着贺老太君行了一礼,就带着贴身的婆子丫鬟拎着食盒匆匆去了前院。 等邹氏的身影消失在了庆暿堂的花厅门口,楚琏才笑着说:“祖母,方才我做了一道老鸭煲,炖的酥烂,最适合您这个年纪喝了,今儿孙媳就带着菜在您这儿蹭一顿,祖母可收留?” “噗嗤”贺老太君笑起来,“瞧这爱娇的样子,想在祖母这吃饭就直说。” 贺老太君忙吩咐身边木香让小丫鬟们上菜。 楚琏在庆暿堂陪着老太君用了午饭,伺候着老太君午觉歇下,就回了自己的松涛苑。 今日太阳高照,有些闷热,松涛苑旁边有一座小花园,花园里秋菊开的正盛,秋菊丛中就是一座形状精妙的假山,假山旁是水,淙淙流水汇入旁边的小荷塘,只可惜这时候荷塘里荷叶荷花早就凋零了,不过在荷塘边的凉亭里却可以隔池水观看秋菊,秋菊与假山相邻,倒也是一番好景。 靠着凉亭的是一间琴阁,因为离松涛苑近,楚琏经常下午会过来乘凉。 回松涛苑的时候,楚琏恰好路过琴阁,瞥了一眼,随口吩咐身边的明雁,“今天有些热,一会叫人搬个躺椅过来,我在琴阁那里歇一歇。” 靖安伯府前院厅堂正桌,围着五六位年轻男子,这些人都是靖安伯世子贺常齐请来小聚的好友。 其中有鸿胪寺新晋的年轻官员葛大人,承袭了父辈爵位不久的威远候,邹氏的娘家亲哥定远侯府二房的邹五,郑国公府的小世子郑天晟,而郑天晟旁边一身青袍的挺拔男子还能是谁,无疑是国子监里的萧博简。 萧博简与贺常齐其实并无什么交情,他能来靖安伯府,也不过是因为郑世子的原因。 而在座众位也都知道郑世子有一位至交好友乃是国子监里大他一级的学兄。 加上萧博简有一副最符合时下人审美的好样貌,君子气质斐然天成,举手投足又颇有典范,这样的鲜少能不让人有好感的。 所以萧博简的社交一向是如鱼得水,与他相交的人,多半会因为他的相貌气质而忽略了他低微的家世。 葛大人饮着杯中的煎茶,笑的偷掖,“贺大哥,你莫不是框我们,这转眼可都要午时了,你还不吩咐下人上菜,可是要将我们这帮兄弟饿死不成?” 贺常齐闻言面上带了一丝尴尬,早前几天,他就在朋友们面前夸下海口说要请他们吃从未吃过的美食,并用定远侯府寿宴上的寿桃做了诱饵,说的让一帮兄弟馋的不行,可这会儿还没上菜,连他自己都有了一分窘迫。 “各位大哥莫急,既然是美食,那当然值得我等多等上一等。”萧博简笑的柔和,众人都同意地点点头。 因为贺常齐是事先提过的,所以今日被他邀请的好友都知道,重头菜都是靖安伯府的三奶奶也就是皇上新封的锦宜乡君亲自操刀的。 能吃到乡君亲自做的饭食也算是一种荣幸。 终于,贺常齐身边的常随快跑着过来小声在他耳边耳语了两句,贺常齐闻言一喜,“众位兄弟,咱们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果然,片刻,就见到邹氏穿着富贵领着拎着巨大食盒的下人到了前院摆了饭桌的厅堂。 贺常齐的几位友人也都纷纷起身给邹氏行礼,除了邹氏的娘家大哥,其余的人都齐齐唤了一声“嫂夫人”,这几人当中,当属贺常齐最大,所以他们这么叫也没什么错处。 邹氏甚少有接触贺常齐好友的机会,好不容易丈夫将友人都带回来小聚,她当然要露露脸,给丈夫的好友们留下一个好印象。只是她今日打扮过于隆重,好友之间的聚会本来就应该是轻松舒适的,她这样无意中就让气氛僵硬了几分。萧博简在微微低头时,眸中首先就带了不屑。 ☆、第九十七章:谎言 第九十七章:谎言 (今天是肥肥的一章哦,四千多字呢!) 当一样样美食被身边的大丫鬟从那个巨大的食盒中端出来时,贺常齐的几位好友已经顾不上打量邹氏了。 勾了芡的糖醋小排骨整齐的码放在精致青花瓷碟里,揭开了盖子的老鸭煲浓香馥郁,飘着一层红辣椒鱼肉却嫩的如豆腐一样的大盘水煮鱼,配了薄薄千张和翠碧葱丝儿的京酱肉丝,还有冒着袭袭热气的鲜嫩豆腐羹……每端出一样,这几位围着桌子坐的贵公子眼睛就瞪大了一分。 直到最后那大丫鬟将一个小型锅灶端到桌子中央,又小心在锅子下面点了火,几位贵公子已经愕然了。 郑世子还从未见过这样吃饭的阵仗,这端上桌子的七八样菜,飘散着浓郁香味的菜,他居然一样都没吃过! 郑世子迫不及待指着中央那被点燃的小锅,“嫂子,这个叫什么?这样的吃法,就算是在皇宫大内,小弟也从未见过。” 坐在主人位子上的贺常齐显然对今日楚琏特意准备的菜式极为的满意,这其中除了那道水煮鱼他那日吃过外,其他的竟然连他都未见过。 邹氏代替楚琏来送菜,楚琏自然早就将这些菜的特点和名字告诉了她。 此时,几个嘴馋的男人一同仰着头望着她,期待着她的解惑,这样聚焦的目光让邹氏感受到了久违的瞩目和舒坦。 这样的舒坦让她心中的那个念头一瞬间就放大了。 邹氏优雅的一笑,那神情那举止堪为世家女子的典范。 贺常齐的几位好友只听她用好听的女声道:“几位公子,中间这道叫干锅,制作简单,先将干锅里要制作的食材提前处理好,吃的时候,点燃干锅下面的火就可以了,非常方便。” 喜欢新事物的郑世子甚至凑到近前仔细看了看,看完后拍掌大声赞道:“妙,妙,实在是妙,如此,不管什么时候想吃,都能吃到刚做好的菜,岂不美哉!” 其他几人也都符合。 邹氏听到郑世子的夸奖,更加开心,她嘴角牵起,憋忍不住心中的激动,“是啊,这样做吃食的法子也是我无意中才想出来的,倒是没想到郑世子会如此喜欢。” 本来几人还满脸高兴的面色有一瞬间的僵硬,这其中当属贺常齐最为尴尬,他想要拉住妻子的衣袖提醒,却听到邹氏继续兴奋道:“这道是水煮鱼,这上面浮起来红彤彤的是一种新的菜蔬,是大郎从外邦人手中买回来的,我瞧着这东西奇怪,就想着用它做些吃食,没想到这东西放进鱼片里煮出的鱼片竟然会这么美味,一会儿你们定要好好尝尝。旁边的那道是……” 邹氏滔滔不绝介绍着这一桌子的菜,却没发现桌边的人面色一个个都变得古怪诡异起来,萧博简一双狭长桃花目深处满是鄙夷,他满目嘲讽地看了邹氏一眼,琏儿的功劳就这么被这个女人占去了,她在他们面前睁眼说瞎话难道一点儿也不脸红? 贺常齐脸色憋的通红,可是瞧着妻子这般,他又无法狠下心来当面拆穿。 等到邹氏终于将这些菜都介绍完,却发现周围好似突然安静了,并不如当时上菜的时候那般活跃,邹氏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周围,心情忽而提到了嗓子眼儿,她轻声询问:“怎么?可是几位公子不喜欢嫂子做的菜?” 年轻的威远候和鸿胪寺的葛大人互相看了一眼,心照不宣后,却笑着对着邹氏行了一礼,“嫂子多想了,能吃到嫂子亲手做的菜是小弟们的口福。” 听到威远候这么说,邹氏高高提起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她还要再说,这次贺常齐却极快的打断她:“好了,我还要和几位好友相聚,你先回去吧。” 邹氏只好住了嘴,想着夫君难得带着友人来府上,又都是男子,她一个内宅妇人在侧确实不太符合规矩,当即也就告辞离开,带着身边的丫鬟嬷嬷仪态万方的走出了厅堂。 邹氏的身影消失不久,贺常齐就起身走到了下首,深深朝着几位好友拱手下拜,“拙荆不诚,贺某在这里给诸位请罪,还请诸位莫要怪罪。” 邹氏不知道,贺常齐早就与几位友人交代了实情,而邹氏却突然到了贺常齐面前冒领了楚琏的功劳,这不是在昭显她的贤惠,反而是当着贺常齐友人的面打贺常齐的脸。 葛大人连忙将贺常齐扶起来,“贺兄莫要自责,钱财富贵虚荣贪心每个人都有,嫂子也不过是不想在我们这些兄弟面前丢了你的脸面罢了,我们有什么可怪罪的。” 威远候也跟着笑着符合,“我们几人好不容易有时间聚在一起,今日美食当前,可莫要辜负,来来,吃饭喝酒!” 这么一场,邹氏的谎言才算是被揭过,不过几人虽然都没有当场拆了贺常齐的面子,但是心中如何想,却不是这么简单的了。 不过有一点相同的是,邹氏的形象可谓是糟糕透顶,甚至郑世子和威远候都开始同情起贺常齐起来。 邹氏不能为贺常齐诞下男嗣不说,品性居然也这般卑劣,邹氏品性不好,直接就影响了这几位对于定远侯府待嫁姑娘们的看法。 本来是一场长脸面的小聚,被邹氏这么一搅合,贺常齐差点在朋友们面前抬不起头。 不过这样尴尬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当几人将桌上的美食夹进嘴里后,什么邹氏什么欺骗什么不堪都被忘的一干二净,眼前唯一剩下的就只有美食了,这个世界这个时候,也唯有美食不能辜负! 往常几位贵公子相聚的情景总是高洁风雅的,相约二三好友,煎上一壶茶,温上一壶酒,炙烤上一两块鹿肉,若是心情来了,还能作诗一两首,赋词一两阙,丹青笔墨,曲酒流觞……总之,怎么高雅怎么来。狼吞虎咽,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那是没文化的粗汉才做的事,他们自诩名门出生的贵公子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可是现在……呵呵。 什么贵公子什么气度什么风雅,这些狗屁东西能当美食吃吗?能满足口腹之欲吗? 答案是不能! 威远候和葛大人是发小,两个人小时候就是一起长大,开蒙念的是葛家的族学,两人母亲更是闺中密友,两个小子好到同穿一条开裆裤,可这个时候呢! 小威远候快速地解决了一块回味无穷的糖醋排骨,一双眼睛还盯着那盘子里的,这个时候郑世子长筷一伸夹走了一块,白色的青花瓷盘里只躺着最后一块了,威远候当机立断,飞速戳向了盘子里的最后一块排骨,电光火石间,却有另一双银筷与他碰到了一起。 威远候顺着那筷子看过去,就见到平日里人模狗样的葛大人两个腮帮子鼓鼓的。 他眼角一抽,提醒道:“葛大,是我先夹的,筷子拿开。” “李四,我比你长一岁,小的时候什么好东西都是我让着你,这次派你让大哥一回了。” “葛大,你嘴里还没吃完呢!” …… 从小关系好的与双生子没什么区别的威远候和葛大人这个时候却为了一块糖醋排骨吵了起来。 贺常齐满头黑线,手上却一点也没闲着,不断伸筷夹那碗水煮鱼。吵吧吵吧,吵了就没人与他抢这盘了,那次三弟妹虽然也送了一碗过来却并不未吃够,加上他饭量大,上次根本就没吃爽利,这次因为是招待客人,所以楚琏特意做了许多。白嫩嫩的鱼肉带着辣椒微微的呛味和麻香,入口即化,好吃的简直要人想要把舌头也吞下去。 刚把一块薄薄的鲜嫩鱼片送进嘴里,就见到对面萧博简不动声色拿了把勺子伸进了大陶盆中,随后筷子与勺子一齐在陶盆中翻搅,等到勺子从红彤彤的辣椒里露出了头,勺子里躺着的是满满一勺的白嫩鱼片…… 然后贺常齐大睁着眼睛就看到萧博简把鱼片都倒进了自己面前的那只甜白瓷小碗中…… 随后空掉的勺子又伸向了装着水煮鱼的大陶盆…… 卧槽……这特么是一群什么贵公子,分明都是饿死鬼投胎的! 原本应该有说有笑有酒的一顿饭食,居然两炷香不到就结束了…… 瞧着几位好友一个个捧着肚子挺在座位上,心满意足的打饱嗝,贺常齐的额角就忍不住的抽搐。 幸好他瞧着情形不对,就将身边的下人都遣了出去,不然让下人们看到刚刚像是打仗一样的情形,估计他们肯定以为这群贵公子被人掉包了,而且假扮的人还都是从饿了十天半月的乞丐窝里选出来的。 再瞅瞅桌上一个个连汤汁都不剩下的空盘空碗,贺常齐就根本懒得再说什么了。 等到几个吃饱喝足的混蛋歇过劲儿来,郑世子就不开心的拍了桌子,“贺大哥,你真是不厚道,枉兄弟们每次吃酒都要叫上你,家中饭菜如此可口,居然到今日才请我们上府小聚!” 葛大人瞥了一眼旁边方正黑脸盘的贺常齐,又想到刚刚邹氏一番言行,心中有些微妙,回想刚才贺常齐也是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恐怕今日这样好的饭菜,他也是第一次吃。 葛大人倒是没怪罪贺常齐藏私,而是毫无形象半靠在椅子上,细细喝了一口老鸭汤砸吧砸吧嘴,酸溜溜的道:“贺三郎这个好运的,也活该他去了北境苦寒之地,原来我还觉得这小子挺可惜的,不过现在,我可是一点儿也不同情他,要是贺三郎现在在我面前,我就送他两个字‘活该’!” 小威远候和葛大人眼前没了糖醋排骨,又成了一对勾肩搭背的好兄弟,“可怜的贺家玉三郎呐!” 吃饱了的萧博简依然很是低调,他微垂着双眸,黑色的长睫盖住了他幽深的眼神,他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捏着左手食指的指骨,薄唇因为刚刚嗜辣此时多了一抹红艳,谁也没看到他此时不甘和愤懑的表情,他安静的就像是一尊雕像。 郑世子要不是早知道他就是这个性子,早就询问他是怎么回事。 萧博简目光微微扫过坐在主位上的贺常齐,眼底有一抹暗光。 原本这些都应该是他的才对! 琏儿为他洗手作羹汤,友人在他面前夸赞琏儿的好手艺,琏儿为他主持家事,夫妻日日相对,甜言蜜语,相濡以沫…… 就在几人用了一顿终生难忘的饭食后,厅堂外才走进来一个手提酒壶的年轻常随。 常随震惊地看着桌上被一扫而空的菜肴,不敢相信般的又眨了眨眼,最后好似终于反应过来了,快步走到了贺常齐的身边,他低声在贺常齐耳边询问:“大少爷,这……这酒还喝不喝了?” 原来常随是去取酒了,十年份的玉洞春,是小威远候特意带来的。 谁也没想,这酒还没上桌,菜肴就没了…… 第66节 郑世子看了几人一眼,道:“斟酒吧!” 小威远候和葛大人也点头,吃饱了,喝酒不伤身,况且刚刚吃的畅快,现在也有了喝酒的兴致。 贺常齐点头,吩咐常随叫了两个丫鬟进来将空盘子都撤了下去,又让上几盘大厨房的菜,摆放上酒盏,给几位好友斟满了美酒。 吃了刚刚那桌菜,再来瞧平日里他们经常吃的这些菜肴,顿时觉得口中无味,心中难过起来。 几人似乎都预示到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尝过了山珍海味,再去吃那些树皮粗食,恐怕没几个能够下咽的。 这么一想,几个人难免就喝的多了些,十年的玉洞春可算得上盛京城最浓郁的烈酒了,后劲儿十足,加上大厨房的菜已经入不了口,进了肚子的酒水就变得更多起来。 半个时辰后,别说小威远候,就是贺常齐这个酒量还不错的,都已经晕晕乎乎,分不清今夕何夕。 常随瞧几位主子爷都已经成了这样,无奈只好给各人安排厢房,暂且歇下。 原本还不省人事的萧博简被身边面貌普通的常随扶到厢房后,那双迷蒙的桃花眼骤然睁开,他眼眸清明,哪里还有一丝醉意。 扮成普通常随的卫甲对着萧博简施了一礼,“主子,您没醉?” 萧博简轻应了一声,伸手捏了捏眉心,“你与我一起去一趟靖安伯府后院,让卫十九在这里守着。” ☆、第九十八章:轻薄 第九十八章:轻薄 卫甲眉头一皱,嘴唇努了努,刚要开口阻止,就与萧博简冰冷的视线对上,顿时又低下头,隐忍了下去。品 书 网 此时正值午后,靖安伯府后院的下人大多都去休息躲懒了,一路走来根本就没遇到什么人。 萧博简走了会儿就从宽袖中掏出一张简易的地图,垂首看了看,随后直接朝着松涛苑的方向而去。 卫甲防备地观察着四周,紧步跟在萧博简身后。 楚琏在水榭凉亭中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此时正躺在凉亭里的躺椅上睡午觉,清风徐徐拂过,带来满腔的淡淡菊香。 喜雁瞧着主子睡着了,轻轻在楚琏身上盖了一件薄薄的提花素色棉毯,自己则小心退到了不远处的琴室坐到了绣架前,边做绣活儿边守着楚琏。 萧博简提着鸦青色的袍角,从花园小径缓缓走向松涛苑。 已经入秋,院子里大部分鲜嫩花儿早就凋零,满眼的枯黄和萧瑟,他目光漫无目的的扫视着靖安伯府后院的布置,好似在记住这些,想着等日后楚琏成为了他的人,他一定要安排一座比这布局更精致更大的府邸来让楚琏居住。 脑中正胡乱想着,视线一角却突然闯入一抹淡淡的亮色,萧博简舒冷的眸中,瞳孔骤然一缩,随即目光不受控制的就朝着那抹淡色聚拢。 只见不远处靠水的凉亭中,木质躺椅上躺着一个贪睡的女人,女人穿着一身简单的淡青素色罗裙,一手自然地枕在脑后,一手半搭在躺椅扶手上,宽大的衣袖一直滑到了手肘处,在深色檀木扶手的衬托下,小臂更显白皙细嫩,纤细如葱尖般的手指微微摊开,粉润的指甲没有染任何丹蔲,却让人更觉得健康可爱。 萧博简一下子怔在原地,目光贪婪的落在躺椅上娇小的女人身上。 卫甲抬头看了一眼主子的面色,抿了抿嘴,到最后还是将心里想说的强压了下去。 萧博简拢在宽袖下的手指用力攥了攥,片刻才低声吩咐:“卫甲,那边的侍女交给你。” 顺着萧博简的视线看过去,卫甲就见到了开放的琴室里正在做绣活的喜雁,卫甲朝着萧博简抱了抱拳,随后他脚步一提,几下腾跃就消失在花园中。 而后不一会儿,喜雁浑身一软,就晕了过去,卫甲轻手轻脚扶着喜雁躺到了琴室的木柱边。 萧博简见卫甲得手,快步朝着凉亭而去。 在他冷静的外表下,心却跳的飞快。 每接近楚琏一步,他心好似就跳快了一分,直到他走进了凉亭,停在了那把檀木摇椅旁边,见到了他这些日子日思夜想的女子,心跳好似一瞬间停住了,可是紧接着下一秒,反而要狂乱地跳出胸腔。 视线微垂,终于能将楚琏的模样完完整整看到了眼里。 海棠春睡的女子一头乌发铺洒在躺椅上,有几缕发丝落下躺椅垂落在秋风中摇摇荡荡,似乎在无意中撩动着他的心弦。 女子双睫闭起,乌浓的睫毛铺盖在眼睑上,像是两把小扇子。白皙的皮肤,挺翘的琼鼻,因为酣睡微微发红的两颊,无意识微微嘟起的红唇。楚琏其实并不是倾国倾城的女子,但此时毫无防备的酣睡模样,却清纯娇憨,让人瞧了,就忍不住想要去呵护。 萧博简贪婪地瞧着眼前美景,他情不自禁就微微弯腰伸出修长的手指去触碰眼前的人。 当指尖要触摸到楚琏白嫩的脸颊时,他的手指突然缩了缩,眼神也跟着缩了缩,最后拼尽了理智这才没有真地摸在楚琏的脸上。但他并没有收回手指,他手指动了动,沿着楚琏脸颊的曲线痴迷地描摹了下去。 手指蹚过了小巧高挺的鼻尖,越过微微嘟起的粉色花瓣般的嘴唇,滑过弧度精致的白皙下巴,来到锁骨处。 他的视线忽然就不受控制地滑下锁骨朝着下面看去。 绣着并蒂荷花的交领处有一抹活泼的鹅黄露出,领口下方,微微隆起,将衣衫撑起一个撩人的弧度。再往下,是淡青色罗裙,但是罗裙下面,却翘起一只小巧可爱的软鞋,软鞋包裹着小脚完全的暴露在萧博简的视线里。 他的眼珠一瞬间变得有些赤红,呼吸不自觉的加重。 他逼着自己收回手,将视线移回,重新落在楚琏清丽的小脸上。 原本沉浸在舒适轻松的酣睡中,楚琏却突然感觉到身边一冷,好像身边多了一丝什么危险,她不自觉的就微微皱了皱眉头,嘴巴跟着动了动,粉嫩的舌尖微微伸出檀口,在粉润的唇瓣上舔了舔。 原本清纯的女子却因为这无意间的动作多了一丝娇媚和诱惑。 楚琏有些不舒服地换了个姿势,抽出了脑后枕着的手臂,微微侧身,与另一只手放到了同侧。 本来因为楚琏突然的动作有些僵硬的萧博简在发现她并未醒过来后,松了口气,可瞧见了楚琏的动作,他心中本就压抑难受的那抹旖思就冲了上来,好像下一刻就会激动地挣开理智的枷锁。 因为刚刚的动作,楚琏胸前的交领微微松开了些,那抹鹅黄更是“小荷才露尖尖角”,而因为侧身的姿势,颈项的衣襟下突然多了一抹白皙惑人的沟壑。 瞧见这番景象的萧博简脑子轰然一瞬炸开了,所有的忍耐和理智顷刻间全不复存,他忽然弯腰,双手紧紧抓住檀木躺椅两边的扶手,低下身子。 什么隐忍,什么克制,琏儿本来就应该是他的,如果不是太后的懿旨,他的琏儿怎么会嫁入靖安伯府,成为贺常棣的妻子! 贺常棣如今在北境,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一旦他有了权力,他定会让贺常棣死无葬身之地! 边痛恨的想着,萧博简已经来到了楚琏的面前。 近看,楚琏的皮肤更加白嫩,仿佛新剥开蛋壳的水煮蛋。 她带着淡香的温软呼吸喷薄在萧博简的面容上,他眼眸深沉如海,贪婪地瞧着她的每一个微小的表情,最后突然低下头,微微启唇含住了面前那两瓣粉润的嫩唇。 ☆、第九十九章:有惊无险 第九十九章:有惊无险 (不知不觉红包就到两百了,明天有红包两百的加更!感谢endor376209608、233滴小狐、不离不弃477664378、/cdn-cgi/l/email-protection [email protected]的红包哦!阿岚很感动!) 口中软香霎时就让人沉醉无法自拔,他启唇舔弄了两下,一只手也情不自禁往下滑去。 迷蒙睡意中,楚琏突然感觉周身阴冷,猛然间唇上传来凉意,这让她乍然睁开了一双澄澈的双眸,清凌凌的双眼一睁开就看到眼前放大的一张阴柔的俊脸。楚琏脑子顿时炸开,愤怒充满整双眸子,她双唇下意识地就用力咬了下去,身侧的双手也猛然使劲儿将压在身上的男人推开。 萧博简正处于最陶醉的时候,毫无防备就被楚琏推的一个趔趄,没站稳脚跟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唇上更是后知后觉传来痛意。 萧博简眸色一深,伸手抹了抹自己的下唇,指尖立马就沾上了一抹鲜艳的颜色。 他垂首看了眼沾了血迹的指尖,而后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楚琏。 “琏儿,是我!” 是他,不是别人!琏儿怎么能这么对他呢! 楚琏已经被膈应的不行了,这时候她早就慌乱地跳下了躺椅,往后退了好几步,到了凉亭的另外一边,紧紧蹙着眉头盯着突然出现的萧博简。 她怎么也没想到萧博简会这么无耻,居然趁着她睡觉的时候轻薄她! 这个男人简直连禽兽都不如,她可是已经成过婚了!他居然如此荤素不忌! 这么一想,她的夫君贺三郎虽然平日里有些蛇精病,但却是个堂堂正正的君子。 还有,他怎么会出现在靖安伯府的后院? 就是这么一瞬间,楚琏心中已经翻涌过了几百个念头和疑惑。 她发现因为她的出现,原书中大的情节导向虽然还没有改变,但是许多细节和小事已经与原文大不相同。 看来以后只指望着原书中写到那些情节来避灾免祸是完全不太可能了。 她应该做更加周密的防范。 楚琏黛眉紧紧地蹙起,眼神里都是防备,“萧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楚琏不是瞧周围没人,她恐怕早就要叫喊起来了,此时,她一点也不想与眼前这个危险的男人待在一起。 萧博简见到楚琏眼眸中的防备,心里一痛,他急急地想要解释,“琏儿,我好些天没见到你了,我只是想要来见见你。” 鬼才信你呐! 见人居然需要轻薄?楚琏一点也不相信萧博简说出口的鬼话。 她抿了抿唇,刚刚她发现不远处琴室里原本正在做绣活儿的喜雁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经晕倒在旁边了,联想到那日德丰茶楼问蓝的情况,楚琏心下更加的警惕。 这是在靖安伯府的内院,虽然此时是午后,出门的下人很少,但一旦被撞见,那她恐怕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虽然大武朝民风开放,可不管怎样,女子总是比较弱势,而且她还是一个夫君不在家中独守空闺的新妇,想不让人想偏都难了。 “如今你我已经见了,萧公子还是趁早离开吧!”楚琏尽量放缓语调这么说着。 萧博简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是他身边有一个高手,这是原文中提到过的,楚琏尽管心中气闷的不行,可还是尽量克制着怒火,她怕他真的激怒了萧博简后让他失去理智,唤来身边高手对付她。 她虽然会几手防身术,但是在那样的高手面前,完全就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萧博简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紧紧盯着对面略显惊恐的小女人,背在身后的双手因为极力的忍耐已经攥的死紧。 “琏儿,你难道一点也不思念我吗?我知道,那日是我不对,不应该就这么丢下你不管,我混蛋!这些日子我一直处于内疚之中。琏儿,你相信我,相信我一次好不好,如果再有那样的时候,我再也不会丢下你,就算是有性命之危,我也会把你带在身边,护着你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一丁儿伤害。” 萧博简说的深情不已,再搭配上他那张美丽阴柔的俊脸,几乎要秒杀所有心思单纯的闺阁女子了。 如果是原来的楚琏,可能会感动的不行,一刻也等不得快跑着就扑进他的怀抱了,可惜啊!楚琏已经不是原来的楚琏了。 她不但一点儿也不感动,反而恶心的不行。 她一丁点儿也不想去分辨萧博简的话有几分诚意,只是觉得好笑,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她即便成为了楚琏也对萧博简一点好感也无了。 这个男人就是个野心家,舌灿莲花,事情还没发生,他许什么样的诺言当然不重要,有本事,就先做再说! 已经“抛弃”过她一回,就不要再来不要脸的挽回。 到这里,楚琏又觉得贺常棣要比萧博简好了许多,至少那个男人都是先做后说,从不会口舌卖乖。 楚琏在心里冷笑,萧博简以为一席话就能软化她? 那只能说明他太不了解她“楚琏”了。 第67节 “萧公子,你难道不知道你现在这样也是在伤害我吗?如今我可是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楚琏说着垂下头,不让萧博简看到她眼里的厌烦和厌恶。 萧博简浑身一怔,他有些惶然地看向了四周。 这里景致陌生,这里是靖安伯府,眼前的女人名头前面还要加上靖安伯府三奶奶几个字。 想到这里,萧博简失魂落魄,心头刺痛。 是啊!他怎么突然就忘了呢,这么美好的琏儿到现在根本就不属于他的! 萧博简一瞬间眸光变得深寒,心里却越加内疚。 他深深吸了口气,这才让自己好过些,抬起头,紧紧凝视着楚琏,“琏儿,是我考虑不周,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光明正大的与我在一起,你……一定要等着我!不会很久的。” 楚琏心里震惊,可是脸上却一点也不敢表现出来,她低着头不说话,这模样好似与萧博简置气一样。 萧博简脸上是浓浓地不舍,他抿了抿唇又道:“琏儿,你别生气,我这就走了,不会有人发现的。” 说完,他就迈步走出了凉亭,刚走出凉亭的时候,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琏儿,你今日做的菜很好吃!”以后,这么好吃的菜,你只做给我一个人吃好不好? 可惜,他现在还没有资格说出后面半句话。 萧博简许是真的太过愧疚,走开后居然连头也没回。 直到萧博简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楚琏才敢抬起头,浑身一软,就瘫倒在凉亭里。 刚才真的是太险了,如果不是及时发现萧博简对她有愧疚之心,恐怕今日就不是这么好交代的了。 这个萧博简在靖安伯府就这么肆无忌惮,看来光是躲开他根本就没什么用了,她必须采取该有的防范。 呜呜,她真的是一点儿也不喜欢他啊,如果能用一千两银子买萧博简不喜欢她,楚琏一定咬咬牙就大方舍了这一千两了,她怎么这么倒霉! 楚琏用手帕用力擦了擦嘴唇,直到将两瓣粉润的嘴唇都揉搓的红肿了,她才愤愤扔下帕子。 萧博简那两张薄薄的柔软唇瓣看着就红粉好欺,根本就比她的还要好看好吗,被这样的人亲了,与被女人亲了有什么区别! 楚琏掀桌!(╯‵□′)╯︵┻━┻ 楚琏不是那种想不开的,今天发生的事情就当是被野狗给咬了一口了,她很快调整好了心态,走到了喜雁身边,将她弄醒。 瞧了喜雁后脖颈,果然有一道淤痕,与上次问蓝一样。 喜雁醒来后,惊恐道:“三奶奶,你怎么样?” 楚琏摇摇头,将她扶起来,“我没事。” 喜雁上上下下打量楚琏,见她真的是没事的样子,这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她声音颤抖的询问,“难道又是萧公子?” 楚琏知道这件事瞒不过喜雁,就点点头。 喜雁立刻鼓起腮帮子,愤怒的不行,“他……他怎么敢!这里可是靖安伯府!” 楚琏也很无奈,萧博简的胆子确实很大,今天要不是利用了他的愧疚,恐怕他不会这么仓促就会离开。 喜雁见楚琏沉默,忙安慰道:“三奶奶也莫要太过担心,只要我们不与他有什么瓜葛,他也不能拿三奶奶怎么样。” 楚琏懒得再说,这个时候她已经完全失去了午睡的兴致,蔫蔫的道:“我们回院子吧。” 喜雁轻应了一声,连忙跟在三奶奶身后,心中却暗暗决定,以后不管三奶奶去哪里,她定然都要安排问青问蓝跟着。 萧博简满腔压抑,脚步飞快,自从萧博简离开了那座凉亭,卫甲就从暗处闪了出来跟在主子身后,卫甲眼观六路护着萧博简离开了靖安伯府的后院,路上还打晕了两个在花园中穿梭的下人。 只是即便再是高手,做事也不可能会一点儿纰漏没有。 正在萧博简穿过后院与前院相连的那道拱门时,被一道视线给捕捉到。 邹氏不在夫君身边伺候,总是觉得不大放心,所以一听说夫君的几个友人喝醉被安顿好了,她就又去了前院转了一圈,询问了情况。只是刚回后院,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萧博简的外表实在是出色,是那种不论是男子还是女子都会去多看一眼的类型,即使他穿着再低调内敛,也掩盖不了他太过出色的外表。 ☆、第一百章:赚谁的钱 第一百章:赚谁的钱 (感谢小仙女的樱花的红包!) 今日他穿了一身鸦青色的圆领长袍,腰间一条镶了一块方玉的墨绿腰带,腰带上连一只装饰的香囊都没有,本来是低调到可以忽略的颜色,却被他宽肩窄腰的身材衬托的格外出彩。 那圆领里伸出的内襟一直裹到脖颈间的咽喉处,看了无端叫人觉得多了一丝禁欲的气息。 贺常齐的这几位好友长的都不赖,又都是出生名门,气质和打扮不用说,可就是这样的贵公子站到了萧博简身边,却瞬间就失去了华彩,沦为了他的陪衬。 所以邹氏对今日小宴上的萧博简也是印象深刻的紧,刚刚一看到那个背影她就分辨出了是谁。 萧博简虽然在京城贵公子圈中并无什么名声,但在国子监里却是声名赫赫,就连邹氏也偶尔听过一两次萧博简的传闻。 邹氏目光还落在萧博简背影消失的拱门处,随即她的目光又顺着一条小径移到了松涛苑的方向。 萧博简离开的那条路,根本就是通向松涛苑的! 突然,邹氏脑中炸开了,片刻后,她兴奋地捏紧了拳头! 郑世子等几位酒醒后还想赖在靖安伯府用晚膳,想到中午吃的那些以前从未品尝过的佳肴,郑世子都想赖在靖安伯府长住了。 嘤嘤嘤,贺三郎真是个好命的,为何上天不赐给他一个会做美味的贤惠好媳妇,不行,等回去了,定要让祖母着人去英国公府打听打听。 贺常齐哭笑不得,这些个混蛋,平日里三请四邀都没法子把人弄来,现在却为了一顿饭要赖着不走了,有这么不要脸的嘛! 贺常齐有些为难,如果这些菜真都是自己媳妇儿做的,他再请一顿也就罢了,可是都是出自三弟妹之手,他可没脸再去麻烦三弟妹。 “你们够了啊,知些分寸,我弟妹可不是专门给你们做吃食的!” 小威远候嘟囔了一声“贺大哥小气”,不过这几人都是有风度的贵公子,明白贺常齐说的有理,尽管不舍,也只能就此罢了。 各个唉声叹气的,怀疑自己回去定然什么都吃不下了。 贺常齐瞧着无奈,突然想到祖母之前聊天时无意说到的事情,叫住了要离开的几人道:“你们若是真惦记着三弟妹做的吃食,大可等归林居开业。祖母已经将她名下酒楼归林居交给三弟妹打理,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就会重新开张。” “真的?锦宜乡君要开酒楼了?” 三人都高兴起来,楚琏既然要开酒楼就必然会有特色菜,如果要真的这样,以后想要吃这么精致的饭食,也不用腆着脸来求贺常齐这根木头了。 “等三弟妹的酒楼开张,到时,我必会通知几位。” 得了这个消息,几人才尽兴而归。 次日,楚琏带着问青问蓝两个丫鬟又去了一趟归林居,指点了酒楼中的布置后,才赶回来。 酒楼装修已经进入尾声,厨子选的是她的陪嫁家生子毛长志,此人原文中有提过,是一个衷心下人,原文中楚琏当时经常派他出府送信给萧博简。 毛长志父母健在,都在楚琏名下产业当差,他今年十八岁,父亲原来是英国公府的三把手厨子,他自幼跟着父亲也学了些灶上手艺,本来对厨艺一道就有些天赋。 楚琏做菜一直都不避讳身边的四个大丫鬟和两位嬷嬷,喜雁细心,已经学会了好些菜式,楚琏派她去传授毛长志归林居以后要用到的特色菜,听喜雁说,毛长志已经做的像模像样,甚至一些菜都青出于蓝她这个临时师傅了。 昨日晚间,松涛苑所用的饭菜就是出自毛长志之手,楚琏亲尝后很是满意。 账房还是归林居的老帐房王先生。 至于掌柜就暂且请贺老太君拨给她的秦管事先担着。 这些日子这位三十多岁的秦管事在她手下做事勤恳,难得的是人也不迂腐,在生意上更是八面玲珑,他是贺老太君名下产业大管事的三儿子,原来是当做大管事培养着的,因为疼爱楚琏,这才特意拨给她差遣,自然一点也不会差了去。 楚琏和贺老太君商量过了,九月初一是个好日子,沉寂了十多年的归林居就定在那一日重新开业。 描金的请帖楚琏都准备好了,就只差选定邀请的人物了。 不管是贺老太君还是楚琏院子里的人,都很看重这次归林居重开。 归林居对于贺老太君有着特殊的意义,而对于三房,则是一项重要的经济来源。 贺三郎只身闯北境,也不知何时才能归家,三奶奶一个人在府上,嫁妆又寒碜,府上的主更是做不了,虽然院子里的花用有公中出,但是手头若是没有一点自在用的银子,难免被人小瞧了去。 以前在英国公府的时候当姑娘也罢了,可现在楚琏是一房当家的主母,可不能没有一丁点儿体己。 还有,一旦三奶奶富裕了,楚琏又不是个小气的,下人得的赏赐也会多起来。 所以上至桂嬷嬷钟嬷嬷她们,下至院子里扫洒的粗使丫鬟们也都盼着三奶奶的归林居能够宾客盈门。 这么一来,反倒是楚琏成为了最为轻松的那个了,她整日里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能享受就享受,归林居开业好似与她每天练的大字一般稀松平常。随着开业时间的临近,喜雁都跟着紧张了起来,却见到自家主子还躺在玫瑰椅上一边吃着蜜饯一边惬意的翻着新出的话本子。 瞧见这样的主子,喜雁也不知道是该埋怨还是该放松了。 她走到楚琏身边,手上拿着几条样布,“三奶奶,你瞧瞧雅间里的帐帘该用哪个颜色的布?” 听到喜雁的话,楚琏连一个眼神都没赏给她,她话本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呢,“你自己瞧着办,这些小事不用来问我。” 如果一个帐帘的颜色她都要去管,等日后手下的铺子多了,她岂不是要忙断头,她要重开归林居是为了赚钱享受,可不是为了给自己增添烦恼和让自己忙碌的。 她的最终目标不还是当一个无忧无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米虫嘛! 喜雁无奈,可也知道三奶奶说话从来都是说一不二,闻言也默默自己选了中意的颜色。 只是她也不离开,继续道:“三奶奶,咱们是不是再训练两个衷心的厨子出来?” 楚琏这下把目光从话本上移开了,她抬起头看向站在身边的喜雁,“为何这么说?” 喜雁见三奶奶理她了,顿时就兴奋起来,“三奶奶,你瞧盛京城里的那些大酒楼,哪日里不是座无虚席,人满为患,有几个特色菜的去迟了都要在外头排队,毛大一个厨子怎么能忙的过来,还不得把他累死啊!” 听到喜雁这么说,楚琏笑了一声,放下话本,伸手端起旁边小几上的茶盏啜了一口里面的蜜水。 “喜雁,你想多了,我只打算每日招待十几桌客人。” 喜雁吃惊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三奶奶,您不是说要让归林居火遍盛京城,将那朱雀大街的阅红楼都比下去嘛!” 一天只有十几桌客人,这怎么比?恐怕每天收的银子都不够维持酒楼开销的。 楚琏见她这惊诧的样子,突然咯咯笑出声来,像是一只算计了好久的雪白毛皮的可爱小狐狸。 “真是个傻丫头,我给你打个比方,一套能防护全身的铠甲如果只有一套,那就是绝世孤品,定会让天下武士争破了头,甚至卖命都不惜的,如果这样的铠甲出现了十套,那可以算得上是传世珍奇,如果一下有一万套,都够五城兵马司的人每人分到一套的了,那这铠甲完了,就是我平日口中说的垃圾了。” 喜雁不笨,又有了楚琏提点,瞬间就醍醐灌顶。 其实这是个很浅显的道理,世人都知道物以稀为贵,所以和田美玉才是百金难求,越容易得到的东西反而不会让人珍惜。 三奶奶这些菜肴的秘方也是一样。 只要是好名声打出去了,又那般稀有,定然会引得盛京城权贵竞相追逐。 到时候一桌筵席只怕是标价百两银子也会有人上赶着来掏钱倒贴。 一百桌酒席赚一百两与一桌酒席赚一百两,这样的差距,岂止是天壤之别。 楚琏眸光亮亮地看了一眼喜雁,“想明白了?” 第68节 喜雁也是满脸喜色,她满眼崇拜地瞧着自家主子,那小眼神就像是一只衷心的小狗狗。 楚琏笑起来。 这是她打算重开归林居时就想好的,论大武朝谁的银子最好赚,那当然就是那些权贵,她是靖安伯府的媳妇,如今又是锦宜乡君,起步点本来就高,经营生意不用顾忌着权贵,再说,赚这些贵胄的银钱,她心里也安心,这些豪门一个个都富的流油,不宰他们宰谁。 要让她昧着良心如此这般去赚老百姓的血汗钱,她才下不去手呢! 又过一日,楚琏一早收拾后就去了庆暿堂,今日她要随着贺老太君去一趟郑国公府。 她们这边刚准备好,要起身去前院坐马车,那边就有管家来汇报说郑国公府来人了。 贺老太君连忙遣人把郑国公府的人领进来说话。 来的是郑国公府的大管家,一来就扑倒在贺老太君的面前。 “老太君,还请锦宜乡君救救我们老国公吧!” ☆、第一百零一章:老饕 第一百零一章:老饕 楚琏吃惊地睁大眼,这郑国公府的大管家是不是搞错了,拜托,她不是太医,也不会医术,更是没有任何金手指,如何救老郑国公? 贺老太君也同样满脸不解,可她见匍匐在自己脚边的郑国公府管家不似在作假,那满脸的忧急悲切不是装就能装出来的。 “怎么回事?三郎媳妇不通医术,如何能救老国公?” 听贺老太君这么问,郑国公府的管家脸上都有瞬间的赧然,可隐瞒也不是办法,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将缘由说给了贺老太君和楚琏。 直到楚琏已经坐上了去郑国公府的马车,脑子里还是晕晕乎乎的。 这还真是“千古奇闻”了,谁能想到老郑国公的病竟然是因为吃不到合心意的美食而折腾出来的…… 怪不得郑国公府上下都瞒的死死的,不敢透露一点风声,对外也只说老郑国公年纪大了,身子不好,卧床不起了。 要是让盛京上流社会知道老郑国公是因为太过挑剔所以绝食,这才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还不叫人笑掉大牙,郑国公府也会瞬间沦为京中贵胄们的笑柄。 楚琏额角抽了抽,老郑国公这得的还真是一个富贵病…… 楚琏也因此明白了为何那日从宫中出来郑国公府老夫人为什么那么急切请她了。 不过既然是因为这种原因求到她这里,楚琏也不是冷硬心肠的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再说救的人还是在京中颇有名望的老郑国公。 但是什么话都不能说死,她也不过是答应郑国公府的管家尽力而为而已。 尽管是这样,那管家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一个劲儿的感恩道谢。 瞧着面前楚琏的行事做派,贺老太君暗地里点头,三郎媳妇是个心善的,却不一味心软,知道自己深浅,并未逞能,平日里虽然备懒了些,但是遇到大事,掌舵的能力却不错。 在去郑国公府的这一路上,楚琏也没有闲着。 她是先询问了郑国公府大管家老郑国公饮食上的喜好,又问了老郑国公的身体状况,认真衡量后,这才初步决定做什么菜式。 管家得了锦宜乡君的吩咐,当即就命身边跟着的一位随从快马加鞭先回府准备乡君说到的食材。 贺老太君和楚琏是两刻钟后到的郑国公府。 在二门一下马车,就被郑国公夫人亲自迎进了后院,进了老郑国公的寝房。 郑世子回府也只看到二门处多停了几辆马车,家中马厩的小厮正在照顾着多出来的马匹。 萧博简从马背上翻下来,视线一扫,奇怪道:“天晟,这好似是靖安伯府的马车。” 郑世子仔细一瞧马车上的徽记,还真是,郑世子只知祖父身体不济,这两日越加的严重,父母却没与他坦白祖父病重的真正原因,所以郑世子到现在还被瞒在鼓里。 他瞥头看了一眼身边跟着的常随,机灵的常随很快就去打听了,不一会儿回来,在郑世子耳边低声几句。 郑世子讶然,“萧大哥,是靖安伯府的老太君和锦宜乡君来府上了。” 萧博简也有些吃惊,同时心中又隐隐泛起一股甘甜来,瞧,他还是与琏儿有缘的,他今日来郑国公府,就碰到了她。 郑世子虽还惦记着锦宜乡君做的美食,不过这几日祖父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他也没甚心情,但总归那日是吃了锦宜乡君做的菜肴,便打算着若是在后院遇到就当面感谢一番。 萧博简眼神动了动,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心中瞬间就有了计量。 萧博简虽然与郑世子是好友,但毕竟是外男,是不能轻易进郑国公府后院的。 他经常来郑国公府做客,却很少踏足后院,多半是与郑世子去郑国公府前院的书房,今次也不例外。 郑国公府老夫人早在院门口焦急望着了,一见着贺老太君和楚琏就迎了上去。 到了近前,拉住贺老太君的手,泪盈于睫,“老姐姐,我可总算把你们给盼来了!” 贺老太君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先别客气,咱们先进去瞧瞧老国公,你再与三郎媳妇说说老国公口上的禁忌。” 郑国公老夫人擦了擦泪,用力点头,便领着楚琏和老太君进了内间。 老郑国公确实病的不轻,许是昏睡过去,正在发梦,嘴里还无意识的念叨着,只是声音嘶哑无力,楚琏凑到他耳边这才听懂他说的是什么。 不由得额角黑线,这个一脚踏进棺材的老国公命都要没了,做梦念的竟然是“橙子、肥蟹……” 他到底是有多喜欢吃啊! 楚琏不会切脉,更不懂中医的医理,旁边给老国公诊脉的太医还候着,楚琏便仔细询问了太医老国公如今病情饮食上的禁忌,等到都问清楚了,这才领着喜雁和明雁两个去郑国公府提前准备的小厨房。 小厨房里食材应有尽有,好些还是按照楚琏之前吩咐刚送进来不久的,都是顶顶新鲜的食材。 这时正值秋季,蟹肉肥美鲜香,橙子也正是成熟的时候,怪不得老郑国公这个老饕会念叨着这两样。 既然他念着这两样东西,楚琏心里就已经有了打算,不如做一道蟹酿橙。 看病要对症下药,做饭同样要投其所好。 蟹酿橙做法并不复杂,主要是要选取上好鲜橙和肥蟹,蟹这里倒是齐全,但是新鲜饱满的黄橙却是没有。 让喜雁立即去通知外头守着的婆子去寻上乘的鲜橙来,这个时候鲜橙上市,并不难找。 婆子带着两个小丫鬟匆匆就往前院跑,去找采买的管事。 楚琏亲自处理螃蟹,挖取蟹膏,吩咐喜雁在一边打下手,明雁去熬参粥。 很快,螃蟹就处理好了,那婆子也将楚琏需要鲜橙的送了过来。 鲜橙橙黄,一个个黄澄澄的,散发着果香,形状均匀,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橙子。这些橙子要一个个切开,挖去中心的果肉,再将用蟹肉、猪肉、荸荠、姜末、黄酒等搅拌的馅儿填进去,盖上原来切下的橙片,上笼屉清蒸。 那送食材的婆子也不敢留在小厨房观看,规矩的低着头领着小丫鬟们又守到了小厨房外。 喜雁将黄橙一个个洗好递给楚琏,为了增强食用者的食欲,楚琏甚至先精心在橙皮上雕上了简单的花纹,这才将橙子切开,当切到第三个时,突然刀口被磕了一下,楚琏皱眉,拿起那颗橙子掰开,居然在橙心处发现一个细长的铁管! 喜雁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 反倒是楚琏,只是微怔了一下,就已经冷静了下来,她瞥了一眼喜雁,又看了另外一边在灶上忙着炖粥的明雁,示意喜雁不要做声。 楚琏纤细的手指摆动了两下那根细细的铁管,就找到了机关,啪嗒一声轻响,铁管就打开了,里面是一张被卷起的细细的纸条。 楚琏之所以这么熟悉,是因为原文中早有描写,萧博简喜欢这样与楚琏传递消息,这种特制的细长铁管,他就用过。 还不等打开卷起的纸条,楚琏就看到了纸条外一个米粒大小的“萧”字。 果然是萧博简递给她的消息! 这个萧博简怎么这么自作多情,还阴魂不散,楚琏真是气的不轻。 当即再没有任何心情去瞧这纸条中写的什么,当着喜雁的面,就把还没打开的纸条连同着那个细长铁管一起丢进了灶台下的火膛里,火膛里火星微闪,就将那张小小的纸条给撩成了灰烬。 喜雁亲眼见到楚琏这么做,心里也是长长地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家主子这是对萧公子没有想法,自家主子的决定是对的。 她如今是靖安伯府的三奶奶,虽然不是大房嫡母,却也是一房主母,现下又是锦宜乡君,主子再与世无争,那肩上的责任和名声却是卸不掉的,况且姑爷除了去了北境这件事外,也并无任何对不起三奶奶的地方。不说姑爷样貌好,就光是贺家的家风,也是值得自家主子去维护的。那些嫁进高门的贵女们,婚后可是鲜少不用面对夫君的通房妾侍的。 光是这些就够槽心一波的了。 而且贺三郎出生好,比之萧公子不知道要高出多少个档次。 都怪这萧公子,她们小姐早就嫁人了,为什么还像是水蛭一样吸住了不放! 喜雁在心中恼恨萧博简,本是大方温和的丫鬟却将萧博简祖宗十八代在心里都问候了个遍。 楚琏看了喜雁一眼,平静的轻声叮嘱她:“就当没瞧见。” 喜雁点头。 事后,楚琏好似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处理剩下来的黄橙。 一个时辰后,补身暖胃的参粥和鲜香的蟹酿橙就都做好了,楚琏又特意亲手拌了两个爽口的小菜。 老郑国公长期卧床,又绝食好几日,不能吃那些硬菜,此次她选的这几样都是正好的。 楚琏收拾一番带着丫鬟拎着食盒快步赶去了老郑国公的寝房。 郑国公府前院书房,郑世子已经去了后院,只剩下萧博简一人。 郑国公府前院书房藏书众多,萧博简经常来这里借阅书籍,此时一身常随服饰的卫甲微微在萧博简耳边低语了两句。 萧博简俊脸一皱,带了些微怒,“什么,那纸条她看也未看就烧了?” 卫甲恭敬立在一边颔首。 萧博简被气的胸口起伏,靠在黄杨木椅上闭了好一会儿眼睛这才平息了怒气。 琏儿!你怎么这么傻,就是不相信我呢!可知道我给你的纸条里都写了什么! 萧博简心里苦涩又无奈的想着,当真想将那个恼人的小女人抓到面前肆意欺负一番。 ☆、第一百零二章:留人 第一百零二章:留人 这次萧博简难得正经了一回,那张纸条上确实如萧博简所想,并未写什么唐突之语,不过他“狼来了”玩的太多了,也怪不得楚琏连看都不想看。 那纸条上写的内容是有关于楚琏亲爹的。 向来游手好闲的英国公府二老爷楚奇正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突然谋到了一个正五品的闲职。不但如此,好似与潘府走的颇近。 事出反常必有妖,萧博简是想告知楚琏这个消息,并且想问问她有没有什么线索,可惜,那张小纸条早就付之一炬了。 萧博简攥了攥拳头,他发现自己有些忍耐不住了。 秋闱、秋闱! 第69节 今年,谁也阻挡不了他,十年的忍耐,就是为了今朝亮剑,他绝对会是那个站在巅峰的人! 楚琏带着丫鬟进了老郑国公的寝房,此时,郑国公老夫人和贺老太君都在外间等着她呢。 听人汇报楚琏提着食盒来了,郑国公老夫人就坐不住了,连忙起身站了起来。 贺老太君轻声安慰着,“别急,三郎媳妇做的菜肴老身还是有信心的。” 楚琏其实比两位老夫人要忐忑,她有些怀疑,老郑国公真的是一顿美食就能治好的? 她被带到了老郑国公的床边,这时候已经有丫鬟在床边放上了小几,楚琏从喜雁手中接过食盒,将自己做的菜式一样一样摆放在小几上。 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老郑国公,楚琏蹙了蹙眉,一双乌亮的杏眼转了转,便用温软暖糯的声音开口道:“黄中通理,美在其中,畅于四肢,美之至也,而于蟹得知矣,今于橙蟹又得之矣。秋高气爽,正是食蟹吃橙的好时机,也怪不得老国公会惦记了。不过老国公作为行家,蟹定然不会少食,橙也定然吃的上乘,可这橙蟹在一起,您可食过?晚辈这里有一秘方,唤做蟹酿橙,一酿之法,可以说是将橙的芳香和蟹的嫩鲜充分的展现了出来,鲜而香,加之五位调和,此生若是不吃,当真一憾事矣……” 楚琏不但说,还轻轻将一只蟹酿橙的橙盖打开,那原本被封起来的味道瞬间就透过空气飘散了出去,迅速充斥在整个房间里,果然是鲜而香,加上楚琏说的确实诱人,别说那躺在床上的老饕,就算是立在一边的郑国公老夫人和贺老太君,还有守候在一旁的太医,都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又默默咽了咽口水。 原本还在昏睡中的老国公,眼睫突然抖了抖,不多时,就睁开了一双布满褶皱的老眼。 他虽然双眼有些迷蒙,但却很快变得清明,鼻子皱了皱,似乎是在嗅着空气中美食的香味。 等到辨别了那香味,一双老眼更是精光一闪,撑着身子就要坐起来,口中还嘶哑道:“快,快扶我!” 郑国公老夫人一瞧老郑国公真的清醒了,本就蓄在眼眶里的泪珠就滑落了下来,哀呼一声,“公爷,你总算肯吃东西了!”也不用丫鬟们动手,一把就扑到了老郑国公身边,亲自将他扶靠坐在床头。 楚琏也很是机灵,除了一瞬的惊讶外,很快就反应过来,将小几端到老郑国公面前。 老郑国公躺的时日多了,刚刚挣扎的那瞬间似乎是把浑身的力气用光了,这时候连手都抬不起来,只是用眼神直勾勾盯着那盘蟹酿橙。 郑国公老夫人连忙取了一个,亲自喂他。 一口进入了嘴里,老郑国公双眼发亮,当真是心为之动、眼为之亮、鼻为之敞、口为之爽。 咽下口中美味,老郑国公就彻底了了绝食的念头,若不是郑国公老夫人拦着,不让他吃的急,恐怕三两下老国公就一个蟹酿橙下肚。 老国公醒来用餐了,他们这些外人也不宜留在内间打扰,除了老夫人,就连太医都被郑国公夫人请到了外间。 郑国公夫人请贺老太君坐下后,就感激地朝着楚琏福了福,“今日多谢锦宜乡君相助,请受我一拜。” 楚琏连忙将郑国公夫人扶起,“夫人莫要多礼,于我来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郑国公夫人摇摇头,“锦宜乡君不用谦虚,这样的美食就算是宫中御厨也做不出来,乡君真是奇思妙想,让我佩服。” 楚琏有些耳热,哪里是她奇思妙想,她不过是一个集齐后人在厨艺上智慧的吃货而已……郑国公夫人给她的评价也太高了。 贺老太君瞧见孙媳窘迫,乐呵呵的道:“三郎媳妇,你那蟹酿橙可做的多?若是多,就拿些来给我们也尝尝,方才听你说的都口中生津了。” 楚琏点头,“有的。” 话毕从明雁手中拿过那个大一些的食盒,小厨房送去的黄橙多,做这个不费事,索性就多做了些,本来就想着给大家尝鲜的,此时拿出来正好。 每人都分到一个,就连来给老郑国公看病的太医都没落下。 这些人可没有老国公难伺候,也正是这样,味觉冲击才更强烈。 太医捧着空掉的橙壳意犹未尽,他盯着橙壳,总算是对老郑国公因吃不到美食而绝食的做法有了一丝感同身受。 一旦吃过这样精心烹制的美味,再去食用那些粗粮杂食,就如从天堂掉入地狱,痛苦不堪。 老郑国公刚刚醒来,尽管食物味美,可老夫人也不敢给他多吃,只能好言相劝着,好不容易说服了老郑国公。 老郑国公用了饭食,那阵精神头耗光了,又闭眼躺回了床上,趁着老郑国公休息时,太医又进去诊了脉,一出来老夫人就急急问道如何。 太医笑了起来,道没什么大碍了。 其实老郑国公身子底子好,一大把年纪了,还精神矍铄,只是精于食,这次卧床到重病也不过是因为绝食的关系,如今愿意吃东西了,楚琏做的又都是养身的饭食,身子缓和了过来当然就没什么问题了。以后搭配着养身的汤药,正常进食就可以。 郑国公府上的人都是满脸喜色,贺老太君听了也为老姐妹高兴。 老郑国公既然没事了,她们也不宜多留打扰,当即,贺老太君就要告辞。 郑国公老夫人刚要同意送客就被身旁的儿媳郑国公夫人拉了一把,郑国公夫人朝着婆婆使了个眼色。 又轻声在老夫人耳边提了两个字。 老夫人浑身一僵,脸上带了一丝为难,她窘然地看向贺老太君,又看了看站在贺老太君身后双眼澄澈的楚琏。 “老姐姐,我有一事相求……” 贺老太君面上那丝笑也淡了下来,面上多了一丝严肃,“你我虽不是亲姐妹,那感情也与亲姐妹没什么差别,在我面前,你有什么话不能说?” 听贺老太君这么宽容的安慰,郑国公老夫人这才舍下脸求道:“不如让锦宜乡君多在郑国公府上住几日吧!老姐姐,你也知道公爷他嘴挑,我怕他醒来又什么都不吃……” 老夫人也知道她这个要求有些过分,楚琏既不是郑国公府的媳妇,本身与郑国公府也没有亲戚关系,而且已嫁做人妇,就这么着住在郑国公府可是不像话的。 而且老夫人这个要求有些像是把楚琏当做厨娘来看待,别说楚琏如今有品级在身,就算是没品级,也不应被这么轻待。 如果不是关乎着老郑国公身体的康健,贺老太君早就与老姐妹发火了。 听到这个要求,楚琏眉头紧紧蹙了起来,她非常想一口拒绝,可是当下郑国公老夫人是在与老太君说话,她若是插嘴就太没有规矩了。 于是,楚琏视线落在了贺老太君脸上,眼中期寄,如果这个时候贺老太君毫不犹豫的将她“交”出去,那楚琏将会对“贺家”失望透顶。 贺老太君脸上那丝淡笑消失了,被严肃所取代,她看着老姐妹,片刻后,摇了摇头,坚定道:“我知晓你着急,可是这样于理不合,三郎媳妇年纪小,我可不放心她待在外头。” 再说,楚琏能应了一时急迫,那也不可能永远照顾老郑国公,她不是下人,而是靖安伯府的三奶奶,三郎明媒正娶的媳妇儿。 楚琏没想到贺老太君拒绝的这么干脆,一点也没叫她失望,一时觉得心中暖暖的,对贺家也多了一份真正的依恋。 因为这份依恋,一双澄澈的眼睛也变得亮亮的,充满了温暖的感情。 郑国公府老夫人也没想到老姐妹会拒绝的这么干脆,瞬间有些下不来台,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老夫人心里也知道此事自己有些过分了,可是被这样直接拒绝,心中还是不快。 郑国公夫人更是不知道说什么,一时气氛倒变得尴尬起来。 楚琏意识到气氛不对,灵机一动,就道:“祖母,郑国公老夫人也是担心老国公,老国公不过是精于食,只要有新鲜口味的菜肴就成,没有孙媳在也简单的很呢!” 她这席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她。 她真有办法? 只要是贺老太君站在她这边那就好办,不过就是给老郑国公做些新鲜美味的菜肴,楚琏办法多了去了,哪里用她亲自出手。 ☆、第一百零三章:试炼 第一百零三章:试炼 (感谢请叫我七老爷和软软的白兔大人两位妹纸的红包~) 再说,最差的法子也不过授些菜谱与郑国公府上得力的厨子,她恰好最不缺的就是这些别人口中的秘方。 楚琏笑了笑,“还请老夫人和郑国公夫人稍候,我有些话与祖母商量,至于结果必不会叫两位失望的。” 老夫人与郑国公夫人对望了一眼,之前也却是她们说的有些过分,本就带了丝愧疚,现在见楚琏让步,连忙答应下来。 老夫人还让贴身的大丫鬟领着她们祖孙去了隔壁的厢房。 进了厢房,关了门,贺老太君这才拉着楚琏的手,嗔怪道:“琏儿,这件事本就是她们郑国公府不对,你不用这般顾虑他们。” 楚琏扶着贺老太君坐到了黄桃木椅子上,安慰她:“祖母,我知晓您维护我,也心疼我,可是您毕竟与郑国公老夫人的交情不一般,老夫人确实是担心老郑国公的身子,情有可原。再说,这件事没您想的那么严重,想要让老国公吃到美味佳肴,孙媳可有的是办法呢!您坐这,莫要为孙媳担心,这件事就交给孙媳来安排。” 贺老太君盯着楚琏澄澈的双眼,见她明眸一眨一眨的,确实没有一丁点儿的勉强,也豁然笑开。 她与郑国公老夫人是手帕交,又哪里真的想闹什么不愉快,不过再怎么样,两人都是两个府上的老太太,有时候利益冲突难免,身份不一样,利益角度也不一样,如果能避免自然是好,不能避免她们两人谁也不会退缩的。 今日这样的事情,如果角色对调,相信郑国公老夫人做法也会像她一样。 不过,现在有两全其美的方法当然更好。 “好,祖母这次听你的。”贺老太君拍了拍楚琏柔软的小手。 楚琏坐到了贺老太君的身边,这间厢房里都是她们出门从靖安伯府里带出来的心腹,没有旁人,所以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楚琏视线朝着她带来的喜雁和明雁看了一眼。 两人都是浑身一怔,明了了楚琏的一些想法。其实,刚刚听了楚琏与贺老太君的那番话,她们心中就隐隐有了感觉。 喜雁脸色一苦,眉头紧紧蹙了起来,明雁立在她身边却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楚琏不动声色的将两个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她朝着两人招招手,“喜雁,明雁,你们过来。” 喜雁和明雁两人低头走到楚琏面前,同声道:“三奶奶有什么吩咐?” 楚琏说话不喜欢卖关子,直言道:“想必你们都已经猜到了几分我的想法,老郑国公身子不适需要人照顾,我又不可能留在郑国公府,而你们一直跟在我身边,平日里院子里菜肴的秘方我也从不避讳着你们,由着你们学去,如今,有了这个机会,你们二人中可有愿意留下来照顾老郑国公饮食的?” 果然,楚琏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喜雁和明雁也多多少少猜到。 楚琏话一说完,喜雁就不舍地看向楚琏,满眼不安。明雁在这个时候居然比喜雁还要镇定,她只是低着头,刘海挡住了眉眼,楚琏看不清她的表情。明雁的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喜雁,她发现喜雁压抑着情绪隐忍不发,她也就没张口询问一个字。 楚琏微微蹙眉,见两人都是一语不发,继续道:“你们毕竟是我身边的一等大丫鬟,让我将你们就这么送与人,当然是不可能,若是你们中有能留下来的,等老国公的身子好些了,我还是会派人将你们接回去,当然,若是你们都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法子总是人想出来的,一路不通我们换一路便是。” 楚琏从来不喜欢强迫人,如果两个丫鬟都不同意,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顶多就是舍出去几张配方罢了。 不过留下来照顾老国公对于喜雁和明雁来说也是一个难得的机遇,两个丫头脑子都不笨,想必稍微转转就能想到其中的诸多好处。 贺老太君没想到楚琏会这样御下,她突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一双精明的眼睛也落在了面前的喜雁和明雁身上。 听到楚琏这么说,喜雁明显是松了口气的模样,明雁却身体紧绷了一下。 楚琏盯着她们,两个丫鬟身上的压力不小,被这样两双像是要将人看透的眼睛盯着,喜雁和明雁心里都在打鼓。 “你们将你们心中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不管你们的选择如何,我都不会怪你们。” 须臾,喜雁深吸了口气,才鼓起勇气抬起头,颤着声道:“三奶奶,奴婢不愿意留下,奴婢……只想在您身边伺候您。” 楚琏微怔后笑了起来,“那就留在我身边就是。明雁,你呢?” 喜雁听到楚琏的话,心中提起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她眼眶微热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随后站到了一边。 在听了喜雁的回答后,明雁明显比之前更加紧张,经过了剧烈的挣扎后,明雁还是做了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她抬起脸来,看向楚琏,“三奶奶,奴婢愿意留下来照顾老国公。” 明雁有一双双眼皮的大眼睛,比起福雁的跳脱,她要沉默许多,原文中并未着重说过楚琏身边这名丫鬟,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楚琏也并未发现她品性上的缺失,不过,明雁是她最贴身的丫鬟,她总是会找机会去试炼她的,今日这就是个机会,只可惜,明雁显然让楚琏失望了。 不过,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楚琏并不会去怪罪她。 楚琏脸色并未看出什么不妥来,她笑的甜甜,“好,那你就留下来照顾老国公,毕竟是我身边的大丫鬟,总不好丢了我的脸面,平日里我教予你们的那些秘方,用在老国公身上不要吝啬,至于旁的,你也不用担心,都由我和祖母来安排。” 明雁没想到楚琏竟然这么一口就答应了,还满脸高兴的样子,她偷偷瞥了一眼楚琏又小心看了一眼贺老太君,心才真正放下来。 下一刻,她就对郑国公府中的生活向往了起来。 说到底,明雁再聪慧,她也不过是个没见过多少市面的小丫鬟而已,心眼再多,眼界总是有限。 既然商量好了,楚琏准备的其他法子自然也用不上了,她又叮嘱了明雁一些事情,这才搀扶着贺老太君出了厢房。 第70节 郑国公老夫人没想到楚琏身边的一个大丫鬟居然也会这般多的秘方,惊诧之余,当然满眼不信,如今一张秘方何其难得,就算楚琏轻易能做一手好菜,也不会宽容到将这些秘方都教给身边的大丫鬟。 见她们不信,楚琏微微一笑,让人准备食材,叫明雁在众人面前露了一手。 明雁做的是龙须面,那擀面的功夫,和煮面的法子,可不是寻常人家能有的。 直到面做出来端到了郑国公老夫人面前,她这才不得不相信楚琏身边的这名丫鬟也是厨艺高手。 既然证明,明雁也就被留了下来照顾老国公的饮食,郑国公老夫人也知晓这是贺老太君最大的让步了,她带着儿媳亲自将贺老太君和楚琏送到了前院。 正准备上马车的时候,郑世子赶了过来。 郑世子年轻,又是个嘴甜的,一来就先给贺老太君请了安,随后又感谢楚琏那日招待,最后竟然还问到了归林居开张事宜。 楚琏有些惊讶,“郑世子是如何知晓我正在张罗酒楼开张的事。” 郑世子爽朗一笑,“前几日听贺大哥说的,到时候,锦宜乡君莫要忘了给我多留一张帖子。” “那自是应当。” 原是如此,楚琏笑起来,郑世子说话爽快,委实让人讨厌不起来。 寒暄了两句,楚琏才随着贺老太君回了靖安伯府。 瞧见了靖安伯府的马车出了府,郑世子转身一脸好奇的问祖母和母亲,“听说乡君留了她的贴身大丫鬟在咱们府上,这是为何?” 郑国公夫人听他这么问,瞪了他一眼,“一日日正事不干,竟打探这些小事,你要知道这些做什么!” 郑世子从来都是哄人的一把好手,尤其是哄母亲和祖母这样年纪大的长辈。 他一把抱住郑国公夫人的手臂,“母亲,你也说这是小事,既然是小事就告诉儿子嘛,省得儿子再去派人打探。” 郑国公夫人只有这一个儿子,其实非常疼爱,她宠溺又无奈地看了儿子一眼,伸手点了点他,“乡君留下的这个大丫鬟擅厨艺,是照顾你祖父的,你莫要去捣乱。” 郑世子有些吃惊,“擅长厨艺,那比之乡君又如何?” 郑国公老夫人瞥了孙子一眼,“如何能与乡君比,这丫头是乡君教导出来的,你不是说你吃过乡君亲手做的菜肴,日后你再尝了那丫鬟做的,自然就知晓了。” 郑世子闻言倒是多了丝期待和兴奋。 午后,贺老太君和楚琏就回到了靖安伯府。 楚琏先是送了贺老太君回庆暿堂,临走时,贺老太君将下人都遣了出去,拉着楚琏的手说体己话。 “你这孩子,就这么把身边的丫鬟送了出去,如今身边少了人,祖母将木香给你如何?” ☆、第一百零四章:各有心思 第一百零四章:各有心思 (咋看不见妹纸们的留言了!嘤嘤嘤,阿岚这是在单机?) 木香是贺老太君身边最得重用的大丫鬟,楚琏怎么可能要去。 她摇头,一双明澈的眼眸眨动,灵动娇俏。 “祖母,我身边不缺人的,再说如今松涛苑就我一个主子,夫君不在,要那么多人伺候也没用,夫君临去北境前,还特意安排了问青问蓝和钟嬷嬷到我身边来,明雁如今不在了,让问青顶了她的缺便是。” 贺老太君一想也觉得成,楚琏院子里多了问青问蓝两个丫头后确实不缺人,既然这样,她也不勉强。 “行,既然你那里不缺人,祖母也就不给你了。今日你做的很好,明雁那丫头以后就算回来了,也使法子将她打发掉吧,你身边那个叫喜雁的倒是个衷心的。”贺老太君一语道破了楚琏之前做法的用意。 楚琏甜甜笑道:“祖母慧眼如炬。” 贺老太君瞧她笑的甜,伸手点了点她眉心,“看不出来,真是个小人精,这样也好,总是贴身照顾的人,可不能留着有异心的。” 楚琏点头。 祖孙这番体己话说完,楚琏这才离开,带着喜雁回了松涛苑。 喜雁跟在楚琏身后,心中自豪,这一次,三奶奶是真的对自己信任了。 回了松涛苑,不一会儿大家都知道了明雁留在了郑国公府照顾卧床的老公爷,满院子的丫鬟神色不定,什么想法的都有。 楚琏将事情交给桂嬷嬷和喜雁,自己就进屋休息了。 明雁不在,楚琏身边一等丫鬟就少了个人,桂嬷嬷和钟嬷嬷商量后,就让问青顶了明雁的缺,负责明雁寻常管的那些事。 问青问蓝之前都是二等丫鬟,现在问青成了一等,二等的桂嬷嬷又补了两个人,最后将院子里一个粗使扫洒的丫鬟白茶提成了三等。 白茶没想到这样的好事居然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当场就感动的哭了起来,还好及时被劝住了。 院子里的调度安排好,桂嬷嬷手一挥,让人散了去,各自回到各自的岗位做事。 楚琏身边四个大丫鬟轮班,原来是喜雁和福雁一组,明雁和景雁一组,现在明雁留在了郑国公府,喜雁又随着楚琏刚从外面回来,于是今日在楚琏身边伺候的就成了福雁和景雁两人。 午后时光,也没到吃下午茶的时辰,松涛苑里大小丫鬟婆子大多还在自己屋里休息,楚琏也在里间歇午觉。 桂嬷嬷和钟嬷嬷带着问青问蓝去了喜雁的屋子,大概是询问今日在郑国公府的事情。 旁边耳房里,福雁和景雁正围坐着小几喝茶吃点心。 景雁喝了口煎茶,闷闷的叹了口气,“明雁的运气真好。” 明雁和她都是在楚琏出嫁前送到楚琏身边当陪嫁丫鬟的,两人并不是家生子,都是从外面人牙子手中买进府里**的。 二房继母对楚琏怎么可能会掏心掏肺,给她知根知底的家生子使唤。 福雁瞥了一眼景雁,“这事也要靠运气的,三奶奶没去郑国公府之前,咱们又不知道有这样的好事。” 是啊!要是知道,她定然是要争取的。 景雁抿了抿唇,懊恼不已,如果今天是她顶替了明雁跟着三奶奶出门,那留下的定然就是她了。 郑国公府啊,而且照顾的是老公爷的饮食,明雁会的那些菜式,她可是也会呢! 先不说郑国公府的富贵,就说是老国公,那可是皇上都敬佩的人物,若是伺候好了,得到老国公的看重,指不定收她做义女都有可能,即便以后还回靖安伯府,那她的身份也会提高,与喜雁福雁这些丫头可就不一样了。 而且,听说郑国公府三代单传,如今府上的郑世子正是在好年华呢! 郑世子在国子监求学,风流倜傥,上次来靖安伯府做客,他没来后院,否则定是要找个机会偷偷看看的。 福雁轻蔑地瞧了景雁一眼,看不起她眼皮子浅,毕竟是外面买来的,一点富贵就迷了眼,不堪重用,真是白瞎了三奶奶的栽培。 景雁因为郁闷,点心都吃不下去了。 她闷闷道:“福雁,你难道就不想去郑国公府?” 福雁将手中吃剩的鱼皮花生扔进小几上的瓷盘里,拍了拍手,站起身道:“我可不想,我是自小留在三奶奶身边伺候的,才不稀罕照顾老郑国公的功劳呢!也只有你们这些后来的小丫鬟眼皮子浅。” 福雁说完扭着小腰就去了楚琏卧房的外间守着了。 景雁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顿时被气的不轻,愤怒地站起身指着福雁的背影,咬牙切齿,可是想骂又不敢,毕竟外头还守着好几个小丫鬟呢! 到最后景雁也只能愤愤在心中骂福雁虚伪,明明心里羡慕的要死,面上还装的云淡风轻,当真做作。 她们呆在这靖安伯府后院有什么盼头,男主人远在边境,府上大房离他们远的很,二房的少爷一个月回府不过一两次,她们根本没有接近的机会,日后年纪到了,三奶奶高兴就给她们配个管事,不高兴,说不定就打发给干粗活的小厮了,日后根本就有能出头的时候。 明雁命好,有了这番机遇,做不了郑世子的房内人,也指不定能嫁给个小官,当正房的官太太。 她呢,待在三奶奶身边,锁在这松涛苑里,还有什么盼头! 明雁的突然离开顿时让景雁的心思浮动了起来。 福雁朝着花厅的方向走着,其实心中并不是她外表表现的这么平静,她何尝一点不羡慕明雁呢! 只是他心里有了另外的影子,总也要比景雁沉住气的。 一想到贺常棣英挺的身姿,如玉的修容,还有那莫名吸引他的那股冰冷和忧郁的气质,福雁好似浑身就要兴奋的发抖起来,她一定会等,不管几年,她都要等到三少爷回来的那天,她手中握着那封信,她不怕得不到三少爷的疼爱。 楚琏躺在柔软的床上,拥着淡淡熏香的锦被,一觉睡的香甜,哪里有空管自己院子里的这些小丫头们想的什么。 接下来几日,楚琏一直都忙着归林居的开张事宜,时间如流水一般就淌了过去,转眼离九月初一归林居开张只剩下一日。 明雁留在郑国公府尽心照顾老国公饮食已经有五六日了。 吃着明雁亲手烹制的美食,老郑国公的精神头又回来了,只几日身体就恢复的差不多,第四日的时候都能下床走动了,待到第六日已经可以晨起打一套五禽戏。 这日,郑世子大清早就来了祖父的院子,老国公正换上短打,准备晨练,瞧着孙儿来了,乐呵呵的道:“天晟,来与祖父一起打拳。” 听到祖父邀请,郑世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直接把外袍解了扔给身边的常随,大步走到了祖父身边,与老国公一同晨练起来。 “小子,这么早来祖父的院子,可是想来蹭吃的?”老国公哼了一声道。 郑世子是个嘴贫的,“还是祖父了解孙儿,不过孙儿今日来可不单单是为了口腹之欲。” “哦?何事?说来。” 老国公精神奕奕,双拳虎虎生风,瞧他如今模样哪里像是五六日前刚刚经历过生死,那病床上绝食后的孱弱完全没了影儿。 这美食的力量当真让人啧啧称奇。 “靖安伯府的三奶奶,也就是锦宜乡君的酒楼明日开张,祖父可想去观一观,孙儿这里恰有两张请帖。” “锦宜乡君,便是那日与贺老太君一同来府上的丫头?” “可不是,祖父身边如今这位得宠的丫鬟便是锦宜乡君留下的。” “这倒是有趣了,你便给祖父也留一张帖子吧!” 郑世子高兴的眉毛尖都挑了起来。 祖孙两人打了小半个时辰的拳,在下人的伺候下沐了浴,婆子就进了正房通知朝食已经准备好了。 老国公带着孙儿进了花厅,瞧见桌上已经摆放了好几样吃食,有粉蒸糕、花卷儿、蒸饺、油条,还有冒着热气的瘦肉粥。 食物的香味在花厅门口就闻到了,祖孙两人正饥肠辘辘,快走几步就在桌边坐下。 老国公瞧着满桌子各色从未见过的朝食,两眼冒着热切的光芒,他瞥了身边的明雁一眼,“明雁,你来说说,这些都是什么。” 老国公这么一问,郑世子转头看了一眼立在桌边的明雁,明雁垂头眼睛余光发现郑世子在瞧她,双颊立即飞上了一片红晕,但还是开口轻声解释道:“回老国公、世子,最边上的那盘是黄金双枪,外脆里软……” 明雁软软柔柔的声音在花厅里响起,但是郑世子越听却觉得越不对劲。 这丫头介绍的虽好,可是话语中却只字未提的锦宜乡君,她话中意思表达的竟然是这些菜肴都是她自己琢磨的,这怎么可能! 郑世子微微皱眉又看了一眼明雁,这时明雁也向他看来,一双大眼满含着情意,如秋波荡起,绵绵软软。 郑世子一怔,下一刻,就移开了视线。 老国公是什么样的人,这些小动作早就落入了他精明的老眼中。 第71节 ☆、第一百零五章:升职 第一百零五章:升职 老国公身后站着一位老嬷嬷,是郑国公老夫人身边的人儿,这也是个老人精。 这几日,世子都是一早来老国公这里用朝食。 前几日,锦宜乡君留下的这个会做饭的丫鬟还只是将朝食送来后,就默默退到了外间,只等着老国公传唤才会进来。 可自从世子来老国公这里用朝食后,这丫头带人摆了饭菜,就立在桌边不走了。 世子一进来,她那眼珠子就跟落在了世子身上一样,只管跟着世子跑。 这样明显的心思,老嬷嬷简直嗤之以鼻。 这些日子,老嬷嬷也安插了人手,想着趁着明雁不注意,跟在她身边学个一招半式。可谁知,那丫头也是个有心思的,每当做饭的时候,竟然将身边人都赶了出去,再将小厨房的门反锁,宁愿自己被烟熏火燎,也死死守着每一个秘方,不让别人得了去。 老国公听了明雁介绍完,朝着她挥挥手,“你下去吧。” “啊?”明雁还没反应过来,她有些呆愣地道:“还是让奴婢服侍国公爷用膳吧,平日里在靖安伯府,乡君也是最满意奴婢侍奉了。” 老嬷嬷冷笑,这个时候倒是不忘记提起锦宜乡君了,怎么刚刚说那些美食时,不提乡君一句? 老国公突然蹙眉看了明雁一眼,一双鹰一般的老眼带着锐利,立马让人无所遁形。 明雁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忙低头退下了。 老国公瞥了一眼明雁的背影,那小姑娘把身边不得力的丫鬟留给他这个老家伙,怎么,拿他这个老家伙当试金石?不知道那小姑娘可满意了? 老国公想起那日他昏迷时,楚琏在他耳边劝他用膳时说的话,倒是觉得越来越有趣,看来他还真得去瞧瞧这小姑娘有什么了不得的能耐了。 祖孙两人用完了饭食,下人们将餐盘撤下去不久,郑国公也来了。 郑国公瞧见儿子又在父亲这里,眉头就蹙了起来,“都什么时辰了,你还不去国子监,你祖父身子刚好,日后早间,你不许来打搅你祖父!” 郑世子咧了咧嘴,一溜烟就跑了。 郑国公府三代单传,家教其实非常严格,郑世子虽受宠,可是郑国公却对他很严苛。他如今十七岁,院子里伺候的都是小厮,连个通房都没有,还是正经的童子鸡。 郑国公早瞧出锦宜乡君留下的这个会做饭的丫鬟心思不纯,他怎么可能给她接触儿子的机会。 老郑国公看了眼儿子,指了指旁边的座位。 “来了,坐吧,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郑国公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点点头,“父亲交代的事情,儿子已经办妥了。” 老国公靠在椅子上,手中把玩着两颗文玩核桃,微微闭着双眼,显得惬意不已。 郑国公顿了顿,道:“父亲为何想起贺家三小子,就算是母亲与贺老太君有旧,我们两府之间的事情向来也是互不掺和的,若是父亲觉得受了锦宜乡君的人情,日后有的是机会还这个情。” 老郑国公摇摇头,“这对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就当便宜那丫头了。你放心,以后靖安伯府的事情为父都不会插手的。” 听到父亲这么承诺,郑国公终于松了口气。父亲虽然声名显赫,但毕竟是隐退了朝堂的,如果他老人家要过多掺和这些事,次数一多肯定会引来别人非议。 北境凉州的傍晚,金色洒遍了枯黄的草原,虽是苦寒之地,这样的景色却壮丽辽阔的让人心胸大开。 不远处,金色落在一前一后的两人身上,在枯黄草地上留下了长长的影子。 寒风刮过,把那两人衣袍吹的高高鼓了起来,远看他们好像就站在红日边缘,脚下一步一步朝着那最后希望的温暖红日走去。 来越快走几步赶上自家主子,他没跟着贺常棣一起在北境边军里投军,而是待在凉州城里帮着贺常棣办事。 今日军营休沐,他带了主子需要的东西来了军营门口。 到了军中,他才知道自家主子升职了。 从带兵百人的把总成了领兵五百人的校尉。 别看只是多了区区四百人,却能算得本质上的蜕变。 把总说得好听是一军将士,说的不好听也只能算是个领着百人的精兵,可是校尉不同,真要算起来,是有品级的。 当然,贺常棣这个如今统领五百人的步兵校尉与郭校尉那样的屯骑校尉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可也算是中级军官,从六品了。 要知道,在没有战事的情况下,兵士们想要升职那可是相当困难,特别还是在鲁国公这样一个严苛的北境大将手下。这样的美事几乎是不可能发生。 来越美滋滋的,自家主子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三少爷对得起靖安伯府武将世家的威名。 这件事如果写信告诉京中,贺老太君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如果三少爷能再升一升,说不定三奶奶都能有品级当上诰命夫人。 想到这,来越嘴角忍不住就翘的老高,可是瞥见自家少爷仍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他心中就有些不解了。 来越绕到了自家主子身边,“三少爷,咱们去哪里,您难得休沐,难道不回城内的小院好好歇歇吗?” 贺常棣微微抬头看向远处好像飘在天边的几座破旧帐篷,并未回答来越的话,而是道:“京中可有信来?” 来越跟着贺常棣多年,也明白他这样是不想多说的意思,他识趣的没有再问,“按着时间算的话,就在这两日京中的信也该到了。” 贺常棣点了点头,就再次沉默下去。 接下来的路,他没有再说一句话,反而来越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主子是怎么回事,这不是升职了吗?怎么还摆着一张臭脸,好像所有人都欠他几千两银子的模样。 小剧场: 小黑屋中。 贺三郎: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雪山岚(敲鞭子):喊什么,喊什么! 贺三郎:雪山岚,你再不放我出去,小心我杀了你!你难道不知道我是重生的吗! 雪山岚:急个p,我是你妈,什么不知道,不就是关你个几十章,这么沉不住气,以后怎么做大事! 贺三郎(亮剑):做毛线大事,老子媳妇都要跟人跑了,你赔给我吗! 雪山岚(小心翼翼地移开剑锋):……好吧,老娘大发慈悲,拉你出去溜溜。 ☆、第一百零六章:阿妈 第一百零六章:阿妈 贺常棣双眸看向远处,脚下步伐不停,可是脑中思绪早已飘远。 除了鲁国公与他自己,甚至连郭校尉都不清楚他突然升职的原因。 固然他在军中表现可圈可点,可这样出色的人不止他一个,他不会天真的傻到认为这是他重生才得到的光环。 鲁国公钱大将军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活了两世,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即便是钱大将军的嫡子到了军中,那也得从最下等的士兵做起,而且对他的要求只会更加严苛,更不用说他这样与钱大将军几乎是毫无关系的外人了。 他能从郭校尉这里下手,在短短时间内混到把总,已经算是走了捷径,这还是因为他有前世记忆和晋王相助的缘故。 在军中能再次见到钱大将军完全是因为楚琏寄来的那瓶葡萄酒的关系,钱大将军虽然好酒,可也绝非会因为一瓶酒给他升职。 所以郭校尉通知他被升为步兵校尉后,连他自己也是吃惊的。 当时,他立即就去求见了钱大将军。 钱大将军不是个喜欢隐瞒的人,立时就告诉他,是因为郑国公来信替他说了情。 老郑国公是钱大将军的恩师,恩师一封信来到边关,只是嘱托他给贺三郎一个机会,他又怎么可能不卖恩师一个面子? 况且钱大将军这辈子最尊敬的人就是郑国公,毫不夸张的说,要是他老子发话钱大将军都有可能不听,但是恩师的话那就是“圣旨”,无论如何也是要做到的。 而且郑国公鲜少求人,钱大将军就更不可能放着不管了。 不过,贺常棣也不是个傻的,他不会因此矫情拒绝升职,更高的职位,也就意味着他的起点更高,他预想中的目的也会达成的更快。 他只是不想做一个糊涂的人,事出反常必有妖,祖母虽然与郑国公老夫人是手帕交,时时有来往,可毕竟只是两位老夫人之间私底下的,平常两府事物互不干预。 上辈子,靖安伯府落得个那样凄惨的下场,老郑国公可是也未在皇上面前说过一句好话的,怎么这个时候会专门写信通知钱大将军照应他? 尽管贺常棣还想再问,可是他却知道,再深的原因他定然是问不出来了,先不说钱大将军知不知道其中原委,就算他知道也不会与他说。 贺常棣告退,现在也只能望着晋王和家信中能透出一点半点。 还有,这些日子未收到家中来信,也不知道楚琏那个毒妇在府中有没有不和规矩的举动,如果她敢有任何异动,那等他回京,就是休弃她的时候! 在脑中杂乱想着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好长一段路。 他记得前世,秋闱后的一个月,北境安静了五年之久的图浑人暴动。 钱大将军带兵历时五个月之久才真正镇压,当时北境边军伤亡惨重,因是冬日,大雪封山,两淮的军粮运不进凉州,边军里起码有五分之一的兵士是被冻死饿死的。 后来大雪融化,春日到来,物资送进来,情况才逐渐缓解,一举剿灭图浑兵。 也是在那次大战中,钱大将军旗下的左翼军校尉高长伟立了莫大军功,被一举封为长平将军,甚至还赐了爵位。 贺常棣双眸微眯,从中露出一抹精光。 今生,他的第一步便从前世他的流放之地开始! 又走了半个时辰,那好似远在天边的破旧帐篷终于到了眼前。 这是一处小山丘,几顶破旧帐篷就建在小山丘背风处,帐篷破损处已经被人用割来的枯草堵住。 离帐篷不远,围着一片篱笆,篱笆里拴着两匹瘦马和几只老羊。 羊只咩咩的叫声借着风传了很远。 这时,天色已经开始微微暗了下来,但是帐篷里仍然没有亮起灯火,站在帐篷外,只能偶尔听到几声咳嗽声和低低的沙哑的女人说话声。 贺常棣被凉州荒凉的狂风吹的冰冷的心,好似因为这并不好听的女声顷刻就暖和了起来。 他眼角似乎比平常热了些,盯着几乎要淹没在黑暗中的帐篷,深邃的眼神这一刻充满了温暖。 也不知道在帐篷外面站了多久,被人从里面压住的帐篷帘子终于动了动,不一会儿就从帐篷里钻出了一个中年女人。 夜色越发的浓重了,女人裹着厚厚的毛皮衣服,根本看不见脸,只能模模糊糊瞧见一个蠢笨的影子。 “阿妈。” 贺常棣嘴角无声的喃喃了一声。 出来倒水洗碗的中年女人一抬头就见到不远处两个黑乎乎的人影,吓的尖叫了一声摔倒在地上。 贺常棣连忙上去将女人扶了起来。 第72节 到了近处,中年女人才瞧清楚是两个汉家青年,顿时松了口气,尝试着用蛮语问了两句。 贺常棣张口也是蛮语,而且颇为熟练,与蛮人说话根本就没什么不同,中年女人就高兴了起来,伸手请贺常棣和来越进帐篷说话。 住在凉州边境的蛮人总是这么友好好客,对于会说蛮语的人,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同胞一般,淳朴热情。 这样的品质不管是前世还是如今,都从未变过。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缺乏防备,几年后,被图浑人屠戮殆尽。 中年女人掀开帐篷帘子,顿时一股奇怪的味道就钻入了贺常棣和来越的鼻息。 这是因为帐篷长期不通风,混杂着各种霉味腐味导致的结果。 来越忍不住捂住了鼻子,抬头去看自家主子,却发现贺常棣连神情变都没变,好像他早已适应了这种几乎要让人作呕的味道。 来越瞧见主子都这样,只好放下手,死死的憋忍着。 帐篷里没有灯光,比帐篷外面还要昏暗。 贺常棣转头对身后来越道:“点灯。” 来越摸索到放在帐篷中间的矮桌上,从包袱里取出油灯点着。 灯火微微一摇晃,昏暗的帐篷里瞬间就被填满了暖黄的光芒,借着光芒,贺常棣才将帐篷里的情形看在眼里,对面站着的蛮人妇女也被他看清。 此时蛮人妇女大睁着眼睛,不敢置信瞧着桌上小小的油灯,呆怔了片刻,才慌张地摇手,还伸手要去灭了灯火。 “阿赛,不用点灯,灯油很贵!”蛮人女人急着道,“阿赛”是蛮语中对贵公子的称呼。 蛮人几乎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油灯这种奢侈品他们从来没有闲钱购置,要买油灯,就要去汉家或者图浑人的集市,而一瓶油灯要用半只羊来换,绝大多数蛮人都用不起。 油灯对于他们来说是奢侈品。 (不好意思,妹纸们,今天有急事,只能更新这么多了,明天会多更的,另外文章里的蛮人还有蛮语都是阿岚杜撰的,请不要考据。) ☆、第一百零七章:空白 第一百零七章:空白 (阿岚建了读者群:580571995,欢迎有兴趣的妹纸们来唠嗑侃大山,也欢迎妹纸们来群里催更,找阿岚聊天!) 贺常棣拦住了蛮人妇女,摇摇头,而后又用蛮语给妇人解释了两句。 蛮人妇女小心看了贺常棣两眼,这才忐忑地应了下来。 她紧张地站起身,要出去给贺常棣煮羊奶,这次贺常棣没有拦着她。 等到蛮人妇女出了帐篷,贺常棣就开始打量起这座破旧的帐篷来。 帐篷角落里有一张铺了毛皮的铺盖,上面睡着两个男孩,一大一小,大的瞧着像是有十七八岁了,小的恐怕不超过十岁,只是两个孩子都面色苍白,显然身上带着病,帐篷里除了浓重的霉味还隐约带着淡淡的草药味。 小一些的孩子这个时候还在睡着,那个大些的却从他进了帐篷,就一直大睁着眼睛盯着他,眼瞳里是满满的防备。 万年冷酷脸的贺常棣突然笑了起来,暖黄的灯光洒在他俊美的侧脸上,让他这一刻仿如下凡的天神,将卧床的少年都看呆了。 “牧仁”,这个少年与他前世见到的时候一模一样。 就连第一眼那种防备的眼神都没有变过。 只是前世两人是在流放之地第一次遇见,而今生是在这间小小简陋的帐篷里。 前世,少年挡在了他的面前,却被监兵的铁蹄要了性命,今生,他早来了三年,势必要保住他们母子。 等到贺常棣带着来越从帐篷中出来,外面已经是星辉漫天,就连来越这个不懂蛮语的,此时都已知晓了那蛮人妇女叫乌丽罕,两个男孩分别叫牧仁和那日松。 中年的乌丽罕将贺常棣送了老远,直瞧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茫茫草原中这才回转。 来越跟着贺常棣踏着星辉,虽然奇怪主子为什么会帮助一对孤儿寡母的蛮人,但是主子瞧起来明显是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这样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主仆进了凉州城内他们买下的那座小院。 小院这些天一直都是来越在住着,所以打扫的很干净,一应用具也都是现成的,直接住下就行。 贺常棣刚回小院不久,便有一个普通人打扮的男子跳进了院子,而后将一个蓝布包裹亲自交到了贺常棣的手中。 来越一喜,“三少爷,京中捎来的。” 贺常棣托着包裹,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突然多了一丝期待来,就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这一刻他在期待着什么。 来越亦步亦趋跟在主子身后,期盼着主子能现在就打开了包裹带他也瞧瞧,如果包裹里有三奶奶捎来的肉干,主子也定要带他分上一些,可是谁知,贺三郎提着包裹三两步就进了自己的房间,随即门一关,就将来越隔在了门外。 贺常棣一进屋,长腿的步伐不自觉的加快,没两步就到了桌边,他速度极快地解开了包裹。 一打开包裹,贺常棣就愣住了。 他盯着包裹愣神了好几秒这才反应过来,心里突然升起鼓不好的预感来,一回神,他就拨了拨包裹里的东西。 这包裹根本就不像上次一样,不但那些零食小食一样没有,就连那些贴心的衣物也是少的很。 打开的包裹里只有几件新做的冬日衣衫,而且还是丝绸直缀的面料,华贵是华贵,可这样的面料和样式他在北境根本就穿不了。 贺常棣忍不住就想到了上次收到的硕大包裹。 跌打药、防水防寒的鹿皮靴、舒适的里衣、平常练武方便的短打,就连护腕护膝这样的东西都有,虽然零碎,但是每一样都是他必须要用到的,甚至他没想到的都替他想到了。 来越说,那些都是那个毒妇楚琏准备的。 有了那样的贴心,再看眼前单薄的包裹,突然就多了一丝失望来。 贺三郎抿了抿薄唇,压下心底升腾起的这种奇怪感觉,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将包裹最上面的衣衫移开,那被压在最底下的木盒里是京中寄来的信。 打开木盒的手不知不觉带了一丝颤抖和忐忑。 扁扁的梨花木盒被揭开,贺三郎第一眼瞧见的就是放在最底下那个巨大的牛皮信封。 这个毒妇!是不是又给他画了画儿! 哼!倒真是会偷懒! 房间里只有贺三郎一人,若是来越也在的话,定然能发现主子嘴角带了一丝让人惊愕不已的淡淡笑意。 贺常棣伸手将压在牛皮信封上的三封信拿开,抽出了最下面巨大的牛皮信封,他修长的手指灵巧地翻动着,不经意间好似就带上了一分急迫。 可是当他抽出牛皮信封里的画纸展开,贺三郎独独盯着画纸怔了十几秒,他原本微微带着温柔的眸子一瞬间就蓄积起怒意,然后一张俊美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又黑又沉,在那大胡子的映衬下,居然有些让人可笑。 又过了几秒,贺三郎狠狠地将手中那叠画纸掷在地上。 那被扔在地上又被贺三郎踩了几脚的画纸居然全部都是空白的! 贺三郎简直就是气炸了肺。 这个毒妇,这个毒妇!她怎么敢! 居然为了应付他,就给他寄空白的画纸! 贺三郎恨不能就在楚琏面前,然后抓着她,肆意奚落欺负一番,让她知道作为一个男子的妻子该尽的义务。 焦躁烦闷的贺三郎在屋内来回走着,如果不是他耐力不俗,这间屋子早就遭殃了。 正躺在靖安伯府松涛苑软床上的楚琏翻了个身,舒服的哼了一声,给贺三郎送空白画纸的事情早被她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当时大总管亲自跑了一趟松涛苑要的信,楚琏问了一句贺常棣可有信送来,那时候大总管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说没有。 楚琏当时就翻了个白眼,随即进了书房,折了几张空白画纸塞进了信封打发了大管家。 “你不仁我不义”,贺三郎不给她写回信还想要她的信,真是想得美! 贺三郎完全不知道自己收到空白信纸完全是因为他自己的关系。 来越守在门外,只听到屋里自家主子来回走动的脚步声,他疑惑地竖起耳朵猜到,难道三少爷是因为收到了三奶奶的信高兴的睡不着? 直过了一刻多钟,贺常棣这才勉强平息了怒火,他重新坐回了桌边,拆开了其他的信。 这么一看,他剑眉就紧紧蹙了起来。 这段时间京中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平静。 光是楚琏这个毒妇就做了许多事。 她居然还有品级了,还是圣上亲赐的封号,她随着祖母一同去皇宫中参加了中秋宴,老郑国公能恢复如初也有她的影子,而且她要开酒楼了,那家酒楼居然是祖母早就放弃了的。 贺常棣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起了今天白日里来越开玩笑一般的话语。 “三少爷这么快就升职了,说不定再过个几个月,三少爷就能当上将军了,那样三奶奶就是诰命夫人了。” 丈夫给妻子挣副诰命那是顶顶荣光的事,可是这个女人却自己挣了品级回来,丝毫没借他的力。 明明他应该不在乎的,可是不知为何,心里就是升起一股不爽来。 贺三郎暗暗发誓,他日他定要位极人臣,让一品诰命的品级狠狠压住那什么破乡君的封号,让世人只知道她是他贺三郎的妻子,而不是什么狗屁五品锦宜乡君。 盛怒中的贺三郎完全没反应过来,在之前他还想着休弃楚琏,但是现在却想着给她挣一品诰命了…… 这些信中晋王来的信写的最为详尽,等到所有的信看完,贺常棣也终于按捺下了心绪起伏。 他也终于明白自己这次莫名升职的原因。 竟然是楚琏,贺常棣不知道现在自己心里是一种什么感受,他知道自己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将那个毒妇抓到眼前来,当面问她这是怎么一回事。 似乎有什么好像在冥冥中已经慢慢改变了。 她是真的在帮他? 为什么? 她真正的心里人不是萧无竟? 贺常棣瞬间心乱如麻。 他深深吸了口气,等回过神来,夜已过半。 亲手换了灯烛,挑了挑灯芯,贺常棣坐到了书桌边,铺开一张信纸,许是此时他心情已慢慢平静,没有再写那样一副鬼画符一样的狂草,而是遒劲有力的正楷。 等到东方露出微微的鱼肚白,贺三郎才带着疲惫躺倒在床上。 书桌上压着三封信,最下面的一封鼓鼓的,估莫着至少有七八张信纸,那封信的封头上明晃晃的写着“吾妻楚氏亲启”。 转眼就是九月初一。 这时已慢慢转入深秋,天气也带着微微的凉意,尤其早晚。 这种天气最适合做的当然是赖床。 第73节 不冷不热,卧室内飘着淡淡暖香,舒适的不行,楚琏搂着绵软的锦被,一张瓷白透红的小脸就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半来,绵长的呼吸着,睡得正香。 桂嬷嬷和喜雁进来时,就瞧见楚琏这副酣甜的睡相。 桂嬷嬷眼角抽了抽,亲手撩开纱帘挂上金钩,而后坐到了床边。 她伸手轻轻摇晃了楚琏两下,“哎呦,我的三奶奶,这都是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情睡觉。” 楚琏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含糊的问道:“几时了?” 桂嬷嬷脸都要黑了,“三奶奶,辰时了。” “辰时?”才早上七点多啊,楚琏闭了眼睛想继续睡一个回笼觉。 ☆、第一百零八章:开张 第一百零八章:开张 (刚建的群没想到有那么多小伙伴加进来,谢谢大家能喜欢阿岚写的文!) 桂嬷嬷哪里能让她再睡,平日里备懒一些也就算了,府上老太君疼爱,经常都是免了自家主子晨昏定醒,她们奴婢也心疼主子,总是要让她睡饱了的。 可是今日不同,归林居开张,这可是她们三奶奶谋划了好几个月的,老太君也等着瞧成果呢! “三奶奶,今日归林居开张,您可要亲自去一趟呢!刚刚庆暿堂那边的刘嬷嬷还打发人来询问了。” 听到桂嬷嬷这么说,楚琏才睁开眼,叹了口气,坐起身,指使着喜雁去给她取衣裳。 楚琏边穿衣裳边说,“嬷嬷,你们不用担心,即便是今日我不去,这归林居一样能火的起来。” 桂嬷嬷怎么可能信,归林居即便重修的再富丽堂皇,甚至是比过朱雀大街上的阅红楼,她也不相信归林居会立即宾客满堂,毕竟在那样一个清冷的地段,周围还都是民居。 三奶奶真当她好哄呢! 楚琏瞧见桂嬷嬷眼里明显的不信,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决定要用事实来证明。 喜雁给她挑了一身杏色绣着梅花的衣裙,既不高调,又因衣裙上的红梅带了一丝喜庆,虽然开张的时候楚琏不会出面,但是那些散发出去的请帖里请的人却是要她亲自招待。 请帖不多,一共才十张,是她亲自写的,勤练了几个月的字终于能见人了,不枉她每日努力。 请帖虽少,可是贵精不贵多。 郑国公府和魏王府各发了两张,还有之前葛大人,小威远候的请帖,剩下的四张,两张送去了杨府,两张送去了娘家英国公府。 这些人就是楚琏今日要邀请的贵客。 楚琏不疾不徐打扮好,又享受了朝食,在桂嬷嬷满脸焦急地催促下这才去了庆暿堂。 今日问青问蓝陪在楚琏身边,剩下的大丫鬟待到临近中午的时候,才会同两位嬷嬷一起去归林居招待贵客。 福雁和喜雁站在一起瞧着楚琏纤细的背影。 福雁满脸的惊愕,她咂了咂嘴,“你说咱们三奶奶怎么就一点也不担心呢?那个荒僻的酒楼真能开的起来?” 喜雁瞪了她一眼,满脸的自信,“你别胡说,我相信三奶奶。” 福雁心中不屑,明明是事实,还不让人说了? 也不知道喜雁哪里来的自信,在她心里,那破酒楼老太君这样精明的人都挽救不了,她们三奶奶难道还能比老太君厉害? 大房院子里,邹氏挥手让一群来汇报事情的管家娘子退下,身边丫鬟给她端了新煎的茶来。 邹氏端起茶盏小啜了一口,嘴角扬起来。 她若是记得不错的话,今日是三弟妹归林居开张的日子。 归林居是老太君手中的产业,这家老酒楼的情况她比谁都清楚,她承认三弟妹那些秘方做出来的菜肴很是美味,但是那酒楼处于那样一个偏僻的地方,恐怕不会有人想着专门过去吃饭。 酒香还怕巷子深呢,何况是酒楼! 想要打出名气那可不是一日两日的事,若真是等到那一日,恐怕黄花菜都要凉了,到那时,也不过是为她做嫁衣裳罢了。 想到这里,邹氏得意,今日,她就等着看楚琏的笑话。 正想的畅快,却见到贺常齐大步从里屋出来,瞧他一身明显是经过修饰的打扮,邹氏蹙眉,“大郎,你这是要去哪里?” 贺常齐理了理领口,又命丫鬟取朝食来,他坐到了桌边拿起筷子才道:“今日三弟妹的酒楼开张,我去给她撑撑场子。” 邹氏一听,立即瞪大了眼睛,“不过是家酒楼,如何就要你也去了。” 贺长齐蹙眉看了她一眼,“葛大、天晟、小威远侯今日都会去捧场,我若不去,这些男客谁来招待?” 邹氏身子一僵,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丈夫,突然她心里忐忑不已,想起了那日丈夫友人到家中做客,她冒领了楚琏功劳的事,难道那些人早已知道了。 贺长齐顿觉没了胃口,他放下筷子,撩袍起身,临走前深深看了邹氏一眼,随后招呼也不打的就离开了院子。 被留在花厅檀木椅上的邹氏一瞬间脸色煞白。 她想叫一声“大郎”,可是那声音徘徊了许久也没从嗓子眼儿里吐出来。 阅红楼。 席间正劝酒热闹,忽得听大街上一片骚动,伴着人声喧哗,大家不由得对视一眼,便有一个窗边最近的人推开了窗户。 喧闹声顿时更响亮的涌了进来。 “街上好多人!”一人道。 席间另一位满脸虬髯的大汉高声大笑,“这有什么奇怪的,街上本来就有很多人。” 顿时,大堂内的人一齐笑了起来。 先开口的那人霎时急的脸色通红,“不是,不是,好像是有什么事,有人分开了路,还有人身上套了舞狮的衣裳。” 盛京城中的好奇心从来都不分尊卑,很快就接二连三有人伸出头去朝着人声嘈杂的街道上看去。 “好威武的舞狮队,我还从未见过六人一起舞狮,瞧这架势难道还准备奏乐?” “真这么热闹?” 这时从门口走来一个蓝色锦衣的青年,青年一进来就大声道:“快出去瞧热闹,我刚从长平坊那边过来,那边也有好威风的舞狮队在准备呢!” 众人终于忍不住好奇,有好些人纷纷起身出了酒楼来到了大街上。 德安楼的王先生正在自家酒楼的柜台后算账,外面突然一阵喧闹,原本坐的满满的酒楼大堂顿时人去楼空,几个小二慌慌张张跟着后面追人付账。 “怎么回事?”满头华发的王先生拧眉叫住了一名酒楼伙计问道。 “掌柜的,小的给您出去打探打探?” 王先生挥挥手。 不多一会儿,那伙计就回来了,“掌柜,掌柜,外头有大热闹呢!” “什么热闹?” 伙计比划着手,“六个人舞的狮子,亮闪闪的狮子头这么大,后面还跟着吹拉弹唱的,都穿着一样的衣服,瞧着可喜庆了,也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现在正在街上准备呢,估莫着用不了多久就要表演了。掌柜的,您要不要去瞧瞧热闹,现在外头街上围了好些人呢!” 伙计显然说的兴奋,脸上都带了激动。 王先生放下了手中算轴,迈着方步带着伙计也去街上围观了,如今酒楼中的客人都被吸引走了,生意做不成,倒不如去瞧瞧这外面是哪家在闹什么幺蛾子。 巳时中一到,阅红楼外朱雀大街上那群舞狮的汉子突然一声嘹亮的整齐呼号,金黄色的大狮子就舞动了起来,而后后面跟着的班子就开始吹拉弹唱。 前头舞狮开路,后面音乐激昂,这乐曲一演奏出来,立马就有懂行的人惊呼出声。 “这是什么调子,为何如此奇怪又让人忍不住心潮澎湃?” 就在这人话音一落,立马在弹唱的班子里响起一个粗犷嘹亮的声音。 “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擦北斗哇!” 这声音刚落,那班子里十多名大汉就跟着呼喝,“嘿嘿~参北斗哇~生死之交一碗酒哇~” 领头的大汉接着唱:“说走咱就走哇,你有我有全都有哇!” 又是一群低沉威猛的喝音,“嘿嘿~全都有哇~水里火里不回头哇~” 盛京城的人不管是高门贵胄,还是白丁低民,这样古怪又让人忍不住跟着后面哼唱的澎湃调子还是第一次听。 这如百姓说话一般的歌词,朗朗上口的调子,粗狂豪迈的乐音和歌声,仿佛瞬间就让人心绪翻腾激动了起来。 大街上人围的越来越多,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瞧这热闹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前头有人高声喊道:“舞狮队动了,动了,大家快让让,让让!” 人头攒动间,就有人问:“这是做什么呢!怎的这么大热闹?” “我们也不知道,瞧,队伍往前走了,我们也跟去看看。” 身侧有一个中年人插嘴,“咦?这队伍好似是朝着那西北边台子去的,难道前几日就搭起来的木台子是这群人弄的?” 好汉歌歌词简单,又只有短短的两段,旋律却激昂磅礴,这些班子里的汉子只重复唱了一两遍,很快跟在后面的许多百姓就学会了。 那班子里领头的汉子又唱:“路见不平一声吼哇,该出手时就出手哇,风风火火闯九州哇!” 不用班子里的其他汉子附和,百姓们就自动和道:“嘿嘿,嘿嘿呦嘿嘿,嘿嘿,嘿嘿呦嘿嘿。” 这样奇特的音调和磅礴的歌曲居然一时间要传遍了整条街道,这样朗朗上口的句子,就连天真的孩童都学会了,奔跑在舞狮队的后面,附和着高叫。 这么一边舞狮一边歌唱,很快宽敞的朱雀大街竟然都被挤的水泄不通。 “看,舞狮队终于停了!” 舞狮队果然来到了早就搭好的一座木质的台子面前。随后,舞狮就攀上了木质的台子上,引得围观的人大声赞叹。 这时,歌声和锣鼓声终于停了下来。 在歌声和锣鼓声落下帷幕的最后一刻,从高高扬起的狮子头里吐出一方硕大的红色横幅出来。 ☆、第一百零九章:扬名(1) 第一百零九章:扬名(1) “倦鸟暮归林,浮云晴归山。恭贺归林居开张新喜!” 归林居,归林居? 原来是归林居! 第74节 热闹的台子下面有京中多年“猎食”的老食客立即恍然,而后就激动的大声喊了出来。 旁人都奇怪的看着老食客。 花白胡子的老食客故作高深地捋着自己胡须,吊足了身边人的胃口才道:“这归林居可是盛京城里的一家老字号,就在当年的老西市口。” 原来是一家酒楼啊! 众人这才都恍然过来。 原来闹这么半天只不过是一家酒楼而已,他们还当这什么大热闹呢! 很快这个消息就传了开来,刚刚舞狮和澎湃的歌曲所带来的氛围顿时就有些降温。 有人很是不屑。 “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原来也就是一家酒楼开张,还是个老旧酒楼,在那荒僻的老西市里,这家酒楼的东家会不会做生意啊!那个地方谁会去?” “酒楼?他们也敢开?这朱雀大街上数得上名字的酒楼就有十多家,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这分量。” “我看呐,咱们这就可以散了,你们还指望什么,走吧走吧!” 不远处,观察着众人反应的秦管事嘴角一扬。 这时,有一年轻的伙计上前行礼道:“秦爷。” “都准备好了吗?” 伙计往旁边走了一步,将身后摆放着的东西露了出来。 “城中其他五处也都备好了。” 秦管事目光落在年轻伙计身后的三个中等坛子上,朝着伙计点点头。 “抬上去吧。” 那伙计立马招呼身后的几个男人动作。 就在围观众人骚动要散的时候,秦管事走上了台子。 他一登上台子,班子里敲锣的伶人就用力敲了手中的锣鼓两下。 众人视线果然又被吸引到台子上来。 秦管事穿了一身宝蓝色锦缎长袍,黑发一丝不苟的全部束在发冠当中,他这样的打扮一点儿也不像是个下人,倒是像一个白面书生。 秦管事八面玲珑,微微弯身对着周围团团一揖,瞬间就俘获了一大帮人的好感。 他有礼的微微提起声音道:“东家酒楼今日开张,首先要多谢众位前来捧场。” 说到这里,秦管事又团团一礼,接着道: “东家发话了,归林居怎么着也是京中的老字号了,可不兴毁在她手上的,今日开张,东家特地吩咐我请大伙儿尝尝归林居的手艺,若是觉着好的,还可抽签获得今日去归林居免费品尝席面的资格。东家说了,咱们归林居要么不做,要么就做这盛京城中最好的!” 哦呦,这么大口气! 秦管事这席话何止是稳稳拉住了仇恨,简直是仇恨溢出了。 他这句话可是一举得罪了盛京城中的各大酒楼,要知道,这赶趟儿来瞧热闹的可就有各大酒楼里的掌柜和伙计呢! 还不等这些掌柜伙计不忿地站出来怒骂,就有那衷心的食客叫嚣起来。 “你胡说,京中最美味的菜肴明明只有阅红楼才能做的出来!” “……什么呀!德安楼的席面才最好吃!无名宵小也敢出来大放厥词!” …… 之前围观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还对这白面管事好感爆棚,可下一瞬,听他说了这话后,只觉得他不识好歹,夜郎自大。 还没几瞬,下面已经是骂声一片。 可怜的秦管事简直要成为千夫所指了。 不过挺胸背手立在台子上的秦管事仍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好像不管如何的谩骂都动摇不了他一样,他静静地等着众人发泄了片刻,这才不紧不慢地又说:“俗话说没有那个金刚钻不揽那个瓷器活儿,是骡子是马咱们先拉出来溜溜。若是各位不信,何不先尝上一尝,也好让在下和东家输个心服口服不是?” 哦豁,这台上的年轻管事还狂起来了! 好,就让你这妄自菲薄的铩羽而归! 下面一群围观的群众没想到秦管事还敢当面让他们品评,当即也被激起了怒意和坚持,都大喊着要尝尝,要让这狗屁归林居输的心服口服,要让这还没开张的酒楼顷刻成为整个盛京城百姓口中的笑柄。 秦管事朝着身后的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带着五六个强壮的汉子,搬了一摞普通的粗瓷碟子来放到了台子边上。 随后,众人就瞧见三个有小腿肚那么高的胖胖坛子被年轻的伙计搬到了台子中央。 瞧这三个丑陋的粗坛子,下面顿时有人哄笑起来,“这位管事,你东家不会就是要请我们吃这坛子里的美食吧?让我猜猜,莫非这坛子里腌制的是咸菜不成?” “哦呦,咸菜原来就是这归林居的特色,果然年代和这归林居一样长呢!” 秦管事根本就不在乎下面众人嬉笑的嘲讽,他只盯着三个半大的坛子,对着伙计一挥手。 三名站在坛子后的伙计大手一扬,那原本封住坛子的牛皮布盖子就被一把揭了开来。 秋风从台后吹来,瞬间将坛子口飘散出的浓郁诱人的香味送遍了全场。 离木台最近的人猛地抽了抽鼻子。 “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香!” “我也闻到了!天呐,是什么!” 三个粗坛子口冒着袭袭热气,仿佛氤氲了木台上的一片空气。 突然,一人指着那三个再普通不过的粗瓷坛子,“味道是那个坛子里散出来了。” 一有人指出来,好些人都往台子的方向靠了靠,一时间,摩肩接踵。 “真的是那个坛子里的味道,那是什么!” 等到有人问出口,秦管事脸上笑容这才慢慢扩大,他耐心的给围观的群众解释,“这是东家的秘方坛子肉,是咱们归林居的一道特色菜。是取上等的五花肉用秘方烹制,各位好运气,这道菜今日可是第一次现世,大伙儿想尝尝的可要赶早了!” 肉!天呐!坛子里的居然是肉! 用坛子做肉菜,他们可是第一次见,而且这香味如此浓郁勾人馋涎,确定里面是猪肉? 下贱的猪肉会有这样浓郁的香味?怎么可能! 时下,贵族中很少有使用猪肉的,大多主要的肉食还是以鹿肉和羊肉为主,猪肉只是给买不起羊肉的穷苦老百姓食用的。 ☆、第一百一十章:扬名(2) 第一百一十章:扬名(2) 大武朝那烹饪水平就不用说了,高门勋贵都那样,又何况普通老百姓呢! 平常做出来的猪肉总是有一股难闻的味道,香料又没有普及,只用盐和水煮出来的猪肉,光想想就难以入口。品 书 网 () 现在突然闻到经过精心烹制的坛子肉的味道,冲击是巨大的。 本来还骂骂咧咧的围观百姓们,这个时候都迫不及待去领放在台子上的粗瓷碟子了。 三个大伙计分别守在三个粗坛子后面,吆喝着围观众人排好队,那伙计举着一个小小的铜勺,在冒着浓郁香气的坛子里掏了一勺放在排在最先的百姓端着的碟子里。 铜勺实在是太小了,一勺子下去挖上来的只有两三块方形的酱色小肉,酱色的肉块躺在灰色粗瓷碟子中,又被旁边另外一位伙计洒上了一小撮切碎的香葱,竟然瞬间就变得美观起来,也更让人有食欲了。 那最先认出归林居招牌的老食客好不容易排队捞上了一小碟的坛子肉,他小心捧着,随着他的脚步,碟子里酱色的小肉块散发着香气,微微颤抖,简直像是在引诱着别人赶快吃了它。 老食客护着手中的粗碟挤出了人群,这才停下脚步,先是低头嗅了嗅这坛子肉的香味,他陶醉地轻叹了一声,随后居然从袖袋里掏出了一双裹在纱布里的银质筷子来,握着筷子小心将肉块夹入口中。 顿时一股香味充斥着整个口腔,嚼动两下,那浓厚的味道就铺满了整个味蕾,肉块鲜香可口,肥而不腻。 老食客瞬间就被这道坛子肉给俘虏了,他再也没那个耐心去认真品尝剩下的两块,而是迅速的将那两块塞进了嘴里。 大口咀嚼两下,咽下了肚子。 低头望着空空的粗瓷碟子,老食客一瞬间有些呆愣。 三块小小的坛子肉实在是太少了,他刚刚品出些味道就已经吃完了,完全就不够塞牙缝儿的,砸吧砸吧嘴,老食客突然想起之前秦管事在台子上说的话来。 除了这免费派发的请大家吃的坛子肉,可还有抽签请大伙儿去归林居免费吃席面的机会! 当即,老食客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涌出来的一股大力,拨开两边的人群就朝着那台子边挤去。 三坛子的坛子肉看着不少,其实与这些众多围观的百姓相比起来并不多。况且那坛子外头看着好似多大,其实里面放着的容器只有坛子外表瞧着的一半罢了。 很快,三坛的坛子肉就都分发完了。 大伙计刮了刮坛底,发现只剩下些汤汁,抬起头抱歉的对排到眼前的一个年轻小伙子道:“这位兄弟,不好意思,今日酒楼开张的坛子肉已经派发完了。若是想尝咱们归林居的手艺,西市巷子里,每日请赶早嘞!” 那青年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伙计,还偏要不信的夺过坛子,亲自看了一眼空掉的坛子,这才捶胸顿足为什么自己不早些排队。 排在后面的吃客听见伙计的声音,也顿时一片哀嚎,与老食客一样,反应过来后,都争先恐后的去秦管事那里抽签。 一时间,眼前的情形居然比刚刚聚拢的时候还要热闹,吃了归林居秘方所制的坛子肉,先前那些反对的声音一瞬间就偃旗息鼓了。 甚至很多人立马就成为了归林居这家新开的还位于偏僻老西市酒楼的忠诚粉丝。 这三坛坛子肉就像那强力的毒品,不沾染还好,一旦尝过了,就会想要更多,几块肉完全将所有人的好奇心和食欲完全勾引出来了。 现在恐怕别说归林居是在荒僻的老西市巷子,就算是说在盛京城临城漳州,也会有人为了这口记忆犹新的美味不辞辛劳,狂奔几百里。 秦管事笑容亲和,应付起来抽签的百姓们也都是乐呵呵的,可是站在不远处德安楼的王先生却总觉得这个年轻管事亲和笑脸的背后,明明就是一只小狐狸。 而且不但这秦管事是一只狡诈的小狐狸,他口中这幕后的东家更是一只狡狯的大狐狸! 王先生今日可是开了眼界了,他还从未见过,这酒楼能这样开的,相信不用一个月,不不,恐怕只需要到明天,这新开在老西市口的归林居名声就要传遍整个盛京城! 不甘心啊!这归林居的幕后东家真是个操盘的好手,可是又不得不服,实在是这归林居拿出来的特色菜太好吃了。 王先生见多识广,他这酒楼幕后也是有大东家的,逢年过节,他也能借着关系入勋贵府中吃上一两顿饭,那些高门里的饭菜在众人眼中已经算得上是精食美味了,可与这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模样的坛子肉一比,瞬间就落为俗品,成了难以下咽的糙食。 王先生叹了口气,可又不自觉的回味起刚刚吃到的那几块坛子肉,真是恨不得再尝上几口啊! 低头看了看手中抽签拿到的木牌,德安楼的这位王先生有些期待能够抽中自己。 被众位百姓团团围住的木台上响起最后一声锣鼓声,秦管事风姿绰约地站在木台中央,大声念出了抽到的六个名额。 每念出一个数字,下面就有人兴奋的欢呼一声,显然抽中的就是欢呼的那人了。 最后,德安楼的王先生还是没那么好的运气,不过他可不认输,花了十两银子从其中一位被抽中的人手中买了号牌。 今日,这归林居的席面他还就是尝定了。 第75节 跟在王先生身后的伙计眼角直抽抽,心疼地瞧着掌柜送出去一块大银锭子,那可是十两呢!都够他们家花销一年的了。 归林居是按照楚琏给的图纸改造的,她后头又让秦管事买下了两边的好些民房。 如今的归林居门面虽然还是那么大,可是内里已经完全天翻地覆。 后头改成了两进院子,假山雕廊一应不少,虽然比不上盛京中的各家府邸,但是那种江南水乡的小巧典雅却还是有的。 两进大院又被楚琏命人隔成了若干小院,各个小院里的布置不同,有格调简单古朴的,有典雅温馨的,更是有那种现代日式餐馆模样的,总之,每个小院都有不同的特色。 为了方便客人,内院是用来招待女客的,外院是用来招待男宾的。 这些小院自是为了身份不一般的人准备的,而正经只是来用饭的老百姓都会在前头大堂和二楼招待。 归林居分为两个入口,后面绕过街角还有另外一个更隐秘的入口,正式供给身份不一般的人进入。 后头两进院子里伺候的伙计和丫鬟都是秦管事精心挑选的,与那前头招待的吆五喝六的伙计小二可是有莫大的区别。 估莫着快到中午时,楚琏带着人从后门进入了归林居。 一进门秦管事就迎了上去,“三奶奶,杨夫人和端佳郡主已经到了,正在坤甲号院子里等着您呢!” 楚琏点点头,没想到这两位居然来的这么早。 “男宾那边呢?” 听到楚琏问这个,秦管事笑起来,“世子爷来了,正帮您招待着男宾那边呢!老郑国公也来了。” 楚琏扬了扬眉,她给郑世子送了两张帖子,没想到那一张居然给了老郑国公。 秦管事瞄见楚琏表情微妙,他顿了顿,提了一句,“明雁姑娘也跟着老国公爷来了。” 楚琏看了秦管事一眼,并未回他这句话,只道:“你着人盯着,前头抽签来的百姓也好好招待,今天万不能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 “三奶奶放心,属下会着人好好盯着的。” 楚琏交代完就在问青问蓝地陪伴下去了端佳郡主和杨夫人那里。 这时,在老西市的巷子口,驶来了两辆马车,马车旁边还跟着几名家丁,大老远的就有百姓盯着这华贵的马车瞧。 有的无知孩童还跟在马车后面奔跑,被两位骑马的强壮家丁一呼喝,顿时吓地跑开了。 前面的马车帘子被人从里面微微掀开,坐在马车里的鸢姐儿顿时翻了个白眼,“这到底是什么破地方,六姐是疯了吧,在这样的地方开酒楼。” 坐在她对面的素姐儿瞪了她一眼,“你少说两句。” 鸢姐儿不屑的哼了一声,“你也就能嘴上硬些了,心里还不定比我想的还要不堪,装什么好人。” 芙姐儿在旁边轻笑。 素姐儿一时被鸢姐儿说的脸色涨红,却没话去反驳她。 确实,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这样荒僻的民居旁开出的酒楼,真的会有客人上门吗? 就连她这个不怎么懂经营的闺中小姐都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难道楚琏会这么愚蠢? 鸢姐儿瞧素姐儿被自己堵的脸色通红,说不出话来,心里畅快不已。 她心里不屑极了,不过一家酒楼罢了,楚琏那个贱人还眼巴巴的送什么请帖来,她本想着不来的,可脑子一转,派人打听了情况,这才知道是在这样一个荒僻地方的酒楼,她突然就又想来了。 她倒是要看看楚六会如何丢脸! 上次那步摇的仇她可是记着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扬名(3) 第一百一十一章:扬名(3) 正是因为这样,鸢姐儿才磨着二夫人同意,同家中姐妹一同赶来。 原本容大嫂也是要来的,可是临时府中出了些事,她是当家主母被绊住了脚,这才作罢。容大嫂亲自将姐妹三人送到府门前,又叮嘱年纪最大的素姐儿照顾妹妹们,这才瞧着马车驶出了英国公府。 三姐妹来的迟,这时候已经午时了,在巷子口迎接贵客的小厮丫鬟已经回去,楚琏都以为这个时候,英国公府是不会来人了。 没了引导,英国公府的两辆马车直接就到了归林居的正门前。 还没下马车,外头的家丁就贴着马车边小声汇报道:“几位小姐,归林居的门口已经被堵住了。” 刚刚还满脸讽意的鸢姐儿脸色一沉,微微掀开了车帘,朝着归林居那不起眼儿门面看去。 只瞧着小小的归林居门口围满了人,外头更是排了长队,将本就狭窄的巷子都占满了。 这怎么可能!一家如此偏僻的酒楼怎么会有这么多食客! 素姐儿也奇怪,她指使家丁去归林居大门口询问。 不一会儿,那家丁就回来了。 家丁满脸的疑惑不解,“回五小姐,那些人都是来归林居吃饭的。” “什么!”鸢姐儿情不自禁惊呼出声,她这般的大惊小怪,惹得素姐儿瞪了她一眼。 素姐儿想了想,从袖口中掏出两张精致的请帖递给家丁,“你去将这两张请帖交给归林居中的掌柜,告诉他,咱们是来寻锦宜乡君的。” 那家丁立即领命去了。 不多时,家丁就带着秦管事和一位精明的嬷嬷来到了马车边。 秦管事亲自命人将英国公府的马车领到了后门,进了招待女客的后院,就由钟嬷嬷领着去了其中一座小院里。 钟嬷嬷让院子里伺候的丫鬟服侍着英国公府的几位小姐坐下,才站在旁边恭敬道:“几位小姐请稍后,我们三奶奶一会儿就来了。” 芙姐儿打量着钟嬷嬷,眼珠子转了转,没做声。 素姐儿道了谢。 鸢姐儿嗤了一声,“怎么,今日我们是客,六姐姐居然还要我们等着吗?” 她话一出口,素姐儿就皱了眉头,钟嬷嬷一怔,抿了抿唇道歉,“几位小姐是我们三奶奶的贵客,是老奴疏忽了,没尽早去请三奶奶过来。” 鸢姐儿脸色一变,狠狠瞪着钟嬷嬷,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老婆子不但不知进退,居然还敢在这种时候维护楚琏,不过是个卖身的贱婢罢了,也敢和她顶嘴? 鸢姐儿在英国公府中蛮横惯了,当即就要喝骂钟嬷嬷,可是还不等她话说出口,就被素姐儿和芙姐儿拦住。 这次喜欢坐山观虎斗的芙姐儿居然也拦了她,她立时愤怒地瞪向家中姐妹。 钟嬷嬷却不吃鸢姐儿这套,她微微朝着三位小姐福了福,自顾道:“老奴下去亲自给几位小姐准备茶点,几位小姐请自便。” 鸢姐儿盯着钟嬷嬷消失在院门口的背影,气的脸色通红,“五姐,九妹,你们看!这难道就是六姐的待客之道,你们还不准我发火?” 素姐儿和芙姐儿可不笨,哪里真的会亲口承认楚琏的不是。 素姐儿脸色板了板,蹙眉:“七妹,你够了!这里可不是英国公府的二房院子,你适可而止吧!” 芙姐儿掀了掀唇,“就是,免得咱们也跟着丢脸!” 鸢姐儿进了归林居瞧着这新颖的布置本就心情不好,如今还被两位姐妹数落,当即脸色涨的通红,可现在没人给她撑腰,经了上回在金石轩的事儿,她也学乖觉了,捏着手绢忍了下来没有再回嘴。 但是今日她就是来看笑话找茬的,就这么放弃不是让楚琏得意? 她朝着身后跟来大丫鬟扫了一眼,那丫鬟连忙从身后拎了一个食盒出来。 不稍一会儿,小院里就有侍奉的丫鬟端了新煎的茶来。 茶水上雾气袭袭,有一股很特别的甘苦味道,英国公府虽然日渐没落,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们从小也是被伺候着长大,这北闽的散茶她们一嗅便分辨了出来。 大武朝虽然盛行煎茶,但是茶源也分好几大类,北闽散茶算是其中一大分支,散茶有普通和极品之分,可若不是爱茶之人,就不是那么好分辨出其品质的了。 英国公府的三位姑娘也只不过是能分出这煎茶种类罢了,再多的却甚少有精通的,如果换做以前的楚琏,说不定可以分出来。 鸢姐儿抽了抽鼻子,翻了个白眼,“六姐姐都开了酒楼了,怎的小气的用北闽散茶来招待我们姐妹?” 端茶来的丫鬟顿时被羞的脸色通红,低着头不敢回嘴。 鸢姐儿瞧着丫鬟颤抖的手指,心情总算是好了些,她转头吩咐身后自己的大丫鬟,“去煎茶来。” 她身边那丫鬟顿时满脸得色,慢吞吞从包裹中取出一只精致的陶瓷小罐,故意将那陶瓷小罐在素姐儿和芙姐儿面前显摆了一番。 素姐儿蹙眉,她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一罐正山的小茶饼,顶级的煎茶,每年老英国公也只能拖关系得到两罐,去年老夫人赏了一罐给二房,没想到这茶就到了鸢姐儿手里。 素姐儿哪里知道,今日鸢姐儿为了下楚琏的脸面,准备的还不止这些呢,这罐茶也并不是她求来的,而是她在父亲的书房偷来的。 芙姐儿眼中也有惊诧,她抿了抿嘴,默不作声。 “鸢姐儿,你……”素姐儿张口道,话还没说出来,就被鸢姐儿给打断了。 “怎么了,五姐姐,人家招待不周,难道还不兴我自己准备的吗?” 这哪里是别人招待不周,分明是你鸡蛋里挑骨头,故意找茬! 那大丫鬟扭着身子去找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寻茶具了,另外一个却是打开了食盒,不等钟嬷嬷回来,就小心将食盒里一样样摆盘精致的点心给端了出来,放在桌上。 这下不但是素姐儿,连芙姐儿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向了鸢姐儿。 点心一瞧就是德安楼的,荷花盘底,是盛京上流社会里公认度最高的点心拼盘,当然,这价格也不便宜,小小一盒就要十多两银子。 她们姐妹在府上的月例银子都没有十两呢! 这次,鸢姐儿还真是下了血本了。 鸢姐儿迎上素姐儿和芙姐儿古怪的眼神,扬起了嘴角,反而笑的开心起来。 “你们都愣着做什么,吃啊,这点心可是德安楼的,咱们平日里在府上能吃到的时候也不多。” 素姐儿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她警告鸢姐儿道:“七妹,记住咱们今日是来恭贺的,可没有其他的目的。” 鸢姐儿伸手捻了一块桂花糕,“五姐姐想哪里去了,我也没做什么吧?” 楚琏正在坤甲号院子里陪着杨夫人和端佳郡主,就被秦管事派人来告知娘家姐妹来了。 端佳郡主听到当即就翻个白眼,“她们来做什么?” 楚琏笑了笑,没说什么,她知道端佳郡主不喜欢英国公府的姑娘,杨夫人也不是个喜欢应酬的人,就托端佳郡主照顾杨夫人,她去娘家姐妹那里瞧瞧。 楚琏去素姐儿她们院子的路上就遇到了钟嬷嬷。 钟嬷嬷顿了顿,还是将院子里的情况告诉了楚琏。 楚琏瞧着钟嬷嬷身后领着的拎点心盒子的丫鬟,笑了笑,“别人虽然不稀罕,但是我们礼数却不能少的,嬷嬷带人上点心吧。” 钟嬷嬷心中虽然对英国公府的姑娘们不屑,但是楚琏既然这么吩咐了,自是不会违背。 她对着楚琏福了福身子,就领着两个小丫头跟在了楚琏身后。 第76节 楚琏瞧了满意,贺三郎虽说留下了三个下人看管她,但是这三个人却都是得用的。 楚琏在进院子的时候,就有小丫鬟进去禀告。 进了小院的花厅,就见到娘家的几位姐妹都站了起来迎接她,只是鸢姐儿特意往后站了点儿,将桌上的情形故意露出来给她瞧。 楚琏瞥了一眼,心中撇撇嘴,就知道鸢姐儿又要出幺蛾子。若不是顾着两家姻亲的脸面,她当真是不想给英国公府下帖子。 还没等素姐儿开口,鸢姐儿就翘起嘴角讽刺道:“六姐姐还真是忙呐,娘家姐妹都能丢在一边儿,不知六姐姐刚刚在接待什么贵客?怎么不引荐给我们姐妹认识?” 楚琏与魏王府的交情,她们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在鸢姐儿眼里,楚琏乡君的封号就是因为与端佳郡主亲近才得来的。 她怎么可能不嫉妒。 明明在出嫁前,还是整日里被她压在下面的人,可转头嫁入了靖安伯府就混的风生水起了。她气的牙都要咬碎了。 楚琏伸手请几位姐妹坐下,笑容暖暖的道:“我方才陪着杨夫人和端佳郡主,怠慢了五姐,七妹和九妹,只是杨夫人不喜欢接触生人,只怕七妹的请求我是帮不了了。” 楚琏这么一说,鸢姐儿脸色顿时就黑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楚琏会这么开门见山就拒绝她。 可这个时候她又不能硬拉着楚琏去求见杨夫人和端佳郡主,只能忍耐着,她低眉瞧见桌上的点心,心里冷哼了一声,恶劣地扬了扬嘴角。 ☆、第一百一十二章:扬名(4) 第一百一十二章:扬名(4) 楚琏再怎么不待见娘家这个喜欢找茬的异母妹妹,今日却也是她亲自操办的酒楼开张的日子,总不能真晾着鸢姐儿,她伸手拉了拉素姐儿的衣袖,笑着招待道:“时候不早了,五姐、七妹、九妹先坐下歇歇,一会儿厨房那边就要上菜了。” 素姐儿飞快地瞥了一眼她们身边的八仙桌,又扫了眼楚琏,见她脸上没什么异色,这才在心里轻轻松了口气,相携着楚琏一同坐到了桌边。 尽管素姐儿和芙姐儿尽量避免尴尬,但是有鸢姐儿在,又怎么能消停。 鸢姐儿朝着身边的大丫鬟使眼色,那丫鬟就捧着茶盘扭腰走了过来,满脸倨傲之色的将手中茶盏一一放置到楚琏几人面前。 鸢姐儿伸手端起面前甜白瓷的茶盏,故作陶醉的嗅了一口,翘着嘴角炫耀道:“六姐姐,平日里祖父祖母疼我,我院子里喝的都是正山小茶饼,你这里的北闽散茶我可喝不习惯。想必这正山小茶饼,六姐姐也难得喝到吧,快尝尝吧!” 楚琏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睛盯着鸢姐儿,那双通透的眸子好像不知不觉就将人心底最隐秘的想法都看透了一样,让人不敢与之对视,鸢姐儿急忙移开视线,明明她应该得意,此时却莫名感到心虚。 素姐儿和芙姐儿一怔,面上也带了丝异样,双双看向楚琏。 楚琏眨眨杏眼,“多谢七妹妹了,可惜我现在已经不喜欢煎茶了。” 别说正山小茶饼,就算是贡茶,只要是煎茶,她都完全没一丁点儿兴趣,这么好的茶,楚鸢还是自己留着享用吧。 鸢姐儿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她瞪眼看向楚琏,脸上情绪就算拼命想掩饰也掩饰不住。 怎么会,在英国公府,楚琏最为之骄傲的就是她那手煎茶的手艺了,就连老英国公也夸赞过的,每逢年节家宴,她都要露一手,以博得家中长辈的喜爱,她最了解茶道,可却得不到好茶,鸢姐儿便嘲笑她,甚至是在她面前糟蹋好茶。 如今她特意寻了正山小茶饼来刺激她,她居然说自己不喜欢煎茶了! 一个爱茶如痴的人突然说自己不喜欢,这可能吗? 鸢姐儿情绪暴乱了片刻,终于开始回归正常,她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认为这是楚琏在拼命掩饰,实际上她心里还不知道嫉妒成什么样了,只是面上装的这么云淡风轻而已。 说不喝,也不过是不想让自己更难过而已。 哼,就这么点小心思,她早就看的透透的了! “既然六姐姐不喜欢,那我们三姐妹喝吧。” 说着,当着楚琏的面既然陶醉的品起茶来,还故意与身边的芙姐儿说这茶有多甘醇,有多百味。 楚琏要是知道鸢姐儿这突然的反常是因为那么想自己的,估计会忍不住送楚鸢一个白眼。 这么会脑补,你怎么不上天呢! 反而是素姐儿担心的看着楚琏,“六妹妹往日里不是最爱煎茶,怎么突然不喜欢了?” 楚琏对她安抚的笑了笑,“我也不知晓怎么了,就突然不喜欢了,现在惯常喝的都是蜜水和果茶,许是人总有变的时候吧。” 素姐儿听了她的解释,突然有瞬间发怔,想到楚琏在嫁入靖安伯府前后完全不同的生活,她心里也不知道是对楚琏同情多一点还是高兴多一点。 “六妹妹说的好,日后一切从心就好。” 楚鸢眼神斜了斜,心里暗暗恨道,“装,继续装,她倒是看楚琏能不能一直装下去!” 楚琏可没心思管鸢姐儿什么想法,现在她事情可多呢,用不着和一个只会蹦跳两下的小虾米计较,她不是原来的楚琏,现在的鸢姐儿对于她来说无异于一个陌生人,只要她不跳出来让她太不爽,她也不会专门分出心思来收拾她。 她毕竟不是原来的楚琏了,原来楚琏的这些喜好她也一个都没有,若是一下子改变让人感到突兀,不如一点一点提醒娘家的人,她已经慢慢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待在英国公府深闺里的楚琏。 今天不喜煎茶这样的话就是一个开始。 相信素姐儿会记在心里,只要素姐儿知道了,容大嫂定然也会知道,那意味着整个英国公府也就知道了。 鸢姐儿见素姐儿和楚琏聊的欢,藏在宽袖下的手恼恨的紧紧攥着,她深吸了口气,故意拿起桌上一枚白色方块点心,扬高声音道:“这德安楼糯白的雪花糕配正山小茶饼煎出来的茶可真是绝配呢!听祖母说,宫里的点心也不过就德安楼的水平了。” 说完她瞥向楚琏。 楚琏挥手让身后的小丫鬟提来食盒,“五姐、七妹、九妹,你们可要尝尝我这归林居里的点心?” 不等素姐儿接话,话头又被鸢姐儿给抢了过去。 她冷哼一声,“六姐姐未免太自大了吧,你这不过新开的酒楼,又无秘方,点心还能比德安楼的好吃?就算做的好看,那也不过是唬人眼睛的而已,六姐姐还是收起来吧,莫要叫人污了眼睛。” 鸢姐儿这话就有些重了,毕竟是吃食,怎么能说出污人眼睛的话来。 素姐儿狠狠瞪鸢姐儿一眼,忙安慰楚琏,“六妹妹,你别听她瞎说,她自小性子就不好,你也是知道的,别往心里去,快把点心拿出来,我尝尝。” 楚琏先是对着素姐儿一笑,而后看了一眼鸢姐儿,道:“七妹若是不喜欢,那就不要吃了。” “哼,什么破玩意儿,送给我我都不吃!告诉你们,不但这点心我不稀罕,一会儿上的席面我也不吃!” 素姐儿和芙姐儿都要惊呆了,没想到都出自二房的两个姑娘还真的当着她们的面儿势同水火起来。 楚琏歪头看了眼鸢姐儿,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道:“七妹妹是客,来了我这归林居,想要怎样自然都是随七妹妹自己。” 话毕,不再瞧鸢姐儿,只吩咐小丫鬟将点心盘子一一摆放在桌上。 五色小圆松糕、银丝卷、桂花栗饼、特意做成爱心形状的枣泥糕……五六样点心被精心摆在特制的形状不一的瓷盘里,仿如工艺品一般,叫人第一眼看到就爱不释手,更不用说去品尝了。 每盘点心都做成鹌鹑蛋大小,恰好够两口的,盘子里只装上三四块,配茶,吃了又不会饱肚,一点也不会影响品尝后头的席面。 糕点散发着好闻的清香,精致典雅,就放在德安楼点心盒子的旁边。 当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原来瞧着还觉得精致的德安楼点心盒,被归林居的点心一衬托,立马就由阳春白雪沦为下里巴人了。 对比太明显,就算鸢姐儿再眼瞎也能分辨出这德安楼的点心根本与归林居的茶点不是一个档次的。 芙姐儿一声惊呼,“六姐姐,这个点心好漂亮!” “尝尝吧!” 圆圆的松糕放进嘴里,软软糯糯,带着一股奇特的清香,而且一点也不甜腻,反而还带着清茶那种淡淡的苦味,素姐儿和芙姐儿顿时双眼都瞪圆了。 就连素日里沉稳的素姐儿面上都露出了惊诧喜欢的情绪来。 芙姐儿虽然心思多,但她也不过是个小姑娘,遇到喜欢吃的东西,自然就流露了开心的情绪。 “六姐姐,这种点心叫什么,真好吃!” 楚琏伸出纤细的手指一一给她们介绍。 鸢姐儿不敢置信地盯着素姐儿和芙姐儿,牙齿咬地咯咯作响,她视线落在桌上的点心上,明明心里已经快要气炸了,可是口中却不断地分泌口水,如果不是因为还清清楚楚记着自己说的那句话,她估计已经忍不住抓一块来尝尝,看看到底有多好吃了。 鸢姐儿拢在袖子下的右手紧了又松,素姐儿和芙姐儿吃着点心的满足模样仿佛成为了对她最大的嘲讽,她伸手,刚要落在归林居的点心盘子里,却狠狠地一拐弯落在了德安楼的点心盒子里。 糯白的糕点放进嘴里,再也尝不出往日里那种香甜和满足的味道。 楚琏将这一切瞧在眼里,却也不说什么,这后果是楚鸢自己酿成的,怪得了谁,况且不过是不吃她归林居的食物而已,算不得什么惩罚。 一刻钟后,那点心终于被丫鬟们撤了下去,眼不见心不烦,鸢姐儿冷硬的脸色终于好看了点,可还没等她喘口气,楚琏就已经吩咐钟嬷嬷叫人上席面了。 自作聪明的楚鸢这才明白,她地狱般的折磨根本就是才刚刚开始。 到底是不能一直陪着娘家姐妹的,今日楚琏还有杨夫人和端佳郡主要招待。前院男宾那里她也该露个脸才行,毕竟她才是这归林居的大东家。 鸢姐儿到底还是有些气节的,楚琏刚离开,她终于忍耐不住,带人匆匆逃离归林居,素姐儿和芙姐儿也不好让她独自离开,知会了钟嬷嬷一声,告罪后又留下贺礼,也随着鸢姐儿一同回英国公府了。 鸢姐儿今日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本来是要找茬的,自己先磕的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第一百一十三章:不必回来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不必回来了 后头鸢姐儿回了英国公府被二老爷楚奇正发现偷了茶,父女之间闹了嫌隙,那就不多做赘述了。 后来楚琏知晓了,也只当了个笑话听听。 前院招待男宾的主院里,围坐了一桌京中老小勋贵,上至老郑国公,下至小威远候,有些平日里都不怎么接触的,今日却因为楚琏带来的美食欢聚在一起。 大家不约而同的只享受面前美食,而不谈及朝政国情。 老郑国公经过半个月修养,饮食上又有明雁精心照顾,如今再见,已经是精神矍铄,老人家鼻头带了一点红,更显得精神头十足。 老郑国公最近爱上了辣味的水煮鱼,在郑国公府的时候,每顿都要吃,那水煮鱼白糯糯的鱼片儿漂浮在红色辣油上,带有一种特有的鲜嫩美味,吃上一口,嫩的都想要把舌头吞到肚子里。 原本以为这水煮鱼就是至尚的美味了,可今日来归林居,瞧见小厮端上来一盘巨大的烤鱼时,两只精明的眼睛都瞪圆了。 归林居的辣味烤鱼用的是岷江里最鲜嫩的清江鱼,选出的清江鱼在宰杀的时候还处于最鲜活的时候,鱼肉鲜嫩,最外层的鱼皮焦黄,沾了烤鱼盘里的辣油送进嘴里,鱼皮的油腻已经被烤了出来,只留下细滑和焦香,咽下去,就立马忍不住想要吃下一口,等到多吃了几口,筷子就停不下来了,直到舌头微微发麻,可是又觉得这种大快朵颐的感觉舒畅不已。 烤鱼盘里还能放上各种配菜,新鲜的豆芽和莴苣,焦香的板栗,绿油油的生菜,这些本是普通的菜肴经过烤了鱼的卤汁一煮开,味道立马不一样,让人爱不释口。 主院大花厅里,一桌勋贵,吃的都忘记说话,等到几筷子下去后,都是呼啦啦流了鼻涕,身后有伺候的小厮捧了湿巾上来,老郑国公豪爽地擦了把鼻涕,这都秋天了,额头上因为吃辣出了一层的细汗,就这狼狈样子,他还要大呼“爽快”。 让站在后面伺候的小厮们都汗颜不已。 小威远候口淡,是最不能吃辣的,可是瞧着身边一个两个筷子不断伸向那盘冒着浓郁香味的烤鱼,最后他咽了咽口水,终于也抵制不住诱惑,伸向了那方形的大盘子。 两口鱼肉下肚,小威远候辣的眼泪都出来了,原本淡色的嘴唇更是红艳艳的,甚至还有些肿,有向香肠进化的趋势。 他一边用手在嘴边煽动,那拿着筷子的另一只手还忍不住去夹烤鱼,瞧他这模样,哪里还是那个平日里清俊高贵的小侯爷,此时瞧着就是个饕餮的食客,还是全无形象的那种。 伺候的小厮们头埋的更低了,一个个恨不得把头塞进裤裆里,这抢食的情形,哪里还有一点儿贵族高官的样子。 明雁今日也跟了老国公来了归林居,她进不得贵人们一起用餐的花厅,所以躲在屏风后偷偷瞧了两眼。 在花厅里伺候的小厮们都是秦管事亲自选拔出来的机灵人,今日那老国公爷身边就带了这么一个丫鬟,可见这丫鬟身份不一般,他们也就睁一眼闭一只眼,反正这丫鬟只是站在屏风后看两眼,也没干什么。 第77节 明雁一瞧见花厅里众人用餐的情况顷刻间就脸色煞白。 她视线又落在花厅中央的那张檀香木八仙桌上,忽然发现那些新鲜的菜式她居然一样都没见过! 明雁的心一瞬间就沉到了谷底。 怎么回事?三奶奶怎么还有这么多新菜式,难道她手中还有许多秘方? 明雁一时失神,扣住了屏风上雕花,屏风险些因为她身体倚靠上去的重量歪倒,幸好旁边站着的小厮眼疾手快扶住了屏风。 那小厮不悦的道:“这位姑娘,若是无事,你还是出去吧,如果这里出了什么意外,你我搭上性命都赔不起。” 明雁这个时候也回过了神,找回了一丝理智,她慌张的道谢,然后心乱如麻的转身跌跌撞撞从后门出了主院花厅。 难道在松涛苑的时候,三奶奶还有许多秘方瞒着她们? 不可能,三奶奶每次做吃食都不避讳着几个大丫鬟,甚至还亲自告诉她们秘方,她可不傻,只要是三奶奶的秘方,她都认真记了下来而后学熟了。 三奶奶也不过是常人罢了,秘方哪里会取之不尽,就算多,那些日子,她也尽学了才对,怎的现在又出来了许多菜式她连看都没看过? 说来,其实明雁也不过只学会了二十多道菜,这对于吃遍了大江南北的大吃货楚琏来说,那不过是九牛一毛,根本不值一提。 也只有明雁自己在心里沾沾自喜,认为完全掌握了三奶奶祖传下来的秘方。 瞧方才,老郑国公明显就是被归林居的菜夺去了欢心。 如果这样,她以后还怎么在郑国公府在老国公身边立足。 明雁越想心情越差,她不甘心,她都勇敢的迈出一步了,绝对不会再退到原地。 她在院外的廊下来回走着,手中手绢已经被她搅成了一团,最后她突然做了一个决定,下一秒,她就快步出了院子。 在路上询问了一名小厮厨房的方向,而后她就快步去了厨房,只是还没进去,就被守在厨房外面的一个高壮伙计给拦住了。 “这位姑娘留步,厨房是归林居的重地,闲杂人等不能进去。” 明雁低着头身子微微一抖,片刻,她做好了心理建设抬起头来,迎上伙计犀利的目光,理直气壮道:“我是三奶奶身边的大丫鬟,我是奉三奶奶之命来厨房办事的,你敢拦我?” 原本理直气壮的伙计一顿,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时,忽然明雁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阿钟,你进去帮忙吧,这里的事情交给我。” 说话的是喜雁,喜雁常来归林居教厨子手艺,这里的人对她都熟。 那叫阿钟的伙计立马对着喜雁行礼就进了厨房。 明雁整个人已经僵住了,她没想到喜雁这个时候会来厨房。 可是转眼又想,她又没做什么有什么好心虚的,况且她现在还在老国公身边伺候,老国公不把她当丫鬟看待,要说是养在身边的庶孙女别人都信,她现在身份可算是高了喜雁一等,她腰杆子应该更直才对。 “明雁姑娘,这段时间可是一直在照顾国公爷,什么时候三奶奶指使你做事了,我怎么不知道。”喜雁嘲讽道。 这个明雁平日里看着还算老实,没想到她早就生了异心,现在还假传三奶奶的话,如果刚刚真的让她进了厨房,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可挽救的事情。 今日是归林居第一次宴客,重中之重,可不能出一丁点儿意外。 一声明雁姑娘就显出了喜雁对她的疏离。 明雁皱了皱眉,心里狠狠咒骂着喜雁,脸上却又摆出一副笑脸来。 她快走两步到了喜雁身边,“喜雁姐姐,你错怪我了,我只不过瞧着今日三奶奶这归林居厨房里做出来的菜都新鲜的很,想来瞧瞧,见见世面,可没别的心思。” 喜雁抽回被她拉住的手臂,冷脸看着她,“你最好没别的心思,没事,你还是回国公爷身边吧,归林居厨房里的菜可都是由秘方做出来的,不兴给外人瞧见。” 喜雁的话毫不客气,她本来就不是个会绕心思的人,何况又是在讨厌的明雁面前,更是想什么就说什么。 明雁脸色绷不住了,她跺了跺脚,“喜雁姐姐,你这是什么话!你拿我当外人?就算是三奶奶在府上做吃食的时候,也从没避过我呢!” “那因为你当时是三奶奶身边的大丫鬟,是伺候三奶奶的人,可是你现在伺候的主子是国公爷,等你什么时候回到三奶奶身边,什么时候就能与以前一样了。” 撂下这句话,喜雁懒得与这样的白眼狼纠缠下去,随即甩了个背影给她,自己飞快进了厨房。 明雁死死盯着厨房的门,愣了一会儿,最后只能恨恨吐了口唾沫,跺了跺脚离开。 随后,明雁又去寻了同来的景雁和福雁,只可惜景雁福雁在楚琏身边伺候,她见不着人。 怀着忐忑又焦躁的心情,明雁心神不宁的回到了主院花厅外。 她刚到花厅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老郑国公中气十足的声音,她顿了顿,朝前走了走,靠的更近。 “锦宜啊,你这酒楼开的好,以后我这老头子就有地方吃饭了。”这是老郑国公的声音,明显带着掩饰不住的高兴。 “那日后归林居的生意可是要老国公照顾了。”楚琏声音带着特有的软糯和清亮,很好听。 “对了,前些日子,我这老家伙的身体可是多亏了你这小丫头了,你留在府上的那个丫鬟手艺也不错,只是老朽这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可不能占着你身边的大丫鬟,要不,那丫鬟,你今日就派人领回去吧!” 楚琏眼睛眨了眨,笑道:“看来明雁那丫头很是得国公爷的喜欢,晚辈身边不缺人伺候,既然国公爷用的顺手,也不必送她回来了,改日晚辈让身边嬷嬷将那丫头的卖身契送到国公府去。再怎么说,那丫头也学了我好些秘方。老国公可是不能不给晚辈这个孝敬的机会。” (今天老手滑把“素姐儿”打成“素鸡”,呜呜呜,素姐儿我对不起你!) ☆、第一百一十四章:火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火了 什么?三奶奶要将她送给郑国公府? 明雁瞬间瞪大了眼睛,眼里都是难以置信。品 书 网 主动抛弃一个人和被动的被人抛弃那感受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老郑国公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楚琏,那眼神耐人寻味。 老家伙浸淫朝政多年,几乎是一眼就看穿了楚琏这么做的真正用意,本以为楚琏会被他看的羞愧难当,谁知道面前这小姑娘不但一点不脸红,双眼还清澈见底,水光润润,微微弯起带着笑意,两人眼神相交,反而是他这个老家伙先心虚起来。 老国公怔然了一瞬,哈哈大笑起来,“也罢,既然锦宜一片心意,老朽就收下了。” 楚琏朝着老郑国公微微福了福,“明雁有老国公照应,也是她的造化。” “好了,你这小娃娃,别和我这年纪的说这些有的没的,那丫鬟如果一心一意伺候老朽饮食,老朽自然不会亏待她,反倒是锦宜你,这新开的酒楼可是要给老朽留上一个小院子的。” 楚琏笑着点头应下。 一桌的小威远候也想开口问楚琏要上一个院子,可惜有老郑国公在这里镇着,他根本不敢开口,也只能抓耳挠腮想着吃完了席面在贺大郎那里下手了。 里面说话声极热闹,外面站着的明雁却浑身发僵。 以后她就真的只是郑国公府的人了。 想到在松涛苑待的这几个月,仿佛变得不真实一般。 明雁抿了抿唇,突然抬起了头,眼里的光芒猛然变得坚定起来,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如今也不过是没了退路而已,与其跟在三奶奶身边在靖安伯府里的那个小院子守活寡,还不如在郑国公府里闯一闯,怎么说,她还有三奶奶的秘方! 等到她在郑国公府里有了一席之地,日后就算在三奶奶面前,她的腰杆子也能挺地直直的,她要三奶奶为了今日放弃她的事——后悔! 明雁眼底里闪过了一丝恨意。 楚琏甩掉了手中一个包袱,顿觉神清气爽,由问青问蓝陪着回了坤甲院。 归林居的大堂和低调的大门前,与往日的门可罗雀形成鲜明的对比,若不是外头有伙计不停地劝慰,只怕围观在门前的食客都要冲进来。 抽签的三十位幸运的食客此时已经被秦管事安排落了座。 大堂里上菜的伙计吆喝着跑来跑去,很快四冷盘八热菜一汤品的席面就上齐了。 十三道菜,取十三太保的吉祥寓意。 这样丰富的席面在大武朝的普通百姓眼里还是第一次瞧见。 桌上蒸煮油炸烤的菜式一样不少,其中最吸引人的就是两道菜,一道是飘着满瓷盆辣油的水煮鱼,一道是被炸的酥脆金黄的盐酥鸡。 辣菜这还算是第一次出现在大武朝百姓的餐桌上,伙计上菜的时候也特意着重的介绍过。 德安楼的王先生也算是个老饕了,最是喜欢尝试新鲜菜肴,一听这伙计着重介绍这道奇怪的水煮鱼,眼睛都瞪大了。 他来归林居的路上,已经让伙计打听了这家酒楼的来头。 是靖安伯府上的产业,如今是谁幕后经营却是不清楚,可方才伙计说在外头瞧见了英国公府的马车,这么一推测,德安楼的这位王先生心里就有了数。 再瞧这满桌以前从未见过的菜式,王先生已经有八九分肯定了心里的那人。 那次,定远侯府寿桃的事情他也听说了,毕竟原本要献给老定远侯的寿桃原来是出自他手,他后来知道其中情况也并不奇怪。 一直想要见一见这位靖安伯府的三奶奶,不,现在应该叫锦宜乡君了,如果归林居这些新鲜的菜式都是出自这位乡君之手的话,那他可没什么好冤枉的,输的心服口服。 王先生伸手夹了一筷子水煮鱼,楚琏怕大武朝人初初接触辣味吃不习惯,其实这水煮鱼里晒干的朝天椒已经经过处理了,并不如看着这般辣,而是只有淡淡的辣味,尽管这样,已经对食客们冲击不小了。 雪白的鱼肉片爽滑嫩口,几乎是到了嘴里不用嚼两下就已经碎了,带着淡淡辣椒焦香,很是开胃。 王先生新奇地眼睛都瞪大了,他又迫不及待去尝试其他的菜,每尝一样,他眼里的惊奇就多一分,直到将桌上的所有菜肴都尝了一遍,他已经无法再保持往日的淡定。 妙啊妙啊,原来如此普通的食材居然还能做出这般让人爱不释口的味道来,他现在开始相信这归林居名副其实了。 之前为了吸引百姓关注做的一点也不夸张,相信只要过了今日,这座隐没在老西市十多年的归林居将会传遍整个盛京城的大街小巷。 王先生忽然想到自己即将来盛京的老友来,那个老家伙若是尝到了这样的菜肴,恐怕不得立即上了瘾。 等王先生从臆想中回过神,看到的就是眼前已经杯盘狼藉的桌面,他惊地张大了嘴巴,右手还保持着拿起筷子的模样,可是眼前那一盘盘菜却早已经空空如也,有那夸张的食客居然将盘子里卤汁都倒进了碗里,混着米饭大口大口地吞咽了下去。 “他娘的,老子活了三十多年,还从没吃过这样好吃的饭菜。”一个穿着短打葛衣的中年粗壮汉子粗声道。 王先生气的把筷子拍在桌上,心里虽然鄙视这群人吃饭如打仗,一点也不懂礼仪,可是转念一想若是自己反应过来,恐怕与这些人也相差无几。其实,王先生也有与那粗汉一样的感慨,别说三十年了,他这活了五十多年都觉得以前吃的饭都白吃了。 吃了这样的美味,顿觉得自己前面五十多年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再让人兴奋的**也总有落幕的时候。 归林居忙碌的开张终于结束,老西市口也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安静宁和。 傍晚前,楚琏就已经带着丫鬟嬷嬷们回了靖安伯府,归林居里剩下的事情都有秦管事照料,这个她自不必操心。 回府后,先去庆暿堂那边请了安,楚琏就回了松涛苑,桂嬷嬷知晓楚琏的习惯,这累了一日定是要好好休息的。 所以早早地就为楚琏准备好了香汤,楚琏沐浴后用了一碗红豆粥就回房躺下了。 次日天还未亮,那窄小的老西市口仿佛又恢复到了十几年前的繁华。 不光是生活富足的普通百姓,就连那些各府华贵的马车挤在老西市口的也不在少数。 秦管事为了就近照顾归林居的生意,最近都是歇在归林居后头的院子里,开张这日终于结束,大家心底里一块石头都落了地,不免晚上休息的时候都彻底放松下来。 谁想还未痛快的睡到天明,归林居大堂的前门就被人拍的山响。 秦管事艰难地睁开眼睛,下了床微微推开窗,瞧见外面还黑着,瞅了瞅还高挂在天上的一弯月牙,估莫着现在顶多五更天。 正要躺回床上接着睡,房门就被伙计敲响了,“秦管事,秦管事,您醒醒,快去前头看看吧!有人闯进来了!” 第78节 什么! 伙计拍门又急又快,话音也带着焦急,秦管事瞬间就被吓跑了瞌睡,他也顾不得再躺回床上了,从屏风上抽下来自己的外袍披上就去开了门。 “怎么回事!” 伙计提着灯笼,看他一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样子,急忙解释:“大门口挤满了人,阿钟不知道怎么回事,开了门,那些人就都瞬间挤了进来,都吵着闹着要订席面,小的刚要叫人将人赶出去,就瞧见人群里还有几家勋贵的管事,现在大堂都挤满了,请都请不出去。” 伙计脸上满脸的烦恼,大半夜的,急了一脑门的汗,方才还有归林居里做活的小厮说,有块门板都被挤裂了…… 旁人家都是担心生意不好,没生意做,他们归林居却是要忧心怎么才能将过多的食客请走。 伙计如此一想,额角就忍不住黑线。 秦管事还以为归林居被什么坏心思的人盯上了呢,谁想竟是这样的事,顿时哭笑不得,可也不敢耽搁,换了衣裳就跟着伙计去前头大堂应付去了。 自家东家虽然是靖安伯府三奶奶,但是盛京城中最不缺的就是勋贵高门,若是一个不小心应付不好,得罪了哪家可是招了祸。 秦管事从黑灯瞎火带着几个自己的得力手下一直忙到了天色大亮,这才好不容易将这一群人安抚又安排了,可还不等他喝口水歇上一刻钟,那老西市口巷子尽头就又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几个中年人,还没到归林居门口,就对着身后的一群人朝着归林居的门面指指划划,脸上带着笑,嘴里叽里呱啦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还没到酒楼早上开门的时辰,秦掌柜就坐在靠着门口大堂桌边,捧着茶盏,瞧见远远走来十几二十人,头皮顿时觉得一阵发麻。 这……这群人不会又是来吃饭或者是定席面的吧? 他们这归林居的席面可是已经被定到下下个月了! 秦管事再精明也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最后还是派人专门去靖安伯府请教楚琏,这才有了暂时处理的法子。 ☆、第一百一十五章:大发 第一百一十五章:大发 (第二天双更,妹纸们不出来冒个泡吗?当深水潜艇可不好玩哦,小心阿岚放炸弹!) 好像是瞬间发生的事情,归林居一家几乎要淹没于时间长河里的老酒楼突然就名扬整个盛京城。 开张那日所唱的脍炙人口的好汉歌也传遍了大街小巷,往来街道上的百姓,时不时就能听到稚嫩的童音在唱着“大河向东流”。 归林居后头精致的小院子几乎是被盛京城里有名的权贵重臣给承包了下来,而且一日日的订金还在不断增长,即便是知道这是归林居故意坑人,可有的是人傻钱多的愿意被坑。 前院大堂倒是不拘食客的身份,价格也是公道的很,可惜想要进来尝上一顿,非得前一个月定了席面才行。 如此供不应求,偌大一个盛京城,多少人翘首期盼着归林居拓展亦或是开家分店,可是这归林居就是岿然不动,就像是已经入定的老僧一般,而且每日还规定售出的席面,多做上一桌都不肯。 天还没黑,就关门打烊了。不知道气煞了繁华都城多少尝鲜的食客。 可即便是这样,归林居不但没有被人遗忘,反而名声越来越大,甚至有尝了归林居席面的文人骚客感慨,“若游京都,不食归林居佳肴,空往矣!” 那些钱多烧的,花重金每日吃归林居的菜肴,想着早日从这归林居脱坑,可还不等吃腻,人家归林居就又出新菜式了,每月都有,还不带重样儿的。 只把那些富豪豪绅吃的是泪流满面,撒不开手。 也正是因为归林居这家隐没在老西市的老酒楼每日带来的食客,让清冷了十多年的老西市又重新焕发了生机,约莫过了两月,靠着归林居几家民宅都开了门面做起了生意,比早前深巷清户不知道热闹了多少。 今日是归林居开张满一月的日子,也是秦管事给楚琏汇总账册的日子。 一大早的,贴身伺候的喜雁比楚琏还要忐忑,方才还把蜜水倒的漫出了杯子。 楚琏看到了好笑,“喜雁你怎么心不在焉。” 喜雁干脆放下手中茶壶,走到楚琏身边,接过小丫鬟手中浅紫色缠枝纹的褙子给楚琏套上,“三奶奶,难道您一点也不担心,今儿可是秦管事来送账册的日子。” 楚琏由着喜雁给自己系好腰带,伸手拿过旁边的温水喝了一口,颔首道:“我知道啊,那有什么可担心的。” 喜雁给楚琏将衣摆理好,无奈极了,“三奶奶,您难道不想知道归林居这头一个月是亏了还是赚了?万一亏了,那可是两千多两银子!是您全身的家当,您就一点儿也不心疼?” 说到这,喜雁就更紧张了,这妮子,好似当时布置归林居花的钱是从她口袋里出的似的。 楚琏好笑,“没什么可忧心的,我知道肯定能赚回来。” 啊?喜雁嘴巴张地大大的,怎么也不敢相信。 “三奶奶,您真的早就知道能赚回来?” “不然,你以为呢?” 喜雁急忙摇摇头,立即闭上了嘴,不是谁都有这样的胆量的。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三奶奶为了筹办归林居,将自己的一些金首饰都叫桂嬷嬷拿去融了。 两千多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只怕是经常经商的男儿也没有这么大的魄力一下子将全身家当拿出来赌在一桩事情上。 喜雁暗暗咋舌,只觉得自家三奶奶真是厉害的紧。 其实楚琏也没有喜雁想的这么厉害,她只是对金钱看的不重,在她眼里,就算是这两千两银子赔了,那也没什么要紧的,她不还是靖安伯府的三奶奶,还是每日被好吃好喝供着,况且,她做事也不会这么差,不至于血本无归。 要是让喜雁知道自己崇拜的自家主子是这样一个想法,不得无语地翻一个大大的白眼。 午后,穿了一身藏蓝色新衣的秦管事进府求见。 楚琏就在松涛苑花厅见了他。 许是这一个月生意好做、归林居的伙食又好,这位年轻的管事整个人都胖了一圈,原本清瘦的身形如今肚子突出来了一块,叫人看了忍不住额角黑线。 “三奶奶,这是归林居上个月的账册。”秦管事向着楚琏恭敬行了一礼,而后把账册双手捧到了楚琏面前。 楚琏只大概翻了两页,随后就将账册往旁边的桌上一放,“秦管事,你直接与我说一说吧,这账册留下,我过几日再细看。” 秦管事正巴不得楚琏这样询问自己。 他自小跟着爹学管理铺子,后来年纪渐长能独当一面了,许是从小耳濡目染的缘故,十五岁就能将一家普通的铺子给盘活,可如今他已经二十出头了,这家归林居却是他这么多年来经营的最有成就感的一处产业。 这让他迫不及待想向着楚琏展示自己的成果。 当喜雁听清从秦管事嘴里吐出来的数字是多少后,整个人都僵住了,是吓的。 三千五百八十两! 这还是刨除了归林居每月开支后的。 也就是说归林居一个月纯盈利就三千五百八十两! 天哪! 就算是扣除楚琏当初砸在归林居里的两千多两银子,那也还有一千八百两的盈余! 这是什么概念! 喜雁彻底呆住了。 楚琏早就料到了,并不像喜雁那么震惊,不过即便是她,也没有预料到归林居仅仅经营了一个月会有这么多的收入,当真是低估了繁华京都人的消费能力。 又询问了秦管事一些事,半个时辰后,桂嬷嬷才将秦管事送走。 楚琏将秦管事留下的装了银票的木盒打开,从中数了两张出来给喜雁。 “这些留着松涛苑的日常花销吧,马上娘的生辰快到了,借着这个机会,也让咱们院子里的人沾沾喜气,剩下的你自己瞧着花用。” 喜雁捧着面额百两的柜票,还有些不敢置信,“三奶奶,这些是归林居赚来的?” 楚琏无语地瞪了她一眼,“当然,你要不要将这盒子里的都数一数,看看是不是一千两?” 喜雁连忙摇头,“不数不数,奴婢相信是一千两,三奶奶您太厉害了,奴婢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咱们以前在英国公府,想攒上一百两银子还要好几年呢!” 楚琏怔然,没想到这丫头这个时候会想到以前的事,“好了,那些事就不要想了,你家主子现在可不是英国公府的六姑娘了,而是靖安伯府的三奶奶,圣上亲封的锦宜乡君。” 喜雁擦了擦眼眶情不自禁流出的眼泪,“是呢!还是主子现在的日子好,要是现在三少爷也能在主子身边就更好了。” 喜雁一句话让楚琏脸僵了僵。 她日子过的太逍遥,差点都要忘记自己还有个在边疆奋斗的夫君了。 这倒霉催的蛇精病夫君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可都一个月没收到他的信了,不会是被她上次的空画纸给刺激到了,神经更加不对了吧? 楚琏摇了摇脑袋,想贺三郎做什么! 还是过自己的小日子比较重要。 记得原书中缪神医大概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盛京城的。 楚琏眨了眨澄澈的双眸,嘴角欢乐地勾了起来。 这个缪神医,有她在,可不能再被萧博简得了先去。 有时候人还真是禁不起念叨,她刚还想着贺三郎怎么这么许久都没写信回来了,这还没过半个时辰,贺老太君身边的刘嬷嬷就领着丫鬟亲自来了松涛苑。 楚琏起身迎接。 刘嬷嬷身上披着石青色的绒披风,发丝被风吹得落下一缕贴在脸上,瞧她这模样,分明是急急赶来的。 “嬷嬷快坐下歇歇,喝杯热茶。”楚琏让福雁赶紧端茶来。 如今已经进了十月,天气越发冷了起来。 盛京城的冬天总是寒冷而又干燥的。 刘嬷嬷也不等茶来就乐呵呵的从袖口里取了一封厚厚的信出来递到楚琏面前,“三奶奶,这是三少爷亲自写给您的呢!瞧,这么厚一封!” 楚琏讶异地微张小嘴,接了信,“夫……夫君寄信回来了?” 刘嬷嬷这时才坐下,长长哀叹了一声,“可不是,也有老太君的,还是方才驿站的官兵送来的,说是靠着北境那边下大雪,有的城池官道被封住了。原本这信应该大半月之前就能送到的,硬是在路上耽搁了半个月。听说北境比咱们盛京城还要冷几倍呢!三少爷自小都没去过北边,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那边的天气。” 刘嬷嬷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起来,眼泪忍不住就要往下掉。 靖安伯府三位少爷中,刘嬷嬷对贺常棣感情是最深的,因为靖安伯夫人生贺常棣后身子一直不好,贺三郎几乎是在祖母身边寄养长大的,刘嬷嬷与贺三郎的乳娘也没什么差别了。 楚琏被刘嬷嬷说的发愣,北境那边气温骤降,临近边城降温下雪了! 居然这么快! 楚琏再也没了白日里那高兴雀跃的心情,而是紧紧蹙起了淡淡的眉头。 刘嬷嬷还是第一次瞧见三奶奶这个神色,以为是自己勾起了三奶奶的愁绪,她连忙擦了擦眼睛,故作欢快道:“瞧,都是老奴不好,三奶奶别多想,三少爷虽然瞧着颀长高瘦,可从小也是跟着伯爷和兄长练武的,身子可是一直都好得很。北境那样的天气对于他肯定也不算什么。况且这些情况也只是听人胡说的,不一定做的准,瞧,三少爷不是寄信来了,三奶奶快快打开瞧三少爷都写了什么。” ☆、第一百一十六章:吾妻楚氏,见信如吾 第一百一十六章:吾妻楚氏,见信如吾 楚琏瞧刘嬷嬷满脸期待的模样,只好撕开了信封。 第79节 从里面果然拿出了一叠厚厚的信纸,楚琏无奈极了,贺三郎的信她不是没收过,就他那一手比谁都狂的狂草,她能看得懂才有鬼了。 楚琏展开信纸,已经做好了硬着头皮辨别贺三郎草书的准备,谁知道,视线落在信纸上,那字居然是隽永秀雅、遒劲有力的小楷。 “吾妻楚氏,见信如吾。” 楚琏一双澄澈的杏眼微微瞪大,而后也开始按捺下心情继续往下看了起来。 厚厚的一封信拆开后,里面居然有七八张信纸,刘嬷嬷虽未瞅见那信纸上写了什么,可她也看到了布满信纸的黑字,她眼睛微微弯起,看来三少爷有许多话与三奶奶说呢! 外面那些下人真是个个不长眼的,居然敢说三少爷夫妻不和,三少爷是因为不满老太君给他定下的这桩婚事这才新婚刚过就去北境投军,再瞧瞧这厚厚的信纸,以后这些人还敢这么胡说,她当真是想用这封信叫他们打脸。 贺三郎一封信还真是写了不少内容,楚琏足足看了一刻多钟这才看完。 眼见刘嬷嬷目光炯炯地盯着她,就差在脸上写上“快告诉我信里写了什么”几个大字了。 楚琏微窘,当真是为难的很,不知道该怎么与刘嬷嬷说。 难道她要告诉她贺三郎在信中质问她为什么写给她的信里放着的是空白的画纸,说她目无夫君,不配为**子。 随意敷衍远在边境奋斗的夫君,竟然这次送去的包裹没有她托人捎的东西,衣服鞋袜就不说了,居然连上次的牛肉干和葡萄酒都没有。 别以为她现在是圣上亲封的乡君就了不起了,乡君的品级也不过是正五品,以后诰命的等级想要提升,还是得靠着他这个看似“无用”的夫君。 楚琏开始瞧这封信的时候,心里还时不时的气愤一番,可是越看到后来却反倒是觉得好笑起来。 细细读来,怎么觉得这遒劲笔迹的字里行间都带着一股隐隐的酸味? 楚琏翻了个白眼,觉得她这个蛇精病夫君贺三郎就是在对她双标。 当时两人刚刚大婚的时候,突然黑化,然后一声不响就将自己一个人扔在府里,现在又想来管着她,凭什么呀! 瞧瞧这家伙信纸结尾说的什么话。 “楚氏,你乃我妻,整日为了别人洗手作羹汤成什么体统,你可要记住做妻子的本分!” 她能不能把这话的言下之意理解为:你不许给别人做吃的,要做也只能做给我吃!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楚琏翻了个白眼,心里并不把贺常棣信里的话当回事,山高皇帝远,贺三郎远在北境,难道还真能管到她不成? 不过贺三郎能在这么短短时间内升职成为校尉却是叫她没想到的。这一点上,她倒是对贺常棣挺佩服的,在平静无战事的军中想要在短时间内升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是鲁国公钱大将军还是一个严格到苛刻的将帅。 这么看来,上次她画中对贺三郎小小的提示可能还起了一丁点儿作用。 楚琏现在还不知道,贺常棣的升职还有她无意中的推波助澜。 楚琏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两声,这才对刘嬷嬷道:“夫君在信中说,他如今已是北境军中的步兵校尉了,六品武职。” “哎呦,这可是大喜事!不行,老奴这就得告诉老太君去。” 说着,刘嬷嬷就迫不及待地站起了身,带着人风风火火地回了庆暿堂。 楚琏无奈地擦了擦虚汗,总算是将刘嬷嬷打发走了,不然的话,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贺老太君身边这个精明的老嬷嬷。 不过瞧刘嬷嬷方才的反应不像是作伪,难道贺三郎在给祖母的信中没有说军中升职的事? 这是为何?是心高气傲不想提及,还是觉得这么一个小小的校尉不值一提? 那为什么在写给她的信里又说了,不但说了还着重说了。 楚琏脑子一转,想到了一个可能。 难道是她这个乡君的封号刺激到他了?贺三郎正拐弯抹角的向她展示他也是一个前途光明的,以后的诰命封号还要靠他这个夫君来给她挣? 楚琏摇摇头,笑了笑,觉得她这么突然冒出来的想法简直是有些奇葩。 贺三郎新婚后明显对她不喜,瞧那样子,如果不用理由就能将她休离了,他估计不会考虑一分钟,这样对她的一个男人,又怎么会为她着想呢! 楚琏扯了扯嘴角,这些就不是她该烦恼的,还是愉快的当一个什么都不用操心的米虫比较自在。 喜雁在一旁瞧着自家主子时而变换的神色,心里忐忑不已,不知道三奶奶如今是个什么想法。 后日就是靖安伯夫人的生辰,最近事情都挤到了一起,秋闱刚结束,就在靖安伯夫人生辰这日,恐怕秋闱的榜单也会张贴出来。不过,靖安伯府武将世家,没有子孙参加科考,也不必着重关心这件事,到时候也不过听个前三甲名单跟着后头唏嘘感慨乐呵一番罢了。 不过楚琏却知道,这届的秋闱首名乃是原书中的男主萧博简,这个心机深沉、野心勃勃的男人就是借着这次秋闱鲤鱼跃龙门,在朝堂上占有了一席之地。 尽管这一切都不是楚琏想要看到的,但是她却并没有任何办法阻止,她能力有限,萧博简身后有神秘的后盾,原书她并未看完,作者写到中间也只说了萧博简身后的势力不一般,却并未明白揭露出来。 想到这里,楚琏真是后悔的想要垂床,她当时怎么就没先看一下结尾,再去看开头呢! 搞的她现在不上不下,忐忑难安,也不知道后面萧博简会怎样。 不过,既然不知道,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到现在为止,后面发生的事情楚琏还是了解大概脉络的,倒是暂时不用过于担心。 靖安伯夫人生辰的前一日。 盛京已临近冬季,寒风吹在人的脸上如寒刀一般,割的人脸生疼。 院子里北风呼呼,庆暿堂的暖阁里却因为烧了地龙温暖如春。 这个时候贺老太君已经起身了,刚用完朝食,现在正喝着暖茶与旁边的刘嬷嬷和木香说着话。 刘嬷嬷正蹲着给贺老太君捶腿,“老太君,您是不知道三少爷小夫妻两,可甜蜜了,三少爷给三奶奶写的信这么厚呢!”说着她还两只比出一个缝隙,“老奴当时就坐在旁边,瞧着三奶奶看信,三奶奶手中的信纸可是足足翻了七八下。” “哦呦,这个老三,去了边境,这才知道妻子的好来,也好,他们小夫妻还年轻,叫三郎记了这个教训,以后回来,两个小人感情才会好。”贺老太君前几日还身上不舒坦,可昨日一收到最小的孙子从边关寄来的信,她精神头这才好起来,脸上也有了笑,人逢喜事精神爽,瞧,今儿老太君面色就更好了。 刘嬷嬷也知道老太君最是不放心贺常棣,所以也趁着这个时候说些好听的让她开心。 还有什么能比小两口感情好的事更能让贺老太君欣慰的。 邹氏一手牵着一个女儿走到了暖阁门口就听到了庆暿堂暖阁里笑声阵阵。 邹氏皱了皱眉头,这一个来月下来,邹氏竟然眼瞅着消瘦了一圈,原本还微圆的脸颊如今微微凹陷下去,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好像老了好几岁。 她咬了咬牙,眼里明显带着不悦。 马上婆婆的生辰要到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这个当家主母来操持,她忙的都快没时间休息,老太君不帮衬就算了,瞧瞧这院子里,笑成这样,都快连规矩都没了。 被她牵着的安姐儿和琳姐儿小身子微微一抖,小脸也绷着,好似感受到了母亲不悦的心情。 门口守门的小丫鬟给邹氏打了帘子,邹氏带着两个小的进了暖阁。 瞧见和蔼的贺老太君,安姐儿和琳姐儿就立马挣脱了母亲的手,奔向了贺老太君。 贺老太君乐呵呵的把两个孩子一左一右的搂住,各在两人头上摸了摸。 “安姐儿和琳姐儿也来了,可觉得今早冷?” 安姐儿拉着妹妹的手,偷偷地看了一眼邹氏,而后懂事地摇摇头,“安姐儿不冷,安姐儿想早上来看看太奶奶。” “哟,我的安姐儿真乖!” 贺老太君又连忙怜爱的将六岁的安姐儿往怀里搂了搂。 刘嬷嬷怕老太君刚刚好些的身子又因为抱孩子受到损伤,忙对着身后不远处的两个奶嬷嬷使眼色,两个奶嬷嬷急忙上来将孩子们抱了起来,带到一边儿玩去了。 邹氏瞧贺老太君与她的两个孩子亲热过后,这才蹲身请安,“孙媳给祖母请安。” 贺老太君挥挥手,让她坐。 “往后天气越发冷了,安姐儿和琳姐儿年纪小,又是女孩,身子弱,你不必每日都将她们带来给我请安,让她们两个小人儿多睡会儿。” 原本是贺老太君体谅曾孙女的关怀的话语,可落到了邹氏的耳朵里硬是变了味道。 她脸色一僵,却道:“那怎么行,祖母,就算她们年纪再小,那也是您嫡亲的曾孙女啊,早上给您请安是应该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要归林居 第一百一十七章:要归林居 贺老太君一怔,看向坐在不远处微微垂着头的大郎媳妇。 每日都见,为何她觉得这个大郎媳妇突然变了许多? 贺老太君哪里听不出来她的话外之音,邹氏无非是怕她不疼爱两个小的罢了,想让两个小的多在她面前刷刷存在感。 可惜自己的好心她一点没体会出来,心里倒尽是这些争宠的心思。 贺老太君一早的好心情顷刻间都没了。 “随你吧,只是叫下人们注意孩子们的身子,天气冷了,多加些衣裳,出门也多备上个手炉。” “孙媳晓得。” 贺老太君端起茶盏饮了一口,道:“明日是你母亲生辰,安排的如何了。” “祖母放心,孙媳已经命人将一应都准备妥当了,定是不会出差错的。” “老身年纪大了,你母亲身子一直不好,这么多年可都辛苦你啦!” 邹氏被贺老太君这一句话赞的险些哭出声来,可不是吗,若大一个靖安伯府都是她在撑着,又何尝容易,每日起早贪黑的,一大清早就要听前后院的管事娘子们汇报事情,安排人员,照应府上的人情往来。 可以说,偌大一个靖安伯府若是没了她恐怕都不转了。 邹氏自觉地委屈,这一回想就更是自怨自艾上了。 眼泪不受控制地就滚落了眼眶,“只要祖母能知晓孙媳的苦处,这点累对于孙媳来说也不算什么。” “好了,莫哭了,小心哭坏了眼睛,若是有什么难处就与祖母直说。” 邹氏一噎,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眸子看向上首坐着的贺老太君,“祖母,您既然这么问起了,孙媳实在也是不想瞒着,孙媳确实有件事情要与祖母商量。” 贺老太君一怔,没想到她随便一说邹氏还真有事情要讲。 “什么事,直说罢,在我这里有什么好隐瞒的。” 邹氏顿了顿,好似才鼓起勇气道:“祖母,母亲的药钱,府上公中的收入恐怕是供不起了……” 靖安伯夫人一月吃药的银子就要千两,而靖安伯府公中产业入账也不过千把两千的银子,加上邹氏并不擅经营,外头的铺子庄子里管事掌柜中饱私囊,这靖安伯府的家是越来越难当。 以前靖安伯夫人的药钱都是自己出的,上上个月才移到公账中出银子,这还没三个月,公中的收入就已经扛不住了。 贺老太君没想到公中的银子这么不经花,她眉头微微蹙起,刚要说话,外头就有小丫鬟通报说是三奶奶到了。 贺老太君被打了差,不但没生气脸上反而还乐呵呵的,“快叫三郎媳妇进来,外头冷。” 暖阁的厚毡帘被丫鬟从外面掀开,楚琏微微低身进了屋里。 因为楚琏的封号是承平帝亲赐的,算是半个皇家人,所以宫中织造局在给贵人宗室们添置冬衣的时候也派宫人给楚琏送了两套过来。 一套湘妃色的宫装,一套竹青色五福襕裙,十二妆花缎的工艺,繁复美丽,不愧是出自内造局。 今日楚琏身上的就是那套竹青色的襕裙。 第80节 她一双纤细的小手插在一个雪白兔毛袖筒中,头上只簪了一支白玉钗子,一头乌黑秀发半垂在背后,擦过领子边儿上毛茸茸的白色兔毛边儿,这身打扮是又乖巧又可爱,如果不是梳的是妇人发髻,一眼瞧了还以为是哪家刚刚长成的闺秀呢! “孙媳给祖母请安来了。”楚琏刚一进门就欢快道。 贺老太君一见她白瓷般嫩滑的带笑小脸就高兴,“大冷天的,一大早跑什么,来,到祖母身边来坐。” 楚琏又给邹氏行了一礼,这才坐到了贺老太君身边。 贺老太君吩咐身边的刘嬷嬷给楚琏冲一杯温热的蜜水来,她知道这小孙媳的习惯,不喝时人喜欢的煎茶。 邹氏在旁边冷眼瞧着贺老太君无意识对楚琏的关怀,拢在袖筒里手紧紧攥了起来。 等楚琏捧着温热的蜜水,邹氏这才勉强压下嫉妒道:“祖母,方才孙媳与您说的那事……” 被邹氏拉回深思,贺老太君神色也严峻起来,“这件事是我没考虑周到,可是我记得以前公中的那些铺子光是进账可是每月都有三千两银子。” 三千两银子,支付靖安伯夫人的药费再加上府上一月的开销那是绰绰有余了。 邹氏张了张嘴,仍是硬着头皮道:“祖母,那是五年前了,如今怎的能与以前比。” 邹氏突然瞥了一眼楚琏的方向,见她这个弟媳正垂着脸小口喝着蜜水,她心里就忍不住一阵不悦,“儿媳手中的铺子可没有一家都能与三弟妹手中的归林居相比的。” 楚琏不当家,也不想当家,她正低头喝水准备当一个尽职尽责的布景板,怎的这大嫂一言不合就要扯到她身上。 楚琏捧着杯子的双手顿了一瞬,却聪明的并未开口说话。 贺老太君眉心都皱了起来,哪里有这么快的。 别府当家媳妇的好手产业到了她们手上只会发展的越来越大,这大郎媳妇倒好,不但没多出些产业来,反而还缩水了一半,这家到底是怎么当的? 邹氏说出这话也突然有些心虚,她当家后,自己确实也贴补了些与自己的嫁妆和定远侯府的二房,不然怎么可能缩水这么快。可一想到楚琏手中那家红遍整个盛京城的归林居,她眼底的那点愧疚就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归林居这产业原先可不是楚琏的,而是老太君的陪嫁。 邹氏光看到归林居现在的暴利,却从未想过归林居能变为今日这样那是因为谁。 如果没有楚琏,那现在的归林居还缩在老西市里做赔本生意呢! 听到邹氏口中吐出这样的话,贺老太君一怔,片刻后才道:“大郎媳妇,那你现在是如何想的?” 邹氏轻轻深吸了口气,又捏了捏自己掩在袖口中的手,鼓起勇气道:“经过这些日子,孙媳也瞧出来了,三弟妹可是经营铺子的好手呢!我们都是靖安伯府的孙媳妇,三弟妹肩上自是也有一分责任的。既然三弟妹有这个能力,不若就将归林居并到公中的产业里,祖母若是觉得亏待了三弟妹,我可以从公中划出几份产业贴补三弟妹,三弟妹有那样的好本领,相信用不了两个月,这些铺子定然会成为第二个归林居。” 邹氏一席话出来,不但是楚琏就连暖阁里贺老太君和刘嬷嬷都有些吃惊。 楚琏一双澄澈的杏眼闪过光芒,心里冷笑,没想到她刚来,邹氏就想着这样算计她了。 看来她早就盯上了归林居,瞧着眼红了。 可惜贺老太君前些日子已经将归林居的房契等一应物什都交给了自己,如今归林居是彻彻底底掌握在她的手中,这席话对贺老太君说根本就没用,想要归林居,应该来求她才对。 楚琏垂头并不说话,脸上也没表现出异样的情绪,瞧着就好像邹氏说的话与她无关,并不是在贺老太君面前光明正大抢夺她手中的产业一样。 贺老太君和刘嬷嬷都同时看了楚琏一眼。 贺老太君眉心皱的更深了,“大郎媳妇,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一早已经说了,那归林居给了琏儿,你当时也在,可并未说什么,怎么现在又要要回来,这不妥。再说,归林居的地契已经被我给了琏儿了。” 邹氏脸色大变,“祖母,若是公中账目有了这归林居支撑,那定然不用担心母亲的药钱了,再说三弟妹也擅此道,她……”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心意已决,既然你说公中银子支撑不了你母亲每月的药费,那这药费,从我的私产里出一半,剩下的一半公中出。” 邹氏哪里是要这样一个结果,她看上的是楚琏手中的归林居,那才是个真正生钱的酒楼! 若是弄到手了,也就意味着掌握了归林居里的秘方,到时候她想开十家这样的归林居都有可能,那她还不赚死! 正在邹氏焦急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时候,楚琏突然道:“没想到大嫂和祖母会为了这件事烦心,祖母,母亲的药费就由孙媳来出吧,也确实,孙媳的归林居上个月赚了不少,既然孙媳有了这个能力,自是要为了府上出一份力的。更遑论是母亲的药费,三郎不在府上,孙媳能做的也就是这么一点地方了。还希望祖母和大嫂不要嫌弃才好。” 楚琏本来只是想安静的做一个透明人,喝喝她喜欢的蜜水,听听祖母与大嫂拉拉家常,可是邹氏偏要算计到她头上,她自然也不是软柿子,谁想捏就能捏一下的。 这些话她本来不想说,可是情况不容许。 本来邹氏因为靖安伯夫人的药钱说到了贺老太君面前就已经够不风光的了,后来又想要归林居,自己不给婆婆的病出钱不说,还要坑弟妹,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也就是表面听着好听而已,底下藏着的私心贺老太君又怎么听不出来。 楚琏却在邹氏万般不愿意的时候一口干脆的应了下来。 而且还要自己出银子给婆婆看病。 这样一对比,高下立判,邹氏简直被比到了尘埃里。 况且楚琏本来还是个没什么嫁妆的“穷寒酸”,对比更加明显。 邹氏脸色一时间又黑又白,变幻不定。 ☆、第一百一十八章:生辰 第一百一十八章:生辰 贺老太君也没想到楚琏会站出来说这样一番话,怔忪之后,眼眶就有些湿热。 她老人家也大概知晓归林居一个月赚多少的,毕竟秦管事以前是她手下的人。 她知道大郎媳妇这是嫉妒,家宅要安稳,后院就要平和制衡,老太君既欣慰楚琏能说出这样的话,又感慨邹氏的变化。 最后她定夺道:“既然三郎媳妇有这个心,那日后你母亲的药钱便由你来出,只是若是超过了自己能力,也不用勉强,要知道,你们身后不管怎样,还有我这个老婆子呢!” 楚琏杏眸一弯,“孙媳知晓了,与祖母才不会客气呢!” 贺老太君想了想,看向下面坐着的邹氏,“大郎媳妇,老身没想到家里公中的产业如今已经这般不景气了。这也不能都怪你,怕也是身边没有什么得力的人来管理产业。先前我给了三郎媳妇一位管事,如今我也给你一位,叫他帮着你打理府中产业吧!” 听到老太君这么说,邹氏震惊地抬起头来,她嘴唇蠕动了两下,想要拒绝,可是对上贺老太君那双精明的双眼,顿时气焰就熄灭了。 恐怕先前她做的那些小动作,贺老太君并不是没猜到,而是相信她,并没有管而已,如今,她把主意打到了三房头上,贺老太君自然也不能由着她贪婪胡闹下去。 现在公然安插了一个大管事在自己身边,以后她的那些私差恐怕都要撤下来了。 邹氏后悔不已,今日不但大房没得到好处,反而还赔了许多出去。 贺老太君瞧邹氏只是垂着头不作声,眉心一蹙,提高声音不悦道:“大郎媳妇,你可听到了?” 邹氏浑身一颤,贺老太君声音里分明带着怒气,“孙媳听……听到了。” 贺老太君这两日身子本就不大爽利,大早上的又被邹氏一闹,这就头疼起来。 “好了,既然没什么事,你们都回去吧,安姐儿和琳姐儿也带回去。” 邹氏心情抑郁,带着两个女儿离开的飞快。 楚琏落后一步,刚踏出庆暿堂的院门,就见后头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唤她。 “三奶奶,您等等。” 楚琏停步,微微侧身向后看,见是贺老太君身边服侍的大丫鬟木香带着几个捧着精致木盒的丫鬟。 木香两步快走过来,“三奶奶,天气冷,老太君派奴婢来送您回松涛苑。” 木香搀扶着楚琏说着话不多时就回了松涛苑,而后木香才叫身后的小丫鬟们将锦盒放在花厅桌上。 “这是宫里的老太后以前赏赐给老太君的,其中有一件白狐裘,一丝儿杂毛都没有,难得的紧儿。老太君说了,她年纪大了,这样颜色的狐裘穿着不合适了,三奶奶这样年纪的正好。还有几件新鲜精贵的红蓝宝石首饰,一并让奴婢带来给三奶奶,搭配着宫里送来的衣裙正好呢!” 楚琏收下了东西,让钟嬷嬷把木香送出去,自己回到了内间的小书房,楚琏知道,这些算是贺老太君给自己的补偿。 她刚刚看了眼那白色的狐裘,是崭新的,根本就没上过身,确实是顶贵重的东西,如果没有今天这件事,只怕这件狐裘是要赏给她大嫂邹氏的。 要问楚琏为什么知道是要赏给邹氏的,自然是原文中有提到过。 只不过这一次因为她的到来,改变了一些事情而已。 正在楚琏出神的时候,问蓝进来传话,“三奶奶,秦管事到了,正在外头花厅候着。” 楚琏起身去见秦管事。 不用一刻钟,秦管事就离开了。 站在楚琏身后伺候的桂嬷嬷满脸不解,“三奶奶,你这是要做什么?” 方才就瞧楚琏给了秦管事一封信,然后说了三个问题,让他将这三个问题挂在归林居门口,上面写上,若是能答对这三个问题的人便可以当即进入归林居免费吃上一桌席面。 楚琏神秘的一笑,“嬷嬷放心吧,不是什么坏事,还是个惊喜呢!” 桂嬷嬷更糊涂了,根本就猜不到自家主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有楚琏这句保证,桂嬷嬷到底还是放了心。 下午的时候,前院来人催楚琏写给贺常棣的信。 来的人是刘嬷嬷在前院当差的儿子。 其实楚琏昨日就已经将信和东西准备好了。 那来拿信的小厮要不是瞧见三奶奶身边的丫鬟提着硕大的一只包袱,早就要抽着嘴角提醒一句这封信太薄了。 捏在手中轻飘飘的,瞧那厚度,可能信封里只有一张薄薄的纸,三奶奶难道就没什么体己话要与三少爷说的吗? 三少爷那信可是那么厚呢! 小厮背着包袱离开松涛苑的时候嘴巴都瘪了起来,这么薄的信,一会儿叫他怎么与他娘汇报哟! 三奶奶心也太宽了,难道就不怕三少爷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有了机会,也不知道赶紧巴结着些自己的夫君,三奶奶还是太年轻呐! 要是这小厮知道贺三郎在北境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恐怕他就不会这么想了。 靖安伯府上的家信和寄的包裹物什都到了晋王这里,这些东西要通过晋王的关系再一同捎到北境,最后才能送到贺三郎的手里。 晋王府的前院书房,晋王此时正背手来回在书房中走着,一双迥异于人的青碧眼在烛火的掩映下闪着光,片刻过后,书房屏风外传来脚步声。 脚步声停下后就听到男子粗矿的声音,“属下参见晋王。” “进来。” 一身玄色飞鱼服的带刀男子绕过屏风,来到了晋王身边。 “本王吩咐的事办的如何了?” 方正脸的男子顿时脸色一紧,屈膝跪在了晋王脚边,“属下无能,还未寻到王爷要找的那个人。” 晋王叹息,走到书桌后坐下,提起旁边沾满墨汁的小毫,在一张信纸上笔走游龙,不多时,他拿起信纸晾了晾就装到了一只信封里。 把那只信封放入靖安伯府的包裹中,起身对还跪着的玄色飞鱼服男子道:“将这些东西送到鹰组,他们自然知道该如何办。另外本王交代的事情继续查,务必尽快寻到那个人!” 飞鱼服男子带着信和包袱离开后,晋王又坐回书桌后,他眉微蹙着,尽管贺常棣是他最信任的兄弟之一,可是他还是有些难以相信贺常棣信中说的话。 靖安伯夫人的毛病已经二十来年了,那位姓缪的游方郎中真能治好? 第81节 晋王不知道,前世,就是这位缪神医在承平帝重症不治病危的时候,由萧博简引荐入宫,为皇上续命,让承平帝多活了五年。 后来靖安伯偶遇到这位缪神医,将已故妻子的病症说与他听,他当时亲口承认此症可以根治,痊愈后只不过身体会比平常妇人弱一些而已。 当时刚从明州回来的靖安伯知道了这个结果,足足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三天三夜。也正是因为靖安伯突然这样反常的举动,才叫整个靖安伯府的主子们知道了靖安伯夫人刘氏的病症不是不可以痊愈的,只不过一直没碰到一个擅长此症的大夫而已。 十月十六,是靖安伯夫人四十五岁生辰。 虽不是个整数,逢五那也算是半个整了。 加上靖安伯夫人身子一直都不好,近几个月也不知道是药材的质量没以前好还是什么关系,病情越加的严重。 有时候好几日都起不了床。 贺老太君也忧心不已,儿子与儿媳感情深厚,如今儿子还在明州戍边,万一儿媳要是有个什么好歹,儿子都见不到一面,这可怎么是好! 况且不但是靖安伯,还有那个叛逆的三郎此时也在外头呢! 何老太君便想着借靖安伯夫人的生辰给她多增些喜气。 不过也没广发请帖,只请了几家相交好的世家夫人小姐们今日来府上做客。 顺道给左武卫的二郎贺常珏捎信,叫他当日回府吃饭。 贺常珏平日里因担心家中长辈逼婚,等闲都不回家里,平日里都歇在左武卫。 可是这日是母亲生辰,自然推脱不掉,和同僚换了值班的时辰,一大清早,二郎贺常珏就带着给母亲的贺礼赶回了家中。 楚琏的贺礼也早就准备好了,是一套她之前亲手画了花样叫金石轩里师傅做出来的珍珠头面。 珍珠养人,比那些亮眼的宝石更适合靖安伯夫人。 况且楚琏画出来的这些首饰花样,大武朝可从来没有过,新鲜又典雅,最适合四五十岁的贵妇人佩戴。 今日端佳郡主也会来,这是之前两人见面的时候就说好了的,如果不是怕打搅了靖安伯夫人的生辰,魏王妃也想来呢! 端佳郡主一大早就由王府护卫护送到了靖安伯府的大门口。 楚六说了,若是她来的早,就亲自下厨给她做朝食。 楚六是个会吃的,端佳郡主还没亲眼瞧见她做吃食呢! 于是,端佳郡主可是在府上盼着这日盼了好久,所以下马车的时候难免急躁了些。 马车还没停稳,她就急急要跳下来,紧接着就是一阵马儿嘶鸣,随后就人仰马翻。 ☆、第一百一十九章:高中 第一百一十九章:高中 骑着骏马急急回府的贺二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事。 昨儿受了上峰的训,又被贺老太君派人催促回家给母亲过生辰,一大早牵着马匹从左武卫营房出来,贺二郎心口就憋了一股闷气,结果操控着马匹跑到了府门前正想拉紧缰绳,就见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莽撞地疾驰了过来。未待马车停稳,就有一个人从马车里跳了下来,朝他的马肚子上撞。 贺二郎到底伸手不错,一个猛虎弯腰,结实的双臂一伸,就将那甩出马车的人捞住。 只他这样虽然救了人,却因为自己右腿用力踢到了马腹上,马匹受了巨大的痛楚,顿时就发狂嘶鸣起来,扬起前蹄就要将贺二郎甩下马背。 贺二郎双手托着端佳郡主,眼见自己就被甩下马,只好身子用力扭动,自己从马背上翻转下来,可这样,重心不能稳定,他身不由己地就要压在了端佳郡主身上。 刹那间,贺二郎发现自己双臂间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这要是真被他这样一个大男人压倒,还不被压坏了去。 心念电转,贺二郎就已经做了决定,他巧妙的微微侧身,将自己宽厚的背部对着马车方向,结实的双臂一用力,端佳郡主就被他揽到了怀里。 就在端佳郡主惊恐的要叫喊出声时,她听到了一声闷闷的肉体撞在马车沿的声音。 最后贺二郎宽阔的背脊先着地,而端佳郡主被他护在怀里,只不过衣裳发髻稍稍散乱。 贺二郎后背隐隐作痛,可他只是微微蹙起眉,连忙放开揽着端佳郡主的双手,用他那低沉微哑的声音道:“这位姑娘,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碰伤了?” 直到听到贺二郎带着关切的声音,端佳郡主这才彻底的回了魂儿,她一时间有些发怔,忘记了动作,也忘记了说话,只是有些发呆的看着身下健壮的男人。 “郡主,郡主!您怎么样!”还没等端佳郡主彻底回神,她身边伺候她的那群人各个脸色惨白地跑到了身边。 大丫鬟见郡主呆愣愣地还趴在一个男人身上,脸色更是不能看了,她急忙过去将端佳郡主扶了起来。 “郡主,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端佳郡主下意识摇摇头,然后由着锦绣和另一个丫鬟给她整理衣裙,她只是又忍不住看向了刚刚救了他的男人。 听到那群仆妇焦急的大喊,贺常珏也微讶,没想到他顺手救的人竟然是个郡主。 端佳郡主被仆妇们扶了起来,贺常珏也起身理了理衣袖。 他躺在地上的时候还看不出来,一站起来,顿时就高了身边的女人们一大截,又高又强健,一身左武卫龙卫的侍卫服穿在他身上,更突显了贺二郎宽肩窄腰。 他皮肤微黑,五官虽然没有贺常棣精致,但浑身都透着刚毅,一眼看去就特别能给人安全感。 贺常珏见端佳郡主仰头看着他,他微微移开视线,对着端佳郡主行了一礼,道歉道:“在下乃左武卫龙卫贺常珏,在郡主面前失礼了,实在是方才形势所迫,还望郡主莫要怪罪。” 端佳郡主盯着他,也不说话,心里却已经知道了贺常珏的身份,看他高高壮壮的一个大个子微微弯腰还低眉敛目的不敢看她,不知道为什么端佳郡主心里一点对贺常珏的埋怨也没有,反而起了坏心思想要看贺常珏发窘。 贺常珏头低了片刻也没听见对面的这位郡主发话,只好微微抬眼朝着端佳郡主看了一眼,当发现端佳郡主眼里的狡黠时,贺常珏一怔,浑身突然不自在了起来。 锦绣实在是瞧不下去了,再说他们这样站在靖安伯府大门前也不好,今日靖安伯夫人生辰,等一会儿肯定还要有宾客来的。 端佳郡主收起了眼里其他的神色,故意仰头道:“那本郡主这次就原谅你的冒犯,下不为例。” 贺常珏听到她这么说,顿时心中长长松了口气,“多谢郡主。” 端佳郡主被仆妇们扶着进了靖安伯府,贺常珏就跟在身后不远处,原本端佳郡主以为他会将自己送到前院花厅,谁知道贺二郎进了靖安伯府绕过照壁就快步离开了。 端佳郡主一转身就只能看到他高高壮壮匆匆离开的背影。 端佳郡主忍不住咬了咬唇,而后去松涛苑找楚琏了。 楚琏知道端佳郡主今日要一早来,此时正给她在小厨房熬鸡粥呢! 又吩咐喜雁多做几个水晶包子,端佳郡主就好这口,这才出了小厨房,回了卧房内换了衣裳。 刚换好衣裳,就听到松涛苑门口的声响。 端佳郡主一来就将刚刚在门口发生的事情说与了楚琏听,把楚琏惊地一身冷汗,心想着幸好有二哥回府,不然端佳郡主真摔到哪里怎么是好。 让问青问蓝带端佳郡主进去重新洗了手脸换了衣服,两人才一起坐下用朝食。 端佳郡主撅了撅嘴,“楚六,我又没瞧见你亲手给我做饭。” 楚琏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郡主,你有的吃就行了,干嘛一定非要看着我亲手做,你难道想学?想学也简单,回头我写几个方子给你,你让魏王府上的厨娘教你。” 端佳郡主连忙摇头,“我才不想学呢,那么麻烦,想吃找你不就行了,反正我什么时候来,楚六你都会给我做的不是吗?” “那你干嘛还要看我做吃食。” “好奇呗,想瞧瞧这些美食是怎么能从你手里被一步步做出来的。” 楚琏额角黑了黑,对端佳郡主这个奇怪的癖好实在是无语。 端佳郡主突然伸着筷子点了点自己面前的“水晶包子”和“水晶饺子”,“楚六,这个你还没做给贺三郎吃过吧?” 楚琏搞不懂端佳郡主怎么又问起这个了,诚实地摇摇头。 严格来说,贺常棣好像只吃过她做的抄手和葱油饼?额……还要算上那些牛肉干。 这么想想,也没几样。 “哈哈哈……”端佳郡主突然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楚琏敲了敲她面前的玉碗,“郡主,你还吃不吃了,不吃的话,我让丫鬟们撤了。” 端佳郡主急忙伸手捂住自己面前盛着鸡粥的碗,连连摇头,“别撤,我还没吃几口呢!楚六,我突然觉得贺三郎其实也挺可怜的,哈哈哈!这么好吃的包子,他居然没尝过。” 楚琏无奈地看了端佳郡主一眼,她这分明是幸灾乐祸,有谁同情人还笑成这样的。 等到端佳郡主将小肚子吃的滚圆,才由着丫鬟们将桌上的饭食撤了下去,上了两杯蜜水。 端佳郡主双手捧着糯白的瓷杯,“楚六,秋闱的榜单出来了。你猜猜前三甲是谁?” 楚琏浑身一僵,没想到真的是这个时候出了榜单,一想到原书中萧博简就是这次秋闱的会元,楚琏整个人就不好了。 她心不在焉的答道:“国子监的?” 端佳郡主一时没在意楚琏突然阴郁的心情,点点头,“对,除了第二名,第一名和第三名都出自国子监,尤其是那头名会元就是国子监的萧博简。说起这个人,你应该也知道,此人就拜在你祖父名下,还一直寄住在英国公府里。” 端佳郡主后面说了什么楚琏都没听下去,在听到萧博简果然是第一名后,她心口就跟着颤了颤,一想到原书后面的情节,尽管一直拥有乐观性格的楚琏也不由得微蹙了眉头。 “楚六,楚六,你怎么了,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楚琏被端佳郡主唤回神,“啊?郡主说了什么?” 端佳郡主认真端详楚琏,“楚六你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没事,可能是这两天事情多,精神不太好。” 端佳郡主看出楚琏不想说,只好重复刚刚她问的事情,“你给靖安伯夫人准备什么贺礼了?我方才来松涛苑的时候,听到你们府上几个小丫头嚼耳根子,说是你大嫂要送的贺礼是一颗十分难得的百年人参呢!贺三郎不在府上,你可不能被比了下去。” “这有什么好比的。” “不行,我瞧你那大嫂就不喜欢,瞧你这娇娇柔柔的样子,平日里在府上肯定没少受你那大嫂的气,实在不行,我让人回王府拿一颗两百年的红参来。” 喜雁在一边听了眼角直抽,暗叹像她们三奶奶这样的脾气,哪里会受气,别人要真敢给她气受,她当场就还回去了。 “不用,我贺礼都准备好了。” 说到这里,楚琏让喜雁去里间拿了一只首饰盒子出来递给端佳郡主。 “这套头面是给王妃的,郡主帮我带回去,和我送给母亲的贺礼一样都是珍珠头面,只是规制不一样,用料也有不同,但是都是我亲自画了图样送到金石轩请师傅做的。” 端佳郡主打开盒子,见里面珍珠首饰端雅大方,新奇精巧,就连宫中的样式都比不上,顿时酸道:“楚六,在你心里,我还没我母妃的位置高吗?” 楚琏哭笑不得,只好又拿出一个小盒子,“呐,这是给郡主准备的,粉色的珍珠手链,也是我自己画的样式。我与你有一条一样的。” 端佳郡主看了手链这才高兴起来,当即就戴在了自己纤细的手腕上,还故意晃着手腕在楚琏面前显摆。 其实,楚琏做这些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她只是觉得每次去魏王府,魏王妃都会赏给她东西,就算魏王妃是长辈,她一直受着也不好,一直想做些回礼,到今天才拿出来这套头面已经算是迟了。 魏王妃待她很好,她能感受的出来,她时常看着她的目光就与看着端佳郡主是一样的。 ☆、第一百二十章:生辰礼 第82节 第一百二十章:生辰礼 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真正的因由,但是魏王妃对她的情意不是假的。 两人在松涛苑说了会儿体己话,楚琏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带着端佳郡主一同去贺老太君的庆暿堂。 刚到庆暿堂门口,就听到里面一阵莺莺燕燕的说话声。 端佳郡主好奇的向着里面瞥了一眼,拉了拉楚琏的衣袖问道:“里面好似有许多年轻的姑娘。” 楚琏眼神狡黠,捂嘴笑了笑,“郡主,你今天不是见到了二哥?祖母恐怕就是借着这个机会要给他相一家姑娘呢!” 啊? 贺常珏要相姑娘? 不知道为什么,端佳郡主听到了这个消息心里就不大痛快起来。 楚琏以为端佳郡主不知道因由,就给她解释。“郡主,你不知道,二哥平日轻易不回家,就算是祖母拿他也没办法,可作为靖安伯府嫡子总不能一直不成亲,所以就借着母亲的生辰,多叫了相好的几家世家带着女儿们过来。” 贺常珏如今已经二十有四,这样的年纪还没成婚的在盛京城已经算是大龄剩男了。 只靖安伯府声望高,门第也属上流,而且贺常珏本就在龙卫里当差,人品相貌都是没什么好说的,即便是年纪大了点,可也是有不少世家夫人盯着的。 所以今日来的夫人闺阁小姐实际上也不少。 后头就等着给靖安伯夫人贺寿的时候,让这些娇滴滴的贵女们见一见贺二郎了。 端佳郡主也是早有耳闻贺家这位老二的事情,可那个时候两人毕竟从未见过,听到了这样的奇事也就当个笑话听听,现在被楚琏当面这样挑破,心里突然就不是滋味了。 贺二郎真的要挑选妻子了吗? 楚琏拉着端佳郡主进了院子,朝暖房而去。 楚琏本来是因为英国公府姑娘那“奇怪”的名声才得缘嫁入靖安伯府,后来在定远侯府出了一次风头,紧接着被圣上封了锦宜乡君,现在手上又多了家日进斗金的归林居。 这些事,原本一件就能叫人津津乐道好久了,但现在却全部发生在一个人身上,而且还一件接着一件,这群围在贺老太君身边的贵妇和贵女们,早就想见一见这位婚后好似开了挂一样的锦宜乡君。 这姑娘以前也就是三流世家里一个微不足道的闺阁小姐,这怎么一转眼就好像成了耀人的光源,怎么也不能叫人忽视。 当楚琏和端佳郡主出现在暖阁中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落在了两人身上。 楚琏和端佳郡主的身形极为相似,只不过衣饰打扮都不同,可是两张小脸却都是一样纯净美丽,如果不是两人发髻和衣着不一样的话,这群人还一时真的不能分清谁是端佳郡主谁是靖安伯府的三奶奶了。 见到穿了一袭银粉绣福寿图案长裙的楚琏,众人都是微微讶异。 所有人都从未想过早在她们心里已经演化成九头六臂的锦宜乡君原来是这个模样。 瞧那稚嫩的脸蛋还带了些婴儿肥,面庞精致白嫩,好像能让人掐出水儿来。粉嫩的唇瓣上只点了一点点桃花色的胭脂,嘴角天生有一点点微微扬起的弧度,就算是最普通的表情,都好像在对着人笑一样,最让人惊奇的是那双杏眼。 水润润的澄澈不已,好像能把什么事情都明明白白倒映出来一般。 有年纪大的夫人扶额,有些接受不了与预期巨大的落差,这……这被人传的那么厉害的锦宜乡君也不过就是个娇滴滴惹人怜爱的小姑娘而已嘛! 楚琏行礼后,就万分不解,她歪了歪头,眼角抽了抽,怎么觉得身边那些夫人小姐看自己的眼神都怪怪的。 端佳郡主的身份在京中本就不似一般郡主,现在楚琏又伴在她身边,这些来参加生辰宴的贵妇贵女自然都上赶着寻楚琏和端佳郡主说话。 加上楚琏那归林居后面专门租赁给富人们的小院子,好些口腹之欲的都要顺嘴问一问那小院的预定情况,希望能借着这个机会让楚琏卖一个人情。 如今盛京上流圈不管是女眷还是男宾,只要是能请吃一顿归林居的席面,那可是比在阅红楼请客还要长脸的事。 夫人小姐们都围向了两人,话题的中心也隐隐偏向了她们,让原本被众人捧着的邹氏脸色一阵扭曲。 贺老太君却乐呵呵的,魏王府不参朝政,又是圣上的亲兄弟,如今端佳郡主与自家的三孙媳交好,也代表着靖安伯府与魏王府交好,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三郎媳妇瞧着是个备懒的,可是做的事情总是能合她的心意。 所以见一屋子的人围着两个年轻的小姑娘,和老太君也没有阻拦。 邹氏有心想要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引回来,可在贺老太君面前又不敢造次,此时只能咬牙忍耐着,可微微觎向楚琏的眼神却带着嫉妒和厌恶。 不过这情况也并未持续多久,贺老太君瞧时辰差不多了,就带着众人去了靖安伯夫人的院子。 一进院子就瞧见世子贺常齐和二郎贺常珏。 众人心里都心知肚明,进了花厅众位夫人和贵女们的目光都若有似无的朝着两人的方向扫去。 端佳郡主走在楚琏身边,微微侧头也向着贺二郎的方向瞥了一眼,却见这个大块头微微垂着头,连眼睛也不抬一下,像是一座雕像一样。 端佳郡主眼神中这才带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满意。 靖安伯夫人已经换上了喜庆的深红色衣裙,外面罩着一件镶红狐狸毛的比甲。头上戴着绿松石的抹额,微施了粉黛,使得往日的病气去了七分,冬日里宽厚的衣裙又遮挡了她的消瘦。这么一瞧,倒是与一个健康的贵妇人没什么区别了。 参加生辰宴的夫人小姐们一个个上来给靖安伯夫人贺寿并送上贺礼。 知晓靖安伯夫人身子撑不到多久,大家都是相熟的世家,谁都很识趣,庆生献礼的步骤走的很快。 最后的时候才会轮到家里两个媳妇贺寿。 大嫂邹氏拿出来的果然是一只百年份的人参,惹得大家惊奇。 靖安伯夫人拉过邹氏的手拍了拍,“让大郎媳妇破费啦!” “娘,只要您身体能好,别说只是一只人参,就算是让媳妇在佛堂吃斋念佛三月都成的。” 靖安伯夫人笑了笑,嗔怪她怎么能糟蹋自己身体。 坐在老太君和靖安伯夫人身边的贵妇们连连夸赞邹氏孝顺。 邹氏微微低了头,瞧着好像不好意思了,其实她现在比谁心里都舒坦。 这根百年份人参确实花了她大几百两银子,原本还有些心疼,现在见在众人面前给自己长了面子,这才觉得这钱花的值得。 邹氏心中得意,视线就控制不住落在了楚琏身上,那目光里也隐隐带了一丝挑衅和幸灾乐祸。 有她这个人参开头,如果楚琏拿出太穷酸的东西,可就完全落了面子,她倒是想瞧瞧这个平日里“自诩聪明”的三弟妹要怎么应对。 楚琏正在低声与身边的端佳郡主说话,根本就没注意大嫂邹氏那怨毒的眼神。 见轮到她了,便将身后问青捧着的锦盒接过来献给了靖安伯夫人。 “母亲,这套头面的是媳妇的贺礼,还望母亲能够喜欢。” 首饰头面? 哈? 堂堂靖安伯夫人会缺这么一套首饰?看来她这三弟妹也并不如她想象中的那么聪明。 靖安伯夫人脸上倒是没什么其他的表情,她笑呵呵地接过楚琏的贺礼,和蔼道:“三郎媳妇,也叫你费心啦!” 楚琏本来就年纪小,如果不是贺老太君想抱孙子,说不定她这个年纪还要在家里留两年呢! 后来进了门,贺三郎态度古古怪怪的,新婚后没在家里待几日,就不声不响跑去了北境。她这个小媳妇不但不哭不闹,反而善良娇憨,也没有因此怨恨靖安伯府、与家人疏远。 靖安伯夫人本就心存愧疚,见她年纪又小,自然对楚琏更加宽容一分。 贺礼是什么不重要,有这份心意就够了。 楚琏本也没想过要出风头,正要转身退回到自己坐位的时候,邹氏忙朝着身边一个年轻的妇人使了个颜色。 那贵妇人上前一步,娇笑道:“真不知道锦宜乡君送的是什么样的首饰,不会是宫里赏赐的吧,若是靖安伯夫人不介意,不知道可否给我们大家开开眼?” 果然一说到首饰头面,这些贵妇人和小姐们都来了兴趣,有人伸头,就都起哄起来要瞧楚琏送的贺礼。 靖安伯夫人本不想当场打开的,她心中也认为这小儿媳送的东西一般,正犹豫着,邹氏眼珠子一转就添了一把火。 “娘,三弟妹这也是一片孝心,您不让大家伙儿瞧瞧吗?” 靖安伯夫人有些下不来台,朝着楚琏这边歉意地望了一眼,而后让身边丫鬟妙真将楚琏送的首饰盒子打开。 端佳郡主最看不起邹氏这样的小家子气做派,当场毫不给面子对着她翻了个白眼。 邹氏转过头来,恰好与端佳郡主的眼神对上,顿时一张脸红红白白,差点被气抽过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纳妾 第一百二十一章:纳妾 首饰盒子一打开,里面一道润泽的光芒闪过。紧接着围观的夫人小姐们都是一阵抽气声。 这是一套圆润光滑的白珍珠头面。由头饰、项链、手链、耳环和戒子组成。 珍珠的首饰这些贵妇人和贵女们见的多了,可眼前这套设计典雅炫目的头面她们却是头一次见。 用的珍珠并非是绝品,可是那首饰的花样却惊艳到了所有人。 其中那条珍珠项链最是抢眼,上端细细的银链,两边白色的珍珠被黄金打造的福寿小金花给隔开,靠近最下面链坠的地方有交缠的两只缠枝金莲花的繁复花纹。 花纹盘亘的中央镶嵌了一颗金色的小拇指大小的珍珠,颜色润滑,在黄金的映衬下不但没有被夺去光彩,反而更加莹润,散发着一股奢华的贵气来。 其实这整套珍珠首饰,这颗金色的珍珠才是最大的亮点,正是因为有了金色的珍珠,旁的白色珍珠才更白腻华美。 一众人都看呆了,哪里见过这样新奇设计的珍珠首饰,就算是皇宫里的内造监也拿不出来啊! 一时间,这些贵妇被珍珠莹润的光彩照的都忘记了说话。 邹氏原本还得意的脸在看到那打开的首饰锦盒后,瞬间黑沉起来,即便她定力再好,此时也忍不住胸腔里的怒气了。 不管是贵妇还是贵女,这些人本就锦衣玉食,对首饰头面衣饰这些自然都是最感兴趣。一根百年人参或许能叫她们惊叹一下,但是一套难得的首饰头面却能叫她们兴奋狂热起来。 靖安伯夫人一开始并未看那首饰盒子,等发现周围夫人们的神情不对,这才转头看向身边。 就连她也被惊到了。 连忙嗔怪道:“三郎媳妇,你这孩子,怎么送这么贵重的贺礼!” 鲜少有女人不喜欢衣饰打扮的,世人都爱美的东西,就算是重病中的靖安伯夫人也不能免俗。 楚琏拿出来的贺礼即便平平她也不会怪她,可若是拿出的贺礼能让人惊艳,她当然会更加欣喜。 这番,靖安伯夫人觉得自己对这个小儿媳的疼爱没有白费,楚琏是个懂得回报的好孩子。 当众被婆婆夸奖,楚琏并未像邹氏那样说一堆好话好博取更多的喜爱。 她站起身先向着靖安伯夫人行了一个晚辈礼,而后淡笑解释:“娘,您别误会,这套首饰头面没有您想的那么贵重。首饰上所用的珍珠在金石轩都能买到,只是这首饰的图样是儿媳亲自画的,另请金石轩的师傅制出来的。” 楚琏也确实没花多少银子,两套珍珠头面加上几条手链,一共都没花到五百两。不但如此,金石轩的掌柜还另外搭送了好些小饰品给她。 那样新奇的首饰图样,金石轩的掌柜可还想留着研究呢! 靖安伯夫人听了楚琏的话,心更软了,她眼神是又宠溺又无奈,“你这孩子,也太实诚了。” 第83节 而众位贵妇人可不是什么无知妇孺,正因为新的图样难得,恐怕金石轩才会便宜给这位锦宜乡君做首饰。 她们瞧的眼馋,可想要这样类似的一套,在金石轩恐怕没有一千两拿不下来。 闻言众人更加羡慕。 其中还有一位夫人笑道:“话是这么说,可是锦宜乡君能亲自为了夫人精心描画新式的图样,这才更加难得。再说了,珍珠不是那些宝石金银,佩戴最是养人了,我听说,戴的时间长了,还有凝神静心、美容养颜的效果呢!” 靖安伯夫人被这夫人的话说的高兴心暖,看向楚琏的目光更加温和了。 而已经被众人忽略的邹氏差点咬碎了银牙,她心中不甘越来越甚。 许是心里留了埋怨,后面安排筵席的时候居然出了好些错误,闹了好几处笑话。 最后贺老太君都看不过去,吩咐身边的刘嬷嬷去给她搭把手,这才将今日的生辰宴给成功办了下去。 等到宾客散尽,只剩下靖安伯府一家的时候,当着一家人的面儿,大房被贺老太君和靖安伯夫人给留了下来。 楚琏便带着丫鬟嬷嬷们回了松涛苑。 回松涛苑的路上,福雁还忍不住在楚琏身边抱怨。 “三奶奶,今天大奶奶做的也太过分了,您说,老太君将大奶奶留下来是不是要教训教训她啊?” 楚琏回头看了福雁一眼,“祖母留大嫂他们做什么不关我们三房的事,我们做好我们自己的就好。” 她神色淡淡,很明显不满意福雁这么八卦,福雁也知道三奶奶这是生气了,立时低头闭嘴。 福雁这样多嘴在三房院子里没什么,可若是传到了外面,那别人就要给她安上一个治下不严的罪名。 而且,祸从口出,尤其是她身边的大丫鬟,多话并不是好事。 其实,贺老太君和婆婆靖安伯夫人同时留他们大房是为了什么事,她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些。 原本这件事就早应该发生的,只是因为她当初干预了厨房的大火救了大嫂邹氏,那件事这才一直被拖延了下来,本以为邹氏好好的,大房就不会发展到那个程度,可谁知,有些事情并不是干预了就不会发生的。 冰冻一尺非一日之寒,大房的隐患也并不是因为一天就突然造成的。 楚琏叹了口气,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已经不是她插手就能解决的了。 这时,大郎贺常奇从靖安伯夫人的正院走出来,只是这次不再是他们夫妻二人,身后还跟着一位垂着头脸色泛红的少女。 这个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常年在靖安伯夫人身边伺候的大丫鬟妙真。 哦,妙真现在已经不是靖安伯夫人的丫鬟了,而是大郎贺常奇的通房。 这是方才贺老太君亲自做主决定的事情,贺老太君还吩咐了,今晚就让贺大郎与妙真圆房。 贺常奇面色冷硬,他长相随了靖安伯,脸膛方正,又身高体壮,皮肤黝黑,这样板着一张脸更是叫人难以接近。 跟在贺常奇身后的邹氏脸色煞白,走到半路,她想要拽住夫君的衣袖,伸手了几次却都因为拉不下脸面,最后直到回了大房的院子,夫妻两也没说上一句话。 贺老太君身边的刘嬷嬷跟在他们夫妻后面,冷眼瞧着这对夫妻,微微敛目,没说一句话。 到了大房花厅,邹氏也没软声在贺常奇面前求上一句,只一味地惨白着脸,微抿唇的贺常奇心里空落落的失望。 就连跟在夫妻二人身后不远处的刘嬷嬷都暗中摇摇头,不得不说,邹氏作为一个妻子实在是太失败了些,在夫妻感情忠贞面前还不低头,只一味地高傲强势,最后又能落得个什么好处。 原本刘嬷嬷一路上没吭声,也是想给大郎夫妻一个机会,这也是贺老太君亲自暗地里吩咐的,可惜邹氏不抓住。 到了大房院子的花厅,夫妻两人都默不作声不说话冷战着,贺常奇本来就是个比较古板的人,哪里又能软下身子来哄老婆,这就越闹越僵。 最后,刘嬷嬷不得不走上前出面。 “世子夫人,也不早了,您今日忙了一天了,还是早些去歇息吧,世子爷这边,老奴会帮着安排的。”刘嬷嬷说话虽然有礼,可话语中却透着一股强势。 邹氏早就憋了一肚子闷气了,现在刘嬷嬷的话就像是点燃炸药桶的那根引线似的。在婆婆靖安伯夫人那里她能强迫自己压抑自己,但现在在一个老奴才面前,她就彻底忍耐不下去了。 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邹氏猛然站了起来,用力推了一把刘嬷嬷,“你这个老奴才,你算哪根葱,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我们的房里事!” 刘嬷嬷哪里会想到平日里端庄的世子夫人会突然发火,居然还像一个无状无德的泼妇一般。被她这么一推,就一屁股跌在了地上,结结实实摔一个屁股墩儿。 刘嬷嬷年纪也不小了,哪里能这么摔,顿时就“**”一声瘫在地上起不来了。 邹氏这么不知轻重的一手下去,看到刘嬷嬷痛苦的面色时这才反应过来坏了。一时呆住、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贺常奇瞪大了眼睛,等反应过来想要扶住刘嬷嬷时,刘嬷嬷已经摔倒在了地上。 他两步跨了过去,“嬷嬷,你怎么了?” 贺常奇本就生邹氏的气,现在亲眼见她将祖母身边当事的老嬷嬷亲手推倒,更是怒不可遏。 他怒瞪着双眼,朝着邹氏怒喝道:“邹氏!瞧你干的好事!说你是个泼妇还真是便宜了你!” 邹氏本就被吓到了,现在又被丈夫这样吼,当即也甩了脸子,“贺常奇,你骂谁是泼妇!” “说的就是你!” “好啊,贺常奇,你这个负心汉,人渣!你怎么敢这样骂我!” 邹氏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而且这个人还是一起携手了将近十年的枕边人。 她气的脸色煞白,胸口起伏,一甩袖子就将桌上的茶壶杯盏全部拂到了地上。 “哗啦啦”一片瓷器落地的声音。 这样她还嫌不够,最后又从桌上捡起一个还未被拂落的杯子就朝着贺常奇砸去,贺常奇冷着脸死死盯着她躲也没躲,那只杯子就直直砸在了贺常奇的额角,下一秒,殷红的血就顺着贺常奇的额头流了下来,染红了他的半张脸。 ☆、第一百二十二章:找到 第一百二十二章:找到 旁边有机灵的丫鬟瞧见面前的情形忙轻手轻脚退了下去,给贺老太君所在的上院报信去了。 站在不远处等着的妙真也被吓到了,世子……世子夫人她竟然敢打世子爷! 等她反应过来,连忙快步跑到了贺常齐的身边,伸手用帕子就要堵他额头上的伤口。 妙真哽咽着声音,焦急道:“世子爷,你受伤了,赶紧叫太医。” 本来邹氏还因为贺常齐被她砸的满脸血呆住,僵硬着身体六神无主,可瞧见妙真那个贱人竟然这个时候还要来破坏他们夫妻感情,消弭下去的怒火一时又窜的老高,她这个时候本就失去了理智,双眼都因为怒火和愤怒赤红起来。 “你这个贱蹄子,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邹氏话音一落,居然弯腰捡起地上的破碎茶盏又要去砸妙真。 有了刚刚砸贺常齐的前科,她身边伺候的丫鬟嬷嬷们这个时候也都反应了过来,慌张地上前拦住她。 邹氏贴身的嬷嬷哭求道:“我的世子夫人,您可不能再糊涂了啊!” 贺常齐冷眼死死盯着邹氏,那眼神如数九寒冰,他长手一伸,就将妙真护在了身后,出口的声音更是冰冷无比:“邹氏,我看你今日还要闹到什么地步!” 邹氏手中破碎的瓷片被丫鬟们夺下来后,却见到往日恩爱的夫君用那样冰冷的眼神看她,又见到贺常齐把别的女人护到了身后,脑中的弦猛然就绷断了。 她疯子般尖利的叫喊一声,居然不管不顾的就要朝着贺常齐的方向扑过来。 贺常齐也不管自己额头上还往下流的鲜血,艳红着半张脸冷硬看着陷入疯狂的邹氏。 他怎么也没想明白,往日里那个温柔体贴的妻子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几乎成为了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他自问这么多年以来,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邹氏,贺家家风严正,他在外更是从不沾花惹草,与朋友消遣也总有着自己的底线。 他与邹氏除了到如今还没能有儿子,当真是什么都有了,子嗣上的事情他从来都没催促过邹氏。 他也私下考虑过要是永远没有儿子怎么办,想来他还有二弟三弟,靖安伯府的子嗣也并一定要他来延续。只要他们夫妻一条心,就算是祖母那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可是这些还没等他告诉邹氏,邹氏在不知不觉就已经变了。 贺大郎心里瞬间荒凉的像是长了草一般。他心底那个贤良淑德的妻子影子好似瞬间被重剑击碎,化为泡影。 邹氏疯狂地挣扎着,居然一时间真的被她挣开了束缚,丫鬟嬷嬷们都被她推到了一边,最后她张牙舞爪的就朝着贺常齐的方向跑过去,嘴里还大喊着:“你这个贱人,敢勾引世子,我现在就教训你!” 可还没等邹氏抓住妙真的衣角。 清脆的一声“啪!” 她脸上刹那一阵剧痛,下一秒身子不受控制就跌了出去。 楚琏搀扶着贺老太君到的时候恰好看到贺大郎毫不留情面一巴掌甩在邹氏脸上。 楚琏震惊地杏眼都瞪大了。 而后见灯火下贺常齐半张脸被血染红,更是惊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不过小半个时辰过去怎么就闹成了这样! 邹氏被贺常齐一个毫不留情的嘴巴子也打懵掉了,她趴在地上,一手捂着红肿起来的左脸,一边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贺常齐,撕心裂肺的喊道:“贺常齐!你居然敢打我!” 贺老太君一双精明的老眼这时候也带了怒气,特别是看到了躺在地上几乎不能动的刘嬷嬷后,她顿在原地,用力拄了拄手中的朱雀头拐杖,拐杖敲击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都给我住手!你们这是要造反吗!”贺老太君声音里满是威严。 随着她话音一落,大管家从前院调来的伯府护卫就将邹氏与贺常齐分开了,旁边又有小丫鬟们将受伤的刘嬷嬷抬到了一边耳房。 凌乱的客厅也有人立马上去处理。 许是贺老太君这一声沉怒的吼声真的起到了作用,邹氏终于找回了些理智。 她紧紧盯着妙真那个贱人将贺常齐扶到了一边的椅子上坐下,配合着大夫给贺常齐处理额头上的伤口,她自己扯了扯嘴角,最后却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场面已经被控制住,楚琏扶着贺老太君在花厅的主位坐下。 老太君一坐下,双手放在拐杖头上,就沉脸吼道:“大房的,你们都给我跪下!” 楚琏瞥了一眼身边处于怒火边缘的贺老太君,又偷偷看了一眼慢慢被下人们搀扶到贺老太君面前的大哥大嫂,楚琏识趣的在贺老太君耳边说了一声。 随后带着自己院子里的人出了花厅,去瞧旁边耳房躺着正在给大夫诊治的刘嬷嬷了。 贺老太君要教育的是大房的大哥大嫂,她一个小辈站在旁边一不小心可是就要被长辈们给嫉恨上的。 楚琏在耳房一边照看着刘嬷嬷一边等着花厅那边的动静,幸好刘嬷嬷平日里身体硬朗,这次也只是摔折了骨头,好好在床上将养三四个月也就能好清了。 花厅里半个时辰后才有动静,楚琏听人通报后,就急忙起身过去。 搀扶着贺老太君离开的时候,楚琏回头看了大开的花厅大门一眼,就见到大房夫妻都跪在花厅中央,贺大郎和邹氏都跪的笔直,可是这对夫妻像是陌生人一样,谁也没有理谁。 送贺老太君回庆暿堂的时候,老人家精神头明显不足,只是离开时还不忘叮嘱她,让她将这件事隐瞒下来,千万莫要叫靖安伯夫人知晓。 楚琏点头应下,将贺老太君亲自送到庆暿堂的卧室里这才回了自己的松涛苑。 第二日,大嫂邹氏就被贺老太君禁足了,听说次日晚上,贺常齐就已经与妙真圆了房,妙真就被安排在了贺常齐的书房里伺候。 贺大郎贺常齐在种种因素的促成下,未到三十还是有了自己的侍妾。不过私下里也有下人嚼耳根子,说世子只不过是收了个通房,通房又不是什么妾侍,不算破坏了已逝老太爷的规矩,谁叫世子夫人是个肚子不争气的,十年都生不出个男孩呢! 邹氏被贺老太君禁足了半个月,家中的管家权就由老太君代劳,这些日子,楚琏每日去庆暿堂请安都要被贺老太君留好一阵子,不是被老人家强迫着看府中账册就是让她坐在一旁,瞧老太君处理府上的大小事务。 第84节 若不是楚琏这个懒货实在是推辞不想接手当家权,说不定老太君就要让她暂时代替邹氏当家了。 转眼,十月就过了大半,这些日子楚琏为了躲避简直无孔不入的萧博简,她基本上都没出过门。 期间也只有端佳郡主来了一次,给她送了些魏王妃赏赐给她的东西。 临走前,楚琏陪着她亲自在院子里逛了一圈,就连前院的书房都去了,不知道为什么端佳郡主却还是一脸不开怀的模样。 楚琏最近事多,也就没再细细询问。 她与端佳郡主商量了,要开上一家金玉首饰铺面,这次有魏王府伸头,许多事也不用她操心,一切的准备自然都有魏王妃的人帮着安排,她只要负责出自己那份,和每月提供一些新鲜的首饰图样即可。 楚琏躺在房中窗边的玫瑰椅上,手中拿了一卷书,却放在一边一页也没有看下去。 如果按照原文走向,殿试就在这几日,指不定什么时候萧博简状元的名头就要传遍整个盛京城,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不久,北境安稳了数年的图浑人暴动,集结军队攻打凉州城。 那一仗原文中只不过略微提了一下,楚琏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只知道赢的惨烈,后来北境边军死了很多人。 如今,蛇精病贺三郎就在北境边军中,他还会安全吗? 楚琏叹息了一声,一向以做一个舒服米虫为目标的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竟然有些担心。 正在楚琏神思混乱的时候,喜雁在外间明显带着高兴的声音传了起来。 “三奶奶,归林居传消息来了!” 楚琏放下手中书册,转过头,喜雁这妮子平日里可是沉稳的很,怎么这个时候突然这么跳脱了,难道是有好事发生? 又听喜雁提到归林居,一个念头就出现在了楚琏的脑海中。 莫非是找到那个人了? 还不等喜雁走到身边,楚琏就撑着椅子扶手直起上身惊喜的问:“是不是找到能回答那三个问题的人了?” 喜雁笑弯了眼,“正是呢,三奶奶,这不刚找着,秦管事就派人来府上通知了,说是现在人正在归林居的雅间内和另外一位老者在一起用席面呢!” 楚琏连忙起身,脚上的绣鞋掉了一只也不穿了,光着穿着罗袜的小脚就跑向了衣柜,“快帮我更衣,叫问蓝先去前院安排马车,我马上要去归林居,对了,让钟嬷嬷把我前些日子酿的葡萄酒拿出一小坛子出来,还还有别忘了叫人通知祖母那边。” 楚琏手忙脚乱的,缪神医啊,竟然真的被她找到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神医出手(七夕快乐) 第一百二十三章:神医出手(七夕快乐) 当楚琏赶到归林居的时候,秦管事亲自将她引到了她寻找的那人所在的雅间里。品 书 网 楚琏一进门就听见屏风后传来的声音。 “缪兄,今日若不是你,想要吃这归林居的东西,可是还要等上整整一个月呢!” “哦?这归林居的生意这般红火?” “缪兄,你刚到盛京还不知晓这其中情况,这归林居的东家可是顶顶精明的……” 随即,传出沉稳的一阵低沉笑声,“再精明,还能及得上王兄?” 德安楼的王先生嗤笑了一声,“这我自诩不如,我和那锦宜乡君不是一个层次的,人家的手段可比我高明多了,你可知这归林居在盛京城火到如今程度用了多长时间?” “一月,两月?不会告诉我只用了一旬吧?老王,吹牛可不是这么吹的,做事还有个徐徐渐进呢,方才你领我来这,我可是瞧得清清楚楚,这老巷子可不是个做酒楼生意的好地方。” 王先生摇摇头,嘿嘿笑了一声,朝着对面老友伸出一根食指,好似终于找到了可以让老友惊诧的事情,“哼,告诉你,缪兄,这酒楼火遍全城只用了一日!” 正在夹面前那道蒜泥白肉的缪神医听到这句话眼睛都要瞪的凸出来了,“王兄,你不会骗我吧?” 德安楼王先生用一双精明的眼睛觎了老友一眼,“哼,不信我,一会儿乡君来你亲自问她吧。” “你说这酒楼的东家会来寻我们?” 王先生拿这位单纯的老友实在是没什么法子,天下哪里有白吃的午餐,归林居设的三问只有他这位老友能答出来,这表明什么,这些问题本来就是为了缪神医准备的,只是摆在这里等着鱼钻进网兜里而已。 只怕消息早已传到了锦宜乡君耳朵里,估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真正见到这位归林居的幕后当家了。 …… 楚琏深吸了口气压抑住内心的兴奋和激动,让表情恢复正常,这才慢慢拐进了雅间的屏风,一绕过屏风,就瞧见了雅间内正坐着两人在对饮。 楚琏对着两人行了一礼,便大方地坐到了八仙桌对窗的那一边。 秦管事亲自在雅间外守着,半个时辰后,楚琏这才带着丫鬟从雅间内出来。 秦管事连忙跟在楚琏身后,小心翼翼问道:“三奶奶事成了吗?” 楚琏这才绷不住脸上的雀跃点了点头,吩咐身边的秦管事:“这几日你先安排缪先生住在玄甲号院子里,七日后,你选上得力的人手将缪先生送到靖安伯府。” 楚琏交代完,就带人回了靖安伯府。 原文中说的很对,缪神医就是个吃货,在她故意的引诱下,再加上那瓶她亲自酿的葡萄酒,缪神医果然与她达成了共识,答应七日后亲自入府给靖安伯夫人看诊。不过其中的条件就是楚琏必须要亲自下厨做一道他未在归林居吃过的菜肴。 这条件对于楚琏来说真是太容易了,她不用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在回靖安伯府的路上,楚琏想好了就做端佳郡主一直念叨的脆皮烤鸭。 靖安伯府的马车在宽敞的青石板街道上行驶,突然迎面一匹快马驶来,黑色的骏马打眼一瞧就不是什么凡品。 驾车的小厮担心自家府上的马车出事,就放缓了速度并且将马车往边缘赶了赶,尽量给对面驶来的快马让开道儿。 可是那骑快马的人好似根本就不领人情,依然我行我素并且还渐渐往马车这边靠。 不等靖安伯府的驾车小厮喝止,那匹快马就擦着楚琏所乘的马车过去,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 楚琏马车的车帘都被这快马带起的风掀开了一条缝儿。 楚琏在马车内只听到一阵马车飞速擦过的马蹄声,刚想问外面护卫是怎么回事,就见有一只小小细竹筒被扔进了马车里,落在马车内的地毯上。 楚琏刚想开口的话就完全顿住了,她视线慢慢移到了那只竹筒上。竹筒上的特殊纹路她太熟悉了,因为上次在郑国公府要鲜橙的时候,在鲜橙里发现的细筒上同样有一样的图案,只不过那个更为隐蔽更为细小罢了。 在马车里伺候的喜雁瞪大了眼睛,吓坏了,她也低头盯着马车地毯上那只小竹筒,心里不禁后怕,如果刚才射进来的不是小竹筒而是暗器,恐怕自家主子这个时候早就受伤了。 喜雁张口刚要问,就被楚琏拽了一下衣袖,楚琏朝着她蹙眉摇头。 喜雁连忙伸出双手捂住自己的嘴,朝着楚琏连连点头,意思是她什么也不会说的。 这时,外面骑马护送的护卫贴在了马车窗帘边有些担忧的问道:“三奶奶,您没事吧?” 楚琏忙让自己声音平静下来,“没事?怎么了,外面难道遇到了什么事情?” 听到楚琏平静的声音,护卫似乎是终于松了口气,“无事,只不过是一匹快马驶过,三奶奶如果有什么事就叫属下。” 又等了片刻,没听到马车外再有别的声音,楚琏这才伸手捡起那只竹筒,竹筒握在手中,过了片刻,楚琏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将手中竹筒的塞子拔开。 从竹筒里倒出了一张卷起的纸条,轻轻将卷起的纸条捋平,就能看到纸条上两行瘦金体的小字。 萧博简的字与贺常棣的完全不同,贺常棣的字遒劲有力,大气磅礴,而萧博简的字力透纸背,却极为工整,极少有连体的地方出现。 人都说字如其人,可是写出这样严谨字体的人谁人瞧了也不会发现他蓬勃可怕的野心。 可见什么都是可以伪装的,眼睛看到的,表面展现出来的都可以骗人。 喜雁盯着自家主子,见楚琏黛眉蹙起,面色也不好,她试着轻声唤了一句,“三奶奶,怎么了?” 楚琏从恍惚中回过神,毫不在意的将手中纸条递给喜雁。 喜雁接过纸条扫了一眼,上面字很少,是约自家主子在英国公府上见一面,时间是在半月后,萧博简成了状元,而老英国公是他的恩师,到时候他会在英国公府摆谢师宴。 萧博简的意思是希望楚琏借着这个机会回一趟娘家。 喜雁捏着纸条担心的看了楚琏一眼,她不安地抿了抿唇,“三奶奶,您……要去吗?” 楚琏盯着喜雁看了一会儿,这才问:“喜雁,你觉得我会去?” 喜雁低下头,不敢看楚琏,过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萧公子的身份如今毕竟不一般了……” 楚琏嗤笑了一声,不一般?也不过是个状元而已,就算他手中有一股神秘的势力,那又怎么样,她楚琏还没做过别人逼着她做的事情。 楚琏从喜雁手中抽出那张纸条瞬间撕的粉碎,而后放入自己手炉中化为了灰烬,那只刻了特殊纹路的竹筒也被楚琏从马车里丢了出去。 喜雁大睁着眼睛盯着楚琏的动作,“三奶奶,您这是……” “不去,别说他成了状元郎,就算是朝中一品大员,也与我也没有一文钱关系,我现在是靖安伯府的三奶奶,可不再是英国公府没有身份没有地位的六姑娘。”如今可是也有许多人护着她呢! 喜雁先是吃惊地愣住,等回过神来后甜甜地笑起来,眼眶中竟然还夹了泪。 楚琏无奈,“你这妮子哭什么啊!” 喜雁连忙用帕子擦了擦眼睛,破涕为笑,“三奶奶,奴婢没有哭,奴婢是高兴呢!” 她真的是高兴呢!与以前的楚六姑娘相比,她更喜欢现在的靖安伯府三奶奶,三奶奶能想的这样明白,真好! 等到马车回了靖安伯府,主仆两人心有灵犀的都当马车里那只藏信的竹筒从未存在过,楚琏照样过自己慵懒的小日子,她就不相信她不去英国公府,萧博简会派人进靖安伯府来抓她,萧博简还没有这个熊心豹子胆。 七日后,缪神医果然按约被秦管事亲自送进了靖安伯府,这件事楚琏早已与贺老太君说过了。 这天,楚琏请来了端佳郡主,因为涉及到靖安伯夫人的身子,贺二郎也在百忙之中回了府。 左武卫的龙卫有任务派下来,贺常珏后日就要启程去盛京城的临城漳州办差,他也是趁着这个机会回府一趟,与亲人告别,到时候他便随着龙卫的长官从西门直接出发了。 楚琏亲自做了烤鸭,招待了这位喜好美食的神医。 等神医从靖安伯夫人的卧房出来,连楚琏都紧张地站了起来迎了上去。 “缪先生,娘的病能痊愈吗?” 缪神医肯定地点点头,“乡君放心,夫人的病还不算到最严重的时候,可以根治,只是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告诉乡君。” 端坐在主位上的贺老太君一块长年积压在胸口的大石头突然就落了地,她神色轻松的道:“缪先生请说,只要是咱们府上能办到的,一定在所不惜。” “这件事说来简单也算是简单,说难也算得上难。”缪神医捋了捋自己半白的胡须道。 楚琏认真听着,不敢放过缪神医话语里的一个字。 ☆、第一百二十四章:北境动乱 第一百二十四章:北境动乱 “想要彻底根治夫人病症,有一位药材不可少,不过这药材却是生长在极北之地的高山上……” 缪神医需要的这枚药材是属于雪山花一科,是雪山花中最稀有的一种,名叫“雪山岚”。 它生长在雪后山岚之巅,每年只在最冷的时候开花,花开之后,两三日就凋谢,入药采摘需要在花凋谢之前,否则根本就没有药用价值。 现在已知的生长之境就是在大武朝北境与图浑的领土交界处——阿明山。 第85节 再等三个月就是阿明山上“雪山岚”开放的时机。 这种稀有药材不能长期保存,使用的领域也极为稀少,甚至很多大夫都不知道这种花的药用价值,想要在市面上采购那完全是不可能的。 就连缪神医那也是年轻的时候游历九州这才意外发现这种花的有用之处。 缪神医在贺老太君等贺家主子们面前直言,靖安伯夫人的身子拖不了多久了,就算是有他出手亲自稳定病情,也顶多再拖延两年,如果不在两年内寻到“雪山岚”的花,那他也无可奈何。 缪神医将所有情况据实已告后就离开了花厅,去给靖安伯夫人配药了。 花厅里只剩下贺老太君,大郎贺常齐,二郎贺常珏和楚琏这位刚过门不久的三孙媳。 众人脸上刚刚洋溢的喜悦也淡了下来,老太君脸色微微板着,脸上的沟壑好似更深了。 楚琏瞧了不忍,安慰道:“祖母,如今娘总算是有希望了,再说这种花也不是没人见过,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强,是不是?” 贺老太君这才深吸了口气,拍了拍楚琏的手,“琏儿说的对,你娘的病总算是能看到希望了,老身应该高兴才对。” 厅中又沉默了片刻,贺二郎突然上前两步朝着贺老太君跪了下来,坚定道:“祖母,就让孙子去北境为母亲寻药吧!” 贺二郎话音一落,贺大郎也跪到贺老太君面前,“祖母,您千万不能答应二郎,二郎还未成亲,我是家中长子,父亲去戍边的时候就对孙子耳提面命,要孙子照顾好祖母母亲和弟弟们,这趟北境自然应该由孙儿去!” “不,大哥,我去!” “二弟,你连大哥的话都不听了?让大哥去!” …… 兄友弟恭的两兄弟居然为了谁去北境争吵了起来,贺老太君被吵的头疼,一掌用力拍在旁边的小几上:“够了,吵什么!” 两兄弟这才低头安静下来。可谁也没有起身,正等着贺老太君的裁夺。 贺老太君揉了揉额头,顿了顿,长叹了口气这才说道:“老身知道你们都是一片孝心,可是大郎,你在京中任职,没有圣上命令,不能擅离职守,咱们整个靖安伯府也要你扛起来,偌大一个府邸中没有一个男主人可不行。而二郎又得了去漳州的差事,听说这差事是皇上亲口下达的命令,皇命不可违,你如果这个时候去北境,难道是想背着欺君之罪?所以你们两人谁也不能去!” 什么? 谁也不能去!可是如今在京中的靖安伯府男儿就只有他们二人,谁都不去,他们怎么能放心,那患了重病的可是他们的母亲呐! “祖母,不可以,我们不去,母亲怎么办!”贺大郎和贺二郎异口同声道。 贺老太君张了张嘴,她也是满脸为难,靖安伯对妻子一片情深,如果知道这个消息自然是不会放过的,她对这个儿媳也是诸多歉疚,同样希望她的病尽快痊愈。 楚琏抿了抿嘴,提议道:“祖母,你们把夫君忘了吗?何不叫夫君派人去阿明山打听打听,有夫君在,定然会将这件事办好的。” 贺老太君一怔,她先看了楚琏一眼,又看向跪在面前的两个孙子,心中觉得楚琏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建议,她想了想道:“就算是你们要去北境也不是这一日两日的事情,府中还要做众多准备,老身要好好考虑考虑,琏儿说的也对,北境还有三郎,你们兄弟二人也莫要太过担忧,尤其是二郎,皇差可不能耽搁。你今天就收拾收拾回左武卫!” 贺常珏还挣扎不愿,就被贺大郎一眼给瞪地低了头,只好垂头应了。 楚琏送贺老太君回庆暿堂后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如今,缪神医就被安排在靖安伯府里住着,每日三餐是楚琏这边小院的厨房在管。 缪神医只要有合心意的饭菜就很好说话,倒是真的安心在靖安伯府住了下来。 三日后,英国公府给贺老太君送来了请帖,是萧博简的谢师宴。 特邀了老太君和锦宜乡君。 贺老太君正捏了这一封请帖掂量着如何处置,二房楚琏的父亲楚奇正也叫下人送了帖子来。这回是直接送到了楚琏手中。 楚琏还不知道府上给贺老太君下了帖子,接到父亲的帖子眉心就紧紧蹙了起来。 萧博简好似算好了自己不愿意去赴宴,故意让自己这身体的父亲也下了帖子来。 他到底又打了什么算盘! 楚琏心情烦躁,一直待到下午,拿着帖子去庆暿堂找贺老太君商量。 庆暿堂的花厅里,祖孙两刚坐下,外头就传来嘈杂的声音。 贺老太君心情本就不大好,听到脸色更是沉了下来,“木香,你去外面看看出了什么事?” 没一会儿木香就回来了。 木香满脸焦急跑进来,连礼节都顾不得了,急急道:“老太君,外面吵闹的人说是晋王府的护卫,是来有急事报给老太君,奴婢刚刚无意中听了一耳朵,说是北境打起来了!” “什么!”贺老太君惊地猛然站了起来。 坐在旁边的楚琏也吃惊地瞪大了杏眸,只她早有心理准备,倒是比贺老太君要冷静许多。 贺老太君一时受了刺激,身体摇晃两下,竟然就站不稳,朝前栽下去。幸好楚琏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贺老太君,旁边丫鬟也连忙过来扶人。 “祖母!你怎么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贺老太君靠在楚琏肩膀上,一手捏了捏眉心。 好一会儿总算是缓回了劲儿,她慢慢睁开眼,“我没事了,快,快叫传信的人进来问话!” 木香动作迅速地出去唤人。 楚琏扶着贺老太君从新坐下,又怕她真会因为刺激出了什么意外,轻声叫身边的问蓝去请缪神医。 那穿着狼狈的人是由外院的大管家领进来的,交了令牌,贺老太君才真的确信这人是晋王府的。 “说,到底北境如何了?”贺老太君嗓音沙哑,透着疲惫。 那来报信的护卫躬身施礼后道:“北境凉州外图浑兵集结,北境边军更是已经遭了几次突袭,如今鲁国公钱大将军正带着北境边军全力抵挡,只是如今北境天气恶劣,凉州城已经下了大雪,就是担心大雪封山,粮草送不进去……” 两军作战最是忌讳后备虚空,恐怕安稳了十来年的图浑人早就摸清了北境边军补给的时间,专门挑了这个时候来突袭攻打…… 贺老太君和楚琏听到这样的消息都是倒抽了口凉气。 一旦后备耗空,不用图浑人出手,整个边军就会被活活耗死,这可不是暖阳般的春日,而是连牦牛那样耐寒的动物都能冻死的冬天。 贺老太君浑身好似软了,她爱怜地看了一眼身边还如花似玉的孙媳,堵在胸口的话却一句说不出来。 片刻后,贺老太君好似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些老身知道了,你回去吧,若是有什么消息,还望叫晋王通知一二。” 那报信的护卫施礼后急忙迅速离开。 花厅内一时气氛凝滞。 良久,贺老太君这才说话:“琏儿,叫你受苦啦!” 楚琏怔了怔,拉住贺老太君满是鸡皮的手,轻轻摇头,“祖母千万被这么说,夫君去北境的时候,谁也没想到平静了那么多年的图浑人会在这个时候躁动,俗话说,危险总是伴随着机遇。说不定这一次图浑发兵对夫君也是一个好机会。我们如今在府中担心也没用,不如找大哥来商量商量,大哥人脉广,或许能打探到一些旁的消息。” 贺老太君年纪毕竟大了,虽然精明,但是脑子灵活已不如以前,听到楚琏这一提醒,才恍然,连忙叫人去寻贺大郎回府。 贺常齐到底是人脉广,很快就从多方渠道打探到了一些消息。 北境确实打起来了,而且这时候凉州城正下大雪,朝廷有心救援,却被大雪隔断堵在了樾秦山脉,增援和粮草都过不去。 若是换道,就要从冲州府借道闽江走水路,到宿城,宿城外是千山湖,这个时候湖水已经冰冻,根本走不了船。 一时间居然去北境救援的路都是层层死路,叫朝中各位大员也束手无策!只能瞧着干瞪眼着急上火。 就在这个时候,盛京临城漳州又爆出贪墨的大案,贺二郎所在龙卫协助办案,恐怕没有个把月是脱不开身了。 晋王府每日都传凉州的消息过来,贺老太君一日憔悴过一日,就连病情慢慢开始好转的靖安伯夫人无意中从下人口中听到这个消息,居然晕了过去,一时再次卧床不起。 整个靖安伯府在这个冬季摇摇欲坠,好似下一刻就要被时间冲毁。 ☆、第一百二十五章:准备 第一百二十五章:准备 得知北境开战的这晚,一向早眠睡美容觉的楚琏这天却到了夜半都没睡着。 在高床软枕上翻来覆去,原本早早就袭来的睡意这天晚上好像出走了一样,迟迟都没有召唤她。 楚琏最后无奈,平躺在被窝里,在一片黑暗中大睁着眼睛盯着黢黑的帐顶。 虽然她看过原书,可是到如今许多事情都已经改变了,而且书中也不是每件事情都交代的很清楚。 就比如北境的战事,楚琏只知道有这件事,最后是输是赢,如果赢了,又是怎么赢的,这些她都不知道。 她虽然想做一个什么都不管的米虫,做做美食赚点钱,可这前提是靖安伯府一切都要好好的,如果靖安伯府处在风雨飘摇之中,那么她这个三房三奶奶的身份就什么也不是了。 况且,除了邹氏,她对靖安伯府其他的亲人都很喜欢,她不想看到他们伤痛难过,甚至是为了家族牺牲出事。 楚琏闭了闭眼,好像是在做什么决定,等到她一双澄澈的杏眸再次睁开,就算是在黑暗中,也仿佛让人觉得里面倒映着星辰大海。 既然在长辈的羽翼下过了这么久,那么到她该承担的时候她也一点不会退缩。 想通后的楚琏,不再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轻轻闭上眼睛,不用片刻,就已经呼吸平缓绵长起来。 外头耳房守夜的喜雁听不到里面的声响也安心躺下歇息。 翌日,一向喜欢赖床的楚琏居然不用丫鬟们喊就自己起身了。 钟嬷嬷一进来就见楚琏换了一身练功的粉色短打,乌黑柔顺的长发高高束起一只马尾垂落到腰间。 钟嬷嬷张着嘴巴,冷静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三奶奶,您怎么这……这身打扮?” 楚琏整理好了自己的头发,又活动了两下胳膊腿,套上骑马的靴子,这才抬头看向钟嬷嬷笑道:“晨练呐!” 钟嬷嬷脸瞬间就涨成了猪肝色,“晨……晨练?” 只知道以前几位男主子在府上的时候,会有一大早晨练的习惯,尤其是三少爷,几乎是风雨无阻的,那是因为靖安伯府乃武将世家,做官进朝都是要靠身上的本事。可娇滴滴的三奶奶,一个才十五岁的姑娘,脸上的婴儿肥还没脱尽呢,说是要晨练,莫不是想叫人笑掉大牙? 喜雁她们也没说过三奶奶会武啊! 松涛苑有专门的演武场和练功房,以前都是贺常棣在府上用的,如今楚琏用起来倒也便利。 钟嬷嬷见楚琏真要穿的这么单薄出去,赶紧从旁边的屏风架子上取了一件狐裘披风要给她披上。 “三奶奶,如今入了冬了,女儿家可不能穿这么少就出去挨冻。” 楚琏忙将披风推开。开玩笑,穿那么厚的狐裘还怎么跑步。 “钟嬷嬷,你不要担心,没事的,现在冷点儿,等会儿跑开了就不冷了。” 说完也不管钟嬷嬷拿着狐裘在后面追喊,楚琏快步就出了正房,到了院子,寒气瞬间侵袭而来,楚琏搓了搓双臂,呼出口白气,就绕着院子跑了起来。 钟嬷嬷瞧着三奶奶穿那么少就在院子里跑上了,急的就要往后面追,却一把被刚从花厅出来的问蓝给拦住了。 “拦着我做什么,还不快把你们三奶奶追回来!夫人和老太君身子如今都不好,若是三奶奶再有什么差池可怎么是好呦!” 问蓝抿着唇摇摇头,她到底是练家子的,知道的比嬷嬷多,问蓝冷声道:“嬷嬷,没事的,三奶奶这样跑跑对身子好,嬷嬷,你放心吧,你去小厨房催一催朝食,披风给我,我在这里看着三奶奶。” 钟嬷嬷见拗不过楚琏和问蓝,跺了跺脚,将手中狐裘往问蓝怀里一塞,气的快步走开了。 许多天没这样锻炼过,没跑一会儿就开始喘上了。 第86节 楚琏放慢了速度,尽量调整呼吸。 其实她昨晚就想通了。 她现在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决定自己亲自去一趟北境,那么就先要将自己的身体调整好。 在现代的时候,她是半个驴友,太明白一个健康结实身体的重要性了。 而现在既然决定要远行,那就要尽量让自己健康起来,听说往北走,过了龙行盆地就很冷了。 那里的冷可不是盛京城的冷可比的。听府中见多识广的老仆说,吐一口唾沫落到地上都能立马结成冰。 楚琏如果身体还是现在这样娇娇弱弱,不说旅途劳顿,等过了龙行盆地那也会坚持不住,不管是北境战事还是寻找雪山岚之花哪一件都是不能耽搁的。 没有一个好身体,到时候去了北境也只是给靖安伯府拖后腿。 这样想着,楚琏决心也变得更加坚定。 不一会儿,问蓝居然也换了衣裳跟了过来。 楚琏不解,看了这妮子一眼,眼里带着寻问。 问蓝抿了抿嘴唇道:“三奶奶,奴婢陪您一起。” 楚琏笑了起来,点点头。 等感觉到了自己的极限,楚琏这才慢慢停下来,由问蓝扶着去了练功房。 忍了许久的问蓝终于憋不住了,“三奶奶,您怎么突然想起来跑步了?难道是想学功夫?” 楚琏怔了怔,从喜雁手中结果濡湿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向问蓝,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只好解释:“我不过是想学上一招半式,健体防身罢了。” 楚琏平日里本来奇怪的心思就多,问蓝也没有多问,她想了想,道:“既然三奶奶有这个想法,不如奴婢教三奶奶几招防身的招式如何?” 楚琏真想猛拍大腿,哎呀,她怎么把问青问蓝两个会功夫的给忘了,虽然在现代的时候也学过几招防身术,可怎么能与问青问蓝这样的相比,要是有她们指导,不说一打五,在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时至少能有一些自保之力。 于是,楚琏在请安前的时间就在练功房里度过了。 一连好几日都是这样,每日楚琏天不亮就起床,稍稍吃点东西就开始在院子里跑步,随后跟着问青问蓝在练功房里学个一招半式,一个时辰后,再用了朝食去庆暿堂给贺老太君请安。 每日里都有晋王府的护卫来给靖安伯府传递北境的消息。 贺老太君脸色越来越凝重,贺常齐更是早出晚归在朝堂中打听情况。 朝廷到现在仍是束手无策。 终于,这一日,贺老太君再也坐不住了,她拍了拍身边楚琏的手,吩咐周嬷嬷去寻贺常齐来。 楚琏观她神色,面色一动,开口道:“祖母,您是不是想要大哥去一趟北境?” 贺老太君有些吃惊地转头看向楚琏,而后顿了顿,苦笑了一声,“原来琏儿与祖母想到了一块儿。朝廷想不出办法,但我们贺家人可不能坐视不理,只要有一丝希望,我这老婆子也不会放弃的。三郎……三郎他可还年轻,才二十岁呢!” 靖安伯府儿郎弥足珍贵,代代都是单传,到了贺常棣这一代也才好不容易三个儿子。老伯爷死在战场上已经是莫大的遗憾了,如今除了大郎也都各个在军中。三郎这才成婚没多久,连个后还没呢!怎么能看着那孩子牺牲。 贺老太君眼圈泛红,一双老眼里泪光烁烁,楚琏咽了口口水,这才道:“祖母,让我去北境吧!” 贺老太君的眼泪还没流出来,就被楚琏这句话吓到了。她震惊地看向楚琏,“三郎媳妇,你说什么?” 楚琏认真地看向贺老太君,一双澄澈的杏眸如星辰璀璨生辉又坚毅非常。她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祖母,让我去北境吧,没人比我更合适了。大哥要照看府上,离不了京,再说她还有差事,两个侄女年纪也不大,咱们家的男儿都在外面,大哥不能再去了。” 贺老太君这才听出来楚琏说的都是真的,她先是一愣,随即握住楚琏的手,沉声道:“不行,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能去北境那样的不毛之地!” 楚琏一早就猜到贺老太君会反对,她放缓声音道:“祖母,您是女中豪杰,您年轻的时候不是也跟着祖父去过南疆?您是最清楚的,咱们女儿不比男子差,关键时候,咱们女子也能顶上半边天呢!大哥不能离开京城,这不是由咱们决定的,是皇上!” 贺老太君虽然不是出自将门世家,但她从嫁给老靖安伯后,就随着老靖安伯在南疆戍边。听婆婆靖安伯夫人说过,贺老太君年轻的时候智计百出,算得上是老靖安伯的智囊。好几次与南疆人的死战中,老靖安伯都是因为老太君的巧计这才险胜、死里逃生。 楚琏一席话点醒了贺老太君。 贺家儿郎都在外面,之所以要让贺大郎在京中任个闲职,其实并不是单单为了贺家子嗣着想,更多的是皇上的意思。 靖安伯是戍边大将,父子不能同军,子承父业也必须等到靖安伯从明州退下来,而作为长子的贺常齐留在京中更多的原因是作为质子般的存在,是要让皇帝放心的。 既然是这样一个身份,又怎么可能离京! ☆、第一百二十六章:启程 第一百二十六章:启程 贺老太君听了这番话沉默下来。 她心里其实是知道楚琏说的都是对的,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 楚琏也不想逼着她做决定,软声道:“祖母,等大哥来了,咱们与大哥商量商量吧。” 贺老太君面色沉重地点点头。 贺常齐半个时辰后才赶回府中,一进府,就匆匆来了庆暿堂。 贺常齐抬头见楚琏也在,有些微讶。 贺老太君指了指身边的椅子,“先坐下歇歇再说。” 木香给贺常齐上了茶,贺常齐只喝了半盏就等不住了,他放下茶盏,肃着脸孔道:“祖母,不如孙儿去求求皇上,让皇上允了孙儿去北境吧!” 贺老太君到底是女中豪杰,年轻的时候又经历过大风大浪,在等贺常齐的这段时间内她脑子也捋清楚了。 三郎媳妇说的很对,大郎不能离开京城,北境这一趟只能拜托三郎媳妇了。 听了贺大郎的话,贺老太君摇摇头,“大郎,你知道咱们贺家的处境,皇上是不会答应你离京的,但咱们贺家也不会看着三郎在北境陷于险境。老身已经决定了,这次去北境就让三郎媳妇去。” “什么!” 贺常齐不敢置信地惊讶出声,等到发现自己情绪太过外漏,这才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又怀疑地瞥了坐在贺老太君身边的楚琏一眼。 “祖母,这不合适,三弟妹才十五岁,又是女儿家,怎么能去北境那样苦寒的地方,万一出什么事可怎么是好!” 贺老太君脸色一板,“女子怎么了?十五岁又怎么了?琏儿十五岁就能让归林居火遍盛京城,你能吗?再说,老身年轻的时候随着你祖父去南疆,那也不过才十六岁。你放心,咱们当然不能就这么去,一切都要准备充分,到时我调动府上的暗卫跟着琏儿,她定然无事!” 贺常齐虽然块头大,瞧着就像个铁打的武将,实际上他的心思最为细腻。 见祖母说话这般坚定,已经猜到恐怕这件事祖母心里早有了决断。 他也知道自己轻易离不了京城,可是看了眼娇弱纤细的如同花骨朵一般的三弟妹,他心中直叹气,这样娇娇的女孩真的能担当大任吗? 去北境给三郎救援,重要的时候还要集结手中势力营救三郎,这可不是开一家酒楼做几道菜那么轻松的! 贺常齐在心中哀叹一声,只恨自己当初没发现贺三郎要去北境的苗头,如果知道的话,就应该当场拦住他。 “祖母既然已做决定,孙儿自是无话可说,不过孙儿有一个要求。” “说来听听!” “此去北境,孙儿也会安插自己的人手,若是三弟妹不能临危受命,孙儿的人会自己做决定。” 听到贺常齐这番话,楚琏顿了顿,眼睛眨了眨看向这位贺府的长房大哥。 其实说白了贺常齐就是不相信她的能力,不过这也实属正常。贺常齐虽然在婚姻上不顺利,但他其实是一个很担责任和细心的人,如果不是靖安伯府长子的身份束缚着他,他定然也会成为军中的一员智将悍将。 贺老太君瞥了楚琏一眼,见她并没有因为贺常齐的这番话动怒或者生气,就放下心来。贺老太君嘴上虽然没说出来,可是心中却也想过贺常齐说的这个可能。 见楚琏神色平静,贺老太君突然就对这个娇滴滴年纪还小的小孙媳多了一份信心。 “大哥的要求是应该的,如果我不能帮到夫君,自然也不能耽误别人营救,毕竟夫君的安危最是重要。” 贺常齐也没想到楚琏会这么冷静识礼,要是换做别家这么大年纪的小媳妇,早就在自己院子里哭成泪人了,哪里会想到自己要亲自出马营救夫君?贺常齐微愣了一下,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接下来的布置就大部分是贺老太君和贺常齐的事情了。 第二日一早,贺老太君就递了牌子进宫去求见了老太后。 不出两日,太后的懿旨就下来了,让锦宜乡君带着在各家各户募集到的棉衣棉被去犒劳在北境苦寒之地的将士们。 其实这只不过是贺老太君向着太后求的一个由头,哪里真有募集来的军资,只不过是由靖安伯府自己准备的一些做做样子而已。 晋王府那边贺常齐是早就通知了的,晋王叫人送了信来,说是到时也会派人前往。 最叫人惊讶的是,魏王妃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消息,居然带了端佳郡主亲自来了靖安伯府看望楚琏。 不说楚琏,就连贺老太君都是吃惊不已。 端佳郡主拉着楚琏一个劲儿的劝慰不想让她去北境。 两人在里间说话,贺老太君在外间花厅陪着魏王妃。 “楚六,你傻啊!你真的要去凉州吗?我听我大哥说过,那里到了冬天可是手都伸不出来!” 楚琏看着端佳郡主紧紧蹙起的眉头,那双眼睛里盛满担忧。 楚琏笑起来,“郡主,老太君已经求了太后,我是一定要去的。” 端佳郡主立马气愤地站了起来,“那个老太婆怎么能逼着你,你说,只要你不想去,本郡主现在就去求太后祖母!” 楚琏忙拉着激动的端佳郡主坐下来,她晃了晃端佳郡主的手臂,“郡主,不是这样的,是我自己要去的。” “你!楚六!我看你是要气死我!”端佳郡主胸口起伏,最后撇过头不想理楚琏。 楚琏无奈,只好耐心给她解释:“郡主,贺三郎在北境遇险,府上是不能坐视不理的,大哥不能离开京城,二哥又在临城办皇差,整个府上能去的只有我了!也只有我去才能不打草惊蛇,说不定还能以奇致胜。” 端佳郡主毫不给面子的翻了个白眼,“楚六,你连三脚猫功夫都没有,去了能干什么!” 楚琏在端佳郡主面前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但是不过去的话,如果贺三郎真的出什么事,我会于心不安的。”看贺老太君和大哥贺常齐的安排,他们也没多指望她能做什么,她带着人去北境不过是给贺家营救贺三郎的由头而已。 端佳郡主知道劝不动她了,用力跺了跺脚,最后不满道:“那个贺三郎到底是上辈子做了什么拯救国家的好事,能娶上你这样的好媳妇!如果能早点认识你,我就让我哥娶你,你来当我嫂嫂!” 楚琏听端佳郡主这口出无状的话,额角猛地抽了抽,端佳郡主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郡主!” “怎么,我说贺三郎你不高兴啊,本来就是个窝囊废,还不让我说了,你瞧,你这封号都跟他没一文钱关系!” 端佳郡主嘴巴有时候毒起来真是能把死人气活了。 幸好贺常棣不在旁边,不然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瞧楚琏低头喝蜜水也不说话,端佳郡主突然倒抽了口气,凑近了楚琏道:“楚六,你不会真喜欢上贺三郎了吧?” 楚琏真是无语极了,不明白端佳郡主的思维怎么这么跳跃,突然又问到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上了。 见楚琏只是抬头眨眼看着她,端佳郡主急了,“楚六,你怎么这么不争气,真是泥捏的性子啊!那个臭男人和你新婚三日就把你抛下了,你居然还心心念念要去北境帮他度过险境,要是我,管他死活!死了最好,本郡主还能改嫁呢!” 楚琏刚喝进口里的蜜水差点因为端佳郡主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从嘴里喷出来。 楚琏没有回避端佳郡主的抱怨,她直言道:“这次去北境,我不完全是为了贺三郎,更多的是为了靖安伯府,毕竟现在我首先是靖安伯府的三奶奶。只有靖安伯府好了,我才能好下去。” 第87节 端佳郡主听了楚琏这句话,这才沉默下来。 她也不再大吵大闹反驳楚琏,沉默了片刻,端佳郡主这才抬起头看向楚琏,“楚六,你去北境一定要小心,我去求父王,让他派几名护卫保护你!” 楚琏笑起来,“郡主,没你想的那么危险,我又不去军营,怎么会出事,到时顶多待在凉州城罢了。对了,前阵子,你不是说你想吃火锅?趁着今日这个机会,咱们一起吃顿火锅如何?” 虽然嘴巴里已经不受控制分泌了口水,可是端佳郡主还是白了楚琏一眼,抱怨道:“楚六,都这个时候,你还想着吃!” 楚琏“噗嗤”笑出声来,“这么说,郡主不想吃火锅了?既然这样,那我去叫喜雁她们不要准备了。” 楚琏作势起身要出去吩咐,就被端佳郡主拉住衣袖,“楚……楚六,你既然这么想吃火锅,那本郡主就勉强陪你吃一顿吧。” 楚琏捂着嘴,嗔了端佳郡主一眼。 果然一提到美食,端佳郡主的注意力就被转移走了,过不了一会儿,她就开始问,火锅是怎么做的,真的可以将各种食物一起放进去煮,还那么好吃吗? 饭后,魏王妃又拉着楚琏好一番叮嘱,午后,才带着端佳郡主低调的回了魏王府。 北境形式瞬息万变,所以靖安伯府的人丝毫不敢耽搁,很快就定下了楚琏去北境的日子。 很是不巧,那日正是萧博简在英国公府摆谢师宴的日子。 ☆、第一百二十七章:报应 第一百二十七章:报应 从盛京城到北境,如果是百姓商贾会选择走官道,因为官道宽敞,沿途遍布茶寮和驿站,路过许多重镇和城池,不管是做生意还是歇脚都极为方便。 可是楚琏他们这次赶去北境时间紧迫,哪里有工夫在路上耽搁。再说他们轻装简从,途中也不过几车做样子的棉衣棉被,根本就不用考虑货物的问题。 所以贺老太君、贺常齐与家将商量过后,就选了去凉州的一条小路。 小路从盛京城郊外直切北境腹地,一路上没什么可以落脚的小镇村庄,有时候还会几日见不到水源,途中大部分都是山林,定要有充足的准备亦或是伸手矫健能在山中打猎的好手,否则,想要到达北境都难。 不过这样一条小路却是能省不少时间,只要有一匹脚程好的快马,从盛京到凉州成约莫只要十几日,比走官道省了三分之二的时间。 离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楚琏丝毫不敢浪费时间,这些日子她每日一早起来锻炼,问青问蓝教的几招防身术也练的熟练了。 她又去缪神医那里要了些防身和治各种伤势的伤药。 缪神医对楚琏最是大方,足足给她打包了一个小包袱,防毒防虫甚至是冻伤药膏都给她收拾了一瓶。 楚琏又列了一个单子交给秦管事,让他照着自己给的这张单子把东西准备齐全。 等到临行的前一日,魏王府居然真的派来了两名护卫,说是魏王妃差来专门保护楚琏安全的。 一男一女,是一对兄妹,男子叫李星,女子叫李月。 兄妹两长相普通,都是穿了一身王府的护卫服,微微低着头,楚琏第一次见,也不知道两人是什么样的性格。 魏王妃专门派来的人,楚琏不好推辞,只好叫喜雁带着两人先下去休息。 等到了出发这日,楚琏的所有行李也收拾妥当,晋王府派来了一小队人马,约莫有二十多人,领头的是一位叫做唐言的年轻男子。 唐言早就见过楚琏,可是楚琏却是第一次见他。 唐言带着人走到了楚琏面前,看到了眼前马车上装的满满当当的物资,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他先是朝着楚琏施了一礼,介绍了自己,随后张着嘴干巴巴的问,“这……这些都是乡君的行李?” 楚琏站在一边点头,脸色淡定,“是啊!唐大人觉得有什么问题?” 唐言张了张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提醒:“其实乡君完全不用这么大费周折,因为府上早通知了晋王说是走小路,下官已经命人准备了足够多的粮食,还带了大夫和专门的厨子。” 楚琏瞧着他,歪了歪头,道:“那唐大人可否告知咱们这一路有多少辆运物资的马车?” “约莫至少九到十辆。” 楚琏点点头,“既然这样,那么多我这一辆也不算多了,况且这些是我平素用惯了的东西,好多都是零碎的,不值一提。” 唐言被噎了一下,瞟了一眼旁边满满的马车,那露出来的一角居然还有一口小巧的铁锅! 唐言汗颜,心里抱怨道:还不值一提呢!连锅碗瓢盆都带了……这一路上条件艰苦,食材贫乏,带了锅难道还真能做出什么美味不成! 楚琏走的时候,靖安伯府除了还在被禁足的邹氏和卧床不起的靖安伯夫人,都来府门前相送。 楚琏这趟去北境,身边就带了问青问蓝两个丫鬟,另外还有秦管事,其他的人手都是贺老太君安排的,听贺老太君说还派遣了两名暗卫,只不过他们隐藏在暗处,不到重要的时候是不会现身的。 除此之外就是魏王妃派来的李星李月两兄妹。 府门前,贺大郎正在一旁与唐言说话,贺老太君拉着楚琏的手舍不得放开。 “琏儿,这去北境一路辛苦,你一定要先保重自家身子。” “祖母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再说还有问青问蓝在呢!倒是您老人家在府上可要保重身体,等孙媳和夫君回京,可要瞧见健健康康的祖母才行!” 贺老太君颔首,眼眶微湿,拍了拍楚琏的小手,又给她理了理耳边散落下来的一缕碎发,这才催促她赶紧上马车。 旁边桂嬷嬷眼眶都红了,楚琏是她带大的,就算是嫁人,她也跟着来了靖安伯府,这还是第一次与楚琏分开,若是她还年轻个几岁,就算楚琏不允,她也是要跟着去的。 楚琏踏上了脚蹬,又回头看了一眼,见桂嬷嬷带着喜雁追了出来,她自己眼角也有些润润的,楚琏大声道:“嬷嬷和喜雁快回去吧!” 桂嬷嬷用帕子捂着嘴,用力点头,“三奶奶,您放心,老奴会帮您照料好松涛苑的。” 楚琏回头,不再留恋,脚用力一蹬,进了马车,紧接着,防风的马车毡帘就落了下来,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靖安伯府中的家将和唐言跟着队伍很快就消失在了靖安伯府门前。 直到瞧不见人影,贺常齐才亲自搀扶着贺老太君回了府中。 楚琏走了半日,此时正是午后,一向安静的靖安伯府门前突然跌跌撞撞冲过来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妇,她头发散乱,一张脸上到处都是污渍,根本就分辨不出原来的样子。 她摇摇晃晃到了靖安伯府大门前就要闯进去,旁边守门的小厮哪里会给她进去,一个窝心脚就将这疯妇踹倒在地,“哪里来的疯婆子,也不长眼看看这是哪里就敢往里面闯!不要命了吗!” 披散头发的女子躺在地上痛苦的**着,片刻后,就大喊起来,“快……快给我进去通报,我是你们府上三奶奶身边的大丫鬟,对,我是你们府上三奶奶身边陪嫁来的大丫鬟,你们快帮我通报三奶奶!” 守门小厮蔑视的看着她,“呸,坑蒙拐骗的贱货,还想冒充我们府上奶奶的丫鬟,也不照镜子瞧瞧你那怂样,告诉你,我们三奶奶身边的姐姐们我都见过,可没一个你这样的!” 女子听到这小厮这么说,目恣欲裂,她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去拽小厮的衣角,还把遮住自己脸庞的凌乱头发给拨开,露出她那张脸来,只可惜脸上遍布黑灰,她抓着小厮的一只手也满是烂疮,“你看我的脸,看我的脸,我确实是三奶奶锦宜乡君身边的大丫鬟,我的名字还是三奶奶给取的呢,我叫明雁,明雁啊!求求你,你就进去帮我通报一声三奶奶好不好!” 小厮早被她看不清的脸和满是脓疮的双手给恶心到,哪里会去真的分辨她的样貌,他嫌恶的又一脚把明雁踹开,“臭要饭的,别装了,你要是再这样,我就让五城兵马司的人来把你抓了下大狱!” 小厮心里冷哼,三奶奶身边的大丫鬟只有喜雁福雁景雁,剩下的就是问青姑娘,什么时候有一个明雁了!别以为起了一个叫雁的名字,就能混进靖安伯府! 明雁哪里肯放弃最后的机会,明明身体坏成那样,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居然往前踉跄了几步,抱住了小厮的小腿,“求求你,让我见三奶奶一面吧,只要你帮我通报,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对了,我知道三奶奶的秘方,你如果帮我通报,我把秘方告诉你!全都告诉你!” 小厮可被这个疯女人恶心到了,这下他不再留情,唤来两个人将抱着自己腿不愿松开的疯妇强行扯开,往府门前的台阶下一扔,小厮讽刺道:“告诉你,就算你真的认识三奶奶,你也来晚了,咱们三奶奶已经奉了懿旨去了北境!” 说完再也不顾这个疯女人,只吩咐两名家丁,若是这个女人敢接近伯府大门,乱棍打残! 明雁那双早已失去神采的眼睛猛然瞪大,满脸的不敢置信,她疯狂地摇着头,怎么可能,怎么会,三奶奶去北境,这怎么可以,如果三奶奶不在府上,谁来管她的死活呢! 不管明雁如何闹,都没能进靖安伯府,最后,她被护卫扔到了一处院墙的角落,她抱着双膝,蜷缩在角落里。 寒冷侵袭着她,她冻的麻木,脑中不自觉回想起来的却是她在靖安伯府松涛苑跟随着楚琏的那些日子。 三奶奶和颜悦色,从不苛待下人,三少爷虽然不在府上,可整个靖安伯府腰杆子最直的也就是松涛苑当差的人了。 三奶奶赏赐给她们大丫鬟的金钗和戒子,那花纹真是好看,她从小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过呢! 可惜现在没了,被人从自己手中夺走了。 三奶奶做菜的秘方从来不避讳着她们几个大丫鬟,甚至高兴了还会指点她们两句,她大着胆子还问过三奶奶一道甜点的秘方,三奶奶不但没有生气,还耐心的将秘方说了一遍,说完后,问她有没有记清楚。 她从三奶奶那里学会的秘方,那就是她自己的,那些人想要偷学去没门,就算是自己双手烂掉,她也不会把三奶奶的秘方泄露出去! 明雁这般想着就往那高高的院墙里看去。 多希望她那个时候没有鬼迷心窍做出那个选择啊! ☆、第一百二十八章:香消 第一百二十八章:香消 喜雁那一根筋的性子到底是比她命好,呵呵! 明雁浑身好似浸泡在冰窟中,最后还有一点温热的心口,那热度好似再也留不住,正在缓慢地散失。 靠着冰冷院墙,明雁昏沉的脑中回放的都是在郑国公府里的画面。 老郑国公去归林居越来越勤,归林居开张一个月后,除了朝食,他早晚几乎都是在归林居里用了。 楚琏给老国公专门在归林居准备了一个小院,只要是饭点过去,不用排队,就能吃到归林居所有的席面。 渐渐地,老郑国公开始觉得她做的菜肴不合口味了。 有一日,老国公从外头回来,晚上郑国公老夫人询问夫君要吃什么,老国公随口就报了个“一品锅”,中午他在归林居吃了这道菜,正是这个月归林居新上的菜式,他只中午吃了一顿,还觉不过瘾,就下意识说了出来。 郑国公府以前的那些厨子根本不顶用,而且老国公的小厨房本就是明雁在管了,菜名一报出来,这做菜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明雁头上。 加上她平日里在小厨房做饭菜还要将所有人都撵走,小厨房里的下人早就对她有成见。 老国公报了这个从未听过的菜名,哪里还会有人替她说话。 明雁急的不轻,她压根就不会这道“一品锅”! 当时她就怨恨起楚琏来,为何当初不多教给她几个秘方,如果这样的话,她现在也不会在郑国公府里捉襟见肘。 最后“一品锅”自然是没做成,明雁被郑国公老夫人留了下来骂了一顿。 直到跪在老夫人面前,明雁才明白再也不能这么等下去了。 于是,她在郑国公府里开始给自己谋划。 郑世子每日一早会来老国公院子里用朝食,她就借着这个机会,给郑世子下了药,还没等郑世子将加了药的食物吃下去,明雁的行为就被一个小丫鬟捅到了郑国公夫人那里。 郑国公府就这一个儿子,平日里根本就是当着眼珠子来疼的,郑国公夫人更是看的紧,当得知儿子居然险些被一个丫鬟算计,这还得了。 于是,郑国公夫人亲自出手,将明雁整了个半死,又叫人买了药废了她一双做饭的双手。 高门后宅总是不缺乏阴私,那些主母外表看起来光鲜雍容,暗地里不知道手上沾了多少鲜血。 郑国公夫人可不是一个心软的主母,何况明雁不过是个奴才,顶天了也只能算是个会做饭的奴才,在大部分主子们眼里与一条狗也没什么区别。 明雁被整治,老国公连句求情的话都没说过,最后明雁用所有身家收买了看门的丫鬟,这才能从郑国公府逃出来。 她第一个想到求救的人就是楚琏。 只可惜再也见不到了。 第88节 当明雁心口最后一抹温度消失的时候,那头顶上温暖的阳光也没有升起来。 翌日,喜雁带着几个小丫鬟从角门出来去归林居办事,一抬头就瞧见门外院墙处那个破烂的身影。 守门的婆子将喜雁皱眉,忙赔笑着道:“喜雁姑娘,那是个疯子,昨日吵嚷嚷的非要进府,说她是咱们三奶奶身边的大丫鬟,结果被前院守门的护卫打了一顿,扔了出去,她自己爬到那蹲着的,指不定这时候都已经断气了呢!” 大丫鬟? 喜雁心里突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连忙叫人唤了两名小厮来,等去查看的时候,果然已经没了气息,当小厮将那女人脸上的凌乱的发丝拂开,喜雁吸了口冷气,竟真的是明雁! 喜雁站在昔日一同伺候楚琏的姐妹面前,心中五味杂陈,她站了好一会儿,身边的小厮才小心的询问,“喜雁姐姐,这……这怎么办?” 喜雁深吸了口气,压下不断翻涌的情绪,从衣袖中摸出了一块银锭子给了小厮,“买一副棺材葬了吧!” 明雁是楚琏成婚的时候公中拨的陪嫁丫鬟,中途买来的,无父无母。 喜雁最后朝着那冷硬的尸体看了一眼,喜雁带着人毫不留恋地离开。 当初路是明雁自己选的,得到如今这个结果,也只能怪她自己。 楚琏赶去北境的这日,英国公府里热闹非凡,一大早,英国公府就打开了正门开始迎客,就连守门的几个小厮家丁都换上了簇新的衣衫。 萧博简在英国公府办谢师宴,让已经没落的英国公府再次站到了盛京城名流的眼前。 英国公府就算是嫡子成婚亦或是高嫁闺女都没有这么热闹过。 等到接近午时,宾客都来的差不多了,大家济济一堂给老英国公见礼。 英国公前院一间书房内,萧博简已经换上锦衣华袍,头上束着白玉冠,此时他略微有些细长的桃花眼里遍扫了往日里的阴霾,而变得精神奕奕,精光烁烁。 他此时正站在年轻子弟最高峰,俯瞰山下,也怪不得他心情舒畅,神采飞扬。 萧博简整理一番腰间的绶带,他郑重地将那块万福玉佩放入了腰间锦囊中,在玉佩放入前,还格外温柔地抚了抚。 等到他一切都准备就绪,卫甲也敲门进了书房。 卫甲就站在身边,无声无息,垂着头,好似不敢看他。 萧博简今日高兴,也没在意卫甲的情绪,直接问道:“她可来了?” 卫甲一怔,顿了顿,咬了咬牙装作不清楚的道:“主子问的是谁?” 萧博简原来还万里晴空的心情瞬间阴云密布,他双眼一厉,扫向站在在侧的卫甲,“卫甲,你不用给我装糊涂,琏儿呢!” 卫甲知道瞒不住,懊恼道:“锦宜乡君今日未来,靖安伯府只老太君派人送来了贺礼。” “什么!” 萧博简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冷硬的可怕,“怎么可能,我特意让二老爷也下了帖子,琏儿怎么可能不来?”而且今日还是他办谢师宴的大日子,又是在英国公府! 卫甲被萧博简现在的情况吓的不敢有丝毫隐瞒,“主子,不是锦宜乡君不来,而是锦宜乡君去了北境!” 北境! 萧博简头顶仿佛晴空霹雳。 他初初高中,皇上召见,随后又是琼林宴,与新晋士子走动……这些天根本就没再关注楚琏的动静,谁知道,等他回过神,正期待着与她见面的时候,她居然去北境了! 萧博简也知道北境战乱,可是他是新晋士子,还插手不到朝政,封了官后还要在翰林院磨练,这些事他也做不了决定。甚至他还在暗地里高兴,一旦北境出了乱子,贺常棣恰在北境,如果战事不顺,贺常棣一命呜呼,那么就没人与他抢琏儿了! 他哪里会想到,楚琏会去北境! 她宁愿去冒险寻她那毫无良心的夫君也不愿意来看痴情于她的自己! 萧博简今日的好心情完全不见,他死死攥着双拳,“说,琏儿是什么时候出发的!” 卫甲垂头,“回主子,锦宜乡君是今日一早走的。” 萧博简再也忍不住怒气,一掌拍在书桌上,他白皙的手掌拍的通红,他却一点也不在乎,“派人去追!就算是抢也要把琏儿抢回来!” 卫甲当即惊地吸了口冷气,他连忙阻拦道:“主子,万万不可啊!锦宜乡君身边还有晋王的人,她是奉老太后的懿旨去犒赏北境边军的,我们要是插手被发现,那我们之前的隐忍就前功尽弃了!” 萧博简用力咬了咬嘴唇,最后发泄般的将书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扫到了地上,一时间,书房里乒乒乓乓乱成一团。 卫甲站在角落里不敢动,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良久这才听到安静下来的萧博简吩咐道:“派人跟着,不要打草惊蛇……” 卫甲听到这个吩咐,立即抱拳,迅速离开了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 萧博简颓然倒在书桌后的椅子上,他原本就偏阴柔的脸部线条混杂了狠戾和心痛,一眼看去,仿佛从地狱里走出来的舐血恶魔。 他心里疯狂的叫喊着,琏儿,你怎么能抛弃我而选择他! 难道之前他们两的所有种种都是骗人的吗! 一想到楚琏到了北境,就会与贺常棣两人双宿双栖,萧博简就心痛难抑。 他一只手紧紧捏着腰间装玉佩的锦囊。 在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让楚琏后悔,然后求着回到他身边! 楚琏要是此时知道萧博简的想法,肯定又会翻一个白眼,感慨自己身边的男人怎么一个两个都是蛇精病。 北上的队伍一路都如急行军一般,为了能尽早赶到北境打探清楚情况,所有人都是紧绷着心弦。 这次随楚琏一同来的家将是老靖安伯府的老部下,现在四十多岁,一身绝好的武艺,年轻的时候又在军中磨砺过二十多年,后来老靖安伯战死沙场这才回了盛京,做了靖安伯府的家将。 这位老部下叫莫成贵,就算是在靖安伯面前也是个比较有威望的人物。 这次,到了关键时刻,营救的任务就会由他来调遣。 靖安伯府的家将平日里不住在靖安伯府中,而是轮班看守府邸,其余的人就住在盛京城郊外的庄子上。 ☆、第一百二十九章:兔肉火锅 第一百二十九章:兔肉火锅 这次随楚琏来北境的家将有十五人,另外算上府中护卫和家丁,也有三十多人。 莫成贵是个老兵,许是沙场多年磨砺出来的那股气势,总是叫人不敢轻易接近,就算是对晋王的属官唐言,他也一样不苟言笑,加上他贯穿左边脸颊的那道深深的刀疤,更是让人觉得冷漠恐怖、难以接近。 去北境的队伍中,除了楚琏和她身边的两名丫鬟问青问蓝坐的马车外,所有的男人都是骑马。 就算是不擅马术的秦管事也不过是和驾车的小厮一同在前面搭乘。 越往北走,就越是寒冷。 楚琏披着大氅,大氅外面又裹了一层狐裘,怀中还踹了一只汤婆子,就这样,她还觉得冷呢! 真是庆幸自己在出发前突击锻炼了半个月身体,不然肯定还没到北境就生病了。 小路不平坦,一路都是摇摇晃晃的,这般摇晃也看不了书,于是楚琏为了提神,就带着问青问蓝在马车里打起了叶子牌。 马车里传来欢声笑语,莫成贵那张瞧着像是凶狠强盗的脸就跟着一沉。 手里握着的缰绳也紧了一分。 他原本还高看这年轻的三奶奶一眼,毕竟不是哪个年轻的姑娘都能有魄力去苦寒的北境,所以看她带了那么多行李,他一句话也没说。 可却没想到她还有心情在马车中嬉闹! 到底是娇滴滴的贵女出生,还以为这是去哪里远游玩耍是不是? 估计她都没想过北境的天气有多么恶劣,恐怕用不了多久,这位年纪轻的三奶奶就要闹着回去了。 不过,他是去营救和帮扶三少爷的,若是三奶奶在中途胡搅蛮缠,人怎么样了,可不管他的事! 莫成贵冷冷扬了扬嘴角。 骑马走在马车另一边的唐言虽然也有与莫成贵类似的想法,却也只是摇头笑了笑,并不像莫成贵这样表现在脸上。 他朝着马车看了一眼,眼睛眯了起来,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嘿嘿!他也等着看好戏呢! 秦管事理了理几乎把整个头都包裹起来的毛帽子,双手插进棉衣袖口里,像是个东北大汉一样。他一双眼眯起来不断瞟着两边的家将和护卫,在别人没注意的时候不屑地撇了撇嘴,又在心里哼了哼。三奶奶说的对,这些人仗着自己有一身蛮力,都喜欢小看人,各个都是自大狂,还敢看不起他们三奶奶! 小气的秦管事还没到北境呢,就在心里记了唐言和莫成贵一笔。 他们一行已经赶了一天的路,眼见天色暗沉下来,此时正处于一座山林之中,夜间赶路太过危险,莫成贵和唐言商量好了在山林里露宿一晚上。 车队停了下来,唐言吩咐人生火做饭,莫成贵则分配守夜的老兵和护卫。 楚琏被问青扶着下了车,楚琏一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秦管事和李星李月两兄妹已经迅速的帮她把过夜的帐篷安排好了。 李星李月兄妹好似是经过特别训练的,在外照顾人是一把好手,就说这扎临时安寝的帐篷手艺,唐言和莫成贵的人都及不上。 楚琏越发对这对兄妹满意。 被问青扶着坐到了帐篷外铺着的厚毡毛毯子上,楚琏就开始指挥自己的人做起事来。 楚琏就是个不亏待自己人的人,虽然是露宿在荒郊野外,但是只要有条件,她在吃食一道一定不会将就。 毕竟民以食为天,只有吃好吃饱才有力气做其他的事情。 问蓝升好了火堆,架起了铜炉开始烧热水。 楚琏则指挥问青从马车里取了一种特制的铜锅,小小的铜锅中央好似有一个小型烟囱,而后又从一个靛蓝的布袋中抓了好些种类晒干的蔬菜,将干蔬菜放入热水中浸泡。 楚琏亲自动手,在一些瓶瓶罐罐中倒出不同种类的酱料,李星得了吩咐与那些家将一起去附近山林捕猎。 等到楚琏这边准备好了,李星也拎着三只肥硕的兔子回来了。 李月接过还活蹦乱跳的肥兔子,去了小溪边处理。 不到半个时辰,楚琏的兔肉火锅就做好了。 李星刀法好,精瘦的兔肉被他片成薄薄的片儿,吃的时候将兔肉片放在煮的咕嘟嘟冒着热辣鲜气的汤底里涮上一会儿就可以直接进嘴了。 偏辣的锅底吃上几口浑身就开始暖和起来,泡发的蔬菜虽然没有新鲜的好吃,但是在这严寒的冬季,连蔬菜影子都看不到的时候能吃到干蔬菜已经算是上天恩赐了。 问青借着篝火,又闷了一小锅米饭,配着兔肉火锅吃的。 把微辣的兔肉火锅的汤底浇在雪白的米饭上,红红白白配着蔬菜,就算是饭量小的也能立马吃上一大碗。 跟着三奶奶楚琏的人,枯燥的赶路之余,每天最盼着的也就是露营做饭的时候了。 楚琏护短,对待自己身边的人从不吝啬,她每日吃什么,问青问蓝等也跟着每日吃什么。 所以楚琏问青问蓝秦管事李星李月每次露营都是单独开锅的,剩下的人,莫成贵带的靖安伯府家将算是一波,唐言所带的晋王侍卫算是一波。 今天李星打回来的兔子又大又肥,楚琏便让问青给莫成贵和唐言也送一些去。 第89节 楚琏吃了暖暖的兔肉火锅在问蓝和李月照顾下,已经一早就进帐篷歇息了。 问青提着食盒,来到了莫成贵和唐言的帐篷前。 问青进了帐篷,见莫成贵和唐言似乎在商量着什么,看到她进来了两人才停下话头,不过表情都不大好,显然刚刚的谈话并不愉快。 不过这些并不是问青应该关心的,她对着两人行礼后道:“三奶奶瞧两位大人每日赶路辛苦,特意让奴婢送了些吃食过来。” 莫成贵不屑地瞥了问蓝一下,连话都懒得回,心里鄙夷非常,这个年轻的三奶奶,整日里除了享受还知道做什么? 真是个累赘! 若不是去北境一行需要楚琏犒劳边军的名头,他是怎么也不会同意送这样娇滴滴的三奶奶来边境的! 唐言是个八面玲珑的,莫成贵黑着脸不说话,眼看气氛就要僵硬,他忙道:“问青姑娘把食盒放下吧,时候也不早了,回去后替在下多谢乡君。” 问青也不是个笨的,她当然看出莫成贵和唐言对自家主子的不满,当即也不愿意再给两人好脸色,将食盒放下后,扭身就出了帐篷,脚步迅速,仿佛一秒钟也不再想留。 等到问青的身影消失在帐篷门口,莫成贵冷哼了一声,“在下低贱,三奶奶的好东西无福消受,还是赠与唐兄弟吧!” 说完,一甩袖子,也离开了。 唐言盯着莫成贵高壮的背影,片刻后才将视线移到不远处问青留下的食盒上,他面上虽然没表现出来,可是心里也是极为不满的。 这都什么时候了,锦宜乡君还只想着吃的? 他咳了咳干痛的嗓子,摇了摇头,到底还是个年纪小的,上次在茶楼里救了晋王和端佳郡主恐怕也只是运气而已。 这么一想,唐言挥挥手,对身后站着的两位护卫道:“乡君送来的东西赏给你们了,别浪费了!” 两名护卫闻言眼睛瞪大,随即眼底满溢高兴期待,甚至都忍不住流起了口水。 他们是方才换班进来守夜的,之前乡君带着人在不远处做吃食,那风刮过来,就有一股香味跟着飘过来,本来出门吃干锅盔都没问题的护卫们,在闻到那样的味道,顿时觉得自己手中的干粮和刚烤熟的兔子肉难以下咽起来。 可是他们这些人纪律严格,乡君又与他们身份有别,他们哪里敢公然去要吃的,所以只能忍着,好不容易将干粮都塞进嘴里,却差点被噎的翻白眼。 没想到这个时候天上掉馅儿饼,大人居然要将乡君送来的吃食赏给他们! 两人当即高声道谢,而后嘀嘀咕咕一商量就打算就在大人的帐篷里将东西吃了,省得带出去还没吃几口就要被那群“饿死鬼投胎的”给哄抢了。 其中一名护卫笑的满脸灿烂道:“大人,现在是我们当值,不方便出去,还请大人恩准我们在这里吃吧!” 唐言没好气地瞪了两名护卫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行了,就在这吃吧,吃完后把食盒给乡君送回去,记得别说东西是给你们这两个饭桶吃了。” “是是是,多谢大人体恤。” 两人当即就拎了食盒躲到了角落的矮几上,掀开了食盒。 两名护卫当即双眼一亮,深深吸了口气。 就是这个味道!晚上乡君指挥着身边的人做的。 听李星大哥说,这叫什么“兔肉火锅”,好吃着呢! 两名护卫当即什么也顾不得了,拿了筷子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唐言这两日得了感风,幸好不大严重,只是口中无味,有些鼻塞,因为生病,这几日,他不管吃什么都没胃口,现在每日也就喝一两碗稀粥充饥。 他下意识吸了吸鼻子,鼻腔却猛然冲进来一股香辣好闻的味道。 他奇怪地循着味道转了身,又抽了抽鼻子,才发现那味道竟然是从两个护卫的餐桌上飘过来的。 再瞧两个护卫吃的整张脸都要埋进瓷盘里,唐言忍不住也跟着咽口水。 那是什么菜,红通通的,冒着热辣的鲜香味,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第一百三十章:突袭 第一百三十章:突袭 唐言坐在主位上,盯着那两名正在大吃特吃的护卫故意咳嗽了两声。 护卫埋头吃着片的薄薄的鲜嫩兔肉,根本连头抬都没抬。 唐言脸色黑了黑,起身朝着护卫所在的方向走了走。 其中一个护卫向唐言看了一眼,然后连忙埋头吃的更快了。 兔肉火锅的味道一阵阵袭来,加上两个护卫吃的这么香,唐言就觉得更馋了,瞧着桌上瓷盘里的兔肉火锅剩的不多了,唐言连忙道:“乡君送来的东西味道怎么样?” 两名护卫忙不迭地点头,吃的顾不得说话,只好竖起两个大拇指。 唐言没想到这两个家伙这么不上道,一点也体会不到他的想法。 “有多好吃?” 其中一名护卫包了满嘴的兔肉,含含糊糊的道:“大人,您每日都跟着晋王殿下,吃香的喝辣的,现在不会是想跟我们抢吃的吧,再说这兔肉火锅还是您赏给我们二人的呢!” 唐言被堵的说不出话来,脸色由黑变红,冷冷哼了一声,怒骂道:“就只知道吃,真是一群饭桶,吃快点,没闻到整个帐篷都是兔肉火锅的味道吗!” 哪里用唐言提,还不到半刻钟,一大碗热腾腾的兔肉火锅就已经进了两名护卫的肚子,连着里面的汤汁都一滴没剩下。 唐言气的想把人一个个都踹出帐篷。 问青送了兔肉火锅回来,将莫成贵和唐言的反应一一对楚琏说了。 楚琏只是淡淡笑了笑,就进了帐篷休息。 次日,车队又一大早出发。 此时,他们距离凉州已经走了一大半的路程。 这日刚过午后,车队才结束休息准备启程,唐言那边就收到北境的消息,说是北境边军发生意外,在凉州城外陷入苦战。 不等楚琏反应,莫成贵就已经乱了阵脚,焦躁不安。 虽然他们去北境这一路已经算是很快了,而且走的是小路并非官道。 可是毕竟车队中有女眷,还有那些用作做样子的棉衣棉被等物资,想要急行军那种速度又怎么可能。 莫成贵当日下午就找了楚琏和唐言,直言他要带着靖安伯府家将提前出发,先赶往北境。 莫成贵本就是靖安伯府上老人,这一路下来对楚琏又颇有成见,唐言这个晋王的属官他更是没看在眼里,说是商量先走,其实也不过是通知一下楚琏和唐言而已。 等到下午,莫成贵带着靖安伯府的家将已经率先离开,并且还带走了贺老太君安排的保护楚琏安全的靖安伯府暗卫。 于是,队伍一下子少了一半的人。 又过了一日,北行队伍终于路过一个小镇,在小镇里住了一晚上,等到第二日启程时,却被告知唐言发起了高烧。 楚琏无语,没想到这一路恶劣的天气,她一个女儿家没什么大病小痛的,反而是唐言一个大男人受不了这越来越冷的天气,病倒了。 病来如山倒。 唐言虽说不是那种练家子的,但绝对不会是弱鸡一样的身材,可就是这样年轻的男子,却没熬过冬寒,病倒在床榻。 唐言高烧不退,情况严重,根本不能骑马亦或是坐马车,队伍只好在小镇上耽搁了一日,可是等到次日,唐言的情况却仍然没有好转。 楚琏也急切忧心起来,如果耽搁个一两日也就算了,后面大家辛苦点儿,还能及时赶到北境,可是唐言的病情谁知到了第三日也没有多少好转。 不等楚琏说,唐言自己无奈的让楚琏先走一步。 晋王府派来的人有一大半留下来照顾唐言,楚琏一行人先去北境,人少物资多,便将大部分物资和用物留下来给唐言的人带着。 在小镇歇脚的第三日下午楚琏就带着人出发了。 这个时候离凉州也不过只有三日的路程。 一路上楚琏都格外的小心,终于还有一日时间就要到达北境。 此时,天色暗沉,秦管事吩咐车队停下,寻了路边一处干草地扎营露宿。 还以为这么小心定然能平安到达凉州城,谁知睡到半夜,警惕性最好的问蓝发现有人偷袭! 楚琏一下子被问青晃醒。 得知外面不对,楚琏迅速地穿戴好,将藏在枕头下的一把锋利匕首放入袖子里。 风吹在身上恨不得刮掉一层肉的天气,问青只穿了一身单衣拿了剑就急匆匆冲进了帐篷,黑暗中,看不清问青担忧的表情,只能听到她忧急的声音,“三奶奶,有人袭击我们,人太多了,我们不是对手。您赶快先走吧!” 说完又对有些僵硬的问蓝吼,“问蓝,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带三奶奶先跑,帐篷旁边的第三棵榆树上拴着马,带三奶奶骑马逃走!” 问蓝被问青吼的回神,立即拉了楚琏的手腕就出了帐篷。 一出帐篷,楚琏就听到了打杀的声音夹杂着她听不懂的语言,这些突然袭击的人在火光的映照下,可以分辨他们穿着皮毛,梳着许多条长辫子。 楚琏眼睛眯了眯。 这些人是蛮人! 他们手中拿着砍刀,虽然模样凶狠,出手也凶悍,但是他们在打斗时根本没多少技巧,大多数凭的还是那比大武朝人大得多的那身蛮力。 一位护卫没躲开,楚琏就亲眼见到他被砍掉了一条手臂,疼地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痛苦的哀嚎。 耳边到处都是厮杀惨叫的声音,楚琏虽然不忍,可是就凭她只会几招的功夫根本就不是这些身强力壮的蛮人对手,虽然她很想留下来帮助他们抵御突袭的外敌,可她也清楚自己的实力,在排兵布阵上,她根本就是狗屁不通。 留在这里,也只能是给他们增加拖累而已。 所以楚琏一句话没说,只是埋头随着问蓝拉着她的手臂,跟着她跑。 呼吸越发的急促,脚步越发的沉重,终于她们找到了问青说的拴马的地方。 问蓝正在解开缰绳,就突然听到不远处两人的说话声。 楚琏警惕的朝着说话声的方向看去。 朝着她们跑来的三个男人声音奇怪,脚步更是奇怪。 ☆、第一百三十一章:救 第一百三十一章:救 他们边向楚琏这边跑来边发出“桀桀”的怪叫声。 楚琏眉头紧紧蹙起,她面色凝重,立即出声提醒问蓝,“问蓝小心,这些人是图浑人!” 这里明明连北境都没到,是大武朝的腹地,为什么会有图浑人埋伏? 问蓝虽然不明白楚琏是怎么分辨出这几人是图浑人的,但是她从来都非常信任楚琏。 第90节 问蓝紧紧拽着楚琏的手腕,手臂用力就将楚琏托上了马背。 她牵着缰绳,抬头对楚琏道:“三奶奶,你先走,奴婢拖住他们!” 说完也不等楚琏说话,用力拍打了一下马屁股,那枣红色的马受惊抬起双蹄嘶鸣一声就窜了出去。 被送上马背的楚琏吓的连忙拽住缰绳匍匐一下抱住了马脖子。 耳边风声呼呼的响着,楚琏还隐隐能听见身后越来越远的打斗声,片刻后,她又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楚琏死死抱住马脖子,脸被冷风吹的生疼,心里却在哀嚎。 这个问蓝也太护主心切了,怎么也不问问她会不会骑马!这下好了,就算她不被图浑人逮走,掉下马背也要摔个半残了! 马匹冲进山林,山林中伸出的树枝很快就让匍匐在马背上的楚琏狼狈不堪,还不等她放松心神,试着去控制马匹,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好像是有什么人赶过来了。 楚琏心里一紧,她尽量抱住马脖子,捏着缰绳,控制住自己在马背上的平衡,转头飞快朝着身后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过,楚琏倒吸了口冷气。 两名图浑人竟然追上来了。 刚刚那一眼,离她最近的图浑人居然只有二十米不到! 心中一凉,楚琏知道自己落在图浑人手里绝对没有好下场,就算她急中生智在图浑人手上没有受伤,好好的回到了大武朝,那她的名节也毁了。 大武朝虽然民风开化,可毕竟还是封建社会,女子总是处于弱势的。 再说那个蛇精病贺三郎,好好的她,他都容不下,一旦她被掳走,恐怕他立即就会写下休书吧! 再也顾不得想别的,楚琏强逼着自己镇定下来,她咬牙,将头上束发的簪子拔了下来,然后用力扎在马屁股上。 本来速度已经慢下来的马被这样一刺激,像是疯了一般,猛然往前窜。 楚琏什么也顾不得,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抱住马脖子,在剧烈地颠簸中不让自己掉下马背。 寒风打在脸上,像是冰刀一般,后面追着的图浑人似乎是被激怒了,“叽叽咕咕”大喝,可能是在骂人。 楚琏听不懂,也不敢再往身后看,整个人死死贴在马背上。 追来的图浑人愤怒的吆喝了几声后,发现没用,其中一名图浑人怪叫两声后一把抽出身后背着的弓箭。 从箭囊当中又抽出一支锋利的羽箭,羽箭搭弓,硕大的弓几乎被拉成满月形,图浑人一只眼微微眯起,箭尖直指的方向就是楚琏的后背! 李星李月两兄妹带着几人与偷袭的蛮人斗在了一起,蛮人虽然不会多少武功招式,但是却有一身比大武朝人大许多的力气。 李星李月兄妹虽然功夫好,可有架不住十来个身强力壮的蛮人围攻。 很快,李星就因为替妹妹挡刀受了不轻的伤。 这些蛮人有秩序的分为了两拨,一波围攻楚琏带的人,另一波却在偷运楚琏一行人的物资和行李。 很快,马车上的行李就被人搬上了马背。 问青被一个中年蛮人踹倒,紧接着那粗糙的大刀就要落在胸口,饶是自小练武的问青也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虽然恐惧不甘,可问青在这个时候最担心的还是逃走的三奶奶,可这个时候,她也只能祈求菩萨保佑三奶奶一切平安了。 本以为就要这样丢了性命,胸前却突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叮当声,那大刀被力量一阻,刀锋一偏,就扎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还不等问青从惊愕中回过神,她就听到了熟悉的如啐了冰的声音:“你们三奶奶呢!” 问青猛然睁开眼,一抬头,就看到了面前几步远处站了一个身材修长穿着暗色盔甲的……额……大胡子…… 瞬间,问青眼睛都要瞪出眼眶了,她呆呆的有些不确定的叫了一声:“三……三少爷?” 贺常棣脸色黑如锅底,他冷冷看了一眼问青,“我问你楚琏呢!” 问青猛然回过神,顾不得身上的狼狈忙回道:“刚刚情况紧急,问蓝带着三奶奶往那个方向逃走了,三少爷,您快去!” 问青话音一落,眼角余光就只撇到身边飞快窜出的影子。 在贺常棣带来的人手帮助下,本来那些偷袭的胆大蛮人很快就被擒获,等到莫成贵阴着脸来问问青情况的时候,这才知道贺常棣居然一个人追了出去。 莫成贵连忙召集人手朝着贺三郎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等到发现自己已经跨上马背飞奔起来的时候,贺常棣也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 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他明明那么厌恶那个女人,上辈子她将他害成那样,有了重来的机会,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可什么时候这种感觉就慢慢变了呢! 冷风在耳边呼呼吹着,贺常棣却心乱如麻,他突然分不清这一世对楚琏的感情来,可有一点,在这样千钧一发的时刻,他却很清楚,那就是他不希望她出事,至少不是现在。 途中遇到了受了重伤的问蓝,身边倒了一名已经断了气的图浑人,贺常棣顿时脸色就越发的阴沉了。 询问了问蓝楚琏的位置,只来得及给问蓝抛下一瓶外伤药就又迅速地追了出去。 图浑人! 贺常棣双眼阴噬,他咬着牙冠,现在恨不得将所有的图浑人都碎尸万段! 他在心中冷哼,这个毒妇不是以前很能吗,做事不择手段,就连心思也像是筛子一样,前世把他整的那么惨,这辈子怎么一转眼就成了一个弱鸡了!竟然还被图浑人追着跑! 哼!没用! 贺常棣在心里吐槽着,恐怕只有他的内心深处在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地方,他才清楚这样的吐槽就犹如安慰一样。 好像这样一想,被图浑人追杀的楚琏就不会出事,她那么多心眼,心思又歹毒,不都是说祸害遗千年吗?被两个渺小的图浑人追算什么,她一定会没事的。 贺常棣握紧了手中的缰绳,鞭子不停地落在马匹的身上,平日里最是爱马的贺三郎在这个时候完全顾不得自己的宝马。 寻着马蹄印,贺常棣终于追踪到了图浑人的身影。 循着图浑人的方向,贺常棣就看到了图浑人前方有一匹枣红色的马在跌跌撞撞地疯跑着,那马上趴着一个单薄纤细的身影。 原本高高提起的心在这一刻见到楚琏后,突然就落下了一半,果然这个毒妇就是个祸害,哪里会有那么容易出事。 可刚放下的心在看到其中一名图浑人搭起长弓对准楚琏后背的时候又再次高高提起。 贺常棣眼瞳一缩,他的动作比他的思想还要快,插在马侧的红缨长枪像是一根标枪一样被他掷了出去。 下一秒,就听到那搭箭的图浑人惨叫一声,手中的长弓也松了力气,箭矢直直从马背上掉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贺三郎只要一想到那只锋利的箭矢会扎在楚琏纤瘦的后背,流出的鲜血触目惊心,他就目恣欲裂。 受伤的图浑人趴在马背上,红缨长枪直直扎入图浑人刚刚拉弓的右肩,枪尖穿透整个右肩,从身前透过来,带着淋漓的鲜血。 可是受伤的图浑人只忍不住喊了刚刚那一下,现在满头虚汗,脸色因为疼痛瞬间苍白却再也没有哀嚎一声,只是趴在马背上,勒紧缰绳,转头仇恨的看向身后追赶而来的贺常棣。 贺三郎剑眉一蹙,有这样耐力又这样隐忍的图浑人恐怕不是一般的图浑士兵! 有这点发现,贺常棣也不敢大意,他拔出腰侧佩剑,就迎了上去。 图浑人显然也不敢小看贺常棣,见他穿着大武朝边军将领的盔甲,已经多少猜到了他的身份。 剩下一名图浑人也搭起长弓,朝着贺常棣的方向射箭。 图浑人擅骑射,图浑的勇士都是百分之百的神弓手。 这短短几十米的距离,那名图浑人就射了七八箭,尽管贺常棣也武艺超群,今生又刻苦习练过,在军中更是每日练兵,可就是这样也不能完全躲过这名图浑人的箭矢。 闪着寒光的长剑与箭矢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虽然没有一箭射到贺常棣要害,可他在用长剑当箭矢的时候,颈侧露在外面的皮肤还是被一只锋利的箭尖擦到,伤了一个小口子。 两名图浑人也没想到贺常棣这么难对付,眼看贺常棣离他们越来越近,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果断弃了楚琏分头逃离。 贺常棣哪里能让他们就这么逃走,手中缰绳用力一抽,就朝着刚刚射箭的蛮人追了过去。 贺常棣胯下的到底是宝马,没几秒就追上了那名图浑人,只见他长剑刁钻的一挑一抹,那名蛮人来不及哀嚎一声就滚下了马背,断了气息。 等到回头想要再追另一名被红缨长枪重伤的图浑人时,贺常棣突然听到楚琏一声惊声尖叫。 ☆、第一百三十二章:大胡子 第一百三十二章:大胡子 贺三郎心跟着一颤,再也顾不得追逃走的图浑人,双眸立即朝着楚琏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他的心差点吓地跳出来。 在隐隐约约惨淡的月光照耀下,前方山林深处居然是深不见底的陡坡! 楚琏都要哭了,今天是怎么回事,这也太倒霉了吧! 方才她死死抱着马脖子,匐在马背上一动也不敢动,吓的紧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居然听到身后有动静,随后就是惨叫声,她睁眼想要往后看,可是根本就做不到! 好不容易知道自己这是得救了,可是身下马匹却还没反应过来,居然直直就要朝着前方的鸿沟跑去,许是马匹之前被楚琏狠狠扎过,此时根本就一点也不受控制。 眼看前面几米就是鸿沟,楚琏只能尖声惊叫起来,希望身后帮她拦住图浑人的人能够发现,帮她停住马匹。 贺常棣阴着脸,狠狠咬了咬后槽牙,打马飞速的就朝着楚琏的方向奔过去,可就算他的马再快,此时想要拦住狂奔到陡坡边的疯马也已经来不及了。 贺三郎攥了攥缰绳,双手撑在马背上一用力,身体一个腾跃就站在了马背上,眼看着他离楚琏只有两米多远了。 贺常棣整个身体用力,张开双手就朝着楚琏的身后扑去。 突然从侧后方来的力量将楚琏冲下马背,下一秒,她就落入一个结实双臂环成的坚实怀抱中。 楚琏惊魂未定,但是那双突然出现的双臂紧紧抱着她,她紧张恐惧的心霎时就被安抚下来。 两人虽然躲过了疯马,可是从马背上滚落下来的冲力还是让他们跌落下了鸿沟般的陡坡。 楚琏被那双有力的双臂抱紧,那双手臂中伸出一只宽大的手掌将她的头部按在男人的胸口处,厚实的手掌就垫在她的脑后。 楚琏被男人裹在怀里的身体只感受到一阵剧烈的颠簸,随后就是头晕目眩的滚落。 一切发生的很快,楚琏都来不及思考,只听到头顶上方传来男人几声痛苦的闷哼声,只知道他们这是从陡峭的山坡滚落了下来。 等到两人终于停下,却都双双昏迷了过去…… 刺眼的阳光从茂密山林的缝隙中穿透过来,楚琏终于醒了过来。 刚一睁开眼,就感觉到自己浑身酸疼,她动了动双臂,却发现她居然被一个人压着困在怀里,那明显代表男人的有力手臂,有一条还横亘在自己腰间,这样的姿势仿佛是在强调自己的占有权。 楚琏整个人一僵,昨晚的记忆像是海潮回涌一样冲进了脑中。 突袭,追杀,图浑人,后来被救! 她动了动自己的身体,龇了龇牙,感受了一下,发现身上虽然酸疼,可并没有伤重的地方,应该只是有些皮外伤。 伸手想要推开男人的手臂,可是楚琏发现不管她怎么拉也拉不动,那条手臂就是死死的圈住她的细腰。 楚琏没办法,只好往外面挪了挪,与身边的男人空出一些距离后,就在男人的怀里坐起身来。 这样终于算是能看清救自己的人是什么模样了。 第91节 当看到那几乎遮住半张脸的大胡子时,楚琏惊极了! 楚琏直盯着这张大胡子脸看了十几秒这才回过神来。 实在是有点反应不过来,回想昨夜发生的事情,刚刚又看到男人的双手,虽然手心指腹粗糙,可是手背光滑细腻,手指也是修长,这样的人应该是一个年纪不大的青年人才对,怎么蓄了满脸的大胡子。 大武朝人爱美,就算是男子也很注重自己仪表,楚琏亲爹楚奇正还片须不留呢!何况身边这看起来绝对没有超过三十岁的男人。 楚琏也只是怔愣了片刻,很快他就发现身边男人的不对来。 楚琏心里咯噔一下,立即伸手摸了摸男人的额头,发现烫的可怕,随即注意到他薄薄的双唇,发现嘴唇的颜色根本就不像正常人那样处于淡粉色,而是发白起皮。 此时楚琏也顾不得大武朝的男女大防了,在自己救命恩人的生死面前哪里还能顾忌那么多。 楚琏紧蹙着眉头开始检查男人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口。 男人身上的盔甲还好好的,如果排出身上的暗伤,现在唯一的伤口就是脖颈那处,脖侧那处刮痕也现出不同寻常的惨白颜色。 楚琏到底是半个驴友,有些野外处理伤口的经验。 她明白这样下去根本就不行,昏迷中的男人剑眉频蹙,面色难看,显然是很痛苦的样子。 深吸了口气,楚琏用力掰开男人横在腰间的手臂,从男人的怀抱中退了出来。 检查了自己身上的荷包和东西,楚琏舒了口气,还好自己身上的小东西都在没有在滚落山间的时候掉落。 楚琏解下腰间的一个小巧葫芦。 拔开了塞子,将葫芦里装的蜜水轻轻在男人嘴里倒了两小口。 虽然男人处于昏迷中,但是在生理作用下,他还是下意识将口中蜜水咽了下去。 看情况,自己的救命恩人好想是中毒了,但她是个门外汉,根本看不出他中了什么毒。 蜜水虽然没有什么危害,可是楚琏也不敢给他多喝。 收好小葫芦,楚琏站起身看了看周遭的地形,然后将身上过长的裙摆撕了下来别在腰间,蹲下身,深吸口气,使了九牛二虎的力气这才把高大修长的男人拖到了旁边的松树边靠着。 楚琏将腰间别着的裙摆盖在男人身上,在附近做了记号,就深一脚浅一脚的去周围寻找临时能够解毒的药材。 对症的药材她虽然不知道,但是普通的止血止毒的药材她却是知道几种的。 就在楚琏离开不久,昏睡中的贺三郎突然喃喃念叨了一句“楚琏”,可惜,这个时候楚琏已经离开了。 他昏迷中还心心念念着楚琏安危,不知道他在醒来后发现楚琏根本就没认出他这个正牌丈夫,心中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此时已经是冬季了,这里又临着北境,比盛京寒冷更甚,楚琏抱着手臂在山林中跑了半个时辰,才勉强把几种草药凑齐。 等她回到男人的身边,发现男人虽然在发着高烧,身体却在颤抖。 ☆、第一百三十三章:过夜(1) 第一百三十三章:过夜(1) 楚琏淡眉皱起,她先站起身朝着周围看了一圈,然后又蹲下身将刚刚采到的药材放进嘴里嚼碎,一小半让贺常棣吞下去,剩下的敷在他颈侧的伤口上。品 书 网 许是身体不适,贺三郎紧紧蹙起了眉头,楚琏几次触摸到他的眉心,想要将他的眉头揉开都没什么用,最后也只能由着他了。 楚琏又出去寻了半个时辰,终于在附近土堆边发现了一个简陋的山洞,里面地方虽然不大,但是暂时让他们容身不是问题。 现在本来就是初冬,又是处于山林之中,白天还好些,一旦到了晚上亦或是天气有变,就算是身体康健的人也顶不住酷寒。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楚琏刚刚探察完山洞出来,就听到雨打在树叶上“噼噼啪啪”的声音。 楚琏低咒了声“贼老天”,连忙加快脚步朝着贺三郎的方向跑去。 当看到救了她的男人还安全靠在那棵松树边时,楚琏松了口气。 也不顾上被雨水打湿的脸颊,搀扶起贺三郎就要朝着山洞的方向走。 可惜贺三郎腿长手长,本身就比楚琏高上一个头还多,又是健硕修长的武将,哪里是楚琏一个娇滴滴的女子能够搬动背动的。 大冷的天,楚琏顶着雨,费了老半天工夫又出了一身的汗,回头一看,她才拖着男人移动了五米不到…… 发现这个实事后,顿时浑身的力气都要泄掉了。 楚琏哀嚎一声,身子一软就瘫倒在地上,昏迷中的贺常棣没了支撑,也跌倒压在了她身上。 楚琏气的想哭,盯着男人宽厚的肩背,用力捶打了两下,嘟着嘴抱怨道:“没事长这么高做什么!” 抱怨归抱怨,楚琏总不能真把自己的救命恩人丢在山林里淋雨,他身上本来就有毒素发作,又昏迷不醒,如果真让这冬雨一淋,保不齐明早就真的连命也保不住了。 咬咬牙,楚琏双手撑着林中地上的枯叶爬了起来。 她先把男人扶着坐正靠在树干上,想了想又脱下身上的大氅兜头将男人罩住。 这样虽然不能完全挡住雨水,可也能不让雨水直接打在男人身上。 楚琏做完这些,抱着自己的双臂抖了抖,就转身朝着山林深处去了。 这次半个多时辰她才回来,贺常棣有一瞬的清醒,他有些不适的拉下罩住自己视线的衣服,双眼艰难的微微张开一条缝儿,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娇小身影困难的拖着一个临时用藤条编制的担架。 他很想再坚持一会儿,可是身体滚烫,完全不受自己大脑的控制,很快又昏迷了过去。 楚琏也顾不得查看男人的情况,把藤条编制的临时担架放到贺三郎身边,而后又将他翻身推到担架上,抬头看了看雨越下越大的天空,无奈的叹息一声,背起连接担架的藤条就将贺常棣朝着事先发现的那个山洞拖去。 借助了担架,这下移动要比之前省力气的多,可尽管这样,到了山洞口,也用了半个时辰。 等楚琏把人拖进了山洞里,雨还没停,可是她自己已然没什么力气了。 倚靠在山洞洞壁,楚琏喘了好大一会儿气,这才让自己歇过一口气来,抬头朝山洞外看了看,估莫了一下时辰,居然已经临近黄昏了。 楚琏狠狠瞪了躺在一边的男人一眼,只好强撑着身体再出去找柴火。 晚上山林气温会陡然下降,即便他们现在找到了临时过夜的山洞,没有火堆取暖也会被冻僵。再说,他们身上都被雨水淋湿了,想要保暖,只能用火把衣服先烤干才行。 可惜,山林中的枯枝落叶基本上都被雨水打湿了,想要找到能够燃烧的干树枝在这个时候很困难。 楚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在一个山坳里捡到一些没被淋湿的树枝和落叶,用裙摆兜了,连忙就往山洞里跑。 天色暗下来的很快,等到楚琏回到山洞,最后一缕天光也消失,伸手不见五指。 楚琏吸了吸鼻子,小心将树枝放在一边,然后在旁边的一块石头边摸索着,当摸到之前被她藏在这里的打火石时长长松了口气。 打火石在手中用力擦了两下,终于将那小捆树枝给点燃,阴冷的山洞中有了一丝温暖的火光。 看到跳跃着的温暖火苗,楚琏终于可以放下心。 可在松了口气的同时,肚子也跟着“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楚琏一怔,这才想起这一日她除了喝了几口蜜水之外,根本就什么都没吃。 摸了摸腰间,幸好装零嘴儿的小荷包还在,楚琏打开荷包,里面装了一些肉干,此时已经半湿。 她先取了一块出来自己吃了,然后又低头数了数,转头朝着火堆边还昏迷的男人看去。 楚琏叹了口气,将嘴里美味的牛肉干咽下,依依不舍的看了眼自己的荷包,最后还是将荷包收了起来。 她现在全身上下就这么点儿食物了,身边还有个“病号”,还是先省着给他吃吧,至于自己,等明早天一亮,就出去找找山林中有没有什么野果。 用手试了试男人头上的温度,楚琏将之前剩下的药材嚼了嚼,再次敷在男人颈侧的伤口上,伤口揭开时,周边的皮肤开始显出正常的鲜红,看来这些药材还是有用的。 知道了这个,楚琏松了口气,这才腾出时间烤干自己的衣裙。 摸了摸男人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楚琏低头看了看男人那遮了半张脸的大胡子,咬了咬牙,还是伸手就帮男人将衣裳和盔甲脱下,放在火边烘烤。 楚琏瞧着面前男人赤脖后健壮劲瘦的上身,一时有些发呆,她视线下移到男人腹间的八块腹肌上,不自然的咽了口口水。 当回神发现自己失态后赶忙又移开自己的视线,轻声嘟囔道:“看着又瘦又高,没想到脱了衣服这么有料。” 嘟囔完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还做了个鬼脸。 楚琏根本就不知道,贺常棣虽然此时昏睡,可却是有意识的,她这句轻声的好似带着夸奖一般的抱怨分明就落入了贺常棣的耳朵。 ☆、第一百三十四章:过夜(2) 第一百三十四章:过夜(2) 等到衣服差不多干了,楚琏守在火堆旁早已经哈欠连天。 今天这一天对于她来说真是太累了,做了那么多的事,过度消耗了体力,又没有充足的食物补充能量,能支撑到现在已经算是不容易了。 将自己的大氅挨着火堆铺在地上,怕冻到身边救自己的男人,又将男人往火堆边移了移,最后查看了男人额头的温度,楚琏这才安心躺到了自己的大氅上闭上眼睛休息。 贺三郎额头一阵刺痛,紧接着浓密的眼睫颤了颤,困难地睁开了眼睛。 他先是微微动了动自己的手臂,随即手臂一阵酸麻袭来,他难受地皱了皱眉头,视线微微倾斜,下一刻就浑身僵硬起来。 楚琏! 只见这个时候楚琏轻轻闭着蝶翼一般的眼睫,微微嘟着嘴,呼吸绵长清浅,嘴角带着微弯的弧度,显然是睡的香甜。 她一手蜷缩在胸前,一手手臂搭在他胸口,身体贴着他蜷缩在他的臂弯里,瞧着就像是一张狗皮膏药似地。 贺常棣脸黑了黑,下意识就要伸手将紧贴自己的楚琏用力给推开。 可是他眼角余光一瞥,看到那件熟悉的女式大氅有一大半都搭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想要推开楚琏的手就顿住了。 他脑中不自觉开始回想他受伤后,楚琏做的一切。 贺三郎眼眸深了深,视线下垂落在了楚琏瓷白的小脸上。 难道这一世真的出现了偏差,这个毒妇改性子了?不然这么好的机会,她为什么要费那么大的力气救自己?直接不顾自己的死活不是正好合了她的心意? 贺常棣心中五味杂陈。 他目光中是上一世那张相同的脸,可是却分明感觉到自己心中的感情已经变了。 贺常棣紧紧抿了抿唇,那微微抬起的右手最后只是将盖在身上的大氅朝着楚琏的方向提了提,将她娇小的身躯整个给遮盖住。 贺三郎被楚琏枕在颈下的手臂酸麻,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移开,而是微微抬了抬手臂,让楚琏靠他更近些,睡的姿势更舒适。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夫妻来说,这分明只是一个再微不足道的动作,贺三郎做了后心底深处却突然有了一丝满足。 楚琏睡的迷迷糊糊的,到半夜的时候就觉得浑身冷飕飕的,她翻了个身,手臂突然就碰到了一个温热的物体,随即整个身体情不自禁的就朝着那暖源贴去。 果然有了暖源后,睡的就舒服多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琏缓缓的醒过来。 第92节 她发现自己正被一个结实有力的臂膀拥住,鼻息间都是男人阳刚的味道。 有些雨后濡湿的霉味和沾染了林中草屑树枝的腐臭味,一点也不好闻,但是却出奇的叫人觉得安心。 楚琏本来就有起床气,此时刚醒,脑子还昏昏沉沉的,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在哪里。 她潜意识里抬起头,就看到一张棱角分明,却蓄着大胡须的苍白憔悴的脸庞。 其实,眼前男人的脸型很好看,而且看脸上细滑有弹性的皮肤,也能推测他很年轻。 他穿了一身威武的铠甲,铠甲里是玄色的衣衫,这是一个威武健壮的男人,很能给人安全感。 哦,这个人是救了她的大胡子,是她在被图浑人追杀的时候毅然出手的好人。 一想到当时情形有多危险,她都几乎以为自己一定会丧命了,他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居然揽住自己,不惜性命与自己一同掉落到了陡坡下。 楚琏这么一想心中真是满满的安全感。 下意识就要往近在咫尺的这个温热安全的怀抱中贴紧。正要这么做的时候,楚琏猛然想到自己的身份。 她已经嫁了人,此时她是靖安伯府的三奶奶,是贺三郎的正妻! 她的正牌夫君是那个整日里阴着脸时常对自己有奇怪要求的蛇精病贺常棣! 顿时好似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叫楚琏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 她慌张地收回搭在身边男人胸口上的手,这样还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又伸手用力推开身边的男人,让自己与他多了一臂还多的距离。 楚琏从地上爬坐起来,低头脸色通红的纠结道:“这位大哥,虽然我很感谢你救了我的性命,但是你不能趁着这个时候吃我的豆腐!” 哈? 原本脸色已经趋于温和的贺三郎在听了这句话后,瞬间面色黑如锅底! 方才他见楚琏那么依赖地靠在自己怀中,心里还暖意融融,他还惊奇,这个毒妇竟然还有让人心疼喜欢的地方。 不过回想之前他不顾自己安危救了她,她这样对自己依恋也属于正常,再说,他们本就是夫妻,这样亲密本来就是应该的。就算是大武朝的规矩教条再严苛,那对于他们夫妻也不会有什么。 可是万万没想到,在这本该温情的一刻,楚琏这个毒妇竟然说出了这句话! 贺三郎浑身因为震惊都僵住了。 他深邃的双眼盯着他,在深不见底的眸底酝酿着风暴。 贺常棣不傻,他何尝听不出楚琏话语中的意思,这个毒妇,他不顾自己性命救了她,她……她居然没认出自己! 当真是胆大包天! 以为自己真的不敢教训她吗! 楚琏哪里想到自己对面满脸粗狂,蓄着大胡子的强健年轻男人会是自己的夫君。 其实也不能完全怪楚琏。 当初小两口刚刚成婚的时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洞房花烛夜当晚,贺三郎就给了楚琏一个下马威,后来贺常棣都一直是蛇精病状态。 楚琏是个正常人,又不是受虐狂,被新婚夫君这样苛待,就算贺常棣是天上的仙君下凡也不愿意多看一眼了。 加上贺三郎在靖安伯府的时候对她莫名的敌意和排斥,要叫楚琏相信贺常棣会不顾性命救她怎么可能。 贺常棣在盛京城就有“贺家玉三郎”的称号,当真是君子美如玉,现在留了大胡子,乌压压的险些遮住了半张脸,前后形象差距实在是巨大,就算不是楚琏,换做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不容易认出来。 楚琏本来就与贺三郎相处的时间不长,这个时候没分辨出来情有可原。 ☆、第一百三十五章:熟悉的声音 第一百三十五章:熟悉的声音 楚琏见面前的男人盯着自己没有说话,还以为自己表达的不够清楚。 她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组织了一下语言,接着道:“这位大哥,实话和你说了吧,我已经成婚了。” 言下之意,你就算对我有好感,那也只能放弃,趁早收心。 贺三郎简直要被气吐血了,额头一阵一阵的刺痛,可是听到楚琏说自己成婚了,他心里却微微松了口气。 算这个毒妇识相,还知道自己的名节和声誉重要,没有在外面乱勾搭男人,给他戴绿帽子。 可是贺三郎放松还没几秒,听到楚琏后面的话,就恨不得立马将她掐死。 楚琏小心观察着面前这个男人的脸色,斟酌着后面的话语。 她轻轻咳嗽了两声,遮掩气氛的尴尬。 “我很感激你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救了我,瞧你穿着,是凉州边军的将士吧?我夫君也是边军中的,他那个人脾气古怪,说不定还是你的长官,如果让他知道了你轻薄我,信不信他会跺了你的手!” 贺常棣在心中冷笑,又在后面补充,如果真的不是他轻薄了楚琏,让他知道了,他可不是就跺了奸夫的手就了事的,他视线一转,落在楚琏紧紧攥着衣裳的那双白嫩小手上,表情一冷。 他半垂着眼帘,楚琏没注意到他越发阴冷的表情,还以为自己这番话终于点醒了面前的男人,她轻轻吁了口气。 “其实我也不怪你,这山洞阴冷,你昨天又中毒受伤,一直在发着高烧,做出这样的事情值得原谅。你既然能为了我一个素未蒙面的人出手相救,人品一定是没问题的。只是这世间好人品的人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多,也有那些嘴碎的。不过你我在这里过夜的事情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后面咱们出去了,只要你不说,我的声誉也就保住了。” “女子不易,你也应该有母亲姊妹,能体会我的感受吧?” 说完,楚琏大睁着一双水润润的杏眸盯着他。 好像对面的男人不答应,她就要看到天荒地老一样。 贺三郎原本面色阴沉,心中憋气,恨不得当场就教训她,可是被她像是小狗一样的眼神盯着,又情不自禁软下心肠。 不过他心里确实憋气,他不惜自己的安危来救她,她却没认出他就是她的夫君,换做是任何一个男人,恐怕心里都会不好受。 贺三郎郁闷至极,当下也不想立马表明自己的身份,他倒是要看看他这个妻子还要说出什么让人瞠目结舌的话来,到底会有多迟钝,什么时候才会发现他真正的身份! 他心中突然多了一丝恶趣味的期待,不知道楚琏知道自己就是她口中古怪又凶残的夫君时,脸上会是怎样精彩的表情。 贺三郎压下心中的愤懑,困难地牵了牵嘴角,微微点头。 楚琏见他同意,长长吐了口气,她起身边整理地上的大氅边道:“当然你救了我这份恩情,我是不会忘记的,日后,你有什么难处都可以来寻我,只要是我能帮上的,我一定尽全力。” 贺常棣此时身体状况好多了,只是高烧还没完全退掉,不过比昨日已经好了许多。 他听到楚琏这么说,嘴角一边翘起一个弧度,颇为不屑的道:“你能帮我什么?” 楚琏听他这么说,就不满的蹙眉看向他,“事情还没发生呢!你怎么就知道我帮不上忙,起码现在我就有能帮上你的,你等着,我这就出去找些吃的。” 贺三郎转眼看向山洞外,雨停了,洞口处枯黄的杂草上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他在心里嗤笑了一声,深林中这样酷寒的天气,楚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人能找到果腹的食物就有鬼了。 楚琏一直盯着贺常棣的面容,当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面上不相信和不屑一顾的神色,当即也被激的多了一股硬气来。 她微微鼓起腮帮子怒道:“你在这里别动,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楚琏裹了大氅就快步出了山洞,来到山洞口被寒凉的空气一激,楚琏有些混沌的脑子一瞬间清醒过来。 她有些懊恼地甩甩头,又气愤地跺了跺脚。 怎么回事,自己在那个大胡子面前怎么这么不冷静,他还什么话都没说呢,自己就被激的自动出来找吃的了。 可是出都出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那岂不是更没有面子? 楚琏叹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任命的选了一个方向朝着树林深处去了。 走了一会儿,她又回想起方才在山洞里的情形,那个大胡子说话的声音总是让她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她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晃了晃脑袋,楚琏也只能先将这件事放到一边,世界上长的相像的人都有那么多,又何况是声音呢。这么一安慰自己,楚琏也就不再多想了。 贺常棣盯着楚琏纤瘦的背影消失在山洞口,他似乎是松了口气。 他抬目看向山洞内坑坑洼洼的洞顶,眼神深邃,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是过了没一会儿,他又突然站起身来,起来的太过急促,额头一阵晕眩,身子没稳住摇晃了两下,他立即扶住洞壁,闭了闭眼,歇息了几秒,身体这才感到好受些。 贺三郎身体虽然比昨日好了许多,但是他中了毒,身体内余毒未清,身体亏损,又还发着烧,实际上还是非常虚弱,可是一想到楚琏就这么一个人去了林中,他却一点也放不下心。 那些狡猾的图浑人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留在山林中的,万一楚琏碰到怎么办,就算是没有图浑人,冬季的山林也到处都是危险。 怎么说,楚琏现在这条命也是他拼着自己的性命换来的,如果她现在出事,那他做的这些岂不是亏了? 贺三郎阴着脸这么想着,用这样拙劣的理由掩盖着自己对楚琏的关心。 他强撑着身体的不适出了山洞,而后迅速找了个地方,释放了给属下营救信号,随即就寻着楚琏留下的脚印跟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别动 第一百三十六章:别动 楚琏抱着冷的瑟缩的双臂这才发现她冲动出来寻找食物是多么不理智的决定。 冬日的山林萧索一片,刺骨的冷风从山林缝隙中扑打在身上,仿佛要带走她身上最后一丝温度,树顶的乌鸦时不时凄凉的“嘎嘎”两声,越发的让人背脊发寒。 此地已经靠着北境,资源本来就匮乏,现在又是冬季,食物更是难寻。 她虽然有些野外生存的经验和知识,可也从没遇到过这样严酷的环境。 楚琏望着入眼的萧瑟山林,苦笑起来,还真是不作不死,早知道就不这么逞能了。 不过既然已经出来了,总要试试,也许运气好能捡到一些坚硬的松果什么的。 事实证明,她运气好的时候实在是不多,尤其还是与贺三郎在一起的时候。 贺常棣不放心的寻着楚琏留下的痕迹找寻过来,还没见到人影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尖叫。 贺常棣眸色一紧,也顾不得浑身的不适就飞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狂奔过去。 等发现不远处那个老喜欢惹祸的小女人正无助的瘫倒在一片枯叶中,贺三郎紧绷的心弦这才缓缓松弛下来。 不过,在瞧见楚琏侧脸上那明显的忍耐和委屈后,贺三郎不知道为什么又升起了一股无名火来。 他捏紧了身侧的双手,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勉强压抑住,只是一张脸就显得分外的冰冷和阴沉起来。 他长腿快走几步就到了楚琏的身边,语气冰冷的问道:“怎么了?” 楚琏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惊的回过神,当发现是救了她的那个大胡子时,惊讶的一时忘记疼痛,结巴道:“你……你怎么来了?” 贺三郎根本就不想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视线低垂,看向被她双手扶住的右腿。 楚琏有些心虚,见他不但没回她的话,脸色反而还更加难看了,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顿时发现他在看什么,楚琏立即羞愧地扯了扯裙摆。嘴上又胡乱解释的道:“没什么,只是刚刚不小心扭到了。” 第93节 说完还是听不到身边这个大胡子的声音,楚琏按捺不住抬头瞥了他一眼,这一瞥,被他森寒的眼神一慑,顿时吓的瞬间愣住了,那捂着裙摆的手也下意识松动了下来。 贺三郎的视线居高临下,犀利的眼眸一瞬就看到遮掩在淡绿色裙摆里的长裤裤腿处印出了一抹刺眼的鲜红。 贺常棣双眼顿时一眯,极快地蹲下身,一把撩开了楚琏轻轻捂在裙摆上的双手,等到裙摆被他掀起,看到还被铁制的捕兽夹夹住的纤细右脚时,他一双狭长的深邃双目差点喷出火来。 “这就是你说的扭到脚,你还真是了不起!”他声音虽然磁性好听,但却像是啐了冰一样,让人想要忍不住跟着打颤。 楚琏哪里想到他动作这么快,居然还不顾男女大防孟浪的直接掀她的裙子! 这个大胡子怎么可以这么可恶! 原本楚琏还满腹憋屈羞恼,好似下一刻就要化身成炸毛的小猫,甚至耳根都不知不觉跟着羞红了,可是在听到他嘲讽的训斥后,不知道为什么就没了反抗的底气。 那个……又不是她想要踩到这个陷阱,这些其实不怪她……好不好…… 楚琏懊丧的在心中替自己大声的辩解。 可实际上她的表现却和心里想的完全相反。 她低着头,微微垂着像是两把小扇子的眼睫,哆哆嗦嗦,小可怜儿样,好像生怕别人再训斥她。 贺三郎原本更严厉的训斥和态度却没有因为她表现出来的心虚和自责减少。 他在心里冷哼,这个毒妇,是惯会装的。 楚琏下意识就从他手里抢过裙摆,将自己腿脚盖住。 “你……你怎么这样!” 贺常棣脸色一点也不好,声音更是冷硬,他根本就不顾楚琏的反抗,警告道:“手拿开!” 楚琏这个时候也被他冰冷却强硬的态度激起了些怒火,她鼓了鼓腮帮,勇敢的直视他深邃的眼睛,“这位大哥,男女授受不亲,我自己可以的。” 说完楚琏紧捂着自己裙摆抬头盯着眼前满脸胡子的男人,眼神倔强。 贺三郎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呵!好一个男女授受不亲! 都授受不亲到他这个夫君这里来了! 好! 他今天就看这个毒妇有多大能耐! 楚琏话毕,片刻,身边的男人就放开了她的脚踝,站起身,走到了一边,好似这样不够,还微微转过身。 没有那个大胡子盯着,楚琏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也没有了那种不适的紧张感,她偷偷朝着大胡子的方向瞥了一眼,见他修长的身躯站的笔直,确实是没再往她这个方向看了,她这才伸手轻轻揭开裙摆露出被捕兽夹夹住的脚踝。 身体不小心轻微一动,楚琏疼的倒抽了口冷气。 刚刚注意力都被那个大胡子分走了,现在看到伤口就感觉比之前疼了好几倍。 轻轻挪动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楚琏伸出双手开始用力掰开捕兽夹。 可很快她就发现这个捕兽夹并不如外表看起来的这么好摆脱,她本来就被夹了脚踝,不好使劲,加上捕兽夹又夹的紧,她试了好几次,兽夹都是纹丝不动。反倒是自己身上又疼又累。 她痛的直吸气,视线迟疑地落到了不远处的大胡子身上,张嘴要开口求助,可是想到自己严词拒绝他的帮助她就拉不下脸来。 楚琏懊恼的在心中大骂自己。 贺三郎虽然站在一边,好似漠不关心,可是他视线余光一直落在楚琏身上。 他看到那个娇小倔强的身影咬牙忍痛掰着捕兽夹,长长的浓黑睫毛上都沾染了湿湿的水汽。 他见她两只被冻的通红的小手握着捕兽夹的两边,指节因为用力绷的发白,可那捕兽夹像是长在腿上一样纹丝不动,最后没力气松手了,不但脚没从捕兽夹里拿出来,反而从伤口处渗出更多的鲜红来。 贺常棣心跟着一紧,他再也站不住了,懊恼自己全然不顾原则就这么轻易妥协。 他再也不管这个可恶的毒妇反抗,一只有力的胳膊用力就把楚琏的双手擒住,他贴向她,几乎是呼吸相闻,压抑着略微带着沙哑的声音警告:“别动,不然我就让你这条腿废掉!” ☆、第一百三十七章:无耻之徒 第一百三十七章:无耻之徒 楚琏一时被眼前大胡子的怒喝吓住,身体好似真的僵住了,也不敢再动,可是下一秒她又奇怪的感觉到了这个大胡子阴冷话语里的关心。 楚琏眨了眨澄澈的眼睛,她也不是个不识抬举的,既然别人要主动帮忙了,她再拒绝那就不是作,那是作死! 此时,两人贴的很近,楚琏都可以看到他根根分明的浓长眼睫毛。 你说一个男人长这么长的眼睫毛干嘛! 虽然半张脸几乎被胡子盖住了,可还是能分辨出他脸部精巧的轮廓,尤其是侧脸,线条完美,狭长的双眸,高挺的鼻梁,微薄带着些苍白的好看嘴唇。 这下楚琏反而对他剃掉胡子的真面目多了一分兴趣。 贺三郎一手制住楚琏后,就弯腰双手用力将夹住她脚踝的捕兽夹掰开,把她纤瘦的小脚从捕兽夹里拿了出来。 贺三郎面无表情的冷声道:“你现在怎么不嚷嚷着男女授受不亲了?” 楚琏见他刚刚的动作小心利索,心里才刚刚多了一丝好感,瞬间被他这句话激的溃散。 她脸涨的通红,可是又说不得他的错,刚刚确实是她太过矫情了,可如果这个大胡子不冷语相激,她又怎么可能冲动失控! 贺常棣见她因为气愤脸色憋的通红,那双原本澄澈的双眸变得水汪汪,像是一只求爱抚的小奶鹿,这个毒妇心里肯定憋着气又找不出反驳的借口,顿时他心情就通畅了起来,脸上冷酷的表情也融化了一些。 贺三郎瞧着蹲坐在枯树枝上的楚琏,她微微鼓起嘴巴,撇开头一个人生闷气,他视线又扫过她受伤的脚踝,怔了怔,他突然背对着她蹲了下来。 楚琏余光瞥见他奇怪的动作,往后撤了撤防备道:“你干什么!” 贺三郎深邃的眼眸扫了她一眼,淡淡道:“上来。” 上来?上哪里去? 楚琏看到他宽阔的后背突然就反应过来,难道他要背着她回去? 刚刚红潮未退的脸颊再次染上嫣红,这种事如果发生在现代当然没什么,顶多叫乐于助人,可是这里是大武朝!她和他的夫君贺三郎最亲密的时候也不过是睡了一张床,还不是一个被窝的那种。 现在让她随便往一个陌生男人背后一趴怎么可能!而……而且这个大胡子整日里阴着一张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心里憋着坏呢! 楚琏不说话,做着无声的反抗。 贺常棣眉心都皱了起来,他声音明显开始带了不悦,“不用我背?难道说你要自己走回去?” 说完他也不蹲着了,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凝视着楚琏。 楚琏尴尬不已,这个大胡子每次说话都叫人莫名的想要生气,这个臭男人她诅咒他“注孤生”。 尝试着自己站起来,可能是脚踝伤的比较严重,她刚刚站起身,就朝旁边歪去,狼狈的又跌回地上,楚琏懊丧极了,现在她的右脚根本就不能使力。 “就你这样还自己走回去?”贺三郎嗤笑了一声,“两条路,留在这里喂野兽,不然就乖乖让我背回去。” 楚琏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臭脾气,而且骨子里带着一股骄傲。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如果贺三郎好好和她说,她定然不是个不会变通的人,可是越是刺着她,她就越是倔强。 她一抬头就看到眼前男人双手抱胸像是非他不可的样子,她心里就来火! 今天她就不用他帮忙了!难道除了要人背她就真的回不去了? 她鼓着腮帮子,“我还是便宜野兽吧!” 听到她的回答,贺三郎双眼简直要喷出火来! 如果此时眼前是他营下的那些部下,他早照着腚踹过去了,可眼前这个让他肝火旺盛的却是楚琏! 原本还心情好的体贴一下想让她少受些苦,这个死女人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贺常棣眼眸深了深,出口的话也更加刺人,他讽刺的笑了一声,“现在急着说什么男女大防,你不觉得有些迟吗?我们昨晚睡都睡过了!别忘了今早,你是在哪里醒过来的。” 楚琏没想到这个大胡子能当着她的面说出这么无耻的话,她怒极,话不过脑子就反驳道:“原来以为贺三郎已经够无耻冷酷了,你……你竟然比他更无耻!” 说完,发现了自己说了什么后,楚琏才无比的后悔。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与眼前这个大胡子相处后,火气就这么大,而且说话都不过脑子,平时自己的冷静镇定去了哪里。 现在她与这个大胡子孤男寡女在野外山林里相处,如果他有什么歪心思,弱势的一方肯定就是自己,何况她脚上还受了伤,根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楚琏懊恼的反思,根本没敢看眼前大胡子的脸色。 她张了张嘴,想要道歉,可是下一秒,自己就被抱了起来,扔到了一个宽阔的肩背上。 这样的动作太突然,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被这个大胡子扛在了肩膀上,楚琏腹部被他颠的难受,头朝下更是不舒服。 他一条手臂箍住楚琏的膝弯,一只手握住她的脚踝,还冷着声警告道:“别动,不然我把你就这么扔出去。” 楚琏因为被他倒挂着,原本嫩白的小脸因为充血通红,就连两只耳朵都红透了。 她羞恼的双手在他背后挣扎乱打,“你……你快放我下来!你这是耍流氓!让……让我夫君知道了,一定会砍了你的双手双脚!” 楚琏这小胳膊腿,在修长强健的贺三郎面前根本就是与挠痒痒没什么分别,他冷冷的哼了一声,“你这个女人也太没有原则了,你刚刚不是还骂你的夫君无耻又冷酷?” 楚琏被这句话噎的哑口无言,只能用更奋力的挣扎来反抗。 贺常棣真是忍无可忍,这个毒妇怎么这么会闹事,刚刚他一时之气将她扛在肩上,心里确实是憋着一口郁气,原来他在她心里就是这样的? 无耻?冷酷?呵!好啊!他又怎么可能比得上温柔多情的萧无竟! 她应该还不知道她一句话里骂的都是同一个人吧! 贺常棣被楚琏又踢又打心烦气躁,加上他身上余毒本就没解清,身体还处于极度不适中。 再怎么说,楚琏现在也是自己妻子,他要怎么对待她她哪里有说不的权利! 这么恼火的一想,贺三郎控着她双腿,腾出一只大掌来,“啪”的一巴掌就落在了楚琏那软软地挺翘臀瓣上…… ☆、第一百三十八章:包扎 第一百三十八章:包扎 这下不光是楚琏整个人都被惊呆了,就算是贺常棣,也因为自己这个有些气极的动作身体有片刻的怔愣,可很快他就变得无比坦然起来,自家媳妇,动点手脚无可厚非。 心里虽然这么替自己辩解,可是隐藏在黑发后的耳尖却不自觉开始发红,他打巴掌的那只手垂落在身侧,手掌握了握,刚刚那种绵软的感觉好像还留在手心,他心不在焉的想:那里怎么会那么软…… 楚琏就不同了,等到她反应过来,简直都要炸毛了。 僵住的身体仿佛因为理智的回归再次充满力气,这次她不管不顾地用力挣扎,还破口大骂道:“你这个无耻之徒!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第94节 贺三郎见她挣扎的厉害,一阵头疼,只能冷着脸威胁,“你觉得一巴掌还不够?我不介意更无耻一点。” 他这句话一说出口,楚琏一怔,顿时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浑身绵软下来,一动不动趴在贺常棣的背上。 她紧咬着唇瓣,不再说话,也不再挣扎了。 她被贺常棣扛在肩膀上,贺常棣看不到她的表情,楚琏一双水润润的杏眸泛着红湿漉漉的。 贺三郎见她果然被他威胁住了,松了口气,扛着楚琏,快步朝着山洞走去。 他浑身也不舒服,高烧还未完全退下,等回到了山洞,将楚琏放下后,贺三郎的里衣已经被冷汗浸透了,他微微喘了口气,视线才落在了一言不发沉默抱着双腿,缩在角落里的楚琏身上,这么一看,他猛然一愣。 方才回来的路上,她一句话都没说,没想到却哭了。 现在眼眶红红的,鼻头也红红的,一双杏眸里水汪汪的,显然还没完全止住泪意。 楚琏偏着头不看他,视线落在山洞里的一堆干草上。 贺三郎到现在也冷静了很多,渐渐后悔之前的莽撞,他想对着楚琏解释两句,甚至是坦白自己的身份,可是见楚琏看也不看他,他就有些泄气。 贺常棣高高一个站在旁边,盯着楚琏的双眸幽深,他张了张嘴,解释的话就是说不出来,最后也只能扔下了一句,“你别乱跑,山林里不安全,先休息一会儿,我去找些吃的来。” 话音一落下,贺三郎转身就消失在了山洞口。 当大胡子的身影消失,楚琏才敢抬头朝着山洞口看去,实在是之前被那个大胡子吓怕了。 当山洞中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楚琏这才慢慢冷静下来。 她用力擦掉自己眼角的泪痕,心里暗暗警告自己,千万不能和这个大胡子走的太近,可也不能完全甩掉他,今天她的冲动就是个警告,再说,这深林中充满危险,想要出去,还是要靠着那个大胡子。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山洞口传来脚步声,楚琏小心往外面看了一眼,就看到那个熟悉的修长身影。 楚琏深吸了口气,提醒自己一定要保持镇定。 那大胡子手中拎着两只已经处理好的山鸡朝着楚琏这边走来,这么逆着光看他,他半张脸都隐没在黑暗中,可是一双眼睛却黑亮深邃。 楚琏只敢匆匆瞥一眼就低下了头。 大胡子仿佛是明白之前自己的孟浪举动让她多了警觉之心,走到火堆边来的时候,也没说话,只是沉默的将两只处理好的山鸡串在木棍上放在火上炙烤。 楚琏现在对他有很重的防备心,见他走到了自己的身边,连忙往旁边挪了挪,谁知道,她刚一移动,受伤的那只脚就被抓住了。 楚琏猛然抬头惊愕地看向面前的大胡子。 眼里的抗拒和不悦十分明显。 贺三郎只轻轻抬眉淡淡瞥了她一眼,而后低沉着声音道:“躲什么,你这只脚不想要了?” 听到他说的话,楚琏这才将视线落在他抓住自己脚踝的大手上,男人手心的温度很烫,这么抓着她的小腿,她透过厚厚的裤子都能感受到灼热的温度。 楚琏不自在地撇过头,实在是之前他那样恶趣味的调戏她,现在这么一本正经的要给自己包扎,让她反应不过来。 贺常棣直接撩开自己盔甲,掀开内衫,撕下最柔软的里衣。 随后他就又要去掀楚琏的裙摆,有过一次这种经历,楚琏怎么可能还会让他得逞,连忙急急捂住自己裙摆,“我会包扎,我自己来。” 贺三郎一怔,这次他没说什么,他站起身坐到了旁边,将撕下的布条递给楚琏。 楚琏匆忙接过,微微转身,背对着他,借着火光,就开始小心的褪下自己雪白的袜子,而后撩起裤脚。 她受伤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渗出的血迹已经浸透了长裤和袜子,后来血迹干了,现在布料都粘在伤口上,撕开的时候连着肉,很痛。 身边多了个大胡子,楚琏心中恼恨,又不想让这个大胡子小瞧自己,硬是紧紧咬着唇忍着疼痛把粘在伤口上的布料给撕下来。 顿时纤细雪白的脚踝和小腿露了出来。 忍过那一阵疼痛,楚琏轻轻舒了口气,她刚要用自己的裙摆去擦伤口再次留出的鲜血,旁边就多了一双大手,那双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掌上托着一块雪白的湿布。 楚琏一时有些发怔,下一秒就听到低沉的男音,“擦擦伤口,这块布是干净的。” 能不干净吗,这布就是贺三郎从自己的里衣下摆上撕下来的。 楚琏抿了抿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自己倒是不敢看身边这个大胡子的眼神了,她伸手匆匆从大胡子手上抽过湿布,然后垂头小心擦拭自己脚踝处渗血的伤口。 幸好伤口不是特别严重,没伤到筋骨,可是皮肤表层却血肉模糊,恐怕没个十天半月是暂时不能正常走路了。 尽管楚琏尽量隐藏自己的伤口,可山洞就这么点大,贺常棣眼角余光还是瞥见了伤口的模样。 楚琏皮肤本来就白,那只微微露出曲裾的小腿和脚踝更是白皙细腻,这样反衬出脚踝处鲜红露肉的伤口更显狰狞。贺三郎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堵。他转头,不忍再看到那块伤口。 后来,楚琏又从大胡子手里接过碾碎的药草抹在伤处,最后小心包扎起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烤鸡 第一百三十九章:烤鸡 贺常棣以手撑额,微微闭起那双深邃的眸子,像是在闭目养神。 楚琏处理完伤处,坐在一旁怔了怔,许久没听到声音,这才小心转头瞥了他一眼,这样的动作重复了好几次,身边的这个大胡子也没什么反应。 楚琏皱了皱眉头,以为他睡着了。 贺常棣哪里是睡着了,此时他头疼欲裂,早起时刚退下去的高烧复起,加上之前他扛着楚琏回山洞出了一身冷汗,后来出去打猎,又在小溪边用冷水处理了山鸡,他身上的毒本就没清干净,经过一天劳累,身子哪里还能顶得住。 这还是因为贺三郎身体本就强健,又每日训练,要是换做寻常男人,可能那毒都抗不过去。 有了前车之鉴,楚琏也不敢再惹他,以为他睡着,也就随他去了。 她视线落在放在火上炙烤的两只肥肥的山鸡上,在外面折腾了大半天,昨天她随身携带的肉干都喂给身边这个大胡子,她快有一天没有正经吃东西了,看到火上的肥鸡不自觉就开始分泌口水。 楚琏伸手取了一只过来,动作的时候,小心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见他根本没什么反应,胆子也更大了一分。 山鸡只是表层被烤熟了而已,楚琏嗅了嗅,因为没来得及翻面儿,一直放在火上烤的那一面已经微微有些发焦…… 楚琏瞥了一眼身边的男人,目光又落在自己手上的这只山鸡上。 这个大胡子难道就只打算把这只鸡扔在火上烤熟了事? 楚琏极度怀疑,等到这个大胡子醒过来,这两只鸡还能不能吃,恐怕已经烧成焦炭了吧?就算是没烧成焦炭,那肯定也是外面烤焦,里面肯定还没熟…… 楚琏翻了个白眼,从自己腰间取了一个小荷包和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 而后又从荷包里拿出了两只细长的白色小瓷瓶。 作为一位资深的吃货,出门在外怎么可能不随身配备调料包呢! 两只小瓷瓶,一只是磨的精细的青盐,另外一只是楚琏自己调配磨成的五香粉,这种五香粉随身携带在外用最是方便。 用匕首将山鸡肥厚的地方划开,然后将青盐和五香粉均匀的涂抹在鸡身和鸡腹内,在山洞内找了一块平整微薄的石头,清理干净后扔在火上炙烤,等到石头烧热,再把划好的山鸡放在石头上。 放在石板上烧烤可以让食物受热均匀,不容易烤焦,而且翻身什么的也比较方便。 楚琏看了一眼还剩下的那只山鸡,想到之前大胡子轻薄她,她撇了撇嘴,决定不管那只鸡了,既然他想那么烤着吃,就满足他好了。 贺三郎头脑昏沉,浑身难受,根本就没睡着,只不过是闭目养神,懒得动弹而已。 他模糊看到楚琏取过一只火上烤着的山鸡,心情跟着回暖。 而后,见她从腰间摘下一只小巧的荷包来,随后将荷包里的调味料洒在鸡身上,他其实想笑。 这个毒妇什么时候变成一个吃货了,出门还不忘带调味料,居然身上切菜的小刀都有…… 他视线渐渐模糊,头脑更加晕眩,他眼中还剩下一点楚琏忙碌的影子,很奇怪,明明是一样的人,为什么此刻他总是觉得面前的这个楚琏与前世的楚琏慢慢分开了呢? 肚子已经咕噜噜叫了好几遍了,楚琏盯着火上的烤鸡,口水都要流了下来。 加了盐和调味料的烤鸡渐渐散发出勾人的香味来,鸡皮里的油脂被火炙烤出来,让外表慢慢变得焦黄,露在外面的鸡肉被一层薄薄的油脂包裹着,可以想象咬一口后的鲜嫩。 楚琏小心从石板上取下烤鸡,放在一旁另一块干净的石头上微微晾凉,刚要伸手撕下一只肥嫩的鸡腿,突然旁边有一只手比她更快。 楚琏瞪大眼睛瞧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大胡子已经毫不客气地撕下了一只鸡腿,放入口中大嚼。 等反应过来后,气愤道:“你吃我的鸡干嘛!你的还在火上!” 贺三郎一口下去咬在鸡腿肉最多的地方,鸡皮酥脆,油脂滋滋冒出来,鸡肉细嫩,简直就是满口留香,那种从未尝过的美味顿时就烙印在记忆里。 他同样也很饿了,三两口就把一只鸡腿给解决。 还别说,这一世,这个毒妇变得太会吃,大概唯一值得夸赞的地方也就是一手出神入化的厨艺了。 既然她还是自己的妻子,占着他正妻的位置,没道理他一点福利都不享的不是? 见到楚琏气鼓鼓又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贺三郎觉得自己极度不适的身体都跟着舒服了一点儿。 贺三郎咽下最后一口鸡腿肉,将鸡骨头扔到一边儿,抬头微微眯眼看向楚琏,这才回答她的话,“这个山鸡是我猎来的。” 楚琏顿时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她极力平复自己的怒气,可是人家说的也对,山鸡是别人抓的,她充其量不过是加工了一下,他想抢她的食物,她根本就没资格阻拦好不好。 最后楚琏也只能狠狠瞪了他一眼。 一整只山鸡,楚琏只吃到一只鸡腿还有几块细嫩鸡肉,其它的都进了贺三郎的肚子。 楚琏摸着有些撑的肚子,嘴上却在怪贺三郎吃的太多,她没吃饱。 贺三郎靠在山洞壁上,懒得看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 楚琏没发觉,就连贺常棣自己也没发现,刚刚两人吃一只烤鸡的时候,贺三郎除了一开始吃掉的那只鸡腿,一只山鸡身上最好的部分都被他分给了楚琏,等到楚琏吃饱了,他才将剩下的那些承包掉。 遇到这只强抢食物的霸王,楚琏也没办法,两人吃完后,楚琏看着已经放在旁边的另一只山鸡,心里哀叹一声,总不能真的浪费食物。 到最后,她只好将剩下的那只烤的半生不熟的山鸡处理过后,用干净的枯树叶包起来放在一边,当做明天的食物。 楚琏看了看山洞外渐渐暗下的天色,然后又小心看了一眼身边的大胡子,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把握带她离开这个荒无人烟的山林。 楚琏在心里暗暗决定,等到明天大胡子不提离开的话,她就要开诚布公与他谈谈了。 黑夜再次来临,这一次楚琏格外的小心,她将身上的大氅铺在大胡子的对面,随后才慢慢躺下,并且还侧身背对着大胡子。 贺三郎在心里冷嗤了一声,并未管楚琏这样防备的动作,只是也躺下,双手垫在脑后,他身体本就不大舒服,很快就睡着了。 可是楚琏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山洞中的冬日夜晚,尽管是在火堆边,仍然是想让人将身体蜷缩成一团。 回味昨晚睡觉时候的温暖,楚琏泄气不已。 她身体缩了缩,抱着膝盖,都快要团成一个球了,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休息。 这样的心理强迫还是有用的,加上她白日也折腾了许久,很快就进入了黑甜的睡梦。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楚琏听到人的说话声,身边的火堆已经熄灭,她被冻的醒了过来。 裹了裹身上的大氅,借着山洞外的月光,在火堆上添加了些枯树枝,等到山洞被再次照亮,楚琏才发现那个在梦里听到的声音居然是自己对面的大胡子发出来的。 第95节 她先是在原地小心翼翼盯了那个大胡子一会儿,见他根本没什么反应,这才起身扶着洞壁一瘸一拐过去。 等挪到了大胡子身边,看清他被火光映亮的半边脸通红一片,额头落下的几缕碎发甚至都被汗水打湿了,楚琏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摸上男人的额头。 这一摸,楚琏下一秒就缩回了手,实在是太烫了。 这时,楚琏也急躁起来,虽然大胡子实在是叫人讨厌,但是他现在可不能有事,万一他出事,她就真的离开不了这个山林了。 楚琏咬咬牙,蹲在火堆边做了个简易的火把,一只腿跳着出去了。 她记得不错的话,山洞外面几十米处就有一条小溪。 楚琏这个独脚,来回一百多米的距离,她都用了两刻钟时间。 把浸湿的布巾覆盖在大胡子滚烫的额头,又解开他胸前的盔甲和衣衫,露出结实有力的胸膛来。 到底是在非常时刻,楚琏连欣赏男色的心情都没有,匆匆用潮湿的布给他擦拭了胸膛和手心降温。 不过,说来贺三郎的皮肤确实是很好,他在北境军营中每日辛苦练兵,几乎是风吹日晒,整个人居然都没黑多少,与当初在盛京城时差不了多少,如果不是他特意蓄了须,换上一身刚硬的盔甲出去,恐怕没人会相信他是将门之后,甚至是军中悍将。 他胸膛虽然也有好看的胸肌,却不是军中许多壮汉那样的古铜色,他的皮肤微微偏白,可又不是那种常年不见阳光的煞白,而是健康的很自然的白皙。 当真是不负贺家玉三郎的称号。 楚琏接连这样给眼前这个大胡子擦了三四遍,再次去摸他额头时,终于发现温度微微下降。 楚琏松了口气,只要慢慢持续这样,这个大胡子今晚就应该能挺过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身边的男人突然又开始梦呓起来。 “你这个毒妇!我不会原谅你的!你……做梦吧!” ☆、第一百四十章:童子鸡贺三郎 第一百四十章:童子鸡贺三郎 楚琏一惊,吓地缩回手,瞪大一双眼睛看向明明还紧紧闭着一双眼的男人。 发现他刚刚的话是在梦呓之后,这才轻拍胸口放下心来。 还真是吓她一跳。 随后大胡子动了动嘴,又说了几句,只是声音又轻又快,楚琏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楚琏盯着他,有些好奇地贴着耳朵凑近,想要听清。 尽管贴的已经很近了,可是楚琏也只是分辨出来了几句话。 她直起身来,眉头紧紧地蹙紧,脑中回荡着眼前这个大胡子奇怪的话语。 “哈!毒妇,你是不是后悔当初的背叛,到头来他根本就不是个好人,最后连你都出卖,伤心吗!痛苦吗!告诉你,我比你痛苦一百倍!” 楚琏:…… 抽了抽嘴角,楚琏看向身边的男人,难道说,这个家伙以前还受过什么情伤? 等到楚琏想八卦的多听一点的时候,这个男人已经平静下来,不再梦呓了。 可是没过多会儿,高烧复起,楚琏只好再次给他用湿布帮他物理降温。 最后,楚琏靠在洞壁上,让这个大胡子枕在她的大腿上,这样他只要一有动作,她立马就能从睡梦中警醒的发现,及时观察他是不是又高烧了。 最后楚琏也困倦的不行,竟然就这么靠在洞壁上睡着了。 睡梦中她感觉到腰间一紧,可她实在是太累了,根本就没有精力再去睁开眼睛看发生了什么。 陷入往昔恶梦的贺三郎眉心紧蹙,遭受着身体与心灵的双重折磨,就在他最难受的时候,身体好像突然陷入一个温暖舒适的地方。 那种熟悉又舒服的淡淡味道很快就让他平静起来,他的思想被这种好闻的甜香包围,让他杂乱的心绪得到了安抚。 高烧也根着缓缓降了下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贺三郎的双手伸出紧扣住了楚琏纤细的腰身,柔软舒适的触感让他深陷其中。 他深吸了口气,好像下意识的就想要留住这个让他舒适的味道和感觉。 双手也随着思想越抱越紧,直到楚琏有些不适地扭了扭身体这才让沉迷其中的贺三郎清醒过来。 他微微张开眼眸,看到自己双臂中抱着的是什么时,他整个身体有瞬间的僵硬。 梦中那残忍的一幕幕还在脑中回放,微微抬头看到与梦中那个人有着同一张脸的女人,贺常棣此时觉得自己像是吃了一只肥硕的绿头苍蝇……恶心无比。 他几乎是匆忙松开抱住楚琏纤腰的手臂,而后坐起身,往后退了两步,与楚琏隔开距离。 幸好这个毒妇睡的比较死,他这样突然的动作都没能让她醒过来。 贺常棣按摩着太阳穴,头痛无比。 刚醒的那一瞬间,见到楚琏的那一刻,他几乎以为上一世与这一世重叠了。 可是随着他头脑慢慢清醒,记忆中分明是同一个人的人却渐渐分开,变成了两条截然不同的直线。 贺常棣阴着脸朝着楚琏的方向瞥了一眼,她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僵硬的靠坐在并不平滑的洞壁上,双腿伸直,垂落在旁的一只手上拿着一块潮湿的布,旁边装了水的小葫芦已经翻倒,在山洞里留下一小块结成冰的水迹。 凭着贺常棣的智商不难推测出楚琏之前为他做了什么,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加心乱如麻。 他紧紧盯着几步远处还在熟睡中的女人,可是脑中总是有两个不同的身影在替换着频闪。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楚琏? 他该不该相信! 正当贺三郎陷入痛苦的思考中时,山洞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的心一提,连忙跃起,来到楚琏身边用力推醒她。 楚琏迷迷糊糊被他推醒,还没等她清醒,就听到身边大胡子满脸严肃的道:“嘘……有人来了。” 楚琏刚刚还带着的瞌睡,顿时被吓的精光。 贺三郎抛下脑中那些复杂的想法,下意识就把楚琏护在身后,抽出腰间的一把匕首,一双深邃的眼眸像是最厉的猎鹰紧盯着山洞口。 这个时候躲藏来不及了,显然他们在山洞中已经被人发现。 贺常棣剑眉拧起,只能希望来的人不是图浑人,不然他此时没有趁手的兵器,身体也没有恢复到巅峰状态,身边还有楚琏一个弱女子要保护,根本就不是图浑精兵的对手。 楚琏此时也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看向洞口,她从腰间另一个荷包内掏出一瓶辣椒粉,如果要有非常情况的话,她一定要找准机会将这瓶辣椒粉洒在对方脸上! 果然,不多会儿,两个强壮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洞口。 当贺三郎看到来人时,紧紧绷住的心弦才彻底放了下来。 “贺大哥!” “校尉!” 接连两声惊喜的叫喊把楚琏也震回了神。 贺三郎收起手中匕首,迎了上去,寻来的人是把总肖红玉和贺常棣旗下的一位精兵赵良。 看来是他之前发出的信号起了作用。 小贺常棣一岁的肖红玉高兴的将他抱住,而后用力捶了捶贺三郎的后背,“贺大哥,担心死我们了,你没事吧,我和赵良收到信号找来的时候,中途遇到了一位图浑兵的探子,被我们解决了。” 赵良站在一旁点头。 贺三郎拍拍两人肩膀,“辛苦你们了。” 站在贺三郎身后的楚琏都呆了,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看看肖红玉又看看赵良,她心里总觉得肖红玉口中的那个“贺大哥”的称呼怪怪的。 这个大胡子又姓贺又是校尉……事情不可能那么巧吧! 楚琏最后将视线定格在面前男人修长健硕的背影上,她脑中回想的是男人满脸大胡子的模样…… 微微摇了摇头,脑中贺常棣那张好看的脸怎么也不能与那半脸黑胡子的脸重合。 她轻轻吁了一口气,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一定是巧合,北境边军好几万人,多出一个姓贺的校尉也不奇怪是不是? 可是这么想后,她心里总还是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肖红玉和贺三郎寒暄了两句,就朝着贺三郎的背后看去,这一看,他眼中闪过一抹惊艳,而后嘴巴咧的像是个傻瓜一样,大咧咧的就问:“贺大哥,这就是嫂子啊!” 贺三郎也没想到肖红玉会这么问,他没立刻回答肖红玉的话,只是回头淡淡看了一眼楚琏,他想知道这个毒妇现在是什么表情。 楚琏瞪大一双杏眸,身体瞬间就僵住了,她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还笑眯眯的肖红玉,又看了看肖红玉身边的那个大胡子。 呵!开什么玩笑! 楚琏极力平复自己惊愕至极的情绪,几秒钟都没听见大胡子回答,她高高提起的心这才放下来,一定是弄错了,说不定这个大胡子正好也是来接他妻室的,路过这里巧合救了她,所以她才会被认为是他的妻子。 对,一定是这样的。 楚琏心底明明知道这个理由这么拙劣,可她宁愿相信与她朝夕相处了两晚上的大胡子不是贺常棣本人。想想她做的这些蠢事,她就有一股钻到地缝儿里的冲动。 认不出自己夫君什么的,还把自己夫君当做别的男人大骂,甚至是把夫君当做别的男人发生了一些亲密的事情…… 楚琏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现在只能期望老天开眼,让她的运气好点儿。 贺常棣收回落在楚琏身上的视线,嘴角讽刺地一翘。 就连粗神经的肖红玉都发现了小夫妻两之间好似有些不对,他笑容敛了敛,连忙转身用肩膀撞了撞贺三郎,低声寻问:“贺大哥,怎么了?你惹嫂子不高兴啦?” 贺三郎冷冷瞪了他一眼,警告他闭嘴。 肖红玉天生不是个喜欢沉默的主儿,他眼神贼溜溜地扫了一圈窄小的山洞,凑到贺三郎身边,声音压的更低了。 “贺大哥,你和嫂子在外面住了两个晚上,该不会是你没交够“公粮”,嫂子才不高兴的吧?那你得和嫂子说清楚了,咱们边军里军法严苛,可是连军妓都没有的。” 肖红玉猥琐的说完,还意味深长的朝着贺三郎的下三路瞟去。 军营里都是男人,男人多的地方,晚上聚在一起,难免就会讨论一些女人的话题,久而久之,肖红玉这个童子鸡就被污染了。 而且贺常棣与楚琏算来成婚半年还不到,贺常棣又是在新婚的时候离开的盛京城,小夫妻刚成亲,没在一起多久,应该正是新鲜的时候,鱼水之欢就再正常不过了。 贺常棣哪里想到这个比他还小的营中好兄弟会与他开这样的玩笑,一张被胡子遮住的俊脸,先是僵硬后是阴沉随后越变越黑。 他低沉着声音怒斥肖红玉,“胡说些什么!” 幸好黑发遮住了贺三郎通红的耳尖,不然被喜欢开玩笑的肖红玉看到了,一定会幸灾乐祸的说他害羞了。 其实外表看起来镇定睿智而且整日里冷着脸的贺三郎根本就是童子鸡一枚,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世。 如果肖红玉知道了这个真相,恐怕要指着他的鼻子大笑三天。放着身边这么好看的媳妇不睡,还是不是男人,他这修长劲瘦的贺大哥不会是不行吧? 第96节 ☆、第一百四十一章:大胡子就是贺三郎 第一百四十一章:大胡子就是贺三郎 就在两人斗嘴的时候,洞口又有脚步声传来。品 书 网 肖红玉发现贺常棣的眼神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连忙一拍额头恍然道:“对了,贺大哥,小弟忘了说,你家家将还在后面呢,估莫着这会儿是他们到了。” 话音一落,洞口处就进来了五六个人,不是莫成贵一行还有谁。 莫成贵一看到贺三郎就激动的跑到他面前,带着身后几名家将给贺常棣鞠躬行礼,“三少爷,老奴看到您平安真是太好了。” 许是身份关系,莫成贵在贺常棣面前完全没了在楚琏面前的那种傲慢和不屑,这位早年跟着老靖安伯的老兵对贺家的男主子们是真心的关爱。 站在众人身后几米处的楚琏已经呆了。 她一双杏眸瞪地大大的,微红的小嘴微微张着,脑中只有一句话在回荡,“大胡子就是贺三郎!” 怎么可能! 她视线不受控制的就黏在贺常棣身上,心口“怦怦”跳的飞快,不是因为怦然心动,而是因为紧张气馁…… 只要一想到她把贺三郎认成别人做的那些蠢事,她恨不得就现在把自己给埋了。 这么想,她又忍不住瞪贺三郎,这个……这个家伙一早就知道,竟然还故意逗弄她,看她笑话,简直……简直无耻! 楚琏脸色通红,胸口被气的一鼓一鼓的,可在这些人面前还不能说出真相,所以只能憋忍着。 贺常棣点点头,平淡道:“我没事,凉州战事不能耽搁,我们还是尽快回去。” 肖红玉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朝着对面的楚琏笑着点点头,随后领着人出了山洞,让人给贺常棣牵马。 贺三郎这个时候才转头盯住楚琏,瞧她一脸憋闷的神色。 楚琏心知自己脸盲没认出人有错,也就不好意思先开口。 与他寒星般的双眸对接,也有些心愧地移开视线,贺三郎站地笔直,背着手,直看的楚琏要发毛,他这才慢步走过来。 “夫人还真是了不起,夫君都能认错?那今天夫人眼睛可要睁大点,上上下下看仔细了,不然以后随便见到个男人都被你认成夫君,我头上还不戴满了绿帽子!” 冷冰冰的说完这席话,也不等楚琏瞪着一双窜起小火苗的杏眸就身子一矮将她公主抱了起来,带出了山洞。 楚琏被气个半死,可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她又不能真的表现出夫妻不和的模样,这样对谁影响都不好。 最后她能做的只是在贺三郎怀里狠狠瞪他。 贺常棣显然是感受到了楚琏眼神里的埋怨和“杀气”。 他低头冷眼看了楚琏一眼,“喜欢看我的话,等回凉州让你看个够!” 楚琏咬牙切齿,心里抱怨道:谁要看你,这么面无表情说出这番话,也就这个蛇精病贺三郎能干得出来! 肖红玉看到楚琏被贺常棣抱着出了山洞,贼目烁烁,“贺大哥,哄好大嫂啦!”他指了指旁边一匹通体黝黑滑亮,只有尾巴和四蹄是白色的英武骏马道:“贺大哥,你的马我们给你找回来了,只是马身上有好几处伤口,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该死的图浑人干的。这马是暂时骑不成了,你和嫂子先骑小弟的马吧,我和赵良同乘。” 贺三郎朝着自己的爱马看了一眼,点点头。 楚琏也好奇的将视线落在那匹神骏的马身上,那马好似极为有灵性,见主人贺常棣看它,竟然还对着贺三郎“咴咴”低叫了两声,眨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像是在撒娇。 楚琏顺着光滑的马身看去,就见到马臀和马背上好几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一时心里也起了恻隐之心,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这些伤口并不是图浑人作弄的,而是贺常棣在追她的疯马时,为了让马匹跑的快,自己扎的…… 这么一想,楚琏看那匹马就带了一丝歉意。 贺常棣亲手将楚琏抱上马背,而后自己也跟着跨坐上来,赵良见校尉只穿着盔甲,校尉夫人外面披的大氅沾了赃物,连忙机灵的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捧给贺三郎。 贺三郎顿了顿,伸手接过,他视线一低,就看到缩在自己身前的娇小楚琏,捏着披风的大手顿了顿,还是将那深色的厚绒披风裹在楚琏身上,将她罩了个结实。 楚琏全身一暖,看见身上厚厚的披风,正要道谢,就听到贺三郎抢先低声道:“不用感谢我,只不过是不想你再得了风寒,拖累我罢了!” 一句话就把楚琏到口的感动给击个粉碎。 楚琏干脆就紧紧闭上了嘴,再也不想理这个蛇精病! 众人都速速上马,现在已经不早了,如果不快些启程,等到出了这片山林就要天黑,黑暗下,不确定的因素太多,已经出了一次错,这一次可不能再有任何差池。 再说贺常棣在军中还任要职,这次出来更是顶着郭校尉的压力,已经两日,不能再拖了,就这样,贺三郎回到边军里也是要受到军法处置的。 飞奔的骏马,寒风如刀从脸颊擦过,大家都是打马疾驰,这时候没人有心思聊天,楚琏紧紧拽着马鞍,摇晃的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只结实有力的臂膀固定住了,她即便是再赌气,在这个时候挣扎那就是太不识趣了。 因为有了那只臂膀的固定,楚琏整个后背都紧紧贴着贺三郎的前胸,尽管隔着冷硬的盔甲,她还是听到了贺常棣那快速有力的心跳声。 她抿了抿唇,突然脸上一阵发热。 一手捧住自己的脸,楚琏坚定的认为自己脸热一定是因为寒风吹的缘故。 等到傍晚,一行人才到了靠近凉州城的一个小镇。 之前随着楚琏一路的仆人丫鬟家丁还有魏王妃派来的两个护卫都被安排在了小镇的一户民宅里养伤。 赵良先下马去通报,院子门立马被人打开,问青问蓝第一个迎接出来。 看到楚琏被贺常棣抱下马后也没有放手,而是直接抱着她进了院子,问青问蓝脸一白慌张地跟了上去,一边的秦管事也是满脸担心,他是个会打交道的,看向护送贺常棣和楚琏回来的几人,他视线跳过莫成贵,就落到了赵良和肖红玉身上。 他忙走过去,“两位军爷,我们三奶奶这是怎么了?可是伤着哪儿了。” 肖红玉见他是真的担心,便据实以告:“听贺大哥说是伤到了脚,放心,嫂子伤的不重,将养些日子也就能好了。” 听到肖红玉这么回答,秦管事松了口气,他心思细腻,现在三奶奶队伍里的人伤了一半,恐怕一时半会儿是上不了路了,免不得要在这小镇上歇上几日。 “两位军爷进去歇歇吧,我已命下人做了饭菜款待诸位。” 肖红玉和赵良这些人确实是饥肠辘辘,可一想到如山的军令还压在身上,连忙摇手婉拒:“这位大哥,实在是不用了,等贺大哥出来,我们还要立即赶回军营。” 秦管事愣住了,“这……这就要赶回去啊!”他抬头看了看已经昏暗下来的天,“眼瞧着这天就要黑了。”冬日晚上赶夜路本就危险,这里还临近北境,危险更是要高上好几个档次。 赵良苦笑,“多谢这位大哥的好意了,实在是军令难违。” 见他们坚决,秦管事也不好再多留,可也不能看着客人就站在院子外面,这些人显然都是三少爷的挚友和亲兵,值得好好招待。 于是还是请这些人进了院子里的堂屋坐了一会儿,并让下人奉上热水,备上一些吃食装在包裹里给这些军士带着。 秦管事很会做事,做这些的时候用的都是楚琏的名义,让贺三郎军中的这些生死兄弟对大胆跑来边境的这个小嫂子更是多了许多好感。 在小院的正房里,贺三郎冷着脸将楚琏放在床边坐下,随即转身就要离开,问青问蓝忙围过来焦急的询问楚琏情况。 楚琏现在没心思回答两个丫头,而是有些急切地看向贺常棣的背影,忙忙的唤道:“你去哪里?” 贺常棣怎么也没想到楚琏会就这么直接叫住他,他浑身一僵,停住了脚步。 问青问蓝这个时候也看出来了主子夫妻好似有话要说,问青对着问蓝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站起,对着楚琏微微蹲身行礼,就轻手轻脚的出去了,还识趣给小夫妻两带上了门。 贺常棣微微动了动身体,侧了侧身子,眼角余光瞥到坐在床边的那个娇小身影。 他觉得他喉咙干的很,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用咳嗽来掩饰自己一时的心虚和不自在。 楚琏双手捏着自己的衣摆,也有些难以启齿,不过两人好不容易见了面,又是夫妻,总是这样误会下去对谁都不好,她其实能感觉到贺三郎对她的态度已经比刚成婚的那几日好了许多。 这么一想,她就鼓起了勇气,一鼓作气道:“贺三郎,我……我之前没认出你是我不对,我先给你赔礼。” 贺常棣那双自重生后总是深邃的毫无波澜眼眸因为楚琏的这句话突然泛起涟漪,那美妙的涟漪逐渐扩散,直到荡漾到他的心间。 ☆、第一百四十二章:军法 第一百四十二章:军法 楚琏看他还愣在原地没有反应,有些气馁灰心,低低的道:“可是这也不能全怪我,谁让你蓄了胡子和以前简直判若两人,别说是我了,祖母有可能都认不出来!” 贺三郎是什么耳朵,他本就武功高强,五感比常人强上许多,楚琏即便是再小声的嘀咕恐怕都会落到他的耳中。 他低低笑了一声,也听不出来他到底是高兴还是嘲讽。 楚琏只听到他说,“这么说来,你没认出夫君还是你有理了?” 楚琏不禁在心里吐槽,这个蛇精病混蛋到底会不会说话,自己都先放下面子和他道歉了,他连一句原谅的话不说也就算了,居然还嘲讽自己。 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情差点又被贺常棣这个混蛋给点着,楚琏吸了口冰冷的空气这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贺三郎,你不和我抬杠是不是浑身都不舒服?” 贺常棣被她这句话一噎,干脆抿嘴又沉默下来。 楚琏翻了个白眼,怎么回事,明明原书中的贺常棣是一个长得好又懂得关心人的暖男,怎么她一来,他就成了一个只会堵人傲娇的冷酷石头? 老天可不能这么捉弄她。 楚琏也不想和他继续这个话题了。 想到他当时中毒高烧的样子,楚琏又有点不放心。 她伤着了腿,不能站起来,只能仰着脖子看他问道:“你的毒素清除干净了吗?当时我给你检查的时候,只发现了你颈侧有伤口,你身上的毒恐怕是图浑人箭矢上的。” 贺三郎薄唇动了动,才回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普通的毒药,不会留下余毒。” 听到他这么说,楚琏总算是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头。 不管怎样,贺常棣中毒都是因为救她,一旦他真有什么不妥,她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这么晚了,你让你的那些军中兄弟都留下来吃晚饭吧。” 贺常棣微微扫了一眼这个终于有了那么点贺家小主母样子的女人,心中微暖,可脸上的表情却还是冷硬。 “不用,我和兄弟们要立即出发回军营。” “啊?现在就回去啊!外面天都黑了。”楚琏一惊讶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这让两个人都是一愣,片刻过后,还是贺常棣先开的口,他声音少了一丝冷硬,“你留我?” 楚琏低着头,脖子都红了。 连忙慌张道:“你们既然这么急着赶回去,一定是军令难违,那你还是早些出发吧!我让问蓝给你们准备些吃的带在路上。” 贺常棣听到这样的话,心里有些微微的失望,他道:“你好好照顾自己,不可能每一次我都能恰好赶到救你。” 撂下这句话,贺常棣头也不回的就开门出去了。 楚琏举起拳头朝着贺三郎的背影晃了晃,这个家伙都要走了还要气她一下,果然是蛇精病! 真是气死她了。 一瞧贺常棣离开,问青问蓝就连忙跑了进来。 楚琏给她们看了自己脚踝的伤口,想了想还是吩咐道:“问青,你去收拾两件里衣给三少爷带着,肉干和酒也带一些,还有那双厚底的鹿皮军靴,对了,之前我们来的时候配的解毒膏和跌打酒也别忘了。” 第97节 贺常棣之前为了给她包扎伤口,把里衣给撕了,也不知道他军营里的够不够换。 问青问蓝边点头边记下楚琏说的话,两人临出去前互相看了一眼,两双眼里都是高兴和狡黠。 看来她们三奶奶和三少爷的感情还是很好的。 瞧这一副担心的样子,很不得将东西用马车装了给三少爷带走。 贺常棣走到外间堂屋知会了秦管事两句就带着肖红玉几人准备跨上马连夜赶路。 谁知刚上马,莫成贵带着家将们也跨上了马匹,显然是要跟着贺三郎一同回去。 贺常棣眉头一皱,微微勒住缰绳,侧身看向莫成贵,“莫叔,你带人留在这里照顾三奶奶,这次就不要随我去军营了。” 贺三郎语气虽然平淡,但是却带着隐隐的不悦,莫成贵怎么可能感觉不出来。 “三少爷,那怎么能,老莫可是受了老太君之托来帮助三少爷的!” 贺常棣直直看着他,明明眼前的小主子只不过刚弱冠,莫成贵却觉得他那双寒潭一样的眸子气势震慑,让他不敢直视,他似乎从里面看到了去世多年老伯爷的威势。 “莫叔,你帮我照顾好楚琏就是在帮我!” 莫成贵虽然还是不大愿意,可既然三少爷发话,他自然是不能接二连三拒绝。 “是,三少爷,老奴遵命。” 莫成贵手一挥,家将们就下了马,贺常棣也背上楚琏让人给他准备的包裹,带人连夜赶回边军军营。 等到贺常棣的身影消失在小镇黑暗的巷口,莫成贵才阴着脸带着人回转。 他身边是多年老战友的黄志坚,是与他同时退役后留在靖安伯府成为贺家供奉的家将的。 两人交情与亲兄弟没什么区别。 黄志坚拍着老兄弟的肩膀,“老莫,想开点,这次也是我们欠考虑,把三奶奶一个人丢在后头,若是我们不先赶路,也不会遇到这种意外。” 莫成贵正是一肚子气,早就憋压了一路了,经过这几日更是堵到了嗓子眼儿,原本还能隐忍着不发泄出来,今日被这一激,他也顾不得了。 “老子就搞不懂了,老太君怎么让三奶奶一个娇惯的丫头片子来北境,这不是给三少爷添乱吗!她那小身板,能做什么事!你瞧,这还没到凉州呢!就连累了三少爷,军令如山,三少爷回了军营,就要被军法处置的!那军法……” “老莫,得了,少说两句。” 莫成贵阴着脸话还没说完呢,就被黄志坚推着胳膊。 “怎么了,还不让老子说说了!” “你这个老莫,三奶奶在身后呢!”黄志坚被逼的没办法,只好小声提醒他。 莫成贵一顿,转身朝后看去,果然见到楚琏正被问蓝搀扶站在屋檐下,皱着一双黛眉盯着他们,脸上的表情不大好。 莫成贵还赌气,口气自然不会多好,“天色晚了,三奶奶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省得再被图浑人抓去。” 黄志坚连忙用力拉了老兄弟一把,向着楚琏赔礼道:“三奶奶别怪老莫,老莫就是这个直脾气。” 两人虽然都是靖安伯府的家将首领,是靖安伯府的老供奉,在伯府的地位不低,但是楚琏毕竟是主子,他们还没这个身份与主子这样顶杠着说话。 从贺三郎不顾生命安危去救楚琏,黄志坚就看出,三少爷夫妻的关系并不像是外面传闻的那样不合。 三奶奶在府里备受老太君宠爱,如今府里连个小少爷都没有,万一哪天三奶奶有了身孕,诞下靖安伯府第一个孙辈的男嗣,地位说不定连世子夫人也比不上。老莫如果这个时候就把三奶奶得罪死了,日后吃亏的还不是老莫一家。 再说,三奶奶哪里真的是外表看起来的这么娇弱,没瞧见盛京城的那家归林居已经一跃成为盛京第一酒楼。 如果真的是个软柿子,这酒楼能开成这样? 也就老莫这个死心眼儿还看不明白。 楚琏根本就没在意莫成贵说的话,她的全部心神全被莫成贵之前的那句话给吸引住了。 她情不自禁的开口,“你们说什么?夫君要被军法处置?” 莫成贵仿佛也被楚琏突然的这个问题给问的火起,“三少爷私出军营,如何不会被军法处置?” 楚琏对军队的管理不了解,尤其还是隔了无数个时空的大武朝,一时都呆住了,“他……他会受到什么处罚?” 莫成贵话语实在是火药味十足,黄志坚哪里还敢让他开口,连忙抢先一步答道:“三少爷确实是违了军法,他回军营少则二十军棍,三奶奶也不用太过担心,三少爷身子结实,皮糙肉厚的,二十军棍不算什么。” 黄志坚说完偷偷抬头瞥了一眼楚琏,见她站在原地发呆,连忙扯着莫成贵要告退,“三奶奶既然没什么事了,那我和老莫就先退下了,这院子里的安全三奶奶不用担心,我已着人布置了暗哨。” 莫成贵和黄志坚两人离开许久,楚琏才回过神,她看了一眼身边的问蓝,叹口气道:“我们回去吧。” 问蓝又高兴又心疼,“三奶奶,三少爷对您真好!以后谁敢说三少爷对您不好的,奴婢就把这件事说出来堵住他们的嘴!” 楚琏一时有些心乱,也听不进问蓝说了什么,只是勉强扯了扯嘴角。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贺常棣那光洁劲瘦的后背布满军棍落下的淤痕,她心里就堵的难受。 楚琏原本是又疲又累,应该是粘床就睡才对。 可是闭了眼后,她却做了一晚上贺常棣被打军棍的噩梦。 梦里,总是寒着一张脸的贺三郎被打了军棍也不惨叫,只是盯着她,等到行完刑就站了起来,把血肉模糊的后背对着楚琏,让她看。最后还转过身突然笑着深情的对她说,“楚琏,你看,这都是因为你才受的!你可要负责!” ☆、第一百四十三章:司马卉 第一百四十三章:司马卉 楚琏被这样反常的贺常棣吓的下意识就捡起身边的茶盏砸向他,贺常棣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楚琏慌张地跑过去,一试鼻息发现他竟然没气了…… 楚琏猛然一声惊叫,吓的从床上坐起来。 问青听到内间的声音,忙起身推门进去。 见楚琏呆呆地坐在床上,双手撑着床褥大口喘气,问青骇了一跳。 她走到床边,焦急的询问,“三奶奶,您怎么了?” 楚琏没想到把外间睡觉的问青给吵醒了,想到梦里的情景,窘迫地摇摇手,“没事,只是做了个梦而已。” 问青瞧三奶奶这样就像是被吓住了,她摸了摸楚琏的额头,发现满头的细汗,给楚琏拿了个迎枕垫在床头,扶她靠在床上,问青宽慰道:“三奶奶定然是这两天受到了惊吓,您先歇一会儿,奴婢给你盛一碗甜汤来。” 楚琏点点头,想想刚刚那个梦,还是有些心有余悸,连忙岔开了心思,不再去想。 贺常棣冒着冬夜寒风带着部下连夜赶回凉州城外的北境边军军营。 尽管是冷风呼啸的冬日凌晨,军营中的帅帐却还是灯火通明。 北境边军的最高统帅钱大将军沉着脸坐在主位上,下面两边坐着的都是边军里的高级统领,郭校尉也赫然在列。 帐外响起勒马的声音,随后就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挡风的毡帘被小兵从外面掀开,下一刻,一个五花大绑的修长大胡子就被押了进来,一看不是贺常棣还能有谁! 一进帐篷,钱大将军就劈头盖脸大骂:“贺三郎,你胆子倒是不小!你老子的兵法没学会,那一身倔脾气倒是学个十足十!拉出去先打三十军棍再抬进来问话!” 跟着进来的肖红玉脸色一白,求助的看向一旁的郭校尉。 郭校尉忙朝着他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多嘴。 肖红玉哪里真能不动嘴,贺大哥身上余毒未清,这三十军棍下去可就要了大半条命了,后面还要打仗,拖着半条命还怎么打! “大将军,请慢,属下有情报要汇报。” 钱大将军嘿嘿冷笑了一声,扫了一眼贺常棣,视线落在了说话的肖红玉身上,“哦豁,贺三郎,能耐不小啊,才来军营这些日子,连生死兄弟都交上了,哪个营的,先报上名字,要是让老子知道你说的都是没用的屁事,你小子就和贺三郎一样的处罚!” 肖红玉额头“哗哗”的冒汗,这个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乖乖报了营帐,钱大将军就似笑非笑看了郭校尉一眼,“小郭,好样的,这可都是你那里出来的。” 郭校尉听后一阵头皮发麻,恨不得将惹事的两个兔崽子现在就弄死。 肖红玉接着将蛮人、图浑人偷袭和贺三郎中毒的事情如实禀明了,话毕,就乖乖低头跪着等着责罚。 钱大将军听后果然面色大变,“你说什么,图浑兵潜入到了我大武腹地!” 图浑人定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那片山林,到底是什么原因在驱使着他们。 钱大将军一双浓眉紧紧地蹙起,思考了片刻,挥手让人将贺常棣带进来问个清楚。 最终,在郭校尉的求情下,贺常棣被罚了二十五军棍,至于肖红玉则十军棍。 这还是钱大将军给贺常棣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此时又恰逢边军在用人之际,不然,治军以严苛著称的鲁国公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两人的。他连自家的子侄腿都打折过,更不用说贺常棣等人了。 这两日,图浑兵停止了偷袭、攻城,让北境边军有了喘息的时刻,受伤的贺三郎和肖红玉被抬进了大帐,暂且安置下来。 两人刚躺下,郭校尉和张迈就进了帐篷。 郭校尉站在简陋的木床边,居高临下瞧着贺常棣,“怎么?你媳妇来了边境?” 贺三郎一怔,没想到郭校尉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他抬头看了一眼这位原来的上官,轻声应了一声。 郭校尉哈哈大笑起来,用力拍着他的肩膀道:“你小子,这二十多军棍挨的不冤。” 一旁小床趴着的肖红玉忍不住插嘴道:“校尉,张大哥,我这次可是见到嫂子了,别看咱们贺三郎是个大胡子,不修边幅的,嫂子可是好看着呢!真他娘的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我怎么就没这么好的运气。” 一句话把贺常棣给说的黑了脸,没想到京中有名的美男子贺三郎会有一日被人比喻成牛粪…… 贺常棣脸色越来越僵,最后为防止营帐里这几人还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伸手从旁边拿起一个包裹丢了过去。 张迈一把接住打开,见到里面“日思夜想”的牛肉干时,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你小子,真是好福气,北境不安全,叫你的家将保护好嫂子。”张迈边迫不及待撕开包牛肉干的油纸包边道。 贺常棣肃着脸,“张大哥,你比我大了一轮,也跟着红玉叫嫂子只怕是不合适吧!” 张迈一张老脸早在军营中练的奇厚无比,哪里会在意贺常棣这不痛不痒刺人的话,嘿嘿笑了一声,“贺三郎,你现在官职比我大,老哥叫一声嫂子也是应该。” 郭校尉和张迈一起坐到了贺常棣床边,就着包裹里翻出的油纸包大嚼。 肖红玉眼尖,眉心一皱,突然想到之前被小兵抬进军帐里看到的那幕。 “郭大哥,我是不是眼花,怎么刚刚被人抬进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女的?” 肖红玉这么一问,原本狼吞虎咽的郭校尉和张迈都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露出了一副便秘脸来,活活像是吞了几斤苍蝇…… “她啊……”郭校尉摸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位女将军也是这两日才来军营的,而且还颇受钱大将军的重用。 张迈见郭校尉嘴笨不知道怎么开口,干脆就接过话头,道:“子翔,红玉,你们应该知道司马家吧?” 还是常年生活于盛京上流圈子的贺常棣知道的多些。 “山东豪族?” 张迈点头,继续道:“山东司马家传承千年,最早可追溯到大夏,就在最近的前朝,司马家也有诸多在朝堂中活跃的族人,后来新朝开创,山东司马家才渐渐退出朝政。有人说司马家半隐退是因为族中优秀的子弟在朝代更替中牺牲的太多,也有人说,司马家是不想木秀于林,所以隐居躲避锋芒。” 说到这里,张迈顿了顿才继续:“今日你们见到的这位女将军,名叫司马卉,是出自司马家旁系,或许说名字你们不会知道,可若是提到司马峰,你们总该有印象吧?” 第98节 肖红玉抢着道:“当然知道,司马峰可是前朝戍边名将,可惜最后被最亲近的副官背叛,死在俄疆人的铁蹄下,含恨而终。” 张迈颔首,“咱们军营里这位司马卉就是司马峰的嫡亲孙女。” 肖红玉惊地长大嘴巴。 “她居然是司马老将军的后人!” “据我所知,司马家直系并不支持司马峰,甚至与司马峰这系有矛盾,司马峰一家只要是男儿都投身军伍。其中有大半子侄都丧生在沙场,到了司马卉这一代,家中竟然直剩下老弱妇孺。司马卉从小在军中长大,居然不顾家里老迈长辈的反对,毅然投身军中。这次,就是她带领山东兵过来支援的。” 肖红玉脸有些红,“原来这个小娘们这么厉害……倒是我小看她了。” 贺常棣面色虽淡然,可是心里却想着事:上一世北境边军与图浑的大战,他没有参与,事后也没有听到过司马卉这号人物,这究竟是事情发生了偏差,还是其中另有隐情? 郭校尉冷哼了声,“别看人家是女人,可却是军中一员悍将,那姑娘带兵五六年了,可你比这青头驴子有经验,大将军对她很是重用。” 张迈突然有些猥琐的笑了起来,“最关键的是,人家司马将军营下特设了一个女兵营,有上百女兵呢!” 听到这句,肖红玉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什么!女兵?女人也能当兵吗?不会是……嘿嘿……” 郭校尉一巴掌招呼在肖红玉后脑勺上,“人家司马将军的女兵营可是皇上亲自下令设立的,别他妈脑子里整日里都是龌龊心思,要是在和图浑兵的对战中,输给了那群女兵,老子就直接打断你的腿!” 肖红玉被教训的缩起了脖子。 郭校尉又狠狠瞪了肖红玉一眼,他目光落在贺常棣身上,“还有一件事,大将军让你和红玉两人调查之前在山林中遇到图浑兵的事,这件事隐秘,你只能暗中调查,出军营的次数也不能太多。” 贺三郎有些惊讶,没想到钱大将军会把这件事交给他,看来之前在帅帐,钱大将军做的只不过是给外人看的而已。 郭校尉和张迈在贺三郎这里留了半个时辰,临走时,抢走了楚琏给贺三郎带的一半食物。 肖红玉趴在旁边床上,幸灾乐祸,“嘿嘿,贺大哥,幸好我早有准备,嫂子给我带来的吃的都被我给藏起来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没用的钱 第一百四十四章:没用的钱 贺三郎嘴角抽了抽,随即转过头,实在是不想与肖红玉这样的饭桶说话。 楚琏在北境边缘的这座小镇将养了两日,唐言等人就赶了上来。 之前虽然被蛮人抢劫,但是贺常棣带人来的及时,楚琏所带的东西并没有损失。 唐言一来就听到楚琏遇到图浑精兵的事,有些愕然,安抚两句后,就决定这一路不再与楚琏分开。 虽然楚琏队伍中的人伤势不一,但是以防万一,在小镇休息了四日后,队伍还是重整出发了,毕竟队伍里还有带给北境边军的过冬物资,即便是只做个样子,那也要把老太后的懿旨圆过来才行。 越往凉州城走就越是荒凉,等到了凉州城外,楚琏望着满目疮痍的凉州城都有些不敢相信。 这哪里能叫城,大武朝腹地内的一座县城恐怕都比这凉州城要富庶几倍。土砌的城墙,风一吹,扑簌簌往下掉土渣子,城内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大街上根本就看不到几个大武朝百姓,偶尔看到一两个还行色匆匆、瘦骨嶙峋、面有菜色。 城内基本没有砖砌的房子,全部都是土墙茅草顶,这个点正是傍晚做饭的时候,可是没瞧见几家院子里是有炊烟的。 恐怕这整个凉州城的百姓还没有驻扎在这里的边军多。 楚琏总算是知道为什么盛京城中的勋贵将这边塞凉州城称为不毛之地了。 这里就想是后世的大草原,虽然山高地阔,但是气候恶劣,不适合农耕,冬日长,往大武朝腹地走,在凉州交界处的农田还能一年一熟,可再往北,土质根本就不适合作物生存。 地面到了冬日的时候会被厚雪覆盖,等春天来临,厚雪溶化后却会变成沼泽…… 楚琏抬头看向黄土砌成的城墙,此时,城墙上站着两个士兵,身子裹成了一团,也瞧不出他们穿了什么,只看到他们站在城墙上瑟瑟发抖。 楚琏微叹,这样脆弱的城墙真的能抵挡住凶悍的图浑兵? 唐言骑马走在旁边,瞧见楚琏掀开了马车的毡帘,目光看向城墙就打马走了过来。 “乡君可是在看这黄土城墙?” 楚琏转身瞥了他一眼,点点头。 唐言微微扯了扯嘴角,他声音里带了无奈,“凉州城地处我大武朝北部,乡君一路来也瞧见了,这里物资匮乏,朝廷每年都会拨大笔款项修复凉州城的城墙,可惜收效甚微。” 楚琏吃惊,“大笔款项?那城墙还能修成这样不堪一击的状态?” 一不小心,楚琏将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唐言并未在意,只是道:“先不说户部拨款到地方的损耗,其他还有更重要的原因,等乡君进了城,不用我提,你就能知道了。” 楚琏没想到他还特意卖了个关子,这唐言是想考考她? 楚琏没有过多在意,点点头,让秦管事吩咐车队进城,他们有太后的懿旨,进入凉州城倒是便利。 凉州城内街道垃圾遍地,一阵风卷起,一股异味就飘散开来,直叫人作呕,这显然是许久没有人来维护清理的关系。 楚琏微微掀开车帘,瞧着外面,黛眉蹙起,还好这是冬日,如果是炎热的夏季,这样的环境很容易疫病流行。 唐言早前就先派了人进城安排住处,现在直接过去就好。 等到了地方,楚琏看到院子门头上挂着的简陋“和府”两字,才被告知这里是凉州城知州的府邸。 这座占地只有五六亩的府邸如果放在大武朝的其他城镇,顶多算是个富庶乡绅住的农庄院子,可落在这凉州城,就已经算是最好的住处了。 虽然府邸的房子也是土建的,但至少外面一层都是熟土,头顶盖的不是茅草而是瓦片。 走了这一路,也就是和府所在的这条巷子环境稍微好上一些。 楚琏被问蓝抱下马车,她的脚现在还不能使劲儿,需要再将养上四五日,刚下了马车,楚琏就见到不远处残破的墙根下有一个浑身裹着毛皮衣服的半大孩子蹲在那里,他身前堆放着一小摞皮毛,看着像是羊皮。 此时他正缩在墙角,用大眼偷偷的朝他们这个方向看,似乎正在评估着他们这行人的购买力。 楚琏抿了抿唇也看向他。 那个半大的孩子似乎是再也顾不得了,抱着那捆羊皮就跑了过来,到了近前,楚琏才看清楚那张满是脏污的脸。 孩子还没到楚琏面前,就被强悍的家将给捉住了按在地上。 莫成贵脸色黑黑的,“三奶奶,这北境可不是盛京城内,若是像上次一样遇到图浑探子三少爷又要怪我老莫了。” 站在楚琏身边的问蓝听到莫成贵刺人的话,气愤的就要挡在楚琏面前,楚琏连忙拉住她,对着问蓝使了个眼色。 问蓝这才压抑住胸腔内的怒火退到一边。 楚琏淡淡对着莫成贵笑了笑,“多谢莫叔提醒,我会小心的。” 莫成贵没想到楚琏会这么回,一时也彻底没了话说。 那孩子被按在地上,挣扎不动,却没有太多慌张,他抓住机会就大喊道:“贵人饶命,小的只是想贵人能买了小的手上的羊皮,小的娘亲和妹妹要饿死了,家里没有粮食,就指望着小的手上这几张羊皮了!” 唐言命身边的护卫去查看,果然没在半大孩子身上搜出什么来,他轻轻对着楚琏点点头。 莫成贵见不得楚琏多管闲事的模样,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率先进了“和府”,眼不见为净。 楚琏指着地上的一卷羊皮,“将那个拿来我瞧瞧。” 秦管事亲自弯腰捡起羊皮,又小心检查了一遍,这才双手递给楚琏。 楚琏随意翻看了两下,羊皮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北境牧民和蛮人养殖的那种普通羊只的羊皮,甚至羊皮表面有些板、颜色微黑,一瞧就是自家经常用的,估计不是真的穷困潦倒了,是不会拿这样自家用的羊皮出来卖的。 视线落在那孩子身上,他衣衫褴褛,身上胡乱裹着不知道什么种类的兽皮,两只胳膊手肘关节处以下都露在外面,一双趴在地上的双手冻的通红。 楚琏瞧这孩子着实可怜,也不想想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了,对着身边问蓝说了一声,问蓝微微点头,取了自己荷包,从荷包里拿出一小块银锭子走到还被家将压在地上的半大孩子身边,道:“小子,你的羊皮我们主子买下了,这是买你羊皮的银子,只是下次莫要这样冲动拦劫贵人,我们主子心善没把你怎么样,但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主子一样的,好自为之吧!” 这锭银子起码有五六钱,买这孩子手中的羊皮三四倍都够了,问蓝把银子放在孩子面前,吩咐家将放开他,转身就准备搀扶着楚琏进“和府”。 可她刚转身,被放开的半大孩子一把抱住她的腿,“这位姐姐,小的不要银子,求您了,把银子换成吃的给小的吧!” 问蓝吓了一跳,险些一脚就将这孩子给踹开了。 她无奈地转身,让护卫将孩子拉开,眉间也有了些不快,“你这小子怎么如此不知好歹!难道还嫌我们主子给的少不成?告诉你,这些银子买你这羊皮的三四倍也绰绰有余!” “不是,不是,小的不嫌弃少,小的只求姐姐给几个锅盔就行了。”说完了就朝着问蓝拼命磕头。 问蓝都惊呆了,不敢相信,有人居然宁愿要几个才值几文钱的锅盔,却不要价值几百文钱的碎银的,这孩子是不是傻? 楚琏微皱着淡眉瞧着眼前情形,唐言略带着深意似笑非笑看了一眼楚琏。 突然间,楚琏脑中灵光一闪。 她对问蓝道:“问蓝,拿些吃的给他。” 问蓝虽然奇怪,但还是照做了。 那半大的孩子接过问蓝递给他的三个冷硬馒头,满脸掩饰不住的喜悦,急忙揣进怀里,左右看了看,接着对着楚琏的方向磕了个头,随后飞快地跑开消失在小巷拐角。 楚琏看孩子的身影消失,才吩咐众人进府安顿。 她脚上有伤,被问青问蓝扶着走的很慢,唐言三两步就追赶了上来。 他笑着问道:“乡君可是知道因由了?” 楚琏苦笑,她能不知道吗?刚才发生的那件小事表现的再明显不过了。 她微叹口气,说道:“凉州城缺的不是银钱而是实实在在的物资。” 唐言点点头,“乡君真是聪慧。” 在凉州城,许多地方还保持着最原始的以物易物的状态,在这里,通用货币不是金银,甚至不是铜钱,大多数时候是牛羊等牲畜,也可以是布匹食盐。 在凉州城的百姓眼里,那锭能在盛京城买上百斤白米的银子还不如一块硬硬的锅盔实在。 怪不得户部年年拨款,凉州城的城墙年年修葺,可到今天却还是这个破落样子。 户部银款拨下来,先不算从上到下的剥削,等银钱真正到了凉州附近,那购买力已经低的不能再低,再换成了物资运到凉州,已经是少之又少了,加上损耗,要是城墙能修好那就有鬼了。 在这里,钱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 ☆、第一百四十五章:吃朝食 第一百四十五章:吃朝食 楚琏摇摇头,而物资大多数时候在寒冷的冬天是很难运进凉州的,这也就使得凉州城的状况恶性循环。 若非不是这样,朝中也不会得知了北境在冬日里被图浑兵攻打会那么急迫了。 寒冬补给本就不好运进来,现在援军又被堵在樾秦山脉那边,怪不得图浑人会挑这个时候攻打凉州城边境。 楚琏虽然着急,可现在暂时也没什么好法子。 银钱这个时候在北境根本就没任何用处,当务之急,恐怕是要解决运输问题。 第99节 唐言将楚琏送到安顿的院落,就带着人折返回自己的住处。 这凉州城的知州年初就被罢免了,后来这知州的职责就落在了钱大将军的身上,凉州城百姓稀少,大多数都是驻军,于是钱大将军命令边军中的行军书记吴大人代理知州职责。 如今边军都驻扎在城外军营,非常时刻,吴大人自是也要跟着边军的,这处原来的知州府“和府”已经空了好几个月。 凉州城的城墙是什么样,钱大将军可能是知道的最清楚的了,因为每年这修葺城墙的任务都会落在北境边军身上。 城墙根本抵御不了外敌,其实,大武朝与图浑的真正边界是一条河,河流被唤作“苏拉河”,苏拉河是整个北境草原的命脉,钱大将军如今就是带着北境边军守着这条天堑。 一旦图浑人度过苏拉河,那凉州就相当于为他们打开了大门,后面的草原将会是一马平川。 到时候图浑兵有可能会直接直捣大武朝腹地的鱼米之乡天景港。 由此可见,守住苏拉河是多么重要。 楚琏被问蓝扶着坐在炕上,炕已经被府中的下人烧热,此时坐在上面分外暖和,面前站着的秦管事正在详尽的给楚琏汇报他打听来的这些消息。 楚琏听后有些庆幸,幸好他们这一路行来,物资带的比较充足,她更是还带了许多在靖安伯府中常用的用具,他们一行人倒是一时间不必为了衣食住行烦恼。 她毕竟是奉了太后的懿旨,懿旨的文书还在楚琏这里,物资也在这里,虽然不多,但也是聊胜于无,看来她得找机会去一趟边军军营。 这件事还是等这两日寻了唐言再确定下来。 北境苦寒,虽然和府已经算是凉州城条件最好的府邸了,但是一离炕床,仍然要把人冻的不轻,就连李星李月兄妹这样武功高强的护卫都裹的跟两个球儿似地,更不用提楚琏了。 楚琏脚伤又将养了两日,现在总算是能缓慢的走路了,一大早,楚琏就派人去寻了唐言过来。 大武朝人讲究仪表,尤其是盛京城的风气,唐言虽然是山东人,但是待在盛京多年,早就被这股风气同化。 这天一早起来就发现自己长了一层青色的胡茬,就让身边伺候的小厮寻了剃刀,认真净了面,他身边护卫也就借这之便,一起刮了胡子。 这下一出门,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心情都变好了。 这次来北境,因为事情紧急,楚琏身边只带了问青问蓝两个会功夫的丫头伺候,就算再算上女护卫李月,这整个队伍中连楚琏也不过四个女子。剩下来的不管是扫洒做饭洗衣的下人全部都是男人。 和府里只有两个看门的门房,还是两个年纪大了的伤兵。 现在整个府上几乎都是男人。 楚琏一大早就已经起床,唐言来的很早,瞧问青刚把朝食端进来,就毫不客气的让问青再多给他盛一份,楚琏毕竟是女子,每日过来蹭饭不好意思,唐言特意借着这个机会,来蹭一顿早饭。 楚琏坐在桌边,如何看不出来这种吃货的心思。 她也不拆穿,朝着问青点点头。 她头一抬就看到今天特别精神的唐言,微微有些吃惊,随后双眼中闪过一抹激赏。 唐言今年二十五六岁,如果与贺三郎和晋王那样样貌出色的人相比,自然是没有可比性的,可若是单独拎出来看,他也算是样貌上乘的男人。 尤其是他鼻梁高挺,一双眉毛也浓稠如墨,今日应该是特意净面了,让人觉得干净温雅,多了一丝赏心悦目。 美好的事物谁不喜欢,楚琏用单纯欣赏的目光看了几眼唐言,余光自然也看到了唐言身后不远处站着的几名晋王府的护卫。 护卫们穿着墨色的飞鱼服,外面披着灰色的鼠皮披风,一个个人高马大,又因为常年练武,身材孔武有力,加上和唐言一样净了面,顿时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不是有句话说,女人化妆是对别人的尊敬,那这些人穿着整齐洁净也同样是一种尊敬,楚琏突然觉得大武朝盛京城这个习惯还挺好的。 她毫不吝啬的夸奖,“唐大人今天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谁不喜欢被别人夸赞,就算是唐言也不能免俗,这一路来,唐言已经与楚琏相处的很熟悉了,明白她这句话没别的意思,只不过是单纯的表示一下夸奖而已。 他心情也很好,今早沐浴净面可是他这一路来第一次沐浴,洗净纤尘总是让人舒爽的,得到夸赞更是让他心情又好了一分。 唐言刚要开口说话,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冷哼声,随即一个低沉冷酷的声音就像是夹了冰渣子一样在屋内响了起来,“琏儿真是会说话。” 这个声音一落,楚琏就惊愕地看向门口,只见贺常棣正一个人硬邦邦的站在厚厚的毡帘后,身后跟着手足无措的问蓝。 他一张脸几乎要被那黑乎乎的大胡子遮住了一半,看不出脸色如何,可是一双狭长深邃的眼里像是荡漾着巨浪,似乎一眨眼,一个浪头就要把楚琏打飞。 楚琏皱眉看向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只见贺三郎肩膀上还聚着几朵雪花,束起的头发也有些凌乱,刚硬的盔甲上面更是有许多磨损和脏污,一双厚底军靴上都是泥巴和没化的落雪,这狼狈的模样与唐言一行干净整洁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刚刚如果问蓝不是看到他那一脸标志性的大胡子,都没认出来这是自家的男主子。 楚琏起身,朝着贺三郎的方向慢走了几步,“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明明是普通的一句问句,贺三郎就是觉得楚琏话里有嫌弃的意思,闻言,他脸色更黑了。 他扯起嘴角,“怎么,琏儿不欢迎为夫来?” 楚琏歪头盯着贺常棣仔细看了两眼,她能感觉出来,贺三郎话语里明显带着不悦,这个家伙又发什么神经,她如果没记错,这几天,两人都没见过面,就更不用说惹他生气了吧? 上次离开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不过楚琏已经完全适应了贺三郎这喜怒无常的态度,这次她连情绪都没变,听到他这么说,只是淡淡笑了笑,并未回答。 这时,唐言也站了起来,走到贺常棣身边给他行礼。 尽管贺三郎与唐言没有一点儿恩怨,两人可谓只是点头之交,可是这一刻,贺常棣看着面容整洁,穿着得体的唐言心里就是泛起一股莫名的不爽来。 唐言与贺常棣接触的不多,也只在晋王府有过几次。 他大方将今日来寻楚琏的目的对着贺三郎说了一遍。 贺常棣轻轻吸口气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随后点点头,自顾在桌边坐了下来,刚坐下的时候,他用力咬了咬牙,才忍住屁股上疼痛。 楚琏也没管那么多,上次无意中听到莫成贵的话,她这几日就一只心不在焉,现在见到贺三郎,原来放在唐言和晋王府护卫身上的目光就都被他吸引过去了,她有些想问贺三郎有没有受到军法处置,可是唐言还在,她也不好开口,只好陪着贺常棣坐了下来。 这时候问青端了朝食进来,没想到三少爷也回来了。 她行礼过后,将朝食放在桌上,今日吃的是炸春卷和香菇鸡丝粥。 唐言看到食物眼睛就一亮,拿起筷子,“乡君,贺三少爷,那我就不客气先动手了。” 话毕,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楚琏拿起自己那份的勺子,低头刚喝了一口粥,刚要问贺常棣有没有吃过早饭,下一秒,自己手中勺子就被他给抢了过去。 然后楚琏就看到这个家伙用自己勺子在自己眼前的碗里挖了一勺粥,塞进了嘴里。 楚琏都呆了,这个贺三郎,这是她的朝食,他也太不见外了吧! 楚琏瞪着大眼都忘记说话了,眼里只有贺常棣狼吞虎咽的动作,那动作竟然比唐言都要快,瞧着这眼前两人吃饭,都让人严重怀疑他们京城贵族的身份。 还是问青反应的快,“三奶奶,您等等,奴婢这就去给您再盛一碗。” 楚琏撇撇嘴,只能点头。 只是等到楚琏再吃上粥,眼前桌子上的春卷已经被一扫而空了…… 贺三郎在心里默默的数过了,他比唐言多吃了一个,想到这个结果,他心里就好受了点,他放下碗筷,看向唐言。 唐言也感受到了贺常棣对他的排斥,美食也吃了,他留在这里没什么用处,干脆告辞,“贺三少爷与乡君先商量一番吧,若是有了决定,派人通知在下就行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伺候的人太少 第一百四十六章:伺候的人太少 楚琏吃的不多,很快就放下碗筷,贺常棣却足足吃了三碗。品 书 网 在唐言离开的时候,屋里伺候的问青已经将所有人都支了出去,还善解人意的关上了门,将空间都留给贺三郎和楚琏小夫妻两儿。 楚琏见到贺常棣终于放下碗筷,才有些别扭的开口道。 “你的伤势怎么样了?”说着楚琏目光就隐晦的往贺常棣下身看了一眼。 贺三郎身体一僵,立即反应过来楚琏问的是什么,他藏在黑发下面的双耳耳尖微微泛红,脸色冷酷僵硬,薄唇微微张了张,片刻才吐出几个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并没有受伤,身上的余毒也清干净了,不用你为我担心。” 相处了几日,其实楚琏也摸清了贺常棣的一些小性,闻言,她额角抽了抽,这个蛇精病贺三郎还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她已经从莫成贵那里知道他定然是会被打军棍的,他现在在她面前遮掩完全没有必要。 楚琏并没有当场拆穿别扭的贺三郎,只是转身亲自从一只小木箱中取出一个细长的白色瓷瓶放在贺常棣面前,“这是我从京中带来的外伤药,祖母用过,说是比大内的药还要好。” 贺常棣觉得的耳尖那股灼热要烧到了脖颈,他也不看楚琏,嘴硬道:“我身体好好的,干嘛给我药,你难道是想咒我受伤?” 楚琏真是服了,她明明好心,将缪神医专门给她准备的药给贺常棣,他不要也就算了,还说她咒他! 楚琏一张小脸黑了黑,“你如果不想用的话,就带回去送给你军营里的兄弟吧,这种外伤药在军营中,总归是有人需要的。” 听了楚琏这么说,贺常棣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了,伸手取了那瓶药膏塞进怀中,脸上虽然还是那副冷淡的神色,心里却不由地多了一丝隐蔽的甜蜜来。 楚琏哪里想到贺三郎是这样一个别扭闷骚的男人,原本愧疚的心情在把这瓶药膏送出去后也都烟消云散。 她把话题转到正事上来,“贺三郎,这次来北境情况紧急,所以许多事情之前都没与你详说,我亲自来北境一趟不光是祖母大哥他们不放心你,另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为了给母亲的病症寻找药引。” 贺常棣原本还有些骚动的心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猛然僵住,就算他再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可关乎自己最亲的父母,他那眼底的愕然和震惊还是掩饰不住,也恰好被盯着他的楚琏看个正着。楚琏心里松动下来,看来在她面前外表冷酷漠然的贺常棣并不真的是一个冷心冷情的人,他也有自己在乎的东西,这样有血有肉,才像是一个真正的活人。 贺三郎紧紧盯着楚琏的眼睛,好像要看进她心里,他不敢放过她眼里的一点儿情绪,好像这样就能分辨出楚琏说的话是真是假。 虽然贺常棣外露情绪的时间很短,但这也足够表现出了他的不安,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下来。 “你话的意思是找到了能根治母亲病症的大夫?” 据他所知,能根治母亲病症的大夫就只有缪神医一个人,难道缪神医已经被晋王找到了? 这件事他只知会过晋王一个人,而这段时间,因为北境爆发战争,他都未收到晋王的信……贺三郎眼瞳深深,他有些怀疑的看了一眼楚琏。 楚琏被他看的莫名其妙,可也顺着他的话回道:“是的,那位大夫姓缪,他需要的药引就是阿明山上的雪山岚,现在离雪山岚的花期也只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了。” 贺常棣在听了她的话后,没有立马说什么,而是陷入了沉思。 如果说之前新婚夜他试探楚琏,已经确定她并非像自己一样是重生的,但是现在他又有点不确定了。 楚琏在盛京做的那些事情,晋王都写信详细告诉了他。 定远侯府打脸,而后救了郡主,宫中夺魁,就连老郑国公也欠了她人情,现在缪神医也极有可能是她寻到的…… 这些事情加起来实在是太过巧合,他不相信一个人运气能好成这样。 贺常棣眼神看似不经意的在楚琏面庞上扫了一眼,眼底深处带着探究。 她双眼澄澈,看着他的目光还带着一丝疑惑,贺常棣一噎,心中的推断又开始游移起来。 他清楚记得前一世楚琏看他的眼神,嘲讽、轻蔑、不屑……明明是同一双眼睛,却找不到一点相同的影子。 贺三郎心乱如麻,他闭了闭眼,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不管怎样,这一世,楚琏冒险来北境,为母亲寻找药引这件事是真的,这件事,如果真的能办成,他就欠楚琏一个大人情。 “目前北境战事吃紧,不过你不用担心,一等到合适的时间,就算我自己不能亲自去,我也会安排人去阿明山替母亲寻找药引。” 楚琏点点头,又与他商量了何时去军营送她带来的那些物资。 两人定下时间后就沉默了下来。 第100节 楚琏坐在桌边有些尴尬,可是贺常棣屁股像是生了根一样,也不说起身离开,还靠在椅背上,微微闭起的眼睛时不时朝着她的方向看一眼。 楚琏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硬是硬着头皮没话找话道:“你军中无事了吗?” 言下之意,咱们事情都商量好了,你怎么还不走。 “放心,这次我是领了军令出来办事的,时间还早,我用过午饭再回去不迟。” 楚琏没想到贺三郎还要留在她这里吃饭,微微惊愕了一下,话脱口而出,“你还要留下吃饭?” 贺常棣原本是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闻言睁开,一双狭长的深眸就看向她,“怎么,不行?” 楚琏哪里敢说不行,再说,他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别说是吃顿饭了,就是晚上要留下来过夜,她也没资格说什么。 这么看开后,楚琏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她摇摇头,“既然这样,午饭你有什么想吃的,我让问青去准备。” 其实自从山林里出来后,小夫妻两儿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加上楚琏也不是个喜欢计较的人,眼前,这对年轻男女瞧起来还真有两分小夫妻甜蜜的模样。 贺常棣没想到楚琏会亲自问他想吃什么,他心底漾起丝丝甜蜜,可是习惯了嘴硬,顺口就道:“菜蔬。” 说完,他心里就有些懊悔,其实吃什么都行,北境物资匮乏,他们边军军营最好的伙食也不过就是沾了大酱的锅盔,别说是蔬菜了,就算是野菜,在深秋的时候就已经绝了迹,更不用说伸不出手的冬日。 即便是在盛京城,大冬天的能吃到蔬菜也只有皇家,那还是温汤监在皇家温泉池附近培育的,就那么大一块地,看得和宝贝似的,能吃到也就只有皇上皇后太后几人,就连皇子公主也是没有份儿的。 前段时间,国夫人身体不适,大内派人送了几斤绿菜来以示恩宠,那几把菠菜还是蔫的,就这样,国夫人病好了后还在贵妇圈中得意了好长一段时间。 正要改口换一样,就听到楚琏点了点头,说了一个字行。 这下贺常棣不淡定了,“你可听清楚我说了什么?” 楚琏奇怪,她耳朵好好的,灵敏的很呢,当然听清楚了,她和贺三郎说的都是官话,又不是方言,能有什么听不懂的。而且她并没有觉得冬天想要吃菜蔬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在现代,冬天吃把水灵灵的青菜不是很正常的嘛。 “你说的是菜蔬,难道我听错了?” 贺常棣发怔,片刻,他咽了口口水才说:“你……有?” 楚琏点头,嗯了一声,她来之前就是考虑到北境资源贫乏,所以让桂嬷嬷钟嬷嬷领着小丫鬟晒了许多蔬菜,各种类的都有,干蔬菜不但不占地方而且容易保存,所以现在想吃也方便的很,直接用温水泡发了就行,虽然和新鲜蔬菜是差了些许,但是营养价值却是差不了多少的。 既然已经在北境了,就不能穷讲究了。 贺三郎听完楚琏那声肯定的“嗯”声,口水都忍不住在口腔中分泌,没法子,实在是好几个月没吃到蔬菜了,因为缺乏维生素,嘴巴里都长了好几个溃疡。 两人有了话说,气氛变得不再那么尴尬。 楚琏见他浑身狼狈,提议道:“反正你中午用完饭才走,要不然我让问蓝烧些水让你沐浴?” 楚琏自从听了莫成贵那日说出口的无意之言,后来她专门寻问了黄志坚一些军营中的事。 知道在北境边军在苦寒天气,就算是将官,一个月不洗澡也是常见的很,她瞧贺常棣一身狼狈,提这个意见纯粹是好意。 可是落到了贺三郎的耳朵里就变了样,他脑中不由得就开始浮现楚琏夸赞唐言的那句话来。 怎么,这个毒妇是嫌弃他脏了?贺三郎咬了咬后槽牙,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就算他再脏,他也是她的夫君!她现在可没得选了! 楚琏要是知道贺常棣如此别扭的心理,肯定要骂娘。 她不过是好心让他洗个澡,他的脑补能力是不是也太强了? 贺三郎又回想起唐言身边带的那些年轻健壮的侍卫,放在桌上的右手不自觉捏紧,这个唐言,什么正事不做,带着一群“花枝招展”的侍卫在外招摇,看他回去不在晋王面前告他一状! 楚琏唤问蓝进来,让她带人去烧水,贺三郎没说什么,却突然想起,这次楚琏来北境,身边只两个伺候的丫鬟,这整个院子都是男人,凭着那毒妇“好美色”的性子,唐言和他的护卫们又好“打扮”,顿时,贺常棣嘴巴就和吃了只苍蝇没什么两样。 问蓝得了吩咐刚转身要离开,就听到贺常棣阴测测的吩咐,“明日去买些仆妇来,我瞧这里伺候的人还太少。” ☆、第一百四十七章:刮胡子(1) 第一百四十七章:刮胡子(1) 楚琏当真觉得贺常棣的脑回路太奇怪,她刚刚问的是沐浴的事情,他怎么就想到买人口上了。 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不过想到之前秦管事的话,楚琏跟着点头,她要在凉州住一段不短的时间,身边只有问青问蓝人手确实不够,前两日秦管事还来与她商量这件事的。 于是,楚琏也没有多想,顺口就答应了下来。 “那明日让秦管事带人去领几个人回来。”楚琏道。 许是楚琏痛快的答应让贺常棣心里的淤堵好受了点,他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就去楚琏给他安排的偏房沐浴去了。 贺常棣沐浴也不用人伺候,上一世贺家败落后,他什么苦没吃过,就算是这一世,在北境军营里这些日子,他也早习惯什么事情亲力亲为了。 褪下脏污的衣物,露出精壮劲瘦的上身来,腹部八块并不夸张的腹肌连接着人鱼线,忽略中间鼓鼓囊囊的那块,再下面就是修长有力的双腿…… 他长腿一跨就进了浴桶,水的温度正好,疲惫的身体浸泡在温热的水中,贺三郎舒服的长出了口气。 他靠在浴桶边缘,结实的双臂搭在浴桶壁上,热气在他眼前蒸腾着,让他深邃幽深的视线也柔和了两分。 贺三郎薄薄的嘴唇微抿,脑中闪过今早唐言和他身边的那些侍卫,不知道为什么就心烦意乱起来。 那时候,楚琏那个毒妇脸上的笑容实在是太刺眼了! 贺常棣搭在浴桶边缘的手不自觉就紧攥了起来。 他突然高喊了一声,“来人,送剃刀进来。” 这里是楚琏住的厢房,楚琏就在隔壁,贺常棣一喊,连她都听到了。 她从书中抬起头,表情还有一丝困惑,看了一边已经站起身的问蓝。 问蓝捂着嘴一笑,“三奶奶,奴婢去拿吧!” 闻言,楚琏挥挥手。 外头正在带人清点物资的问青瞧见问蓝笑眯眯的走过来,奇怪的问道:“笑什么,有什么高兴的事?” 问蓝扬了扬手中的剃刀,眼睛亮亮的道:“三少爷要的呢!” 问青一愣,当即就反应过来,她也有些忍不住,“我早上看到唐大人和晋王府的侍卫都净了面。” 姐妹两人不约而同的一声笑,问青推她,“好了,别耽误主子事情,快送去吧!” 问蓝脚步匆匆的走了。 楚琏手中的县志正看到一处纠结的地方,就见到眼前突然放了一把剃刀。 楚琏随口道:“问蓝你直接给夫君送去。” 问蓝哪里敢,杵在一边不动,“三奶奶,还是您送去吧,三少爷从小就不喜欢丫鬟伺候。” 楚琏只好放下手中的县志,她回想了一下靖安伯府,自从她嫁进来,好像真的没有在松涛苑看到过一个贴身伺候的丫鬟,贺三郎以前身边的琐碎事情都是由常随来越打理的。 于是,她只好拿起剃刀起身去了旁边的偏房。 偏房屋子不大,此时,屏风后水汽蒸腾,楚琏走到屏风前脚步顿了顿,心里莫名多了丝紧张,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这才走进去。 一拐进屏风,楚琏就看到蒸汽氤氲中,贺三郎背对着她站在浴桶中,撩着浴桶中的温水在清洗着身体。他乌黑的长发就那么随意的披散在后背,还有一小半如海藻一样散落在水中,他后背结实,皮肤白皙,尾骨上方那条若隐若现的腰线隐在黑发中,让她一瞬间呼吸都差点停止,不得不说,贺常棣的身材十分完美。 既不瘦弱也不夸张,可是你却能从他身上感受到蓄势待发又喷张的力量。 贺家玉三郎的名声岂是浪得虚名的。 楚琏被这样的情景震的忘记了说话,可下一秒就听到贺常棣冷冰冰刺骨的声音响起来,“东西放下,出去!” 贺常棣就那么站在浴桶里,他连头都没回一下,语气中毫无波动,却让人像被一盆冰水从头兜下,理智一瞬间回归。 楚琏懊恼自己刚才的失态,她迅速把剃刀放在屏风旁边的花几上,转身,加快速度一瘸一拐的出去了。 许是刚刚被贺常棣冷冰冰的话刺激到,她快步走起来竟然都忘记了脚踝上伤处的疼痛。 贺三郎直到听到那特别的脚步声,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进来的人是谁。 他整个人一僵,下一刻,就懊恼拍击在浴桶的水面上,浴桶里的水溅湿了地面。 他滑坐在浴桶中,靠着浴桶壁,一手遮住双眼。 他刚刚在想事情,只隐约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不说一声就进来了,当即就发了火,哪里会知道是楚琏那个瘸腿的毒妇! 这个毒妇,什么时候这么矜持了,进来时说一句会死吗! 问蓝听到脚步声,连忙去门口搀扶楚琏,却见到楚琏一张小脸都气鼓鼓的,问蓝心里暗道一声不好,小声寻问道:“三奶奶,怎么了?” 楚琏一屁股坐在炕上,哼了哼,“我这两天嘴馋了,那些吃食零嘴我一个人都不够吃,还是别给你们三少爷带了。” 楚琏这一句赌气的话说出来,问蓝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恐怕是小两口刚刚发生了不愉快的事,问蓝心里有点埋怨贺常棣。 三奶奶本来就是女子,之前被图浑人抓去,又吃了苦,现在腿上的伤还没好呢,可是三少爷居然还不让着三奶奶,还把三奶奶惹生气了。 不过她站在楚琏这边归站在楚琏这边,但是她和问青毕竟从小就是给贺三郎效力的,还是不愿意自家主子在军营里过苦日子。 于是,她劝着道:“三奶奶,您一个人哪里能吃的了那么多……” 还不等问蓝说完,就发现楚琏看向她的眼神,那眼神里满是打量。 问蓝一惊,忙低下头,什么也不敢说了。 “问蓝,你要是再说下去,你以后就在大厨房吃吧。” 早就被楚琏养叼了嘴的问蓝嘴角抽了抽,道了一声是。 算了,三少爷,奴婢尽力了,您还是自求多福吧! 和贺常棣的口腹之欲比起来,还是自己的口福更重要一些,问蓝抱歉的想。 楚琏坐下后,才发现自己脚踝处刚刚因为走路过度用力,伤口崩开了,问蓝发现了骇了一跳,赶紧找药重新包扎。 ☆、第一百四十八章:刮胡子(2) 第一百四十八章:刮胡子(2) 贺三郎沐浴没用多久,他换上了楚琏让人准备的崭新里衣和大氅,至于盔甲等到临走前再换上。 他把黑发用布巾随意绞干,用木簪固定在头顶,认真净了面的下巴又恢复了往日里在盛京城光洁的模样。 贺三郎也不过二十岁,他在北境待了几个月,这么认真一瞧,他竟是比在盛京城的时候好似更高了一些,五官也更加成熟立体,一双深邃的狭长的眼眸被浓眉一衬更是幽深的如深不见底的潭水。 贺三郎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了起来,好像带了许久的面具被摘掉一样,不过他很快就平静下来。他站在门口的时候刻意低头理了理自己有些散乱的衣襟,这才推门走了出去。 贺常棣进来的时候,楚琏正在喝药,那褐色的汤药苦巴巴的,一进嘴立即就让她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贺常棣站在门口,见不远处的女人痛苦的把一碗汤药都灌了进去。 楚琏虽然讨厌喝这些中药,但是她却从不矫情的推拒,不过药后,她总是会吃几颗蜜枣来过过口中的味儿。 第101节 贺常棣眼神闪了闪,他见楚琏药已经喝完,都开始吃旁边小碟中的蜜饯了都没注意到他,他故意咳嗽了两声。 许是这声干咳的原因,贺三郎顺利吸引了楚琏的注意,贺常棣见她那双澄澈的杏眸朝着他看过来,随后她就听到了楚琏的声音。 “夫君受了风寒?问蓝,让厨房煎一碗姜汤,姜放多一点效果好。” 贺常棣见她一双润润的眸子淡淡的,眼中一点惊艳也没有,完全与见到唐言的那个样子不能比,他幽深的眼底荡过一丝丝失望,随即又听到她吩咐下人煮姜汤,贺常棣喉咙瞬间就被堵住了。 他本就冷酷的面容有些扭曲,垂落在身侧的手攥了攥,两步走到楚琏身边重重坐了下来。 贺常棣心中也憋了气,他不信她不知道自己不喜欢吃姜! 居然吩咐人给他煮姜汤喝!这个毒妇一定是故意的。 贺三郎虽然心里生气,但是他发现这样与楚琏坐在一起,他对着她又一点发不出火来。 “不用了,我好得很!” 楚琏根本不管他,自顾换了个方向倚靠在炕上,用后背对着贺三郎。 贺常棣一张俊脸阴郁,搭在桌上的一只手掌紧紧捏了捏,他刚沐浴过,口干的很,气愤之下也没多想,直接端起小几旁边的一只盛了水的茶盏就猛地灌进嘴里,口中立马被甜甜香香的味道充斥。 贺三郎这一刻突然反应过来,这可能是楚琏用的茶盏,这个该死的毒妇,平日里就喜欢喝这种蜜水。 贺常棣不喜欢甜食,以前只要是微甜的东西,他基本上不沾一点儿,可是这一刻,他居然觉得这甜甜的蜜水很好喝,他目光不受控制的就落在楚琏柔嫩的唇瓣上…… 楚琏看书喜欢喝点东西,问青问蓝都知道她的喜好,从来不给她泡煎茶,都是蜜水伺候着。 屋内烧炕,有些干热,楚琏盯着手中的县志,另一只手就不自觉的去够小几上的茶盏,她手一伸没有碰到光滑杯面,反而是一只温温热热的东西,她吓了一跳,转头视线就扫了过来。 贺三郎刚刚有些意犹未尽的放下茶盏,大掌还没从茶盏上移开,就被楚琏一只嫩白的小手覆盖住,眼瞳微微的一缩,他的手却鬼使神差的没有抽走,任由着她摩挲了几下。 当楚琏发现她的手盖在贺三郎的大手上时,惊的张大嘴巴,下一瞬才想起把自己的手拿开。 她慌张的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喝水。” 贺常棣微微低头,眼角余光却看着她突然红透的脖子,不知道为什么心情比之前要好了许多。 “水被我喝完了,让丫鬟进来重新倒。” 楚琏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把“杯子是她的”这句话给咽了下去,这次她特意吩咐了问蓝一定要倒两杯进来。 小夫妻两等问蓝送茶的这段工夫,也没说话,贺常棣就坐在炕几的另一边,他靠着床架,微微闭着眼,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想什么事。 楚琏觉得有些不自在,也只好强忍着,自己蜷在另一边看书。 她低着头强逼着自己看县志,在问蓝送茶进来前,都没敢抬头看对面的贺常棣一眼,当然没发现贺三郎一直微微眯着眼睛在细细地打量她。 小夫妻两自从成婚后鲜少有这样单独相处的时候,问蓝和问青都高兴的很,问蓝送茶进去的时候,都不敢多待上一秒,放下茶盏就赶忙出了屋子。 问青和问蓝得钟嬷嬷嘱咐是知道贺常棣喜好的,知晓他不嗜甜,所以给他冲的蜂蜜水甜味很淡,楚琏口味比较重,喜辣喜甜,两杯同样的茶盏里盛着的蜜水颜色有些不同,楚琏面前的蜜水颜色更深一些,贺常棣面前的颜色稍淡。 贺常棣没动,他瞧着楚琏端起茶盏,微微在茶盏边缘抿了一口,随后柔嫩的绯色嘴唇上水润润的,像是凝脂一般。 他突然直起身子,视线落在两杯蜜水上,一本正经的问道:“怎么这两杯颜色不同?难道味道不一样,好似你那杯的颜色看着要好喝一些。” 说完,还不等楚琏回答,就执起楚琏刚刚喝过的那杯蜜水放在唇边喝了一口,喝完后,又执起自己这杯尝了尝,摇了摇头。 最后把楚琏那杯移到了自己面前,“这杯我喝了。” 楚琏被他突然的一系列动作都弄懵了,杏眼瞪地大大的,眼神诡异地看着她这个蛇精病夫君。 贺常棣被楚琏看的浑身不自在,也知道自己刚刚的举动有点奇怪,为了掩盖,他后来把两杯蜜水都喝了…… 这么做的后果就是,还没用晚饭,贺常棣喝蜜水就喝饱了。 傍晚的时候,贺常棣才带着同来的两名属下离开,临走时,贺三郎将莫成贵、黄志坚以及秦管事叫去说话,秦管事一回来就苦着脸,楚琏问他什么事,他只说是三少爷吩咐的事情,具体是什么却不好与三奶奶透露。 ☆、第一百四十九章:大营被拦 第一百四十九章:大营被拦 楚琏以为贺常棣吩咐了什么秘密的事情,也就歇了打听的心思,秦管事从花厅出来的时候,唉声叹气的。 他心里想着,三少爷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让他们吩咐下去,全府的男人只要还在凉州一日,胡子就不能刮,违令者就赶出去。 秦管事今年也不过二十来岁,如今在楚琏手下做事,也是个人人尊敬的大掌柜了,正该是解决人生大事的时候,现在可好了,要留一脸的胡子,哪个姑娘能看上他! 他们这可是遭了秧的池鱼。 贺常棣赶回到北境边军军营的时候,草原上的夕阳还剩下最后一丝余晖,正是伙头兵做饭的时辰。此时军营最是忙乱,一日寻兵结束恰好是换班的时候。 贺常棣勒了勒缰绳,在快到军营木质的栅栏前让马匹放缓了步子。 换个岗的小兵笔直地站在营地入口处,冷风吹的鼻尖通红,可是握着长枪的手却没有摇晃松懈一下。 贺常棣打马就要进入军营,却冷不防被两杆长枪拦在马前。 那拦马的小兵昂着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威武不凡,只听他高声道:“哪里来的!擅闯军营者死!” 贺三郎一张新鲜出炉的俊脸一板,显得越加的冷硬,可惜却没将小兵手中挡住去路的长枪吓退。 小兵一双小眼眯了眯,总觉得这人有些面熟,可是想想军中又没长的这般“人模狗样”的这号人,最近图浑探子众多,之前校尉还提醒大家注意防范,万一眼前这人是图浑派来的探子可怎么是好。 贺常棣入鬓的剑眉蹙了起来,冷声道:“右翼军,步兵校尉贺常棣!” 两小兵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都是狐疑,其中一名小兵冷嗤了一声,“贺校尉明明不是你这样!别废话,腰牌拿来!” 贺常棣面色更黑了,他今天奉钱大将军的密令出去调查,根本就没带腰牌,这会儿怎么拿。 他身后跟着的两位属下也急了,解释道:“小兄弟,这真的是贺校尉,我们没骗人,不信,你们可以进去叫郭校尉等人出来认人。” 两小兵还是半信半疑,其中一个小兵嘀咕,“别真拿我们当瞎子,贺校尉不是满脸大胡子嘛!这小白脸瞧起来哪里有贺校尉一半英姿!” 尽管不大相信,一名小兵还是小跑着去寻人了。 刚刚小兵的话声音很小,还是落入了贺三郎的耳中,贺三郎眼角抽了抽,顿时有些后悔把自己的胡子剃了。 司马卉领着身边两名女副将从主帅营帐中出来,人高马大的高长伟送了出来。 “司马将军真是女中豪杰,这次边军有您助阵,相信图浑兵不会再是威胁。”高长伟虽然个头高大,但是一双眼睛却又细又长,额头比一般人凸出,此时他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还忍不住乱瞟,时不时停在司马卉的胸口和脖颈处。 一身戎装的司马卉皮肤虽然没有大家闺秀的白皙,但是身高腿长,胸口更是鼓囊囊的,她长发扎成马尾垂落在身后,马尾上绑了一根红羽,眉宇比平常女子多了一分英气,一言一行一点儿也不扭捏,发而豪爽大气,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 司马卉如何看不出高长伟那略带着邪气的眼神,她心中虽然不屑,但并未表现出来。 她朝着高校尉抱了抱拳,“高校尉不用送了,我的营帐就在不远处,日后还要高校尉多多指教。” “哪里哪里,司马将军可是咱们边军军营里的巾帼英雄,前几日图浑兵偷袭,如果不是司马将军带着人及时赶到,那左翼军伤亡就惨重了,为表谢意,我还是送送司马将军吧。” 司马卉眉头微微蹙起,这次她没有拒绝,而是点点头,随后就转身离开。 高长伟立马对身后的两名属下使了个眼色,跟在司马卉身后。 高长伟瞥了一眼自己身后两个歪瓜裂枣的属下,心中满意。他虽然英武比不上郭校尉,儒雅比不上张迈,但是在边军中,他自认为外貌也是不错的,尤其他现在一身银亮的铠甲,头发梳的齐整,面庞刮的干净,身后更是有两片绿叶在陪衬,起码比右翼军的那个姓贺的大胡子好吧!这个司马卉不过是个大龄的男人婆罢了,他这样的难道还拿不下? 一时间,高长伟的信心极度膨胀,好像自己已经拿下了司马卉。 两人走在傍晚嘈杂的军营中,身边小兵来来回回,高长伟不停找机会与司马卉说话。 司马卉紧紧抿着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时不时应两声。突然,前面一阵嘈杂,有个小兵飞快的朝着右翼军军帐的方向跑去,因为跑的急,在司马卉面前绊了一跤,司马卉忙伸手扶了那小兵一把。 小兵见搀扶自己的是新来的女将军,受宠若惊。 司马卉紧了紧眉头,“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急匆匆的。” 小兵见女将军发问,自然不敢隐瞒,“将军,大营入口有人要闯营,小的这是去寻郭校尉。” 司马卉一愣,让小兵快些去,她想了想,也朝着大营入口快步走去。 高长伟还没说话,就见司马卉已经快步离开,他咬了咬牙,也急匆匆地跟了过去。 到了大营入口,司马卉一眼看去,就见到大营栅栏外一个身披玄色披风的高大男人手牵着一匹神俊的马站在营边。 他背对着大营入口,挺直的背脊有如笔直的青竹。 旁边有小兵认出了这位女将军,立即有人高声问好,许是被身后的声音吸引,贺常棣转过身来。 当那张脸映入司马卉眼里的时候,她有一瞬间都忘记了呼吸。 她双眼大睁,脑子里不自觉的感叹,怎么会有这样好看的男人。 他的五官不管是哪一处,都像是上天精心雕琢而成,完美的没有一丝缺点。 高长伟也看呆了,等反应过来后,就是满心嫉妒。 他捏了捏拳头,这个男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军营里从没有过这样一个人! 他引以为傲的优势在这个男人面前,瞬间就被比到了尘埃里去。 他发现司马卉看这个男人的眼神带了一丝痴迷,怒气就涌了上来,“你们愣着做什么,不知道军中军法第一条就是擅闯军营者死吗!” 贺常棣目光落在高长伟身上,还没停留一秒就移开,仿佛是嫌恶的不想多看一眼。 贺常棣没说话,他身后跟着的下属却火了,“高校尉,你别欺人太甚,我们长官是右翼军的贺校尉,你不要含血喷人!” 什么!贺校尉,那个大胡子贺常棣? 真是笑死人了,就算是冒充也请贴上半脸胡子好不好。 高长伟根本就不信,他冷冷嘲讽道:“这样一张小白脸还冒充贺校尉,他要是贺校尉,老子就是大将军!” “你……” “好了,不要吵了,是不是贺校尉,等左翼军的人来自然见分晓。”司马卉突然道。 她说话还是比较有分量的,顿时吵闹声音平息了下来,没过片刻,小兵就领着郭校尉张迈肖红玉等几人一起来了。 郭校尉看贺常棣的眼神跟看鬼一样,他快走几步上去,用力拍着贺常棣的肩膀,有些疑惑道:“你真是子翔?” 贺三郎嘴角抽了抽,压低声音道:“郭大哥,你枕头里面藏了避火图,有一天晚上……” 郭校尉脸一僵,忙揽住贺三郎的肩膀,“臭小子,平日里装老气横秋,这下好了,刮了胡子别人就不认识你了吧!” 肖红玉跑到近前,就站在贺三郎面前瞪着一双牛眼盯着他看,“唉呀妈呀,真是贺大哥啊!你咋把胡子刮了!” 瞧着贺常棣越来越黑的脸,张迈也没忍住在一旁笑出声来。 “好了好了,都是误会,这位确实是贺校尉,大家都散了吧,一会儿要开饭了。”张迈把腰牌递给守大营门的小兵。 小兵诚惶诚恐的奉回腰牌,还摸着头一脸憨相的给贺常棣道歉。 贺三郎挥了挥手,没打算和小兵计较。 第102节 兄弟几人正要离开,突然被司马卉叫住了,“贺校尉请留步。” 贺常棣微微转身,对着司马卉行了一礼,声音低沉的寻问,“司马将军有何指教?” 司马卉脸色红了红,只是在微暗的天光下看的不太明显,不过她微快的语速透露了她的紧张。 “敢问贺校尉可是明州戍边大将贺大将军的儿子?” 贺常棣眉心微微一拢,片刻后点点头,他的身世在北境虽然不是众所周知的,但也并没有故意隐瞒,郭校尉等人都是清楚明白的,也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我仰慕贺大将军久矣,不知贺伯父贺伯母身子可好。家中老太君身子可还康健?”司马卉这句话问出来,面色更红,她满眼期待地看向贺常棣。 贺三郎神色不动,语气却冷硬了起来,“司马将军,我已久不归家,实不知家中情况,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话毕,贺三郎转身离去,司马卉愣然瞧着贺常棣渐渐消失在昏暗天光里的颀长背影,心里说不出的失落。 ☆、第一百五十章:传言(1) 第一百五十章:传言(1) 站在司马卉身后的高长伟一半脸都隐藏在阴影里,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扭曲,他阴暗的视线落在贺常棣的背影上,心中满是不甘,那个长了一张好相貌的年轻男人竟然真的是那个满脸胡子的贺校尉! 这边贺常棣随着郭校尉几人回营帐,刚到营帐,肖红玉就忍不住了,他在贺常棣面前站定,死死盯着贺常棣那张脸,猥琐的笑了一声,“贺大哥,我总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要留那一脸的大胡子了。 ” 张迈端起旁边的茶盏喝了一口茶水,会心一笑。 贺常棣冷冷瞥了肖红玉一眼,根本不想听他后面的话。 “得了,咱贺大哥就算是一个冷冷的眼神,人家姑娘瞧了还是倒贴,贺大哥,你到底是怎么长的,伯母可真会生呐!我老娘怎么就不能对我好点呢!” 郭校尉嗤笑了一声,“臭小子,你老娘能把你带到这个世上你就知足吧!” 肖红玉哀嚎一声,又直直盯着贺常棣的脸看。 贺三郎瞥了他一眼,“盯着我做什么。” “看我能不能照着长。” 张迈笑了,“得了吧,别做白日梦了!” 肖红玉顿时捶胸顿足,不过没过两秒,他那双眼睛就开始贼目烁烁,“嘿!郭大哥,张大哥,你们发现没,司马女将军瞧贺大哥眼神可不一样,贺大哥这是有艳福了啊!” 郭校尉听后冷哼了一声,提醒道:“子翔,听说弟妹已经在凉州城安顿了下来。” 贺常棣点头。 肖红玉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脑袋缩了缩,讨好道:“贺大哥,我可是亲眼瞧见了,嫂子可比那司马女将军好一百倍,瞧司马女将军那一副男人婆的样子,哪里能比上嫂子一根手指头,贺大哥,你别糊涂了啊!” 张迈一巴掌落在肖红玉头上,“臭小子,胡说什么!整日只知道吃饭不知道长脑子。” 得,肖红玉觉得自己还是缩起脖子老实做人,和这三位正直爱老婆的大哥是没共同话题了,晚上没事还是一个人偷偷看点避火图消消火吧…… 郭校尉突然严肃了脸色,寻问贺常棣:“子翔,你今日去打探出什么了没?” …… 已经趋近子夜,司马卉的营帐里还亮着灯火。 司马卉一张略显英气的脸在昏暗灯火的映照下多了一分女人味,她紧紧蹙着眉头,脸色不太好看,“你说什么?贺三郎已经成婚了?” 身边的女副官点点头,她心里也在叹息,贺常棣出生武将世家,父亲又是小姐极为崇拜的戍边大将,早就听说贺家门风好,男子三十无后才会纳妾,小姐因为老司马将军的关系耽误了出嫁,如今已经二十岁,和贺家三郎同龄,如果贺三郎没成婚,确实是极为适合小姐的人选。 “贺三郎是来北境投军之前成婚的,贺府三奶奶是英国公府的六小姐。” “贺家怎么会和英国公府联姻?”司马卉虽然久不在京城,但是对京城名门望族还是有一定的了解,英国公府如果不是老英国公撑着,说不定早就落魄成三流世家了。 按照常理,颇受承平帝重用的贺家是不会与英国公府联姻的。 女副官细细将贺府情况说明,司马卉无奈摇摇头,虽然她对贺常棣很有好感,但是他毕竟已经娶妻,她有自己的高傲和尊严,是不屑于破坏别人婚姻的。 怪只能怪自己遇到贺常棣遇到的太迟。 女副官从小就跟在司马卉的身边,是她衷心的侍女,年幼时就被当做半个贵女养在老司马将军府上,陪伴着司马卉。 女副官一心效忠老司马将军,对司马卉更是忠心不二,后来老司马将军战死,女副官更是将司马卉当做自己唯一的主子。 她小心问道:“小姐喜欢贺家三郎?” 司马卉是个豪爽的女子,何况和从小一起长大犹如姐妹的侍女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也就大方承认。 女副官眼神动了动,司马卉从刚会走路就跟随老司马将军出入军营,在老司马府上是当着半个男儿养大的,在感情方面更是大大咧咧,还从未这般大方承认喜欢一个男人。 老司马将军过世后,女副官更是为了小姐的终生大事操碎了心。 现在听说司马卉有了个喜欢的男子,她当即就动了心思。 “小姐,奴婢听说贺家三郎的妻子到现在并无身孕。” 司马卉点头,心不在焉的应着,她心情有些低落,顺口就回到,“他们刚成婚,哪里会这么快,以后有孩子是迟早的事。” 女副官仿佛不赞同司马卉的话。 “小姐,你不知道,英国公府六小姐之所以能嫁给贺三郎,只不过是因为那歪打正着的名声,贺老太君恐怕也是没了法子,病急乱投医罢了。奴婢没算错的话,贺三郎应该是在成婚后没几日就来的北境的。恐怕……贺三郎对他那个新婚妻子不太满意吧……” 司马卉眉头蹙了起来,“小燕,不许这么说别人是非。我们从未与贺家的人接触过,你说的这些也不过都是推测而已。” 叫小燕的女副官受了司马卉的警告,立即抿嘴低着头道了歉,“是奴婢不好,乱猜度别人,请小姐责罚。” 司马卉见她这样又不忍,拉了小燕的手安抚道:“好了,小燕,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但是有的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除非重来,不然是没可能的。天色不早了,你回营帐早点睡,今晚让小丫留下来值夜。” 女副官只好伺候着司马卉歇下,出了帐篷。 她站在已经陷入黑夜中的营帐边,看着昏暗的天空,眼睛却黑的发亮。 我的好小姐,你不明白,什么东西都是要自己争的,如果不争,就只能走老将军的死路! 不过,只要有她,小姐也不必要争,她自然会为小姐全部考虑周全。 楚琏在凉州城和府安顿下来的第五天凉州就开始下起了第二场雪。 这雪连续下了三日,不但没有变小,反而越下越大,如今整个凉州城都被一片雪白覆盖。 ☆、第一百五十一章:传言(2) 第一百五十一章:传言(2) 远远看去仿佛与一望无垠的草原融为了一体。品 书 网 () 唐言和楚琏都发了愁,听说天景港那边也下了雪,如果雪持续下下去,用不了两天,通向凉州的官道不管是水路还是陆路都会被冰雪覆盖,到时候整个凉州城就成为了孤城,没有补给,图浑人都不用刻意去攻打,恐怕晾着边军三个月都会把北境边军给活活饿死。 唐言已经派人去宿城打听情况,樾秦山脉那条路是不用想了,大雪早已阻断路途,不管是粮草还是援军都进不来。 十一月末的一日,楚琏脚伤已经好了大半,这日,在唐言等人的陪伴下,她带着从盛京运来的小部分物资去边军军营慰问将士们。 时间是早就和贺三郎通了气儿的,所以楚琏这日一大早就坐了马车出发了。 楚琏去的并非是前线,而是后备的军营,并无什么危险。 午时之前到的边军军营,这日还下着小雪,因为楚琏手中握着太后的懿旨,接见她的居然是钱大将军本人。 因为军营中都是粗犷的男子,所以钱大将军特意从司马卉那里借了一队娘子军来接待楚琏。 北境正处在最冷的寒冬,楚琏被问蓝从马车上扶下来的时候浑身裹的像是一个球儿。 她外面罩了一件宽大的灰鼠皮裘衣,手上毛绒绒的袖筒里捧着一个热乎乎的手炉,一张小脸被兜帽遮住了大半,只露出了一双澄澈的杏眸,因为腿伤刚好了些,所以走路比一般人慢,别扭的姿势有些好笑。 当司马卉的女副官小燕瞧见这位贺府的三奶奶时,一声嗤笑被压在了嘴角。 她心中不屑,就这蠢笨的模样,怪不得俊朗的贺三郎看不上她。 听说还是个乡君? 也不知是求得哪个贵人赏来做脸面的,这贺府老太君还真是用心良苦。 女副官给身边穿着戎装的侍女们使了个眼色,那领头的侍女点点头忙跟上楚琏的小队人马。 进得大营首先迎上来的是郭校尉。 旁边自有唐言引荐,楚琏对着郭校尉微微蹲身行礼。 郭校尉上下打量了几眼楚琏,这才乐呵呵的道:“本来今日应该是子翔亲自来的,不过他昨日就去了前线,此时不在营中,于是这接人的事就落到老哥哥的肩上,还请唐大人和弟妹体谅。” 楚琏笑着摇头,“郭大哥哪里这么见外,夫君他初入军中,这些日子,还要多谢郭大哥照顾!” 说着让问蓝奉上一个靛蓝色的小包裹。 “都是些小食,请郭大哥笑纳。” 郭校尉对眼前这个眼眸清澈、落落大方的新弟妹很是有好感,双手接过楚琏送上的东西,笑着收纳了。 “唐大人和乡君先在这两处营帐休息,我这便去禀报大将军。” 唐言对着郭校尉施了一礼,“有劳郭校尉了。” 楚琏被随行的女兵领进了左边的帐篷,唐言因为是男子,则去了另外的帐篷。 营帐里铺了厚厚的皮毛,又烧了炭盆,倒是比外面暖和许多,里面布置虽然简单,但瞧那些摆放的物品却一件件都是不俗。 帐篷中间有一架梅兰屏风,屏风后安置了一张简易的窄床,床边的小几上整齐叠放着两套素色衣裳,旁边地毯上是一双鹿皮短靴。 靴子上虽镶了铁皮,但是看大小,一眼就能分辨出这是女子所穿的鞋子。 楚琏神色微微动了动,这里恐怕是书中提到两句的司马女将军的营帐。 楚琏睁着一双大眼好奇的打量周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女将军的营帐,不过除了营帐里摆放的物品精致了些,布置温馨些,其他的与普通营帐并没什么不同,看到这里,又想到贺常棣,不知道他的营帐是什么样子的。 楚琏决定,等正事办完了,让郭校尉带他去瞧瞧,这么一想后,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多了一丝小小的窃喜。 旁边陪着的问青问蓝却并不如楚琏这么轻松了。 她们也如同楚琏那样打量着眼前这座营帐,问青帮主子将身上披着的灰鼠皮裘衣脱下放置在旁边的木椅上,又将楚琏手中手炉取出来重新换了炭。问青在做这些的时候,总是觉得身后穿着戎装的女子对自家主子充满了敌意。 问蓝不安地小心碰了姐姐一把,用眼神寻问问青,怎么军营里会有这么多女人? 问青朝着她摇摇头,目光扫了一眼她双手,让她别分心,认真给三奶奶做事。 小燕站在一旁,她身材与司马卉相仿,都是高挑的女子,只不过她比司马卉更瘦些,因为长期在军营中打磨,身上多了一分平常女子所没有的威严,她立在一边,居高临下看着身边坐着的娇弱女子,语气虽然平淡,可无意中却透出一股高高在上的味道来。 “属下替将军给锦宜乡君问安了,想必乡君已经知道我们将军昨日带着大半右翼军赶赴前线,贺校尉也在其中,今日只能属下代替将军来招待乡君,还请乡君不要怪罪。” 第103节 小燕话毕,便从身边的侍女手中接过茶盏,双手捧到楚琏面前的小几上。 问青听到眼前这女副官的话,眉心一紧,连忙担心的看向自家女主子。 楚琏视线从周围的布置上收了回来,她眨了眨眼,抬头看了刚刚说话的副官一眼,随即微微一笑,客气道:“司马女将军客气了。” 小燕一直盯着面前这个贺府三奶奶的还有些稚嫩的脸,听了她的话,她居然没有一点反应,这是什么意思,没见到她身边的两个丫鬟脸色已经沉沉的能滴出水来了嘛! 小燕的脸色有点不好看,她只能尽力扯了扯嘴角,“乡君不怪罪就好。” 楚琏又笑了笑,从问青手里接过换了炭火的手炉,她看向身边的问蓝,轻声道:“有点渴。” 问蓝连忙从随身带着的小包裹里拿出一个用布巾裹住的小铜壶,取了瓷杯,给楚琏倒了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蜜水。 小燕瞧眼前这对主仆的动作,眼中又带了鄙夷,她从小在司马家生活,什么样的锦衣玉食没见过,她一眼就分辨出来那丫鬟给这锦宜乡君倒的不过是普通的蜂蜜水。 她忍不住开口道:“乡君可能不知道,属下给乡君奉的乃是正山小茶饼煎的茶,这茶是我们将军常喝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传言(3) 第一百五十二章:传言(3) 常喝的? 正山小茶饼只稍逊于贡茶,比北闽散茶的产量还要稀少。品 书 网 每年还不到春茶采摘的时候,已经被各路豪族世家给预定干净,可谓是千金难求。 当初鸢姐儿就用从祖父哪里偷来的正山小茶饼刺激过楚琏。 楚琏看了看眼前这副官妹子,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这司马女将军到底是本人和这个女副官差不多呢,还是这女副官太蠢? 本想随便推辞过去,不予理会,这伎俩实在是玩的太拙劣,还是人家鸢姐儿玩剩下的。 可还不等楚琏说话,身后的问蓝倒是忍不住护主了,“这位女大人,您可能不知道,我们主子不喜欢喝煎茶,嫌弃味道太怪。” 这一下,女副官被说的涨红了脸,连嘴唇都开始哆嗦了起来。 问蓝开口后,楚琏回头不赞同的看了问蓝一眼,问蓝立马闭了嘴。 不过这女副官明显满脸不敬,楚琏也没打算当着旁人的面训斥自己的丫鬟,只是柔和着脸色并不言语。 好一会儿女副官才缓过心里不甘的情绪。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笑着道:“是属下的不是,没打听清楚乡君的喜好。” 楚琏道了一声无妨。 女副官小燕还想说什么,外面已经有小兵来传信,说是大将军派人来接锦宜乡君去主账。 楚琏起身,带着人出了这处温暖的营帐。 小燕送到门口,盯着楚琏的背影那脸上的笑终于挂不住,一张冗长脸变得扭曲起来。 她身边的侍女也低声抱怨,“哼,这个锦宜乡君真是不知好歹,还不喜欢煎茶,奴婢觉得,她是没喝过,不敢丢脸吧!” 小燕嘴角讥诮,谁说不是呢! 不过是个落魄世家里出来的破落户,怎么能比得上她们的女将军! 有一点,女副官小燕倒是没撒谎,司马卉确实常喝煎茶,而且最喜欢的就是正山小茶饼,虽然她并不是司马家族的嫡系,但是有司马老将军的底蕴,如今的司马家虽然人丁单薄,但生活却豪奢,要比京中许多二流世家强得多。 不然,这被当做半个贵女养大的侍女小燕也不会这般高傲。 小燕冷笑了一声,“后面的事照我昨晚吩咐的办。” “是,小燕姐姐,奴婢这就去准备。” 钱大将军亲自将楚琏送出了主帐,毕竟北境前线战事吃紧,他不可能有太多时间陪着唐言和楚琏等人,亲自接见两人也不过是看在太后懿旨和他们带来的物资面子上。 因为郭校尉和贺常棣的关系,楚琏从帅帐出来后,钱大将军将他们又交给了郭校尉来招待。 此时,已经临近午时,楚琏第一次来边军军营,贺三郎又不在,郭校尉主动招待楚琏和唐言等人留下来用饭。 郭校尉笑着道:“弟妹,军中饭食虽然粗鄙简陋,但是偶尔体验一番也算是人生的一番乐趣。” 楚琏并没有拒绝,既然来到边军中,而且有这么好的机会,她早就想着好好看看了。 唐言的想法与楚琏差不多,不过他是男子,在军中要比楚琏随意的多,这些年,他都在盛京晋王手下当差,几年没出过盛京,借着这次机会他也想了解一番边军构造和平日的训练等庶务。 唐言想去训练场看看,向郭校尉和楚琏告辞,就由另一位将领带着离开了。 楚琏虽然也想去瞧,可是训练场都是血气方刚的兵士,她在一旁观看并不合适,只能被郭校尉带着去了右翼军的营地,瞧瞧贺三郎在军中生活的环境。 右翼军出动了一大半的人去前线支援,此时留守营中的只有小半,这小半还有大部分去了训兵场,这个时候营地人烟稀少,倒是方便了她。 郭校尉也不是一点事都没有的,右翼军中几乎只留下了他一个将官,什么事情都要他亲自处理,一行人刚走到右翼军营地,就有一个小兵匆匆来报,说是训练场上一个队正扭伤了腿,还与左翼军的队正发生了冲突。 郭校尉脸色一寒。 楚琏见郭校尉一脸为难,体谅的开口道:“郭大哥要是有什么急事处理就先过去吧,我这边随便寻个人带路就成。” 郭校尉斟酌两秒,见也只能如此,“那弟妹先在子翔营帐里坐一坐,事毕,我立即过来陪弟妹用饭。” 郭校尉吩咐自己身边的副官领着楚琏去贺三郎的营帐,自己与那报信的小兵匆匆离开。 问青瞧着郭校尉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日这事情发生的太过巧合。 可是见自家主子一副什么事情没有的样子,在别人面前,她又不好说出口。 郭校尉的副官是一个有些矮胖的青年,方脸,一笑起来,眼睛就眯起来,瞧着就是个好相处的人。 他领先一步,伸手朝着营地右方一指,“乡君,随属下这边来,贺校尉的营帐就在倒数第二排。” 楚琏点点头,由问蓝搀扶着走过去,她腿伤还没完全好,所以走路比较慢,副官特意照顾她,放慢了脚步。 天空中飘着小雪,问蓝给楚琏戴上兜帽,这段路并不远,但是因为楚琏走的慢,也比平常人多用了一倍的时间。 已经看到了副官所说的那处营帐,实在是与别的营帐没有什么不同,只除了营帐门口那两个明显穿着女式军装的女兵! 楚琏脚步一顿,一双澄澈的杏眸微微一眯,那兔毛袖筒里的手炉也不经意的收紧。 副官也惊愕地瞪大眼了眼,摸着脑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全边军有女兵的还能是谁账下,只能有司马女将军呐,可是司马女将军的女兵怎么会在贺校尉的营帐前? 瞧那帐前摆放的装了水的木盆,盆中还有三两件衣衫,一眼就能分辨这些女兵是在帮着贺校尉处理“庶务”的。 谁能指使得动那群骄傲的娘子军,可不是只有司马女将军…… 贺三郎那个家伙什么时候有这个待遇了! 副官有些嫉妒,可是转头在瞧见身边这个娇滴滴的锦宜乡君,顿时就变了脸,想想可怜的贺三郎的处境,算了,他还是宁愿做一个自己洗衣服的大龄单身汉。 (家里停电了,阿岚是用手机热点更新的qaq) ☆、第一百五十三章:传言(4) 第一百五十三章:传言(4) 小燕低头规矩地立在楚琏身后,她嘴角翘了起来。 问蓝瞪大眼睛,被气地紧紧咬住了嘴唇。 一时间,气氛分外尴尬,突然楚琏轻笑了一声,仿佛浑不在意的道:“都愣着做什么,快些走吧!” 副官连忙道:“是,外头冷,眼看着雪又要下大了,咱们还是快些去营帐中取暖。” 那边营帐前的两个女兵仿佛根本没看到这边的人,还在热火朝天的忙碌着,边洗衣服边有说有笑的,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副官身份不高,女兵又是司马女将军旗下的,就算是平日里遇上了,不管是左翼军还是右翼军都要礼让她们三分,此时他更是没那个权力让人将营帐前忙碌的女兵撵走。 而且这边锦宜乡君都没发话,他更是没那个权力。 副官不时看向女兵,又不时看向楚琏,脸色是越来越苦,本来还以为得了个好差事,谁知道是这样两面不是人的。 回头一定要敲贺校尉一笔。 随着一行人走近,渐渐那两名女兵的话也传到了耳中。 问青脸色一冷,就要上前去呵斥那两名洗衣的女兵,却被楚琏一手拦住了。 “我们将军对贺校尉真好!” “那可不,上次前线,贺校尉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咱们将军,将军对他好,也是应该的。” “没看出来,贺校尉身手这么厉害。” “要我说,贺校尉和咱们将军才是最相配的一对,郎才女貌,都是军伍出生,日后将军还能辅佐贺校尉。” “不过,我听说贺校尉成亲了?” “哼,贺校尉那原配不过就是个破落户,哪里能比得上我们将军。” “这倒是,将军和贺校尉情投意合,前日咱们将军去前线,贺校尉就不放心跟着去了,等北境的战事结束,咱们说不定就能喝上将军的喜酒了。” “瞧你想的美的,快洗衣裳吧,不然将军回来知道了,可要罚我们了。” …… 楚琏淡眉蹙着,听了好一会儿这才迈动步子,朝着营帐前走去。 她在心里冷冷笑了笑,没想到她这个蛇精病夫君居然还这么招人? 连司马女将军都看上他了。 楚琏视线余光扫了一眼身后缓缓跟随的女副官。 直到接近营帐前的两名女兵,那女副官好似才看清这是自家将军营帐里的人一样,急忙上去呵斥。 “大白天的不训练跑这里来做甚,还不回去领罚!” 两名女兵被女副官训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奴婢知错了,还请小燕姐责罚。” “回去各领十军棍!”小燕冷着声音道。 女兵颤抖着应了,只是还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小燕冗长脸一板,“还不快走!” 第104节 那两女兵互相看了一眼,好似终于鼓足了勇气道:“奴婢知错领罚,可是这贺校尉衣衫还未洗净,让将军知道了,奴婢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楚琏立在旁边瞧着,眼睛眨巴了两下,这几个女人还演戏演上瘾了? 小燕虽然脸上难看,但是眼神却带着戏谑和爽快,显然心里对这两名女兵的表现很满意,正要做最后的总结“收官”,只听旁边的楚琏突然道。 “她们说的也在理,做事情总是要有始有终的,既然你们受了司马女将军的命令来替夫君洗衣裳,那就洗完再走吧!” 小燕没想到楚琏不但没有被气的跳脚,竟然还能说出吩咐她的人继续把衣服洗完的话来。 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是却发现她找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就像是吃蜜桃,本来应该是鲜嫩多汁,口颊留香的,可是吃到嘴里才发现桃子太硬,一口咬的过大,差点把自己噎死。 那两个女兵显然也被惊住了,尽然一时失态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两人不动,楚琏看向女副官,还皱起眉头。 女副官心里咯噔一下,也只能咬牙吩咐两名手下的得力女兵继续清洗衣物,直到把衣物洗完才准回去领罚。 两名女兵只好低下头,继续洗衣,可是心情远不是之前的雀跃能比的。 原来打来洗衣的热水已经开始冷了,又是在营帐门口,寒风夹杂着小雪,双手伸进冷水里被冰的生疼,可就算这样,她们也只能先忍着。 楚琏没管几人,先进了贺常棣的营帐。 郭校尉的副官全程都是懵逼脸,他无措地摸着后脑勺,然后傻傻的一笑。虽然乡君刚刚不过是说了一句简单的话,可他为啥觉得这么解气呢? 他们右翼军平日里可是没少受这群霸王花的欺压。 等到楚琏带着人进了营帐,那两个埋头洗衣服的女兵这才敢抬起头来,其中一个委屈唤道:“小燕姐!这水好冷!” 女副官小燕咬牙切齿狠狠瞪了一眼合上的帐帘,随后蹲下身,安抚道:“让你们受累了,我帮你们一起快些洗了,你们好早些回去营帐歇着。” 刚刚撒娇的女兵委委屈屈“嗯”了一声,三人一起动手搓起衣服来。 这撒娇女兵是小燕的亲妹,平日里受她溺爱,根本就没吃过什么苦,小**日里恨不得将她护在怀里,哪里能看得她吃一点辛苦和委屈。 盆里的衣服其实不多,一共才三四件,三人一人一件倒是快,洗衣水虽然冰冷,不过只是一会儿倒是也能忍受。 正当三人将衣服洗净,准备倒水的时候,突然帐帘微微一动,被掀了开来,随后就瞧见问蓝抱了一怀的衣服往木盆里一扔。 “这是乡君在营帐里寻到的脏衣,想必几位没瞧见,这就一起洗了吧!” 问蓝说完就转身回了营帐,留下一脸呆滞的三女。 其中一位女兵目光落在几乎整个木盆都盛不下衣物上,嘴唇哆嗦,简直不敢相信,这其中竟然还有又厚又重的大氅! 这么厚的衣裳可怎么洗! 女兵差点要哭出来,“小燕姐!我们不洗了,回去吧!” 话当初是她们说的,现在又怎么能说不洗就不洗,女副官小燕也知道了这是那位锦宜乡君给她的下马威,可是她没办法,也只能硬着头皮把这些衣服洗完。 “别废话了,留着力气将这些衣服洗完!” ☆、第一百五十四章:小黄书(1) 第一百五十四章:小黄书(1) 问蓝掀了毡帘进来的时候,没憋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惹的问青嗔怪的看了她一眼。 问蓝小跑着来到楚琏身边,小声道:“三奶奶,真解气。” 问青也是自豪的很,她就知道自家主子可不是好欺负的,楚琏是那种有仇必报的性格,她要是不报仇,只能说明一点,她根本就不在乎,那也就没报仇的必要了。不然的话,那脸上表情再没变化,心里也肯定憋着坏呢! 楚琏瞧问蓝喜滋滋的,无奈道:“不过几个小丫头而已,一会儿洗完让她们回去。” 听了楚琏这句话,问青问蓝也冷静下来,只是脸上的忧色没有褪尽。 问青想了想,还是道:“三奶奶,您别多想,三少爷不是这样的人,那些话不过是风言风语而已。” 楚琏转头看着问青笑了笑,杏眼微微弯起,看的问青不好意思起来,连忙解释:“三奶奶,奴婢不是帮着三少爷说话……” “好了,我没怪你。” 楚琏并未对贺常棣和司马女将军的事发表看法,在她看来,事情并不确定,她们听来的都是流言,并没有可靠的证据,而且就算是贺三郎与司马女将军有了首尾,她也能与贺三郎商量,找一个折中的办法为司马女将军腾出位子来。 只要她乡君的身份还在,她以后就算是一个人也一样能活的很好,还少了盛京城这些麻烦事的烦扰,岂不是美哉?到时候找一个心仪的男人,平淡幸福的过活。 在前线奋力拼杀的贺三郎不知道,他的毒妇小妻子还没和他圆房呢,就想着怎么摆脱他了。 要是知道了,还不立即呕出一口血来。 问青问蓝跟在楚琏身后的时间长了,也了解了一些她的性格,知道三奶奶这样是不想聊司马女将军的事了,也就都闭了嘴安静下来。 外面有小兵送了炭盆进来,问青把炭盆移近,让楚琏能够暖和一点。 楚琏抱着手炉,身上皮裘也没脱下,她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普通的营帐。 贺三郎的营帐与司马卉的营帐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不大的营帐里放着两张窄床,中间隔着一架简易的屏风,地上并没有铺地毯,而是铲了草皮夯实了的黑土。 北境连下了好些天的雪,营帐门口处已经是一团烂泥,早晚又因为气温低冻在一起,阴湿阴湿的,让人觉得特别难受。 营帐里的东西不多,靠近左边窄床放着一面小几,上头整齐摆放着几本兵书和常用的笔墨纸砚。 两张窄床旁边各有一个木箱,想必是给将士们装衣物用的。 楚琏是知道贺三郎并非一个人住一个营帐,而是与肖红玉住在一起。 那这两张窄床,就只有一张是贺三郎的。 问青问蓝也跟着看营帐里的布置,问蓝气鼓鼓的道:“那个司马女将军住的那么好,怎么一到咱们三少爷条件就这么差!”这营帐阴冷的很,不烧炭盆根本就不能住人。 楚琏笑了笑没说话,贺常棣毕竟和司马卉不一样,初入军中,又是男子,再加上钱大将军治军严苛,他短期内能住上这样两人间的营帐已经算是得天独厚了,不然的话,可是要住大通铺的。 楚琏想的没错,如果不是她帮了老郑国公,老郑国公私下去了信给钱大将军,贺常棣根本就不会这么快升职,自然也不会有这样的待遇。 问青走到床边,指着靠近里面的那一张床榻道:“三奶奶,这是三少爷的床,上面铺着咱们府上带来的羊毛褥子呢,你坐这里。” 楚琏走到床边,把小手从温热的袖筒里拿了出来,轻轻摸了摸被睡的已经有些板的羊毛褥子,又把手凑到鼻尖轻嗅了嗅,随后摇头,走到旁边的窄床上坐下,道:“这张才是夫君的床。” 啊?问青奇怪的看了看两张床,不明白三奶奶是怎么分辨出来的。 明明另一张床上的褥子才是靖安伯府的啊? 也不等问青一脸好奇的寻问,楚琏就解释起来,“你们看床边放的鞋。” 贺常棣人高腿长,自然脚也是大码的,肖红玉是个矮个子,脚也偏小。 而且这双鞋子是楚琏让人给贺常棣带来的,鞋子被她做了一些小小的改良,鞋底里面多缝了一层牛皮,就算是下雨天穿也不会让鞋子浸湿,鞋子不起眼的地方有一个很小的花纹,那是只有松涛苑的丫鬟们才认识的花纹。 被褥毛毯可以相赠,可是每个人的鞋码都不大一样,贺常棣和肖红玉的脚差很多,是不可能混穿鞋袜的。 问青问蓝低头看了两双不同的靴子也恍然。 她们看着楚琏的眼睛都亮亮的,问蓝的嘴角更是忍不住的翘起来。 哼!看以后谁还敢说三少爷和三奶奶之间的感情不好,三奶奶可是一眼就分辨出了三少爷住的哪张床。 楚琏只不过说了个最简单的原因,其实她一眼分辨出来贺常棣住的哪张床并不是靠床下放着的鞋子。 贺三郎有些龟毛,有些强迫症,甚至还有点洁癖,虽然并不严重。 上次他留在和府沐浴她就发现了。 当时贺三郎进房间的时候浑身脏污,他的脸色就臭臭的,显然是不满自己一身污渍的模样。后来他沐浴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洗完后,问青去收拾脏了的衣物,发现这个家伙居然把脏衣服都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浴桶旁边的花几上,用过的皂角也被盖上了木盖,毛巾叠成块状放在皂角盒的旁边。 楚琏抽了抽嘴角,瞥了一眼贺常棣的床榻。 虽然简陋,可是上面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枕头也方正的放在床头正中,床榻上被单被扯的没有一丝皱纹。反观旁边的床榻,虽然算不上杂乱,可是与贺常棣的一比,就完全不能看了。 还有一点,楚琏不好意思说的是,贺常棣虽然是男人,但是身上总是有股好闻的清冽味道,而刚刚那羊毛褥子上都是一股汗臭味…… 肖红玉要是知道自己被嫂子这样嫌弃了,肯定要满地打滚要零嘴补偿他受伤的小心灵。 (阿岚昨天3更没人表扬嘛!快表扬我!不然宝宝要有小情绪了,然后2更就木有了!打滚!) ☆、第一百五十五章:小黄书(2)二更 第一百五十五章:小黄书(2)二更 楚琏一双小手撑在床榻上按了按。品 书 网 床褥几乎是贴在床板上,很薄,她随手翻了翻下面的褥子,垫的不是棉花也不是皮毛,而是干草。 楚琏蹙了蹙眉,这样单薄的垫子根本就不保暖,要是春秋还能将就,可是在这样寒风刺骨的冬天…… 她记得在府上是特意让下人给贺常棣捎过被褥的,视线落在肖红玉的床上,那张厚厚的本该是贺常棣的羊毛褥子却铺在别人的床上。 楚琏不会傻到以为贺常棣在营帐中被欺负了,上次来营救他们的人中就有那个矮胖的肖红玉。 只怕是肖红玉身上有什么暗伤,不能受冻,所以贺三郎才将自己用的褥子给他的吧…… 楚琏翻了个白眼,这个蛇精病夫君平时对她老是冷酷着一张脸,对别人倒是好的很! 不过这个家伙真是够笨的,把东西都给别人了,自己盖什么?难道就不知道再买一床? 楚琏倒是一时有些恨铁不成钢来。 楚琏站起身,裹了裹身上的灰鼠皮裘,呵了口白气,对身边的问青问蓝吩咐。 “让人去把我马车上的大毯子和褥子取来,顺便把针线也拿来。” 问蓝大眼一眨,就知道了楚琏的意思,忙抢着去了。 问蓝练家子的,脚程自然不慢,不过一炷香的工夫,东西就都拿来了。 楚琏脱下大氅,将贺常棣床榻上的被子抱到旁边,然后将薄薄的一层床单掀了开来,床单下面就是干草,干草铺的倒是挺平整的,楚琏刚要将这些干草都掀了去。 突然发现干草下面露出一小片蓝色来,楚琏好奇的走过去,掀开干草,见到底下平整躺着一个靛蓝色荷包。 楚琏拉出卡在干草缝隙里的荷包,在面前摇了摇,问青见了奇怪道:“这不是三奶奶装零嘴经常用的荷包吗?” 楚琏用来装零嘴的荷包都是松涛苑里的丫鬟们做的,基本都是素色的,花纹差不多,问青问蓝也做了不少,是以一眼就认了出来。 楚琏当然也看了出来,荷包微微鼓起,但是并不重,里面原来装的肉干等零嘴应该是早就吃光了的,她拉开荷包上的布条,发现里面放的并不是其他的东西,而是叠的整齐的同类型荷包。 第105节 这些装零嘴的荷包,楚琏吃完了零嘴都是直接扔掉的,毕竟简陋的很,就和现在装零食的塑料袋一样,可是贺三郎居然都留着了…… 楚琏心里一时间有些异样,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她把荷包重新系好,放到了原处。 正要起身,却看到木质的床榻床头处的空隙下面夹了一本蓝色封皮书。 楚琏一时好奇,弯腰将书取了出来。 书封是蓝色牛皮,薄薄的一册,最多也就是二十来张纸,可是封面上什么字也没有。 楚琏奇怪,小心翻开了一页。 等翻到第一页,楚琏才看到了“人间乐”三个字。 楚琏皱眉,看来这就是这本书的名字了,怎么这么古怪,下面也没注明作者。 再翻开一页,楚琏就明白这本书为什么既没有封面也没有作者了。 瞧着书本里的粗糙画面,衣衫半解的男女,躺在半敞开窗的窗边卧榻上相互抚慰。 楚琏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贺……贺三郎居然看小黄书!还是这种粗制滥造的小黄书…… 楚琏惊讶过后,就一脸淡定地翻阅起来,薄薄的几十张纸,很快就翻完了,实在是没什么新奇的,人物和景物画的太失真,有的都头身分离了,比例也扭曲的很,就这破书,贺三郎还当宝贝似地收的这么隐蔽? 要是随便从现代带了一本小黄本子来给贺三郎,他还不得找个密室藏起来? 她这个蛇精病夫君真是太没见识了。 楚琏随手把避火图扔在床榻上,就去收拾床上的干草。 问青问蓝满脸好奇,“三奶奶,这是什么书啊?” 楚琏瞥了那册子一眼,声音淡定无比,“自己看。” 问蓝比较活泼,好奇的心痒痒的,瞧刚刚三奶奶可是翻了好一会儿呢!一边看还一边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来,这让她更好奇了。 她看了姐姐一眼,把册子拿了过来,问青也凑了过来。 可是刚翻开两页,两个丫头就尖叫一声,书落在了地上。 楚琏奇怪,“怎么了?” 问青问蓝脸红红的,两双眼睛盯着楚琏满是嗔怪,“三奶奶,这是避火图!” 楚琏奇了,“我知道啊。” 知道您还看的那么淡定,还能评头论足……问青问蓝无语了。 楚琏撇了撇嘴,不过是一本粗制滥造的小黄书,这要是放在现代,青春期男女都没看的兴趣。 问蓝把书捡起来,迅速放在旁边的小几上,好似烫手一样,书一丢下手就缩了回来,小脸居然还红扑扑的。 楚琏扶额,这两小丫头也太纯情了吧? 楚琏指挥着问青问蓝给贺三郎的床榻上垫了舒适的褥子,又把毛毯铺在褥子上,这样坐上去比之前暖和了许多。 摸了摸厚度,楚琏才满意地点头,让问青问蓝用针线给毛毯裁开的地方收了边儿。 问蓝瞧了瞧外面的天色也差不多午时了。 外面郭校尉的副官来传信,说是等一会儿再用饭,左翼军的兵士们从前线回来了,等他们一起。 问蓝问青脸上都是露出了喜色,三少爷回来了! 守在帐篷外面洗衣的三女当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原本还手脚麻利洗衣服小燕三人突然手上一顿。 小燕眼睛转了转,道:“我们洗慢点。” “啊?小燕姐,这都快洗完了,为什么不早点洗完回去歇息?” 小燕眼神变冷,从冷水里拎出自己一双冻的通红的手,恨恨道:“将军要回来了,我倒是要让将军看看她不在的时候我们被人欺负的有多惨!” 另外两名女兵听到了高兴起来,对,将军回来了,看谁还敢欺负她们! 于是三女特意将双手放在木盆的冷水里冻的冰凉泛紫,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可怜一分。 楚琏没心思搭理外面三人的小心思,听到了通知,也只是点点头,让问蓝去烧一壶热水。 贺常棣早知道楚琏今日会来军营,所以一收到回军营的消息,就带着亲兵率先上路了。 司马卉挥舞着手中的长鞭带着大军跟在后面,她头盔上的红缨在冷风中飞舞,盯着贺常棣英挺的背影,蹙眉奇怪的问道:“贺校尉今日怎么这么急切?” 贺常棣虽然年轻,又有着一张让人倾倒的俊容,但是他整日都板着一张冷脸,做事雷厉风行,武功更是高强,在军中大比的时候根本就没输过。他平日做事沉稳内敛,就算前一个月军营被图浑兵偷袭,他都能镇定冷静的应对,显少能看到他这么急迫不稳重的时候,倒一时叫人惊奇了。 与司马卉同路的将领闻言哈哈大笑。 “这个臭小子,还不是赶着回大营见他家婆娘!”这将官说话粗犷,可又透着一股亲昵,显然与贺三郎较熟,也很欣赏这个沉稳练达的后辈。 司马卉一怔,心里一苦,有点说不出话来。 说话的将官以为司马卉还不知道这件事,就好心的给她解释:“那小子是靖安伯府的三小子,也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疯跑来这鸟不拉屎的北境,要是老子家里的小子,老子早打断他的腿!不过这小子运道倒是好,娶了个好媳妇。那小媳妇这不是奉太后懿旨来北境犒军,小夫妻多日没见,看把这臭小子急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滚 第一百五十六章:滚 (感谢zero126832050的红包,阿岚可高兴了!) 司马卉勉强笑了笑应付了这位将官。 肖红玉在贺常棣身后,他嘿嘿笑了一声,打马跟上了贺三郎。 这次他们支援前线,大败了图浑兵,右翼军损失不到一成,算是大胜,所以回程的途中所有人的心情都不错。 那赚了敌人首级的兵士们更是笑逐颜开,肖红玉骁勇善战,自然也是立了不小的功劳。 回去的时候气氛前所未有的放松,所以赶路也没那么急迫了,全军恐怕只有他们这队人马疾步匆匆。 “贺大哥,你有急事?” 贺常棣一身黑色的铠甲,身后是灰绒披风,在小雪中被冷风吹的迎风飞扬。闻言,贺三郎撇头看了他一眼,简略道:“你嫂子今日来军营。” 什么!肖红玉瞪大了眼睛! “嫂子今天来?” 贺三郎用看白痴的眼神扫了他一眼。 “贺大哥,你怎么不早说!”肖红玉懊恼道,随即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他身下坐骑嘶鸣一声就窜了出去。 贺常棣脸黑了黑,也加快了速度追上肖红玉。 这个臭小子,楚琏可是自己媳妇,他跑那么快是找死? 肖红玉哪里还记着楚琏,在他脑子里楚琏已经与美味的野味粥食成为了等号。 前线到边军驻军营地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兄弟两人途中闲聊起来。 “贺大哥,嫂子怎么来军营了?” “太后懿旨。”贺常棣惜字如金。 肖红玉也不是傻的,很快就反应过来,她点点头。 “贺大哥,我真佩服嫂子,我来北境参军还是老爹举着棍子逼着来的呢!没想到嫂子一个娇滴滴闺秀会来这个地方。” 肖红玉随意的一番话却让贺常棣身体一僵,他本就冷峻的脸更是冷硬了一分。 不过肖红玉没心没肺,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戳了贺三郎的心窝子。 突然他好似是想到了什么,整张脸上的高兴瞬间消失了,全部变成了窘迫。 他迟疑着问道:“贺大哥,嫂子不会去咱们营帐吧?” 贺常棣皱起剑眉,“郭大哥应该会带你嫂子去,怎么了?” 听到贺常棣这么回答,肖红玉突然哀嚎一声,然后偷偷看了一眼贺三郎,在贺三郎幽深的目光下,他终于还是不敢隐瞒把全部都招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贺常棣恨不得将身边这个家伙踹下马。 “贺大哥,你就原谅我一回吧,小弟也不是故意的,不是怕郭大哥来搜嘛!大不了回去我把那本避火图借给你看看,如何?再说,小弟藏的隐蔽,嫂子也不一定看见。” 贺常棣脸黑如锅底,根本就懒得再理肖红玉一句。 肖红玉跟在贺三郎身后,也知道这次贺大哥被他坑惨了。 可这小子还有点不甘心,觉得自己这么做根本就没错。 他们一个个的媳妇都有了,贺大哥的媳妇更是不远万里来看他,小夫妻两人蜜里调油似地,还不准他看点避火图消消火的? 肖红玉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果然,贺常棣带着小队人马一回军营就被传信的小兵告知楚琏正在他的营帐呢! 贺常棣狠狠瞪了身后的肖红玉一眼,肖红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识趣随一同回来的兵士们去用饭了,把营帐里的空间留给贺常棣和楚琏。 贺常棣到自己营帐门前看到还蹲在一旁洗衣的三位女兵时,眉心瞬间拢起。 他声音冷寒,“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他视线一落,一眼就看到了木盆里自己的衣裳。 小燕三人没想到贺常棣会这个时候回来,都是满脸震惊,不过小燕跟着司马卉身后毕竟见过许多大世面,闻言很快就反应过来。 她故作一副委屈的样子,将自己冻的通红发紫的双手放在盆里的湿衣上面,让这一幕看起来更加明显。 她声音柔弱堪怜,“贺校尉,我们是跟着乡君一起过来的,大将军吩咐我们伺候乡君,这些衣服也是乡君吩咐我们洗的。属下虽然身份低微,可也是司马女将军的贴身侍女。” 小燕说的也没错,这些衣服确实是楚琏让问蓝抱出来让小燕三人洗完的。可是后面的话就意有所指了。 小燕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看贺常棣的神色。 不过很可惜,她没有从贺常棣那张冷硬的俊脸上看出一点其他的不一样的情绪来,她有些心里没底。 她咬了咬牙,再接再厉,“属下斗胆,乡君这样做也太过分了些,我们将军可从没有过什么龌龊心思,乡君却这般防微杜渐,真是让属下见识了!” 话毕,腰杆挺地笔直。 第106节 她心里有些得意,这下贺校尉该知道自己的妻子是多么不堪了吧! 还没发生什么呢,就要出手整治还不是情敌的司马卉的贴身侍女,这样的小肚鸡肠和善妒,看贺常棣会不会要她。 在营帐里面听到外面对话的问青问蓝整张脸都气的通红,问蓝想立马掀开帐帘就出去与小燕对峙却被楚琏拦住了。 楚琏对着她无声地摇摇头,问蓝气呼呼地跺了跺脚,干脆走开了,眼不见为净,听不到外面说什么她也就不会心塞了。 楚琏却立在营帐毡帘处没动,她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没什么表情,可是在宽袖下微微攥紧的双手却泄露了她的紧张。 贺常棣长身玉立,他个子高,即便小燕不矮,他也仍然是俯视她的。 贺三郎只是用冷冰冰的眼神扫了几人一眼,随后薄唇微动,低沉却让人胆寒的声音传出来,只有一个字。 “滚!” 短促的一个发音,却让小燕等人不自觉浑身一颤。 随后就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仿佛一点也不相信贺常棣会说出这样的话。 贺三郎一双深邃的眸子似乎酝酿了风暴,他凝视着小燕,仿佛只是这样冰冷的眼神,她就开始喘不过气来。 “怎么?没听到我的话?我让你们滚!” 三女好似冰天雪地又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浑身都颤抖起来。 随后没用几秒钟,三人就狼狈跌跌撞撞逃离。 旁边守卫的小兵全程旁观,简直佩服死自家的校尉了,恭敬的身子站的更直,像是一把标枪一般。 贺三郎目光落在脚边的木盆边,想起木盆里的衣服刚被谁碰过,眉头就嫌弃地皱了起来,随即吩咐道:“把这些洗了的衣服全部扔掉。” ☆、第一百五十七章:营帐中的相处 第一百五十七章:营帐中的相处 原本站在毡帘后面无表情的楚琏情不自禁嘴角弯弯,在听到贺常棣这句话后,这才掀开毡帘朝外看来。 帘子一掀开,她就与贺常棣那双浓墨一般的眼眸对视,惹的楚琏不自然的干咳了一声。 看来,自家这个蛇精病夫君虽然平日里别扭的很,但是关键的时候看得清,算是没有让她失望。 楚琏不知道,她现在双眼晶亮,一张巴掌大的白皙小脸像是在放光一样看着人的时候,任谁看了都知道她此时的心情好极。 小太阳一样的楚琏顷刻就照耀了贺三郎,把他心里刚刚累积的阴霾瞬间全部驱散干净。 她浑身好像有一种天然的吸引力,让他的目光不自觉的跟着她转。 楚琏低头看到旁边的小兵正要按照贺常棣的吩咐把小燕几人洗的衣服扔掉,她蹙了蹙眉,道:“别扔了,把衣裳晾干了,送给需要过冬衣物的士兵吧。” 小兵没想到楚琏会这么吩咐,虽然也觉得校尉这些上好布料完好的衣物扔了可惜,不过这是校尉自己的衣裳,他们没有做主的权力,小兵征询的看向了自家长官。 贺常棣皱了皱眉,薄唇微抿,“就按照乡君说的办。” 小兵一听,一脸喜色地抬着一盆衣物走了。 偷偷站在隐蔽处窥视营帐门前的小燕几人,见小兵直接拿着湿衣服就分发给了短缺衣物的士兵,整张脸都变得狰狞的青白交加。 她不傻,哪里不知道这是贺三郎在嫌弃她们这些人。 她们是司马卉的手下,他这样嫌弃她们,不就是在嫌弃司马卉? 小燕满脸不甘。 楚琏眼睫弯着,看向风尘仆仆的贺三郎,他披风和头盔还带着,显然是刚从战场上下来就飞速赶了回来。 “进来吧,门口风大。” 贺三郎顿了顿,困难的维持着他那副冷面,可惜进了营帐后,被营帐里温暖的热气一熏,他耳尖不自觉就红了起来。 这模样实在是与他那副冷酷的俊脸不大相配。 一进营帐,贺常棣眼眸就朝着楚琏的脚踝处扫了两眼,随后才将身上的披风、头盔、刀剑解下递给身旁候立的问青问蓝。 他声音虽然低沉冰冷,可任谁都能从那冰冷里面体会出一丝关心来,“伤好了?” 楚琏杏眼弯弯的盯着身姿颀长笔挺的贺三郎,刚刚她还不太自在,现在却是比谁都厚脸皮了。 “能走路了,就是还不能走的太快。” 贺常棣长腿一迈,三两步就走到了楚琏的身边,一撩衣袍就在楚琏旁边坐下。 原本床上熟悉的坚硬触感突然变成了温暖的柔软,让他有一瞬间的僵硬,时刻都是冷冻阴沉的俊颜也突然出现了瞬间的慌乱。 不过他很快掩饰了过去,只是深邃的眼神仿佛无意间瞥了身边的小女人一眼。 薄唇抿紧,一弯腰就要撩楚琏的裙子。 楚琏哭笑不得,贺三郎已经是惯犯了,上次在山洞他就是一言不合就撩她的裙摆,她都习以为常的不惊讶了。 不过问青问蓝还在帐篷里,这样突然亲密的举动还是让楚琏有些脸红。 她缩了缩腿,想要躲开,却被贺常棣一把握住小腿,一声低低的“别动”就让楚琏僵在原地。 问青问蓝互相对视了一眼,眼里都满是高兴,问青识趣道:“三少爷,三奶奶还没用饭,奴婢们出去取些吃的来。” 也不等两个主子同意,问青拉着问蓝的手逃也般出了营帐。 旁人不在,楚琏自然了很多。 她低头瞧贺常棣修长的双手撩起她的裤腿,然后又轻轻褪下她的袜子,顿时她雪白纤细的小腿到脚踝就展露在他的视线下。 贺三郎温热的手心在她的小腿上轻抚,脚踝那处伤口也露了出来。 原本狰狞的伤口现在都结了痂,只是暗色的血痂与旁边完好的雪白细腻的皮肤一对比,就显得格外明显起来,直刺人眼睛。 贺常棣盯着伤处的眼眸微微一闪,他手轻轻触了触那处血痂,喉头滚动了一下,“还疼吗?” 楚琏被他温热的大掌轻抚的很舒服,一双杏眼都弯了起来,她摇摇头,“结痂后就不疼了,只是晚上睡觉放在被窝里遇到暖气会有些痒。” 贺三郎又仔细查看了一会儿,发现伤口结痂后确实已经不大严重了,他轻呼了一口气,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心情的瞬间放松。 当贺常棣意识到自己手中握着的小腿有些冰凉时,他迅速的给楚琏穿好了鞋袜,手掌好似有些留恋的蹭了一下那滑腻的小腿,随后才直起身来。 刚刚这些关心的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他还没觉得有什么,可一旦觉得没什么事情了,好像连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尴尬起来。 楚琏确实没觉得有什么,她转头睁着一双杏眼直直盯着贺常棣,大眼眨了眨,她总觉今天贺三郎格外的好相处。 难道她这个蛇精病夫君不犯病了? 贺常棣没想到楚琏会毫不羞怯甚至还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原本微微松弛的情绪一下子就变得紧张紧绷,他眸光深沉俊容冰冷,但是脖子和耳尖却不受控制的泛红。 楚琏发现他的变化,觉得好玩,看的更是毫无顾忌。 反正他们是夫妻,贺常棣长的本来就好,不能圆房,她还不能看看饱饱眼福喽? 贺常棣被楚琏的目光包围,一开始还很不自在,甚至想要去呵斥身边这个毒妇,让她矜持点,这样“放荡”简直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他目光有些心不在焉的在营帐中游移,原本有点紧张的目光却猛然一凝。 那本熟悉的蓝色封皮的册子突然闯入视线,瞬间让他不单单是脖颈和耳尖,就连整张俊脸也涨红了起来。 这个肖红玉,他和他没完! 贺常棣和肖红玉住一个营帐,这个臭小子深更半夜经常寻了这个蓝色封皮的小册子躲在灯下看,还和做贼似地。 他瞥到过两眼,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不过一本避火图,他不感兴趣,原也没在意,可是今天它躺在那么明显的一个地方那就不妙的很了。 楚琏这个毒妇定然已经发现了,说不定还看过了!这个不要脸的毒妇,竟然看这种图画! 这个毒妇不会以为这本避火图是他的吧? ☆、第一百五十八章:第一个吻 第一百五十八章:第一个吻 虽然贺三郎的眼神并不算明显,但是楚琏一直在注意着他,她当然发现贺常棣眼神突然间的不同,顺着贺三郎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那本随意被她扔在小几上的粗制小黄书。 楚琏杏眼一眨,突然就好奇起来。 平时贺常棣经常是一副高冷之花的样子,就算是在贺老太君面前,楚琏都没看到他开怀的笑过,这样冷冰冰充满禁欲感像是冷玉一样的男人会看小黄书? 当然,楚琏并没有一点歧视的意思,男人嘛,谁没看过几部小电影,在现代,许多男生的女神都占据了整个电脑硬盘呢! 她只是好奇而已,楚琏绝对不会承认她这是恶趣味。 贺常棣身体微微僵硬,很不自然的将视线从那本蓝色封皮的册子上移开,他突然起身,两步走到了楚琏的另外一边坐下。 贺三郎身高腿长,身上又穿着盔甲,他微微侧了侧身子,就将身后小几上的蓝色册子给挡住了。 楚琏莫名其妙看着他,“怎么坐地好好的突然换地方?” 贺常棣深邃的眼眸瞥了楚琏带着疑惑的大眼一眼,这才故作淡定的道:“我比较习惯坐在这边。” 楚琏嘟囔:“什么奇怪的习惯,一张床还不都一样。” 贺三郎见楚琏并没有提及那本蓝色小册子,在心里松了口气,只是他身子一直微侧,这样的姿势确实怪异。 楚琏起先还没反应过来,视线朝着小几那边一扫,这才恍然,顿时就在心里笑翻了。 她这蛇精病夫君是在掩耳盗铃? 贺三郎这口气还没彻底松下来,就听到楚琏特有的软糯声音道:“你喜欢看避火图?” 贺常棣一张冷峻的脸好像瞬间炸开了,红潮顷刻间就席卷了他整张脸,他原本肤色就是偏白的那种类型,现在红潮侵袭,明显的要死。 楚琏惊讶地看着贺三郎脸上的变化,可算是知道什么叫“艳若桃李”了。 贺常棣原本深沉的眼眸变得懊恼不已。 他薄唇紧紧抿成线,脸色也越来越红,到最后也只憋出一句,“那书不是我的。” 楚琏心里早乐翻了,只是强行憋着罢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贺常棣羞恼的样子这么好玩,她就是忍不住想要再逗一逗他。 “这本书就是在你床下发现的,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谁会把这样的书放在别人这里。” 他就知道!这个毒妇真是让人恼极了! 他说的明明是实话,她居然一个字也不相信! 第107节 贺三郎憋着一股气,可就是发泄不出来,脸上的表情更精彩了。 楚琏偏偏还要在上面浇上一碗油,“一般军营里没有女人,喜欢看这个也很正常,而且这本避火图又没什么。” 里面都是一些正常的姿势,连地点都没换过,真是太小儿科了。 听了楚琏这句话,贺常棣的眼神突然变得危险起来。 “你看过了?”他突然这么阴森森的问了一句。 楚琏没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她大方的承认:“嗯,翻了一遍。” 贺常棣刹那瞪大眼,他脸上的潮红还没褪掉,抖着手指着楚琏,“你……楚琏,你放荡!” 啊? 楚琏一双杏眼瞪大,看个小黄书就叫放荡啦?还是这么粗制滥造的小皇书。 楚琏撇撇嘴,她是该说他这个蛇精病夫君纯情呢还是该说他没见过市面? 楚琏对贺三郎的指责根本就不理会,只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这本做工也太粗糙了。”就这做工,贺三郎还藏的和宝一样。 贺常棣简直要被气炸了,一股郁气憋在胸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真是惹人厌的紧,他敛眸凝视,突然就没忍住一把抓了她的肩膀,猛地贴了上去。 前一刻还在心里乐翻天的楚琏下一刻就懵逼了。 她只感觉到自己唇瓣上多了两瓣清冽微凉的柔软,她眨了眨眼,脑子才猛然反应过来。 她这是被贺三郎强吻了! 顿时,她双手推在贺常棣的胸膛上,本能的就要挣扎将他推开。 可是贺常棣一双有力的大掌像是铁钳一样握住她纤细的肩膀让她动弹不得。 楚琏也不明白他突然发什么疯。 贺三郎怒火中烧,他要是放任她这张小嘴说下去,还不知道又要说出多少惹怒他的话,于是干脆把它堵住。 他没察觉,就在他吻楚琏的那瞬间,他心跳的飞快。 贺常棣根本就是个童子鸡,不用说小黄书了,他连接吻都不会,发现楚琏挣扎,他只是更用力的贴紧楚琏的唇瓣,好像这样就能征服她一样,真是天真极了。 虽然那张不断冒出让他羞恼话语的小嘴很讨厌,不过味道却不错,也不知道楚琏之前吃过什么,她柔嫩的唇瓣上有一股甜甜的味道,很容易让人上瘾,想要不断的去品尝下去。 楚琏“呜呜”了两声,两人牙齿都磕到一起了,她有点难受,可是贺三郎跟要撞南墙的牛一样,一条道走到黑,就是不愿意回头。 楚琏被逼无奈,在心里哀嚎一声,主动微微张唇,含住了贺常棣微微冰凉的上唇,轻轻地一下吮吸。 贺三郎浑身像是过了电一样,他身体不由自主微微一僵,随后眼神瞬间变得深邃浓重起来。 男人在某些方面总是容易无师自通,楚琏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像是打开了大坝的闸门,贺常棣仿佛一下子就领会到了这其中的真谛。 他反客为主,让原本还处于优势的楚琏一下子溃不成军。 等到贺常棣终于把人给放开,楚琏的嘴唇已经变得又红又肿…… 楚琏有些恼怒,捂着自己的唇瓣,狠狠瞪贺三郎,“贺常棣,你轻点会死吗!” 贺三郎也是第一次尝到这么美妙的滋味,他微微喘息着还没从刚刚的味道中回过神,就被楚琏这么一埋怨,顿时,好像男人的自尊被挑衅了一样,脸色一黑。 不过他也有点心虚,因为一开始他根本就不会吻,后来才领略到其中“精髓”的,他忍了忍,最后好不容易憋出来一句,“我下次轻点……” 楚琏翻了大大一个白眼。 低声嘟囔:“我才不想有下次呢!” 只不过一个吻,好像就要被他吃了,真是太可怕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小夫妻用饭 第一百五十九章:小夫妻用饭 (感谢如花椒似芋头、earoo的红包,看到妞们打赏,不好意思只更一章,惭愧脸) 贺三郎耳聪目明,尽管楚琏这句话声音很小,但还是落在了他的耳朵里,他浓眉微蹙,显然是对楚琏这句话极为不满。 “楚琏,你说什么?” 楚琏捂着嘴尴尬的笑了两声,微微撑起身子坐的离贺三郎远一些,连忙道:“没什么。” 楚琏也不敢撩拨他了,贺三郎现在危险极了,楚琏可是个识时务的人。 贺常棣见这一页终于揭过去了,心里松了口气,他站起身两步走到小几边,仿佛不经意地轻轻一碰,那本蓝色封皮的小册子就掉进了放在一旁的火盆里,瞬间就被火盆里的火舌吞没。 楚琏翻了个白眼,只要是眼睛不瞎的,都能看出来贺三郎刚刚的动作是故意的。 贺常棣微微一侧身子,声音平平道:“不小心碰到了,算了,烧就烧了吧。” 贺三郎倒是无所谓,他一看到这本蓝色册子恨不得就把它撕成碎片,该哭的人是肖红玉才对。 他仅剩的一本避火图还被火给烧了,真是造化弄人呐! 立在营帐外的问青问蓝偷揶的互相看了一眼,确定里面没什么不正常的声音传出来了,这才开口。 “三少爷三奶奶,奴婢们端了吃的来。” 楚琏理了理颊边的碎发,开口让问青问蓝进来。 问青把小几搬到两人面前,问蓝把食盒里的饭菜端出来放在小几上,问青一边给小夫妻两摆放碗筷一边解释,“郭校尉派人来说有事,怕是不能陪三奶奶用饭了,让奴婢知会您一声,肖把总去了郭校尉那儿。” 楚琏颔首,她嘴角微微翘起,看来这右翼军的军官们还真是识相,不过来恐怕是为了给她和贺常棣腾地儿吧! 楚琏不再乱想,她把视线落在眼前小几上,看到上面摆放简单到甚至能称为简陋的饭菜时,惊讶道:“你们平时就吃这个?” 贺三郎虽然在军中职务不高,但也是统领几百精锐的校尉,饭菜不应该这么差才对。 贺常棣坐在一旁看了她一眼,随即点点头。 贺三郎没说的是,就这些恐怕还是因为今日看楚琏来了,郭校尉特意吩咐伙头兵那边加的菜。 楚琏瞧着面前硬的和砖头没什么区别的锅盔,不知道用什么材料炖的黑乎乎一片像是糊糊一样的东西,大概最能看的也就是中间那盘用水煮过的腌肉了。 虽然碗里还冒着热气,可是闻着那味道楚琏实在是没有一点胃口。 贺常棣看她眉头都皱了起来,也没急着动,他问道:“没胃口?” 随即想想也就了然了,楚琏平日吃的那些对北境军中的汉子们来说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无上的美味了,再让她吃这种制式的军粮她哪里能吃得下去。 问青问蓝也在旁边为自家女主子捏了把汗,别说是三奶奶了,就算是她们瞧了这饭菜也下不去口啊! 贺三郎顿了顿问旁边的问青问蓝,“你们去另外给三奶奶做些吃的。” 说完,转头看向对面的楚琏,“如果饿的话先喝杯蜜水吧。”他是知道楚琏有喝蜜水的习惯的。 楚琏确实不大想吃边军的伙食,不过眼前摆放在小几上的食物,一看就是两人份的,边军物资本就紧缺,浪费食物恐怕不好。 她伸出纤细指尖指着面前的盘子。 “那这些呢?” 贺三郎看了眼她面前摆放的粗瓷碗,伸手把她的碗端到自己面前,声音低沉,“我来吃,你等着问青问蓝做饭。” 话毕,贺常棣就端起那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糊糊大口喝了起来。 楚琏见他把容易存放的锅盔和腌肉放在一边,面前只放了两个装着糊糊的碗,就已经料到了他的打算。为了不浪费粮食,贺三郎是打算这顿饭就喝两碗让人倒胃口的糊糊。 楚琏突然心里一堵,有些心疼起贺常棣来。 她突然叫住正要准备出去寻地方做饭的问青问蓝。 问青问蓝奇怪地看向楚琏,“三奶奶还有什么吩咐?” 楚琏摇摇头,“不用麻烦了,我就吃这些吧。” 她又不是真的一点苦都不能吃,没这么娇贵,既然边军几万人都吃这些,就连贺常棣也吃这个,她又有什么不能吃的。 问青问蓝瞪大眼,怎么也不敢相信平日里非美食不吃的三奶奶居然会吃这样一看就知道胃口极差的食物。不过既然是自家主子吩咐了,她们也不会违背,两人应了一声,退到了营帐入口处,不打扰小夫妻两人的相处。 贺常棣显然也没想到楚琏真的要吃这些食物。 他愣了一秒,以为楚琏是看他吃的快才有了兴趣,他好心的提醒,“楚琏,你别看我吃的那么快,实际上味道并不好,与你做的那些吃食可是差远了。” 楚琏看了他一眼,指着他面前自己的碗,“递给我。” 贺三郎无法,知道这个时候劝不动她了,他想了想,把她碗里的糊糊倒了大半在自己碗里,随后让问青倒了一碗开水来。 他把碗放在楚琏面前,声音平淡,仿佛说的都是不经意的,可是稍微一体会,就能感觉他到话语里的关心。 “豆糊味道不好,估莫着你吃不惯,尝一些也就罢了,锅盔太硬,撕开了泡在热水里再吃,腌肉可以吃一些。” 楚琏点头,接过碗,看了黑乎乎的碗一眼,咽了口口水,随后用汤勺掏了一勺豆糊放嘴里,顿时那种奇怪的味道充斥着口腔,她差点把刚包进嘴里的糊糊吐出来,最后还是强逼着自己咽下去的,刚咽下去就赶紧喝了一大口温水冲淡嘴里的味道。 楚琏实在是震惊这味道,这种奇怪的豆糊也不知道怎么做的,味道都快要赶上“鲱鱼罐头”那种黑暗料理了。 即便楚琏有心理准备,看到眼前这小半碗豆糊,她也不想再吃第二口。 贺三郎万年冷脸上,眼角微不可察地微微上扬,到底还是把楚琏的碗重新端了过来,将已经泡好的锅盔推到楚琏面前,“你吃这个吧!” 他拔出腰间一把精致的匕首,熟练的给楚琏切了几小块咸肉放在她的盘子里。 “如果觉得没什么味道,就吃一口咸肉。” 楚琏尝了一口开水泡的锅盔,总算是松了口气,还好这个味道是正常的,虽然味道也算不上好,可是与豆糊一比,简直可以算得上美味了。 楚琏边小口吃着,边不时看向贺常棣,只见他面无表情的把两碗豆糊都喝完,割上一小块咸肉放在嘴里咀嚼着,就放下了筷子。 ☆、第一百六十章:生气 第一百六十章:生气 楚琏在吃食上本来就挑,眼前这些食物她虽然勉强自己吃了一些,但吃下几口后,她还是识趣的放下了筷子。 贺三郎看到她的动作什么也没说,伸手将她吃剩下的锅盔也解决了。 楚琏眨着大眼看着贺常棣冷着一张俊脸吃她剩下的食物,她有些脸红又有些心虚。 为了减少尴尬,楚琏故意找话题,“边军中的所有将官每日吃的都是这些?” 贺常棣喝完碗中的热水,用问蓝递来的巾帕擦了擦嘴角,一双深邃的眸子抬起看向对面娇小柔弱的女人。 第108节 这个毒妇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像是一只小鹿一样,充满了好奇。 贺三郎装作不经意的移开视线,慢慢答道:“嗯,就算大将军吃的也是这些。” 楚琏顿时在心里哀嚎一声,可随即又觉得奇怪,即便是没有军饷拿的湘军也不会轮到吃这类没有米粒的豆糊的程度,贺三郎军中官职算不上大但毕竟是校尉,而她今日奉懿旨来犒军,钱大将军特地留下她用饭,不可能用差的饭菜来招待客人,怎么说她也是代表了太后娘娘。 可是端上来的却是这些…… 他们这里还有咸肉还有锅盔,那那些生活在低层的小兵呢? 楚琏杏眼猛然瞪大,她咽了口口水,突然起身坐到了贺常棣的身边。 问青问蓝瞧见自家女主子突然的动作,都是一愣,下一秒脸庞红了红,自觉脚步轻声地退到了营帐外。 真是小别胜新婚,三奶奶居然和三少爷还没亲热够。 楚琏坐下后,还嫌弃这样的距离不够,往贺常棣身边又挪了挪。 从她亲昵地坐到了他身边后,贺常棣鼻腔里就充斥着楚琏身上那股清晰淡雅的香甜味道,他整个人在一瞬间就僵了,不知道楚琏这又是玩哪一初。 他想一把将这个毒妇推开,可明明什么事都没做的手,就是做不出这样的动作。 这种熟悉的味道很容易就让他沉浸在之前那个美妙吻的感觉里。 贺三郎耳尖红了红,又情不自禁喉头滚动了一下。 他深邃的瞳仁越加深浓,视线微微一敛,看向楚琏粉嫩的唇瓣,可是楚琏下一句话却将他的这些旖思全部打碎。 “贺三郎,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边军已经开始缺粮了?” 贺常棣浑身像是被定住,他突然眼眸危险的一眯,大掌用力钳住楚琏的手臂,沉声冷问:“你怎么知道!” 楚琏没发现他的异常,只是杏眼瞪大,在心中吃惊,还真是这样! “你的常随来越不是与你一同来了北境,怎么这些天我都没见到他?”来越肯定不在军中,不然她过来他不可能不出现替贺常棣招待她,可他又不在和府……楚琏眼睛一亮。 “你派他出去运粮了?”楚琏一双晶亮的杏眸里满是笃定,随后抬头看向贺常棣。 这一看,把楚琏吓的一个哆嗦。 贺三郎冷冰冰的仿佛要嗜血一样的眼神与他们洞房那夜她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模一样,那一次,他差点掐死了她…… 楚琏头皮一阵发麻,身体下意识的就往后一退,想要远离危险。 贺常棣却紧紧捏着她纤细的上臂不让她动弹,他那双突然变得可怕的眼睛紧紧盯着楚琏的双眼,好像要通过这双澄澈的眸子看进她心里,彻底将她看透! 他重复道:“你怎么知道?”那语气比第一次要阴冷危险的多。 他知道他能提前预防是因为他经历了前世,可是楚琏为什么会知道! 楚琏此时也发现贺三郎不对劲,可她不明白她哪里又触到他的禁区了。 她推了推他捏住自己手臂的大掌,委屈的道:“你能不能轻点,痛死了!什么我怎么知道的,有点脑子的一猜就猜出来了,还用别人泄露?招待我都是这样的饭菜,那普通的兵士能吃什么样的?” 贺常棣紧紧盯着眼前委屈的小女人,就在楚琏要挣扎怒骂他的时候,他终于松了手。 前世,那个毒妇给他的阴影太大,他心理其实掩藏着很深的恐惧,而现在他却发现自己竟然渐渐在乎起这个毒妇来,可前提是,她是这一世的楚琏,他心中又恐惧又忐忑,他害怕眼前的楚琏消失被前世的那个人替代。 所以他刚才的反应才会那么大。 楚琏可不知道贺常棣突然变脸的原因,她揉着手臂,埋怨的看向身边一言不合就发神经的男人。 “肯定青了,贺三郎,你到底发什么神经!” 贺常棣缓过来后又开始后悔,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楚琏,微微垂头,长密的睫毛盖住他深邃的眼瞳,良久才憋出一句,“刚刚我不是故意的。” 楚琏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 她唤问青问蓝进来。 “扶我起来。” 问青小心将楚琏扶起,碰到了楚琏的手臂,她嘶了一声,问青一惊,偷偷瞥了一眼贺常棣。 楚琏整理了一下衣裙,对还有些发愣坐在对面的贺三郎道:“夫君,时间也不早了,我若再不走,等到和府就要天黑了。” 说完也不等贺常棣回答,就自顾转身让问青问蓝给她穿上皮裘,戴上袖筒,掀帘出了营帐。 楚琏突然变得这么冷淡,傻子也能发现这对小夫妻是闹了什么不愉快了。 贺常棣瞧着楚琏离开时没回头的背影,脸色瞬间就变得更加难看,他忍住想要送出去的冲动,等到营帐被放下的毡帘一动也不动了,他手臂扬起就要掀翻摆放着食物的小几。 可是看到上面还没吃完的锅盔和咸肉,他又忍住了,最后怒火和懊恼无处发泄,一脚将旁边的炭盆给踢翻了去。 烧红的炭火滚了一地,幸好他所住的营帐地上什么也没铺,倒是没毁坏什么的东西。 贺三郎沉着眼看着滚在地上的炭火,急躁的来回走了两圈,随后一屁股坐在床上。 原本坚硬潮湿的床铺变得柔软温暖,上面铺设的毛皮床褥比他之前从盛京城带来的还要舒服,褥子上绣有花纹,一看就知是女子用的物品。 贺三郎修长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抚了抚,又往里面摸了摸,原来凑合的干草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柔软的毛毯。 贺常棣似乎是能想出那个毒妇替他换被褥时咬牙切齿的模样,越想他越是坐不住,最后用力捶了一下床榻,拿起搭在一边的披风,疾步匆匆就追了出去。 ☆、第一百六十一章:缺粮 第一百六十一章:缺粮 出营帐的时候恰好与司马卉碰到,司马卉见贺常棣牵着马快步走来,嘴角牵起,刚要打招呼,贺三郎就从她身边错了过去。 司马卉的手僵在半空,面色尴尬。 她心里说不出的失落,面色郁郁回了边军大营,去主帅帐中复过命,一出来司马卉就见到副官小燕带着两名女兵等在帐外。 小燕脸色不好,双颊冻的通红并且眼睛红肿,司马卉见了脸色一变,“这是怎么了?” 小燕低着头咬唇不说话,却让人觉得她更加委屈。 最后她身后的两名女兵绷不住了,委屈道:“将军,你可要给小燕姐和属下们做主。” 司马卉深吸一口气,压制住怒火道:“先跟我回营帐再说。” 三女乖乖应是,跟在司马卉身后快步回了营帐。 等到司马卉听过前因后果,她抬头看向面前的小燕,片刻才说话,“小燕,你来告诉我她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女副官小燕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将军的声音还像平时那样和缓,但是就是有一种让她心惊的感觉。 她小心瞥了一眼司马卉,最后咬咬牙点头,“小姐,她们说的没错,锦宜乡君确实没将您放在眼里,故意为难奴婢,因为贺校尉的关系,她怕是对您有成见。” 多少次了,小姐每一次都维护她,小燕相信,这一次也不例外,只要小姐有了争抢的心思,又有她在身边出谋划策,还怕抢不来一个小小的贺校尉? 小燕自信满满,只是她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司马卉眼底闪过失望,她顿了顿,最后轻声道:“小燕,自己去领罚吧,以后我身边不用你伺候了,换小橘来。” 司马卉既然能年纪轻轻做到将军的位置,自然不是真糊涂的人。 先不说司马老将军在世的时候,几乎是手把手的教导她,后来她更是在军中摸爬滚打四五年。有时候纵容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小燕毕竟是陪着她长大的侍女,但是有些事情一旦触及到她的底线,司马卉也绝对不会手软。 小燕以为她可以狐假虎威,伺候多年的小姐就算是知道真相,也会看在多年情分上大事化小,甚至只是口头上的几句警告,她万万没想到小姐直接会将她调离身边,这样的惩罚无疑比打她几十军棍还要严重。 她先前的镇定全然消失,瞬间变得惊慌失措,“小姐,奴婢做了什么事情让您不开心,您直接罚奴婢就好了,不要赶奴婢走!老将军走了,奴婢的主子只有您了!” 这一次司马卉不为所动,她立即挥手,身边的两名女护卫就将小燕的嘴给堵上,拖了下去。 至于剩下的两名女兵,看到小燕是这样的下场,哪里还敢说一句话,低头跪着瑟瑟发抖,不用司马卉问,就哭着求饶:“将军,今日的事情都是小燕姐安排属下们做的,不是属下们的主意,求将军饶了属下吧!” 司马卉一张英气的脸冷冷的,她眉头皱着,双眼里满满都是疲惫和失望。 挥了挥手,剩下的两女也被带了下去。她吩咐道:“这两人送到贺校尉处,让他处置。” 温暖的营帐里安静下来,疲惫了几天几夜,本应该是香甜安睡的时刻,可是司马卉没有丝毫睡意,她听着账外北风呼呼的号子声,心里既苦涩又无奈。 其实她刚刚回大营的时候,小橘的人已经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她,只是没想到小燕还是叫她失望了。 司马卉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小燕真是想的太简单了,能那样不动声色教训她们几个的女人真的会被她们这样拙劣的手段算计? 之前,贺校尉那么急匆匆的出去,只怕也是去追那位锦宜乡君吧。 她倒是有些好奇,这位锦宜乡君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就在司马卉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时候,小橘端了吃的送了进来。 知道小姐还是因为小燕的事情发怒了,小橘伺候的越发用心,“将军用饭吧,您回来还什么都没吃呢!” 司马卉深吸口气,调整好心情点点头。 她拿起面前小几上的银筷,视线落在眼前的食物上。 这么一看,她一愣,奇怪道:“今日怎么没有米饭?” 司马卉老家虽然是山东的,但是她却随了出生南方水乡的母亲,喜食稻米,若是有条件,她是很少吃面粉做的主食。 平日她在大营中的衣食都是侍女小橘照顾,一日三餐都是米饭小粥,可是今日面前摆放的几个碗碟中没有一粒米饭,这是怎么回事? 小橘沉默了片刻,还是如实回道:“将军,我们这次带来的稻米已经吃完了。” 司马卉顿了顿,没说什么,拿起碗中的一块锅盔放在嘴里咬了一口,最后还是就着白水,才将嘴里食物给囫囵咽下去。 她看了一眼别的菜,一小碟黑乎乎的酱料,半碟子咸肉,她放下手中的锅盔,“大营里将官们每天就吃这个?” 有了小燕的前车之鉴,小橘更是什么都不敢瞒着自家将军。 “是的,这些是奴婢在伙头兵那里取的,就算是大将军每日吃的也是这些,肉干和酱料还是因为将军是女子,钱大将军特意吩咐照顾您的。” 司马卉英气的眉一皱,敏锐的感觉到哪里有什么不好。 “除了我麾下,边军其他的兵士每日都吃什么?” “不出战的小兵,每日份额是两碗豆粥一块锅盔,前线的兵士一日三餐,一餐一块锅盔一碗豆粥。” 听到这个回答,司马卉吃惊地睁大眼,“边军什么时候开始吃豆粥的?” 小橘显然比小燕靠谱多了,她心思细腻,平日在营中就已经打探了这些消息。 “我们来之前就开始吃了,不过当时豆粥只是每日一顿,早晚还有些米粥,可从上个月末,营中彻底就不吃米了。参军大人说是为了结存粮食度过寒冬。” 司马卉可没这么单纯,她面色忧虑,起身走到帐帘边,伸手掀开帐帘,一股刺骨冷风立马从营帐外灌进来,还夹杂着冰雪,让人忍不住想要打哆嗦。 存粮?哪里会等到冬季,这么冷的天存粮,不是想让人冻死? 只怕是营中已经后备空虚了…… 第109节 ☆、第一百六十二章:不会哄媳妇的贺三郎 第一百六十二章:不会哄媳妇的贺三郎 楚琏回凉州城的车队刚出大营不久,贺常棣就带着两名属下骑马追了上来。 马车内尽管放了炭盆,可还是冷飕飕的,原本马车里布置的毛毯被褥等物被楚琏叫人拿去替贺常棣铺床了,现在只留下光秃秃的木板,北境滴水成冰,坐上去冷冰冰硬邦邦的,让楚琏极为不习惯。 问青听到马车外急促的马蹄声,微微掀开车帘朝着外面瞅了一眼,她脸色一喜,转身替楚琏掖好身上宽大的皮裘披风,道:“三奶奶,三少爷来送您了。” 楚琏真是被气着了,哼了一声,根本就不想理她这个蛇精病夫君。 问青看着干着急,可又做不了什么。 楚琏在马车里赌气,贺三郎本来就不是会哄老婆的男人,加上他重生后性格使然,更是想不到可以没脸没皮求媳妇原谅这样的招数,于是只能冷着俊脸傻傻地控着马跟在楚琏的马车边,默默将她送到凉州城内暂住的和府。 直到下马立在马车边,看到楚琏被问蓝从马车里扶了下来,他冰冷的眼瞳里才闪出些许亮光,急切的朝前走了一步,想要扶住楚琏,却被楚琏狠狠一瞪眼,又缩回了手。 这个模样的贺三郎,瞧起来极像是一只被主人嫌弃的可怜大狗…… 楚琏瞪了他一眼后,也不用问青问蓝扶着了,直接快步进了和府,根本就将贺常棣当成了空气。 立在门口吹冷风的贺三郎:…… 他身后跟着来的两名属下都苦着脸死死低着头,生怕成了冷漠上官的出气筒。 特么军中哪个兔崽子说跟着校尉来和府就能混到好吃的?等回去宰了他! 贺常棣盯着楚琏背影消失的方向,薄唇紧抿,身侧拳头紧攥着,眼里原本那一丝温柔也消失了,变得阴冷无比。 就这样,贺常棣立在和府门口既不进去也不离开,好像呼啸的冷风真能让他冷静下来一样。 一刻钟过去,楚琏也有些绷不住,她本来就不是个喜欢与人置气的妹子,之前之所以那么对贺常棣,完全是这个家伙自己作死。 问青瞧三奶奶心不在焉起来,连忙抓住机会问道:“三奶奶,也没听到马蹄声,这会儿外面还下着雪,人一直站在外面可受不住,三少爷还要去前线抗敌……” 不等问青话说完,就被楚琏打断。 “你给他送些东西去吧!” 问青见三奶奶终于松口,脸上一喜,连忙招呼问蓝去准备,刚要出去,楚琏连忙又补充道:“千万别说是我的意思,我可是还在生气呢!没有原谅他!只不过是看他在前线辛苦。” 问青忍住笑,恭敬应是。 问青抱着一个包袱匆匆走到门口的时候,就看到秦管事尴尬地立在一边,见问青来了,他像是终于找到了救星。 “怎么,少爷还是站在门口?”问青小声问。 秦管事苦着脸点头,“问青姑娘,你快去劝劝吧,我看三少爷身后的那两个军爷都冻的可怜。” 问青让他回府,自己快步去了府门口。 贺常棣背着手站的时间有点长,他眼角余光瞥见是问青,心底隐隐期待的心情顿时就消散干净了。 等问青来到自家男主子身边,恭敬的行了礼后,就听到自家男主子冷冰冰的问道:“你来干什么?” 问青怕三少爷误会,连忙解释:“三少爷,是三奶奶叫奴婢来的。” 贺三郎冷硬的脸在听到这句话后终于柔和了些,他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这才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她说了什么?” 问青心里虽然发笑,可哪里敢表现在脸上。 她双手将怀中包袱捧给贺常棣,“三少爷,三奶奶让您快些回去,这里是她让奴婢给您准备的一些东西,您今日那些衣裳赏给了旁人,三奶奶怕您衣裳短缺,特意给您准备了两套新的。” 贺常棣拿过包袱,神色又柔和了一分,顿了顿,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道:“你们奶奶还在生气?” 问青听主子这么问,连忙抓住机会,“三少爷,奴婢在三奶奶身边伺候,时日长了,也了解三奶奶是什么性子。三奶奶平日里就算是对奴婢这些下人都是和和气气的,逢人都是一张笑脸,这一路奴婢陪着三奶奶来北境,三奶奶吃了许多苦,还望三少爷能多体谅三奶奶。” 问青一番话顿时让本就有些后悔的贺三郎愧疚更深,他抿了抿薄唇,没再说话,片刻后才道:“你回去吧,好好照顾你们奶奶,她那脚虽然好的差不多,却也不能大意。” 贺常棣嗓音虽然没变,但是语气明显温柔许多,问青知道她话起了作用,心里一喜,“三少爷放心,奴婢一定会照顾好三奶奶的。” 贺三郎背着包袱,跨上马,带着属下离开和府,回了军营。 楚琏要是知道问青出来这么和贺三郎解释,肯定会当场翻一个大大的白眼。 实际上,来北境的这一路,除了那次被蛮人劫匪和图浑兵突袭,她没觉得一路上有什么辛苦的,她准备的充足,唐言又是个能干的,一路上的补给总是先就安排好了。虽然他们走的并不慢,但是与军中急行军的速度差远了。 每次歇息的时候,她还有时间指挥问青问蓝做合口味的饭菜。北上的一路,她边吃边喝边看风景,这比在现代的时候做驴友出去穷游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贺常棣快马加鞭总算是在天黑前赶回到边军大营。 一回自己营帐,就见军中的几位好兄弟都在他的营帐中呢。 张迈瞧着冷着一张臭脸掀毡帘进来的贺常棣,扬起嘴角啧啧了两声:“这有媳妇照顾的人就是和我们这些光棍的待遇不一样。” 张迈拍了拍在贺常棣床上左摸右摸的肖红玉,“好了,还找个屁,你那本避火图估计早化成灰躺在炭盆里了。” 肖红玉顿时哀嚎一声,浑身一软瘫倒在贺常棣的软床上,“贺大哥,书不会真被嫂子看到了吧!” 贺三郎今天可算是在楚琏面前丢尽了男人的脸面,听肖红玉还不怕死的问,顿时阴测测的冷笑了一声。 亲妈雪山岚:三郎,老妈和你说,你这样不行!多学学怎么哄媳妇!来来,老妈教你! 臭脸的贺三郎:呵呵! 亲妈雪山岚:兔崽子,你要努力啊,你到现在还是个童子鸡!e(┬┬﹏┬┬)3 臭脸的贺三郎:……(拔刀) 亲妈雪山岚:……Σ( ° △ °|||) ☆、第一百六十三章:青玉扳指 第一百六十三章:青玉扳指 听到贺常棣这么阴冷的声音,肖红玉立马躲在张迈身后怂了。 郭校尉就坐在小几后的木椅上,营帐简陋,根本没有多余的椅子,贺常棣走到几人身边只能站在一旁。 郭校尉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贺常棣床榻上那与男子品位极为不称的绣花毛毯,又拍了拍旁边小几上整齐叠放的褥子,摇摇头,“我还担心子翔整日睡那么阴冷的床榻对身子不好,特意向大将军求了一床褥子,看来是用不到了。” 话毕,把褥子扔给了肖红玉,“便宜你小子了!” 肖红玉嘿嘿笑了一声却并没有收下,而是转而塞到张迈的怀里,“张大哥身上有暗伤,受不得冻,我年纪轻,有贺大哥给的毛毯过这个冬天没问题了。” 北境阴寒,气温极低,虽然郭校尉和张迈如今也不过三十多岁,穿着盔甲显得精壮强悍,实际上多年的军旅生涯早已经在他们身上留下痕迹。 一到阴雨天亦或是这样阴寒的冬季,毛病就显了出来。 朝廷的物资运不进来,又何止是食粮,军中过冬的棉衣棉被也缺的厉害,钱大将军之所以会亲自接见楚琏,不光光是看在太后的面子,还因为楚琏送来的那些过冬物资真的是雪中送炭。 军中到如今许多小兵根本就没有棉被褥子,营帐中的通铺都是用干草来将就。这也是郭校尉申请一床被褥还要找钱大将军的原因。 这要是换个地方,物资缺乏还能去百姓中募集,可是北境连让募集的百姓都没有,几乎算是一座空城,就靠着他们这些边军驻守着,形势更是艰难。 最后郭校尉拿来的那床褥子到底还是给了张迈。 郭校尉瞥了一眼贺常棣身上背着的包袱,笑了笑,“瞧你们这小夫妻的黏糊样子,我倒是有些想念我那老妻了,也不知道她和孩子们在京城过的怎样。” 水路陆路都被大雪所阻,关内的信根本就送不进来,就算是郭校尉他们这些将领,也有一两个月没收到过家书了。 郭校尉一句话让原本还热闹的营帐顿时沉寂下来。 贺三郎也顿住了,他想到还在盛京的祖母和病魔缠身的母亲。 最后还是郭校尉发现气氛不对,打岔道:“好了好了,一个个都想什么呢,咱们北境四五万兄弟可都是同病相怜,要是一个个都像你们这样垂头丧气的,这图浑兵还打不打。” 肖红玉翻了个白眼,嘟囔,“也不知道是谁先提的……” “我说肖红玉你是不是皮痒了,找怼是吧,嘿,看我这暴脾气!”郭校尉站起来就要给肖红玉两个钢镚儿。 这一番笑闹,才把刚刚那伤感的气氛给冲淡了。 贺常棣站在一边突然道:“郭大哥,最近几日图浑大军已经不强攻了。” 这看似是一个好信号,好似图浑兵被打怕了一样,前几日在前线作战,贺常棣能明显感觉到,图浑兵已经不与他们产生正面冲突了,每次只是分小波突袭和骚扰,像是故意与他们拖时间。 郭校尉几人都皱起眉头。 郭校尉一手敲击着小几,片刻问道:“子翔你觉得他们是想干什么?” 贺常棣虽然面如冠玉,神情却冷峻非常,“他们在故意拖延,只怕是已经知道我们后备空虚的事情了。” 郭校尉大骇。 一旦边军的情况被敌人摸透,而关中那边物资送不进来,他们就是入了瓮的王八,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到时候图浑人不用浪费一兵一卒,就能直接让几万边军将士束手就擒。 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挨过饥饿的煎熬,为国捐躯的。 郭校尉急地站起身,他背着手来回在营帐中走着,情绪骄躁。 须臾,他抬起一双厉眸看了帐中的几人一眼,“你们聊,我去寻大将军说话,记住,你们嘴巴都紧点儿!” 其实,郭校尉并不担心这几个兄弟,毕竟几人都是生死兄弟,只是该叮嘱的还是要叮嘱。 郭校尉取了披风急匆匆走到营帐门口,突然又回头对贺常棣道:“子翔,晚间司马将军那里送了两个人让你处理,你去旁边营帐瞧瞧。” 说完,就掀了帐帘离开。 形势一瞬间变得这么严峻,兄弟几个也没了聊天的心思,张迈打了招呼抱着被褥回了自己营帐。 贺常棣招了外头守营的小兵问了两句,而后让人将那两名女兵送了回去。这个时候,他根本就不想管司马卉的事情,甚至不愿意与她有一点瓜葛。 回营帐的时候,肖红玉还一脸八卦的凑上来,“贺大哥,怎么样,你是怎么处置那两名女兵的?我之前看了一眼,其中有个妞长的不错。” 贺三郎淡淡瞥了他一眼,“送回去了。” “什么!贺大哥,到嘴的肥肉飞了!” “你难道还有什么想法?” 肖红玉傻傻地摸了摸自己圆圆的黑脑袋,“贺大哥你有嫂子了,我这不是还没有媳妇!” 贺常棣嗤了一声,“想要人,自己去寻司马将军。” 肖红玉一僵,“去求那个男人婆,算了,我还是单着吧!” 第110节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肖红玉瞬间被打击到了尘埃里,瘫在床上生无可恋了。 贺常棣这个时候才有空打开问青送来的包袱。 肖红玉密切地盯着贺三郎解开包袱,随时准备抢走里面的好吃的。 可惜,这次让他失望了,包袱里装的只是些平日里穿的衣物,另外还有一只精致的木盒子。 肖红玉见那小巧的梨花木盒少见,好奇地窜过来,“贺大哥,快打开瞧瞧里面是什么好东西。” 贺常棣修长的手指拿起木盒,梨花木盒精致小巧,表面刷了黑漆,上面雕刻着官运亨通的花纹,就连一个盒子都做的这么精致,何况里面的东西呢! 贺三郎有些发怔,他一双深邃的眼眸盯着木盒,仿佛在透过眼前木盒看别的什么。 这个东西,他前世就见过,不但见过,而且太熟悉了。 他不用打开,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和田青玉的扳指,以前萧博简大拇指上的那只,和楚琏经常戴的那一枚是一对。 现在,却到了他的手上! ☆、第一百六十四章:相配 第一百六十四章:相配 贺三郎一瞬间心中并没有惊喜,而是五味杂陈。 肖红玉却没贺常棣这么多心思,他心中急的和千万只猫爪在挠一样,终于忍不住,再次催促,“贺大哥,别愣着,看看里面是什么。” 这么好看的盒子,不会是什么首饰吧?他实在是想不出来男人能戴什么首饰。 贺常棣心里那些隐秘的想法被身边这个闹哄哄的家伙打断,索性也不再多想,在木盒上一个暗门暗了一下,精巧的梨花木盒就“啪嗒”一下打开了。 木盒里暗红色的绸缎上固定着一枚石青色的玉做成的指环,水头十足,玉质细腻,甚至散发着淡淡光泽。 肖红玉虽然不懂玉,但是这样的颜色和质感,看了一眼就知道是好东西,何况这个东西做为武人的肖红玉一眼就认了出来。 “扳指!” 大武朝最低等的步兵武器配置里都有弓和箭,扳指几乎是每个士兵都要用到的东西。 有些制式的扳指上还有弦槽,最普通的扳指就是驼鹿角制作的扳指,在大武朝很是廉价。 肖红玉瞧着有些嫉妒,他现在戴的扳指还只是驼鹿角的呢,连块玉的都没有,有媳妇儿真好! “贺大哥,快戴戴看,合不合适!” 贺常棣盯着青玉扳指看了片刻,就要合上盖子,没说一句要戴上的话。 肖红玉急了,“贺大哥,你难道不戴。”他又讨好的对着贺常棣笑了笑,“贺大哥,你如果不戴,借给我呗,小弟的那个还是驼鹿角的,不好用,经常磨手,你瞧,这大拇指里面都磨的发肿了。” 贺常棣捏着木盒的手紧了紧,淡淡看了没脸没皮的肖红玉一眼,“谁说我不戴了?” 话毕,就取了和田青玉扳指套在右手的大拇指上。 贺三郎的手指修长,他虽然常年练武,手心有些茧子,但是手背却骨节分明,修长细腻,石青色的和田青玉扳指套在大拇指上,让他的整只手都矜贵起来,好看的不像话,简直比萧博简戴着还要好看。 肖红玉见玉扳指戴在贺常棣手上,可惜地摇摇头,随后又感慨一声,“嫂子真是会选东西。” 不得不说,这枚和田青玉的扳指与贺常棣极为相配,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就连贺常棣自己看了后也失神了两秒。 肖红玉转身趴回了自己的床榻,贺常棣把另一个木盒子扔给他,“你以后用这个吧。” 肖红玉打开木盒后一喜,里面是贺常棣之前常用的一枚白玉扳指,他抱着木盒傻傻的乐了起来,“贺大哥,你还有点良心。” 和田青玉触手生温,时时提醒着贺三郎那个毒妇楚琏的存在。 他有点不自在的在扳指上摸了摸。 随后他才将视线落在包袱里的其他东西上,肖红玉这会儿把玩着贺常棣赠给他的白玉扳指,倒是在一边安静的很。 包袱里其实也没别的什么,只是一些他平常穿的衣物,正好填补他今日让人扔掉的两套,都是放在盔甲里面穿的中衣。 一套灰色一套靛蓝色。 贺三郎修长的手指翻了翻,突然他一顿,视线落在下面那套靛蓝色的中衣上。 尽管营帐里的灯火昏黄,但是他还是一眼看清了中衣上绣的花纹。 男子的衣物不像女子的,绣花不多,但是类似于这种中衣,袖口和领口还是会绣上一些简单纹路,最常见的莫过于云纹、万字纹等。 之前贺三郎无意中听喜雁说过一嘴,说是楚琏的绣工不好,所以没能给他这个夫君做些衣衫,让他多担待。 他伸手摸着靛蓝中衣领口上那绣的歪歪扭扭的回字纹,冷峻的脸庞突然变得柔和起来。 贺常棣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又触了触那套绣工拙劣的中衣,将它单独取出来放在枕头边小心放好,准备明日起来就穿这套。至于那套灰色做工精致的绸缎中衣只是被他揉吧揉吧团在包袱里,扔到了装衣物的木箱里。 军中灯油等物也是稀缺的,贺常棣收拾了包袱,吹了灯,上床就睡了。 楚琏这个时辰倒是还没休息。 晚上饭后,秦管事将这些日子在凉州城打探到的一些情况都来汇报了她,顺便领来了几个干净婆子让她使唤。 这么一忙,就有些晚了。 问蓝扶着楚琏回房,问青端了热水来给她泡脚。 楚琏突然想起之前问青抱了个大包袱出去,就随口问道:“问青,你之前又偷偷包了什么给你们三少爷。” 问青早就知道三奶奶会问,也从没想过要瞒着楚琏,她如实回答:“两套三少爷的衣物,还有之前三奶奶在金石轩买的玉扳指。” 楚琏一怔,没想到问青把青玉扳指也送了出去,她在身边的几个大丫鬟面前提过,说是那对青玉扳指买了来,一只是要送给她夫君贺常棣的,只是后来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随后她就遇到了袭击,在凉州城和府安顿下来后,就把扳指的事情给忘到天边儿去了。 她倒是没什么要怪罪问青自作主张的,原本那扳指就是要给贺常棣的,怎么送出去不是送? 楚琏没多想,“拿了哪两套衣服?” 她来北境准备的东西足,贺老太君又偏疼贺常棣这个小孙子,所以也给贺三郎准备了不少吃用的,加上她这边的,她光是贺常棣的东西都带了两三箱子。 问青见三奶奶没怪罪她,明显也高兴起来,她指着放在房间角落的一个红漆箱子,“奴婢是在那个箱子里取的两套中衣,一套靛蓝的一套灰色的。” 楚琏一双莹白细腻的小脚泡在热水中,正是最放松的时候,听到问青这么说,却突然一顿。 片刻后哭笑不得,“问青,你取衣裳的时候就没抖开看看?” 温情不解,“那箱子里的衣物不都是老太君给三少爷准备的?奴婢当时急,取了衣裳就放在了包裹里,没仔细看……” 楚琏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来,“里面有一套衣裳是阿月绣的花,你不记得了?” 楚琏记忆力很好,她清楚的记得李月绣花的那套中衣就是靛蓝色。 (最近大家催更的理由真是层出不穷,被书评区一个扬言要杀人的家伙吓到了,赶紧多更一章= ̄w ̄=) ☆、第一百六十五章:点子 第一百六十五章:点子 (你们一定没想到还有一章吧?看的开心吗?) 这一路来北境,整日都是坐的马车,穷极无聊,问青问蓝也会在马车上做些针线。 魏王妃派来的那对护卫兄妹跟在楚琏身边,李月到底是姑娘家,楚琏经常会将她叫到马车里来一起打发时间。 李月从小习武,武功比军中的一些悍将还要高强,但是在女红上就是个门外汉了。 这姑娘已经定了亲,和小情人青梅竹马,瞧问青问蓝女红精湛,手痒也想学几招,楚琏就让问蓝寻了贺常棣的一件衣裳给她练手。 这姑娘学的虽然认真,但是手艺实在是不怎么样,一个简单的回字纹,都绣的歪歪扭扭的。 后来干脆破罐子破摔,再也不拿针了。 这事儿当时还把楚琏笑个半死,没想到,那件衣裳被问青无意收拾了出来给了贺常棣。 她那个蛇精病夫君,不会以为那么歪七扭八的纹路是她绣的吧? 楚琏满头黑线的想,如果真要是这样,贺三郎还真是高看她了,她可是连做衣裳都不会,更别提绣花了,呵呵…… 被楚琏提了一嘴,问青也想起了这件事,连忙拍了一把额头,“三奶奶,那怎么办。” 李月绣的花还是她亲自教的呢,说实话,根本就丑的不能看。 见问青懊悔,楚琏倒是淡定了。 “你也别想着了,不过是几个绣纹而已,本就是男子穿的衣裳,又是在军中,哪里会讲究那么多,能穿就成。” 那件靛蓝的中衣原本就是做好的,上面简简单单,只有一些缝合时留下的细密针脚,李月绣的花纹虽丑,可也是的确是不影响穿着的。 问青被楚琏一句话给安慰了,也不再将这件小事放在心上。 泡了脚,楚琏躺到暖呼呼的炕上,问青给她吹熄了灯,带上了门。 楚琏盯着黑黢黢的帐顶,却一时间没有睡意。 她满脑子都是边军缺粮的事情,原书中只简略的说过北境这场战事胜的惨烈,边军五万兵将,最后活下来的一成不到。 具体是怎样,楚琏是不能悉知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大雪阻道,只要道路通畅,物资能够顺利运进北境,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可是天气又不可控,这大武朝不是科技发达的现代社会,水路陆路不通,还有空运…… 直到困意袭来,楚琏都没有想到切实有效的办法。 盛京城的朝堂之上,为北境的事情早已经吵的不可开交,萧博简被任命为行军书记,已经跟随冲州府的驻军赶往宿城,在宿城外的千山湖边驻扎,以防北境凉州城要塞失守,能够第一时间应对。 翌日,楚琏起床刚走到院中,就看到李星在带着护卫们铲雪,一夜之间,大雪竟然没过了膝盖!整个和府都被大雪给盖住了。 问蓝瞧见楚琏就这么推门出来,站在廊下,连忙进屋取了披风给她披上,又将手炉塞进她手里。 “三奶奶,您脚上的伤才好些,可不能再受冻了,不然三少爷会怪奴婢的。” 楚琏瞪了问蓝一眼,“昨晚雪下的真大。” 问蓝也惊奇的很,她从小在盛京城长大,盛京虽然每年也下雪,可从来没下过这么大的。 第111节 “是啊,三奶奶,您不知道,昨晚,我和姐姐出来看了两眼,那雪片子都能挡住人的视线,要是在这样的雪天出门,还不被雪给埋了。” 楚琏朝着边军军营的方向看了一眼,忧心忡忡,也不知道边军如何了。 “秦管事呢?” “在前院,估莫着是安顿咱们带来的那些车马了,昨晚大雪,马棚被压倒了,冻死了两匹马。” “你去让人寻他来,我有些话要交代。” 问蓝快步去了,楚琏立在门前看着府上的护卫们铲雪,那铲出的雪堆像是小山一样,四五个汉子,小半个时辰才将楚琏这小院里的雪给清除干净。 一刻多钟后,秦管事才从前院赶过来。 和府很大,一共有四五进,府里的雪根本一下子清除不干净,秦管事都是紧着楚琏这边先安排。 楚琏院子里的雪清干净了,这才会轮到外院,所以这会儿外院路上的雪都没全清完呢! 楚琏站在廊下就见穿的和个球一样的秦管事摇摇晃晃踏着雪进了院子。 秦管事老远就看到楚琏站在门口了,还没进院子,他就喘着气吆喝,“三奶奶,外头冷,快进屋,我这走的慢。” 可不是走的慢嘛!这家伙脚上绑两块木板呢! 楚琏没说话,只是朝着他笑了笑,下一刻视线就落在了秦管事的脚上,突然就出了神,一双杏眼里透着朦胧,像是猛然沉浸在什么事情里。 秦管事奇怪,低头瞧了瞧自己绑着木板的靴子,没什么不对啊? 他努力挪动着脚步,进了院子,踏上了清了雪的石板路,这才舒了口气,弯腰将靴子下绑着的木板解下来,跺了跺靴子上粘上的雪,这才脚步轻快的朝着楚琏的方向走去。 楚琏的视线就没有离开秦管事那放在不远处绑在鞋子上的木板,秦管事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那只不过是两块最普通的柳木,还是府中仓库里放了多年没人用的,有什么好看的。 秦管事见楚琏对那两块木板感兴趣,边走边解释。 “三奶奶,这是府上老人教的,说是鞋子下面绑上木板走路,陷不进雪里,我就照着做了,没想到法子还挺好用,只是走路费劲了些,不过倒是不用担心陷进雪里,冻到双腿了。” 等到秦管事回头再次看向自家女主子,就发现楚琏一双杏眸突然间变得亮晶晶的。 下一秒就听到楚琏用力跺了跺脚,兴奋道:“我真蠢,这么简单的法子怎么就没想到呢!” 说完也不管秦管事,直接转身进了屋。 秦管事在廊下尔康手懵逼状,还不知道自家女主子这是怎么了。 问青从旁边厢房里出来就见到他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一脸无措。 “秦管事先进偏厅坐坐吧,炉子上有热水,我去房里瞧瞧三奶奶是怎么了。” 秦管事朝着问青直挥手,“快去快去!” 三奶奶刚刚那兴奋的样子真是吓人,一大早就被告知马棚倒了,可不敢让自家主子再出什么事。 ☆、第一百六十六章:不满 第一百六十六章:不满 问青推门进房,就看到楚琏坐在桌前,微微低头,用螺黛在纸上画着什么。 她轻手轻脚走过去,立在一旁,瞅了一会儿,可楚琏画的图太奇怪,她根本就看不懂,图上甚至还标了奇怪的符号。 不等问青寻问,楚琏就道:“快去告诉秦管事,派人去寻凉州城最好的木匠来!一定要快!” 楚琏话语坚定,就连问青听了也不由的重视起来,她对自家三奶奶是绝对的信任,有时候楚琏的想法在旁人看来再荒诞,问青也绝不会去质疑,这么多次经历,问青早就是自家女主子的脑残粉了。 “三奶奶放心,奴婢这就去寻秦管事。” 事情通知秦管事,秦管事虽然也觉得摸不着头脑,可也第一时间去办了。 秦管事还是很有能力的,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把凉州城里口碑最好的木匠师傅派人接到了和府中。 进府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带人铲雪的家将头领莫成贵。 莫成贵穿了一身单衣,铲雪正铲的大汗淋漓,就连头发都在冒烟。 身边那些家将更是累的呼哧呼哧喘气。 抬头就见穿着一身体面的秦管事正笑眯眯领着个老头进来,那神色还颇为谄媚。 莫成贵是个固执的人,眼里又容不得沙子,他对楚琏本来就有偏见,平日瞧见楚琏手下得用的秦管事自然是没有好脸。 只是平常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倒也勉强和谐,可是今天莫成贵就不乐意了。 这一院子的人都在铲雪,就连楚琏院子里的李星李月兄妹都不例外,这个秦管事倒好,游手好闲也就罢了,竟然还一大早带了人出去闲逛,这又是带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人进来。 莫成贵斜眼看向秦管事,语气嘲讽,“这整个和府的人都要忙翻了,秦管事倒是悠闲,这门外到膝盖的雪都堵不住你的腿。” 秦管事可没工夫和莫成贵吵,他朝着莫成贵的方向行了一礼,就带着木匠朝着楚琏院子快步走去。 莫成贵一张长了皱纹的老脸被气的发黑。 “瞧瞧,还真是一条好狗!” 旁边的家将们都默不作声不说话,唯恐不小心一句话就点燃了这位暴脾气易冲动的老哥。 莫成贵心里一口气咽不下去,啐了口唾沫,“派人去看看,这个时候三奶奶到底还在整什么幺蛾子!” 旁边一名家将应了一声快步去了。 秦管事带着木匠进院子的时候,楚琏已经捏着图纸坐在堂屋等着了。 秦管事办事还是很靠谱的,找来的老木匠虽然不识字,楚琏拿着图纸亲自给他解释了一遍,他居然就已经明白了,到底是吃这行饭的人,工程上的三视图老木匠只是琢磨了一刻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老师傅,最快几日能做好?”楚琏急切的询问。 老木匠瞅着手中的图纸,片刻道:“这位贵人,小老儿活了这么大岁数,却也没做过这样的东西,小老儿实话和您说了,要是只老头子一个人,至少需要五日,若是把老头子子孙们叫来,两三日也就差不多了。” 楚琏瞥了眼这个老木匠,老木匠虽然满脸皱纹,一双老眼却一点也不浑浊,不但如此,反而还透着精明。 楚琏笑了一声,“老师傅到底是吃过的米粮多,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只是我也有要求,没我的允许,要是这幅图纸泄露出去,咱们就不是像今日这样站在一起好商好量了。” 老木匠老眼一亮,紧攥着图纸当即就给楚琏跪了下来,砰砰磕了两个响头,“贵人的吩咐,若是小老儿违背,就叫小老儿断子绝孙!” 古人可是很注重传承的,他们也敬畏鬼神,能发出这样的重誓,楚琏倒是不那么担心了。 “老师傅,交给你了,我不管你叫多少儿孙过来,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三日后,我要看到图纸上的东西!” “小老儿必不会叫贵人失望的。” 楚琏转头吩咐秦管事,“秦管事,只要是老师傅需要的材料一定要第一时间送来。” 秦管事办事利索,立即拉着老木匠到旁边厢房里商量。 于是,还不到中午,老木匠就已经开工了。 秦管事又派人将老木匠的三个儿子和一个大孙子接进了府里,楚琏院子本来就不大,这一个上午进进出出人来人往就很是惹眼。 因为图纸机密,楚琏安排了老木匠一家在院子里旁边空置的库房做木工。 库房外面交给李星李月兄妹轮流看守。 楚琏这般隆重,几乎将一整个和府都惊动了,就连唐言那边都派人来寻问楚琏是要做什么,只是被楚琏找借口搪塞了回去。 这般惹得莫成贵更是不满。 唐言能被楚琏轻易打发,并不代表莫成贵就会善罢甘休。 连续两日都是大雪,凉州城街道都要被白雪给埋了起来,出门更是困难。 莫成贵一大早就派人去边军军营寻问情况,回来禀报的家将紧紧皱着眉头,沉默摇头,他们都是沙场老兵,知道这样的情况是越来越坏了。 莫成贵在贺常棣那里了解到边军的情形,可是此时他也只能干着急,这两日,因为着急上火,嘴角还起了两个大大的燎泡。 因为对楚琏有成见,他从来不吃楚琏的人送来的饭食,即使那饭菜味道再香,看着再美味,他都没有动上一口,叫人原封不动的送了回去。不但他自己不吃,他也不允许家将们吃。 楚琏叫人送饭菜过来本来就只是做做表面工夫,被莫成贵拒绝后,她就识趣的没再送过。 如今,楚琏身边的人一旬里还有几日能吃到几口干蔬菜做的食物,因为营养均衡,脸色也都一个个红润润的,气色很好。 可是莫成贵手下的这些家将就不一样了,他们是另外开的灶,每日里吃的就是军营里伙头兵做的那些干硬锅盔,好点的就是多一碗稀粥和一块咸肉,时间一长,好些人脸色蜡黄,开始上火了。 家将们出门和楚琏手下的其他人都不是一个画风。 这时候去楚琏那边打探的人也回来了。 坐在堂屋主位上的莫成贵看向去打听消息的老兵,“三奶奶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第一百六十七章:楚琏发飙(1) 第一百六十七章:楚琏发飙(1) 老兵尴尬地摇摇头,他实在是不好说,楚琏那边也不知道在折腾什么,不大的小院里闹哄哄的,一些人抬着木板进进出出。 莫成贵哪里不知道老兵的未尽之言是什么,他本就火气下不来,这一下直接好了,一窜三尺高! 他一巴掌用力拍在炕上的小几上,震的上面的茶盏“哗啦啦”作响,“三奶奶这是当我们是死人!” 当初他就不同意老太君派三奶奶来北境,不过是个刚及笄不久的小丫头,整日被娇惯着,能做什么! 瞧瞧她这一路来做的事情就知道了。 她哪里是来北境给三少爷分忧的,分明是游山玩水,还顶着“公费”的名义! 刚到北境就给三少爷添了麻烦,连累他受了军法。 之前莫成贵一直被贺常棣压着,即使对楚琏极度不满,也强忍着,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做各的就好。 可是这场突来的大雪成为压弯的最后一根稻草,莫成贵的负面情绪累积到一个程度,再也抑制不住,顷刻间像是火山一样就要喷发出来。 这两日楚琏每日起床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去库房里看老木匠的进度。 老木匠虽然过于精明,但到底技术过硬,做了承诺,也同样一心一意信守,他带着自己儿孙熬了两天两夜,终于将楚琏要的东西制作的差不多了。 老木匠天不亮就起来干活了,听到门口推门的响动,知道是楚琏过来了,每日一早这个时辰,这位贵人就会亲自来瞅两眼。 他放下手中的刨子,连忙迎了过去,“小老儿给贵人请安。” 楚琏挥手,“老师傅,今日能不能完工?” 一聊到木匠活上,老木匠原本弯弯的腰一瞬间好似就骄傲地挺直起来。 第112节 他凝视着库房中央放置的东西,像是在看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贵人放心,小老儿说话算话,用不着到晚上,中午小老儿就能全部做好。” 楚琏走近两步,老木匠的活儿很不错,做出来的基本与她画在纸上的一模一样。 楚琏扫了一眼库房,见老木匠的儿孙们都恭恭敬敬站在一旁,奇怪道:“你们不用顾着我,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就行!” 老木匠质朴的笑了一声,“贵人,小老儿这些崽子们可不是故意歇着,木头用完了,秦爷一大早就带人去买了,小老儿正等着呢,等秦爷一回来,半个时辰就能完工。” 因为是第一次做这个东西,楚琏虽然知道构造,但是并不清楚用材,怕不够结实,与老木匠商议后,才选的硬度相对较高的杉木。 后面一旦试验成功,就可以不那么拘泥于材料了。 楚琏点点头,出了库房,走到了门口,吩咐问蓝让人给老木匠和他的儿孙们送些吃的。 片刻后,老木匠捧着大碗和儿孙们围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吞咽着碗中的蔬菜粥,那馋相,哪里还有一点之前与楚琏谈条件时的精明老辣。 儿子和孙子都和老木匠一般,头埋进碗里,除非等碗空了才能抬起头来。 吃完蔬菜粥和白菜肉的包子,老木匠用袖口一抹嘴,感慨了一声,“真是造孽啊!”大冬天的吃蔬菜,还是这样水灵的绿菜,第一日早上的时候,看到这样的朝食,老木匠都被吓傻了。 寒冬还有绿菜吃,这皇上的生活也不过如此吧! 老木匠向往的想着。 还有这菜粥也不知道加了什么,竟然还有一股鲜味,让人恨不得一口气吃上三大碗才好。 送饭的婆子每日来收碗,老木匠一家的碗总是锃光瓦亮,拿回去简直都不用洗了。 楚琏回到房中心不在焉的盘在炕上,时不时差问青问蓝出去看一眼秦管事回来了没。 问青暗暗惊奇,却更加慎重,以前不管遇到多大的事儿,她们三奶奶都能笑嘻嘻的,这一次却难得露出了焦虑急切的神色。 可有时候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半个时辰后,李星急匆匆的进来汇报。 “乡君,秦管事他们被莫老哥带进了偏院。” 楚琏眉心一皱,连忙让问蓝扶着她从炕上起来,面色严肃的道:“我们去一趟!” 她沉着小脸,澄澈的眼眸多了一丝深沉,这模样居然与贺三郎有些神似。 和府偏院被老兵押着的秦管事一行人跪在雪地里,这些老兵身手不凡,哪里是秦管事和手下一些单薄小厮能够反抗的。 莫成贵就站在廊下,他冷眼看着带头的秦管事,恨铁不成钢道:“三奶奶那个小丫头什么都不懂也就算了,可你身为忠仆在你主子身边不但不劝阻,居然还任由她胡作非为!你们在这和府中肆意挥霍的时候,可想过这边城百姓和军营里的兵将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秦管事被布巾堵住了,双手被绑在身后,一张微微发福的脸憋的通红,想要解释,可又完全说不出话来! 莫成贵冷哼一声,瞥了一眼放在旁边的那些上好杉木,更是火冒三丈。 杉木!这种木材不管是在哪里都价格昂贵,在连银钱都使不动的北境凉州城,恐怕只能用大量的食物才能换来。 他们这些家将整日里省吃省喝,三奶奶倒是好,还把食物拿出去挥霍,换一些没用的东西! 莫成贵心火无法熄灭,他冷冷盯着眼前三奶奶的这个“狗腿子”,阴森森的道:“三奶奶是女流,见不得血腥,既然老太君命我一路照看三奶奶,那我今日就替三奶奶除害!” “来人,赏他五十军棍!” 莫成贵话音一落,就有两名老兵将秦管事按在了地上,强行褪掉了他裹在外面的毛皮披风。 两名老兵一人手执着一根比手腕还粗的水火棍高高扬起,就要往秦管事身上招呼。 莫成贵因为是从军中退伍的,所以行事作风都还保留着了军中的习惯。 一言不合就是军法处置,还五十军棍……就算是身强力壮的精兵也经不住五十军棍,更不用说只是普通人的秦管事了,这分明是要置秦管事于死地。 一棍落下,因为有冬日衣裳遮挡,军棍落在秦管事屁股上发出闷响,瞧着没什么,实际上却让人疼的想要大喊出来,可惜嘴巴被堵住了,秦管事也只能呜呜两声。 还不等第二棍落在,院子门口就传来一声带着怒气的娇喝:“都给我住手!” ☆、第一百六十八章:楚琏发飙(2) 第一百六十八章:楚琏发飙(2) 莫成贵没想到楚琏会这么快赶过来,不过他今日是下了决心要杀鸡儆猴,只是眉心皱了皱,却根本就没打算手下留情。 别人可能还惧怕三奶奶的权势地位,可是他莫成贵不怕。他本就是百战老兵,能在沙场中留下一条命已经是上天顾怜,家人早就没了,后来跟着老伯爷投身靖安伯府,也早将身死置之度外。只要他今日一顿军法能让年幼无知的三奶奶醒悟,那就算是要了他的命也没甚大不了的。 行刑的老兵有瞬间停住,莫成贵却大手一挥,“给我打,我若是不叫停谁也不准停,谁不听令,一样军法伺候!” 都是军中的老兄弟了,大家都明白莫成贵的脾气,这个老家伙这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闻言,楚琏也很干脆,她朝身后李星李月兄妹使了个眼色。 李星李月是魏王妃派来的,自然是什么都听楚琏的。 兄妹两人很快就将两名行刑的老兵抓住,莫成贵在一旁瞧的瞪圆了眼,见两名老兵被李星李月两兄妹制住,居然自己三两步跑到旁边捡起地上的军棍就要亲自行刑。 楚琏神色一紧,她冷笑了一声,“莫叔,你这一棍要是真落下去,恐怕边军就真的没救了!” 莫成贵听到楚琏这么说,神色狰狞,他老兵出身,最是听不得别人说军营不好的话,仿佛这样的话会变成诅咒,真的让边军吃了败仗一样。 他猛然停下手中动作,急急两步逼近了楚琏,“三奶奶,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楚琏冷嘲一声,“我不能乱说话?那莫叔就能乱打人了?” 莫成贵脸色愈发的黑沉,“三奶奶,这个刁奴用食粮换取没用的木头,如何不该打?还是说因为他是您身边的人就可以例外?” 见到秦管事没什么大碍,楚琏也渐渐冷静下来,她一双澄澈如水的眼眸看向莫成贵。 一张细瓷般的小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好,你说他该打,那我要问问你,莫叔,既然你这般担心边军处境,可为边军想到了好的解决办法,让边军几万将士脱离苦境?” 莫成贵哪里会知道楚琏这个时候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笑话,他要是有办法,他会还窝在这个小小的和府中?他早就急奔进军营给三少爷出谋划策去了。 别说他了,就连朝廷那么多德高望重的官员都想不到一个好法子,他这样一个粗人能有什么办法!三奶奶这分明是强人所难,故意刁难他罢了。 这个三奶奶浑身上下的优点也不过是会吃会帮身边的人开脱。 莫成贵心中更为不屑,他站的笔直,甚至还挺胸抬头,“三奶奶,你莫不是和我在开玩笑!办法?还真是要请三奶奶恕罪,我是个粗人,没那么神通广大。” 这话里带着浓浓的讥讽之意,让人听了想要跳出来大骂,楚琏身后的问青问蓝首先绷不住,满脸不忿瞪向莫成贵,要不是楚琏拦着,两个小姑娘恐怕忍不住就要和莫成贵动手了。 莫成贵冷嗤,“三奶奶身边的人还真是一条心呢?怎么,都是那吃喝收买来的?” 楚琏真是搞不懂这位家将的脑回路,自己想不到好办法,就断定别人也和他一样庸才,到底是对自己太自信还是太将自己当一回事儿。要是军中都是他这样的蠢才,大武朝也不用打仗了,直接扔了兵器投降罢! 平日里楚琏虽然看起来娇娇软软温温柔柔一副好欺负的样儿,可谁要是真这么认为那么他就输了。 这妹子就是不会有隔夜仇的,因为谁敢欺负她,她基本上当场就给报了。 莫成贵已经触到了她的底线,楚琏又怎么可能忍耐。 身后的问青问蓝见自家三奶奶肃着一张脸,一双眸子盯着人却亮闪闪的,绯色的唇角一边微微翘起,分明是一副比平时更艳丽的模样,两人却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 完了完了,三奶奶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问青问蓝互相看了一眼,眼角同时抽了抽。她们刚刚真是脑残了,还以为三奶奶会被欺负。三奶奶不欺负别人就已经不错了。 “莫成贵!真不知道当初祖父是怎么看上你的!会让你做靖安伯府的家将!你这般夜郎自大,怎么不上天?” 她“莫叔”也不叫了,直接喊名字。 楚琏憋着一口气,一吐出来,这下子爽了。 却让莫成贵和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僵住了,一齐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瞪向楚琏,大家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口水,心里哆哆嗦嗦的想:三……三奶奶这是在骂莫统领? 瞧着三奶奶年纪不大,胆儿真是太肥了! 就算是世子夫人也不敢这样与莫统领直白的对骂……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明白三奶奶这样做太直白太大胆也不太对,可是为什么会觉得莫名的有一种激爽和带感呢! 大家都默默在旁围观,都很好的隐藏了心底的那点看戏的小心思。 莫成贵显然也被楚琏这句话冲击到,他猛然瞪大了一双牛眼,虽然从未听过“上天”这类骂人的话,但是听这口气就不是什么好词儿。 莫成贵到底是个粗人,擅长的是手脚工夫,可不是嘴皮子上的。 还不等他骂回来,楚琏就接着道:“莫成贵,我告诉你,在你眼里觉得天塌下来都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在我楚琏这里就可以!别用你那狭隘的眼光去看别人,自己做不到就不代表别人也做不到。我再给你透露一点,在你眼里这些不如一块锅盔的没用杉木,就是边军五万兵将的救命稻草!” 撂下这段话,楚琏就转身离开,她说的话,早就站在院外的唐言也听到了,相信这样的局面已经不用他出手。 其实莫成贵没有楚琏说的这么不堪,这个老家伙只是太固执了点,看人不知道变通,相信这番话能够点醒他,不至于让他成为北境之行的阻力。 楚琏像是一阵风一样来得快去的也快。 不过这阵风不是柔和的清风拂过,而是猛烈的飓风,掀翻了一院子的人。 莫成贵已经呆住了,他全身好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完全不能动弹。 ☆、第一百六十九章:闭门羹 第一百六十九章:闭门羹 是不是他幻听? 刚刚三奶奶说了什么? 她是不是说她有办法解决边军的险境了? 莫成贵足足愣了十几秒钟,这才像是豁然开朗一样,眼前迷雾尽散,他慌张的在院子里四下看了看,根本就没有了楚琏的身影。 他有些狂躁的吼道:“三奶奶呢!” 之前行刑的老兵胆战心惊的,他们年纪虽然大了,但是却并不耳背,刚刚三奶奶亲口说了,秦管事带人出去用食物与旁人换来的这些杉木是给五万边军救命用的,他们竟然错怪了人家,还差点把人家打个半死…… 老兵想想后果,大冬天的背后就冒出了一层冷汗,老兵带着谴责的看了莫成贵一眼,“莫老哥,三奶奶已经离开了……” 莫成贵想都没想就追了出去。虽然他不太敢相信,但是楚琏既然开口了,就说明有希望,尽管他抠尽脑子也想不起来几块杉木能起到什么神兵利器的效果。 大武朝人信守承诺,这不是后世厚厚的合同都约束不了的时代,一诺千金是真的存在,不管大小家族,有的人甚至为了一句口头的承诺,代代传承,坚持几代。 所以楚琏在莫成贵面前这么说,他一点也没有怀疑三奶奶是在天方夜谭。既然能说出口,就一定有实现的希望! 也确实是这样,老木匠已经将那东西做好,投入使用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一刻,莫成贵竟然瞬间就将之前那些他鄙夷楚琏的话语忘光了,“毫无节操”的就追了出去。 第113节 众位老兵看莫统领这么“没脸没皮”,当即也是满脸黑线。 这好像与他们一开始的时候想象的不一样啊喂! 统领大人,您不是应该愤怒的骂回去,然后再加上一句,口出狂言吗? 莫成贵跑的快,可身后一堆烂摊子还没处理呢! 还被绑着的秦管事和小厮们,堆放在一旁的杉木。 一个老兵急忙跑过去请示,莫成贵忙让人给秦管事解开,然后还另外派人将杉木送到楚琏的院子。 唐言带着护卫站在偏院门口,闻言摇摇头,之前连他都被楚琏那一番话给吓到了,本以为要他出面调解的,谁知道会以这样戏剧性的方式收场。 锦宜乡君还真是叫人意料之外。 “大人,您还出去吗?”唐言身边的护卫问道。 唐言笑着摇头,“还出去做什么,没听到吗,乡君已经找到解决的法子了,走,一起去看看。” 唐言脚一抬,转了个方向就朝着楚琏住的院子去了。 到了院门口,却看到莫成贵被人拦在外面,看他不顾鹅毛大雪在院外廊下焦急的来回走着,唐言顿了顿,就来到了他身边。 “莫统领怎么站在这里,为何不进去瞧瞧?” 莫统领最烦唐言这样的文官,瞪了他一眼后,继续埋头背手来回走着。 唐言也不在意,转身就要进院门,就被李星用剑挡住。 “唐大人请留步,乡君吩咐了,除了院子里的人,现在谁都不允许进去。” 唐言没想到自己也吃了闭门羹,他这下和莫成贵一样立在门廊下了。 他无奈地摇摇头,而后转向莫成贵,语气埋怨,“莫统领,我这是被你牵连了啊!” 莫成贵根本就不想理这个弱鸡一样的文官,只哼了一声。 唐言还不死心,“李星,你看,我又不是莫统领,又没与你们家主子吵架,为何也不让我进去。” “大人,还请不要为难属下,属下只不过是按照乡君的话办事。乡君说了,东西机密,即便是做好了,也不会展示出来给你们看,会第一时间送往边军军营。” 得!又是个油盐不进的,唐言这下是真的放弃了,虽然心痒痒的厉害,很想知道楚琏口中能救边军五万将士的神器是什么,但是人家不愿意,他也没办法。 唐言干脆,转身就离开了,他可不想像莫成贵这样,傻乎乎地站在门口顶着大雪吹冷风。 回自己院子的路上,唐言百思不得其解。 你说楚琏那个丫头身上有什么魔力,为什么跟在她身边人一个个都是死心塌地的,就连王府侍卫李星李月已经将她当成了真正的主子,难道就是靠她那一身吃货儿劲儿? 果然,吃货的潜力是巨大的。 唐言这样的真算是没脸没皮,也不知道是谁,恨不得一日三餐来楚琏院子里蹭饭,这几日下雪,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派护卫来楚琏的院子里打探楚琏吃了什么…… 老木匠有了材料做的很快,原本就是早琢磨好的,在正式做之前,也打了模子。 可尽管这样,还是浪费了一部分木料,等到做的时候,居然就差上最后一块杉木…… 楚琏一直坐在一旁观看,老木匠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局促的来到了楚琏面前,“贵人,还缺上一块木料。都怪小老儿手拙,方才浪费了一些木材。” 楚琏看向成品,确实还差一块木材就能完工了,她将这件事吩咐下去。 问青快步就出去通知秦管事了。 秦管事只挨了一军棍,伤势倒也能忍受,就是屁股疼的厉害,站着可以,不能坐,要过几天,淤血消了才能正常坐卧。 见问青急匆匆地走出来了,连忙上去寻问,“怎么了,是不是还差什么?” 问青叹气,“就差最后一块杉木了,你早上怎么就不多买一块回来!” 秦管事气苦,哪里是他没多买,是在半路上的时候被莫成贵抓了,木材被莫成贵当做柴火烧了,要不是他拼命拦阻,说这杉木价格昂贵,说不定都留不下来几块。 不过这时,却不是与问青说这些话的时候。 “你让三奶奶等等,我这就出门再去寻来,放心,今日一定将杉木送到三奶奶面前。” “成,你快去吧,我去告诉三奶奶。” 秦管事揉着屁股,一瘸一拐的朝院门走去。 心里念念叨叨简直把莫成贵咒了几百几千遍。 走到门口,一抬头,就是心里骂骂咧咧的小人,秦管事吓的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等看清来人,秦管事才啐了口唾沫,骂了声“晦气”。 莫成贵虽然也觉得尴尬,但还是第一时间扶住了秦管事,他急切的询问,“秦管事,三奶奶那东西做的如何了,老哥绝对不干预也不泄露,只让老哥进去看一眼可好?” 秦管事冷淡地抽回自己的胳膊,斜了莫成贵一眼,嘲讽道:“托莫统领的福,缺块杉木,东西做不成了,小的这还要出去找呢!” ☆、第一百七十章:陆舟 第一百七十章:陆舟 什么?缺一块杉木! 莫统领想到之前被他无意烧掉的那些木头,顿时心里懊悔不已。 他瞧着秦管事捂屁股一瘸一拐的样子,更急了,就他这个样子,什么时候能找到杉木! 莫成贵跟在秦管事后面,道:“秦管事,你伤着了,这件事就交给老哥来办吧!” 秦管事上下看了他一眼,心中嗤笑,这个莫成贵还真是前后不是一个人,让人瞧了就槽心。 “你愿意去就去,我没拦着,只是这是三奶奶吩咐我做的事情,我怎么也要完成喽!” 说完,甩了甩袖子,再也不理莫成贵,忍着痛急匆匆地离开。 莫成贵明白是他之前做的过分,可是事情都发生了,他又不能让时光倒流,他牙一咬,也带着人出去寻找杉木。 两个时辰后,到底还是秦管事先将杉木送了过来,毕竟他买了好几次了,已经有了门路。 只不过片刻的工夫,楚琏交给老木匠图纸上的东西就彻底做好了。 楚琏命人将这东西搬到偏僻的后院,套上马,拉着在及膝深的雪地里走了走。 只见马匹行过的路上有两条浅浅的印子,而后楚琏又让秦管事命人抬上重物放在上面再试验一次。 马匹在拉着一车物资的情况下,居然还能保持正常的速度! 秦管事忍不住惊喜的叫喊,“三奶奶,成功了!” 楚琏也松了口气,露出舒心的笑来,有了这个东西,还用担心冰天雪地的运输问题吗? 问青问蓝同样满脸雀跃,问蓝兴奋的寻问,“三奶奶,这个东西到底叫什么?” 楚琏一双澄澈的杏眸弯弯的,声音娇娇软软道:“陆舟。” “陆舟?陆地上行走的舟船?”秦管事眼睛一亮,夸赞,“还真是一个贴切的名字。” 旁边老木匠带着儿孙们早就笑眯了眼。 楚琏仔细看着眼前的陆舟,其实它就是现代东北冬日里常用的爬犁,还有个更通俗的名字就是雪橇。不过雪橇和爬犁还是有些区别的。 爬犁也有很多种,她画的这种爬犁是最适合运输的爬犁,体型比较大,一架爬犁运输普通马车的承载量完全没问题。爬犁上还可以放上暖棚,暖棚由动物皮毛制成,两边开透气的小窗,里面可烧炭取暖,还可以放上脚炉,就算是长途跋涉,也能不畏风寒。 楚琏一挥手,秦管事就叫人抬上爬犁,回了院子,回去的时候,大家脸上的喜色掩也掩饰不住。 秦管事通透,知道这架爬犁意味着什么,这个家伙甚至把自己的房间搬到了放爬犁的库房旁,甚至还让人严格看守老木匠一家。 问青问蓝扶着楚琏回屋,问蓝小脸被冷风吹的红扑扑的,可却完全影响不了她还雀跃不已的心情,“三奶奶,陆舟要现在就送到边军军营吗?” 楚琏摇头,“今天太晚,马上就要天黑了,外面还下着雪,走夜路不安全,再说,还有几张图纸我没画好。” 得到这个答案,问蓝虽然有点失望,但是也没再问。 这边楚琏刚在书桌前坐下,铺展开纸张,准备将暖棚的图纸给画出来时,李月却快步走了进来汇报。 楚琏拿着炭笔扭头奇怪的看向她,“怎么了?” 李月皱着脸,但还是如实回答:“乡君,莫统领在院外,和他的手下们抬了一大块杉木要进院子。” 楚琏默了默,没有立即说话,这个莫成贵今日确实是将她气到了。 问蓝气不过,“他现在知道咱们三奶奶不是在瞎折腾了?早干嘛去了!如果不是他,陆舟今日就能送到军营去了。现在又赶着上来,我们三奶奶的陆舟都做好了,还要他那些杉木作甚!” 楚琏挥了挥手,意思也是让李月将他们打发回去的意思。 李月抿了抿嘴,决定还是如实汇报的好,“三奶奶,属下也知道莫统领他们做错了事,不过属下从院里老兵那里得知,莫统领为了买那块杉木,将自己过冬的棉衣和披风都搭了进去,现在他就穿着中衣站在院外,虽然他是老兵,可是这样冻着,迟早会出问题。” 楚琏淡眉终于皱了皱,李月确实不是在为了莫成贵说话,万一莫成贵要是真被冻出个什么好歹,她不过是担心贺常棣知道这件事,怪到楚琏头上罢了,楚琏能体会到她的好意。 “把杉木留下,让他带着人回去。”楚琏顿了顿,又转头吩咐问蓝,“你亲自过去,给他们送些吃的。” 听到楚琏这么说,李月松了口气,连忙去办事了。 等李月离开,问蓝嘟囔,“三奶奶,他之前那样,您还让奴婢给他们送吃的!” 楚琏抬头瞥了她一眼,“一些粥和包子而已,你这妮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而且,你想啊,不过是些最简单的饭菜,如果能‘收买’了莫统领,不是省时省力?” 这次她连嘴皮子都不用动了呢! 听到楚琏这么说,问蓝的嘴巴张地大大的。 得,她是白担心了,敢情她们三奶奶心里早就有了计较。 她应该给耿直的莫统领点根蜡才是。 果然,问蓝送了一锅粥和一食盒的包子去莫统领的院子,这个固执的家将就真的被收买了…… 原来打死不吃楚琏院子里做出的饭菜的人,现在比谁吃的都香,甚至一人抱着食盒吃了半笼的包子,还不许别人和他抢。 院子里一众家将都指责莫成贵实在是太没节操了。 这个脸上贯穿了一道伤疤的莫统领倒也光棍,面对老同僚们的嘲讽,厚厚的脸皮硬是抖都没抖。 这日一早,钱大将军就将自己信任的属下都召集到了帅帐中。 等到大家从帅帐中出来,脸色和平日里冷冰冰的贺三郎都没什么区别了。 肖红玉苦笑着拍了拍贺常棣的肩膀,“军中一下子冒出了这么多的贺大哥,还真是不习惯。” 张迈见他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狠狠瞪了他一眼。 肖红玉委屈地瘪瘪嘴。 第114节 这两日连他们这些将官每日的伙食都只是豆粥了,他还不能开开玩笑调节一下? 贺三郎站在转身上了边军的瞭望塔,他深邃的眼眸看向远方,心中微急:怎么还不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燃眉之急 第一百七十一章:燃眉之急 当然,他等的不可能是楚琏。 虽然这一世的楚琏跟换了一个人似地,越与她接触,贺三郎的感触越深。 可贺常棣却从没有想过楚琏能解决眼前边军的困境,在她眼里,楚琏就算是聪明狡黠,也不会到达这种为边军分忧的程度。 他虽然前世也只是知道了北境战事的大概,贺常棣既然重活了一回,就不会傻到坐以待毙。 等到亲眼见到边军的情况,他还是在心中叹了口气,他明白自己做的准备还是太少了,或许能救边军一时之急,却无法根治祸根。 不过,贺常棣来到边军的时间有限,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尽力做出防范,已算不易。 “校尉,那边好像有人!” 贺常棣的心思被旁边站着的轮值士兵惊回,视线聚焦,落在远方的风雪中。 风雪遮挡了大部分视线,但还是能清晰看出是一队模糊的人马。 贺常棣眼眸一动,脸上的“坚冰”融化了些,他朝着瞭望塔上的士兵做了一个手势,自己快步下了瞭望塔,在瞭望塔下,高声吩咐自己亲兵,随后,跨上马,带着亲兵出了大营,朝着那队风雪中的人奔去。 瞭望塔上的士兵挥舞着红色的小旗帜,上下左右做了几个动作,下面巡逻的士兵立即通知各自将领,没有一会儿,几百人都冲了出去。 还没到那队风雪中的人马面前,贺常棣直接一个翻身从马上跳了下来,稳稳落在队伍领头人的面前。 来到近前,跟随着贺常棣来的亲随们才瞧清这是一支商队,一条细长的队伍,后面跟着二十多辆马车,每一辆都是货运的马车,马车上都鼓鼓囊囊的。 亲随们眼睛一瞬就亮了起来,他们一个个忍不住地咽口水,这……这马车上装着的不会是粮食吧! 他们实在是已经有很多天没吃饱过了。 那领头人坐在最前面的马车车辕上,浑身都裹在毛皮披风里,戴着硕大的毛皮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这时候他视线也落在了贺三郎的身上,他一个踉跄就从车辕上滚了下来,跌跌撞撞朝着贺常棣跑了两步这才到了贺常棣跟前。 随后立即跪了下来,也顾不得地上直淹到小腿的积雪,嚎啕大哭了起来,“三少爷,小的总算是回来了,没让您失望!” 来越的声音都哑了,脸也被风吹的皲的厉害。 他还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别提多狼狈了。 贺常棣瞧他这副样子好笑,可心里又暖暖的,这辈子他没看错人。 “得了,起来,你难道还想留在雪地里过夜?”贺三郎出口的声音还是冷峻的淬了冰,但是任谁都能听出他话语里的关怀。 来越立马连滚带爬的从雪地里站起来,脸上还留着泪痕,他随便用袖子抹了两下,把裹在脖子上的皮毛往下撸了撸,这才露出一张脸。 几月没见,来越原本圆圆微胖的脸已经完全瘦了下去,如今已经有了些男子汉的棱角。 只是胡子拉渣,嘴唇干裂,脸颊皲红,实在是不能看,他多日以来提心吊胆的带着粮队北上,如今任务完成,终于能放下心中的大石,对着贺常棣一笑,那模样,要多傻有多傻。 身边亲兵,听着校尉和眼前和狼狈男子聊天,震惊的下巴都要合不上了。 看这模样,面前这个带着队伍的男人竟然是校尉的人? 那是不是可以说,这些物资以后就是给军营的? 跟来的亲随们谁脸上都掩盖不了喜意。 风雪强劲,大风中的雪花打在脸上,也还是又冰又痛。 贺常棣命令干脆,让亲兵们接手了来越带回来的粮队,让来越上了马,先跟着他回大营报喜。 来越知道时间紧急,打起精神,在回大营的路上就给贺常棣说明了情况。 “三少爷,小的按照您的吩咐,在樾秦山脉周边收购粮食,用了两个月,也不过凑了四千担,我们在进入凉州地界儿的时候遭了蛮人劫匪,又损失了三四百担,加上来回损耗,等到达凉州腹地内就只剩下三千担了。” 三千担粮食!如果是按照正常军粮发放,只够五万大军六七日的量,即便在这样的非常时刻,那也绝对不够吃上十日的。 边军军需已经见底,这三千担粮食也只能应一时之急,离接触险境还远得很! 还得另想办法! 贺常棣用力攥紧了拳头,缰绳都被险些捏断! 他看着远处大营,眼眸深沉不见底,俊美的脸庞坚毅,他在心中给自己打气。 他再也不是前世的那个贺常棣了,他一定会想到办法让边军度过这次危难! 这样的风雪至少还要持续一个月,他们至少要撑过这一个月才能趁势反扑,将图浑兵一举拿下! 等到贺常棣带着来越在大营门口翻身下马,发现钱大将军正带着军中的大小将领在大营入口等着。 这个时候,钱大将军笑的像是一朵花一样,盯着贺常棣像是在看粮仓,恐怕是早有先锋队将粮队来的消息告诉了钱大将军。 贺三郎还是冷着一张死人脸,钱大将军这次却一点也没有嫌弃,上来就用力拍了拍贺常棣的肩膀,又托起他要行礼的手,“你这个兔崽子,还留有后招,走,先去老夫营帐说话。” 贺常棣朝着身边的来越使了个眼色,让他也跟上。 贺三郎和来越在帅帐中足足待了一个时辰才被放出来。 来越满脸喜色,他跟在自家少爷身后,像是一只烦人的鸭子,“三少爷,您听到了嘛!大将军说您这次立了大功,等到北境战事结束,您就可以回盛京城了。嘿嘿嘿,现在北境的路都被风雪所堵,不然小的一定要写信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府里,三奶奶要是知道了别提有多高兴了!” 贺常棣这个时候早已经冷静了下来,他没了来越心中的欣喜,北境边军的最大的祸根根本就没有除掉,他这次让来越运来的粮食只不过是解了燃眉之急,拖延了危机爆发的时间罢了。 实在是让人高兴不起来。 这一不高兴,心情难免就受了影响,来越还偏偏不识趣,提到了楚琏。 贺常棣眼睛一眯,楚琏那个毒妇。 如果不是她,自己上辈子就不会那么惨,那他也就不会重生,为了争得一线生机跑到这边军来! 贺常棣冷嗤了一声,“三奶奶一顿红烧肉就把你收买了?你也太不值钱了!” 来越一缩脖子,从这嘲讽的语气,他也明白过来,自家主子这是生气了,但是刚刚明明好好的啊,怎么就不高兴了。 来越费解地摸了摸头,实在是搞不懂自家少爷这复杂的心思。 “那小的写信不告诉三奶奶,只告诉老太君和夫人,她们两位定然也高兴的很。” 贺常棣冷笑,他这小厮还能不能长点脑子了,写信回去,就凭祖母对那个毒妇的疼爱,会不告诉她? 贺三郎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无聊的可能后,微微一怔,随后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 他道:“你不用想着写信了,如今你们三奶奶就在凉州城。” 贺常棣声调平静无波,来越听后却吃惊地跳起来,他瞪大眼,不敢置信的问,“三少爷,你说什么!三奶奶来了凉州?” 回来越的是贺三郎的一声冷笑,都快把人给冻住了。 来越这下是真相信三奶奶来了凉州了。 他连忙道:“那小的休息两日,身体缓过来,就去拜见三奶奶,三奶奶一个女子来凉州肯定不容易……” 听到来越在他耳边嘀嘀咕咕的,说的都是女人出远门的不易,贺常棣脸上冷硬也缓缓柔软。 他脑中不经意的就勾勒出楚琏穿着单薄的衣裙提着裙角困难的在雪地中行走,一双好看的绣花鞋早就湿透了,小脸也被吹的红红的,一双澄澈的大眼蓄着泪水,却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风太大,她差点就被吹倒扑在雪地里,那毒妇突然抬起头,一双水润润却委屈非常的眼睛向着他瞅来,贺常棣跟着身子一僵,恨不得马上伸出手接住她,将她揽在怀里,用自己厚实的披风将她整个人都包住嵌入自己双臂里。 可实事却是贺三郎想太多,楚琏来北境,一路在马车里烘着炭盆,抱着手炉,披着裘袄,穿的也是里面加了毛的厚底小靴,连个冻疮都没生一个,哪里会在雪地里行走。 不知喜欢脑补的贺三郎要是知道真相,是会恼火自己还是会恼火楚琏这个毒妇。 这次贺常棣保持沉默,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不过来越跟在自家主子身后时间也不短了,哪里会不明白主子的意思。 其实他们家三少爷心肠很好,只不过时常拉不下来脸子罢了。 来越嘿嘿一笑,就当是贺三郎默认了。 这些高兴的事情谈完,来越脸色的笑容也慢慢消失。 他严肃道:“三少爷,在樾秦山脉的那段日子,其实也不是小的不想多购置些粮食,实在是小的手头的银子不够,您给的那些银子,还有给小的的那些玉佩等物,小的一件没留,可也只换了这些。” ☆、第一百七十二章:她现在在哪!(国庆快乐) 第一百七十二章:她现在在哪!(国庆快乐) (补一下不知道欠下多久的三百红包的打赏加更!宝宝们国庆快乐!) 不用来越再说,贺常棣早就知道了。 “无事,这件事不怪你,这次你做的很好,先回去吃些东西休息吧。” 来越“哎”了一声,跟着贺常棣安排的亲兵去营帐里休息。 来越瞧着自家主子愁眉不展转身进了营帐,他在心里哀叹一声。 三少爷这次还真是搭上所有堵了一场,瞧着平日里在盛京城中的贵公子,如今身上连块配饰都没有,他就难过的紧。 他不明白自家少爷为什么这么决绝,偏要来这北境边军,一开始对三奶奶的不满肯定不是唯一的理由。 他们从盛京带回来的银子和三少爷变卖名下产业所得已经全部用的光光的,一个子儿都没剩下,三少爷如今是除了贺校尉这个名头什么也没有了,恐怕比那些三流世家里的庶公子都要穷困…… 来越通过书信也是知道楚琏在盛京城里的那些事儿的,三奶奶可真是个能人,谁成想一个世家贵女竟然那样会赚银子,就光是一个“归林居”,三奶奶就赚的盆满钵满。 恐怕整个靖安伯府就属三奶奶手上最富余了。 如今三奶奶也在凉州,莫不是以后自家英明神武的三少爷要被三奶奶养着了? 来越这么一想,觉得自己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他得赶紧养好身子,去抱三奶奶这条粗大腿。 贺三郎要是知道自家的常随这么想,非气的打断这小畜生的腿! 贺常棣的营帐直到夜深才熄灭一豆灯火,他揉着眉心疲惫地倒在床上,盯着漆黑的帐篷顶部,听着账外呼啸的风声,尽管很是疲累,可紧绷的心弦却让他没有一点儿睡意。 想了一夜的法子,可仍然没有一个可行。 帐篷里响着肖红玉有节奏的呼噜声,贺常棣修长的双手下意识地摸着身下毛绒绒暖呼呼的毛毯,脑中无意识的就浮现与楚琏相处时的情形。 他侧了侧身子,深吸了口气,想要把脑袋中的画面赶走,可是身上盖着的褥子带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淡香,反而让他的记忆更加清晰。 第115节 他懊恼地皱了皱眉,想要将身上的褥子一把掀开扔到床下,脑中虽然这么想着,可是捏着褥子的手却迟迟没有动作。 直到天色泛起蒙蒙光亮,贺三郎这才迷蒙睡了一会儿。 时间过的很快,前线图浑人基本上已经停止攻打,只是时不时会派小股军队夜半偷袭,显然是在与边军打消耗战。 图浑人的生活环境本就恶劣,他们觊觎大武朝富饶肥沃的土地不是一日两日。 图浑人世代生活在草原冰山上,他们不像是大武朝人,他们早已习惯了北境严酷的环境,习惯了冬日里的大雪和坚冰。加上图浑人图谋了好些年,这个严酷的冬季,他们自然是有度过的办法。 雪下的越大,冬天越寒冷,发而对他们越有利。 而凉州边军就不同了,本来朝堂为了维系边塞军队就花费甚大,每季的军需物资兵部都是有配额的,随着朝纲越渐稳定,武将越发的不受重视,文臣宣扬以德治邦,去年几个内阁大佬更是为了军需吵了几个月。 等到今年,军需不但没有增加,反而还被削减。 边军处境更是岌岌可危。 凉州因为比常年雪下的早,导致冬季军资没运进来,这就像是断了凉州边军的活路。 图浑人十年磨一剑,等的就是这个时机,他们虽然武器配备不如大武朝,但是胜在能磨耐冻物资足,可是凉州边军却等不起。 先前军中有将领怒发冲冠,提议集结凉州边军五万兵马,吃上一顿饱饭,然后浩浩荡荡踏平图浑大军,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凉州边军在鲁国公手下,还不至于是一群怂兵,战死沙场的勇气还是有的。 兵是好兵,将也是好将,可是图浑兵哪有那么笨,就站在那里让你打,粮食就摆在那里让你抢? 北境地广人稀,有时候偌大一片草原,连个人影儿都找不到。 图浑人生活环境恶劣,更是与天争命,他们最擅长游击和躲藏,北境还那么大。 最可能的结果就是,他们五万军兵过了河,还不等找到图浑兵的藏身之地,就已经饿死冻死了…… 所以他们只能等只能跟着耗,就算是要运粮,也要往大武朝腹地内想办法。 还有人说,去抢蛮人。 呵呵,蛮人比图浑人更穷苦,他们只会放牧,到了冬日里自己能不能活下去都是问题,还轮到他们来抢? 再说,蛮人比图浑人的数量还要小,大多分散杂居,他们经常也被图浑人烧杀抢掠,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躲在哪个雪堆里,五万人靠着抢一万人可能都不到的蛮人,还不如饱一顿与图浑人拼了。 总之,谁也没有可施行的好办法。 军中的将领大多也都是历经战事的老将,以往无往不利,妙想连天,可到这个绝境,却一个个只能抓着脑袋却想不出一个好法子。 钱大将军也不是没派过队伍去宿城,可是出发的队伍还没出凉州,就已经冻伤了一半,马车根本没法子在及膝的雪地里行使,难道那些粮要靠人和马驮回来吗? 五万大军的粮食靠人马驮? 简直天方夜谭! 一转眼,两日就过去了,如今是过一日少一日,行军书记每日对着粮仓里的粮食发愁,白头发都多了许多。 无论怎么节省怎么克扣,这些粮食也不够一个月的。 一大清早,来越就收拾了一个小包裹,包裹里鼓出来一条,深红色像是一个木棒一样的东西。 临走的时候,来越来贺常棣帐篷汇报。 肖红玉这个时候正带着手下的兵晨练,帐篷里只有贺三郎一个人。 来越把身后背着的包裹拿下来,盯着包裹里的东西咽了口口水,“三少爷,你真不吃一点儿,要不然小的给你留下一截儿,这么多天,军营里吃的都是豆粥,给你留下一截儿无事嚼吧两下嘴里也能多些滋味儿。” 贺三郎手中拿着兵书,冷淡地瞥了来越一眼,“不用了,都是女人吃的东西,留给我做什么,都带给你们三奶奶吧。” 来越只好重新背起包裹,“三少爷有什么话要小的带给三奶奶的?” 贺常棣想了想,最后还是起身走到床边,从枕头后抽出一封信递给来越。 来越双手接过信,掩饰不住脸上的喜色,看来主子夫妻两的感情变好了。 贺三郎瞥了一眼来越傻笑欠揍的模样,面上就有些不自然起来,他一脚踹在来越屁股上,“还不滚!难道还要我送你!” 来越灵活地躲开了自家少爷的长腿,嘿嘿笑了两声,“三少爷别生气,小的就这出发,小的骑术很好,一定让三奶奶最快时间看到您写的信。” 话毕,来越将贺常棣的信小心放入身后装着甘蔗的包裹中。 出了贺三郎营帐的来越脸上带着笑,三少爷还说不喜欢三奶奶,瞧,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带回来的这些甘蔗,他一节都舍不得吃,让他全带给三奶奶呢! 半个时辰后,营帐门口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正在营帐里看兵书的贺常棣眉头一瞬紧蹙。 来越是怎么回事,怎么出去这么一会儿就回来了! 下一秒,贺常棣冰冷的俊颜就变得相当难看。 难道说那个毒妇楚琏出了什么意外? 一想到这里,贺三郎就再也忍不住,慌乱站起身,将椅子都带倒了,正拿了披风和佩剑急匆匆往外走的时候,营帐的毡帘被来越从外面掀开,来越满脸喜色,不等进帐篷就大声道:“三少爷,好消息!” 来越声音兴奋,带着明显压抑不住的喜悦,顷刻就冲散了贺常棣紧张恐惧的气氛。 紧捏着佩剑的手微微松开,只是出口的话音却还带着一股冷瑟,“什么事,今日你若是说不出个让我满意的因由,也一样军法伺候!” 那个消息实在太让人高兴了,来越一点也没有将自家主子威胁人的话放在心上,他兴冲冲的进了帐篷,随后看到贺常棣手上拿的东西,奇怪道:“三少爷,你这是要出去?” 贺三郎冷冷哼了一声,将披风和佩剑放回原位。 来越被自家主子浑身散发的气势冻的快要浑身发抖,一五一十将原由说了出来。 “小的一早出发去凉州和府,可是路还没走到一半,就碰到了唐大人和莫叔等一队人马。这冰天雪地的,雪又深,他们居然还带了一辆宽敞的马车。小的目瞪口呆,正要上去寻问,就听到马车中传出三奶奶的声音……” 贺三郎听来越细细说完,他眼瞳一深,“你说什么?楚琏坐的马车没有轮子?” 来越头点的和拨浪鼓一样,他也满脸的不敢置信。 “三奶奶那马车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没有轮子也就算了,居然还能在雪中跑的飞快,不会陷进雪里!” 贺常棣的脑子转的飞快,几乎是猛然间,他就想到这辆没有轮子的马车能做什么用途了。 一瞬间,他的眼睛亮的犹如璀璨星海,冷静自持的贺三郎也难有这样激动莫名的时刻,“说,她在哪儿!她现在在哪!” ☆、第七十三章:因为我懒 第七十三章:因为我懒 来越被自家主子这突然激动的模样吓到,愣了愣这才急忙道:“三奶奶还在路上,小的是提前回来汇报的,估莫着三奶奶这会儿也快到大营了。三奶奶……” 来越话还没说完,贺三郎就和一阵风一样旋了出去…… 爬犁的事情楚琏自然是不会亲口和钱大将军商量,一来是她女子的身份不合适,二来是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虽然自家的蛇精病夫君与别人家的相比,太过不正常了些,但是来北境与贺三郎相处的这段日子以来,楚琏对他的印象反而比新婚的时候好了许多。 很多时候,贺常棣都不过是口不对心而已的傲娇而已,她胸怀宽广,决定不与他一般见识。 再说,她即便是被圣上亲赐了“锦宜乡君”的封号,算是半个宗室人,可是人们一提到她楚六,第一想起来的还是靖安伯府的三奶奶,贺三郎的媳妇。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她的荣辱早与贺家密不可分。 她既然有了好法子,她又不是傻大妞儿,第一个想到的当然还是贺三郎。 于是,不用贺三郎亲自骑马找出来,楚琏就已经让莫成贵先寻到了正要出大营的贺三郎。 与莫成贵一碰面儿,不等莫统领开口,贺常棣就迅速的问出口,“三奶奶呢?” 莫成贵一张老脸上是掩也掩饰不住的喜意,“回三少爷,三奶奶就在后面,一刻钟后就到大营,三奶奶嘱咐我,让您在营帐处等他,她有要事要与您说。” 贺三郎马鞭一扬,莫成贵只听到被一阵风吹来的低沉余音,“我去寻她。” 楚琏是被贺常棣亲自接到自己营帐的。 楚琏澄澈的大眼瞅着明显面带急色的贺常棣,也大致猜出恐怕他是想到了什么,索性也没有卖关子,“贺常棣,你刚刚也瞧见我坐的马车了,呶,这是图纸,我把木匠也带来了。你瞧这些可有用?” 贺常棣修长的手指伸出接过楚琏纤纤细手上拿着的图纸,两人指尖相碰,一个温热一个冰凉,却同时让两人心尖都是一麻。 楚琏连忙先缩回手指,咳嗽了一声。 她总觉得今天两人相处的有些别扭,贺三郎的态度也与平常不同,本来她是很坦然的,现在搞得她也开始不自在了起来。 贺常棣很聪明,楚琏带来的陆舟犹如抛砖引玉,他心中瞬间就有了许多想法。 贺三郎深邃的眼眸盯着眼前裹的像是一头小熊一样的娇弱少女,这一瞬间,他眼里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到最后终于统一,汇聚成欣喜和温暖。 贺常棣出口的生意有些沙哑,却让人觉得很性感。 只短短“谢谢”两个字,很简单,楚琏却听懂了他话语里的真挚。 瞧贺常棣神色带着焦急,不用贺常棣详细说,楚琏就开始给贺常棣细细解释陆舟的用处。 随后楚琏又带着贺三郎亲眼看了她乘来的这辆加了暖棚的陆舟,一刻钟后,贺常棣就拿着图纸去了帅帐。 不多时,所有钱大将军的亲信都被招到了帅帐。 楚琏在贺常棣营帐里歇着,让来越盯着外头的动静,等来越亲自进来汇报大将军急招各营将领后,楚琏提着的心这才真正放了下来。 看来陆舟是受了钱大将军的重视。 楚琏长长舒了口气,终于撂下了担子,一瞬间好像整个人都轻松的不行,甚至还有心情指挥问青问蓝帮着贺常棣收拾营帐。 营帐里又只剩下楚琏主仆三人,问青问蓝两个妹子就算是再迟钝,在见到三奶奶将图纸交给三少爷的时候也明白了楚琏命人制造陆舟的真正的目的。 两个妮子这会儿是更加佩服自家三奶奶了。 两双眼睛亮亮的盯着楚琏,像是在看会发光的小太阳。 坐在床沿烤火盆的楚琏被两人盯的浑身发毛,无奈瞪了问青问蓝一眼,“都看着我做什么,怪渗人的。” 问蓝在楚琏身边时间长了,越来越往话痨的方向发展。 她兴奋道:“三奶奶真厉害,你是怎么想到陆舟的?” 楚琏无语,总不能说这东西在她前世的世界早就烂大街了吧! 于是只好费力的解释,“你们想想,水上能行船,这陆舟就和水上的船一样,只不过一个是在水上行走的,一个是在冰雪上,不过是地点不同,原理都是一样的。” 问蓝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临了还不忘奉承一句,“想法虽然简单,不过奴婢们却是想不到的。还是三奶奶聪明。” 楚琏真是苦笑不得。 问青看楚琏搓了搓小手,又对着手心哈了口气,忙把换了新炭的手炉塞进她手里,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主意既然是三奶奶想出来的,为何三奶奶不将图纸亲自给钱大将军?” 问青这问题刚问出口,就察觉问的不合适。 第116节 她连忙补救,“三奶奶莫怪,是奴婢逾矩了,奴婢不应该质疑三奶奶的决定。” 楚琏抬头,发现问青脸上闪过的惶恐,反而笑的狡黠又明媚,她一双杏眸弯成两弯格外可爱美丽的月牙。 “我们之间没什么不能问的,你们既然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们,当然是因为我懒啊!” 有句话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几乎没一个都有自私的时候,再挚爱的伴侣有时候都比不起自己重要,者很常见,不为自己考虑那才是傻不是吗? 如果自己都不对自己好,还指望别人对你好吗? 问青这样问没什么不对,如果今日是楚琏直接将陆舟呈递给钱大将军,那她的功劳肯定会被寄上大大的一笔。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北境边军能度过这个难关,按照钱大将军的性子,楚琏不说多,升一级,一个郡主的封号是妥妥儿的。 可是楚琏一来就找了三少爷,还命令队伍中的人,不许将陆舟是她找人设计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问青问蓝正一脸期待等着楚琏说出怎样一个大义凛然的理由。 会不会是三奶奶心里一心只有三少爷,所以要辅佐夫君,亦或是想要做个深藏功与名的无名英雄…… 可是让人热血沸腾的理由千千万,全部都与楚琏的不沾边儿。 她居然脸红都不红一下的就说是因为自己懒! 问青问蓝原本眼里燃烧的那簇蓬勃的小火苗,瞬间被一盆冰水给浇灭了,连丝青烟也没冒…… 问青问蓝僵着脸,嘴角抽了抽,都不知道怎么回答自家这个女主子了。 三奶奶一天到晚嘀咕三少爷“蛇精病”,依她们姐妹看,三奶奶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说这什么人呐,别家夫人整日里争宠,她们家三奶奶趁着三少爷不在府上,活的比谁都滋润,别人夫人在乎名声,她们家三奶奶背着个锦宜乡君的称号跟玩儿似地,别家夫人整日里爱美打扮,她们家三奶奶就只知道吃……这还能不能好了! 问青问蓝在心里疯狂的吐槽,都要自带弹幕了。 楚琏瞥了身边两个变得“沉默”的丫鬟,瞧两人二脸懵逼,还好心解释。 “你们想啊,要是我把陆舟图纸直接拿给大将军,他老人家肯定要把我留在营帐问东问西,后面说不定还要被众位将军问东问西……”随后就是张罗木匠批量制作,指定方针,商讨陆舟的使用…… 呵呵,只要是想想,楚琏都觉得头大了,真是还不如“混吃等死”,累人的事情还是交给贺三郎去做吧!他心里肯定特别愿意。 问青问蓝:…… 两人有些恨铁不成钢,“难道三奶奶就不想让人刮目相看!” 如果圣上知道这件事,说不定会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夸赞自家三奶奶,这是多少人想要的殊荣,到时候整个盛京城的人提到楚琏,第一个想起来的事情就不是她因为好生养的名头被靖安伯府看中了。 那时,所有人都会看在圣上的面子,在任何场合都对自家三奶奶恭恭敬敬,那定远侯府大房嫡女邹远琴哪里还有胆子那样诬陷三奶奶! 楚琏奇怪的看了问青问蓝一眼,没想到两个小丫头还这么好胜。她好笑,“干嘛要让人刮目相看,我自己觉得自己吃好穿好玩好就好了嘛,干嘛要别人来肯定我,又不是活给别人看的,自己开心就好,我喜欢舒服,才不想操心那么多事,告诉你们,事情操心多了,可是老的快。” 楚琏伸手点点问青问蓝,一副老人说教的模样。 问青问蓝简直给自家三奶奶“奇葩”的世界观震惊了,嘴巴都“吓”地张的大大的。 楚琏笑了笑,“照你们看来,是觉得司马将军很让人刮目相看了?” 问青问蓝头点的像是拨浪鼓,那当然,司马女将军年纪轻轻却在军中威名远播,甚至是远在盛京的她们都听过司马女将军的事迹,只要是会点拳脚功夫的女子,谁不佩服司马女将军! 她可是当代“花木兰”! 就连深宫里不过问朝事的太后娘娘,曾经在国宴上都亲口夸奖过司马卉,并赏给了她一套特制的女子铠甲。 ☆、第一百七十四章:铁板烧 第一百七十四章:铁板烧 (嘤嘤嘤,不要问阿岚为什么起这个章节名,因为我就是要深夜报社!) 楚琏笑了笑,没有直接说问青问蓝的不是,她只是轻声道:“司马女将军今年二十了,还没嫁人,司马老将军去世后,司马女将军从未回过山东老宅,她身边女兵经常受人非议,除了司马老将军昔日同僚,司马女将军几乎不与其他世家来往,司马女将军好像连续在军中过了三次新年……” 随着楚琏平缓清透的声线,问青问蓝已经目瞪口呆。 她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厉害的司马女将军其实过的并不如别人想象的那么好。 问青问蓝一瞬间就觉得,司马女将军这么累的生活还不如她们三奶奶每日里做些美食,然后混吃等死呢…… 这两正直的妹子还没意识到自己正常的三观正在逐渐被自家女主子扭曲…… 楚琏澄澈的眼眸难得闪过一抹精明,都说树大招风呐,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才不想做那个出头鸟呢!她反正现在是贺常棣的媳妇儿,事事都有他在前面挡着,现成的黑锅,不用白不用。 至于她,快快活活做米虫就好了,她又不是原来的楚琏,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报复。 “你们去打听一下,如今军营里晚饭都吃些什么?” 问青问蓝还没从楚琏刚才的话里回过神呢,就听到三奶奶问吃什么,两姑娘立即贺三郎附体,整张脸都黑了。 问青最后叹了口气,得,反正她们三奶奶是要当一辈子“缩头乌龟”了,主子都不急,她们小丫鬟急什么。 问青认命的出去打听了。 不一会儿,问青就回来了,将自己打探到的情况详细汇报给楚琏。 楚琏张着小嘴,满脸的吃惊,她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豆粥?” 一想起上次和贺三郎一起用饭时,那碗像是黑暗料理一样散发着奇怪味道的恶心黑粥,她就丝毫没有胃口。 “三奶奶,咱们跟着一起吃吗?”入了军营,大多都是要“入乡随俗”的。 楚琏连忙摇头,心有余悸道:“我们还是自己准备吧!” 她们自己开小灶,用的食材都不是军营里的,而且她身份不一般,不会有人说闲话,贺常棣还没回来,她此时也不好不告而别。 果然,钱大将军在帅帐中将一群部下留了很久,直到天色微微擦黑,雪变小了,右翼军的将领们还没回来。 楚琏肚子都开始饿了,索性也就不等贺三郎,命问青问蓝将准备的东西都端来。 问青双手捧着一块圆形的铁片直哆嗦,“三奶奶,您真的要用三少爷的这块护心镜?” 楚琏点点头,她找了一个营帐,也就这块护心镜看着最是好用,圆圆的,和普通的平底锅一个大小,敲了敲,铁质的,做铁板烧可不是最合适嘛! 楚琏挺满意,“废什么话,快把它放在炭盆上架起来。” 问蓝都要哭了,“三奶奶,不然奴婢再给您寻个别的类似的?用三少爷盔甲上的护心镜总归是不好,这……这个三少爷上战场的时候还要用呢!” 楚琏转头看向旁边木架上撑开的明光铠,呵呵一声摇摇头。 就这光重量都快五六十斤的铠甲,还打仗? 贺常棣在战场上没受伤还真是奇迹! “放心吧,要是夫君怪罪起来,就说是我吩咐你们这么做的。” 到底是拗不过楚琏,只能由着她了。 明光铠上的护心镜,中央微微凹进去,像是一个天然的平底锅,楚琏让问青把护心镜洗干净,然后架在炭盆上。 烧热后,在上面放上一块猪油,没办法,现在大武朝还没有植物油,只能先用猪油凑合了。 雪白的猪油很快就在护心镜上融化,变为一滩冒着香气的液体油脂,随后,楚琏从问蓝手中接过盘子,将切的薄厚适中并且粘好酱料的牛肉片放在上面。 薄薄的牛肉片在接触到烧热的油脂时,刹那产生化学反应,“刺啦”一声,原本摊的平平的牛肉片儿顿时缩水,由红白相间的浅淡红色变为一水的卷曲肉色,香味也在瞬间释放出来,充斥着整个营帐。 楚琏是用一个特质的小锅铲在牛肉上拍打几下,又将一个小巧的白色细颈瓶里的调料均匀地洒在牛肉片儿上。那调料粉也不知道里面混着什么,顿时让原本就勾人馋涎的味道又翻了个倍儿! 握着锅铲的白嫩小手灵巧的一动,护心镜上炙烤的牛肉片儿就被翻了个个儿,再撒上些调料,用木筷夹到准备好的空碗碟里。 楚琏瞥了一眼两个拼命咽口水的丫鬟,笑着道:“问青,尝尝?” 问青眼睛一亮,立即拿了筷子都顾不得烫就将牛肉片儿塞进嘴里,她被烫的“嘶嘶”吸着冷气,却舍不得将嘴里的食物吐出来,最后咽下去的时候,整个小嘴都红了。 不等楚琏寻问,问蓝就心急的开口,“姐姐,怎么样,好吃嘛好吃嘛!” 问青这个时候一点也顾不上矜持了,捂着嘴一个劲地点头。 问蓝羡慕死了,也不知道三奶奶用了什么,刚刚那个味道实在是太香了,她满脸期待的盯着楚琏,控诉道:“三奶奶,您偏心!” 楚琏哈哈一笑,“你不是喜欢吃辣吗,我给你做个辣味的。” 问蓝眼睛一亮,这原来还可以做成辣味的。 楚琏如法炮制,只不过在炙烤的时候加了磨成粉末的辣椒粉,问蓝果然吃的舌头都想要吞下去。 她们跟在楚琏身后也有不短的时日了,楚琏做吃食从来不避讳身边的几个大丫鬟,问青问蓝也早不是刚入松涛苑的连蜜饯都不会腌制的小丫头,她们跟在楚琏身后,吃了许多美食,可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口味这么有冲击力的一道食物。 两个人眼睛都亮的吓人,铁板烧的做法很简单,只要有调配好的调料,就算是第一次做,多试几次也能做出不错的味道来。 现在又是在滴水成冰冬季,北境冬天本来就比盛京冷得多,又是草原地形,这里冬日里蔬菜稀缺,最主要的食物就是牦牛肉和羊肉,五谷杂粮反倒成了奢望。 从军中军粮紧缺,将官们还能吃到几块咸肉就可见一斑。 楚琏在和府的时候,让府里的护卫们杀了几头牦牛和几只羊,得到的肉有一半楚琏都让直接在外面冻实了储存起来。 这时候的北境就像是一个天然的冰箱一样,肉都不用腌制就能保存。 等吃的时候,就拿出一块冻肉当即处理就可以了。 楚琏现在吃的牛肉羊肉都是这么储存的。温度低,并不怎么影响新鲜度。 楚琏在问青问蓝面前做了几次示范,就将炙烤的工作交给两人了。 她看了看旁边一个砂锅里熬煮的羊杂汤,用木勺搅了搅,尝了尝味道,点点头,火候到了,差不多可以吃了。 问蓝烤了一盘微辣的牛肉片放在楚琏面前的小几上,又给她盛了一碗熬煮鲜浓暖身的羊杂汤。 楚琏执起筷子,轻轻嗅了一口,这样的味道,才叫晚饭嘛! 那些豆粥还是留给军营里的将官和兵士们吧! 这边,楚琏主仆在营帐里做美食忙的不亦乐乎,可苦了在外面站岗的小兵了。 营帐门帘虽然早就换上了厚实的毡帘,挡雪挡风,可挡不住味道啊! 微微翘开一条小缝隙门帘,不断有勾人馋涎的味道飘出来,本来就饥肠辘辘的小兵眼睛都要忍红了。 他们就搞不明白了,那丫鬟不过是拿了两块冻肉进去,怎么片刻就能发出这么诱人的味道呢! 妈的,今天守营真他妈是酷刑! 两个小兵真的想不顾一切进去问问乡君正在做什么,要是能赏一块给他们就更好了,可是有贺三郎那张冷脸在镇着,两个小兵还没这样的胆子,于是只能将苦默默往自己心底里咽。 所有从钱大将军帅帐中出来的将官这一日脸上终于有了霁色。 连带着大营中的气氛也好似一瞬间缓和了。 第117节 人人见到贺常棣都要笑呵呵的勉力几句,高长伟站在帅帐门口,眼神嫉妒的盯着贺三郎修长笔直的身躯。 他见到郭校尉几个一把搂住贺常棣的肩膀,还使劲儿捶了两把他的后背,就连司马卉走站在不远处,目光复杂的看着贺常棣。 高长伟额头青筋气的绷起,他两只拳头捏的“嘎嘎”作响,可惜这微小的声音被掩盖在风雪中,谁也没有听见。 回想贺常棣在钱大将军面前展开的那张图纸,司马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鬼使神差的就带着女副官跟在右翼军几人身后。 她瞧着肖红玉、郭校尉、张迈对贺三郎亲近的模样,心底生起一股羡慕。 司马卉英气的眉宇微微皱起,多了一丝伤感。 小橘在一边看了将军的反应担心不已。 前面郭校尉几人很快就接近了贺常棣的营帐。 顿时,一股若有若无的勾人香味就飘了过来,混杂在冷风中,在冷峭的空气里显得特别明显。 肖红玉顿时就骂出声了,“奶奶的,哪个兔崽子在偷吃,怎么这么香!” 他一只鼻子和狗一样用力嗅了嗅,然后目光就定在了贺常棣的营帐。 肖红玉愣了一秒,随后狂喜,“贺大哥,嫂子来了?” 贺三郎瞬间反应过来,该死,那个毒妇又折腾吃的了。 跟在几人身后司马卉一愣,贺三郎的妻子,锦宜乡君? 这么香的味道,突然,她也想要见见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聚餐 第一百七十五章:聚餐 于是,肖红玉张迈几人就见到一副很是诡异的情形。 一向都独来独往,清高似莲的司马女将军突然追上了几人。 肖红玉贼目烁烁的看向贺常棣,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张迈瞧见他这个模样就来气,一巴掌就招呼在他后脑勺上。 郭校尉到底年纪大,是几人中最稳重的,他瞧贺三郎冷峻着脸,冷冰冰根本就不打算开口的样子,只好揽过包袱,朝着司马卉行了一礼,“不知司马将军寻我兄弟几人有何事?” 司马卉虽然长相有一般女子所没有的英气,但是笑起来的时候却让人感觉格外柔和,她行事落落大方,军中大部分将领对她倒是印象都颇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司马卉态度这么好,他们也不好冷脸相对,何况她还是个女子。 “听说锦宜乡君今日来了军营,上次乡君来犒军,本将军没赶上,此次说什么也要拜会一二。” 这个理由实在是不好推拒,人家是来看楚琏的,两人又都是女人,他们一群大老爷们儿还真不好拦着。 再说,这天色这么晚了,锦宜乡君今晚肯定是回不去了,贺三郎和肖红玉一个营帐,又不好安排贺三郎夫妻同帐,到时候还是要麻烦司马将军那边。 此时要是得罪了人反而不美。 郭校尉的思维很快,他客气道:“我们也正想去见一见乡君,既然司马将军来了,那不如一起?” 肖红玉见贺常棣全程都没有将视线落在司马卉身上一秒钟,他无趣地摸了摸头,没有八卦的时候他总是无聊的。 张迈肖红玉自然是没有异议,只有贺常棣一个人浑身散发着冷气,拒人于千里之外,也就自动被忽略了。 司马卉仿佛不经意的朝着贺常棣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一双深邃的眼眸根本没有一瞬注意过自己,她心底涌起一股落寞后,突然就释然了。 她在心底自嘲的笑了笑,本来就是她强求,现在看开了也好。 终于放下心结的司马卉脸上带着自信的神色,居然也有一股让人难以忽视的吸引力。 “既然这样,那便同行吧!” 今天做的铁板烧真是不错,尤其是配上暖身的羊杂汤,一碗羊杂汤下肚,要不了一会儿,楚琏就觉得自己浑身暖和起来。 端着盘子,一小碟铁板牛肉刚吃了几口,就听到外面守营的小兵高声道:“禀报乡君,司马将军、郭校尉、贺校尉,肖把总,张把总来了。” 楚琏嘴角抽了抽,这群人怎么回事,一个个鼻子比狗还灵,每次来都是趁着她吃饭的时候。 问青问蓝却是身子一僵,脸都泛白了,两人苦着脸互相对望了一眼,怎么办,三少爷盔甲的护心镜还在火上烤着呢…… 楚琏特别淡定的迅速消灭了她盘子中的牛肉片儿,随后理了理衣裙,站起身。 果然,不多时毡帘被人从外面掀开,几个人接二连三就进了营帐。 营帐不大,几个人一站就显得满满当当了。 大家一进来,视线第一时间就落在了楚琏身边的炭盆上,目光是又好奇又期待。 肖红玉最是沉不住气,他三两步来到楚琏身边,还不忘给楚琏行礼,随后亮着眼睛问:“嫂子,你做什么好吃的,可真香!” 楚琏这下眼睛都忍不住抽搐了。 这群吃货,进来的第一时间不是和她问好,竟然都是盯着她眼前的小几和餐盘…… 这样真的好吗? 楚琏又不能真和这群吃货较真,她只好耐着性子回答:“我吃不惯军中食物,闲来无事,就自己领着丫鬟做了这些,不过是一些小食,各位若是感兴趣,一起坐下来品尝。” 几人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脸上都是喜意,他们在帅帐中几乎待了一整天,中午也是一人一碗豆粥就应付过去了,此时正是饥肠辘辘的时候,又闻到这么勾人食欲的香味,若不是还顾及楚琏的身份和性别,只怕是早就上来抢了,哪儿还会来这些虚的。 司马卉双手朝着楚琏的方向抱了抱,男子的行礼动作她穿着一身改良的军装做起来一点也不显得矫情,反而更衬的她英姿飒爽,豪迈大方。 “锦宜乡君,我是司马卉,今日可要叨扰了。” 司马卉比楚琏要高出半个头来,腿长腰细,人又英气勃勃,她一双黑眸在眼尾处微微上翘,给英气的面庞增添了一丝小妩媚,楚琏见她眸光坚定,善意的对她福了福身子,笑了笑。 果然,司马卉如她所想的那般并不是一个心胸狭窄、拘泥于世俗的女子。 贺常棣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司马卉一眼,也不知道是真的为了避嫌还是故意想要在楚琏面前表现,他视线总是时不时忍不住落在楚琏那张小脸上。 见她一双润润杏眸亮亮的看向司马卉,眼里闪过赞赏,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就不痛快的很。 呵!这个毒妇可从未用这样崇拜的眼神看过自己,怎么?他难道还比不上司马卉? 贺三郎默默捏了捏拳头,这下觉得司马卉更加碍眼了。 郭校尉转身出营帐吩咐小兵多搬来几个小几,他们现在六人,一个小小的方几可围不起来。 小兵们动作很快,不到半刻钟,四张小几就被拼在了一起。 大家都在军中,司马卉本就是女将军,楚琏又是已经出嫁的小妇人,丈夫也在身边,大伙儿也就没了那么多忌讳。 挑选坐位的时候,理应身份最高的司马卉先坐,司马卉笑着摇摇头,反倒是先让楚琏坐了下来,随后还没等余下的几人说话,她倒是自在,一屁股就坐在了楚琏的身边。 楚琏很欣赏司马卉这样豪爽的女子,对她坐在自己身边并无反感。 楚琏身边半米处就是问青问蓝在炙烤牛肉羊肉片儿,她转身低声吩咐了问青问蓝两句,一转头,就见到贺常棣板着一张俊脸将哀嚎着的肖红玉从她身边拎开,自己坐了过来。 肖红玉打不过贺三郎也只能认输,委委屈屈地坐在了贺常棣身边。 郭校尉张迈几人真是太熟悉不过了,都随意坐下。 其实肖红玉也没有其他的想法,他只不过是想要离着那烤着美味食物的炭盆近一点,好多吃上几口罢了。 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贺大哥都不能满足,生死兄弟真是白做了。 楚琏从问蓝手中接过两盘烤好的牛肉片儿放在拼接的小几中央,指着一盘颜色稍淡的,“这是铁板烤的牛肉片儿,这盘是正常的味道,另一盘是辣味的,你们若是没吃过辣,吃的时候可要小心一些,先小小尝上一口,免得被呛到了。” 美食当前,郭校尉几人可是不会客气,尤其是肖红玉,他可是在和府里吃过饭的,知道锦宜乡君身边的人做出的东西有多好吃。要不是顾及司马卉还在场,只怕他是会立马抢走一个盘子抱在怀里。 楚琏话音刚落下,对面的几个男人已经在猛嚼了,炙烤的牛肉片儿,少了肥腻,又因为加了各种作料,香料的那种特有的味道和牛肉的香味在口中绽放出来,这让吃了将近一个月的豆粥的几人立马感动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呜呜呜……这才是真正人应该吃的食物,他们之前吃的豆粥真应该都拿去喂猪! 旁边三人的狼狈样根本丝毫都没有触动到贺三郎,他笔直地跪坐在小几前,连筷子都没拿起来,视线看似好像是落在小几上,实际上眼角余光一直在注意着楚琏。 司马卉也是第一次见到郭校尉几人是这样吃饭的,一时也被震住,竟然呆愣愣地没反应过来,还是听到身边楚琏的声音,才让她回神。 早在重开“归林居”的时候,楚琏对郭校尉他们这样的反应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淡定不已,仿佛肖红玉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再正常不过,司马卉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另类。 楚琏善意提醒,“司马将军尝尝吧,他们可是吃的快的很。” 司马卉这才反应过来,拿起放在一旁的筷子朝着盘子伸去,可惜还是迟了一步,最后一块辣味的牛肉片儿被肖红玉飞快地夹走了。 司马卉:…… 楚琏:…… 肖红玉可没意识到他遭人嫌弃了,正美美的咀嚼呢! 嗯,他觉得辣味的更带劲,比一般味道的好吃很多。 楚琏懒得与肖红玉这样的吃货置气,她看了在旁边忙活的问青一眼,问青眼色极好的递了一个小碟给楚琏,小碟中有两片新烤好的牛肉片。 楚琏把小碟放在司马卉面前,笑意融融,“司马将军尝尝。” 这下就算肖红玉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去司马卉盘子里抢了,只能咬着筷子一脸哀怨。 司马卉伸筷夹起放在唇边轻轻吹了两下,然后放入口中。 她慢慢咀嚼两下,随后那双微微细长的黑眸瞬间一亮,接下来,她嘴巴动的就越来越快…… 饶是她自小也是精食养大的,在山东主宅没少吃过那些好东西,可楚琏几块小小的牛肉片还是极快的将她的味蕾征服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不怕辣? 第一百七十六章:不怕辣? 楚琏瞧她模样就笑了起来,看来司马卉也觉得铁板烧极为合胃口。 问蓝给几人都盛上一碗羊杂汤。 楚琏双手捧着碗,小口抿了一口,因为喝了热乎乎的汤,脸颊红红的,她道:“不是什么好东西,羊下水做的,胜在喝了暖身暖胃。” 牛下水、羊下水、猪下水这些东西在大武朝可不是什么好食材,这些宰杀牲畜的内脏,只要不是穷的揭不开锅的人家,一般都不会食用。 几人一开始还喝的津津有味,听楚琏这么句大实话,顿时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郭校尉不敢置信,他看了看自己已经空掉的碗,再看看旁边还放在炭盆上炖着,冒着香气的小锅,“这真是羊下水做的?” 楚琏眨眨眼,“你们刚刚不都吃了吗?” 第118节 郭校尉一确定实事,气的直拍腿,整个人一瞬间就蔫了,垂头丧气的。 楚琏奇怪,不明白郭校尉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她也放在手中的碗,“郭大哥,你放心,这些虽然是羊下水熬的汤,但是那些下水我都让问青问蓝处理干净了,吃了不会生病。” 大武朝人不敢吃下水,就是因为有人吃了得病的先例,一传十,十传百,大家就谁也不敢吃了。 确实吃动物内脏处理不好容易感染细菌真菌之类的疾病,但是只要是细心清洗处理,都不会有问题。 贺常棣喝了一口羊杂汤,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肚子饿的难受,可是瞧见视他不见的楚琏,他就是没什么胃口。 张迈摇摇头,还是他最了解郭校尉,“乡君,不是您想的这样,郭校尉现在可是后悔浪费了那些下水!” 先前边军里宰杀牦牛羊只储肉过冬,那些下水直接就扔掉淹埋了。 如果早知道下水菜还能做成这样的美味,恐怕一根牛肠他们都不会浪费,这要是留下那些下水,也够大军多撑个几日! 几人只不过来蹭个饭,谁成想气氛变成了这样。 郭校尉、张迈、肖红玉都沉默下来,贺常棣本来就是一张冷脸,至于司马卉也陷入了沉思。 楚琏实在是没想到一碗羊杂汤会让他们想这么多,她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现在后悔有什么用,那些下水早就被淹埋了,到现在肯定都被微生物分解殆尽,再后悔那些东西还能挖出来吃了? 知道了这法以后注意了不就好了。 楚琏在这淡定的不行,并不代表其他人就有她这份心胸。 在一旁的问青问蓝就紧张的不行,小小营帐里的气愤一时压抑,她们姐妹两人烤肉的动作都小心翼翼起来。 问蓝一个手抖,搭在铁丝上的护心镜就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随后一倾斜,从铁丝上掉了下来……发出一声特别清脆的“哐当”声。 所有人都被惊醒,朝着发声的方向看去。 问青问蓝脸色一白,恨不得变成鹌鹑缩起来。 当六双眼睛一齐盯向地上还在摇晃的东西时,顿时一股熟悉之感扑面而来。 嘶……这圆圆的盘子看着不像是锅啊?虽然中间被火烧的黑了好大一块,还沾着亮晶晶的油渍,但是旁边没被烧到的地方还泛着金属的光泽。 他们都是军中将官,只要是将军以下级别将士,盔甲的制式都是一样的,就算是司马卉的盔甲,胸前也是有两块护心铁片的,只不过与男子的稍有不同罢了。 忽然一瞬间,大家都抬头向着旁边木架上的盔甲砍去,这一看,所有人都黑了脸。 楚琏当然也反应过来他们都知道那块铁板就是盔甲上的护心镜,用都用了,此时也不好说什么,反正大伙儿都吃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楚琏脸皮厚的很,全当没事人儿一样。 旁边的贺常棣却是一瞬发了怒,他冷冷扫了一眼还躺在地上“面目全非”的护心镜,薄唇一抿,咬牙切齿道:“楚琏!这就是你干出来的好事!” 被贺三郎这么一吼,楚琏倒是立即有些心虚,她朝着他讨好的笑了笑。 一群人瞧小两口之间气氛诡异,立马走了个干净。 司马卉没想到一向冷静自持的贺三郎也会有这样发怒的时候,都惊呆了。 肖红玉苦着脸战在营帐外吹冷风,“郭大哥,张大哥,你们今晚收留我吧,贺大哥刚才真是太恐怖了。” 两人丝毫不顾肖红玉的请求,跑的飞快。 司马卉站在账外,笑了笑,她实在没想到贺常棣夫妻平日里是这样相处的。 平常那个冷静睿智总是寒着一张冷脸的贺三郎在锦宜乡君面前好像一瞬间被拉下神坛,变成了一个真正有血有肉有喜有怒的人,而不是一台冷酷无情的机器。 他们夫妻感情这么好,岂是别人能插的进去的,小燕想的真是太天真了。 这么一想,司马卉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她留下小橘,交代了两句,就带人先回了自己营帐。 营帐里又只剩下他们小夫妻两人,问青问蓝早逃出去了。 要是平时,楚琏肯定硬气的很,可今天硬不起来啊,她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盔甲胸口空了的一块,真为了自个儿汗颜。 先前因为喝了羊杂汤,浑身还暖和着呢!被这个蛇精病夫君一冻,她浑身又凉了。 她见贺三郎笔直地坐在旁边一动不动,像是一座雕像一样,楚琏就浑身不自在。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贺常棣说话,楚琏自己先憋不住了。 “今天是我不对,你那个盔甲,我会赔给你一副的。” 贺常棣这次光明正大的看向身边微微垂着头的女人,刚刚的火气在营帐里人哗啦啦消失的时候,仿佛也跟着消散了。 见她缩在旁边跟一个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到嘴边的斥责再也说不出口。 想到她今日一大早来军营给他送“陆舟”,贺常棣没来由的心一软。 这个女人第一个想到的是他,就那么毫无防备的就将珍贵的图纸交给了他,没有睡比他更明白那艘陆舟的意义。 她与前世的那个毒妇越来越远了。 想到这里,贺三郎原本坚冰一样的心软成了一滩春水,那件盔甲也变得无关紧要起来。 见到旁边缩着脖子的楚琏,更是一句重话都说不出口。 幸亏贺常棣是个闷骚的性子,防备心很强,什么事情都喜欢放在心里自己琢磨,而不是直接问出口,不然的话,楚琏大大咧咧将真正的理由说出来,还不把他气的吐血。 楚琏正低着头等着蛇精病夫君的训斥呢,谁知道她脖子都低的酸了,也没听到贺常棣一句狠话。 她奇怪地抬头朝着贺常棣飞快的瞥了一眼。 就发现他正用一双深眸看着自己,那目光实在是太奇怪了,楚琏浑身一个哆嗦,竟然觉得下一秒他就会把她吃掉…… 被楚琏发现后,贺常棣就收回目光,他略微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一声,随即在楚琏惊恐的目光下起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护心镜擦干净重新摆放在炭盆上。 他把旁边还没烤的牛肉片儿端到楚琏面前,“烤肉。” 楚琏以为自己幻听,“啊?”了一声。 贺常棣努力调整面部表情,好叫自己脸不能黑的那么快。 “方才我没吃,现在还饿着。” 楚琏狐疑地觊了他一眼,她刚刚没注意他,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贺常棣是真的没吃? 当贺常棣眼神再一次扫过来的时候,楚琏终于乖乖认命去帮他烤肉了…… 楚琏娴熟地翻着铁板上的牛肉片,牛肉片在铁板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拿起旁边的调料碟,楚琏顺口就问:“吃辣吗?” 贺常棣瞧着楚琏白腻的小手,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竟然一时间没听到楚琏问的话。 楚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这蛇精病夫君是怎么回事,把人轰出去也就算了,竟然还让她亲手做吃的,结果她问他吃什么味道的,他还心不在焉。 楚琏在心里吐槽着,故意多抖了两下,加了平时两倍的辣椒粉。 呵呵……要你不说,辣死你算了! 牛肉片很快就烤好,整齐地摆放在碟子里,又好看又诱人。 楚琏亲手将小碟放在贺三郎面前。 贺三郎盯着眼前烤牛肉片,终于圆满了。 他媳妇,就应该只关心他一个人,只给他一个人做吃的。 贺常棣虽然心里隐隐高兴,但是脸上却没多少表情变化,楚琏就坐在他身边,她看到他修长的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木筷,夹了一块肉片放进嘴里。 一时间,贺常棣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但他很快恢复了自然。 贺三郎吃饭的姿势很优雅,即使他的动作很快,仍然赏心悦目。 楚琏看他一块接着一块把碟中的肉片全部吃完,惊地都瞪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贺常棣上辈子是四川的?这么能吃辣? 肉是她烤的,辣椒粉也是她从盛京城带过来的,有多辣她是最清楚的。 楚琏已经算是能吃辣的妹子了,这种辣椒粉放上一指甲盖儿大小,就已经挺辣的了,刚刚她给贺常棣烤肉的时候,可是放了两三倍的量! 这个家伙居然连表情都没变一下,跟没事儿人一样。 如果不是大武朝以前根本就没有过辣椒这种作料,楚琏几乎都要以为贺常棣是那种无辣不欢的口味。 不过,很快,楚琏就知道是自己想错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难出口的道歉 第一百七十七章:难出口的道歉 楚琏愕然看着贺三郎,“不辣吗?” 贺常棣薄唇微微红肿,他轻舔了一下,故作淡定,“还好。” 楚琏视线落在他脸上,澄澈的杏眸似乎在分辨着他话中的真假。 不经意间,她目光就扫到了他的脖颈,贺常棣皮肤白皙,身上的便服又是深色,这就衬的脖颈间皮肤的颜色更加明显。 只见原本白皙的皮肤现在已经是通红一片,上面还泛着细汗,显然真正的事实并不是贺常棣说的那样。 楚琏一怔,视线刚要从他的脖颈上移开,就看到了脖颈下那不甚明显的墨绿色衣襟。 因为是放在里面穿的中衣,只露出了一层窄窄的边,可是只是这一层窄窄的边,也让楚琏一眼就认出了这件衣裳。 这件墨绿色中衣就是问青无意中收拾错了的李月练手绣的那件…… 墨绿色原本应该是低调的颜色,又是穿在里面,应该并不明显才对。 可是李月第一次做绣活儿,选的配线颜色拙劣,明明是深色的衣裳,又是纳边儿花纹,应该选颜色接近的才好看。李月选的却是秋叶色的亮色丝线,结果导致领口处的拙劣回字纹格外明显。 简直都要扎人眼球了。 楚琏因为出神,视线一时间停留过长,都让贺三郎发现了端倪,他微微垂眸,看向自己衣襟处,当发现自己还穿着那件中衣时,顺时,他耳尖就红透了。 顷刻间,小小营帐内的气氛变得越发的微妙起来。 楚琏回神后,一张小脸皱了起来,面色古怪极了,她知道,贺常棣恐怕是把那件拙劣绣技的中衣当成是她的手艺了。 她真是好纠结,她现在要不要提醒他? 一想到贺常棣时不时的抽疯,为了她自己的安全着想,她还是继续保持沉默吧……如果哪一天他知道了真相来质问她,她也理直气壮,她可没有亲口说过那件中衣是出自她手。 不过楚琏到底还是有些愧疚的心思,她转身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善解人意的道:“烤牛肉片儿的味道有些重口,还是先喝一杯温水过一过嘴里的味道吧。” 第119节 贺三郎先是掩饰性的咳嗽了两声,随后轻轻点点头,执起杯子优雅却迅速的将杯子里的水喝干了…… 楚琏在旁边暗暗瞧着他,看他喝的这么急,明白自己猜得没错。 回想一下,楚琏心里又有点感动,如果换成是她吃这些极辣的牛肉片儿,她恐怕一片都吃不下去。 这就像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妻,丈夫吃了妻子做的饭菜,尽管味道不尽如人意,可是因为是妻子亲手做的,他为了让她高兴,装作一副很爱吃的样子,还一滴不剩的将所有的饭菜都吃完了。 楚琏发现,贺常棣从来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 当初在松涛苑是这样,后来吃那些难吃的豆粥也是这样。 虽然贺三郎有时候性情是冷酷了些,尤其是对她的时候还会时不时发发蛇精病,可她心就是一瞬间软了下来,想要对他好一点,至少下一次做什么美味,不会这样捉弄他了。 贺三郎终于缓过了口中的那股辣味,他喝了口羊杂汤,抿了抿薄唇,终于鼓起勇气道:“楚琏,这次多谢你。” 楚琏眨了眨一双杏眸,嘴角牵了起来,“不过是小点子而已,对你们有用就好。” 她表现这么不在乎,贺三郎反而不知道怎么说了。 他深邃的眼眸像是夜空幽远的繁星,贺常棣比谁都明白,也终于不再拘泥束缚自己困于前世。 虽然很多事情还是相同,但是改变的也有那么多,一切从新开始,他怎么就能那么确定,眼前的楚琏就还是前世的楚琏呢? 她们除了那张相同的脸外,跟本完全不同! 他也不想再逃避了,他尽管再想要狡辩,可内心深处的声音还是在一声声的提醒他,他就是喜欢上眼前的楚琏了。 这是他不想承认却又无法避免的事实。 楚琏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好像她造出陆舟就是吃饭喝水这么平常的一件事一般,虽然实际上就是如此,可贺三郎心中却不那么想。 被深深伤害心终于不再处于坚冰中,贺常棣以为这辈子他都不会再对任何女人产生男女之间的感情了,谁成想他的心却落在了他前世恨之入骨的仇人身上。 幸而他性格坚毅,不然自己都要被自己逼疯掉。 营帐内有一段时间的沉默,楚琏觉得度日如年,她搅着衣摆,正在思考要不要先开口告辞,就突然听到了贺常棣那啐了冰的此行声音突然说了一句话,“楚琏,我们以后好好过吧。” 贺常棣可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说了这一句话,不过话说出来后,他却觉得自己更加紧张,那幽深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身边的楚琏脸上。 楚琏现在的表情如果硬是要形容一下,那肯定是哔了狗的表情。 欸……不是,这个蛇精病贺三郎,她什么时候没好好过了? 她仔细做吃的提高生活水平,孝敬长辈,还认真赚钱,她可好好活了! 从洞房就开始犯病的不是她是他好不好! 楚琏都要被气笑了,幸好这贺家三奶奶是她,要是随便换成盛京城中某个世家的贵女还不早就被气死! 发现楚琏脸上嘲弄的表情,贺常棣全身一僵,他嘴唇抿成一条线,俊颜森寒,藏在袖口下的拳头也紧攥了起来。 他想说话,可发现自己面对这样表情的楚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楚琏歪了歪头,上下打量着就算是跪坐着也比自己高上一个半头贺家玉三郎。 此时贺三郎轮廓分明的精致面庞紧绷着,浑身透着一股压抑的感觉,像是一只隐忍委屈却被主人抛弃的大狗。 楚琏笑了笑,“贺常棣,你怎么这么委屈哦,好像我辜负了你一样!” 贺三郎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他瞪大眼盯着楚琏,好似怎么也想不到楚琏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不等他反应过来,楚琏接着道:“你没发现?我一直都是好好过的啊!不然我干嘛跑到这破败荒凉的北境来,干嘛现在还要坐在你身边?你以为我傻吗?” 被迷雾糊住双眼的贺三郎一瞬间好像就清明了。 他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羞愧和内疚,楚琏方才那些好似带着嘲讽的话像是一个个巴掌落在他的脸上,虽然不疼,却让他的懊恼。 对啊!一直不好好过的可不就是他吗? 他虽然没有在身体上给楚琏带来过致命伤害,可他自从成婚后做的每一件事情几乎都在无形中伤害了楚琏的名誉和自尊。 好笑,自己居然还有脸面在楚琏面前提出“好好过”的要求,活该被讽刺。 贺三郎抿了抿唇,嘴唇翕张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楚琏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消散了,她澄澈的大眼盯着面前这张俊美的面庞,“贺常棣,一个对不起就这么难出口吗?” 这下,楚琏不想再等他道歉,她起身,身子因为长时间跪坐,双腿泛麻,站起来的时候她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了两下,贺常棣刚伸出双手要扶住她,楚琏却是自己极快的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贺常棣伸出的那双手显得寂寞又无助,他落寞地落下双臂。 这一切楚琏都看在眼里,不过,她并没有一点心软。 “贺常棣,时候也不早了,肖把总还在外面吹冷风,你明日也应该有任务,我就不打扰了。” 话毕,楚琏转身就快步离开,她的身影纤瘦羸弱,迈出的步子却飞快,不等贺常棣追上来,就已经出了营帐。 厚实的毡帘掀开,瞬间,呼啸的北风就打在了脸颊上,让刚刚有些激动的心情瞬间就平复下来,楚琏吸了口气,脸色却并不是多好。 刚才营帐内声音隐隐约约的,候在外面的问青问蓝肖红玉并没有听到几句,但是瞧楚琏现在的神色也知道小夫妻两人在里面相处的并不是多么愉快。 问蓝连忙给楚琏披风皮裘,小橘几步迎上来,“乡君,我们将军交代属下请乡君过去安寝。” 郭校尉本来的安排就是让楚琏去女营那边休息的,现在有司马卉身边的得力副官亲自招呼,自然是更好。 楚琏对着小橘笑了笑,她就不是个矫情的人,“那麻烦你们将军了,我现在就过去。” 小橘虽然是第一次接触楚琏,可也觉得面前这个脸庞还显稚嫩的锦宜乡君很好相处,而且性子直爽,并不像大多数的京中闺秀扭扭捏捏。 她与小姐在军中生活惯了,早厌恶了女子们交往的弯弯绕绕,什么事都是直接一点的好。 楚琏带着问青问蓝随着小橘去了司马卉的营帐。 贺三郎从营帐里出来就只看到楚琏在风雪中的纤瘦的背影。 肖红玉瞧见贺常棣脸色阴沉,终于识趣了一回,“贺大哥,嫂子去了司马将军那里,你放心吧,郭大哥交代过,司马将军不会亏待嫂子的。” 贺常棣没理肖红玉,他只是站在营帐门口盯着楚琏的背影,直到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风雪黑暗中,他才转身回了营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肖红玉说来接楚琏的是司马卉身边得力的女副官,他心底就是隐隐不爽。 ☆、第一百七十八章:与司马卉相处 第一百七十八章:与司马卉相处 司马卉并没有给楚琏安排另外的营帐,一个是时辰太晚,另一个原因是就算安排了总归也没有她自己的营帐睡的舒服。 两人都是女子,周围也都是女兵,比在右翼军里可是要方便的多。 如今是北境最冷的时候,出手成冰,司马卉的营帐里却是温暖如春。 楚琏来过一次,只不过当时营帐的主人不在。 这次跟着小橘进来的时候,司马卉亲自迎了上来。 她已经换下了白日里穿的那身军装,此时身上是一件宽松舒适藕粉色中衣,墨黑长发垂落在肩后,额前两缕流海垂在脸侧,让她英气的五官多了一份女子的娇柔。 司马卉身量高挑,站在楚琏身边比她高了大半个头,走到楚琏身边后,温和道:“乡君来这边坐,先烤烤火暖暖身子。”随后又吩咐小橘端茶。 楚琏随着司马卉到火盆边坐下,“司马将军不用这么客气,我不喝煎茶,还是不要让小橘忙活了,你也不用称我乡君,唤我名字就可。” 司马卉一笑,“那你也不用叫我司马将军,我比你大几岁,琏儿像我堂妹一样唤我卉姐姐,如何?” 楚琏没想到司马卉会这么热情,一时也不好拒绝,点点头,“那我就厚颜叫一声卉姐姐了。” 到底是女将军的营帐,司马卉的营帐里用的都是好东西,营帐虽然不是很大,但是布置却很精细,营帐一角甚至还放了一顶小小的香炉,里面飘散着淡淡的沉水香味道,让人闻了心弦放松舒适。 这般一对比,贺常棣那顶普通的营帐简直被比到了尘埃里。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尽管司马卉的营帐很舒适,可楚琏就是觉得没有在贺常棣的简陋营帐里自在。 司马卉让小橘领着两个女兵在自己的睡榻旁多加了一张床,问青问蓝铺上厚厚的被褥和毯子,楚琏就在司马卉这里将就了一晚上。 原本楚琏是有赖床的毛病的,尤其还是在这么冷的北境,这要是在和府,她每日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可今早楚琏一听到旁边司马卉的动静,她就醒来了。 司马卉已经站在屏风后换上银色的盔甲,楚琏有些迷糊地从软榻上坐起来,司马卉瞧她刚起床有些迷糊的样子,全没了昨日见到时那股聪慧的模样。 楚琏柔顺的长发垂下,因为睡觉有些凌乱,两颊红扑扑的,加上身材年纪都小,倒是真让司马卉觉得像是她的堂妹一般。 她语气中也不知不觉带了一丝温和,“时间还早,琏儿多睡一会儿吧,我去练兵。” 坐了这么一会儿,楚琏已经缓过了气儿,哪里还会真再睡,她声音糯糯道:“卉姐姐,不用了,我现在起来。” 司马卉也不拦着她,可是见她难得这副迷糊的样子,还是没忍住伸手在楚琏乱乱的黑发上揉了揉。 问青问蓝绕过屏风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幕,两人一怔,总觉得这司马将军的动作怪怪的…… 今日,贺常棣起的格外的早,他走出营帐的时候天才蒙蒙亮,他在营帐外打了一套拳,踢坏了一根木桩后,才听到小兵汇报,说是司马将军起来了,正与乡君在营帐里用朝食。 贺常棣一怔,咬着牙问道:“你可寻了乡君身边的丫鬟?” 小兵直觉得长官浑身气势瞬间变冷,他哆哆嗦嗦的道:“属下找……找了……” 贺常棣冰冷的视线扫过来,小兵觉得自己腿肚子都在打颤,“问青姑娘说让校尉照顾好自家身子,乡君身边有她们伺候,让您不用担心。” “问青有没有说乡君有话带给我?” 小兵嘴角抽了抽,嘴巴张了张,还是不敢有一点欺瞒长官,“没……没有……” “滚!” 小兵跌跌撞撞跑开了,直到看不见自家长官,这才用力擦了擦额头,刚刚校尉那模样实在是太可怕了,大冬天的,他都出了一头的冷汗。 贺三郎真是气极了,焦灼的来回在营帐外走着,最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快步回了营帐。 约莫一刻钟,来越就匆匆忙忙进了营帐。 “三少爷,急找小的来可是有什么急事要办?” 贺常棣点头。 来越立即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准备听主子吩咐。 “你带回来了甘蔗昨日送给你们三奶奶了吗?” 来越懵逼,难道三少爷口中所谓重要的事就是这个? 虽然有点失望,但是来越还是如实回答,“还没,昨日半途遇到三奶奶,小的急着回来汇报,后来就耽搁了。” 贺三郎脸上难得有了一丝不太明显的喜色,“你将那些甘蔗取来,我今日亲自送过去。” 来越偷偷瞟了一眼三少爷,心里虽然狐疑,却不敢多问,连忙应下。 第120节 “小的这就去取来。” 肖红玉此时已经不在营帐中,来越离开后,贺常棣有些焦躁的来回在营帐中踱步,他不自觉的开始摸着右手大拇指上楚琏赠予他的青玉扳指,好像只有这样,他的心才能平定些许一样。 楚琏本打算今日就离开的,但是由于司马卉的挽留,她答应再多留一日。 有司马卉带路,楚琏参观边军军营方便许多,顺便还可以看一看女兵的训练场。 楚琏不会骑马,司马卉的女副官小橘给她挑选了一匹温顺的小母马,扶着她跨上马背,随后小橘上马,牵着楚琏骑着的小母马走。 楚琏还是第一次骑马,很是有些兴奋,司马卉骑着她那匹浑身雪白的骏马陪在她身边,时不时指着大营中的帐篷轻声细语的给她介绍。 这一趟逛下来,楚琏收获很大,她外面披着毛皮披风,小脸被冷风吹的红扑扑的,却一点也没感觉到冷,心情一直处于亢奋状态。 像这样由一个女将军带领逛北境边军大营的机会可是不多,楚琏当然要抓紧时间。 司马卉把自己头上红狐狸毛的风帽摘下递给楚琏,“琏儿戴这个吧,比你那兜帽暖和许多。” 楚琏看向笑着的司马卉,见旁边小橘已经又给司马卉递上了一顶,她也就没客气,伸手接了过来,摘下兜帽,戴在头上。 身在军营,她梳的发髻也很简单,头上更是没几件首饰,还有一半秀发垂落在身后,倒是一点也不影响戴风帽。 她今儿穿了一身偏红绣了石榴花的袄裙,上身加了一件同色短比甲,比甲的袖口和衣摆都滚上了一层雪白的兔毛,外头罩着樱花色的拉绒厚披风,司马卉的红狐狸毛的风帽倒是与她今日这一身打扮极为相配。 乌黑的秀发被风帽遮住了大半,风帽上镶嵌了一圈圆润的白珍珠,在两鬓还垂下来两条珍珠帘,骑在马上,马匹行走,珍珠帘就跟着微微晃动,衬的楚琏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更加娇艳。 司马卉瞧了楚琏这打扮也很是满意,她朝着左前方指了指,“琏儿,那边就是右翼军的训练场,平日里,郭校尉、贺校尉等将官都是在这里训兵的。” 楚琏顺着司马卉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这一看,立即与贺常棣遥遥望过来的视线对上。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其实楚琏都不太看得清贺常棣的脸,也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第六感的缘故,她就是肯定此时贺常棣在看着她。 楚琏并没有和他打招呼,而是与司马卉继续绕着大营的边缘走,参观其他的地方。 贺三郎武艺高强,五感也比平常人要敏锐的多,况且楚琏今天的打扮实在是有些抢眼,他想不注意都难。 你想啊,整个军营几乎都是灰扑扑的铠甲,就连司马卉的女兵营也是同样制式的军服,楚琏穿了一身红能不亮眼嘛! 不但如此,贺三郎还将司马卉将自己戴的风帽摘下给楚琏这一幕从头看到尾! 司马卉一身银色的铠甲,披着深红色的披风,她身材高挑,英姿飒爽,腰背笔直,身后背着一竿红缨枪,胯吓还是一匹骚包的白马。与楚琏走在一起,若是不注意看,根本就不像是两个女人,更是像一对深情款款的年轻小夫妻…… 尤其司马卉还将自己风帽摘下递给楚琏,贺常棣简直是气炸了肺! 司马卉已经在一瞬间荣登为他最讨厌的人榜首。 他眼神仿佛变成实质一直盯着楚琏,恨不得自己立即上去,可是那个毒妇竟然装作没看到他,直接走了! 结果,贺校尉手下的兵叫苦连天了一天。 训练结束后,小兵蛋子们一个个捂着腰腿叫苦不迭。 你说吃不饱也就算了,还要被往死里训,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啦! 训兵一结束,贺常棣就带着来越直奔司马卉的营帐。 他回营帐特意换了一身衣裳,肖红玉瞧着他从木箱中拿出一套灰色的中衣穿上,还好奇的凑过来,笑咧咧的,“贺大哥,你终于不穿那套墨绿色的中衣了?嘿嘿,我和张大哥还打赌,你什么时候会换呢!看来还是我赢了的!” 结果肖红玉嘴贱的后果就是白白挨了一拳,还不敢还手的。 楚琏正与司马卉在营帐里吃点心,小橘把一盘削好切成条状的甘蔗端上来放在小几上。 ☆、第一百七十九章:屯粮 第一百七十九章:屯粮 北境天气恶劣,气候和地形更是不适合种植五谷,就算是勉强种植一些作物,那也肯定是欠收,所以一碗味道并不好的青果粥都显得那么珍贵。 五谷杂粮都不好在北境存活,更不用说果树这类了。 这又是在冬季,即便是在盛京城,大冬天的,能吃到的果子也无非是冻梨、柑橘这类。 就算是楚琏这个几乎是准备万全的,身边也没新鲜水果吃的,馋的时候顶多能吃上几块蜜饯。 此时司马卉用多汁甜美的甘蔗来招待她,着实让她受宠若惊。 边军里的兵将们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楚琏可是清楚的很。 小橘瞧锦宜乡君惊讶地看向装甘蔗的白瓷盘,笑着解释:“这些甘蔗是将军从宿城带过来的,因为这边天气不好,冻坏了些,如今能吃的,也就剩下这些了。” 楚琏一听,哪里还愿意吃,她把盘子往司马卉面前推了推,“这些甘蔗保存不易,还是卉姐姐吃吧。” 司马卉微笑,“我不喜欢吃甜的,琏儿吃吧。这些甘蔗之所以还留到现在,也不过是因为宿城盛产甘蔗,我带着部下路过的时候顺手采买的罢了。要是琏儿觉得过意不去,可以做些咸味的点心给我。” 楚琏确实比较嗜甜,从她整日里喝蜜水从不觉得腻就可见一斑。 司马卉话解释到这个份儿上,如果楚琏再推辞就显得做作了,她嘴角弯了起来,“既然卉姐姐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 楚琏用白瓷盘旁边放着的签子戳了一块放进嘴里,甘蔗保存的很好,水分一点也没有流失,用力咀嚼两下,甘甜的汁水流了出来,占据整个味蕾,这种感觉是与吃蜜饯完全不一样的。 楚琏“嘎吱嘎吱”很快就消灭了四五块,她吃东西虽不如严格教养出来的世家女那般优雅,可却能带给人好口味的魔力,一贯不喜欢甜口食物的司马卉瞧见她吃的欢快,都忍不住跟着吃了一块。 一进营帐的贺常棣就看到自己媳妇坐在小几旁边吃甘蔗吃的欢快呢! 旁边坐着的司马卉正满脸包容的温柔看着楚琏。 小几旁边一个盘子里是楚琏吐出的甘蔗渣,小小一盘甘蔗渣落在贺常棣的眼里,是那么的刺眼。 他背在身后装着甘蔗的包裹此时是那么难以拿出手。 来越跟在自家少爷身后,瞧见当前的情景,也是懊悔的不行。 这怎么三奶奶在司马将军这里就吃上甘蔗了,自己也是带点什么水果回来不好,偏要带甘蔗! 贺三郎来的突然,他是直接就闯进来的,此时守卫营帐的女兵这才战战兢兢进来请罪,司马卉挥了挥手,让请罪的女兵出去。 楚琏微微鼓着腮帮子,嘴里的甘蔗还没吃完呢! 她睁着一双杏眸,眨了眨,嘴里含着食物说话有些口齿不清,“贺常棣,你怎么奈了?” 贺三郎转身将手中的包裹扔到了来越手中,他星眸淡淡瞥了一眼楚琏,语气森冷,“怎么,我来看一眼我媳妇还不行了?” 楚琏皱眉,吐了嘴巴里的甘蔗渣,心中苦恼,这个蛇精病夫君这又是怎么了。 贺常棣目光又扫向不远处的小几,见那小几上摆了好几样点心,形状精致,竟然一样自己都没吃过,能做出这样点心的人不用想也只有楚琏或者是楚琏是身边的人,他做为他的夫君都没尝过,这倒好,一股脑儿拿出来讨好司马卉了! 他心里更气,脸上越加的冰寒,忍下心中淤堵,寒声道:“你既然吃好喝好,那我就告辞了!” 贺三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还不等楚琏说话,他就掀帘出了营帐…… 夫妻两这短短的对话,把司马卉看的目瞪口呆,最后她颇为同情地扯了扯嘴角,“琏儿,这,你要不要追出去?” 楚琏翻了个白眼,追什么追,司马卉是不是把她和贺常棣的身份弄反了?让她一个女子追出去哄丈夫? “不用,他就是这个脾气。” 还没出营帐的来越嘴角一抽,他又不想看着自己主子的工夫白费,他故意让包裹漏开了一点,正好能让人看到里面装着的东西,来越苦着脸为难道:“三奶奶,这……” 来越做的那么明显,楚琏又不是瞎子,当然一眼就看到了包裹里面的东西,她抽了抽嘴角,有些无奈,“你先回吧,晚些时候我过去一趟。” 得到楚琏的承诺,来越嘿嘿一笑,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这才转身迅速离开。 到了傍晚,楚琏带着问青问蓝去贺常棣的营帐,还不忘带了一小食盒的点心。 可是等楚琏到营帐外,却被守营的小兵告知,贺校尉带人出了大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楚琏愕然,正要找右翼军中的熟人寻问原由时,郭校尉恰好走这里路过,将她领到了贺常棣的营帐里。 “弟妹,子翔午后就出大营了。”郭校尉转身从床榻旁边的木箱中取出一个包裹递给楚琏,“这是子翔拖我交给你的,你打开看看吧!” 楚琏接过包裹,放在小几上,三两下打开包裹上的活结,就见到包裹里躺着的几样东西。 郭校尉瞧了一眼包裹,微微一怔,随后朝着楚琏身边的问青问蓝示意了一眼,转身轻声出了营帐,不再打扰楚琏。 包裹里是上午贺常棣没有送出去的甘蔗,还有厚厚一叠书信。 楚琏在小几边跪坐下来,她将压在书信上的甘蔗拿开。 摆在最上面的一封是今天写的。 信封上只短短“吾妻楚琏亲启”几个字,旁边一行小字是日期。 楚琏拿起信封,看了片刻拆开,里面只有一张信纸,上面是遒劲有力的楷书,不长,楚琏却一个字一个字的认真看起来。 明明几瞬就可以看完的内容,楚琏却直看了半刻钟,看完后,她把信纸小心折叠起来重新放入信封,然后拿起下面一封。 从午后一直看到点灯,楚琏这才翻到最后一封。 这个信封看起来格外的大,封面没有字,边缘却磨的有些起毛,恐怕贺三郎经常拿出来看才这样的。 楚琏小心打开,当看到里面装了什么时,杏眼都一瞬间瞪大了。 里面竟然是她写给贺常棣的信!不对,不是信,彼时她怕暴露字迹,寄给贺常棣的信是画。 楚琏将特制信封里的画取了出来,却发现画纸边缘有些烧焦的痕迹,她奇怪的蹙了蹙眉,最后又小心把画纸装回了信封。 楚琏瞧着铺满了小几的信封,心头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包裹里的信封都是按照日期摆放的,最上面的是贺常棣近期写的,最下面的是她一开始给贺三郎寄的画。 从最开始的一个月一封例行报平安的家书,到后来半个月一封,等到了十一月,贺常棣几乎是每隔三天就会写上一封信,信封上题注都是“吾妻楚琏亲启”。 十一月的时候大雪封道,信就没寄出去了,一直积存在他这里,可是他却并没有停止写信,有时候只是简单的几句话,有时候是军中的一些事,楚琏在看这些信时,似乎看到了夜深人静,趴伏在小几上凝眉写信的贺三郎。 他今日写的信是告诉她,他暂时要离开大营一段时间,具体是去干什么,是军中机密,贺常棣并未提及,但是楚琏不是白目,联想到她送到军中的陆舟,她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贺常棣是去做什么了。 只怕是乘着陆舟去千山湖内的宿城屯粮! 贺常棣信中特别交代让她待在北境大营,他不在凉州,莫成贵等一行老兵也被他带走,她若是回和府不安全,他已经与钱大将军报备过,让楚琏留在女兵兵营,直到她回来。 至于阿明山上的雪山花——雪山岚,他已经派人去探察了,叫她不用太过费心。 楚琏突然发现,不犯病的贺三郎还是很可靠的。 楚琏深吸了口气,将这些信收拾好,从新整齐的放回到包裹中。 而后让问蓝将甘蔗单独取出来带上,做完这些楚琏这才出了贺常棣的营帐,回了司马卉的女兵兵营。 贺常棣受了钱大将军的重托,带着亲信的手下以及右翼军一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乘着“陆舟”赶往离最近凉州最近城池宿城。 黑夜中,虽然下着雪,寒风呼啸着,但是他的心却是火热的。 北境边军不必再重复上一世惨战,不但如此,他们还有机会倒打图浑人一耙,若是安然度过这个冬季,有了足够的存粮,那么图浑人就不再是北境的威胁! 第121节 贺常棣的心火热,想到还在北境边军中等着自己的楚琏,他心中更是自信和急迫。 黑夜中,宿城高耸的城楼上,燃着火把和火盆,一个个武装精良的士兵守在城墙上,给千山湖边的这座古城增添了一股威严之气。 在城楼的最高处,风雪肆虐的狂风里,站着一个瘦高的男人。 男人身着暗色的官服,貂绒披风系在脖颈,披风的下摆在狂风中乱舞,他头上的玉冠高束,背对着昏黄的灯火,看不清他的面庞。 男人突然一阵咳嗽,身后的人担心的寻问,“主子,还是回去吧,这里是风口,您身子这两日本就不好。” ☆、第一百八十章:交锋 第一百八十章:交锋 萧博简望着被一片黑暗笼罩的千山湖,眼底却阴噬一片。品 书 网 “有消息了吗?”他因为感染了风寒,声音有些低哑。 卫甲无法,只能陪他站在冷风肆虐的城楼上。 “主子,刚刚收到了消息,锦宜乡君无事,只是脚踝受了伤,等我们收到消息,恐怕已经养好了。现在估莫着已经在凉州城了。” 萧博简阴寒的面庞终于柔和了一些,只是他的脸却仍然阴冷,配上他过于美丽的五官,反而叫人生畏。 “吩咐下去,不管北境边军如何,都要保护琏儿安全。” 卫甲一脸为难,嘴巴翕张,最后还是把劝阻的话咽了下去,只留下一声“是”。 萧博简一手放在唇边掩了掩自己咳嗽发出的声音,另一只手却伸到了自己腰间,摸到了楚琏“送”给他的那块质地绝好的万福玉佩。 万福玉佩在昏黄灯火下泛着一层柔和的光晕,显然是经常被人捧在手中把玩的。 萧博简阴冷的一笑,贺常棣,这一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楚琏总有一天是他的,想要她的女人,也要留下这条命才行! 两个宿敌谁也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就要在古城宿城面面相对。 这日一早,立在城楼上的士兵突然看到被冰封住的千山湖上出现了一队人马。 众人惊惧不已,忙派出探子探察并立即将情况汇于上官知晓。 半日后,贺常棣一行就被请到了驻扎在宿城内的大军军营中。 此时驻扎在宿城的是朝廷六部商议后调来的西北军和两万湘军。 统帅是西北军的大将袁重,袁重原是鲁国公钱大将军手下,此时贺常棣来求援,若是从这层关系判断,倒是对北境边军是有利的。 西北军在宿城的大营,营帐结实,贺三郎到的时候正是军中用饭的时候,跟着贺常棣来的一群属下瞧着西北军居然还有干饭吃,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直咽口水。 虽然羡慕西北军,但是边军的汉子们也很是高兴。 西北军既然有干饭吃,但就说明西北军不缺粮食,如此他们此行就能顺利许多。 西北军的一个小将领将贺常棣带到一处营帐前。 这处营帐明显比其他的营帐豪华,恐怕就是西北军的帅帐。 贺常棣、肖红玉、张迈三人在营帐外等候着,他们三人利用陆舟经过五六日跋涉这才艰难来到宿城,现在满是狼狈,就连平日里最注重仪表的张迈都是满脸胡茬,脸上还有三三两两的黑灰,手脚更是因为平凡接触冰雪都生了冻疮。 一刻钟后,贺常棣几人才被领了进去。 袁重领着西北军中的几名将领接待的贺三郎一行。 贺常棣一进营帐,按照军中规矩给西北军大将袁重行了礼。 袁重见到单腿跪地,腰杆却笔直的三人,顿了一顿,高兴的哈哈大笑,随即亲手扶三人起来。 “没想到钱大将军会派三名如此年轻的将领前来,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本坐在袁重身边的萧博简眼眸突然一厉,就落在营帐中央领头的年轻男人身上。 他端着茶盏的手一瞬间捏紧,贺常棣!他竟然来了! 当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贺常棣五感灵敏,立即就感觉到有一股阴寒的视线,他微微抬眸一扫,就看到了坐在上首的萧博简,他薄唇微微一抿。 一瞬间,原本氛围和谐的营帐好像要迸射出交锋的火花。 袁重也发现了气氛不对,他奇怪看了看两人,“你们难道认识?” 两人同时冷声,“不认识!” 袁重只好咳嗽了两下,非常识趣的把那句“难道有仇吗?”给咽了下去。 如果贺三郎听到这句,定然会回上一句“毁家夺妻之仇。” 于是,营帐中的谈话就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中进行了。 袁重给贺常棣一行人在西北军大营中安排了住处,至于粮草他们负责筹措。 袁重留贺常棣三人用饭,饭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袁重的恶趣味,居然让萧博简送贺常棣出帅帐。 出了营帐,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人,脸上就像是冻了冰渣子。 萧博简冷声,“好走,不送!” 贺常棣压根与他说话的兴趣都没有,他正要转身离开,突然视线一低从萧博简身上扫过。 突然,一个东西顷刻抓住了他的视线。 萧博简褐色的衣袍腰间垂下了一只通体雪白的暖玉,那暖玉上的图案,贺常棣简直再熟悉不过。 那是祖母在他们小夫妻新婚敬茶的时候赏给楚琏的万福玉佩,是祖父在世时身上常常佩戴的。 这块玉佩怎么会在萧博简的腰上! 贺三郎眼眸一瞬间深浓,他垂落在身侧的双手刹那紧攥,仿佛是要将拳头捏碎。 不过贺常棣还留有一丝理智,并没有立即失控的抓住萧博简的衣领怒声质问。 可贺常棣这突然波动的情绪也足够让萧博简察觉到不对了。 萧博简瞧他表情瞬间变得隐忍,似笑非笑的看着贺常棣,“怎么?贺三郎这是身体不舒服?可要我调派军医给你瞧瞧?” 萧博简说着话,还情不自禁地摸向腰间暖玉。 贺三郎脸色黑沉,转身就离开了帅帐。 萧博简盯着贺常棣匆匆离开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却突然笑出声来。 跟在他身后的卫甲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每一次主子大笑总是没什么好事。 萧博简转身,一边把玩着暖玉一边道:“我们先回营帐,看来这形势是越来越有趣了。” 之前楚琏一声不响的离开赶往北境的气恼好像瞬间被贺常棣铁青的脸色给安慰了,萧博简当然知道贺常棣是为了什么不高兴。 他虽然不知道这块玉佩的来源,但是能让贺常棣黑脸,那定然不一般。 琏儿既然能将这块玉佩赠给他,那说明琏儿心里的人还是他,他贺三郎恐怕还什么都不是。 回营帐的路上,萧博简那张比女人还精致的脸上布满阴狠的神色,“卫甲,我让你去查的事情查的怎样了?明明大雪封山多日,雪积到膝盖了,他们是如何带着马车赶来宿城求援的?” 自从萧博简高中后,卫甲对这个阴晴不定的主子是更加小心伺候。 他答道:“贺三郎的队伍用的并非是马车,还是一种叫陆舟的工具,据说可以在雪地冰原上飞驰,丝毫不比马车慢。” “什么!”萧博简一瞬间惊疑不定,这样的东西,他怎么从来都未听说过! “属下现在就查到这些,他们所乘陆舟已经被贺三郎命人严格看守了起来,即便是我们的人,也不能在短期内接触到。”卫甲低头补充。 “继续查!”萧博简的声音因为不悦变得嘶哑。 这样的利器,贺常棣不可能是早就有了,不然的话,北境边军不会拖到今日! 定然是有什么人在暗中帮助他们。 萧博简紧紧捏起了拳头,先前的计划因为贺常棣带着队伍突然到来,全部被打乱。 贺常棣几人被带到安排的营帐中。 一路上,肖红玉和张迈都感觉到了贺常棣心情不好。 张迈知道贺三郎是个闷葫芦,即便是有心事,也只会憋在心里,一个人生闷气,从来不会向人坦露。 他拍了拍贺常棣在肩头,“赶了这么久的路,洗个热水澡歇歇吧,不管什么事,许是睡一觉就能想开了。” 话毕,拉着肖红玉离开了营帐。 张迈肖红玉一离开,贺常棣再也憋不住心中的淤塞,将身边的小几一把掀翻。 他现在很矛盾。 明明刚刚确定自己的心意,可转头来就被打了响亮的一巴掌! 这个毒妇楚琏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刚刚相信她,就在萧博简身上看到祖父的玉佩! 贺三郎痛苦极了,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现在和楚琏的感情,让他去装作无视又怎么可能! 他现在恨不得飞回楚琏的身边,当面质问那个毒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随着几声闷响,小几摔落在地,上面的茶盏也摔的粉碎。 可能是这样刺耳的声音让贺常棣心中汹涌的情绪平息了几分,他疲惫地躺到在床榻上,一只手臂盖住那双深邃的眼眸,他胸膛微微起伏着,脑中不断回放着前世今生的片段,这时的贺常棣,显得迷茫不已。 两日后,萧博简终于得到了陆舟的消息。 卫甲将一根小小的铁管交到萧博简手中,“主子,这是北境那边潜伏的人传来的。” 萧博简轻轻一按上面的机括,小小的铁管就被弹开,里面放着一张小小的纸条,只有一行小字,却已经让萧博简颤抖起来。 琏儿!果然是琏儿,他就知道,这样新奇的法子,北境的那群大老粗怎么能想的出来,也只有他的琏儿才会有这些奇思妙想! 萧博简兴奋的颤抖,恨不得此时能在楚琏的面前,将她困在怀里,将吻落在她那张花瓣一般的樱唇上。 可是还不等他兴奋完,他浑身就开始冰冷彻骨起来。 他突然想到,这么神奇的陆舟并不是楚琏为他制造的,而是专门为了贺常棣! 他不甘地捏紧了双拳,因为情绪太过起伏,都剧烈咳嗽起来。 第122节 ☆、第一百八十一章:交易 第一百八十一章:交易 卫甲担心的道:“主子,你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萧博简根本就听不进去卫甲的话,他只是冷冷哼了一声,心中已经渐渐有了一个计划。 等到贺常棣一觉醒来,已经是次日清晨。 宿城尽管临着凉州城,但是两地气候却天差地别,在凉州还是大雪隆冬时,宿城却可以偶尔晒一晒冬日里温暖的阳光。 休息了一夜的肖红玉张迈二人迈出营帐,也有了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没有了刺骨的冷风和肆虐的冰雪,只有洒在脸上温柔的暖阳两人还有点不自在。 掀帘进了营帐,肖红玉就开起玩笑来,“怎么了,贺大哥,这么急着寻我们是想去宿城大街上买些特产带给嫂子?” 张迈听到肖红玉的话也是笑了笑。 谁知道贺常棣这次脸色不但没有一点松动,反而变得更加凝重起来。 “张大哥,红玉,我有要事与你们商量。” 两天过去,宿城过了两日晴天,就又迎来了一波风雪,刚刚才有些化冻的城池再一次被冰雪覆盖。 此时帅帐只有几人,可是气氛却不怎么好。 袁重坐在主位,身边是两名得力副将,而他左边下首坐的正是西北军这次的行军书记萧博简,而右下首则是北境边军求援的代表贺常棣。 萧博简一手执起面前小几上的茶盏,一张精致的面容阴柔乖张,“贺校尉,希望你看明白你们此时的形势,大将军的提出的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要求,只要你答应下来,那么援救边军的军粮我们就准备后立马移交给你。” 贺常棣此时脸色铁青,他一手紧攥着桌角,手背上青筋毕露,尽管他神色冷凝,可还是能一眼看出来他在生气。 “你们这是趁火打劫!” 萧博简好像非常欣赏他此时怒气勃勃的模样,他笑了笑,“这就是贺校尉的不是了,天下哪里有白吃的午餐,你想要什么我们提供,当然我们的小小的要求,你也应该满足不是吗?” 贺三郎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袁重,袁重只是微微垂头一个人喝闷酒,他这个模样分明已经默许了萧博简的做法。 贺常棣失望不已,如果钱大将军知晓袁重是这样的人,不知道会怎样失望。 “贺校尉,我劝你还是松口,毕竟你能等下去,北境五万将士可等不下去。”萧博简言语充满讥诮。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相信贺常棣还会死死咬着陆舟的图纸不放。 贺常棣好似终于禁不住萧博简的逼迫,面上露出了一股颓色。 “好,我答应你们陆舟的图纸,只是再给我半日,我要去说服同我一起来的兄弟。” 贺常棣闭了闭眼,他轮廓分明的面庞上涌上愧色,又多了许多的无奈,看到他如此痛苦的表情,萧博简内心一瞬间痛快不已。 “好,还是贺校尉痛快,那我这就命人送你回去,希望贺校尉不要让我和大将军等的太久。” 贺三郎满身颓然的离开,只是一转身在萧博简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深浓起来。 贺常棣离开营帐后,袁重原本那张借酒浇愁的脸瞬间变得神采焕发,他走下主位来到萧博简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夸赞道:“还是无竟有办法,这次只要我们拿到陆舟图纸,连夜制造,那么北境的军功就是咱们西北军的了!” 萧博简也跟着后面奉承了几句,袁重被拍马屁后感觉更是舒坦了。 一回营帐,张迈肖红玉就急急迎了上来。 “贺大哥,如何了?” 贺常棣在桌边坐下,眉头紧拧地摇摇头,“看来这次我们不交出陆舟,他们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你答应了没?” 贺三郎捏紧了拳头,颔首,“我答应了在晚上前将图纸交给他们。” 肖红玉听到这个回答震惊地瞪大眼,不敢置信的道:“贺大哥,你居然答应他们了!万一他们拿到图纸也不给我们粮食怎么办!难道五万边军就在北境等死?” 张迈一看肖红玉这么冲动,连忙拦住他,“你说什么浑话呢!你贺大哥是这样没有眼光的人?” 张迈吼完了肖红玉又转头认真看向贺常棣,“子翔,你实话和大哥说,你是不是有后招?” 贺常棣抿唇看了一眼两人,眼神坚毅,哪里还有一点在帅帐时的沮丧,“时候不到,我还不能告诉你们,但是你们只要相信我,我就不会让你们失望!” “好!有你这句话,老哥就相信你!”张迈神色也坚毅起来,还不忘拍拍肖红玉肩膀,“臭小子,听到了没!” 肖红玉深吸了口气,仍然闷闷不乐地坐回到床榻边,平时挺话痨的一小伙子,现在像是锯了嘴的葫芦。 张迈摇摇头,“他就是这样,你别管他,到时候自己就好了。” 贺常棣和几人也相处了好几个月,特别还是和肖红玉一个营帐,当然知道这小子是什么性格。 他是真是没有在意。 他早料到遇到萧博简事情就不会这么一帆风顺,只是怎么没想到他会打起陆舟的主意,幸好他在进西北军大营的时候多了一个心眼。 不然这次可真要栽。 他已经拖了两日,今日如果再不装作答应他们,估计袁重就要来硬的了。 西北军沉寂太久了,此时大武朝又渐渐走向盛世,用兵的地方已经远不如开朝的时候多。 西北军面临吞并和裁军,而袁家就是因为掌握着西北军才是袁家,一旦西北军被轰散,袁家也会随着一落千丈。 这不仅仅是袁重一个人在挣扎,而是整个豪族袁家的争斗。 西北军默默无闻几年,想必用不了多久再这样沉寂下去,面临的就是灭亡,而他们此时最需要的是什么,那就是战功,一旦驱赶图浑人的战功落到了他们头上,那么就算是皇上想要削西北军也要在等个几年找个好机会了。 萧博简恐怕就是看上这点才把西北军绑上船的吧! 这个男人还是像前世一样可怕! 贺常棣的狭长的眼眸越发的幽深,只是这一世他也不是那个任有他们耍弄的贺家三少爷了! 萧博简难得放松地躺在营帐内,手中捏着一封书信。 他那只比女人还要好看的手夹着两张信纸,正一目十行的看着。 信是英国公寄来的,不过是一封普通的问候信,只是在信件结尾稍稍提了提他的婚事。 萧博简年龄也不小了,先前未谈乱婚嫁,那是因为他身份低微,而今他已经是高中的状元郎,有着英国公的明路子,在朝中颇受重用。 英国公在信中提了一嘴,想要将五小姐素姐儿嫁给他,这样他们既是师徒,又是翁婿,亲上加亲。 老英国公在信中一副做了决定的口气,好像这件事已经成了一样。 萧博简一双桃花眼凶光毕露,冷哼了一声将信纸扔到了旁边的火盆中。 火盆里上好的银丝炭哄一下冒出火舌将那两张薄薄的信纸吞噬。 萧博简心中不屑,哼,老家伙,他不过是刚在朝中站稳脚跟就急着用姻亲来绑住他,这个老不死的东西以为他萧博简熬出了头还会任他摆布? 再说楚素?不过是一个三流世家的女儿也配做他的妻子! 当初楚琏与贺家的婚姻也有英国公在背后促成,当时,做为他恩师英国公怎么不知道他与楚琏有情,他曾隐晦的暗示过恩师,可是在得到能攀上靖安伯府的机会后,英国公根本就没考虑过他的想法,还是毅然将楚琏许配给了贺家三郎! 除了楚琏,这辈子他不会再娶楚家的女儿! 而在遥远的盛京,此时整个盛京城都处于忙碌和喜悦当中。 快过年了,大街小巷都是在置办年货的百姓。 英国公府的年节倒是比平常的更热闹了一些,毕竟今年英国公府出了一个状元郎。 那状元郎可是国子监里有名的萧无竟,是老英国公的得意弟子。 虽然他并不算是楚家的正儿八百的子嗣,但是弟子也算是半子,沉寂了好些年英国公府今年就格外的热闹,就连出去采买的奴仆们也都高高昂起了头,觉得自己脸上也沾了萧公子的光。 英国公府内院,小辈们给老太爷老夫人请安。 英国公府老夫人瞧着下头一溜孙女就心塞的难受,这下头几个儿子还不断的在妾侍们身上努力,估莫着过了今年,又要出来几个姑娘。 现在最小的是虫姐儿,才满月,是楚琏亲爹的妾侍刚生不久的孩子,排行已经到了十五…… 英国公老夫人嫌弃的瞥了一眼,在心里嘀咕:又是一个赔钱货! 这英国公府的妾侍在不停的生孩子,尤其是萧博简高中后,好似生的更厉害了。 不过嫡子嫡女却没出来几个。 想来也是,大房二房三房的当家夫人们年纪也都不小了,过了生育年龄,就算是还能生的,估莫着几个贪花好色的男主子也没兴趣了,倒是房里的小妾越来越多。 英国公府本来就不缺孩子,对这些庶子庶女就更不在乎了。 英国公府老夫人瞅了两眼下头的儿孙辈,然后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妾侍们领着孩子都下去,只留下了几房主母和几个嫡孙子嫡孙女。 ☆、第一百八十二章:后招 第一百八十二章:后招 刚刚被挤满地堂屋一瞬间就空旷下来。 素姐儿跟着母亲和大嫂们站在右边,低眉敛目,看起来很是贤淑。 英国公老夫人打量了她两眼,感到满意,她朝着素姐儿招招手,“素姐儿,到祖母身边来。” 素姐儿飞快看了母亲一眼,随后连忙到了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仿佛慈爱地摸着她的头,“一转眼,咱们素姐儿都长成了大姑娘了,瞧瞧,这脸蛋水嫩的,祖母仿佛还记得你是个在你母亲怀里撒娇的奶娃娃呢!” 这话说的实在是不走心,而且已经用了千万遍了,当初二小姐谈婚论嫁的时候英国公府老夫人是这么说的,四小姐要议亲的时候英国公府老夫人也是这么说的,现在又对着素姐儿这么说,一家子顿时都把耳朵竖的高高的。 素姐儿尽管不太喜欢这个祖母,但还是做足了面子,“孙女多谢祖母关怀。” “唉,我的好孙女。”英国公府老夫人说的动情万分,似乎老眼里都要泛上泪花了。 如果不是一大家子都知道这个老太婆不喜欢女孩,恐怕都要被这一幕祖孙情深给感动了。 旁边伺候的丫鬟适时给老夫人递上了帕子,老夫人接过揩了揩眼角。 “大姑娘,祖母也不能强留着你了,这几日,我与你祖父商议,给你选定了一门好亲事,这男方家里你和你母亲都熟识,就是咱们府上的状元郎!” 素姐儿听到这话浑身一震,她一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立即就想要拒绝,可还没说出口,就被旁边的母亲拉了一把。 大房夫人乐呵呵的道:“那还真是一门好亲事,母亲费心了。” 顿时,满厅堂,什么神色的都有!当真是精彩极了! 第123节 鸢姐儿就站在母亲身边,听到这个消息瞪大了眼,仿佛不愿意相信。 萧公子姿容卓绝,又是状元郎,竟然要娶素姐儿!怎么可能! 高中后,萧博简频繁出入英国公府,因为他高中,在英国公府更是出入自如,英国公府很不得将他当做亲生的儿孙辈。 他未参加科举时就已经在国子监扬了名声,后来高中,状元游街后,更是受到整个盛京城男女的追捧。 以往鸢姐儿没见到他也就罢了,后来萧博简频繁进出英国公府,鸢姐儿找了个机会偷偷看了萧博简一面,就这一面,她的心就落在了他身上。 她如今也不小了,过了年也有十五,也是可以谈婚论嫁了。 萧博简前途无量,现在听说祖母要把素姐儿许配给他,她哪里能依。 等到回去,鸢姐儿就抱着她娘大腿诉起苦来。 二夫人到现在也就楚鸢一个宝贝女儿,自然是什么都要先考虑她的想法,其实她对萧博简映像也很好,被女儿这么一求,心也有些软。 鸢姐儿一见有戏,更是卖力抱着她娘撒娇,要她娘去说服祖母,让她嫁给萧博简。 反正现在事情还没成定局,这件事也只是在家里几房人里面说过一遍。 素姐儿当初不就是因为生病,才让楚琏嫁去了靖安伯府,如果不行,让她再生一次病不就行了? 战事还处于焦灼状态的凉州和宿城却没有盛京城闲适的过年气氛。 贺常棣站在营帐前,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现在已经傍晚,离天黑已经不远了。 时间在一滴一滴接近萧博简的“死亡时间”。 他朝着帅帐那边看去,只见萧博简带着身边那名护卫,正缓步朝着他这边走来。 突然,贺三郎的那双深浓的凤目一眯,顿时,冷硬的脸庞突然泛起一个浅笑来。 萧博简还没走两步,就被身后一个匆匆赶来的小兵急急叫走。 萧博简前一刻还闲适非常的表情如变脸一般,他眼眸阴噬,像是要吞噬人的怪兽,“你说什么!闵家军赶来了?” 小兵缩着脖子点点头,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萧博简牙齿咬地咯咯作响,他冷眼朝着贺常棣所在的营帐看了一眼,恰好见到正站在营帐外背手而立的贺常棣,明明相隔甚远,两个男子的视线却好似在空中交锋。 被乌云覆盖的天空好似突然响起一阵“噼啪”声。 闵家军是固守闽江道的府兵,足有三万人,闵家军的统帅与靖安伯是铁哥们,同时隶属晋王部下。 张迈和肖红玉此时也得了消息,两人从营帐中冲出来,一人给了贺常棣一拳,张迈感叹道:“子翔,这次要不是你留了个心眼儿,在咱们进城的时候调开了莫统领一行,不然闵家军哪里能赶来救急。” 上一世,贺常棣体味了态度的人性凉薄,背叛和反目,这一世,他做事又怎么可能不留后手。 不用半个时辰,贺常棣一行就被请到了帅帐。 闵大将军和袁重一同坐在主位,西北军也不过三万人,加上两万湘军也才五万,闵家军三万多人,可他们是府兵,兵器装备都比西北军精良,要火拼,西北军根本就不是闵家军的对手。 况且其中还有两万湘军,到时候要真是起了冲突,湘军指不定会浑水摸鱼,袁重能做上这个位置又不傻,这次也只能感慨贺常棣做事滴水不漏,是他和萧博简大意了。 闵家军一到,他们就相当于失去了最好的机会,那陆舟图纸自然也是别想拿到了。 有了闵家军的支援,次日,西北军就将囤积在宿城的粮草给了贺常棣一行。 闵大将军亲自将贺常棣的队伍送到千山湖外。 闵家军虽然在短短两日内赶到了宿城,但这到底不是真正的军令,虽然上面有晋王顶着,但是闵家军也不可能在宿城带太久。 就在贺常棣的运粮队伍离开的第三天,闵家军也启程回了闽江道。 萧博简满脸阴沉的待在营帐中,因为计划失败,袁重对他的信任减少,这几日袁重好像是故意避开他,让他隐怒不已。 卫甲安静站在萧博简身后,好像是不存在一样。 直到萧博简唤他的名字,他才应了一声,走到了萧博简身边,“主子有何吩咐。” 萧博简顿了顿,随后他的目光突然变得狠辣起来,“把我的昨日写的消息传到凉州,我要最快的速度!” 卫甲不敢迟疑,应了一声,就飞快的出去办事了! 萧博简手中把玩着腰间的暖玉,一想到贺常棣将粮食运到了凉州或许就是为了他人做嫁衣裳,不知道他到时候情绪会是如何,不知道会不会崩溃。 宿城虽然天气晴了两日,但是凉州城依然处于风雪中,如今积雪已经过了膝盖,就连马匹在地面上行走也难了很多。 楚琏带人住在女兵营里,掰着手数着过日子。 眼看着贺常棣离开已经十日,她不由的开始担心起来。 按照正常的速度,即使他去宿城借粮,十日也要回来了,就算是回来路上运了粮耽误两日,那两日后他也要到了。 可是现在边军军营除了无边的风雪,根本什么消息都没有。 楚琏可以猜到边军的粮食已经到了一种岌岌可危的地步。 这两日,不管是左翼军还是右翼军都有兵士因为站岗饥饿晕倒的事情。 可即便是这样,火头兵也未给饿的打飘的士兵们多加一碗豆粥。 如今,就连女兵营这边的伙食也是豆粥了,而且还有越来越稀的趋势。 楚琏看了一眼面前熬煮的糯白的小米粥,她因为担心贺常棣,这几日食欲都很差,只吃了几口。 楚琏挥挥手,“拿下去,给那些守营帐的女兵们分了吧。” 如今整个女兵兵营里最抢手的活儿就是给楚琏守营帐了,因为她们每日总是能得到乡君的一些赏赐,不是一碗热腾腾的白粥,就是几块好吃的点心,亦或是几片儿肉干。 楚琏已经搬出了司马卉的营帐,她如今一个人住在对面一处营帐里,与司马卉的营帐是对门。 听郭校尉说这是贺常棣特意安排的…… 楚琏带来的粮食也有限,不可能拿出来捐给边军,再说,她那些粮食真拿出来还不够边军塞牙缝儿的,偶尔救济一两个女兵倒是还可以。 楚琏现在在女兵营的人缘儿特别好,身份已经仅次于司马卉了。 今日,她带着问青问蓝刚吃过饭,正无聊的拿了一本话本躺在床榻上翻看。 外头女兵就通报说是自家将军来了。 女兵话音一落,就见到毡帘被掀开,司马卉一身铠甲就快步走了进来。 一瞧见司马卉严肃的脸色,楚琏就蹭的一下坐了起来。 “卉姐姐这是要做什么去?” 司马卉一身出战的装扮,头上甚至戴上了银色的头盔,身后背着她那把红缨枪,腰间还挂着佩剑,司马卉走到楚琏身边,凝视着她,语气凝重道:“图浑兵突然集结人马大举进攻前线,琏儿,我奉命要立即带着军队赶往前线支援。” 楚琏一时也懵了,她不明白怎么图浑兵会这个时候攻击,这个时候风雪最大,正是凉州最冷的时候,时机不是还远远没到吗?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怔然过后楚琏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卉姐姐,前线要紧,你赶紧去吧!” 司马卉捏了捏手中的佩剑,重重点头,“琏儿,我会留下一队人马保护你,你在军中保重!” ☆、第一百八十三章:掳走 第一百八十三章:掳走 (看到有人问加更,还是一百红包或者五百字长评加更一次。 ) 楚琏连忙答应下来,让司马卉赶紧去前线,不要在她这里耽搁了。 一时间,沉寂的大营变得忙乱不堪,号角一声声响起,所有人都进入了备战状态,马蹄声、士兵的号子声响成一片。 即使楚琏待在营帐中,也能感受到外面气氛的紧张。 问青问蓝也同样满脸焦急。 “三奶奶,我们怎么办?”问蓝蹙眉急问。 楚琏杏眸盯着微微飘动的帐帘,“我们待在大营里,前线还在奋战,整个凉州城没有比后方大营更安全的地方了,况且还有司马将军留下的人马。” 问青听了也点点头,两人只好先按捺下来,但为了以防万一,问青还是出去叫来了李星李月兄妹,几人商量着守着楚琏的营帐。 楚琏现在哪里还有看话本的心思,明明之前图浑人都采取拖的战略了,估莫着至少是要与北境边军耗上一个月的,他们隐藏在雪山当中,又有足够的粮食,而且图浑人体质特殊,比大武朝人耐寒许多。 可是为什么会突然集结人马进攻? 楚琏一双杏眸微微眯了起来,她想到边军如今的处境,那么造成这种状况的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有人告密! 陆舟的事情军中知道的人都是钱大将军的亲信,贺常棣被派出去做的事就连司马卉都不知道。 只可能是钱大将军最信任的几个手下…… 想到这里,楚琏浑身就是一阵阴寒,边军本来处境就艰难,此时还出了内鬼,一旦钱大将军处理不好,那整个边军恐怕等不来贺常棣的物资,就已经全军覆没了! 问青瞧楚琏瞬间脸色就变得惨白,骇了一跳,“三奶奶,你这是怎么了!” 楚琏摇摇手,“没事,我歇一歇就好了。” 想了想,又觉得只是这样不行,让问青取了笔墨来,她要写信。 一刻钟后,信就已经写好,楚琏找了信封匆忙封上,换来外面守营帐的李星,让他乘坐陆舟,立即将这封信送往宿城的方向给贺常棣,务必要快。 李星虽然不知道这封信代表什么,但是却一刻也不敢耽搁,他的任务就是听楚琏调遣,所以不管做什么他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整个边军大营到了傍晚兵士已经少了一大半,冷风吹着插在营地上的将旗,呼呼作响。 就连司马卉的女兵营也只留下了一队人马照看着。 最后一缕微暗的天光也消失在地平线上,小雪又飘了起来,落满了帐顶。 楚琏也不知道自己今日是怎么了,心情就是莫须有的忐忑不安,虽然天已经黑了,但是她一点睡意也没有,不但如此,她还在命令问青问蓝收拾东西,好像这样她就能放心一些一样。 问青问蓝知道自家主子不安,也不说什么,就任由着她折腾。 她们早做好了准备,万一要是边军败北,她们拼命也要带着三奶奶逃走,到时候路上需要的东西不能少,所以她们这样收拾也是在做万全的准备。 突然营帐外一声响动,楚琏问青问蓝都高高竖起了耳朵,随后就听到一个女声:“乡君,属下有事禀告。” 楚琏长长松了口气,原来是经常来给她守帐篷的一个女兵的声音。 “进来。” 帐帘一动,那女兵就进了来,账内灯光昏暗,女兵微微低着头,整张脸掩藏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她的五官。 她声音里带着焦急,喘息着道:“乡君,方才属下收到消息,说是秦管事所在的营帐遇袭了!” 第124节 楚琏脸色一变,秦管事遇袭! 那边的营帐可是装着他们的物资。 一时间,她担忧之下也没有多想,吩咐道:“问青,你和李月带人立即过去看看。” 问青应了一声,取了武器裹了披风就立即随着那女兵一同出去了。 楚琏有些失神的看着被掀开后因为惯性微动的帐帘,刹那间,浑身猛然一僵。 她脑中回放着刚刚那女兵转身离开营帐的一幕。 怪不得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原来是鞋子! 刚刚进来的女兵穿的是软底的皮靴! 北境因为寒冷,她们要跟在司马卉身后上战场,就算是女兵,靴子也磨损的厉害,所以不管是钱大将军旗下的士兵还是司马卉带的女兵,穿的都是厚底的保暖靴子,靴子前面还特意镶嵌了铁片,就是为了对敌中能对敌人造成更大的伤害。 这种厚靴虽然耐磨,也很实用,但是比一般的靴子要重的多,加上上面镶嵌铁片,走起路来会有轻微的“咣咣”声。 而刚刚进来的女兵,脚落在地上根本没有声音,脚上的靴子也是易于跋涉的轻靴。 楚琏一把抓住问蓝的手,脸色凝重,“问蓝,我们上当了!快,收拾东西,我们现在逃开!” 问蓝难掩惊愕,但是她本能就开始服从三奶奶的话,幸好刚刚本来就在收拾东西,她把紧急需要用的东西塞进楚琏怀里,让她收好,而后又用皮裘将她裹上,递了一把小匕首给她。 问蓝自己则背起包裹拿了剑就拉着楚琏往营帐外跑。 可是不等两人出营帐,营帐已经被人从外面一把掀开,进来了三人。 来人穿了一身边军士兵的盔甲,高高的领子遮住了一半面容,只听到微哑的声音道:“乡君,跟我们走一遭吧!” 问青和李月带着十几名护卫迅速来到了秦管事的营帐前,只见秦管事的营帐外篝火还亮着,外面站着两名守营的士兵,虽然身体疲惫,但是他们仍然站的很直。 问青和李月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心里咯噔一下。 李月一双长眉紧紧蹙紧,“问青姑娘你带两人留在这里看看秦管事,我带人回去!我们恐怕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 李月握剑飞速离开,问青转身寻找带他们来的那个女兵,那个女兵却早已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懊恼的用力跺了跺脚,快步走到营帐前。 这时,秦管事好似也听到外面动静,披着衣裳掀开了帐帘,瞧问青满脸懊悔怒意的站在他营帐前,奇怪道:“这么晚了不守着三奶奶,到我这里来做甚!” 问青将前因后果快速的说与他听,秦管事脸色越来越黑,也顾不得自己衣裳没穿好,就跟着问青回了楚琏的营帐。 等他们到时,只看到黑暗中的营帐和倒在旁边的三四个女兵…… 李月后悔的死死咬着唇,“乡君被掳走了……” 问蓝昏迷的躺在营帐里,手中虽然还死死捏着剑,但是营帐里并没有打斗的痕迹。就算是小几上那盘楚琏没吃完的点心都好好的放着。 李月用冷水敷在问蓝脸上把她弄醒。 问蓝一醒来看到营帐中的这些人,愣了一瞬,立即激动喊叫,“快,快去追三奶奶,她被人带走了……快去!” 问青将问蓝揽在怀里,好一会儿才把问蓝安抚下来。 “问蓝,冷静点,你好好回想一下,当时是什么情况,是谁把三奶奶掳走了?” 问蓝总算是冷静下来,她泪眼朦胧道:“那些人遮着脸,我分不出来他们是谁。”说着,她擦了一把自己的泪水,“他们说让三奶奶跟着他们走,有一个人抽出剑要对我动手,那剑上还有血迹,三奶奶说让他们放了我,她就跟着他们走,我怎么能让那些人把三奶奶掳走,拔了剑要上去拖住他们,刚上前一步,后脑勺一痛,就晕了过去。” 问青李月秦管事几人听了都明白是楚琏故意将问蓝打晕的,那些人的目标是三奶奶,但是他们却不想留其他的活口,问蓝一个人根本就不是他们三人的对手,楚琏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保问蓝一命。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李月问道。 秦管事想了想,“你们几人先去带人在大营中找找,他们不可能无声无息离开,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说不定他们现在还藏在大营里。我去寻唐大人,希望他能帮上忙。” 如今大半边军都已经赶去前线,就连钱大将军和郭校尉也不在大营中,能求的人也只有唐言了。 楚琏被颠的浑身难受,终于痛苦的“嘤咛”了一声,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就是不断往后退的马蹄印,她动了动身子,立时被人用力困住,这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在马背上…… 直接被人像是麻袋一样横放在马背上,楚琏被颠的差点吐了出来。 似乎骑马的人也知道她醒了过来,只听到那人冷声道:“乡君若是不想受苦,还是配合些的好。” 楚琏皱眉,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而且就是之前将问青和李月调走的那个女人的声音。 当时在营帐中的时候,这些人就叫她“乡君”,显然,他们都是知道她身份的。 可这一路上,他们除了将她打晕外,并没有做任何对她不利的事情,她感受了下,她现在身上甚至是披了一件暖和的皮裘。 这群人的目的并不是杀了她。 得出这个结论,楚琏很快就冷静下来。 她的思路也越发的清晰。 她咳嗽了一声,引起马背上女人的注意,而后道:“你能不能让我坐直,我现在这样很难受。” ☆、第一百八十四章:急智(1) 第一百八十四章:急智(1) 那女人顿了顿,好像是在考虑楚琏的提议有没有陷阱。 楚琏娇蛮道:“我不会工夫,你们有四个人,我还被你困在马上,哪里能逃跑。” 女人似乎是觉得楚琏说的有道理,低声道:“你扶好我。” 她右手一用力,楚琏整个人就被抬了起来,坐在了马背上。 她被困在这个女人身前,楚琏虽然不自在,但是比先前横躺在马背上要舒服多了。 他们一行连楚琏才五人,骑马奔走约莫一个半时辰,这期间,无论楚琏问他们什么,都没有人再回答她。 到最后,楚琏也只能放弃,很明显,这群人是经过特殊训练的,说不定就是什么势力培训出来的死士。 天色黝黑,风雪呼号,他们几乎要被埋进无边的风雪里,放眼望去,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他们身周灯笼里微弱的火光。 楚琏不明白这几人是靠什么在这样风雪交加的黑夜里分辨方向的。 当楚琏整张脸都要被冻的麻木时,这行人终于停了下来。 楚琏哆哆嗦嗦地揉搓着自己的双手,想要让它们尽快恢复热度。 与她同骑的女人将她从马匹上搀扶下来,扶着她朝着一处山坡走去,四匹马被其中一个男人一齐牵着。 楚琏紧了紧自己身上的狐裘披风,深一脚浅一脚踏在及膝的雪地里。 直到慢慢走近,楚琏才发现原来山坡凹陷处有人。 由于被厚雪覆盖,此时又是半夜,能见度低,从下往下看根本就不容易发现山坡半腰的凹陷,直到走进了才会发现。 这处山坡在中断的时候天然的凹进去往里延伸一个弧度,坡顶犹如一个天然的棚顶,又背着风,在这样寒冷的冬季,极其适合做一个小型的营地。 到了山坡中断,楚琏就看到了依着地形建的两顶帐篷,帐篷外面的积雪被清理干净了,就算是这么晚,却还有一个扎着长辫子的女性蛮人在营帐外忙碌,她靠着帐篷外面的一豆灯光,似乎是在升火烧着什么。 听到楚琏这边几人的声音,那女蛮人转头过来看了他们一眼,楚琏趁着这个时候看清楚了,这是一个脸上布满皱纹的蛮人妇女,她神色淡漠,只是事不关己地瞥了一眼,下一秒就移开目光专心盯着火上烧着的一个瓦罐。 带着楚琏来的四人中个头最高的男人率先走了出来,他朝着帐篷走去,男人在帐外喊了两声,随后又说了几句话,楚琏听不懂他说了什么,因为男人说的是蛮语。 不一会儿,那座帐篷的帐帘就被人从里面掀开了,探出一个头来,里面的人对着男人伸出手,男人将手上拎着的包袱交给他。 帐帘被放下,里面的人似乎是对给的东西满意,掀开帐帘亲自迎了出来,请他们几人进去。 楚琏被女人搀着走去帐篷,路过那名蛮人妇女身边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她朝着火上的瓦罐瞥了一眼,猜测这个蛮人妇女是在煎药,果然在进帐篷前,她听到了旁边营帐里有咳嗽声。 楚琏进的这座营帐比旁边的那座要大一些,里面靠着帐篷边缘放着几块毛皮褥子,应该是睡觉的地方。 帐篷中央放着一个火盆,是取暖用的。 在北境这样严寒的天气下,帐篷里如果不烧火盆根本就不能睡人。 帐篷里有一股难闻的味道,许是长时间不通风导致的。 那个领他们进来的蛮人男子对着领头的人讨好的说了两句话,就退了出去,显然是去旁边的营帐睡了。 楚琏还能听到那蛮人男子离开营帐后在外面骂人的声音,估莫着是在骂外面煎药的蛮人妇女。 可惜楚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等将他掳来的四人脱下外面罩着的披风,楚琏借着帐篷里的火光,这才真正看清几人。 一女三男,其中那个高个子的男人留了两撇胡须,看着像是这四人中年龄最大的,其余两个男子都是偏瘦,容貌没什么特点,剩下的女人个子较高,嘴唇微厚。 总之,这四人容貌普通,是扔到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那种。 这样长相的人最是适合进行隐秘的工作。 四个人解下披风后,每人都找了一个位置坐下,闭目开始休息。 那女人就在楚琏身边,她弯腰将旁边的毛皮褥子抖了抖,重新铺好,转身声音平平的对着楚琏道:“很晚了,乡君休息吧。” 楚琏并没有拒绝,她迅速地缩到褥子上,又用自己的狐裘披风盖在身上,趁着女人和她说话的空档,她抓紧机会寻问,“是谁派你们来掳我的?” 女人看了她一眼,眼神如一潭死水,根本就没有丝毫波动,她抿着厚厚的嘴唇,分明是打算不吐一个字。 楚琏不死心,她紧紧盯着女人追问,“是晋王?韦家的人?难道是萧博简!” 尽管楚琏一个个试探,可是那个女人一点破绽也没有露出来,最后她根本就不再理楚琏,躺在她旁边,翻身背对着她闭上了眼睛。 楚琏盖着狐裘就躺在这个女人的身边,她睁着眼盯着杂乱的帐顶,帐篷里很安静,就连隔壁帐篷断续的咳嗽声她都能听见,她想要逃走,虽然这几个人并未苛待她,但是掳走她的人绝对另有目的。 不管幕后黑手是谁,只要她真的落在了那人的手上,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光是名声这一项就够她喝一壶的了。 所以不管用什么办法,她都要逃走! 楚琏也不知道自己想了多久,帐外是呼啸的北风,帐内静谧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似乎都能听见。 楚琏丝毫睡意都没有,她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揭开身上的狐裘,一个翻身,这动作楚琏做的小心,几乎是一点声音也没发出,可是她刚转过身,就与身边女人冷漠的眼神对上。 吓的她瞪大了眼睛。 楚琏在心中苦笑了一声,看来想要偷偷溜走,在这几个人面前根本是不可能。 已经试探过的楚琏也不再白费工夫,安安静静躺下来休息,至于逃跑,也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次日清晨,楚琏一早就醒了过来,只是身边的几人没有动静,她也没急着起身。 直到听到外面蛮人的说话声,帐篷里的几人这才睁开眼睛。 第125节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连句话都没说好似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其中两个个子稍矮的男人披上披风出去了,营帐里就只剩下高个子男人和厚嘴唇的女人。 女人站起身走到旁边取了铁壶,就在营帐门口捞了一些雪块装入壶里,拎了进来放在帐篷中央的火盆上,应该是要烧些热水备用。 楚琏这时候也赶忙披好了狐裘,她走到女人身边,睁着一双澄澈的双眸道:“这里太闷了,我想出去透口气。” 女人摇摇头。 楚琏立马皱起了眉头,她看了一眼火盆前的女人,这一次她不再与她说一句话,就直接朝着帐篷的门帘处走去。 可还没走到帐帘处,一声破空之声响起,紧接着她脚下就插了一把长剑,只差一厘米,那把长剑就扎在了她的脚上。 楚琏怔住,后背一时间浸出了一层冷汗。 她澄澈的双眸有一瞬间深浓,可很快又清透起来,像是一洼一眼可以看到底的小溪。 楚琏低头看了看眼前扎入地面至少七八厘米深的长剑,气的脸色涨的通红。 “你……你竟然敢这样做,等我告诉我夫君贺常棣,让他杀了你们!” 她因为恼怒和气愤,连脖子都红了,指着那女人,更是要气的跳脚。 厚嘴唇的女人原来没有表情的脸上刹那间闪过一丝鄙夷,她真是没想到主子竟然会喜欢这样没脑子的女人。 “乡君,我还是劝你乖些的好,虽然我们得到的命令是尽量保证你的安全,但是万一要是有个好歹,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楚琏好像是被女人的话气狠了,她指着女人不甘道:“你们不要叫我见到我夫君,不然你们就等死吧!” 那厚嘴唇的女人好似终于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乡君,我承认贺常棣很厉害,可是你好像是忘了,你现在是在哪里了,要让你夫君帮着报仇,还是等你见到他再说吧!” 这下楚琏好像真的被打击到了,她垂下头,慢慢地走了回来,也不再提要出帐篷的事了,挪到褥子上,盘腿缩了起来,用狐裘裹紧自己,好似真的是一个被欺负惨了的小可怜儿。 女人不屑地瞥了她一眼,眼眸里都是鄙夷。 不过身边这位乡君一头乌发垂落在身后,发髻因为经了一夜的颠簸有些散乱,有几缕黑发垂下她的脸侧,映衬着她白皙的脸蛋越加腻滑,好似琼脂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捏一捏,还有这一副被欺负了的楚楚可怜的模样,若是论外表,这个女人还是真有让男人沉沦的资本。 只可惜脑子太不好使了点!在深闺里被养傻了吧,竟然还如此天真圣母! 做为密探的女人最是讨厌世家深闺里的这种脑残娇花,仗着有几分颜色就勾着男人,实际上一无是处。 就在帐篷里的楚琏“发火争吵”的时候,昨夜那煎药的蛮人妇女端着木盆从帐篷前路过。 猛然间听到的那三个字让她浑身都似冻住了一般。 楚琏说的是大武朝盛京城的官话,蛮人妇女其实听不懂,可是却听懂了“贺常棣”三个字。 ☆、第一百八十五章:急智(2) 第一百八十五章:急智(2) 出去的两个男人没多久就回来了,一人手中拿着一个包裹,其中一人将手中的包裹递给楚琏身边厚嘴唇的女人。 两人看了一眼,女人接过包裹就在面前打开了。 楚琏虽然垂着头,但是眼角余光正在瞥着女人。 包裹的活结很快就被解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原来里面装着的是食物。 一块两个手掌大小的肉,被冻过,看颜色像是羊肉,一小把米,一小碗青果,还有一个陶瓷瓶。楚琏闻到一股淡淡的奶腥味,估莫着里面装的不是牛奶就是羊奶。 女人看到包裹里的食物,愣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是有些失望。 楚琏见她拿出那块羊肉,切下一块,就放在火盆上烧烤,其余的东西被她裹巴裹巴扔到了楚琏面前。 她讽刺的笑了一声,“乡君想吃什么就自己动手吧!” 原来女人还能因为主子下来的命令对楚琏恭敬、照顾有加,可刚刚楚琏当真是让她生了气,她这是故意想要折腾一下这个娇滴滴的贵女。 旁边三个男人朝着这边瞥了一眼,装作没看到。 女人的做法并没有违反上面下来的命令,几人共事许久,可不愿意为了这点小事得罪女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过了片刻,楚琏好似饿的有些受不了了,肚子都发出尴尬的“咕噜噜”声,她小心瞥了一眼还在烤羊肉的厚嘴唇女人,稍稍挪了几步,到了包裹的旁边。 从狐裘里伸出一只白腻纤细的小手拉了拉包裹,而后两只小手都探了出来,笨拙地解开包裹。 当看到里面的东西时,楚琏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她哆嗦着粉嫩的唇瓣,不敢置信道:“你……你们就让我吃这个?” 女人斜眼“嗤”了一声,“我劝乡君还是收起那些贵人脾气吧!若是不想吃,饿着便是。” 话毕,厚唇女人好似很舒坦,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都带了一丝喜悦之色,她翻烤着手中的那块羊肉,还从身上找出了一小块盐,捏碎洒在羊肉上。 顿时,帐篷里就传出烤羊肉的香味来。 楚琏盯着她那块烤羊肉,看的好像入了神,还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女人瞥了她一眼,把羊肉从火上取下来,用随身的匕首切了两下,切成小块放入盘中,随后她夹起一块送进嘴里,微微眯了眼,一副享受的模样。 楚琏跟着后面就忍不住“咕咚”又咽下一口口水。 其实女人烤的羊肉并不多好吃,作料只有盐巴,而且是结成块状的粗盐,羊肉也只是随意在火上烧熟而已,能好吃到哪里去,她这样每日里吃烤羊肉也不知道吃了多少天了,早就吃腻了。 厚嘴唇的女人虽然长的高,但她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南方人,根本就不喜欢吃羊肉牛肉,她更希望的是能吃上一口热米饭一碗糯糯的小米粥,可惜几人都不会做饭,每日里也只能这么将就着。只期待什么时候任务结束,能回宿城酒楼里吃顿好的,犒劳自己一下。 女人此时故意装成这样也不过是为了气气眼前这个娇贵的乡君罢了。 只怕她那一双嫩手是连羊肉都不会烤的吧! 想到这里,厚嘴唇的女人心里才觉得有些舒坦。 女人三两下解决了自己的那块羊肉,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显然是不准备再动了。 “乡君,我们可不是你那些丫鬟小厮,你要吃什么,现在也只能自己动手。” 坐在一旁的娇弱小女人一手紧紧攥着包裹,垂着头,好像是在委屈的忍着眼泪,而后她突然抬起头,紧紧抿着唇,似乎是决定了什么。 她拿着包裹起身几步走到火盆边。 她高昂着头,眼神睥睨的看着不远处的女人,“好,我自己做就自己做!” 厚嘴唇的女人冷笑了一声,转过了头,根本对这个乡君不抱有期待,甚至心里还生出了看笑话的念头,她眼角余光不时瞥向楚琏的方向,倒是要好好看看这乡君能折腾出什么样一朵花来。 不过她的这种想法很快就被惊没了。 楚琏打开包裹,在帐篷角落寻到了洗干净的瓦罐,她把瓦罐置于火上,倒入水,随后取了随身的匕首把那块生羊肉割一块下来,又小心地切成了小块丢尽瓦罐里。 紧接着她把剩下的羊肉切成片状串在竹签上,放在一边。 等到瓦罐里的羊肉煮出血水,再把羊肉捞上来,换了干净的水,将那一把米和丁状的羊肉都倒进了瓦罐里,加上适量的水和少许的羊奶。 做完这些,楚琏又从自己身上翻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些不知道什么的淡色作料进去,这才安心地盖上瓦罐的盖子。 紧接着楚琏就开始烤那串羊肉,她先是把片装的羊肉轻轻拍的松软,然后在上面洒了一层从小瓷瓶里倒出来的东西,才将肉串放在火上炙烤。 她未将肉串完全放在火堆上,而是微微离开一点点距离,像是用火焰的尖端在烤着羊肉串。 她小心翻滚着羊肉串,边烤着边旋转着手中的竹签,很快,香浓的味道就充斥了整个帐篷。 这样加了充分作料腌制后再炙烤的羊肉串完全不是粗略洒了盐巴的那种羊肉串能比的。 闻过那种在小吃街老远就飘出来的炭火上炙烤的羊肉串的味道吧,就是那种味道,虽然楚琏的作料里少了孜然,味道要差上一点,但是对于吃惯了糙食的大武朝人来说,这简直就是抵抗不了的勾人诱惑。 等到楚琏将羊肉串处理的差不多了,瓦罐中的羊肉粥也被熬煮的半熟,味道开始飘散出来。 稻米本来就带有天然的香味,加上里面先熬煮去了膻味的羊肉,还有加了少许的羊奶,一股带着淡淡奶香气的粥味就飘散了出来,不同于羊肉串厚重的味道,粥的味道是清新香甜的,还带了一股暖意。 一个帐篷里的其他三男一女早就看呆了! 尤其是那个厚嘴唇的女人,简直不敢相信那些再简单不过的食材,到了这个娇滴滴柔弱的不行的乡君手里竟然能变成勾人犯罪的美味! 她很痛苦,食物的香味不受控制的就往鼻腔里钻,挡都挡不住。 闻着这样的香味,再想想自己刚刚囫囵吃下的半生不熟只洒了盐巴的羊肉块,忽然觉得,她吃的好似不是人吃的食物。 另外一边的三个男人早放下了手中的食物,瞧着明明是同样的食材,可是做出来的东西确实一个天一个地,三个男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呸”一口吐出嘴里滋味怪异的羊肉,三人内心都在默默泪流,闻着这么香的味道,他们这看着就惨不忍睹的食物还吃个屁。 这就和你看着别人吃满汉全席,自己捧着的碗里只有白滋滋的粥是一个感觉。 哪里还会有心情看一眼自己的碗…… 楚琏从火盆上取下羊肉串,把它们取下来,一块一块放在小盘中,这时候羊肉粥也熬煮的差不多了,她用布巾包裹住瓦罐的盖子,轻轻把瓦罐揭开,楚琏能感觉到身后四双眼睛都紧紧盯着她揭开瓦罐的动作,她小拇指抖了抖,将一些微小的粉末抖进了瓦罐里。 瓦罐一揭开,一股蒸腾的热气冒了出来,遮挡了她的动作,随着这股白气一起冲出来的是羊肉粥香浓的香味。 楚琏也不抬头看几人,自己寻了一只陶碗往自己碗中装了半碗香浓的羊肉粥,而后将那些在火上炙烤过的羊肉片整齐码放在粥上。 糯白带着奶香的羊肉粥上放着深色的烤羊肉片,那种视觉冲击,几乎要让饥饿的人立马不顾形象的大扑上来将楚琏手中的碗夺走。 当然,帐中的四人是做不出这种事情的,但是他们也实在是被美味勾的心痒难耐。 几人奉命在凉州城潜伏已经好几个月了,每日吃的都是羊肉牛肉,要不然就是那该死的青果粥,就算是白粥几人也都几个月没吃过了,更不用提这般做法的羊肉粥。 他们都是密探,当然不可能去研习厨艺,当然了,就算要研习厨艺,大武朝这普遍水平也一样好不到哪里去。 楚琏捧着陶碗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从一旁取了筷子,夹起一片烤肉串送进嘴里。 不得不说,火候掌握的刚刚好,简直可以堪称完美。 楚琏一张小脸因为吃到合心意的食物露出享受的表情。 旁边观看的几个人都要急出病了。 就算是厚嘴唇的女人脸上也显出了几分急色。 到最后,还是那个高个子有两撇胡子的男人最先忍不住,他不经意朝着火上还温着的瓦罐看了一眼,那一瓦罐羊肉粥还剩下大半。 楚琏那一碗根本就没装多少,只不过上面一层还堆着羊肉串这才显得多罢了。 男人咽了口口水,起身两步就跨到楚琏身边,他脸上终于不是先前面无表情的样子。 男人眼睛微挤,像是要挤出一丝笑意,可惜他可能是不常笑,这样故意为了讨好做出来的表情实在是更加难看。 “乡君,打个商量。” 楚琏终于从自己碗里抬起一张小脸,满脸疑惑的“嗯?”了一声。 第126节 ☆、第一百八十六章:杀人 第一百八十六章:杀人 男人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厚着脸皮开口,“乡君,你剩下的那些粥,不知可否分给我们?” 当男人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是整个营帐里的眼睛都期待的盯着她。 楚琏皱起眉,好像根本没想到他们会这么问,她蹙着眉头思考了两秒,好像才终于想通。 在男人几乎是逼视的目光下,她不高兴地点点头,“可以,不过,这粥只能由我来给你们分。” 几个馋的狠了的人哪里还顾得那么多,此时只要是有吃的就好了。 三个男人都有些幸灾乐祸的看了厚嘴唇的女人一眼,被女人狠狠瞪了回去。 果然,他们看着楚琏将那一瓦罐的粥分成了四碗,其中三碗一样多,只另有一碗装了一半,楚琏鼓着腮帮子将最少的一碗羊肉粥指给那个厚唇女人,就气呼呼地走到了一边。 高个男人拍了拍女人的肩膀,端了看起来最多的一碗走。 不过,这羊肉粥的味道实在是太香了,对于他们这些许久连白粥都没吃过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抵抗不了的美味。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在拿到那碗粥的时候,深吸了口气就埋头苦吃起来。 在他们埋头大吃的时候,却没有注意楚琏那碗粥她其实一口都没有动过,她吃的一直都是粥上放着的羊肉串。 一碗粥下肚根本就不解饿,三男一女恨不得将空了的瓦罐抱起来舔一遍,在他们眼里,那瓦罐里的粥楚琏自己都吃过,哪里可能会有问题。 楚琏细嚼慢咽碗里的食物,约莫过了一刻钟,她才偷偷抬眼看向身边的几人。 他们靠在帐篷角落里,哪里还有一点清醒。 激动的心情顿时激荡着楚琏的心胸,成了,她到底还是成了! 先是故作刁蛮无知降低几人的防备,后又用食物引他们上钩,楚琏轻轻放下碗,抚了抚胸口。 她一点时间也不敢耽搁,取了身边的匕首藏好,裹紧身上的狐裘,又将刚刚煮粥没用完的食材裹起挎在身上准备带走。 刚走到帐帘边,就听到身后一个嘶哑无力的声音,楚琏浑身一僵,回过头,就见到厚嘴唇的女人目露凶光狠狠看着她,嘴里狠声道:“你……你竟然下药!” 楚琏没想到女人居然没有被药倒,恐怕是之前她吃的粥较少的关系。 可是虽然她还没昏迷,但已经浑身酸软,根本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楚琏明白这种药物的药效,不能放清醒的女人单独在营帐里,她咬咬牙,转身,捡起旁边女人的长剑,聚起剑柄用力敲向女人的后脑。 轻微的一声闷响,女人终于晕了过去。 女人一晕,楚琏整个人都瘫坐在地上,她慌张地丢下手中的长剑,脑门已经布满了虚汗。 楚琏赶忙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克制着双腿的酸软,背着包裹迅速的出了帐篷。 其实,如果真的可以,那四个人还是趁着他们昏迷的时候,以绝后患的好,但是楚琏不敢杀人,她原本生活的世界养成了她的世界观,况且她从不是一个冷漠的人。 杀人的事情她做不出来,这并不是圣母,而是本性。 她从小生活的环境注定让她做不出这种事。 一出帐篷楚琏竟然与一个人撞个正着,这个人正是她昨晚半夜来时在账外见到的那个蛮人妇女。楚琏慌乱地想要避开,却被这个蛮人妇女一把抓住手腕。 楚琏一惊,瞪大眼睛看向这名蛮人妇女,她抿着唇,脑中有数个念头飞速的闪过,可是在这个蛮人妇女还没说什么的时候,她仍然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没有出一丁点儿声音。 如果她此时发声,让这里的其他人知道,那她药倒那四人的事情就会彻底败露,那后面事情的发展她就完全不能掌控了。 楚琏惊疑不定地盯着眼前的蛮人妇女,蛮人妇女终于艰难说了一句并不标准的汉话。 “我赖里走。(我带你走)” 楚琏想过她会大喊,想过她会进帐篷告密,可从来想不到这个蛮人妇女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而且还是用大武朝的官话说的,尽管一点也不标准,但是楚琏就是一次听懂了。 尽管楚琏惊诧不已,但她也没有第一时间信任这名突然冒出来的蛮人妇女,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她可不是真像外表看起来这么稚嫩好骗。 蛮人妇女看楚琏还皱着眉头看她,澄澈的双眸里并无多少信任,她有些着急,这次她说了另外一句话,这句话只有三个字。 “贺常棣!” 楚琏这下是惊呆了,她连忙问:“大娘,你认识贺常棣?” 蛮人妇女急急点头,她拽着楚琏的手朝着山坡迎风的一面跑去。 在拐弯处有一处凹槽,里面铺了厚厚一层干草,几匹马和十几只养都挤在里面。 蛮人妇女将楚琏带到马匹中间,朝着她着急地做手势,楚琏看了半天,好似才明白她的意思。 楚琏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道:“大娘,你是让我在这里等你?” 幸好蛮人妇女虽然听不太懂大武朝的官话,但是一些简单的句子她还是能分辨的。 蛮人妇女连连点头,把楚琏按进马匹中央,让高大的马匹遮住楚琏娇小的身躯。 帮楚琏做好掩护后,蛮人妇女迅速的朝着帐篷跑去,幸好因为北境这时候天气恶劣,外面气温极低,帐篷外面很少会有人走动。 在走到两座帐篷面前的时候,蛮人妇女想了想,咬了咬牙,还是先进了楚琏之前的帐篷,当看到三男一女晕死在营帐中时,她先是一惊,随后才大着胆子去试探几人气息,当确定几人只是晕过去后,蛮人妇女眼眸一厉,从其中一名男人身上取下长剑,一鼓作气将四人全部抹了脖子…… 直到其中那名厚唇女人的最后一丝声息消失,蛮人妇女才惊喘地坐在地上,可时间容不得她浪费。 蛮人妇女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走到帐篷门帘边,先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定外面没人出来后,这才放心掀开帐帘。 楚琏蹲在马匹中约莫等了快两刻钟,蛮人妇女才扶着两人跌跌撞撞地朝着这个方向跑来。 楚琏连忙迎了上去。 到了近处这才发现蛮人妇女扶着的两人是两个男孩。 其中大的约莫十七八岁,小的又瘦又黑,顶多十岁。 蛮人妇女对着身边年纪大的少年叽里呱啦了两句,大一些的少年点点头,这才抬起头看向楚琏,“姑娘,我阿妈说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不然一旦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这大一些的少年虽然大武朝官话说的也不怎么标准,但至少交流是没什么问题了。 四人不敢逗留哪怕是一点时间。 因为楚琏根本不会骑马,最后只能是两个少年共乘一骑,而蛮人妇女带着楚琏。 马匹一窜很快就消失在冬日北境一望无垠的风雪里,不用几瞬,就看不到几人的身影。 在马匹行使的这段时间内,楚琏从那个大一些的少年口中了解到了部分情况。 蛮人妇女叫乌丽罕,十七八岁的少年叫牧仁,而小少年名字是那日松。 他们一家母子三人,两个少年都患病,那日松病情要严重些,每日都要喝药。 他们一家就是蛮族里最普通的放牧人,父亲一早就过世了,两个孩子都靠着乌丽罕拉扯长大。 只是孩子们身体一直不好,他们生活又艰辛,即便乌丽罕知道两个孩子患的并不是什么严重的疾病,可没有正确的药材,却一直都治不好,拖拖拉拉了很久。 他们原本不住在那个凹陷的天然山坡,而是住在别的地方。 今年冬季来的突然,暴雪将他们住的帐篷压倒,他们赖以生存的羊只也冻死了一半,为了让儿子们活下去,乌丽罕才领着儿子们找到了那个山坡。 她用他们拥有的所有羊只换得了在那里留下的机会,乌丽罕带着两个儿子住了半个月,就遇到了被掳来的楚琏。 粗略听了这些,楚琏才反应过来,原来那处山坡的两处营帐就像是客栈一样,是那里的主人专门租赁给路过的人的,之前与楚琏同一个队伍中的男人就给了帐篷主人一包裹的东西,就类似于房费。 幸好乌丽罕是草原的女儿,她在草原生活了几十年,即使是在冬日雪原的草原上,她也能分清楚方向。 等到楚琏几人离开了将近两个时辰,又有一小队人马来到了这处山坡,帐篷的主人笑着出来迎接,却被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开。 而后骑在高壮马匹上的男人居高临下睥睨着帐篷的主人,凶狠的说了几句话,帐篷主人连滚带爬领着这对人马朝着的楚琏之前住的那顶帐篷跑去。 “这位爷,您要找的人就在这里,早上小的还看见里头的人出来取东西。” 队伍里的头领一般的人物冷哼了一声,跳下马,几步走到帐篷的门帘前,突然男人闻到了一股微微的腥气,下一秒,男人的脸色一变,一把将帐帘掀开。 里面歪歪扭扭四具尸体躺在营帐里,鲜血流了一地,因为气温低早已凝结了起来,整个帐篷里除了四具尸体哪里还有锦宜乡君的影子。 ☆、第一百八十七章:人没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人没了 “人呢!”队伍里领头的男人怎么也没想到掀开帐篷后看到的会是同伴的尸体,他将帐篷主人一把踹倒在地。品 书 网 () 帐篷主人也是吓破了胆,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全身都在颤抖。 这帐篷里可是死了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四只牲畜! 领头的男人盯着眼前四具尸体,神色凝重,他立即吩咐手下的人,“卫十、卫十三,你们去追!剩下的人跟我回宿城。” 贺常棣带着运粮的队伍艰难的跋涉,就算是有了陆舟,他们的速度也没法变得太快。 马匹总要休息,而且风雪也没停过,北境的天气真是要人命。 肖红玉一把跳进陆舟的暖棚里,他立马上下搓了搓,凑到了炭盆边烤了许久这才缓过了一丝儿气来。 他双手捂着被冻的通红生疮的耳朵,抱怨道:“外面真是冷,贺大哥,咱们还有几日才能到大营。” 贺常棣看他进来了,就将自己手套套上,“红玉,你和张大哥先歇着,我去外面看看。若是我估计的不错,按照咱们现在的速度,顶多还有两日就到了。” 听到贺常棣的话,肖红玉似乎是长舒了口气,他娘的,这样在外面挨冻的日子他再也不想过了。 张迈在火上烤着几块牛肉片儿,边烤还边懊悔地摇头感慨,“怎么回事,一样都是牛肉,为什么我烤出来和弟妹烤出来的差距就这么大。” 刚刚要跨出暖棚的贺常棣在听到张迈的这句自言自语时动作停滞了片刻。 肖红玉嫌弃地瞥了一眼张迈烤的牛肉片儿,看到上面都一半焦糊了,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张大哥这种黑暗料理,他宁愿饿死也不吃,太可怕了。 贺三郎骑在马背上,盯着视野里一望无垠的白雪天地,他头上兜帽缀了一层黑纱,让视线不是那么清晰。 在雪地里行走,尤其是北境这样的草原,一旦下雪就是一望无边的白色,人的眼睛如果一直看这样白雪茫茫的一片,就会被雪地反射的紫外线刺伤,患上雪盲,在眼睛上蒙上一层黑纱能很有效的的预防雪盲。 这层黑纱就相当于现代的护目镜一样。 自从给队伍里的士兵配了一块黑纱后,就再也没有人患过雪盲症。 这种简单的方法是楚琏无意间和他说到的。 第127节 贺常棣紧了紧手中的缰绳,立马感觉到了双手上套着的牛皮手套,这双手套与平常军中用的手套不同。 他的这双手套五指根根分明,里面手心处,加缝了一块耐磨的手掌形状的牛皮,手套整体不但防水,里面因为缝了一层薄薄的羊毛显得非常暖和,和军中那些只分拇指和四指的手套相比,简直精良好用许多,肖红玉已经垂涎很久了。 他低眸扫了一眼,想起楚琏给他手套时说的话,“这个留着,比你军中的那些好用。” 何止好用,这样的手套就算是厮杀的时候也不必脱下来。 贺常棣突然浑身一僵。 他闭了闭眼睛,仿佛是想要将自己从一种甜蜜的梦境中拉扯出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楚琏像是一个赶不走的影子,无时无刻不在他的身边。 可耻的是,他竟然一点儿也不讨厌这样的感觉,而且还像是中毒一样不断的回忆,他居然还记得这一世的楚琏在他面前说过的每一句话,哪怕是一句最简单的问候。 贺三郎薄薄的嘴唇抿的很紧,眼神深浓的犹如深不可测的大海,浓浓的感情像是蔚蓝大海里的海狼一般汹涌。 他面色微微动了动,苦笑了一下,他还真是中了楚琏的“毒”了。 这个女人在他带着人马给北境五万边军争命的时候,定然在大营里好吃好喝着吧,好像她就是有那样的魔力,不管在哪里都能生活的很好。 这难免让贺三郎胸腔中生出一股不爽和挫败来,好像是他的心头被挖走了一块一样。 就在他脑子忍不住乱想的时候,在远处出现了几个黑点儿。 那黑点越来越大,贺三郎眉心微拢,朝着身后挥了挥手,立即有一小队人马出列朝着那黑点追去。 不多久,巡视的小队带了三人朝着这边骑来。 近了,贺常棣一眼就认出了领头的人,他是魏王妃派给楚琏的护卫之一。 没来由的,贺三郎的心一沉,一股不好的预感升起。 李星刚到贺常棣的面前,来不及喘口气,立即朝着贺常棣抱拳,喘息着道:“贺三少爷,乡君有急信给您,一日前,北境大军就被图浑人集结的兵马攻击了。” 什么! 贺常棣脸色顿时变得黑沉,迅速从李星手中拿过信打开快速看了起来。 楚琏的信写的很短,但却将该说的情况都说清楚了,简洁明了。 她让贺常棣看到这封信后,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北境大营,否则,北境大军后备空虚,很有可能被图浑人得手。 小夫妻两儿虽然都知道前一世的结局,但是这一世情况变得太多,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按照上一世那般发展,他们不可能傻到要将决定的权力交给上天,那样才是真正的没脑子。 贺常棣看完信后很自然的将信收到了怀里。 他一双入鬓的剑眉收的更紧,吩咐下去取消今晚的休息时间,全速赶往北境边军大营。 贺常棣带着粮队日夜不停直奔凉州边军。 原本两日要走的路程硬是只用了一日,终于在北境边军最危急的时刻赶到,行军书记带着人亲自迎出了大营,随后就安排火头兵给前线将士们做了一顿饱饭。 补给充足,钱大将军旗下边军们一个个如狼似虎,很快就找回了气势,反扑图浑兵,他们装备本就比图浑人强上几倍,先前出战缩手缩脚,也完全是受粮草影响,现在军粮没了担忧,士气立马大涨。 难得吃饱一顿饭的边军勇士更是个个凶光毕露,想要找回场子。 边军士气已经被激励,胜仗是毫无悬念的了。 钱大将军对贺常棣更加欣赏,没想到这个靖安伯府出来的后辈如此可堪大用。 可以说,贺常棣及时送来粮草是决定这场大战胜利的最重要的因素之一。 现在图浑军已成颓势,鲁国公钱大将军这样严谨刻板的人难得灵活一次,要派贺常棣此时上战场。 现在上战场既没有多少危险,又能跟着最后一波尾巴捞上一笔军功,这样加上贺常棣献陆舟和运粮草的功劳,那这一次北境大战个人的首功非他莫属。 这就是锦上添花的事,要换做是谁,恐怕都会立马答应下来。 可是贺三郎却拒绝了钱大将军难得的一次好意。 不是他傻,而是楚琏不见了! 北境大营的某间营帐内跪了一地的人。 为首的就是问青问蓝秦管事几个。 贺常棣脸色黑沉地坐在上首,他看着底下的几人,恨不能将几人一巴掌一个拍死。 “到底是怎么回事!三奶奶是如何被掳的!” 贺常棣一股怒气淤堵在胸口,是又气又恼。 这个毒妇平日里不是能得很,身边还有护卫,对付他的那股聪明劲儿哪里去了,居然这般蠢笨的被人掳走! 问青问蓝从小就在贺三郎手下做事,虽然见到他的机会不多,可也从未看到过这样可怕的主子。 浑身气势像是山一样的压人,根本就让人不敢抬头看上一眼。 仿佛看上一眼就会被送进地狱。 几人本就着急,又哪里敢有一点隐瞒,将楚琏当日被人掳走的情况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贺常棣搭在椅背上的双手紧捏着,深邃的眼眸危险地眯起,他视线像是落在帐帘上,可又不像,营帐里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就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了。 贺三郎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陆舟,想到了萧博简那般垂涎陆舟的图纸,当时他带着粮草离开宿城时,萧博简不甘心和嫉妒的眼神,还有后来图浑兵的突然袭击。 上一世,尽管他被毒妇楚琏所害,但他也算是最接近萧博简和楚琏的人之一,后来隐约得知萧博简身后的势力不一般,远不是外人眼里看到的一个老英国公。 后来他能在朝堂那么快地站稳脚跟,有很大原因是因为他背后的那些神秘的力量。 贺常棣重生回来后,之所以没那么快的动他,也是知道萧博简虽然外表看来势单力薄,其实却是一颗硬钉子。 而楚琏这次突然失踪,就不难猜到是谁做的了。 贺三郎紧紧攥起了拳头,萧博简,以为这一世的他还是好欺负的? 这一辈子的楚琏是他的妻子,任何人都休想夺走! 贺常棣这么一想心中已有了成算。 他冷着脸寻来来越,而后又通过唐言通知了晋王殿下在凉州的暗线寻找楚琏的踪迹。 他回了北境边军大营后,连身上的衣裳都来不及换一身,就亲自骑马出去带人调查。 他虽然一直冷着脸,瞧着像是不近人情,可是谁也体会不到他心里焦急懊恼心痛的五味情绪。 他只能用忙碌来麻痹自己,不让自己往那些不好的方向想。 ☆、第一百八十八章:强活 第一百八十八章:强活 钱大将军得知了这个消息后简直恨铁不成钢,可是片刻过后,却是又被这小子给气笑了。 不管怎样,贺三郎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他没有醉心军功,而是选择援救自己的发妻,这样的选择,让钱大将军反而越发的看重他。 有情才叫做人,如果一个人为了功名利禄连妻子儿女都不顾,丧心病狂的话,那么这样的人即便是再有才华,钱大将军也宁愿他泯然众人。 贺常棣亲自带着人查,半日后,总算是有了一些线索。 贺三郎那绷的和雕塑一眼的俊脸总算是有了些微的松弛。 他带上了身边伸手最好的部下,连夜敢去了线索所指的地方。 寒风夹杂着雪花砸在脸上,像是刀片和石子,可是贺常棣像是没有感觉一般,抖着马匹的缰绳在昏暗的天光雪白的广原上狂奔。 他发现她不能想楚琏,一想楚琏胸口好像就被人捅了一刀,又疼又痛。 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很恐惧很害怕,那个毒妇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他觉得他就算是杀了所有人也不能解心头之恨。 贺常棣忐忑不安,五味杂陈,自从重生以来,他以为自己这一生只剩下恨意,对什么都可以冷漠冷静,可是明明还不到半年,他却不止一次体会到比前一世还多的情绪,而将这一切情绪带给他的人此时或许正处于危险之中。 贺常棣不由就扬起手中的马鞭,皮鞭抽在马臀上,他要快点,再快点。 他恨不能现在就见到楚琏,把她拥进怀里安慰。 跟在贺三郎身后肖红玉、李月李星等人,瞧着他不要命地抽打着马匹,也只能咬牙尽量跟上。 黑暗中,终于看到了那一处掩藏在风雪中的山坡。 等到贺常棣一行赶到了山坡中间两处帐篷处,天早已经黑透了。 帐篷里的主人早上已经被突然造访的那群人吓出病来,现在又见到一个满身带煞的,当真是苦不堪言。 他慌慌张张地迎接过来,脸上摆着最合适的笑脸,刚刚举起手准备用最标准的汉人礼仪来招待这个冷面郎君,人刚迎上去,就被这寒煞着一张俊脸的男人一把推倒在雪地上。 贺常棣哪里还能等到这人说话,他长腿几步迈开,脚步急促,很快就到了两处营帐前,一把掀开帐篷的毡帘。 一处帐篷里面打了十多张地铺,睡着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人,他一张脸一张脸挨个看过去,可惜却没有他心心念念要找的那个女人! 贺常棣忍住胸腔中的失望,走到了另一座帐篷前,他伸出去的修长手指有些颤抖,可下一秒,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帐帘飞起一个弧度,被手指挑开,贺常棣微微抬起深眸,视线落在营帐里。 空落落的营帐,什么也没有,像是一把尖刀瞬间扎进他的心脏里,从包含期待到希望落空,只有短短的一瞬间。 贺常棣幽深的眸子此时略显呆滞地看着空荡的营帐,心里一片空白,只余酸涩难忍。 肖红玉在贺常棣身后看到眼前情形也是一愣,他到底还是个旁观者,能保持着理智。 肖红玉伸手拍了拍贺三郎的肩膀,他侧了侧身,率先进了营帐,他到处看了两眼,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蹲身在一个角落里摸了摸,肖红玉手上立即就沾上了一层暗红色的泥土,放在鼻间嗅了嗅,一股熟悉的腥味,上过战场的人大概都知道这是鲜血的味道。 肖红玉心一沉,他脸色凝重的道:“贺大哥,你来看这里。” 贺常棣立马两步跨到肖红玉身边,当发现帐篷角落真的是血迹的时候,浑身都跟着僵硬了。 他抿着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肖红玉在心中叹了口气,看来贺大哥是真的很在乎锦宜乡君。 “贺大哥,你先别乱想,我们找这里的主人问一问,兴许是别人的血迹。” 直到这个时候,这帐篷主人才被押进来。 经过一番审问,贺常棣得知楚琏自己逃跑后原本绝望的心情终于缓解。 帐篷的主人一眼就看出这些人得罪不起,亲眼带着贺常棣一行去淹埋之前那三男一女的地方。 贺常棣仔细查探了一番几人身上的装扮,当在几人身上同一个位置发现纹身时,他眉头微微一皱,心中已经肯定这件事是萧博简的手笔了。 尽管楚琏再小心,可她走的匆忙,还是留下了一些痕迹。 第128节 贺常棣身边有北境军营专门侦察的能手,还是一路寻着足迹去了。 北风夹杂着雪花吹在身上冰寒刺骨,即使身上披着厚厚的狐裘,浑身还是被冷风吹存不住一点温度,脸颊和双手早就冻的没什么知觉。 楚琏望着天光越来越暗的天空,脸上满是愁容,如果白天这样的寒冷还能忍受的话,那晚上如果几人不找个地方过夜,升火取暖的话,绝对会被冻死。 在这一片白雪之下,楚琏实在是分不清方向,况且她还不知道后面会不会有人追来。 她转头喘息地对着身边的牧仁道:“牧仁,问问你阿妈能不能找到地方过夜,我们这样走下去会被冻死的。” 少年点头,很快楚琏就听到了少年和乌丽罕说起了蛮语。 牧仁对着母亲点头后,才死死拧着眉头把刚刚与母亲商量的结果告诉楚琏,“楚姐姐,阿妈说这附近没有能过夜的地方,想要过夜咱们必须要再行十里左右。” 得到这样的回答,楚琏抽了口气。 十里! 军中,普通的路面,急行军也不过一日百里左右,而普通人步行,一日顶多四五十里。 他们虽然此时有马,但是却在冰天雪地的北境,而且雪深及膝,马匹不吃不喝一日也最多走三四十里。 现在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最近的宿营地却离他们还有十里地! 想要在天黑气温骤降之前到达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楚琏转头看了一眼中年的乌丽罕,发现她脸上也是一片焦急。 可是在雪原上生存,又没有办法。 他们没有火,地面又被厚雪覆盖,能燃烧的柴草也濡湿腐烂,面前是一眼望不到底的广袤白原,连个可以避风的地方都没有,就算是生活经验丰富的乌丽罕在这样残酷的自然面前也丝毫没有办法。 几人似乎都已经了解到他们目前的险境,死亡像是一个无影无踪的人正在慢慢地接近他们。 四人之间的气氛越发的死寂沉默,乌丽罕甚至都开始后悔带着楚琏出来。 她也没料到厚雪覆盖的草原是这么难走,平日里一天就能到达的地方,现在却要行两日多。这还是在不认错路的情况下。 楚琏澄澈的眼眸看向远方的皑皑白雪,她被冷风吹的干巴巴的嘴唇微微一抿,眼里有股坚毅之色,连她自己也没发现,她在情急之中的这个动作居然与贺常棣是那么的相似。 天色暗的飞快,温度好像也被天光带走。 楚琏能很明显的感觉出来身体在渐渐地发抖。 楚琏突然拍了拍乌丽罕的肩膀,道:“阿妈,牧仁我们不能再这样走下去了,就算是走上一夜,我们也到不了过夜的地方。” 楚琏的这句话用词简单,显然乌丽罕也听懂了。 她垂着头竟然低低啜泣起来,满脸懊悔的用蛮语说着什么。 牧仁此时也是满脸的难过,他紧紧揽着弟弟瘦弱的身躯,翻译他阿妈的话,“楚姐姐,我阿妈说对不起你,她不应该那么冲动的。” 楚琏凝眸看着眼前这母子三人,她脑子飞速地运转着。 她在现代的时候是半个驴友,她学了那么多的野外生存知识,一定有可以帮助他们度过眼前难关的办法,一定有,只是她一时没想起来罢了。 楚琏紧紧捏着手中的缰绳,陷入了沉思。 牧仁没听到她的回答,又见她一副出神的样子,以为她也在怪罪阿妈,他愧疚的低下头。 耳边是呼啸的北风,马蹄落在雪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这时候身下马匹打了一个响鼻,然后竟然像是承受不住背上的重量摇晃了两下。 楚琏被马匹引了注意力,脑中猛然灵光一闪。 她有能安全过夜的办法了! 楚琏的眼睛一瞬间亮的犹如天上最璀璨的星星。 “阿妈,牧仁,我有办法过夜了!” 本来已经认命的牧仁听到楚琏的话吃惊地瞪大眼睛,“楚姐姐,真……真的?” 就连乌丽罕都满含期待地看向楚琏。 要是能活着,谁又真的想去死,乌丽罕也不例外,况且她还有两个年纪不大的儿子,如果能有活下来的希望,她甚至会牺牲自己的生命给他们留下生存的机会。 楚琏肯定地点头,她声音虽然软糯好听,但是却有一股镇定人心的力量,好像叫人情不自禁就开始信任她。 “我们不能再走了,天马上就黑了,温度会很快降下来,我们先停下,靠着马匹挡着风,吃些东西恢复一下体力。” 她活下来的法子一会儿还需要他们大量的体力,不休息不保存能量可不行,而且马匹因为一直驮着两个人,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团聚 第一百八十九章:团聚 四人从马匹上下来,楚琏将两匹马牵到一起,让乌丽罕扶着那日松站在挡风的位置,随后她从马身上的布囊里取出之前带出来的食物。 四个人靠着马匹,尽量汲取着马匹身上的温度,分了吃食,强迫吃下保存体力。 楚琏灌下一口羊奶,趁着几人吃东西的工夫,与他们说着自己要用的办法。 原本牧仁还吃的好好的,可听到了楚琏的办法后,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他急急道:“楚姐姐,不行,这两匹马是我们最后的依仗了,如果没有它们,凭我们双腿根本走不出这雪原!” 楚琏当然知道牧仁说的是事实,她深吸了口冰寒刺骨的空气,伸手摸向身后靠着的马匹,叹息了一声,“牧仁,你好好看看这马,就算我们不用这个法子,恐怕这两匹马也活不到明早了。” 况且,马也要吃食物,他们走的匆忙,由于乌丽罕预估的失误,他们并没有带马匹的粮草。 没有粮草,马匹也支撑不了多久,更不用说这两匹马的情况现在根本就不好。 牧仁转头看向他们身后的马,他伸手轻轻摸了摸,马匹身体发着抖,神情恹恹,显然不是长久之兆。他是生活在草原上的男儿,又是以游牧为生,对马匹羊只最是爱护,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伤害到一匹马的。 牧仁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点点头,这个时候,他也明白,杀了这两匹马或许是他们此时最好的选择了,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今夜降温的时候活下来。 楚琏见劝服了牧仁松了口气,马匹通人性,不到万不得已楚琏又如何想这样做。 抬头看了看一眼望不到边儿雪白,天光越发变暗,楚琏把最后一口肉干塞进嘴里,道:“吃完我们就开始吧。” 牧仁捏着拳头点点头,在吃饭的时候牧仁已经与母亲和弟弟解释了楚琏的办法。 乌丽罕比儿子冷静很多,尽管楚琏这个法子也只能解燃眉之急,他们明日一早面对的境况绝对不会比现在好到哪里去,但是若不用这个法子,他们今晚就要被冻死。 所有人都同意了后,他们开始准备东西,幸好马匹身上挂着囊袋本来就有两把长刀,不然楚琏身上只有一把防身的匕首,一想到如果要用一把匕首去杀马,楚琏整张脸都会黑的。 杀马这样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乌丽罕和牧仁,他们常年与牛马相伴,手法熟练,他们甚至知道怎么杀死一匹马能让马匹承受最小的痛楚。 当两匹马倒在雪地里的时候,就算是楚琏也忍不住眼眶泛泪。 天越来越暗了,气温也下降的很快,楚琏不得不加快手上的动作。 她和乌丽罕一起用力将马匹的内脏从马腹中掏出来,随后放在旁边的雪地上堆起来,两匹已经失去气息的马横躺在雪地里,当两匹马的内脏都被掏干净,楚琏和乌丽罕先扶着年纪最小那日松钻进了马腹中,随后让牧仁抱着那日松躺在外面。 楚琏用挖出来的马匹内脏堆在马腹的缝隙旁边。 剩下一匹马的马腹就是她和乌丽罕的,幸好她和乌丽罕都纤瘦娇小,个头不高,不然两个人根本就钻不下。 楚琏和乌丽罕比划了许久,这才说服乌丽罕她自己躺在外面。 等到乌丽罕钻进马腹后,楚琏才蹲下身钻进去,幸好她身上还披着一件狐裘,把狐裘裹在外面倒也不是那么冷。 马腹里味道难闻,甚至有血和组织液滴到了她的脸上,但是为了能活下去,只能忍受。 贺常棣越是随着痕迹追出去,心沉的越厉害。 此时天已经黑了,跟着贺常棣出来的所有人都躲在陆舟上的暖棚中。 贺常棣黑着脸微微掀开了一条缝朝着外面一片漆黑看过去。 该死,天黑了! 在冬日的草原上,如果没有东西可以取暖,天黑也就意味着死神的来临。 他们的队伍中有专门的向导,老人也是蛮人,在北境草原生活几十年的。 旁边肖红玉肃着脸问老向导,“最近可有能歇息的地方?” 老向导努了努嘴,直言:“从这里走,方圆十几里地都没有能休息的营地,若是想要度过这篇雪原,少说也要两日。” 老向导一句话让贺三郎脸几乎变成坚冰。 外面有护卫汇报,“少爷,前面还有痕迹。” 贺常棣声音有些发涩,“照着痕迹继续走!” 护卫应“是”后,很快就吩咐下去。 要不是这陆舟和暖棚,就算是他们这一群身强体壮的男人也不能在这样黑夜中在草原中正常行走。 贺常棣按着楚琏他们离开的痕迹追出来,问了那处帐篷主人,他当然也知晓楚琏逃走时是一身什么样的装备。 四人两马如何能在这样的夜晚生存! 他们带着陆舟一路追来,就在路上遇到两具冻僵的尸体,还是两个男人。 瞧方向,恐怕是萧博简的人,也是追着楚琏去的。 连他们都没能在这样的天气下活下来,何况是楚琏那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子。 贺常棣不愿意再往下想下去。 肖红玉见他一路沉默,忍不住开口安慰道:“贺大哥,你想开点,嫂子既然能逃这么远,她一定有办法活下来的。” 贺三郎看了肖红玉一眼,口中艰涩的说不出话来,此时往日里计较的那些哪里还能想起来,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看到还平安的楚琏。 不都说祸害遗千年,这个毒妇怎么可能轻易出事! 陆舟静默在黑夜的风雪中行走着,贺三郎简直度日如年,也不知道陆舟行了多久,突然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 贺常棣浑身一怔,掀开帘子就亲自出去寻问。 “到底怎么回事,队伍为什么停下来。”贺三郎的声音带着沙哑和深深的疲惫。 李星连忙跑过来,“三少爷,没有痕迹了……” 贺常棣悚然一惊。 什么叫没有痕迹了!当真是一群废物! 贺常棣不顾属下们的反对,要亲自查看。 擅长侦察的亲兵无法只能将他领到消失痕迹的地方。 第129节 马匹的足迹就在雪下消失,不管是往哪个方向都再也没有了,贺常棣站在茫茫雪原中央,只觉得自己的心比这北境的黑夜还要冷,仿佛瞬间就被冻住了。 他紧紧捏着拳头,凤目深沉,他对身边所有人属下吩咐,“查!就算是把方圆百里的地全部翻一遍,我也要见到三奶奶!” 他平日虽然也沉默寡言,面容冷酷,可是跟着他的亲兵何曾看到他这么发狂过。 当下众人也只能照做。 小队中的人马各自乘了自己陆舟在周围寻找线索。 贺常棣就站在痕迹消失的那处,像是变成了一座雕像,他捏着拳头,他不相信,不相信楚琏真的会这么消失,死在这里! 视线茫然的落在周围,不远处被亲兵们升了火堆,他视线扫过去,火堆那边,一二十米的地方,有一块地方奇怪地鼓起了一片。 贺常棣视线原本是随便一扫,这个时候却猛然停了下来。 下一刻,他就朝着那块鼓出来的地方疯狂地跑了过去。 到了那块地方,他修长的手指就那么朝着雪里一插,也不知道触到了什么,贺常棣浑身一震,立即跪在雪地上,用手刨起雪来。 边刨边大喊着。 肖红玉很快注意到他那边,让人拿着铲雪的工具就跑了过去。 “挖,给我挖,但是小心点。”肖红玉瞧见贺三郎疯狂的动作就赶忙吩咐道。 很快,最上面一层几厘米厚的雪被刨去,所有人都看到里面的东西,是两匹马!而且是两匹已经断气的马。 肖红玉失望地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贺常棣却一眼瞥见了被剖开的马腹。 他一双深邃的眸子一亮,一把就扑了上去。 肖红玉以为他看到是马尸,瞬间崩溃,忙就上去拉住他的胳膊,哀声劝道:“贺大哥,你别这样,这里是两具马尸,嫂子……嫂子她根本就不在这,你想开点!” 贺常棣一把推开这小子,怒吼道:“你说什么鬼话,你嫂子就在马腹里!还不快来帮我把人弄出来!” 肖红玉被贺常棣这猛然推了一把,一个趔趄摔在雪堆里,然后他就呆住了,“什么?嫂子在马肚子里?操!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救人!” 贺常棣徒手掰开马腹,就看到里面抱成团蜷缩着的牧仁和那日松兄弟。 即便是马腹,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也不能完全抵挡低温,两兄弟本就体弱,已经昏迷了过去。 贺常棣愣了一秒,见不是楚琏立马就转头要去掰开另一匹马尸的腹部。 肖红玉已经带人提前了一步。 马腹被掰开果然看到躺在外面抱着一名蛮人妇女的楚琏。 肖红玉惊叫一声,大喊道:“贺大哥,嫂子……嫂子在这里呢!” 贺常棣转头过来的时候已经一眼就看到了躺在马腹中闭着眼睛的楚琏,他疯了一般的推开围着的众人,狼狈地扑到楚琏身边,颤抖着手去抱楚琏,当感觉到她身上体温的时候,贺三郎一颗几乎要飞出嗓子眼儿的心这才真真正正落回原处。 ☆、第一百九十章:暖棚中 第一百九十章:暖棚中 (本章发糖啦~) 楚琏此时已经昏迷了过去,因为她是躺在外面,虽然裹着狐裘,但还是多少受了影响。 贺常棣像是抱了什么稀世珍宝在怀里一样,他紧紧收着手臂,好像他松了一点,手中的人就会立马消失。 楚琏身上实在是算不上好闻,到处蹭的都是马腹里血污,带着腥气,有些叫人作呕,可是贺常棣却视若无物。 对着楚琏那张沾了血污的小脸,他居然还能下得下去嘴。 把在一旁肖红玉吓的一愣一愣的。 想到平日在北境边军的营帐里,贺大哥那些龟毛的小洁癖,现在看到他抱着满身脏污的楚琏,肖红玉觉得有些毁三观。 贺三郎将楚琏抱进陆舟上的暖棚,肖红玉虽然神经大条了点,但还是个很有眼色的小伙子,他识趣的将那座暖棚留给贺三郎小夫妻,自己吩咐了属下,去李星的暖棚和他挤着了。 贺常棣小心将怀里的小女人放在暖棚内的毛皮褥子上。 暖棚里气温比外面的冷夜高上许多,他亲自将楚琏外面沾染了血污的狐裘脱下来扔到了一边,随后又取过旁边湿布巾给楚琏擦拭脸上的污迹。 他深邃的眸子紧紧锁着昏睡中的楚琏,冷酷的俊脸上满是温柔。 他做完这些,队伍中的医者也赶来了。 贺常棣低沉的声音应了一声,医者拎着一个木制的药箱进了暖棚。 贺常棣将楚琏全身用褥子盖好,只露出她纤细的一条雪白手腕。 贺三郎面上严酷,瞧不出情绪,可是拢在袖口下的手却紧紧捏着,盯着楚琏有了一丝血色的小脸紧张的不行。 “如何?” 四十多岁的蛮人医者收回手,恭敬道:“校尉莫要担心,乡君底子好,万幸没有冻多久,只是之前气温过低陷入昏睡,等身体缓过来,好好养几日就没大碍了。这些日子切记要保暖。” 听了医者这样的话,贺三郎才真的放下心。 “去帮那母子三人也瞧瞧吧!” 医者很快离开。 暖棚里的火盆上温着热水,贺三郎拿了沾了热水拧的半干的帕子给楚琏擦手,瞧她一双小手被冻的通红,又用热的布巾裹在她一双小手上,帮她捂手。 楚琏迷迷糊糊,脑子昏沉的很。 先前她是觉得越来越冷,她拼命想要保存意识,可最后还是抵不住寒冷的侵袭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突然就没那么冷了,而且鼻息间还有一股熟悉好闻的味道,紧接着她浑身好像落入了一个温暖火炉中,火炉赤红的火光微微炙烤着她,让她很是舒服。一双手也被什么暖暖的东西包裹住,让她舒服的想要叹息。 楚琏原本紧紧皱起淡眉慢慢舒展开,贺常棣此时就坐在她身旁。 一双深浓的凤眸就盯着她看,贺常棣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被这个毒妇吸引了而已,直到这一次,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掉进了楚琏的“陷阱”里,而且是心甘情愿的。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之前寻不到她时自己焦躁绝望的心情。 贺三郎盯着床边这个“可耻”的让他挂心的毒妇不知道盯了多久,明明还是那一张脸,一点也没变化,可他的心境早已变了。 楚琏睡着睡着突然感觉到一丝凉意,到底还是在外面,在黑夜中,暖棚里再暖和也定不如营帐。 被暖棚里的温度同化后,楚琏就感受到了冷意。 她之前舒展的眉间再次蹙起,嘴里无意识的喃喃道:“冷。” 出神的贺三郎被她这短短一个字唤回了神,他看了一眼自己周围,见根本就没有多余的褥子,怔了一秒钟,想到刚刚医者交代的楚琏要注意保暖再也不能受冻,他突然解了自己脖子上的系带,将身上的皮裘和外袍都脱下,然后躺到楚琏身边,长臂一展就将楚琏拥在自己怀里。 他将外袍和皮裘盖在两人身上。 贺常棣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很自然,上次两人在山洞中就这样睡过,这第二次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楚琏虽然身材娇小,却也凹凸有致,加上她为了来北境又专门锻炼了许久,将原本腰上那点小肉都减了去。 如今被贺三郎抱在怀里,可真是一个娇娇软软的小人儿。 贺常棣怕她受冻,收紧了手臂,几乎要将她嵌进怀里。 男子身体本来就比女子火热,楚琏俯一接近这个暖源就情不自禁想要离的更近,这完全是身体本能动作。 为了抱住这个暖源,她一只腿都不安分地搭在了贺三郎的身上。 冷着脸的贺常棣只微微垂头看了楚琏一眼,身体微僵后,也就随她去了。 两人现在都是穿着中衣,身上衣衫单薄,贺三郎一手放在楚琏颈下,一手从她的纤腰上揽过去。 楚琏温热的呼吸就抚在贺常棣锁骨处,她一只手也下意识的抓住贺常棣胸前的衣襟,一副依赖的模样。 小夫妻两儿现在贴地紧紧的,一丝缝隙也没有。 贺三郎冰冷的面庞微微融化,此时怀抱被楚琏填满,一颗心也好似被填满。 在隐蔽的地方,贺常棣满足地轻轻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似乎也想要像楚琏一样昏睡过去。 为了寻楚琏,他也有好久都没有休息了,心弦一直紧绷着,直到将人切切实实抱在怀里,他心弦才彻底放松下来,人也有了困意。 他慢慢闭上眼睛,刚刚要睡去,怀里的楚琏却轻轻一动,头颅摆了摆,在他的怀里钻了钻,好像此时的姿势不舒服,她想要调整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再睡。 被楚琏这一动作,贺常棣那刚起的睡意瞬间就没了。 他微微松了松臂弯,由着楚琏在他怀里换了个姿势,睡安稳了,他才又慢慢地收紧手臂,把楚琏紧紧揽在怀里。 可是这么一折腾,贺三郎的睡意彻底被驱散了。 他有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就这么搂着楚琏睁着眼睛。 不过没过一会儿,贺常棣就开始觉得不对劲。 一张俊脸微微一沉,两边的耳朵却变得越来越红。 楚琏就嵌在他怀里,呼吸吹拂在他喉结处,暖暖的气息一下一下扑在上面,让他顿时口干舌燥起来。 之前太过担心,根本就没心思注意两人之间的动作有多亲密,现在一沉下心,那些没注意的感觉就立马全部浮现出来,想忽视也难。 由于两人是紧贴着的,又都衣着单薄,楚琏就紧紧压在他胸膛,他胸膛起伏间都能感受到她胸前两团绵软。 他搂住楚琏腰部的大掌突然变得火热,他浑身一下子僵住了,根本不敢乱动。 他拼命调整自己的呼吸,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贺三郎修长的身躯紧绷的像是一只拉满的弓。 似乎在也禁不起一点点撩拨,否则下一刻就要弯弓射箭,蓄势待发了。 偏生昏睡的楚琏这个时候不安分起来。 贺三郎因为身体异样的感觉一直在忍着,所以手上、臂上就难免失了控制,楚琏被他不知轻重捏的不舒服,身体一扭,就要挣开她紧的要她难受的束缚。 她蹭了蹭,难受的“嘤咛”一声,贺常棣这时候才发现他因为死死忍着手上用的力气太大了,他慌张地松开自己的大手,冷俊的脸上也染上了一层绯红。 楚琏蹭了好几下,没了贺常棣大手的束缚,这才觉得舒服了,砸了咂嘴,又安稳地睡了过去。 贺常棣身子僵硬了很久,等到楚琏睡安稳了他才敢动弹,暖棚里到底面积小,给人睡觉的地方也就那么大一块。 贺常棣怕她冻着,只好又小心翼翼想要将楚琏揽住。 他在褥子下的大掌伸过去,轻轻覆在楚琏的腰上,可是下一秒,他手掌接触的不是软滑的布料,而是满手的香软腻滑。 他浑身一僵,这下整张脸都红透了,刚刚被他强压下去的那些念头像是海浪一样再次席卷了回来。 第130节 原来楚琏刚刚的动作不小心将自己的中衣蹭了上去,露出了腰间凝脂一样的腻滑肌肤。 贺三郎想要将灼热的手掌从楚琏裸露出的纤腰上拿开,可是那手好像是被吸附上了一样,就是拿不下来…… 贺常棣虽然板着脸,但是脸上却通红,他难耐地咽了口口水。 眼帘微捶,看向怀里的人。 怀里的小女人微微嘟着嘴,发丝有些凌乱,又几缕盖在了细白带着些微酡红的脸蛋上,长长的墨黑羽婕安静地覆盖在眼睑上,小巧的琼鼻微微动着。 贺三郎有如实质的目光忍不住落慢慢下滑落在了楚琏微微张开的红唇上。 他忍不住抿了抿自己干燥的薄唇。 轮廓分明的脸庞轻轻朝前凑了凑,直到感受到楚琏喷薄在他脸上温热的呼吸这才克制着自己停住。 贺常棣心里正在做着天人交战,他呼吸急促,最后还是没有忍住,轻轻啄吻在楚琏柔嫩的唇瓣上。 放在腰间的大掌也控制不住抚了抚,而后自然的就向上摸去。 他还记得刚刚自己坚硬的胸膛被紧紧贴住的那种美妙让人欲罢不能的感觉。 ☆、第一百九十一章:软腻 第一百九十一章:软腻 (晚上回来切水果把手指切了,打字痛,今天没有二更啦不好意思。) 贺常棣只觉得自己手心愈发的热烫,好像是要烧灼起来了。 手下腻滑的肌肤仿佛是带着一股吸引人的魔力,让他沉醉。 贺三郎轻轻吻着楚琏,他呼吸急促,不知怎么回事,肖红玉以前看的那些避火图突然就清晰地浮现在了脑海里。他手已经慢慢攀上了楚琏胸前柔软的地方。 当大掌触到那一处不同于男子的软滑时,贺常棣浑身泛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浑身更是紧绷的难受。 他用力咽了口口水,表情即使仍旧清冷,但是一双深邃的眸子却染满了欲望。 贺常棣其实本来是个清冷的人,更是因为前世曲折悲惨的经历,性格越发冷酷。 这样的人其实想要动情很难,可是一旦真的钟情于谁,那定然就是一颗情种。 贺三郎盯着楚琏的深眸璀璨,仿如盛满了星辰大海。 他浑身紧绷的难受,更是口干舌燥,覆盖在那一方柔软上的手这时候再也忍不住了,他试探地轻轻动了动。 那种从未经历过的感觉让贺三郎简直欲罢不能。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媳妇儿的身体原来是这么柔软,与她一比,自己真是打哪儿都硬,当真是个石头一样的臭男人。 贺常棣脖颈也慢慢变红了,偏生脸上还是一副高冷的神色,天知道其实这会儿他心里有多兴奋多激动。 他乌黑的长睫凝视着怀里昏睡的楚琏紧张地抖动了两下,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只是大掌实在是舍不得那块让自己前所未有迷恋的软滑,还霸道地覆盖在上面。 忍着好不容易停歇了几秒,当确定楚琏还在昏睡、根本就没有知觉后,他大掌一动,这才放心地嚣张起来。 他轻轻捏了两下,反而觉得是在饮鸩止渴,狠了狠心,将整只手都伸了进去,修长的手指整个都罩住,仿佛是在试探手感一般,先是整个托住捏了捏揉了揉,他掌心处明显感到一小点不同于其他地方嫩滑肌肤的凸起。 贺三郎嘴唇抿成了一线,手心都有些出汗,他那只手只停顿了一秒,就伸出指尖朝着中间轻轻碰了碰。 那处似乎是太敏感了,根本禁不起挑逗,居然很快就硬~了起来…… 楚琏身体上的反应就想是烈性春~药,贺三郎顿时觉得自己身体有了异样的感觉。 暖棚里的灯火昏暗,挂在一旁的灯笼还在微微摇晃,更给窄小的暖棚增添了一层暧昧的气息。 就算是贺三郎这样清冷的男人在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时,也不是完全能忍住的。 何况楚琏还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夫妻敦伦本就是天道,再正常不过的了。 这边贺三郎很快就为了自己这种控制不住的行为找到了合适的借口,于是,他的动作愈发的大胆。 他一只手摸了还不够,他还想要亲眼看一看。 他一双浓重的眸子先是扫了扫楚琏白皙带着红润的面庞,而后那只作乱的手好容易才从楚琏的衣摆里抽出来。 在楚琏额头上留下一个轻吻,贺三郎修长的手指伸向楚琏胸前衣襟,他微微朝后仰了仰,给两人之间腾出了点距离,而后手指微颤着去解楚琏中衣的衣结。 也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太急躁的缘故,一只手解了好几次都没解开,不但如此,还因为刚刚恼火一阵乱拉,那原本活结的衣结已经变成了死结…… 贺三郎耳尖越发的红,喘息也越变得急促,最后他实在是没了耐心,干脆用上内力,微微一捏,那成为死结的衣带就被他捏断了…… 贺常棣视线落在楚琏微微露出一小块肌肤的白腻胸口,修长的脖颈下是凸出的好看锁骨,随后就是那片刚刚让他几乎隐忍不住的雪腻。 此时衣襟还好好地拢着,可是因为侧躺,胸前两团被挤压,微微露出一道迷人的沟壑。 贺三郎修长的手指夹住一边衣襟,他喉结也跟着紧张地滚动。 手指轻轻用力,薄薄的中衣衣领就被掀开,里面素色的鹅黄抹胸就露了出来。 抹胸因为他刚刚在里面作乱过的大掌已经有些歪斜,贺常棣这个闷骚,居然就直接解了后面的系带,轻轻了撩开了一边。 顿时,刚刚在手掌中滑腻柔嫩的那只白兔就落在了他深邃的视线里。 他目光紧紧锁在楚琏胸前春光乍泄的地方。 那处摸在手里和亲眼看见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强烈的视觉冲击让贺三郎的身体像是一张拉满了的弓,贺三郎从没想过原来楚琏胸前的这两只白兔子会这么可爱。 他浑身紧绷的难受,明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撩火,却完全忍不住,他伸手就揉在那只颤微微的兔子上。 这一下一碰到就再也控制不住力道了。 即使平日里的贺三郎再禁欲再高冷,那身体也是一个才二十岁的血气方刚的青年。 此时躺在自己怀里的女人还是自己喜欢并且是他的妻子,他完全没有忍的必要。 于是,手中动作越发的狂野。 他微凉的薄唇也落在楚琏额头、琼鼻上,一路向下。 贺常棣正沉迷在这种让他欲罢不能的感觉里。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楚琏会在这个时候醒来。 睡梦中的楚琏先是觉得自己终于暖和了,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胸口就开始难受起来,开头那力道她还能忍受,可是后来那力气越来越大,她难受的想要立马逃开。 楚琏痛苦地睁开迷蒙的杏眸,谁知道视线刚清晰,经历的就是这样尴尬的场景。 楚琏几乎是愣了一秒钟,随后一股怒气从胸腔中升腾起来,那原本搭在贺三郎身上的小细腿毫不留情一把就踢了过去。 那真是要使出吃奶的劲儿了。 就算是贺三郎一个颀长强壮的大男人也被楚琏一脚给踹了出去……狼狈地滚离了褥子。 原本正处于兴奋中的贺三郎一瞬间就懵了,他一贯冷俊的脸此时也出现了一丝裂纹。 一双深浓凤目不敢置信的看向楚琏。 原本正处于兴奋高峰的身体被楚琏这突来的一脚踹的也消弭了下来……估莫着短时间内贺三小兄弟是嚣张不起来了…… 他左手修长的手指还保持着微拢的姿势,让人一眼就能分辨出他刚刚在做什么好事。 楚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春光半露的胸口,刹那脸就烧红了,一时间,她也明白了刚刚在发生什么事,贺三郎是在对着昏迷的她做什么! 楚琏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连忙拢住了自己胸口的衣襟,将那只被捏的发红的白兔子遮起来。 她气恼的不行,当即劈头盖脸的怒道:“贺常棣,你还要不要脸了!”居然趁着她昏迷轻薄她,还摸她那里,刚才那么痛,恐怕上面都被他留下痕迹了。 这还是那个整日一脸冷酷油盐不进的蛇精病贺三郎嘛! 楚琏气恼着,原本澄澈的双眸因为怒火润润的,发着光,用这样一双润透的眸子瞪人哪里还能有一点气势可言。 贺三郎盯着楚琏深眸怔了怔,下一刻,居然面无表情地爬了起来,随即两步回到了楚琏身边,他掀了上面盖着狐裘披风就要钻进去。 楚琏哪里想到他不但脸上一点羞愧的神色也没有,居然还一脸没事人一样回来。 她越发的恼怒了,这个蛇精病贺三郎到底是要怎样。 她拧起淡眉,娇喝道:“贺三郎!” 只是楚琏声音天生娇软细糯,两人又是这样的情形,她根本就一点也没有气势,反而像是一只被人欺负了的炸了毛的小猫,不断地伸出毛绒绒的小爪子,想要威胁别人,实际上它那幼嫩的爪子挠在人身上,恐怕印子都不能留下。 贺三郎有力的长臂一伸就揽住了她,不费力便将她重新塞回了被窝里。 “大夫说你要保暖,不能再受冻了,你先躺下。” 楚琏胸口还疼呢! 这个贺三郎根本就没轻没重的。 她想要反抗,可是力气根本就敌不过他,只能被他一揽就带入了暖和的褥子里。 “你这个……” “你还记得你之前在哪里吗?”贺三郎虽然轮廓分明的俊脸仍然冷酷,但是微哑的磁性声音却放柔了。他不等楚琏口中质问的愤怒话语说出来,就打断了她的话。 他一句话就把楚琏的思维带跑偏了。 是啊,楚琏眨眨眼,她怎么会在这么暖和的地方醒过来,身边还躺着他的蛇精病夫君贺三郎? 之前她不是和乌丽罕躺在冰天雪地的马腹里? 她冷的浑身发抖,几乎要以为自己挺不过去了。 难道是贺三郎找到了她? 楚琏一双澄澈的双眸立即瞪大,她当真难以想象在这样人类几乎是无法生存的雪原里,贺常棣是冒着怎样的生命危险找到她的。 她当时还在马腹里! “想起来了?”贺三郎柔声问。 楚琏呆呆点点头。 她两次在千钧一发、命悬一线的时候被贺常棣所救,她又不是石头人,怎么可能会没有感觉。 贺常棣他……原来是那么在乎她…… 贺三郎瞧着楚琏陷入呆怔的模样,面上虽然没什么其他的表情,心里却是重重地舒了口气。 刚刚真是太尴尬了,他一个没忍住也就算了,居然还被楚琏逮个正着,幸而他机敏,及时转移了话题,不然这个“毒妇”不知道要为了这件事烦扰他多久。 他揽着楚琏,手掌轻轻在她背后抚了抚,像是在给一只炸毛的猫顺毛一样。 第131节 只是他抚了两下,手就不由得攥了攥,刚刚抚弄着那只白兔子的感觉好像还存在于手心流连不去。 ☆、第一百九十二章:你比他好看 第一百九十二章:你比他好看 楚琏微微抬头看向揽住自己的这个男人,虽然灯光昏暗,但是她还是看清楚了他现在的模样。 贺三郎并不如平日里的俊美卓然,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担心妻子的普通男人。 他脸庞憔悴,眼下带着深深的青黑,就连胡茬都冒了出来,不过看起来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邋遢,反而多了一份成熟男人的魅力。 不得不说,贺三郎长的是真的好,虽然以大武朝的审美来看,贺常棣这样英挺斐然的面容不如萧博简,但是在楚琏心里,还是贺常棣好看。 她眨着澄澈的双眸看着他,贺三郎脸上的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是耳根却慢慢变红,甚至表情也变得越发死板僵硬。 贺三郎那冷冰冰的声音响起,略微带着一丝不自然,“你看什么?” 楚琏想都没想就道:“看你。” 贺常棣没想到她会直接承认,唰的一下脖颈以下都红了。 他非常不自然的微微扭转了脸庞,视线也飘移不定,最后落在了暖棚顶上。 楚琏眼神一扫发现他整个脖子都红透了,瞠目结舌,贺……贺常棣竟然害羞了……他脸皮真这么薄嘛…… 贺三郎被楚琏仿佛实质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他突然伸手遮住她一双润泽的水眸,声音带着些微的低哑,“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睡觉!” 有了前车之鉴,楚琏哪里真的敢睡! 谁知道她睡着了,这个蛇精病夫君又会做出些什么来…… 楚琏不提,并不代表她真的将先前的那件事给忘了,她只是觉得尴尬,不好意思再提而已,胸口的一只白兔子现在还隐隐作痛呢! 这个该死的贺三郎! 她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的问道:“你就在这里?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画外音:老娘现在好的很,你小子该干嘛干嘛,该去哪里去哪里,不要在这里打扰我休息。 贺常棣到底是个聪明的人,一瞬间就听懂了楚琏的言下之意,他脸色微微有点发黑,任哪个丈夫被妻子嫌弃了脸色都不会太好。 “暖棚有限,队伍里人多,有些暖棚都是挤着四五个人。” 楚琏咬咬唇,无奈,贺常棣竟然用话堵她。 是啊,这个时候如果真的将他撵出去,可不是叫跟着他来的这群兄弟看他笑话。 有媳妇不陪着,竟然要和臭男人们挤在一起,确实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楚琏在心里哀叹了一声,也就作罢了,反正他们是夫妻关系,而且到如今她对贺三郎也并没有什么排斥,甚至在心底还隐隐有些喜欢。 若是做一对真正的夫妻也未尝不可。 楚琏淡眉蹙了蹙,“那你老实点。” 贺三郎原本已经放松下来的表情被楚琏这么一提,顿时连不轻易红的俊脸都瞬间火辣辣的。 他艰涩地咽了口唾沫,觉得自己的手指都是僵硬的。 过了许久,才听到他低哑的应了一声,“睡吧,我不动便是。” 楚琏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最后轻轻哼了一声,她把自己的中衣用力裹了裹,这样防备的动作显然是完全不相信贺常棣那薄弱的自制力。 刚要闭上眼眸,楚琏猛然想起乌丽罕母子三人。 “和我一起躺在马腹里的人呢?” 贺三郎掖了掖盖在两人身上的皮裘,将楚琏整个身体都给遮住,“在别的暖棚里,你不用担心,有大夫给他们医治,不会有事的。” 听到乌丽罕他们都平安,楚琏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她抬眼瞧了贺常棣一眼,他脸上的红潮已褪,已经重新变成了平常那个冷静又冷酷的男人,但是仔细看他狭长的凤目,还是能从眼底发现一丝难以察觉的柔情。 楚琏眨了眨眼睛,“贺三郎,查出来是谁做的了吗?” 听到这句话,贺三郎入鬓的剑眉有些微拢起,他不太喜欢楚琏话里前面的那个称呼。 他顿了顿,眉眼低垂,双眼越发深邃的看向怀里蜷缩成一团的小女人,好像要从楚琏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你觉得呢?” 楚琏还真拧眉用心想了想,那张白腻微红的小脸像是一张白纸,根本什么负面和隐藏的情绪都没有。 “你说掳走我的人不会是萧博简派来的吧?”楚琏语出惊人。 贺常棣乌黑的瞳孔一缩,他与楚琏澄澈的眸子对上,面色愈沉。 “你怎么会猜他?” 楚琏撇了撇嘴,好像根本就没看懂贺三郎眼眸深处的猜疑一样,毫无防备的就道:“这个人脑子恐怕有问题,老缠着我,回门那日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后来在德丰茶楼还借故和我见面,不过被我推辞了。他是我祖父的得意弟子,高中不到半年竟然就入了翰林,领了实缺,恐怕不是个简单的。” 她这番带着抱怨语气的话虽然没有将全部实情说出来,但说的话却都是事实。 楚琏看过原文,知道萧博简不是个好人,她来到大武朝的时候就已经决心与这个人划清界限,现在当然不会让贺常棣误会她和萧博简的关系。 她可不是原文中的毒妇楚琏,对萧博简死心塌地,就算是嫁人也要为他守身如玉。 楚琏知道她说的这些贺常棣都知道。 不然问青问蓝放在她身边是做什么的? 虽然她从未开口寻问过,并不代表她就是个傻的,她知道每次北境边军那边送信来等回信的时候,钟嬷嬷也会写上一封,那些信她即便从未看到过,可猜也能猜到里面记的都是什么内容。 无非是一些关于她的事情罢了。 她可是一心想做个米虫,好吃好喝有钱用就行,有大嫂邹氏在她还不用管家,自是乐得清闲,所以她也懒得管钟嬷嬷问青问蓝对自己的监视。 贺三郎显然没想到楚琏会与他说这样一番话,瞧她形容萧博简的时候,那一脸嫌弃的样子,贺三郎是能真的感觉楚琏对他没有一丝的好感。 他眉心拢了拢,突然轻笑了一声,“没想到你是这么看待萧公子的,还真是让我吃惊,你可知,在萧博简还在国子监读书的时候,就是闺中少女的梦中人了。” 贺常棣的话一点也不夸张,若是亲眼见到萧博简高中后状元游街的场景,恐怕楚琏都要惊叹盛京城那群看脸的疯狂少女。 当时,可当真是漫天花雨,两边观看的女子都将采来的花朵扔向骏马上的状元郎,萧博简骑马通过的一路落的都是香靡的花瓣,犹如一层地毯一般。 楚琏对大武朝这种奇怪又畸形的审美都无奈了,她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只要一想到萧博简那张阴柔的脸涂脂抹粉,头上还带着一朵大花,穿着状元郎的绯色袍子招摇过市,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抽了抽嘴角,楚琏道:“在我眼里,你比他好看。” 贺常棣突然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抿了抿嘴,想要问她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可是闷骚的贺三郎又问不出口。 最后,心里有点小高兴又有点小憋闷贺三郎深吸了口气,还是将真相告诉了她,“是他,萧博简现在就在宿城。” 楚琏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置信。 萧博简竟然就在宿城! 按照原书,萧博简和贺常棣两个人本就不对付,照这样来说,两人说不定在宿城就已经交锋了。 贺三郎顺利运回了粮草,那这次交锋,谁输谁赢就一目了然了。 楚琏突然有点自豪,自家这夫君有时候是蛇精病了些,但是战斗力还是挺强的嘛! 楚琏还想说些什么,贺三郎却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声音低沉带着些微喑哑道:“时候不早了,快睡吧!” 楚琏咽下要说的话,轻声应了一声。 她突然被人掳走,到了那处山坡,一晚上都在想办法逃走,如果不是之前在北境山林里突然遇袭过,让她不管到哪里都多了防备的心思,她身上也不会常备着**。 将那些人药倒后,被乌丽罕母子三人带着逃了出来,在风雪荒原中奔波了一日,后来杀马躲入马腹取暖,一天一夜经历了这么多事,实际上楚琏体力早已经超了负荷,很疲惫了。 先前要不是贺三郎没控制住力道,她根本就不会醒过来,现在她后背被贺常棣有节奏的轻拍着,这感觉像是小的时候被疼爱自己的母亲拢在怀里哄着睡觉一样。 几乎是立即的,那些强撑着的疲惫就席卷而来,不用半分钟,楚琏就睡了过去,发出绵长清浅的呼吸声。 贺三郎垂眸,深邃的眼眸盯着楚琏还未脱尽稚嫩的脸庞,他眸色渐深,谁也瞧不出此时他在想着什么。 他紧了紧怀里的娇软身躯,微微叹了口气。 上一辈子,乌丽罕救了他一命,这一辈子他先寻到了他们一家,送了些冬日里紧缺的物资,后来边军中事情愈发的多,直到与图浑兵开战,他都再没时间去打听乌丽罕母子三人的消息。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她又救了自己的妻子。 命运还真是奇妙。 好像冥冥中早已有了看不见的细线将所有的事情串联在了一起。 看似无迹可寻,实际上早已因果注定。 ☆、第一百九十三章:日后好好疼媳妇 第一百九十三章:日后好好疼媳妇 贺三郎突然感觉到一丝忐忑,火热的身躯一瞬间就变得冰凉了,他下意识搂紧怀中柔软温热的女人,好像这样,他才能得到一点安慰。 乌丽罕母子三人没什么大碍,吃了些东西,又在暖棚里休息了一个晚上后,精神甚至比以前还要好。 等到楚琏再次睁开眼,发现竟然已经是次日的午后了。 她缩了缩身体,揉着还有些迷蒙的眼睛,身边那个天然的火炉不在了,她冷的打了个寒颤,很快就清醒了。 刚坐起来要叫人,就听到暖棚的毡帘微微一动,贺常棣一只手臂一撑,就进了暖棚里。 他将手中一个靛蓝色布匹包着的小包裹放在旁边,抬头微微扫了一眼后,就立即移开了视线。 楚琏看他神色奇奇怪怪的,连露在外面的耳朵耳尖都带着点红,淡眉一蹙,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这么一看,饶是她脸皮再厚也忍不住发起烫来。 她身上的中衣松松垮垮披着,因为胸前的衣带断了,一边领口大敞着,里面鹅黄色的抹胸歪歪扭扭,露出了胸前一大片雪白的肌肤,那肌肤上有几处红痕,赤果果昭显着贺三郎昨夜的“放纵”。 楚琏瞪了他一眼,连忙裹紧了身上衣裳,微怒道:“你转过去!” 贺三郎这次竟然出奇的听话,二话没说就微微侧身,楚琏见他背过身子,连忙整理起自己的衣裳。 可当她发现胸前中衣的衣带根本就是断开的后,懊恼再也压抑不住,“贺常棣,都是你干的好事!” 贺三郎早就把这件小事忘掉了,莫名其妙被媳妇吼了一声,他觉得很是委屈。 抿了抿薄唇,还没忘楚琏刚刚叫他背过去呢。 “我转过去了?” 第132节 “转过来!”楚琏没好气道。 贺常棣转过身后,视线朝着楚琏看去,这才知道她在气恼什么。 他脸“唰”的一下就发红了,也回忆起昨晚他是怎么弄断那根衣带的,他右手攥了攥,饶是冷面贺三郎这个时候面对媳妇的指责也哑然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有衣服吗,给我找一件。” 这中衣只能勉强掩着,她昨日身上穿的大氅和狐裘沾满了马血,味道实在是难闻,根本就不能上身了。 贺常棣尴尬地咳嗽两声,长手一伸,从暖棚壁上一个夹层小柜里拿出了一件衣裳来。 “这里没有女儿家的衣物,先穿我的将就一下。” 这辆陆舟是贺常棣去宿城用过的,里面倒是存了几件他换洗的衣物。 茫茫冰原,楚琏也只能用贺三郎的衣裳先抵挡一阵子了。 这是一件玄色的厚长袍,上面绣着青色竹纹,拿在手上还不觉得什么,可是一套到身上,立马就觉出两人的差距了。 贺三郎身材颀长,这在北境边军磨砺了约莫小半年的时间,身体更是比以前壮硕了不少。 而楚琏身材娇小,两人站在一起,她只到他胸口,现在贺三郎的外袍套在她身上,和穿着水袖的戏服差不多…… 胸前圆领盘扣扣起来,那衣服里面就空荡荡的,实是大的离谱。 楚琏轻叹口气,也没别的法子,总不能真的只穿一件断了带子的中衣吧,就算她不见人,也会被冻死。 从皮褥子上爬起来,寻了自己之前的衣裳抽了腰带出来,仔细扎在宽大袍子的腰间。 而后又将袖口高高挽起,做完这些,楚琏松了口气,总算是可以安心坐下来了。 贺三郎在她动作的时候,一双深浓的凤目一直盯着她。 其实那外袍原本是件直缀,根本就不用系腰带,可是到了楚琏身上,为了固定住衣服,只能加上了一条腰带,没想到的是,系了腰带后,她那胸前就鼓鼓囊囊凸显了出来,想起昨夜手感,他就情不自禁出神。 况且楚琏此时穿的是他的衣裳,男子对自己喜欢的女人穿着自己衣裳总是会有一种强烈的占有欲和满足感。 楚琏不知道她一个很普通的做法无意中满足了贺三郎隐秘的小嗜好,大大咧咧地坐下,一双大眼很快就看向了贺常棣带来的包裹。 她咽了口口水,肚子也很是“争气”的跟着“咕噜噜”叫了起来。 贺三郎被这声音拉回神,他这个时候倒是一点也不别扭,变得善解人意了。 他将手边的包裹拿了过来递给楚琏,“先吃点东西垫垫,傍晚我们就能回大营了。” 打开包裹,只是一些肉干什么的,楚琏倒是也没有嫌弃,拿起一块就嚼起来。 在这样的环境下,楚琏还是很识趣的,不管怎样,总不能亏待了自己的肚子。 贺三郎就坐在一旁看着她吃,见她脸上丝毫没有嫌弃不快的表情,他心里一松的同时又一暖。 其实楚琏是个很体贴人的姑娘,她从不会无理取闹,不管是什么身份的人和她相处都感觉很舒服。着实没有盛京城里那些贵女的清高和矫情。 想到当初他从晋王手中拿到的那些楚琏的情报,忽的眉头一皱,心口纠紧了一下。 楚琏虽说是英国公府的嫡出六小姐,但是自幼丧母,后来楚奇正再娶,所谓有继母就有继父,她在府上丝毫不得宠,因为英国公府子女众多,英国公和老夫人也从未多关注过她,她其实在英国公的日子并不好过。 有时吃穿用度还不如府里受宠的庶女。 以前他从未觉得楚琏出嫁前的经历有什么,但是现在想起就是觉得心情莫名淤堵。 楚琏正认真对付眼前的肉干呢,根本就没注意到贺三郎那敏感的小情绪。 就算是知道了他此时在想什么,她也会翻一个大大的白眼。 反正他想的不是她,她可不是原来的楚琏,英国公府的人她到现在还认不全呢! 不过有一点很对,楚琏虽然挑嘴,喜欢美食,但绝不是会无理取闹的人。 做美食也是要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如果在逃亡路上还惦记着吃的话,不是找死? 吃饱了肚子,楚琏就坐在暖棚里的炭盆边烤火。 猩红的炭映红了楚琏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小夫妻两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好好坐在一起说话。 其实贺三郎要是没犯蛇精病的时候,还是一个很美好的冷面美男子的,楚琏看的都移不开眼睛。 在楚琏的逼问下,贺常棣还是将他一路来是怎么找到她的详细说了,只不过隐过了那三男一女被杀的事情。 贺常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下意识就这么做了,他看向楚琏那双澄澈的毫无一丝杂质的眼眸,他就情不自禁的想要守护这份纯净。 楚琏盯着薪火微闪的炭盆,一双润泽的杏眸亮闪闪的,低着头,到底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弯了起来。 她到底还是没有看错自己的夫君,不是吗? 傍晚,天光消失之前,贺常棣带着寻人的小队准时赶回了北境边军大营。 郭校尉、司马卉、张迈、唐言等人得了消息,第一时间赶来大营门口迎接。 楚琏还穿着贺常棣的衣裳呢,自是不好直接就下暖棚。 贺常棣冷着一张脸跳下暖棚,冷冰冰的说了几句话,就亲自将楚琏送到了之前住的营帐。 楚琏换了一身衣裳后,收拾妥当,这才亲自见了来关心她的军中伙伴。 楚琏住的营帐毕竟是女兵营,贺常棣不好久待,叮嘱了问青问蓝这才回了自己营帐。 一进营帐,就听到营帐里肖红玉几人的声音。 郭校尉张迈见贺三郎掀帘进来,都快步迎上来。 郭校尉拍了拍他的肩膀,“弟妹平安就好,你也莫要有太多心思。” 张迈也在一旁安慰了两句。 两人年纪毕竟大贺常棣和肖红玉许多,想的难免比旁人多了一些。 楚琏再怎么说也是女子,就这么被人掳走,就算她是锦宜乡君,有那身份镇着,可也是堵不住别人的嘴,叫人说不清的。 万一声誉有损,对小夫妻两儿显然都不是好事。 郭校尉也怕贺三郎多想。 贺三郎带着些微惊愕看着眼前两位大哥,无奈道:“你们想哪里去了,我怎会有那样的心思。” 郭校尉听他这么说,又见他坦荡,也放下心来,“臭小子,我这不是担心你,好了,你自己明白就好,弟妹可是个好姑娘,你别辜负了。” 这太平年头,还有哪个娇生惯养的女子会为了夫君吃苦跑来这鸟不拉屎的边境,还遭了这么多苦。 别看锦宜乡君做事情进退有度,可实际也不过是十六还不到的小姑娘而已。 “多谢两位大哥关心,不过这件事你们确实想的太多了,放心吧,这件事我已叫人封锁,除了我身边的亲兵,并无几人知晓。”贺常棣做事缜密,他当时离开大营去寻楚琏的时候就安排好了军中事。 他既然要担起楚琏夫君的责任,自是不会叫她的声名受到一点儿污损。 郭校尉欣慰地点点头,这家伙也是个护妻狂魔,自是第一时间就体会到了贺三郎的用意。 “放心吧,军中有老哥给你把着,消息传不出去。” 冷着脸的贺三郎听了这话,倒是难得恭恭敬敬给郭校尉行了一礼。 张迈扬了扬嘴角,“我们几个兄弟还在乎这些?” 郭校尉哈哈大笑,“让他行礼,这一礼该我们受的,臭小子,以后好好疼媳妇。” ☆、第一百九十四章:护着媳妇儿 第一百九十四章:护着媳妇儿 (错字没改,明儿一早会改了,见谅!) 分明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可是从贺常棣耳朵里穿过,就有了那么一点点变味,那个“疼”字实在是让他觉得有点儿歧义,尤其是在他和自家媳妇有了点儿身体接触后…… 于是,贺三郎莫名其妙的耳尖就有些发红发烧了。 郭校尉几人却是没在意到这一点小细节,顶多是觉得贺三郎这表现有点别扭罢了。 不过几个大男人,也不会在意这么点儿变化。 几人走到营帐中间坐下。 张迈边瞧贺常棣卸下身上佩剑边问道:“可查出事情是谁的后手?” 贺三郎看了眼眼前的几个兄弟,说出了一个名字。 “萧博简。” 他声音虽然没有多少起伏,但是郭校尉就是听出了他心底的恨意。 张迈蹙眉,有些惊讶,“怎么是这个人,这个名字我可是从未听过。” 郭校尉老家毕竟是在盛京,经常与妻子儿女通信,比张迈知道的多些,他浓眉紧了紧,“此人是今年恩科的状元郎,盛名传满京城。他是老英国公的弟子。” 说到英国公的时候,郭校尉还特意看了贺常棣一眼,面色古怪。 躺在一边床榻上的肖红玉撇了撇嘴,“英国公这个老家伙,是不是识人不清,养了只一发起狂来就六亲不认的豺狼在身边吧。” 不得不说,年轻的肖红玉一不小心就真相了。 贺三郎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他拿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而后眉心微蹙,放下茶盏,显然是不满意煎茶这种杂乱的味道,他微微舔了舔唇,竟然觉得这煎茶还没有楚琏那腻人的蜜水好喝。 “虽然英国公府是我岳家,可是我们与英国公府交往不深。” 有些话贺三郎还没说全,何止是交往不深,楚琏恐怕再也不愿回去看一眼的。 贺常棣拢了拢手指,摸了摸他右手大拇指上的和田青玉扳指,继续道:“萧博简是宿城驻守的西北军的行军书记。” 这一下,郭校尉张迈脸色都变了。 他们惊疑不定,显然未想到一个刚入朝的状元郎为何会爬的如此之快! 郭校尉瞧贺常棣冷眸之下的暗涌,骇了一跳,忙按住他的肩膀,劝道:“这件事我们要从长计议,你千万不要冲动。” 贺三郎无奈的看了面前的两位大哥,“郭大哥,张大哥,你们放心罢,我并非是那种冲动之人。” 前世早已受够了他们那对奸夫**的折磨,这一世他又怎会这么轻易就上套,吃一堑长一智,他吃的何止一堑! 贺常棣虽然年轻,就连钱大将军都极为信任他,何况他们几个生死兄弟。 张迈拍了拍贺常棣的肩膀,转身却道:“还有一件事。” 贺三郎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向张迈。 第133节 “想你刚回军营也不知晓,军中的叛徒被抓了,是高长伟。”张迈面庞严肃。 虽然高长伟与他们右翼军不对付,在北境军中老与他们死磕,但是在军中内斗是一回事,当卖国贼又是另外一回事。 在军中斗狠,若是两方人马谁输了,他们都不会有怨言,可是出卖边军,通敌叛国,那可是会让的全军鄙夷的。 谁也没想到高长伟会做出这样的事! 鲁国公钱大将军也是惊怒不已,当即决定将高长伟斩于边军军旗下。 贺常棣微微一怔,他记得前世高长伟不但没有因为通敌叛国罪被发现,还在这场战役中脱颖而出,最后被圣上亲自封为长平将军,甚至还赐了爵位。 贺三郎眼眸深了深,高长伟虽然心胸狭窄,但是他并没有多大的胆量,若他真的将边军消息透露给了图浑人,但背后一定有推手。 “明日行刑,大将军为了警告全军,要在三军面前亲自动手,到时候我们也要去观刑。” 这一夜,所有人都能暂且放下心中的包袱睡上一个好觉,就算是心思重的贺三郎也不例外。 既然图浑兵已经被大败,楚琏再留在军中也不太方便,次日一早,贺常棣带着属下和靖安伯府的老兵们就将她送回了凉州城的“和府”。 贺常棣这次并未与楚琏一起坐在暖棚之中,而是骑马护卫在队伍两侧。 身后跟着的就是莫成贵,莫成贵一张老脸皱起,看着贺常棣许久,嘴唇翕张,满脸纠结,到最后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贺常棣淡淡看了他一眼,沉声道:“莫叔,既然觉得话不应该说,那便别说了,永远烂在肚子里。” 莫成贵一怔,连忙驱马跟上贺常棣,他先是看了看周围,随后才压低声音询问贺三郎,“三少爷,三奶奶她被人掳走……” 话还没说完,就被贺常棣打断,他不悦的皱眉盯着莫成贵,脸上有不容人质疑的威慑,“莫叔,记住,琏儿她什么事也没有,若是让我听到有什么,就算你们是家将,我也不会轻易就放过!” 莫成贵被自家这位三少爷突然迸发出来的威严惊到,方才这气势竟然仿如老伯爷在世一般,让人恍然。 最后莫成贵看了贺三郎一眼,到底还是闭了嘴,“三少爷放心吧,老莫我也有分寸的。” “莫叔知道就好,希望莫叔约束手下的老兵,我日后再也不想听到这样曲解琏儿的话。” 贺常棣撂下这席话,就抖了抖手中缰绳,快马行到了楚琏所乘坐的暖棚旁边。 莫成贵停下马匹,一双老眼怔怔望着贺常棣打马离开的背影,心情起伏不定,自从他来了北境,亲自瞧见了贺常棣在军中的诸事后,一双本应该浑浊的老眼都亮了起来。 如今的靖安伯,也就是在明州戍边的镇南将军长的高大魁梧,面庞黝黑,实在是与瘦高的老靖安伯一点都不相像。 若不是老靖安伯府夫妻琴瑟和鸣,他又是在旁瞧着老太君十月怀胎诞下靖安伯,他都要怀疑现在的靖安伯到底是不是老将军的亲子。 人家都说贺三郎像靖安伯夫人刘氏,那是因为他们都没亲眼见过老靖安伯,刘氏生的三个孩子中,贺常棣与老靖安伯年轻的时候有四五分相像,尤其是他瘦高颀长的背影和浑身沉稳内敛的气势。 恐怕也是因为这样,老太君才最喜靖安伯夫人生下的这个幺子。 要知道靖安伯府中老二也有二十四了,他不愿意娶妻,老太君也就随他拖着,可是贺三郎到了年纪,老太君却宁愿去求太后,也为他娶了易生养的英国公府姑娘。 这不光是贺老太君着急贺府血脉的延续,而是希望与老靖安伯府最为相像的贺三郎留下自己的子嗣。 莫成贵的老眼突然变得坚定,他仿佛又回到了与老伯爷一起在战场上忘我拼杀的日子,既然老伯爷已经先走了一步,那他就代替老伯爷照顾与他最为相像的子孙。 回到和府,贺三郎居然亲自扶着楚琏下了暖棚。 旁边伺候的问青问蓝看了脸上自是欣喜非常,看来这次事情不但没让三少爷三奶奶小夫妻两儿产生隔阂,反而让他们比以前更加亲密了。 楚琏瞥了一眼贺三郎紧紧攥着她小手的大掌,嘴角翘了翘。 小夫妻两儿进了和府刚坐下,还没歇口气,外面莫成贵就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熟悉的人,不是来越还能是谁。 楚琏想起之前贺常棣将寻找雪山岚的事情交给来越了,难道是有消息了。 这么一想,顿时她也精神百倍。 来越进来时,脸上洋溢着喜悦,随着莫成贵进了堂屋,不用贺常棣和楚琏寻问,他自己就忍不住开口了,“三少爷、三奶奶,找到了!雪山岚找到了!” 果然是这样,楚琏一双杏眼一亮,“可是在阿明山,打听好了什么时候开花吗?” 来越头点的像是小鸡吃米,“都打听好了,约莫七八日后开花,听阿明山脚下住着的蛮人老者说,花期大约只有五日,我们在这段时日内登上山顶,采了花便成。” 贺常棣脸上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是那双深邃的眸底却漾满神采,“既是这样,通知下去,立即准备,我们明日就开始登山。” 莫成贵就站在旁边也是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消息,于是和来越一起下去准备了。 很快,堂屋里只剩下贺三郎小夫妻两儿,还有问青问蓝。 楚琏突然转头,一双眼亮亮地盯着贺常棣,刚要张嘴,就被贺常棣一句话给堵了。 “你不许去!” 楚琏无语,翻了个白眼,什么情况,贺三郎什么时候变成了她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她一个字还没说,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贺常棣目光落在她的脚踝。 “我脚踝上的伤口早好了,现在走路与常人没什么区别。” 贺三郎态度很强硬,“那也不行,你好好待在和府,我带着人去阿明山。” 结果不管楚琏怎么劝,贺常棣就是不同意,到最后楚琏都有些生气了,贺三郎竟然还是那个态度。 楚琏没法子,只好放弃。 其实她知道贺三郎是担心她的身体,但是她就是现代驴友的矫情病犯了,想要作一作死。 ☆、第一百九十五章:寻雪山岚 第一百九十五章:寻雪山岚 当然,最后她还是没去成,被留在了和府里。 不过她也没傻到干等着,将现代登山的一些技巧和知识写成了一份注意事项交给贺常棣让他带走。 楚琏前世虽然没攀登过世界第一高峰,但是一些一般的雪山她还是爬过的,并且在特定的辅导班做过一段时间的专业培训,想的当然能比这群“古人”详细许多。 当贺三郎将楚琏那份“注意事项”放进自己的怀里妥善收藏起来的时候,仿佛心口那一小块也被那张薄薄的纸张给捂暖。 想到那张纸上与前世完全不同的字迹,贺常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但没有一点奇怪和惊恐,反而绷紧的心弦还松了下来。 北境边军大败图浑将近十万的兵马,这个消息在两日后就传到千山湖边的宿州。 宿州会派八百里加急将这个消息送往盛京。 北境兵患解除,而且还是在临近年节的时候,如果能在除夕夜之前将这个好消息传达到京城,那可想而知盛京城的这个年节将是何等的热闹。 家和国泰,万国来朝,这对于大武朝来说都可以算得上是“双喜临门”。 消息传到宿州的时候,萧博简正坐在自己的营帐内喝茶。 营帐里跪着三个一身黑衣的男人。 卫甲就立在萧博简身边,他收敛了身上所有的气息,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毛了身边这个阴晴不定的主子。 萧博简冷淡地扫了跪在下面的三人一眼,声音虽然平淡,可话一出口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底下的三个人都忍不住浑身发颤。 “卫甲,按规矩办。” 饶是卫甲这个头领,听到这么冰冷的一句话,浑身也一阵发寒。 可他到底没有求情的资格,冷着声走到三人面前,出手飞快的给三人口中各塞入一粒褐色的小药丸。 被迫咽下小药丸,跪地的三人脸上都是一阵惨白。 “你们就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一个月后这毒不解,你们知道后果。”卫甲按照规矩警告三人。 随即萧博简挥手让三人离开。 卫甲回到萧博简身边站好,好像再一次变成了一个透明人。 只是他心中心绪如何起伏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他实在是想不通,就锦宜乡君那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居然能从四个杀手身边逃跑,逃跑前居然还能将四个人干掉……他突然觉得嗓子有点干,后背开始冒起冷汗。 萧博简本就是那种阴柔的长相,现在浑身低气压,更是叫人觉得胆寒,北境边军大胜,西北军也没有再驻扎宿州的必要,相信只要圣上一得到消息,便会将西北军调回原籍。 那他也会不日回京。 虽然心中极为不甘,但是他确实已经没有了留在宿州的必要。 只是琏儿……萧博简只要一想到楚琏还在贺常棣身边,他就压制不住火气,恨不得将贺常棣碎尸万段。 就在萧博简阴着脸时,突然帐外有人通报。 萧博简回过神,收敛了身上气息,应了一声。 帐帘被掀开,走进来的是一个送信的小兵。 小兵抱拳恭敬道:“萧大人,有您的信,京中寄来的。” 卫甲上前一步从小兵手中接过信封双手交给萧博简。 萧博简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薄薄的信封,挥了挥手,小兵便低头出去了。 他视线落在信封上,眉心就拢了起来。 信封正反两面都被翻过,没有任何字迹,若不是捏在手里明显能感觉到里面装了纸张,他还以为这只是一个空信封。 他在心中冷嘲,这恐怕又是谁玩的幺蛾子。 他父母早亡,家族凋零,也没几个人了,京中熟悉的也就是英国公府和那些同窗,而英国公府的信他前几日才收到,这不可能又是老英国公捎来的,那么这封未署名的信就有些有趣了。 撕开信封,从里面取出一张薄薄的纸张。 信上的内容并不多,约莫只有大半张,但就是这几段的内容让萧博简脸上的表情彻底变了。 他原先脸上的那些不屑一瞬间消失干净,他倏然捏紧了手中的信纸,脸上的表情随后一阵扭曲,片刻过后,竟然大笑起来,乖张可怖的令人害怕,饶是卫甲都忍不住身子一抖。 “主……主子,怎么了?” “真是天助我也!”萧博简已经沉浸在自己激狂的情绪中了,根本就没理旁边的卫甲说了什么。 随后他就捏着那封信,一双桃花眼里满是兴奋,“派人去阿明山,务必截杀贺常棣!若是任务不成功,提头来见!另外,派人查这封信的来处!” 卫甲也不敢再问,得了命令就出去吩咐了。 卫甲离开后,营帐里只剩下萧博简一人。 他盯着信纸上的内容,阿明山,雪山岚!这一次,贺三郎你将会有去无回! 他盯着信看久了,突然感觉到一丝奇怪,仿佛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可是仔细分辨的话有什么都没有了。 这么一想,萧博简不由得觉得有些奇怪。贺常棣初初从军,到底是谁,会比他还要恨他,就算是靖安伯府,因为靖安伯长年在明州戍守,京中也并无什么死敌,况且还是靖安伯府内宅里这么隐蔽的消息。 第134节 就连他的探子都没查到他们需要雪山岚花。 萧博简一双桃花眼眯了起来。 翌日,贺常棣就带了一队信任的人马赶往阿明山。 阿明山离凉州城并不多远,如今有陆舟,又有暖棚,就算是在这样冰天雪地的边境冬日,也没什么地方去不了的。 北境边军刚刚大获全胜,贺三郎又是立了大功的,将去阿明山的原由私底下告知了钱大将军,大将军这次倒是很讲情面的放了贺常棣半个月,并还允许他挑选帐下精兵一起带去。 贺常棣并不是从和府出发的,而是直接从大营出发,楚琏也就省了去送他的时间。 贺三郎去阿明山的第三日,楚琏刚起床,就瞧见秦管事问青问蓝都在指挥着人在忙活,尤其是她这个院子,人来人往的,热闹的很。 就连乌丽罕都带着两个孩子在帮忙。 楚琏诧异,不知道这群人突然在忙什么。 问蓝瞧着三奶奶满脸疑惑地站在廊下,连忙笑着迎了过去。 “三奶奶,这么冷的天,您出来也不知道给自己加一件大氅。” 楚琏摇手,示意自己没事,她身体好的很,可没这么娇贵。 “你们都在忙什么呢?一大早上,出出进进的。” 问蓝惊愕,瞪大了一双眼睛,随后捂着嘴笑起来,“三奶奶,您这是将日子忘了啊!这过几日就是小年了,我们几个领着人打扫府上,准备过年。” 楚琏一拍脑门,这些日子一直提心吊胆的,连过年的日子都忘了。 今日十二月十八,可不是过上几日就是小年。 楚琏无奈的笑了笑,“可不是,我竟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问蓝也笑,命旁边走过的小丫鬟取来单子递给楚琏,“三奶奶,这是秦管事和我们姐妹商量的要准备的东西,三奶奶瞧瞧看还缺什么,让秦管事一并添上。” 楚琏接过礼单,瞧见上头列了一长条儿用物,一时有些汗颜,竟然连干果瓜子都有。 楚琏纤细的如葱尖一般的指尖点在礼单上,“这个,这个,还有这些,凉州城能买到吗?” 问蓝捂着嘴“噗嗤”一笑,“三奶奶,您忘啦,现在不是有陆舟?凉州到宿州又不算远,若是现在赶过去购置物品,年节前定然都能运回来。” 楚琏:…… 好吧,她又将她命人制造的“爬犁”给忘记了。 楚琏一听问蓝这么说,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她澄澈的眼眸亮亮的,像是发光的金子一样,“快去将秦管事叫来。” 不等问蓝应答,她转身就回了屋内,坐到靠窗的书桌边,拿起旁边的炭笔,就开始奋力疾书起来。 问蓝将秦管事领进来的时候,楚琏还伏在桌前,问蓝瞧她那专注的样子,一时也不敢打搅她,就和秦管事两个人沉默地站在一旁。 等楚琏将自己突然迸发出来的想法记录完整,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她伸了个懒腰,侧身转头,这才发现还等着的两人。 楚琏走到暖坑上,朝着两边的座位指了指,“都坐吧,我有事要吩咐你们。” 随后楚琏将手中纸张递给右手边的秦管事。 秦管事不是第一次给楚琏办事,没人比他更清楚楚琏新奇的想法和手段了。 他恭敬接过几张轻飘飘的纸,下一秒就埋头认真翻看起来。 一开始他还紧蹙着眉头,可是越看到后面,他眼中的亮光就越盛,最后整张脸都激动的通红,他紧紧捏着几张纸,像是捏着稀世珍奇的宝贝。 秦管事瞪着眼睛看向楚琏,“三奶奶,这件事交给小的来做,小的定然将这件事做的漂漂亮亮的。” 楚琏一笑,“把你叫来,将这个给你看,本来就是打算将这件事交给你的,你就算是想要推辞也不行了。” 秦管事得了肯定,险些高兴的一蹦三尺高,“多谢三奶奶成全,小的这就开始去删选人手了。” 一旁的问蓝满脸奇怪的看着秦管事,瞧他激动地跑出去,一脸的莫名其妙,“三奶奶,秦管事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楚琏神秘的笑了笑,并未详细的与问蓝解释。 ☆、第一百九十六章:姑母 第一百九十六章:姑母 而是转移了话题,“趁着边军大胜,我们也好好过个年,我想到了些许过年的吃食,你与问青商量了,将采买的单子一并交给秦管事。” 来了凉州城发生了这么多事,问蓝难得见自家女主子有了做美食的心思,当然也是高兴的很,楚琏这刚才提上一嘴,问蓝就迫不及待的寻问楚琏究竟是要做什么好吃的了。 虽然在偏远的凉州城,但是楚琏也不想将就过这个新年,反正年前是肯定回不去京城了,倒不如认真准备了,与贺常棣一起过了这个年节。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楚琏带着问青问蓝做春卷、擀饺子皮、包饺子、年糕、糖瓜…… 时间过的很快,一转眼就是小年夜,楚琏带着问青问蓝拜过了灶神爷,就领着丫鬟们和乌丽罕围在一桌吃饭,起先问青问蓝还不肯坐,直到楚琏沉了脸,两人才扭扭捏捏地坐下来。 堂屋的桌上放着各色美食,当中就是一盆火锅,各种各样的食材放在旁边,片的薄薄的牛羊肉、豆腐、处理干净的羊杂、干蔬菜、腐竹、牛肉丸…… 为了准备这顿正宗的“重庆火锅”,楚琏带着几个丫鬟可是忙了一整日。 除了没有新鲜的菜蔬,倒是与在现代吃的重庆火锅没什么区别。 旁边炭盆上温了适合女子喝的绵软黄酒,楚琏指挥着让几个丫鬟动手。 和府里一片过小年的热闹景象,就连外院也置了几桌,由李星和几个家将领着。 不过远在盛京城的靖安伯府就不是这么安和热闹了。 十一月底,靖安伯世子身边的通房妙真被查出有了身孕。 那一日,世子夫人邹氏当即就发了火,砸了手中的茶盏,还带着身边的乔嬷嬷和大丫鬟近水去妙真的院子里闹了一场。 妙真险些被灌下落胎的药物。 幸好身边的小丫鬟激灵,忙去报了卧床的靖安伯夫人刘氏。 刘氏一听大发雷霆,拼着病体起床去大郎院子阻了邹氏。 随后就把妙真接回了身边养胎。 只是这强行起床,又动了真怒,之前缪神医好不容易花费大力气给刘氏养的身子,一瞬间又落回了原处。 贺常齐回府后,邹氏气不过又与他大吵了一架。 贺大郎原本还觉得对不住结发妻子,可被邹氏这么一闹腾,那点愧疚立马消散。 邹氏气不过带着两个姐儿回了娘家定远侯府住了六七日,被母亲劝了几回,加上老太君也派人来请,这才回了靖安伯府。 眼看着也要到小年了,府里缺了理事当家的邹氏也不行。 不过邹氏这个时候却突然拿乔起来,她本就一肚子气,加上靖安伯府公中的那些铺子没赚着什么钱,过年的时候京中各家要走动,哪一处都是要花银子的。 这日,她带着两个闺女去庆暿堂给老太君请安。 邹氏拉着六岁的安姐儿和四岁的琳姐儿,微微弯腰轻声在女儿们耳边道:“快去给老祖宗请安。” 安姐儿、琳姐儿都小跑着到了老太君面前,甜甜叫了一声“老祖宗”。 老太君慈祥地摸了摸两个丫头茸茸软软的头发。 这定睛一瞧两个小丫头的打扮,老太君脸色就沉了下来。 “这都快过年了,怎的也不给孩子好好打扮打扮,这么小小年纪的,就应该穿鲜亮活泼的颜色,小金锁和粉珍珠也要戴上。” 被贺老太君一提,花厅内众人目光都落在了两位小小姐身上,这一瞧之下,神色各异。 两个小姑娘今儿都穿了一身半旧的素色短袄,小小发髻上连一朵装扮的绢花都没有,往日里常戴的金珠项圈也被取下了。这么一瞧,哪里像是伯府上金枝玉贵的小姐,和普通百姓家里的女娃也没什么两样。 没几日就要过小年了,府上正经嫡出的小姐竟然还是这样一副寒酸的打扮,难怪老太君要不高兴了。 邹氏坐在一旁等的就是贺老太君的这句话,她捏着手中帕子低头一语不发,像是羞愧极了不好意思开口一般,站在邹氏身后的乔嬷嬷看不过去,接话道: “还请老太君恕罪,两个姐儿可是我们奶奶身上掉下来的肉,大奶奶怎么会忍心亏待她们,只是最近年节儿,大奶奶当家,手中的银子实在是紧。可是外面那些该使银子的地方还是要使的,可不能叫旁人小瞧了我们伯府。两个姐儿毕竟是大奶奶的亲闺女,大房缩减了用度,两个姐儿自是要分担些的。” 乔嬷嬷一说完就自己跪了下来,一副认错认罚的模样,倒是让老太君不好说什么了。 邹氏眼眶一红,低喃道:“祖母,是孙媳无能,没将这个家当好,还让您老人家操心。” 贺老太君眉心拧着,虽然对这个大孙媳是越来越不喜,可是那头大郎未到三十就纳了通房,到底还是觉得亏欠了她。 想了想,老太君还是忍下了这口闷气。 “把公中的账册拿来我瞧瞧,看还差多少。” 低垂着头的邹氏心中一喜,忙朝着身后的大丫鬟近水使了个眼色。 不大一回儿,账册就被取来了。 贺老太君将账册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对着邹氏挥了挥手,“你回去忙你的吧,这账册先留在我这,明日一早你再来,还有,安姐儿、琳姐儿年纪还小,就算是咱们府上揭不开锅了,也不能委屈孩子。” 邹氏起身牵着两个女儿诚惶诚恐的朝着老太君行了一礼,“祖母教训的是,孙媳日后定然不会再这般了。” “行了行了,下去吧。” 邹氏带着女儿离开,回了大房的院子。 安姐儿琳姐儿被乳娘送去了自己的房间,正房里只剩下邹氏最信任的乔嬷嬷和大丫鬟近水。 乔嬷嬷奉了杯茶给邹氏,“大奶奶,您这样真的行吗?如今就算三奶奶不在府上,归林居也还有老太君的人把着,之前就没同意,现在又怎么会同意。” 邹氏冷哼了一声,“这次可由不得老太君了,你瞧着吧!” 乔嬷嬷虽然不同意邹氏的做法,但是也阻拦不了,闻言也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 自从世子纳了通房后,邹氏这想法是越来越偏激了。 实际上,靖安伯府的家风算是好的了,虽然贺常齐并未真的像是家规中说的那样,三十无子才纳妾,但是今年他已经二十九了,眼瞧着也要三十,他们夫妻成婚将近十年,也只有安姐儿和琳姐儿两个孩子。 整个靖安伯府到现在都没个能承家的男嗣,放谁家,长辈都要着急。 都这样,大奶奶还不把心思放在夫君身上,要笼络这些家财,乔嬷嬷在心里叹了口气。 可邹氏眼里却是志在必得的光芒。 老太君唯一外嫁的女儿就要回来了,她真是要感谢透露给她这个消息的人。 庆暿堂内,贺老太君歪在榻上,手中还拿着账册,她这是越看越气,最后都想把手中账册撕毁。 刘嬷嬷就领着木香在她老人家身边做针线,瞧见老太君紧蹙的眉头和郁沉的脸色,连忙放下手中针线走到老太君身边安慰道:“老太君这是怎么了,莫要为了这些小事动气。” 第135节 老太君一把将手中账册摔到一边,指着账册,长叹了口气,“你看看,这哪里是小事。你也知道我把家业交到她手中的时候是多少,现在倒好,比原来缩水了一半,今年到了年尾,竟然没几个铺子是盈利的,怪不得她连送年礼的钱都没了!” 刘嬷嬷拿起账册看了两眼,不一会儿也跟着皱了眉头,“可不是,怎么亏损的这么厉害。不过,老太君您也消消气,您又不是不知道,大奶奶就不是个做生意的料儿。” “罢了罢了,谁叫大郎对不住她呢!你去里间柜子里把我私产账册拿来。” 老太君翻着手中的私产账册,点了几处,“这些你都让管事的交给邹氏吧。” 刘嬷嬷在旁仔细看着,闻言抿了抿嘴,欲言又止的样子。 贺老太君瞥了她一眼,“怎么,什么话还不能在我面前说了?” “老奴不敢,只是老奴想着,您将这些都给了大奶奶,那莹姐儿……” 贺老太君一怔,莹姐儿就是贺老太君唯一的女儿,远嫁泗阳,当初出嫁前发生了许多事,才致使老太君多年不与这个亲生女儿来往。 多年没见,刘嬷嬷竟然还保持了在靖安伯府时的习惯,叫这位昔日靖安伯府的大小姐“莹姐儿”。 半个月前,莹姐儿来信,说是夫婿病逝,夫家败落,要带着女儿回娘家安置。 事情毕竟过了那么多年,女婿又没了,莹姐儿毕竟是贺老太君亲生的女儿,又怎么可能真的忍心一辈子不管她。 所以老太君到底还是心软了,去了信派了人要将莹姐儿母女接到盛京过年。 老太君怔了良久,仿佛是陷入了回忆,许久后才道:“如今我名下私产,哪些铺子最是赚钱。” 刘嬷嬷一五一十答道:“除了两家绸缎铺子和两家粮铺,就是一家生药铺子,若是说最赚钱的,还要数您给三奶奶的那家老字号归林居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不傻 第一百九十七章:不傻 如今归林居的盈利还担负着靖安伯夫人的药费,而当初老太君已经将归林居的地契都给了楚琏。现在若是将归林居真的划归到公中,只怕是不妥当。 老太君想着楚琏还在北境,叹了口气,道:“湘云,你说老身该如何是好?” 刘嬷嬷拧着眉,片刻后才道:“不若将归林居这两个月的盈利充入公中,等三奶奶从北境回来了,老太君再将归林居奉还,如何?” 贺老太君眼睛一亮,随即点头,“便先这么办吧。” 老太君私产其实也并不是取之不尽的,府上一家都不是擅长经营的,她这个补贴一点那个补贴一点,还要准备着贺二郎成婚的份儿,实际上也剩不了多少。 如今莹姐儿就要回来,女儿虽然年轻的时候实在是不成器,毕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如今离开了夫家,孑然一身,还带着一个刚刚及笄的女儿,她如何又能一点不为她考虑。 儿女都是父母欠下的债,老太君就算是平日里再拎得清,可是遇到自己儿女的事情也未必能头脑清醒的处理。 “木香,一会儿你随我去一趟归林居。”刘嬷嬷吩咐道。 在一旁做针线的木香一愣,好似还没回过神来。 刘嬷嬷扫了这丫头一眼,见她心神不宁的样子,奇怪道:“木香,你这是怎么了?难道身子不舒服?” 直到这个时候木香才回神,她连忙摇头,恭敬的应了一声,“老太君、嬷嬷,奴婢没事。” 刘嬷嬷笑了一声,玩笑道:“别是年纪大了,惦记上了自己的亲事吧!放心,你是老太君身边最得力的丫鬟,日后出嫁老太君定不会亏待了你。” 木香娇怯,“嬷嬷,哪有,奴婢可要一辈子都伺候老太君。” 贺老太君笑了笑,点了点她的额头,“好了,瞧把你能的,你下午与湘云去一趟归林居,将事情与那里的管事说清楚,从老身这里带十两银子出去,你们两添置些衣裳首饰。” 刘嬷嬷笑着与木香一起对着老太君福了福身。 小年夜这晚。 靖安伯府里难得在京的主子们都回来了,一起聚在前院花厅用饭。 可是满打满算一桌也坐不满,靖安伯夫人之前因为动怒,现在仍不能下床。 一张硕大的圆桌上,只坐了大郎一家和老太君。 怀孕的妙真被靖安伯夫人留在了身边养胎。 这一顿饭吃的当真是压抑的很。 贺老太君长叹了口气,“大郎,可有二郎三郎的消息。” 贺常齐也知祖母担忧,贺家本来主子就少,男儿们还大多都在外打拼,在祖母面前,哪里真的能什么都说,当然是报喜不报忧。 “祖母放心吧,二郎在漳州随着晋王查案,已经有了眉目,若是不出意外,定然是能回来过年的。三弟妹在北境,三郎有她照顾着呢!” 贺老太君长叹了口气,顿时失去了胃口,她放下筷子,伸手让身后的木香扶着她站起身,“时候不早了,老身乏了,你们小两口慢慢吃,老身先回去休息了。用完饭别忘了去你们娘那里看一看。” “孙儿晓得,祖母慢走。” “行了,不用送我,多陪陪你媳妇儿和两个闺女。” 老太君离开没多久,贺常齐就撩袍起身,看也不看邹氏一眼,大步离开。 邹氏忿恨地盯着贺常齐的背影,指甲狠狠掐进了手心。 松涛苑内,桂嬷嬷钟嬷嬷带着一院子的丫鬟过小年。 主子不在,一屋子的下人,两个管事的嬷嬷也不敢大办,也就下人们聚在一起吃顿饭了事。 饭毕,两位嬷嬷带着几个大丫鬟在暖阁里理事。 喜雁认真记了账册,又将归林居今早送来的账本放到了桌上。 桂嬷嬷和钟嬷嬷在一旁给楚琏做新衣,笑着问道:“咱们三奶奶的归林居上个月盈利了多少?” 提起这个,喜雁就一愣,深吸了口气才压住心口的那股邪火。 “两位嬷嬷别提了,上个月赚的再多,也与咱们奶奶没关系。” 桂嬷嬷和钟嬷嬷奇怪的互相看了一眼,奇道:“为何?归林居可是三奶奶一手办的。虽是借了老太君给的老酒楼,但是这地契还在三奶奶名下呢!” 喜雁也显然是被气的狠了,平日里的大方稳重一时荡然无存,她冷哼了一声,“是咱们奶奶的那又如何,咱们奶奶毕竟是小辈儿,哪里能压得过长辈,这不,老太君一句话,咱们奶奶归林居一个月盈利就充公了。竟是一成都未留下!” 桂嬷嬷和钟嬷嬷一脸讶然,显然都未想到老太君会这般做。 说实话,这件事即便是老太君亲自开口的,也有些说不过去了。 那归林居现在可完完全全是楚琏的呢! 三人一时心里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钟嬷嬷琢磨了一下,才道:“你们说,老太君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想把归林居要回去?” 桂嬷嬷和喜雁都沉默下来。 片刻后,喜雁咬了咬牙,终于道:“罢了,三奶奶临走时想的真是周到,当初,我还以为咱们奶奶想多了,原来这样的事情还真可能发生,看来咱们在这干坐着是不行了。” 桂嬷嬷和钟嬷嬷都一脸惊奇的看着喜雁,难道三奶奶走的时候还另外给喜雁交代了什么。 如今到了这个时候,喜雁也不必再瞒着了,而且桂嬷嬷和钟嬷嬷都是楚琏信任的人。 原来楚琏临去北境前早考虑到了这样的情况,写了法子特意交给喜雁,让她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用,本来喜雁都没打算拆那封信,如今是不拆也不行了。 “好了,两位嬷嬷,你们真以为咱们三奶奶是好欺负的人?” 经了喜雁这么一说,桂嬷嬷和钟嬷嬷终于展了笑颜。 几人在暖阁里说话,外面有小丫鬟通报说是魏王府端佳郡主身边的锦绣姑娘来了。 喜雁听了脸上一喜,“快请进来。” 三人亲自到院门前去迎接。 不多时,锦绣就被请到了暖阁。 小丫鬟奉了茶盏,锦绣瞧了瞧三人脸色,神色微微一动,问道:“我瞧三位脸色都不是太好,可是院子里的事情有什么难处?” 当初楚琏在盛京的时候,玩的最好的就是端佳郡主,又救过端佳郡主性命,楚琏去北境,魏王妃还专门派了王府的护卫跟着。 喜雁她们是楚琏身边最亲近的人,当即也不瞒着锦绣,将归林居的事情详细说了。 锦绣皱眉,她虽然是魏王府的人,但就算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贺老太君做的这件事也有些不地道。 “需不需要我们郡主帮忙?” 喜雁急忙摇头,“哪里能麻烦到郡主,我们奶奶也不是个任由人欺负的,三奶奶留了法子,我们能应对的来。” 锦绣点了点头,“好,那你们也小心,毕竟咱们都是当下人的,可是和主子们的身份不一样。” 喜雁把干果等物端到锦绣面前,让她品尝。 “不知道锦绣姐姐这趟来可有什么要事。” 锦绣忙放下手中的零嘴,拍了拍手,转身从身后站着的小丫鬟手里接过一个小包袱。 “光顾着聊天了,险些把王妃和郡主交代的正事儿给忘了。” 说着,锦绣当着喜雁桂嬷嬷钟嬷嬷的面儿,将那小包袱拆开。 包袱里放着几个精致的长条盒子并一套华贵的衣裙。 锦绣先把衣裙小心拿了出来,解释道:“这是我们王妃从绵州得的天蚕蜀锦做的衣裙,一共做了两套,一套是鹅黄色,一套就是这件樱花色,乡君和我们郡主身量一般,王妃特意让我带一套来给乡君。” 喜雁几人忙接下衣裙,代楚琏谢过魏王妃。即便是楚琏不在京城,魏王妃给郡主做衣裳的时候都能想到她,可见楚琏多得魏王妃的喜爱。 喜雁、桂嬷嬷等人也打心眼儿替楚琏高兴。 英国公府是个指望不上的,若是魏王妃能做楚琏的后盾,那以后就算楚琏和娘家疏远了,京中的贵妇贵女们仍然不敢小觑她。 锦绣又将几个精致的梨花木盒打开。 “这里装的是首饰铺子这一个月来乡君的分红,乡君既然不在府上,你们就先帮乡君收着,旁的盒子里都是铺子里师傅打制的首饰,是我们郡主亲自选了送给乡君的。” 在离开盛京之前,楚琏和端佳郡主合开了一家首饰铺子,当时两人说好了,开铺子的人手和铺面都交给端佳郡主,楚琏负责画那些新奇的首饰图案。 楚琏走的时候虽把首饰的图案都叫人送给了端佳郡主,只是铺子还没开起来。 一直到十一月初,首饰铺子“珍宝轩”才开张。 锦绣送来的这些银票,也是楚琏第一次拿到的首饰铺子的分红。 喜雁、钟嬷嬷、桂嬷嬷瞧着木盒中厚厚一叠银票都有些发愣,这么多是一个月的分红? 锦绣仿佛瞧出了她们在想什么,她微微一笑,“嬷嬷们和喜雁妹妹少见多怪了,你们若是去了珍宝轩亲自看一眼,便知道这还是少的了,快过年了,京城中各世家都来铺子里订做首饰头面,年底这一个月的分红至少比上一个月要翻两番呢!” ☆、第一百九十八章:受伤 第136节 第一百九十八章:受伤 喜雁吃惊不已,她怎么也没想到三奶奶和端佳郡主随便开的一个首饰铺子竟然这么赚钱,怎么搞得她们三奶奶和财神转世似地…… 锦绣瞧着喜雁微张的小嘴,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其实也算不上多,你这丫头别告诉我归林居比这个赚的少。” 喜雁讪讪,“那倒不是。”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可不就是因为归林居赚的多,三奶奶这一离开盛京,酒楼就被别人给惦记上了。 锦绣也没坐上多久,半个时辰后就离开了。 紧接着小年一过,归林居次日竟然关门歇业了! 这可苦了一帮食客,大清早的在归林居门口蹲点,直到过了午时也不见归林居那扇古朴的门打开,这才是真的死心,唉声叹气的离开。 其实就算是做生意,到年节的时候总是要关门的,但是做酒楼客栈的,就算是歇业,那也要等到除夕的前两日,过了年后,初五也就开张了。 可是归林居门上挂出来的牌子竟然是年节关门,年后修缮施工,开张的时间将会另行通知…… 尽管食客们聚集在归林居外面气愤的想骂娘,可是归林居一直都有规矩的,从未见他们违背过,这次就算他们想要冲进去问个所以然,估莫着人家也不会改变决定。 而且归林居跟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座空酒楼了一般,居然一个人都没了,可见这事情是早已经通知下去了。 这快到午时,老郑国公乘坐了一辆青棚马车到了归林居的后门,赶车的小厮停了马车,熟门熟路的去敲门,不多时,门就被一个蓝衣小厮从里面打开了。 这次蓝衣小厮没有殷勤的上来给老郑国公牵马车,而是对着常随深深地鞠了一躬,脸上带着歉意道:“国公爷,当真是抱歉,小店从今日开始就不做生意了。” 这时候,老郑国公正从马车上下来,闻言那双布满皱纹却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瞪,“什么?不做生意!你们开着酒楼,为何不做生意!是想趁着你们东家不在京城偷懒?” 蓝衣小厮抽了抽嘴角,恭敬道:“国公爷说的哪里的话,小的们巴不得多赚些工钱呢,又怎敢偷懒,这决定并非小的们下的,而是三奶奶的决定,还请国公爷体谅。” 蓝衣小厮这么一说,老郑国公就皱起了眉头,轻声嘟囔道:“这丫头搞什么鬼?” 随即抬头寻问蓝衣小厮,“归林居中可有厨子了?” 听老郑国公这么说,蓝衣小厮就知道他还不死心,只好咬咬牙回,“国公爷,归林居里的人昨晚上都离开了,如今也就剩下小的和几个老仆在看守酒楼而已。” 最后老郑国公只能打道回府,只是那脸色实在是黑的厉害。 这一日,蓝衣小厮至少在后门挡住了二十多波这般来归林居用膳的权贵。 归林居旁边新开的一家茶楼的二层雅间,一中年男子“冷哼”了一声,将手中的青瓷茶盏重重落在桌上,茶水洒出淹湿了一小块桌面。 中年男子声音低沉,透着上位者的威严,“杨言风,这就是你带朕来的名满京城到关门大吉的酒楼?” 杨大人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皇上息怒,微臣也未想到归林居突然就这么关门了。” 杨大人对面坐着的就是白龙鱼服的当今天子承平帝,承平帝今日一身低调的灰色锦袍,白玉束冠,与平常富贵人家老爷的打扮没什么不同,若是忽略他浑身上下威严的气势,就是一名长的很有味道的中年帅大叔。 承平帝透过窗户一双犀利如鹰隼的眸子微微眯起看向不远处的归林居后门。 好啊,这一帮臭臣子,原来每日下朝后就是到这里来饱口福的。 他们在这里刚坐了一个时辰,瞧瞧都来了些什么人。 国公爷,大将军,中书令,工部尚书,内阁重臣,就连那不世出的大儒都来了,呵呵,真是一群好样的。 承平帝就搞不懂了,不过是一家开在破巷子里的酒楼,怎么就这么招人了,各处蛰居的大人物纷纷赶着上门。随便放一个在这盛京城跺一跺脚也是能让京城抖三抖的人,难道这些人不仅是要吃饭,而是要搞什么大动作? 不过瞧着也不太对,有人搞动作是带着空食盒来的? 这分明是吃了一份还要带走一份的节奏啊! 那个谁,不是西郊的李修贤? 这个酸儒生,承平帝派人亲自去请了三趟,老家伙就是不进宫当皇子们的西席,像是个千年王八一样不挪窝,这下可好,人家一个酒楼的饭菜就把你勾来了。 瞧瞧那老家伙下马车时颤巍巍的身体,好像下一秒就要被风吹倒了,但是他就是没倒,而且还能精神矍铄地站在归林居后门。 承平帝简直要被气晕。 杨大人瞧着圣上脸色越发黑沉,心里苦笑不已,只好耐心去劝慰,“皇上,咱们还是回去吧,这归林居看来是真关门了,再等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承平帝却犯了倔病,“再坐会儿,朕倒是要看看还要来哪些吃货!” 杨大人额头冒虚汗,同情的给今日来归林居并且还吃了闭门羹的同僚们点根蜡。 “言风,这归林居的膳食就这么有魔力?朕半个朝堂都被勾引来了。” 承平帝颇有些不忿。 杨大人听皇上这么问,自然是尽心尽力回答:“说句大胆的话,微臣觉得皇上宫中的御厨也比不上。” 他也是来了好几次,自从归林居开张,他就算是再忙,每月也定然要陪着妻子来一趟归林居吃饭,归林居有单独的小院,各自隔开,并且隔音效果很好,设计巧妙,就算是知道有很多同僚一样在这里用饭,但如果不是特意要去见面,基本上是碰不到一处的。 如果不是公务繁忙,杨大人倒是希望能每日来归林居用膳。 可惜大部分人都不能像老郑国公那样,辞官享福,整日里三餐都泡在归林居里。 承平帝听了后吃了一惊,比御厨做的还好吃……那还了得! 一想到自己这些臣子吃的饭菜比他堂堂一个帝王吃的还要美味,承平帝就开始心里不平衡了。 “哼,原来你们每日吃的都是这样的山珍海味,当真一个个都是忠心不二啊!” 杨大人觉得自己只是实话实说,没想到惹到了皇上。 他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觉得当真是伴君如伴虎。 “皇上,微臣平日里也就这点消遣了,再说如今这归林居也关了门,日后想要来恐怕也是不成了。” 瞧着紧紧关闭的酒楼门,承平帝这才觉得平衡了些。 “这么厉害的酒楼,谁开的?” 杨大人见圣上不追究了,松了口气,忙答,“其实圣上也见过这酒楼的东家。” “哦?说来听听。” 杨大人微微一笑,“就是您亲封的锦宜乡君。” “锦宜?” 忽然一张熟悉的脸在承平帝面前闪过,他有片刻的怔愣,随即就回过神,嘴角竟然难得带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原是那丫头,人呢,一会儿你去派人将她叫来,朕倒是要好好问问,这个臭丫头为何关了酒楼。” 杨大人汗颜,“皇上,锦宜乡君去了北境,如今可不在京城呢……” “什么?去了北境凉州?”承平帝眉头瞬间就紧蹙了起来,一双犀利的眸子定定看向杨大人,杨大人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只好硬着头皮解释,幸好杨夫人与楚琏交好,不然他也不会知道这些事。 “去了有两三个月了,皇上您忘了,贺三郎可是也在凉州呢!北境兵变,约莫着是老太君不放心,求的太后下的懿旨。” “就算是这般,哪里有一个女子去北境!靖安伯府简直是胡闹!” 杨大人头大,“皇上,靖安伯府除了锦宜乡君可是没人了。” 承平帝被杨大人一提醒,倒是恍然,他眯了眯眸子,尽管知道贺老太君没的选择,但心中还是不大爽利。 再怎么说,锦宜乡君也算是他们半个皇家人,是他亲封的乡君,怎的就要被贺家的老太婆这么折腾? 这话头一提就转到了北境战事上,承平帝再也没了微服的心思,带着杨大人“打道回府”。 小年一过,时间就如白驹过隙。 转眼又是四五日,离除夕也不远了。 就算是北境边军的大营,这个时候气氛也放松了下来,火头兵都开始准备除夕夜用到的酒菜。 但是前几日还带着丫鬟们忙的热火朝天的楚琏这两日却是蔫蔫的,提不起丝毫兴致。 已经将近十日了,贺常棣还是没回来。 当初来越带来的消息,阿明山上的雪山岚花可是在昨日就已经凋谢了。 楚琏双手插在暖和的兔毛袖筒里,袖筒里塞了手炉,她却还是觉得浑身冰冷。 每日里,她都要差遣问青问蓝去门口瞧瞧,更是时不时派人去北境边军大营寻问贺常棣的消息。 每每都是让她失望,楚琏歪靠在暖坑上,也没心情做其他的事情,就仔细回忆着原书中的情节,可惜,原书中北境战事从未详细写过。 正出神,秦管事就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连礼节也忘了。 他满脸焦急惶恐,“三……三奶奶,你快出去瞧瞧,三少爷受伤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治伤 第一百九十九章:治伤 楚琏神色一变,她怎么也没想到贺常棣会受伤。 也不等秦管事多说,她慌忙从暖炕上起来,险些连鞋子也忘了穿。 “快带我过去!” 秦管事方才也是得了消息,在前院匆匆看了一眼,就赶来给楚琏报信,一路上也不知道说什么,反正他只知道三少爷伤的很重,其余的一概不知。 贺常棣被护卫们抬进来的时候已经陷入了昏迷。 不清楚具体情况,秦管事也不敢与楚琏乱说,所以这一路上沉默着,气氛显得更加压抑。 到了前院的堂屋,楚琏就见屋内软榻上围了一群护卫,其中莫成贵一身狼狈站在一边,满脸自责和愧疚。 楚琏瞧着中央躺着的修长人影,竟然一瞬间脑子是空白的,她慌乱地跑到近前查看贺常棣的伤势。 平日里一双爱笑的杏眸此刻都是愤怒和担忧。 围着的护卫们见是女主子来了,都识趣的让开。 楚琏没等旁边的莫成贵解释,就冷声问道:“伤哪里了,赶紧去叫大夫!” 莫成贵啜嗫着,对上楚琏瘆然的目光,咬牙道:“三少爷从山上摔了下来,主要伤处是在右大腿,身上应该还有许多小伤,已经去请大夫了,一会儿就到。” 楚琏冷冷瞥了他一眼,移开目光,此时,她也没心情问莫成贵他们在阿明山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贺三郎怎么伤成这样。 她顾不得男女大防,直接伸手就扒贺常棣的衣服。 秦管事一瞧三奶奶这动作,就知道她是要亲眼看看伤口。 他还算是冷静,忙让这些围着的护卫出去,并叫问青问蓝进来帮手。 第137节 莫成贵见楚琏要亲自查看贺常棣身上的伤势,连忙就要上去阻止。楚琏不是大夫,三少爷浑身都是伤,万一要是她不小心碰到哪,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可还不等莫成贵上去阻拦,他就被秦管事给拦住了。 秦管事眉心紧蹙,冷声道:“莫统领,三奶奶有分寸。大夫现在没来,三少爷的伤势却不能等!” “可……” “三奶奶不会看,难道你会?” 莫成贵终于沉默下来,他哪里会,他顶多瞧见哪里流血,用布捆上几捆……要是他是大夫,他还会等到现在? 秦管事见他终于不再阻止,将他请到了一边,“莫统领歇歇吧,一会儿大夫来了,三奶奶定然还有事情要问你。” 莫成贵虽然身上没有致命重伤,但也是浑身狼狈,想必暗伤不少,厚厚的毛皮风上都是干涸的血迹。 有问青问蓝在旁边搭手,楚琏的速度快了许多。 贺常棣浑身都是血迹,身上多处割伤,有些伤口因为暴露在外,低温冻伤,简直是雪上加霜。 不过楚琏根本就不敢把心思放在这些小伤口上,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 从问青手中接过剪刀,避开他暴露在外的伤口小心剪开右腿裤筒。 裤子因为多处刮伤和从伤口流出的血迹有一半都粘在腿上,有些地方甚至都是粘在伤口处,楚琏咬牙才敢一口气撕下来。 昏睡中的贺三郎额头满是冷汗,脸颊呈现着不正常的红晕,薄唇苍白干裂,显然是在高烧中。 问蓝命小丫鬟在堂屋里多放上几个炭盆,又洗了冷水帕子覆盖在贺常棣额头上。 楚琏紧紧抿着嘴唇,才强忍住眼眶里打转的眼泪。 足足剪了小半刻钟,这才将粘在伤口上的裤子剪开,将整条右腿暴露出来。 右腿从大腿处到小腿已经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出原来皮肤的颜色。 楚琏上过专门野外急救课程,她虽然不能像是专业的医生一样治疗,但却可以在医生来之前做一些急救工作。 让问青问蓝寻了她需要的东西来,楚琏很快就在贺常棣的大腿上忙碌起来,不多时,他的大腿和小腿就被固定住。 留在堂屋里的人都是楚琏的心腹,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怀疑楚琏的做法有什么不对,就算是莫成贵有意见,也早已被秦管事压了下去。 等楚琏做完这些,一个满是雪白胡须的老大夫才被两个护卫架了进来。 楚琏急忙迎了上去,这大夫还是之前给楚琏看过脚踝伤口的,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大夫,瞧外伤很是有一套。 “老人家快瞧瞧我夫君的伤势。”楚琏将老大夫扶到了软榻边。 等到老大夫一瞧见床上的人和大腿处已经经过初步处理的伤口,脸上带了些微惊讶,“这伤处是谁处理的?” 莫成贵听大夫这么一问,这还得了,还以为楚琏让贺常棣的伤口更加严重了,立即起身怒目而视着楚琏。 楚琏对他愤怒的眼神视而不见,反而强压着自己焦急的情绪冷静道:“老人家,是我。” 老大夫抬头看了楚琏一眼,点点头,“夫人做的很好,想必是懂些岐黄之术,老夫来的匆忙没带帮手,一会儿就要麻烦夫人了。” 楚琏连忙点头,还将身上碍事的宽大外袍给脱下,换了一件比较利索的家常褙子。 莫成贵一时也懵住了,他哪里想到三奶奶一个娇滴滴才及笄不到一年的姑娘真的懂医术,不过老大夫既然开口了,定然不会说假话。 一时间,心里倒是攒了些愧疚。 旁边的秦管事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秦管事就是与莫统领不对付。 怎么瞧都觉得这个老兵痞不顺眼。 一会儿老大夫嫌弃堂屋里人太多,最后只留下了楚琏和问青,其余的人都被赶到了屋外。 足足一个时辰,老大夫才在问青的搀扶下从堂屋里出来,他们身后跟着精疲力尽的楚琏。 堂屋的门一被打开,莫成贵秦管事等人就焦急的迎了上去。 莫成贵焦虑的开口,“大夫,三少爷如何了?” 老大夫上下扫了他两眼,见这中年男人也是一身狼狈满身伤口,语气带着些埋怨道:“人是与你一起回来的?你这人怎的一点也不懂照顾人,若是里面那小年轻再被你放在马上颠簸个半日,那条右腿是别想要了。幸好你们夫人处理的及时,否则,就算老夫是华佗在世,也保不住那条腿。好好一个模样顶好的青年就真废了!” ☆、第二百章:照顾贺三郎(1) 第二百章:照顾贺三郎(1) 莫成贵虽然被老大夫唠叨的不快,但也明白了贺常棣的伤势是化险为夷了。 他急忙低头赔不是。 楚琏疲惫地按了按额头,朝着秦管事使了个眼色,秦管事连忙扶着老大夫去旁边的偏厅喝茶吃点心去了。 这老大夫的医术是没得说,不过年纪大了,没事就是喜欢唠叨。 楚琏还有事情要问莫成贵,可不能让他这么长篇大论下去。 老大夫被请走,楚琏叫莫成贵去书房说话。 贺三郎伤势严重,虽然伤情已经稳定下来,但是人还不宜移动,北境边军的大营是暂时回不去了,只能派护卫过去通知一声。 此时贺常棣人已经被移到了堂屋里间的厢房,楚琏正用细嘴壶给他喂药,喂完药,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楚琏松了口气。灌了三碗汤药下去,贺三郎的高烧总算是退了。 将特制的细嘴壶放到一旁小几上,楚琏目光落在了小几的长盒上,她坐在床边的绣墩上,伸手取过长盒,小心地打开,就瞧见里面红色的丝绒上躺着两朵层层叠叠只有拇指大小的雪白花朵,形状有些像是樱花,但是花型明显比樱花要好看。 听缪神医说,这雪山岚花原本长在花枝上开放时是瑰丽的大红色,只要是在盛放的时候被采摘下来,两日后就会慢慢变成雪白色,神奇的很。 贺常棣带着人去登上阿明山,登山路上本就精疲力尽,在采摘花朵的时候,突然被人袭击。 对方显然是埋伏已久,那群袭击的人大部分是图浑人,其中也有一些蒙脸的大武朝人,估莫着是训练过的杀手。 虽然贺常棣这边带的人也个个都是精英,但毕竟体力消耗过于严重,又是在雪山之巅,缠斗在一起没多久,就落了下风。 那群人出手狠辣,更是不惧死,到最后,贺常棣这边仅剩下三四人。 贺三郎就算是再功夫高强,也不能以一敌百,很快他们几人就只有落跑的份儿了。 后来贺常棣因为抵挡刺杀的图浑人,大腿被刺了一剑,他将雪山岚花交给莫成贵带回去,他来断后。 莫成贵无法,只好带着雪山岚花先跑。 那群人好似本就是冲着贺常棣来的,莫成贵逃脱竟然无人追赶。 等到甩开那群人,莫成贵过了半日寻着踪迹去找自家三少爷,才在一处雪堆里寻到他。 也不知贺常棣是怎么做到的,竟然把自己埋在厚厚的雪里躲过一劫,身边是两个已经僵硬掉的图浑人尸体。 莫成贵见到浑身浴血的贺三郎,一双老眼当即忍不住噙满了泪水。 后来莫成贵和另外两个老兵,一路将贺常棣给驮了回来。 楚琏合上木盒的盖子,小心将这两枚药引放好,她澄澈的杏眸眸光微闪,一张小脸上没有笑意,满面严肃。 贺常棣居然在阿明山上被刺杀! 出手的还是一群图浑人! 他们此次来北境知道他们要寻雪山岚花的人很少,知晓实情的无一不是心腹,就算是晋王派来的唐言都不知道这件事。 军中知道真相的也不过就是郭校尉、张迈、肖红玉几个。 钱大将军是贺常棣离开的时候才私下里说的。 这些人都没有出手的动机,可那些图浑人却早就在雪山岚花开放的附近埋伏好了,显然是有备而来。 想到掳走她的几人,楚琏一惯澄澈的双眼也充满了危险气息。 萧博简! 目前以她所知,会用这样卑鄙的手段,为达目的毫无原则的人也只有他了! 那么他又是如何知道贺三郎要去阿明山采摘雪山岚? 既然北境不会有人透露这个消息,那就只有盛京城的人! 这样一想,范围就变得非常小了,无非是靖安伯府里的那些人。 楚琏正在深思,问蓝捧着干净的衣物进来了,她轻轻在楚琏耳边唤了一声,楚琏回过神,转头看她。 “三奶奶,来越已经带人亲自赶去军营通知了,这是三少爷的干净衣裳,可要现在换?” 楚琏点点头,把装着雪山岚花的木盒交给问蓝,让她拿去收好。 “衣服放下吧,你去打些热水来。” 厢房里烧了暖墙,倒是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冷,楚琏拿了把剪刀来到床边,掀开了贺常棣身上盖着的被子。 之前只是处理他那条受了重伤的大腿,身上的沾满污渍和血迹的衣服并没有换下,老大夫留了不少外伤药,让楚琏敷在一些小的伤口上。 贺三郎身上的衣裳都是刮的口子,也不用脱了,干脆直接剪开扔掉还比较方便。 楚琏手上的动作很快,贺三郎身上的外袍很快就被剪开了,当里面那件墨绿色的中衣映入眼帘,楚琏微微一怔。 中衣锁边的回字花纹歪歪扭扭,像是毛毛虫一般,这不就是李月练手的那件? 贺常棣居然还穿在身上,瞧中衣衣摆一处磨了一块毛边儿,就能推测出他定然是常穿这件中衣的…… 他不会是以为这件衣服是她做的,这才穿这么久吧? 楚琏扶额,想到贺常棣那蛇精病一样的脾气,突然不敢告诉他这件小事的真相了。 于是,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毁了这件衣裳好了。 所以,贺常棣这件上身率最高的、拙略绣技的中衣最后还是被气愤的楚琏给剪掉了…… 贺常棣虽然瞧着是那种颀长高瘦的男子,实际上脱掉衣裳身上劲瘦有力,他浑身的肌肉并不凸出,却让人觉得肌肉下充满爆发力,是那种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 即便是胸口到腰间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小的伤口,一样还是让楚琏瞧了脸庞不自觉的发热。 她低声嘟囔了一句,“这个贺三郎身材也太好了吧。” 腹部是八块并不夸张的腹肌,因为他此时躺着的姿势,并不让人觉得明显,腰腹往下延伸是两条诱人的人鱼线的…… 饶是楚琏此时只是把贺常棣当做一个病人对待,也忍不住红了脸庞。 她加快手上的速度,迅速将贺三郎浑身扒个精光,慌张用被子盖住了他修长有力的身躯。 这时问蓝也端着热水进来了。 “三奶奶,热水送来了,膏药就在小几上,奴婢还有事,先出去忙了,若是三奶奶有什么吩咐唤奴婢一声便是。” 第138节 话音一落,问蓝迅速地就消失在厢房里,她那速度把杵在一旁的楚琏都看的目瞪口呆。 问蓝离开后体贴的把门也给贺常棣和楚琏小夫妻关好了,缩了缩脖子,嘿嘿一笑。 趁着这个机会,恰好可以让三少爷和三奶奶多多相处。 就算她是个丫鬟,这些日子她也看出三少爷夫妻两儿有些问题。 而且这么多日子了,三少爷也不是没有机会留宿,两人竟然从来都未一起过过夜。 她冷眼瞧着,小夫妻两人也并非是无情,一听说三奶奶被歹人掳走,瞧三少爷那恨不得杀人解恨的模样,她和姐姐问青当时都被吓到了。 三奶奶虽然年纪不大,平日里除了美食似乎没什么感兴趣的东西,就算是在赚钱上,她也并非是多上心的。可是一旦碰上有关于三少爷的事情,她居然会忍不住担心,情绪写在脸上,并且亲自出谋划策。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既然两人彼此心里都有对方,那不过也就差个时机而已,两人又是最亲密的夫妻关系,若是相处的好,指不定明年就能抱上娃了呢! 靖安伯府可是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小小少爷的,万一他们三奶奶立了这个功劳,老太君不是要更欢喜三少爷这一房? 所以,问蓝就特意给这小夫妻两儿创造在一起的机会。 楚琏汗颜,问蓝那点小心思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她也没在意,现在当务之急是让贺常棣把伤养好。 看了一眼摆放在桌上装着热水的水盆,楚琏认命的去取了布巾浸湿给贺三郎擦拭身体上的污渍,随后仔细给他身上的伤处上药。 傍晚的时候,老大夫又来看了一次。 这个时候,贺三郎虽然仍然在昏睡,但是身上的高热却已经完全退了下来。 老大夫交代楚琏,“夫人,只要今晚伤者不发高热,待到明日后伤情就算是真正稳定了下来,后面只需安心养伤就可。” 楚琏谢过老大夫,让秦管事亲自将大夫送了回去。 用过晚饭后,楚琏守在贺三郎床边,秦管事、李星李月几人瞧楚琏辛苦,都要上去替了楚琏,却被问青问蓝两人给拦住。 “要你们多什么事,三少爷有三奶奶照顾就够了,你们放心,今晚我和姐姐在外间值夜,一有动静我们会立马通知你们的。” 问蓝这么一保证,这群人这才应下,回去睡觉。 楚琏让问蓝搬了一张长榻放在贺常棣的床边,厢房里很暖和,倒是不用多盖被子,只一床薄被搭在身上就行了。 楚琏拿了一本话本子,就靠在长榻上看着,不时去摸一摸贺常棣的额头和手心,看看他有没有发烧。 只是楚琏平日里早睡习惯了,突然这么一熬,还不到夜半就已经哈欠连天。 吃了些酸味的果脯提神,就算是这样,她也只勉力熬到了下半夜,终于扛不住,侧身趴在长榻上睡着了。 守在外间的问青听到里面没了动静,轻手轻脚地进来,给楚琏盖了薄被,查看了贺常棣额头,才悄声退了出去。 等到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昏睡中的贺三郎终于困难地睁开了双眼。 刚睁开的眼睛,视线有些模糊,但是视野里却出现了此时他最想见到的一张小脸。 (嗷嗷嗷~安利大家去看湄公河行动,太帅了,阿岚觉得我们家三郎就像是方新武那种帅爆的硬汉!) ☆、第二百零一章:照顾贺三郎(2) 第二百零一章:照顾贺三郎(2) 贺三郎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 腿上的伤其实很重,他差点就以为自己回不来了,要不是强烈的求生欲,恐怕他还真的被奸人得逞,熬不过这一遭。 一想到若是他不在了,楚琏真的有可能被萧博简抢走,亦或是甩手段囚禁起来,他就拼命的让自己保持意识,要活下来。 再次睁开眼,这次,不再是缓慢的,而是迫不及待,等视线一闪,眼前画面清晰,楚琏沉睡的娇嫩的面庞还在他视野时,贺常棣深邃的眼眸一瞬间就璀璨起来。 原来不是梦啊,竟然是真的,他熬了过来,并且楚琏还在他的身边陪伴着他。 楚琏平日里那双总是澄澈的杏眸紧闭着,又黑又浓的睫毛盖在眼睑上,投下了一层阴影。她呼吸平缓绵长,呼出的热气几乎要扑到他的脸上,一张小脸睡的红扑扑的。 她皮肤白皙细滑,就算是离的这么近,仍然没有一丝瑕疵,像是刚剥开蛋壳的白煮蛋,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捏一捏,试一试那种嫩滑的触感。 尤其是楚琏现在还在熟睡,一副天真无害的模样,就更容易让人想对她做点什么。 贺三郎脑子里只是这么想着,大掌已经从被窝里抽出来朝着楚琏滑嫩的小脸伸过去。 他略微粗糙指腹抚摸在楚琏白嫩的脸庞上,一双深眸浓了浓,随即又忍不住碰了碰她挺翘的小鼻子,最后才轻轻点了点她抿起的绯色嘴唇。 那养柔滑的触感,像是带着电,顿时酥麻的感觉沿着手臂传到了心脏,加速了他的心跳。 贺常棣微微动了动身子,忍住了大腿重伤处的疼痛,让自己的姿势更方便看到床边长榻上侧睡的楚琏。 时间好似在这个时候停止,贺常棣仿佛对楚琏睡着的小脸爱不释手了,总是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碰一碰,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好像都已经融化成满脸的温柔,最为诡异的是,他的嘴角竟然不受控制的翘了起来。 一脸智障暖男的模样,根本就一点一不符合人设好不好。 幸好楚琏现在是熟睡着的,不然睁眼看到这样“惊悚”的一幕,还不震惊的回不过魂。 别看贺三郎平日里一副高冷漠然的模样,其实他在男女感情方面犹如一张白纸,前世他还没真正爱上一个人,就被无情的背叛。 那时候原身楚琏做的事情,几乎成为他最深的阴影。 他能放下芥蒂,喜欢上现在的楚琏其实并不容易。 贺常棣很快就不满足这样的浅浅的挨挨蹭蹭,他虽然腿上受伤,但是双臂都是好好的,长榻又在床边,几乎与床榻持平,他微微坐起身,双臂一用力,就将楚琏抱到了他的床上。 本来他还担心楚琏会被他的动作弄醒,可他却发现他将她整个人都裹到了怀里,楚琏连一点反抗都没有。 贺三郎放了心,紧了紧手臂,在她娇嫩的唇瓣上落下了轻柔的一吻,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虽然他有贼心想做些夫妻间亲密的事情,但他毕竟刚受了重伤,也没那个精力。 下巴抵着楚琏发心,贺三郎闻着熟悉的淡淡香味又睡了过去。 这边贺三郎是舒服了,可是楚琏却被他抱在怀里,勒的有些难受。 本来她今天就提心吊胆了几乎是一日,后来又给老大夫做助手,随后守在贺三郎身边熬了大半夜。 她睡眠本来就好,这么疲惫下睡的就更沉了,本来还觉得睡的挺舒服的,可是睡着睡着突然觉得浑身燥热起来,好似口鼻也被人堵着,闷闷的,有些呼吸不畅。 楚琏难受地睁开眼,就发现自己面前堵了一堵肉墙,有一瞬间楚琏是迷蒙的,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 翻个了白眼,真是恨不得一把将贺三郎这个蛇精病推开,但是触眼就是他微微敞开的衣襟,裸露的胸膛上有大大小小细微的伤口,又想到他右腿上的伤处,楚琏犹豫了片刻,到底也只能微微叹口气,随他去了。 想要从贺常棣的怀抱里退出去一点儿,奈何他两条有力的手臂圈的很紧,楚琏努力了好一会儿,也不过是在两人之间空出了一拳的距离。最后楚琏实在是无奈,干脆不管了,她困倦的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继续睡。 反正贺三郎是她夫君,就算是两人这样被下人们看到了,也不会有人不识趣的嚼耳根子。 再次听到平缓悠长的呼吸声,贺三郎才敢睁开眼睛朝着自己怀里看了一眼,发现楚琏正乖顺的蜷缩在他怀中,他这才松了口气,心中变得越发火热。 次日一早,天光大亮后,还是问青推门进来的声音吵醒了楚琏。 楚琏睁开眼,这次她没有留情,用力掰开贺三郎的手臂,从他怀里退了出来,穿了绣鞋,走到一旁屏风边套上袄裙。 楚琏转头扫了一眼床上还睡着的贺常棣,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个家伙也不知道多早就醒了,竟然还装睡,要装也装的像点好不好,那微微闭着的眼眸眼皮不断地跳动,呼吸也带着些粗重,根本就没有一点睡熟的样子。 楚琏翻了个白眼,也懒得当场拆穿他。 问青一进来就瞧见了三奶奶穿好了衣裳坐在一旁的绣墩上等她。 问青端着热水,眼睛扫了一眼冰冷的长榻和凌乱的千工床,嘴角忍不住牵了牵,看来这长榻今天就可以撤走了呢!到了晚上也不需要了。 等到楚琏从净房里出来,贺三郎这才蹙着眉头“醒”过来。 楚琏坐在床边,看他模样觉得好笑,“醒了?” 贺常棣深邃的眼睛看向她,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真可惜,我以为夫君还要继续装睡呢!这时候还早,才辰时。” 贺三郎哪里想到自己媳妇儿一点面子也不给,直接将他装睡的伎俩给拆穿了。 他移开有些游移的目光,耳尖发红,抿了抿嘴,“楚琏,你别胡闹。” 站在一边的问青都惊掉了眼珠子,觉得现在傲娇不承认错误的三少爷简直和平日里冷酷阴森的主子不是一个人。 额……三少爷现在的表现当真是符合三奶奶以前形容过的精分一词。 问青觉得自己真是发现了不得了的事实,赶紧垂了头,恨不得将头埋在胸口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三奶奶没什么,要是叫三少爷发现了,她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楚琏懒得与他争辩下去,他要不是装睡,眼睛睁开后会什么也不问? “你先躺着,我去厨房看看汤药和朝食准备的如何了。” 贺常棣此时正尴尬着,倒是也没阻止楚琏出去。 今儿问蓝领着厨房的婆子做的朝食是抄手、春卷、鸡蛋卷。 在朝食摆放在小几上,楚琏已经换了一身衣裳进来,手中端着汤药,中药一般都对胃有刺激,所以大多都是要先吃了饭食再服用会比较好。 楚琏扶着贺三郎靠在床头,问蓝也灵活的将小几移到了床边贺常棣能够得着的地方。 瞧着眼前朝食,贺常棣竟一时有瞬间恍惚。 他清楚的记得他吃楚琏做的第一顿朝食就是抄手,当时他对她满是鄙夷和憎恨,可是现在他却深陷在两人感情中不能自拔。 一时间,感慨万千。 楚琏早就饿了,已经拿起了勺子掏了一个肥嘟嘟的元宝抄手放进了嘴里。 抄手是三鲜馅儿的,用的是香浓的鸡汤煮的,上面洒了一层翠绿色的葱花,掏一个放进嘴里,轻轻一咬就有汤汁从里面漏出来,再混上浓浓的鸡汤,当真是一口一个完全停不下来。 贺三郎瞧着楚琏吃抄手,她小嘴靠近汤勺吹了吹,然后送进嘴里,小嘴动了几下,随后眯起了一双杏眼。 贺常棣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他见楚琏吃的欢快,根本就没空管他,心下嫉妒,故意沉了脸色,道:“好吃吗?” 楚琏看都没看他一眼,连连点头,“当然好吃,这可是问蓝最拿手的手艺了,就算是我亲自做,这抄手包的也不会比问蓝包的好看。” 贺三郎脸黑,咬牙,“真的?” 楚琏终于发现他有点不对,奇怪地抬头看向他,这蛇精病贺三郎怎么回事,有这么好吃的抄手都堵不住他的嘴? 楚琏好心将装了抄手的白瓷碗往他面前推了推,“快吃吧,真的好吃,不骗你!问蓝的手艺可是我亲自教的。” “你对别人倒是大方。”贺常棣冷着脸嘟囔。 楚琏满头黑线,真不知道这人是抽了哪门子风,索性她也不想管他了,自己先吃饱再说。 贺三郎没想到楚琏就这样不理他了,一时是又气又失落又不甘心。 第139节 他幽深的眸子就看着楚琏,满脸的冰霜,脸色阴晴不定的,别人也猜不出他这是怎么了。 一旁伺候的问蓝都开始同情自家的三奶奶了。 果然三奶奶说的没错,三少爷就是个蛇精病…… 楚琏被他看的好胃口都没了,放下吃的差不多的碗筷,蹙着眉盯着贺常棣,随后抱着双臂,冷声问道:“贺三郎,你到底是想干嘛!不吃的话,我就让问蓝把食物撤了。” 贺三郎见她好似真的不高兴,也扔了脸,终于将他的目的说了出来。 “我受伤了,不大能动。” 楚琏聪明的很,一听到他的话,简直满脸懵逼。 什么意思?一双手臂结实的都能把自己抱到怀里当抱枕,现在居然和她说端不动一只碗,当她真傻呢! ☆、第二百零二章:洗尘 第二百零二章:洗尘 照着楚琏平日的脾气当真是不想理犯蛇精病的贺三郎。 可是想着他现在就是个病号,而且还受了那么重的伤,楚琏压下自己的怒火,让自己冷静下来。 瞥了贺常棣一眼,认命地端起旁边小几上的抄手,掏了一个,放到嘴边吹了吹,送到了贺三郎薄薄的嘴唇边。 贺常棣那双幽深如潭水的眸子忽的一亮,像是璀璨的繁星一般,他微微张开了薄唇,楚琏就一把将勺子塞进了他的嘴里。 楚琏在心里鄙视着贺常棣,这么大一个抄手,怎么不噎死他呢! 明显可以发现贺三郎那张冷酷的脸渐渐柔和下来,他盯着楚琏的动作,几乎是她将勺子送到嘴边的时候,他就张开了嘴,配合无比。 吃了一半,他还不忘评价两句,“还不错,不过没你做的好吃。” 楚琏翻了个白眼,觉得贺常棣是睁眼说瞎话,不说味道,就说这包元宝馄饨的手艺她就差问蓝许多,更不用说这是问蓝自己琢磨出来的鸡汤馄饨。 楚琏轻嗤了一声,但是在心底深处却觉得有些微暖。 郭校尉、张迈和肖红玉几人进来的时候,看到就是一幅楚琏耐心给贺三郎喂食的场面。 肖红玉一愣,顿时眼眶就红了,他平日里就是个咋咋呼呼的性子,这会儿更是几步跨到床前,哀嚎道:“贺大哥,你原来不仅伤了腿,连手也废了,这……这可如何是好啊!告诉小弟,是哪个王八犊子干的,我去抄了他们老窝!” 贺三郎原本还略微融化的冷酷俊颜,这下子一瞬间黑成了锅底,他冷冰冰地扫了鬼哭狼嚎的肖红玉一眼,从楚琏手上接过碗,三两下把剩下的抄手吃完。 肖红玉呆呆地看着他的动作,倏而恍然,他指着贺常棣的双臂,“贺大哥,你原来手臂没有受伤啊,好好的。” 随后他把视线又落在了满脸尴尬的楚琏身上,“嫂子,贺大哥既然双手没事,你也不必这么小心伺候,贺大哥平日里在军营中可是结实的很呢!你不知道,有一次……” 肖红玉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了一束冰寒阴森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让他的背脊一阵发寒,他抬头对上贺常棣警告的眼神,一瞬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他摸着脑袋“嘿嘿”干笑了两声。 郭校尉上来就送了个脑瓜崩子给肖红玉,“行了,废话怎么这么多,童子鸡一个边儿待着去。” 肖红玉委委屈屈捂着头“嗷”的一声找了个角落独自疗伤去了。 张迈摇头,感慨这样的单身狗是不会明白人家小夫妻之间相处的小情趣的。 楚琏吩咐了问青问蓝将朝食撤了下去,给几人上了茶水,她本想着离开,将空间留给他们北境军中的几个好兄弟,可是贺常棣却拉住了她的手,让她坐到了一旁。 楚琏没法子,也只好留了下来。 听了几人分析,楚琏坐在一旁若有所思,没想到真的是萧博简派人做的。 她眉心蹙了起来,有些难以置信,除了她,其实萧博简和贺常棣根本就没什么恩怨,就算是在朝堂上,因为靖安伯府的家主靖安伯在外戍边,萧博简与靖安伯府并无多少交集,就更谈不上利益相争了。 楚琏简直烦死了,她可是无辜的很,她已经尽量避开萧博简了,如今她已在北境,还被这个人盯上,他是不是有病! 萧博简有没有病楚琏就不知道了,但是她觉得,他如果要是没病,她都要被逼出病来了。 来看望贺三郎的郭校尉几人在和府蹭了中饭才走,走的时候还扫荡了和府的小厨房。 楚琏趁着贺三郎午睡休息,好不容易空出时间。 她命人寻了秦管事来,与秦管事在花厅里商量了足足半个时辰。 得了指点后的秦管事乐颠颠的出去办事了。 从贺常棣退了烧后,楚琏每日里都会在厢房里陪伴他,只是再也不让丫鬟们搬了床榻放在床边了。 一到晚上休息的时辰,楚琏就回了自己在和府的小院子,即使是贺三郎拉着冰块脸她也没有妥协。 开玩笑,他现在大腿的伤还很重,正是不能触碰要好好养着的时候,两人要是同床,万一楚琏一个不小心,一脚踹到他大腿上,到时候,贺三郎那条大腿就真的废了。 年前他们肯定是回不去盛京了,不说贺常棣受了重伤不好移动,就算是贺三郎好好的,但这北境处于冰天雪地之中,就算是有陆舟,他们此时回去也是耗费颇大,再说,捷报还没传到盛京城,北境边军还要等着圣上的批复。 这些恐怕等到出年后才会有消息。 所以他们今年这个年定然是在北境过定了。 楚琏还是第一次在大武朝过年,虽然这次年节只有他们小夫妻两儿,但是楚琏却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孤寂,反而有一种隐隐的期待感。 一过了小年后,时间总是过的非常快。 一眨眼就到了年二十七,离除夕也只有三日了。 这一天不管是大人孩子都要沐浴净身,就算是生活在环境恶劣的凉州百姓,家里再贫寒,也要烧上几锅热水,用夏日里收集到的皂角好好清理一下身体,洗去一年的污垢,用一身干净清爽来度过新年。 一大早,楚琏被问青唤醒,迷迷糊糊起床洗漱过后,就听到问青念叨。 “三奶奶,今日年二十七了,是洗尘的大日子,奴婢给您准备了花瓣浴,等到中午用过饭,您好好的泡一泡去去乏。” 就算是楚琏在冰寒的北境,也是要保持清洁,每隔三日沐浴一次,倒是没多在意问青的话。 只是她抹了香膏之后,突然想到还在前院厢房躺着的贺常棣,顿时就纠结了,“问青,今日一定要洗尘?” 问青以为她对这个习俗感兴趣呢,笑着解释:“可不是,就算是咱们府上看门老大爷今日也要烧上一盆热水洗个舒服澡过年。” 楚琏嘴角抽了抽,那岂不是贺三郎那个病号也要洗? 他那一身结了痂的伤怎么洗啊! 楚琏真觉得自己头疼。 用了朝食后,楚琏就去看养伤的贺常棣,卧床静养了七八日,他重伤的右腿可以做些轻微的动作,翻身坐起什么的都不用别人帮忙了。 刚进了外间堂屋,一个小丫鬟就迎了上来。 “给三奶奶问安。” 楚琏点点头,“夫君可醒了?” 小丫鬟恭恭敬敬答道:“三少爷一个时辰之前就醒了,来越已经伺候了三少爷用了朝食。” 楚琏朝着里间看了一眼,奇怪,以往,她一来,来越那个家伙定然第一时间迎出来,今早怎么不见他。 “来越呢?” “回三奶奶,来越一早奉了三少爷的命出去办事了,临走前他交代说是明日一早才能回来。”小丫鬟说着从旁边的柜子上捧出一个小木盒双手举到楚琏面前。 “来越让奴婢转告三奶奶,今日三少爷换药就要麻烦三奶奶了。” 楚琏:…… 贺三郎这个死洁癖,竟然不喜欢别人伺候,身边更是不习惯用丫鬟,所以除了楚琏就一直是来越帮着自家主子每日换药。如今来越不在,这活儿就理所当然落在了楚琏身上。 楚琏极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坑了。 挥手,楚琏让问青接过装了药物的木盒,顿了顿,这才进了里间的厢房。 眼看着就是除夕了,盛京城是一片热闹的景象,只是靖安伯府这个年过的却是有些萧条。 北境路途被大雪封堵,什么消息也传不回来,贺二郎跟着晋王还在漳州查贪墨的大案,昨儿才来信,说是不一定能回府上过年了。 贺老太君坐在庆暿堂的低调奢华的花厅里,虽然一身打扮富贵,却叫人看了觉得孤凄。 老太太正靠在大迎枕上发呆,那双浑浊的老眼就瞧着花厅门帘的入口,仿佛下一刻就有人会掀开帘子进来欢喜的叫她一样。 刘嬷嬷端着茶盏从侧间进来,瞧见老太君这个模样,心底重重叹了口气。 往年府上虽然小辈也不多,但是至少二少爷三少爷还是在府上的,加上大房的两个小小姐,还挺热闹。 今年倒好,大房为了纳妾的事情闹的鸡犬不宁,夫人身子又不好,不能下床,原本以为给三郎娶了媳妇儿,说不定今年过年就能多了两口人,人算不如天算,三郎两口子在北境竟然都生死不知! 老太君显然已经听到了动静,她抚了抚鬓边越加斑白的头发,“你说老身是不是做错了,不该让琏儿去北境。” 刘嬷嬷哪里能让老太君真的这般自责,她老人家这段日子心思焦虑,身体可是大不如前了。 她急忙安抚,“老太君说的哪里的话,现在北境消息被堵,咱们都不知道,指不定三少爷和三奶奶正在北境准备着过年呢!” 老太君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丝愧疚,“是老身不好,没考虑周全。” 这边主仆两儿在说话,突然木香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了。 刘嬷嬷脸色一沉,“慌慌张张的,可有一点大丫鬟的样子。” 木香一顿,连忙收敛住了脸上的神色。 “什么事,说吧!”老太君开口。 木香咽了口口水,才支支吾吾道:“老太君,京中好些世家将咱们府上送的年礼给原封不动退了回来。” ☆、第二百零三章:失宠 第二百零三章:失宠 退了年礼? 这可是代表着不想继续交好的意思。 贺老太君一巴掌拍在旁边的小几上,震的小几上的茶盏“哗啦”作响。 “这些人,莫不是欺负我们靖安伯府无人了!”贺老太君怒道,胸口剧烈起伏着。 刘嬷嬷一瞧老太君脸色难看,不停喘息,吓的连忙拍抚着老太君的后背安慰着,“老太君,您别为了这群趋炎附势的家伙气坏了自家身子,夫人还卧床呢,二郎三郎又不在府上,这个家还要您老撑着才行。” 贺老太君那股怒气终于消散了些,她歇了好一会儿,这才询问,“都是哪几家,可记下了?” 木香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直到听到老太君这么问了,她才小声将拒了年礼的几家报了出来。 第140节 贺老太君攥了拳头,“都记下了,既然他们不愿意与我们来往,我们也不热脸贴冷屁股!” “是,老太君。” 贺老太君又想了想,吩咐道:“你命人把退回的年礼都抬到我这儿来,我亲自瞧瞧。” 木香领命后出去办事了。 不稍两刻钟,木香就领着外院的管事带着小厮将年礼抬到了庆暿堂的花厅内。 管事恭敬的给老太君行礼,“老太君,送去各家被退回的年礼都在这儿了。” 贺老太君拄着拐杖走到年礼旁边,指着这些被摆放在地毯上的箱笼道:“都打开,老身亲自瞧瞧。” 那些大大小小的红漆雕花木盒被小厮们小心地打开,当贺老太君瞧见里头放的东西时,她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随即怒不可遏道:“你们便是安排这些东西送给人家的?一个个都是混账!” 外院的几个管事吓的急忙跪地不起,“还请老太君恕罪,这些年礼都是大奶奶吩咐小的们置办的,小的们虽然觉得不妥,但是也不好违背大奶奶的吩咐。” 贺老太君气的哆嗦,恨不得举起拐杖亲自教训这些人,可到底是忍住了。 刘嬷嬷赶忙搀扶着老太君,怕她一时真的被气到。 “老太君,事情已经发生了,您就算是再生气也于事无补。” 何老太君长叹了口气,颓然道,“叫他们下去吧。” 刘嬷嬷朝着跪在地上的几个管事挥手,管事们连忙提起袍子灰溜溜的离开了。 刘嬷嬷扶着老太君到了暖坑上歇下。 “这个邹氏是越来越糊涂了!你去派人把她叫来。”老太君的怒火根本就没熄灭,只是暂时被她强压了下去,一旦邹氏这个导火索出现,恐怕会如暴雨雷电般倾洒。 瞧瞧那些给各个世家的年礼,原本的极品山参被换成了次品,玉佛陀用的是有瑕疵的玉,上品的煎茶饼也变成了次等的散茶…… 邹氏好歹也当了五六年的家了,怎的还能这样糊涂! 不一会儿,邹氏就带着身边亲信的嬷嬷和丫鬟赶到了庆暿堂。 “孙媳给祖母请安。”邹氏礼节标准,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就连那表情也是端庄大气,看不到一点忐忑和焦躁的情绪。 站在老太君身边的刘嬷嬷瞧了这样的邹氏皱起了眉头。 老太君哼了一声,“不必给我请安了,你去瞧瞧你身后那些礼盒吧!” 闻言,邹氏对着老太君福了福,转身去看那些打开的锦盒。 看完后,她奇怪的转头问老太君,“祖母,这是我让管家送到各世家的年礼,怎么到了您这里?” 老太君一时倒是要被邹氏给气笑了,“邹氏,如何在我这里,难道你还不知吗?” 直到现在邹氏才露出满脸惊讶的表情,不敢置信道:“祖母,难道这些年礼是被退回来的?” 贺老太君瞧着这大孙媳做戏,脸色阴沉。 邹氏碎步走到了老太君的身旁,低垂着头,好似委屈万分的道:“祖母,并非是孙媳敷衍各家的年礼,实在是公中的银子摆在那里,只能置办这些,孙媳也是没有办法。” 老太君眉心一蹙,“我不是才把归林居的盈利划到了公中?” 邹氏一愣,忙解释,“祖母,归林居月中已经歇业了,只一个月盈利又如何能支撑年节的花销。” 歇业? 老太君沉思了片刻。 虽知晓了原因,但是贺老太君还是不能原谅邹氏在当家上的敷衍。 她压抑着怒气,沉声道:“不管如何,出了这样的事情也有你的责任,我看这家你也不用当了,暂且老身代劳吧,你回你的院子好好反省!” 邹氏怎么也没想到老太君会在这个时候剥夺她的管家权。 原来装出来的那些惊恐和震惊一下子成真,一时她瞪大眼睛,竟然有些不敢相信,片刻之后好似才反应过来,她一点也顾不了原来的那些矜持和端庄,一把跪在贺老太君的面前,抱着老太君的大腿哀求。 “祖母,您不能这样,这次都是孙媳不好,孙媳不应该不顾及家族颜面,用了那些次等的年礼,孙媳这就补救,用孙媳的私房贴,您给孙媳一次机会可好!” 贺老太君脸上一片冷漠,她迎上邹氏狼狈的容颜,冷声道:“邹氏,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来人,送大奶奶回自家院子。” 老太君命令一下,邹氏就被几个粗壮的婆子拖了出去。 邹氏的声音彻底在庆暿堂消失后,贺老太君揉按着额头,好一会儿才吩咐,“去把各院的管家和管事娘子们都叫来,老身有事情吩咐,另外将帐房的人也叫来。” 庆暿堂这一天进进出出的下人不断,阖府上下都知道大房的世子夫人这次是真的失宠了。 邹氏回到自己房间后,几乎将入眼能看到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最后乔嬷嬷用力抱住她这才将她拦阻下来。 “大奶奶,您别这样,您还有两个小小姐要照顾呢!” 安姐儿和琳姐儿早就被这边吵闹的声音吸引了过来,身边丫鬟嬷嬷们也拦不住两个小小姐,就让两个孩子瞧见了邹氏发狂的一幕,安姐儿琳姐儿望着平日里温婉贤淑的母亲变成这样一副狰狞的样子,都被吓住了。 两张小脸满是仓皇,愣在一边都不敢出声,这时候邹氏向着两个女儿望去。 她定定看着,突然表情扭曲的嗤笑了一声,“哈!你们两个怎么没有一个是男孩,要是你们两个有一个是男孩,我何至于会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两个赔钱货,都给我滚!” 乔嬷嬷骇了一跳,怎么也想不到大奶奶会对两个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来,大奶奶虽然平日里也怨恨自己怀不上男嗣,但是对两个小小姐还是疼爱有加,每日亲自照顾孩子们起居,谁想到她会突然将矛头对准无辜的孩子。 安姐儿和琳姐儿虽小,但是也是懂事了,被母亲突然这样嫌弃,两个小女娃不约而同哭泣起来,朝着邹氏跑去,她们想要确定母亲这样的话根本就是玩笑。 乔嬷嬷哪里敢让这样的邹氏真的去碰孩子,连忙朝着身边的近水使眼色,让她叫丫鬟们把两位小小姐带出去。 安姐儿和琳姐儿被带走,邹氏听到孩子们的哭声好似终于冷静下来,她颓丧地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 这一次她是真的完了,如今丈夫厌恶,通房怀了孕,掌家权又被收回,她这个靖安伯府的世子夫人恐怕要成为满盛京城的笑柄。 她突然想起来前日收到的那封莫名其妙的信。 对,就是那信,是那封信撺掇她这么做的,用劣质的年礼送去各家,然后就与老太君说银子不够,到时候将归林居歇业的消息说了,老太君一怒之下会将归林居真的划归公中,到时候,那家全盛京城最能赚银子的酒楼就落到了她手里。 她明明按照信中所说一步步做的,可结果怎会这样! 邹氏像是突然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疯狂摇着乔嬷嬷的手臂,“嬷嬷,那封信,那封信呢!快把那封信找出来,只要找出那封信祖母定然能将掌家权交还到我手中的。” 乔嬷嬷一怔,也想起来了大奶奶说的是哪封信。 那日,大奶奶不知道从哪里拿了封信出来,自己一个人坐在玫瑰椅上看了,看完脸上就闪过一抹得意,随即手一扬就把那封信扔到了旁边的炭盆中。 信里的内容就算是她和近水都没瞧见一眼。 乔嬷嬷叹气,猜到大奶奶是被别人给利用了。 “大奶奶,那信已经被您烧了。” “什么?烧……烧了?” 尽管不想打击邹氏,但是乔嬷嬷还是不得不将事实告诉她。 邹氏愣了片刻,突然一阵大笑。 看来,她真是咎由自取啊! 贺老太君坐在书桌边翻着账目,到底是年纪大了,身体撑不住,没看一会儿,就腰酸背痛的。 刘嬷嬷在一旁看不过去,提议道:“老太君歇歇吧,不如让丫头们帮您瞧瞧,到时候一并汇报给您,也是一样的。” 老太君到底是真的撑不住,也只能点头,她指了指身后的木香,“木香,你来把我这账目瞧了,若是人手不够,你去选两个信得过的二等丫头来帮忙。” 木香忙低着头,应了一声,坐下忙活了。 老太君被刘嬷嬷扶到一边歇息。 “你去查查归林居是怎么回事,为何好好的歇业了。” 刘嬷嬷得了命令,即刻出去吩咐了。 楚琏带着问青进了堂屋里间的厢房,辅一进去就瞧见贺三郎那张冰块一样的俊脸。 贺常棣凉凉的视线扫过来,随即俊脸微微一转,身子微动,就用一张宽阔的背脊对着楚琏。 而后楚琏就听到他的说话声,“你怎么来了,不是不管我吗?” ☆、第二百零四章:讨厌的贺三郎 第二百零四章:讨厌的贺三郎 楚琏一愣,怎么也没想到见到贺三郎后,他第一句话居然是这样的。品 书 网 () 搞的好像他是她抛弃的大狗一般,当真是叫人无言。 楚琏嘴角抽了抽,带着问青走到了床边。 她在床边的绣墩上坐下,“来越既然出去了,一会儿我给你换药,今日二十七了,你顺便沐浴,等沐浴后再上药。” 贺常棣微转过身,看了楚琏一眼,没说话。 楚琏淡定从容的很,“贺常棣,你不说话,那我当你默认了。” 话毕,楚琏转头吩咐身边的问青去让小丫鬟们准备沐浴要用的一应东西。 就在楚琏起身去寻放在一旁的那些绷带纱布时,贺常棣那冷冰冰的眼神朝着厢房内伺候的下人一扫,顿时,两个小丫鬟浑身一抖,就转身脚步轻轻退了出去。 见此,贺常棣脸上才显现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楚琏把绷带纱布与之前来越叫人交给她的那些药品放在一起,一转身就觉得厢房里安静不已,扫了一眼,发现厢房里竟然只有她和贺常棣两个人了。 把药箱放在一边,楚琏奇怪的看向贺三郎,“人呢?” 贺常棣一脸淡定,“被我遣出去了。” 啊?楚琏不解,没事把人遣走干嘛? “有什么要事与我说?”楚琏自然而然坐到了贺三郎身边微微凑近了他。 两人之间虽然还有一段距离,但是贺常棣已经能闻到楚琏身上清淡的香气,并不能分清是什么香味,贺三郎只觉得很好闻。 贺常棣眼里不知觉带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微侧身子故意与楚琏靠的更近,呼吸几乎就要扑到了楚琏柔嫩的脸颊。 “不是什么事,只是让你帮我看看伤口,今日一早起来便有些痛。”贺三郎语调清冷,若是忽略他灼热的几乎要烧灼人心的呼吸,根本就听不出他话里的“不怀好意”。 若是平日里楚琏定然能分清他话语真假,只是事关他身体,楚琏一时就紧张起来,失了分寸。 她小脸满脸震惊和埋怨,“只是今早痛的吗?前两日呢?贺常棣,你是不是傻,自己伤口痛闷不吭声的忍着,不说一句!” 第141节 说了就去扯贺常棣盖在身上的被褥。 老大夫前日就回家过年了,贺常棣腿上的伤势又恢复的好,所以楚琏也就未让老大夫每日来回跑,老大夫临走的时候也交代过,只要每日按时换药喝药,将养上一个月也就能下地了,如今修养了这些日子,已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过楚琏也是亲眼看过贺三郎右腿的伤势的,那时候血肉模糊,甚是可怖,如今贺三郎喊疼,她怎么能不着急。 瞧着楚琏突然这般情急,贺三郎心中突然生了愧疚,想要伸手拉住楚琏,阻止她急惶惶的动作。 可是楚琏既然得知了他伤口疼痛,不亲眼看看哪里能放心,在现代可是有很多外伤恢复不好溃烂发炎的例子。如果真的遇到那种情况,可是要比原来更加糟糕。 楚琏甩开贺三郎的大手,两颊都鼓了起来,她回头狠狠瞪了一眼贺常棣,怒道:“你别动,小心又牵扯到伤口。” 虽然楚琏语调凶狠,但是她天生就是软糯的声音,这般发狠起来,不但没有一点威严可言,反而挠的贺常棣心口痒痒的,想要将面前这只关心他的炸毛小猫抱在怀里好好疼爱安抚一番。 贺三郎也后知后觉知道劝不动自己这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娘子,最后只能苦笑着靠在床头任由她动作了。 贺常棣右腿上的伤口是在大腿内侧往里的位置,其实这个重伤位置特别危险,一不小心就会碰到大腿处的动脉导致人失血过多而亡。 幸好贺三郎福大命大并未伤到动脉,他为了方便每日换药,下身只穿了一件短短亵裤,直到大腿上部,堪堪遮住重点部位。 被褥掀开就是贺三郎结实修长的大腿,右腿上部被绷带紧紧缠了起来。 楚琏看了贺常棣一眼,“你忍着点儿,我把绷带拆开看看伤口有没有问题。” 还不等贺三郎同意,她就低头小心拆解着绷带上活结。 贺常棣抽了抽嘴角,没想到这丫头动作这么快。 他幽深的眼眸盯着楚琏微微严肃的小脸,面庞虽然冰冷,但是心中却温软。 这般被放在心上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体味过了。 楚琏小手灵活,动作很快,包裹伤口的纱布很快就被她小心翼翼的揭开。 她先是看了看膝盖上部的伤口,发现伤口已经结痂,伤口处也是干燥清洁,并无不妥。 楚琏蹙了蹙眉,开始顺着伤口,查看大腿内侧的伤处。 因为贺三郎的腿不能移动,楚琏只好换了姿势爬上了床,跪在了床里面,她微微倾身,矮着腰部,想要看清伤处。 贺常棣原本还不觉着什么,可是楚琏无意中的这个动作实在是容易让他想歪,他视线微微低垂,就看到她糯白的小脸靠着自己的重点部位。 他本就对楚琏动了真心,又渴望着与她有身体上的接触,所以感觉更是克制不住。 楚琏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家这个蛇精病夫君的反应,她将他右腿上的伤口都检查了一遍,发现伤口恢复的很好,没有任何问题。 几乎是一瞬间,楚琏就反应过来,又想到他刚刚貌似要拦阻的动作,楚琏被气个半死。 她因为怒气,一张小脸绯红,就连一双杏眸里都是粲然晶亮的怒意。 楚琏哼了一声,昂起头就要朝着贺常棣发火,视线一移转,不可避免的就看到了某个不正常的部位。 一件薄薄的亵裤又能遮挡住什么。 贺小兄弟的激动简直就是让人一目了然。 楚琏双眼不敢置信地瞪大,原本绯红的脸顷刻血红,那红像是火烧云一下子就蔓延到楚琏的脖颈。 愣了两秒,楚琏这才连忙退开,随后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眸控诉的看着贺三郎。 张了张嘴,楚琏理智早不知道飞哪里去了,最后也只能恼火的憋出一句,“贺常棣,你变态!” 被自家媳妇骂变态的估计在大武朝也就是贺三郎独一份了。 贺常棣也是对自己反应羞恼的不行,他耳根同样是通红,但是面上却好本事还是一副冷漠的模样,他抿着唇怔怔凝视着楚琏像是煮熟的虾子一样的小脸。 随后干巴巴的喑哑着声音解释,“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忍不住。” 楚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意思很明显,你还能再不要脸一点。 贺常棣:…… 楚琏心跳飞快,饶是她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几年,也从未经过这般阵仗,脸红的滴血,想要尽快逃离这样一个尴尬的境地。 她急惶惶的想要下床穿鞋离开,谁晓得越是慌乱就越是容易出错,要下床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被自己裙摆绊了一下,险些脸朝地从床上栽下去。 幸好贺三郎一直注意着她的动作,急忙上去扶了她一把,有力的双臂一用力,楚琏就落到了贺三郎的怀里。 楚琏刚刚嫉妒羞恼又被刚刚这一吓,这一瞬间,整个人都是懵住了,愣愣的,双眼里还带着迷茫,比平日里的狡黠聪慧里多了一丝迷糊的可爱。 贺常棣眼眸一深,倾身就吻住了那张红润的唇瓣,接触时,那种柔软清凉的触感几乎要让贺常棣喟叹出声。 自从两人那次在营帐中的第一个吻开始后,他就时常怀念这样的味道,心心念念太久,再次重温让他整颗心都沉醉在其中。 楚琏杏眸大睁,怎么也想不到贺三郎会在这个时候欺负她,她本能的就开始挣扎,“唔唔”了两声,发现根本就推不动他,有心想要踹他几脚,可是立马反应过来他腿上还有重伤,只好用双手抵住他强壮的胸膛,企图推开他。 但是楚琏这小胳膊之于贺三郎完全就是蚍蜉撼树,贺常棣浅浅尝了几下她唇瓣的柔软甜香,就轻轻一用力撬开她的贝齿,纠缠她的舌尖。 这已不是头一回,贺三郎已经熟能生巧。 绵密的吻险些让楚琏透不过气来,她紧紧抵住他胸膛的双手也渐渐变得无力,贺常棣却不愿意就这样放过她。 揽在她背后的双手轻轻抚摸她的背脊,虽然冬日里衣裳穿的多,但他还是轻而易举握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大掌微微一用力,就将她提溜地紧靠着自己。 在楚琏小脸憋的通红之际,贺三郎终于愿意放过她,只是还不想与她分开,尽管离开了她的双唇,但是爱怜的啄吻还是不断落在她颤抖的羽睫,挺翘的鼻尖,精致的嘴角和纤巧的下巴上。 楚琏刚刚当真是差点被他吻的憋过了气去,现在浑身无力,大脑空白,只剩下本能大口呼吸喘气,哪里还顾得上他还流连在自己脸颊上的轻吻。 只是这样的混沌没有多长时间,等到一感触到腰间戳着的那块硬挺之后,楚琏顷刻间就回了魂儿。 在贺常棣轻吻逐渐落向楚琏白玉般的脖颈时,楚琏腾出手一把盖住了他的俊脸。 “贺三郎,你怎么这么讨厌!” ☆、第二百零五章:过年 第二百零五章:过年 贺三郎俊脸微红,眼眸璀璨如盛满星光,他呼吸急促却就这么定定盯着楚琏。 楚琏被他看的脸颊越发的红润。 随即贺三郎居然牵起嘴角,爽朗的笑出声来,他这样突然的毫无防备的真心笑容,叫楚琏也看的发起呆来。 贺常棣容貌出色,整个盛京城的人都知道。 等楚琏到了这大武朝后,见到的他就是孤绝冷漠、气质清冷,有时甚至是冷傲拒人于千里之外,实在是甚少看到他肆无忌惮展露出笑颜。 如今一见到,心里那种奇妙的感觉就如万丈坚冰在暖阳下融化,温柔舒适。 比之平日里常见的冷酷,此时楚琏才觉得这样的惬意温暖更适合贺三郎。 想起原文中的描述,大抵原文中未成亲的贺常棣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吧! 一想到这里,楚琏反而心疼起他来。 她虽然不知道为何他会这么拼命,但是她知道贺三郎一定有他的因由。 被楚琏破坏了刚刚那份旖旎,贺三郎的理智也回归了些,他控制住自己心底深处的渴望,揽着楚琏的手臂却紧了紧。 因为刚刚的亲热,他出口的声音还带着一分沙哑,“是,我讨厌,方才都是我不好,不应该骗你。” 楚琏一大早的就接连受到几重惊吓,生活当真是精彩无比。 她瞠目结舌盯着贺常棣,哪里会想到正当别扭也会有道歉的时候。 楚琏不自觉抽出一只小手按在贺三郎的额头上,喃喃道:“奇怪,没有发烧啊。” 顿时,满脸温柔的贺三郎就黑了脸。 他羞恼道:“楚琏!” 楚琏干笑了两声,“夫君,原来你是正常的啊。” “我何时不正常过?” “一直都不正常。”可惜,这句话楚琏也就只敢放在心里嘀咕一句,这个时候她是不会那么笨的找死往枪口上撞的。 贺三郎垂眸见她一双润润的杏眸亮闪闪的,忍不住就想要蹭蹭摸摸她的小脸。 这么想了,他也这么做了。 楚琏只觉得她嫩滑的小脸被扎的一阵酥麻的刺痛,急忙摇着头要躲开。 她嗔怒道:“贺常棣,你没净面!” 一时间,小两口之间的气氛竟然分外的和谐。 等到贺常棣闹够了,小夫妻两儿都气喘吁吁。 贺三郎大掌按住她的后脑勺,将楚琏的小脑袋埋进自己宽厚的胸膛,深吸了口气,他坚定道:“楚琏,等我伤好,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这一次,楚琏没像上次在军帐中一样,将贺常棣的话顶回去,她揪紧他胸前衣襟,片刻过后,低低闷闷的声音才想起。 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语,只有响在贺常棣心口一声肯定的应答。 刹那,忐忑的贺三郎心间像是开出了绚烂的烟花,简直让他高兴的要窜上天。 一刻钟后,贺常棣主动将楚琏放开,他双臂有力,将怀里的娇躯扒拉出来。 两人难得有这样温馨的时刻,楚琏还一时不想动弹,闻言满脸疑惑抬头看向贺常棣,声音软糯道:“怎么了?” 贺三郎倾身在她柔嫩的红唇上落下一吻,“乖,先下床,我怕我忍不住。” 楚琏被他一句话说的脸颊红透,忙尴尬的起身从他怀里爬出来。 楚琏穿了绣鞋下床整理好衣裙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贺常棣。 “我去取剃刀来,你要净面了。”找了这个拙劣的借口,楚琏一溜烟儿就消失在厢房。 许是小夫妻两儿有了正式的约定,随后的相处中,虽然也不乏亲密,但是贺三郎格外控制,倒也没出什么叫人面红耳赤的事儿。 贺常棣本就是个能隐忍的人,虽然难熬,但是一想到楚琏亲口答应他的,他也就觉得这段甜蜜前的煎熬没什么了。 贺三郎都能熬,楚琏作为女子本就没有那么多的需求,更觉得没什么。 反而,她很享受两人这样融洽的相处方式。 等到楚琏拿了剃刀回到厢房,贺常棣到底还是没真让她动手,自己净了面,随后才在楚琏的帮助下,擦了身,洗了头发。 由于他伤到的部位特殊,实在是不宜沐浴,也只能作罢。 年二十七一过,眨眼就是除夕。 第142节 即便是几乎处于冰原中的北境也多了一丝欢腾的喜气。 凉州城自然是比旁的地方更加热闹的。 楚琏今日一早起来就开始忙活年夜饭,问青问蓝自也是忙的脚不沾地,只有秦管事和其手下一直到除夕的这日中午才回和府。 问青问蓝一直都知道秦管事是照着三奶奶的吩咐出去办事了,可是具体做了什么,她们却是不清楚。不过两人也没那么多好奇的心思,只要是三奶奶吩咐办的,那定然是对三房好的事,对三少爷好的事,用不着她们操心。 楚琏让问青一早起来炖了一大锅红烧肉,问青奇道:“三奶奶,我们内院就算是每个人都吃上一碗,也用不着这么多啊!” 楚琏笑起来,“到了晚上吃年夜饭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楚琏这么一说,问青自然也就不再多问。 楚琏好笑,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她就不相信郭校尉等人会不来和府蹭饭。 果然晚间,楚琏刚让问青问蓝领着丫鬟们将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摆上桌,北境边军的一群馋虫就来了。 贺常棣卧床不起,如今能待客的也只有楚琏这个女主人了。 楚琏迎接到大门口,瞧着这一群浩浩荡荡的吃货,满头黑线,敢情还不止郭校尉、肖红玉几人,就连鲁国公钱大将军都跟着来了,司马卉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楚琏都开始怀疑,她让问青问蓝准备的双份菜肴根本就不够了。 不过就算是不够此时也管不了了,到时候真要菜不够吃,就给一人上一大碗饺子,保管饱了。 为了应和新年,楚琏今日穿着一袭樱花色镶雪白兔毛的袄裙,外罩着正红色比甲,最外头披着雪白的狐裘披风,她小脸柔嫩,本就没有完全脱去稚气,这般穿的圆滚滚的,瞧着就是个讨喜的。 楚琏亲自给钱大将军行了礼后,钱大将军就从自己袖袋中取出了一个红包递给楚琏。 “拿着,钱叔给你的压岁钱。” 楚琏愣了有几秒钟,这才想起来双手接过,她好笑的看向钱大将军,“钱叔,我已嫁人了。” 虽说在大武朝她这个身体才十五岁,但毕竟在现代她已经二十多,早过了拿压岁钱的年纪了,往常过年回家,还要给几个辈分小侄女侄子发红包,现在突然又从长辈那里领了红包,楚琏一时还真有些不自在。 以往在北境军营里鲁国公是说一不二的钱大将军,但如今他是以一个长辈上门探望的,当然也就改了称呼。 钱大将军见眼前这年纪小小的锦宜乡君摆出一副大人的样子,觉得好笑,“就算是嫁人,也不过是个刚及笄不久的姑娘家罢了,收了你钱叔的红包难道还害臊?” 楚琏笑起来,“好了,钱叔不要与我开玩笑了,我收下了还不成吗?” 有钱大将军开了这个头,后面来蹭饭的自是一个个都给楚琏派发了红包,就算是年纪最小的肖红玉也拿出了个薄薄的红纸包递给楚琏,满脸憨傻道:“小弟没什么私房钱,嫂子可不要怪罪。” 虽说肖红玉喊楚琏“嫂子”,但实际上楚琏也比他小四岁,收他的红包也没什么不妥当的。 走在最后进来的是司马卉。 楚琏好些日子没见她,在除夕夜见到了自然是高兴非常,司马卉比楚琏高了半个头,今日她利落的发髻上又戴了一根红羽,显得她更加高挑纤长。 司马卉笑了笑,亲昵地挽住了楚琏的手臂,随后从腰间摘下一个红色绣着缠枝花纹的荷包递给楚琏,“琏儿,我就不似大将军他们给你准备红包了,这个你拿着,就当是卉姐姐给你的年礼。” 楚琏笑的开朗,也不矫情,顺手接过荷包,“既然是卉姐姐准备的,拿我就不客气收下了。” 楚琏收了一小沓红包和一个荷包后,终于将所有人都迎进了和府。 这边贺常棣小两口在北境将新婚第一年的年节过的热热闹闹,那边盛京城的靖安伯府可就没这么顺心舒坦开怀了。 在明州戍边靖安伯是肯定不能回来过年了,而在漳州查案的二少爷贺常钰前两日也来信说是不能回府。 大奶奶被居在大房院子里,听说这两日情绪不好,就连自己院里的事都是乔嬷嬷在暂带管着。 贺老太君刚刚接过家事,又清算公中账目,这么一通突然忙乱下来,没两日身体的老毛病就犯了,卧了床。 大少爷贺常齐也不赞同祖母过于劳心劳力,特地嘱咐了老太君身边的刘嬷嬷让她留心老太君的身体。 刘嬷嬷无法,至好赶鸭子上架,自己挑起一部分靖安伯府的担子,将一部分交由木香处理。 刘嬷嬷不擅算数,所以账目方面的事情都是木香来管着的。 年底,盛京城又流言四起,说是北境边军情势危岌,恐怕五万边军将士都凶多吉少。 听了这个消息老太君身体越发的撑不住,甚至京中因为这个消息的传播,好几家世家都不与靖安伯府的来往。 ☆、第二百零六章:姑母进京 第二百零六章:姑母进京 翌日,贺老太君竟然真的卧床了,靖安伯府在府中的主子,一时间只有大郎贺常齐是康健正常的。 贺常齐其实也是焦虑担忧的很,哪里还有过年的心思,整日里早出晚归都是去打探北境边军的情况,甚至是托关系问到了魏王妃那里。 这日一早,从年底开始反而愈发安静低调的靖安伯府府门前却是热闹了起来。 只见几辆标了靖安伯府旗帜的马车在府门前停下。 随后从最前面的马车内先跳下了一名青色衣裙的丫鬟,那丫鬟下了马车忙在车边摆上了木凳,随后撩开车帘,动作小心的将马车里的人扶了下来。 先下来的是一位带着墨绿色兜帽的少女,瞧着约莫十五六岁,身形纤长,素色短袄,海棠色襕裙,紧接着少女站在马车边伸手扶出了一位中年妇人。 妇人微胖,披着青色的锦缎披风,梳了个螺髻,乌黑的发髻上只插了根银质的桃花簪。 妇人微微转过头,拍了拍少女的手,似乎是在轻声安慰。 那张展露在人前的脸竟然有五六分像靖安伯府的贺老太君。 “念珍,这便是你外祖家。”贺莹的声音明显带着激动,她看向靖安伯府门楣的眼神里透露着怀念和贪婪。 潘念珍紧紧抱着母亲的手臂,一双略微细长的眼睛忐忑又羡慕的打量着靖安伯府大门前厚重奢华的门匾,以及高高院墙后那些华屋重院。 她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娘,外祖家原来这么大啊,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院子,我们以后是不是可以住在这里不走了?” 贺莹嘴角翘了翘,“当然,既然回来了,谁也别想再把我们撵走!” 刘嬷嬷听了外院小厮的汇报,已经带人迎了出来。 自从贺莹远嫁到泗阳后,几十年都未再见,今日再次见到这位昔日的贺家大小姐,刘嬷嬷也是瞬间五味杂陈。 刘嬷嬷走到贺莹面前,先带着下人们给贺莹行了一礼,这才抬起头道:“大姑奶奶一路辛苦了,快跟奴婢进府吧。” 即使这么多年没见,贺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个穿着比她还要讲究的婆子。 “刘嬷嬷别来无恙。” 话毕,贺莹就紧蹙眉头看向周围跟着刘嬷嬷一同出来迎接的仆役们,忽然,她讥诮的笑了一声,“你们这是多不欢迎我回来,竟然只派了下人出门接我们母女。” 刘嬷嬷脸色一变,抿了抿嘴,还是将到口的话憋了回去,她垂头恭敬答道:“大姑奶奶有所不知,咱们府上男主子都不在家,老太君和夫人又卧床了,这才轮到老奴出府迎接。” 贺莹眉心一蹙,“母亲生病了?” 刘嬷嬷心疼地颔首,“大姑奶奶和表小姐还是先进府再听老奴细细说来吧。” 贺莹这才不做声,由着几个丫鬟将她们母女簇拥着进了靖安伯府。 庆暿堂这边已经早得了消息,许是终于要与分开几十年女儿相见,老太君精神居然比前两日好了许多,强撑着也能下床走动了。 老太君由着丫鬟们伺候着穿戴好,被木香扶到了花厅的暖炕上盘着,等着见远嫁离家几十年的女儿。 贺老太君一双老眼不时看向门帘,催促道:“木香,你去派个人问问,看她们母女可进了后院。” 木香抿嘴笑了笑,“好嘞,奴婢这就去,老太君您也别急,大姑奶奶已经到府上了,进后院也就是这会儿的事儿,刘嬷嬷还派了轿子,抬轿子的都是脚程快的婆子,耽误不了。” 老太君叹了口气,“老身也知晓,可是就是忍不住着急。” 木香走到花厅门口刚打了厚重的毡帘,就瞧见刘嬷嬷带着一行人转进了廊下,当即喜滋滋的转身报喜,“老太君,大姑奶奶来了。” “快,迎进来!”贺老太君高兴激动的要从暖炕上起来,吓的木香连忙去搀扶。 原本满脸傲然的贺莹在刘嬷嬷掀开了毡帘后立马换了表情。 进了花厅,她就定定看向了站在暖炕边的贺老太君,几乎是瞬间,眼泪就从眼眶里滑了出来。 “娘!” 老太君瞧着从少女变成中年妇人的女儿,老眼浑浊,眼泪也是忍不住。 “莹姐儿,来娘身边,叫娘好好看看。” 贺莹快走两步投进了贺老太君的怀抱,母女两相隔几十年才见,抱头痛哭。 跟在贺莹身后束手束脚的潘念珍先是小心看了上首慈祥的老太太一眼,随后就被花厅内富贵奢华的摆设吸引住了。一双眼珠子简直觉得不够用,看到什么都喜欢的恨不得据为己有。 刘嬷嬷、周嬷嬷怕老太君情绪大起大落伤心,连忙在一旁说吉祥话劝慰,“老太君,如今姑奶奶回来了,又赶着年节,您应该高兴才对,您这般,表小姐还在一旁看着呢!” 果然,提到了表小姐贺老太君就算是情绪再激动也慢慢压制了下来,母女两分开,都擦了擦眼泪,她先是好好看了看女儿,随后目光落在潘念珍身上。 贺莹一把将女儿扯到身边,“念珍,这是你外祖母,快叫人。” 潘念珍有些胆怯,她飞快瞥了一眼面前慈祥又透着股威严的老太太,这才低声唤人行礼,“外祖母。” “好孩子!”老太君伸手拉住了潘念珍,好好打量了一番,“念珍今年多大了。” 贺莹满脸欣慰的看着女儿,“今年夏日里办的及笄礼,过了年就十六了。” 十六岁,在大武朝就是大姑娘了,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了,而且不适合再拖延。 贺老太君顿时心里就有了数。 她拉着母女两在身边坐下,这时候自然也是瞧见了母女两人一身素净到有些寒酸的打扮。 贺莹似是发现母亲打量的目光,羞愧地低头。 老太君皱眉,“怎的这般打扮。” 贺莹看了母亲一眼,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句话,似乎是愧疚的厉害。 “便是你不好好打扮,也该给念珍做几身好料子的衣裙。她这年纪,正是要打扮的时候。” 贺老太君这句话一说出口,贺莹终于憋不住了,“娘,不是我不想,是我手头实在是拿不出那个银子。” 贺老太君简直不敢相信,“当年我给你的那些银两都用光了?” 提到这个贺莹就委屈的不行,“娘,这都多少年了,那几万两银子怎么可能还剩下。” 贺老太君当真是恨铁不成钢。 贺莹好意思说只几万两,几万两是一个小数目? 就算是用这几万两购置铺面,都够买上十几间的了,即便是光吃这些铺子的租子,那也不能穷成这样,连给女儿置办衣裳首饰的钱都没了。 老太君被女儿一句话噎的差点背过气。 就算是再生气,可也不能真的眼睁睁瞧着女儿、外甥女穿成这副穷酸样子。 第143节 上下看了一眼女儿,贺老太君的道:“你们母女暂时就安置在我这庆暿堂,莹姐儿和我那时身段差不多,就先穿我那些压箱底的衣服将就一下,木香一会儿带人给大姑奶奶取衣裳。” 木香在一旁恭敬应是。 贺老太君又打量了一眼胆怯的不敢抬头的潘念珍,为难起来。 潘念珍十五岁,正是女儿家最好的年纪,老太君这里可没有直接供给她穿的衣裳,就算是现在叫绣房的人过来量尺寸赶上几身,也要好几日的,接近年根,外头那些绸缎成衣铺子已经关门,又买不着。一时还真叫老太君犯了难。 刘嬷嬷最是会察言观色,她在一边笑呵呵的低声建议。 “老太君,不如派人去三奶奶院子问问?” 经刘嬷嬷这一提醒,老太君这才恍然,可不是吗,三郎媳妇今年也是十五呢,虽然两个孩子身量有些区别,但是总不会差到哪里去。 “湘云,那你一会儿就带着表小姐去三郎院子里借两身衣裳应急,另外下午就让府上的绣娘来给她们母女量尺寸,做几身能穿的。”贺老太君吩咐刘嬷嬷。 这些细碎安排好,贺老太君才拉着女儿的手聊起这些年的事情。 贺莹有心要好好与母亲培养感情,自然是尽心伺候老太君,母女两从贺莹幼时说起,直谈到午时吃饭。 中午,就在庆暿堂花厅摆的饭,贺老太君领着母女两用饭。 桌上摆放着八宝鸭、酸菜鱼、平桥豆腐、鱼香肉丝并一个清汤肉圆,菜不多,却让贺莹母女看傻了眼。 碗盘中的精致菜肴她们居然一样都没吃过没见过。 花厅满是诱人的食物香味。 “娘,这……这些是什么?”贺莹指着桌上的菜,猛地咽了口口水问。 说起这个,贺老太君就骄傲,“这些菜色都是琏儿那丫头琢磨出来教给府上厨子的,可比咱们以前的饭菜好上许多,来,快尝尝,念珍也快吃。” 贺莹奇怪,“娘,琏儿是谁?你身边的丫鬟?” 贺老太君闻言瞪了女儿一眼,“乱说什么,琏儿是你侄媳,今年初秋与三郎成亲的。” 贺莹瞠目,“三郎成亲了?” “你这孩子,年纪是越活越回去了,三郎今年都二十了,哪里还能再耽搁!” 听了母亲这句话,贺莹眼中瞬间闪过一抹失望。 “好了,不说了,先吃饭,等吃过了,我让湘云给你将府上的事情好好说说。” 旁边的潘念珍心思早就不在母亲和外祖母说什么上了,刚刚她吃了一口八宝鸭,好吃的险些将舌头吞下去,她不禁想:世上怎么能有这么好吃的菜肴。 ☆、第二百零七章:借衣 第二百零七章:借衣 潘念珍以前就听父亲母亲说过,盛京城是多么豪华富贵,如今亲眼见到的震撼更大。 不说府邸摆设、衣裳首饰,就一样最简单的膳食就比泗阳的那些豪富之家精致美味百倍。 区区一个靖安伯府就是这样,更不用说那些一等勋贵人家。 潘念珍觉得这次随母亲来京城是来对了,怪不得母亲一直对盛京这么念念不忘。 这么一想,潘念珍就有些嫉妒从小在盛京城长大的那些世家闺秀。 她偷偷瞥了一眼坐在主位的贺老太君,眼神里闪过埋怨,明明盛京城这么富贵繁华,明明靖安伯府这么奢华荣贵,可是外祖母直到今年秋才愿意接她们母女回来。 贺老太君已经有好一段日子没这么高兴过了,她不断的给母女两人夹菜,瞧着她们吃的香甜酣畅的样子,心里一片满足。 不管年轻的时候做了什么,到底还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肉,贺老太君又只有这一个女儿,如今几十年过去了,想必女儿也在外面吃够了苦,得到了惩罚和教训,这番回来随着她好好过日子就是。 至于这个外孙女儿,贺老太君也不会吝啬的去苛待。 五六个菜,原本三人吃是绰绰有余的,加上老太君吃的少,应该还能剩下些才对。可没想到,所有的盘子都被一扫而空,等到贺莹母女放下筷子的时候,面前的几个餐盘已经空空如也。鱼香肉丝里的卤汁儿都被用面皮儿沾了后吃光了。 放下碗筷后,母女两这才意识到肚子胀的难受,再瞧见桌上餐盘的狼藉,饶是贺莹脸皮再厚,也瞬间红了脸。 在一旁伺候的丫鬟们一个个都尴尬的瞧着这对母女,木香看向贺莹母女的眼神更是带着鄙夷。 老太君却眼神温柔,心疼道:“吃饱了吗?想吃的话,我叫厨房再去做几道菜。” 贺莹连忙摇头,“不用了,娘,我们已经吃饱了。” 由于中饭吃的太撑,贺莹母女在庆暿堂厢房里直歇了一个多时辰,醒来后,刘嬷嬷就来领表小姐潘念珍去三房的松涛苑借衣裳。 到了松涛苑门前,刘嬷嬷就笑着给潘念珍介绍,“表小姐,这里就是三表哥三表嫂的住处。” 潘念珍视线落在院内,寒冬腊月的,院子里竟然一点也不显得萧瑟,假山湖石后还留有片片苍翠,一旁几株腊梅开的正好。 她瞧了是又羡慕又嫉妒,若是在泗阳,这样好的院子是要给家中长辈住的,哪里轮得到他们这样的小辈。原来,表哥们自小就是生活在这样好的环境里。 刘嬷嬷没听到她说话,也不在意,只轻声给她介绍别的景致,也不知道潘念珍听进去了没有。 松涛苑的正房,小丫鬟已经将这件事告诉了喜雁、桂嬷嬷等人。 喜雁正带着小丫鬟们给楚琏的首饰登记造册。 她也听前院伺候的丫鬟说府上来了一位姑奶奶,只没想到这姑奶奶带着的表小姐会来松涛苑。 她放下手中账册,带着小丫鬟迎了出去。 潘念珍被客气请进了松涛苑的正房,一路上刘嬷嬷已经委婉与喜雁说清楚了原由。 喜雁微微一笑,“既是这样,那表小姐跟着奴婢这边来吧!” 潘念珍细细打量着松涛苑正房内的布置摆设,她眼神一扫,目光就落在了不远处放在小几的书册上。 那书册是方才喜雁用来记录楚琏首饰的,潘念珍拜访的匆忙,她虽吩咐了小丫鬟们收起了首饰,可是那记首饰的账册却一时忘了,直接放在了炕上的小几上,这才叫潘念珍看个正着。 潘念珍原本只是好奇,匆匆扫了一眼,等看到了册子上记录的首饰时,她骇了一跳,随即跟随而来的就是嫉妒和羡慕。 宝蓝点翠金钗、珍珠玲八宝簪、红宝石花开富贵步摇……她乍一瞅,就瞧见这般多的好东西,哪一样拿出去不值几百两银子! 在泗阳,这些首饰,就算是郡守夫人也没有的。 潘念珍嫉妒的要死,她想着楚琏不过是三房的少夫人,竟然就有这么多的首饰,又何况是长房和二房呢! 喜雁和刘嬷嬷等人一时没注意到潘念珍的眼神,喜雁笑道:“表小姐,跟着奴婢这边来,三奶奶的衣裳都是放在寝室里的。 虽然楚琏不在府上,但是喜雁还是按规矩将冬日里的衣裳命人都拿了出来。 衣柜一打开,潘念珍就被闪了眼。 她嘴巴微张,不敢置信的瞧着好几个衣柜的冬衣,眼里尽是贪婪的神采。 喜雁看向这位外表翘起来娇弱的表小姐,发现她眼神不对,顺着她眼神望过去,就是几个柜子的衣裳,喜雁蹙了蹙眉头。 她压制住了心头的那股不悦,尽量保持平静的说道:“表小姐,我们三奶奶的冬衣都在这了,这边柜子里是今年新做的,三奶奶还未上过身,您在这里头挑几件吧。” 喜雁指着的衣柜里挂着冬衣是年底府上按规制做了送来的,一共五六套,都是按照楚琏留下的尺码做的上等材质的袄裙、镶毛比甲、褙子、披肩等。 潘念珍目光却落到了另一箱衣裙上,那箱衣裙里头的几件实在是太好看了,一幅襕裙的裙摆上竟然还缀了一圈米粒大小的黑珍珠,恰好点缀在衣摆处深色的缠枝纹上,又奢华又低调。 潘念珍情不自禁的就伸手指向了那套衣裙,眼里熠熠生辉,“我就选这套吧。” 喜雁看向了她指着的那套衣裙,脸色一变,她轻轻吸了口气,耐心解释:“表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个衣柜里的冬衣都是王妃娘娘赐给我们三奶奶的,可不能给您。” 什么?王妃赐的? 潘念珍期望落空,却一点也不甘心。 “我就借过去穿两回也不行吗?”潘念珍委委屈屈道。 喜雁愕然,她没想到这位表小姐这么死缠烂打,她刚刚的话可是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魏王妃怜爱楚琏,年底就让人送了一箱衣裙过来,旁的都可以借给这位表小姐,这些王妃赐的东西确是不行,自家奶奶还没上过身呢,被魏王妃知道了也不好。 ☆、第二百零八章:三少爷来了 第二百零八章:三少爷来了 “实在是对不起表小姐,三奶奶不在府上,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做不了主。 ”喜雁话音虽然委婉,但是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魏王妃赐给楚琏的衣裳就是不能借给她。 潘念珍拧着帕子,明显不甘心,她还要再说,一旁刘嬷嬷瞧着不好连忙插嘴道:“表小姐,您瞧这边几件不管是颜色还是样式都是今年盛京流行的,若是表小姐穿上定然好看。” 潘念珍期望没达成,最后还是选了年底府上给楚琏添置的冬衣,似乎是觉得不甘心,她一口气选了五六套,几乎搜刮了楚琏冬日规制里添的所有冬衣。 喜雁站在一边瞧着,虽然心疼,但是她一个婢女也不好说什么,尤其还是三房主子都不在府上的时候。 最后只能恭恭敬敬将表小姐潘念珍送走。 瞧着一行人搬着满箱的衣裳离开松涛苑,喜雁身边被提拔成二等丫鬟的白茶心疼道:“喜雁姐姐,咱们就这般让三奶奶的东西被人抢走?依奴婢看,这个表小姐就不是个好人。” 喜雁回头瞪了她一眼,“咱们是下人,就算是再想护着三奶奶,那也越不过这个府上的主子,什么事情咱们心里明白就好,记得清清楚楚的,等三奶奶回来都告诉她,到时候三奶奶自然会有定论。还有,你今日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罢了,在旁人面前可不能乱说,否则平白无故给咱们主子树敌。主子们不在,咱们松涛苑的人更是要约束好自己。” 白茶点头,“喜雁姐姐的教诲,白茶记下了。” “好了,你也别在我身边杵着了,去把三奶奶的衣裳归置好了,将今日被表小姐取走的衣裳都记下来,我们院子内的账册可要严格的把控好。” 白茶领了吩咐转身手脚麻利的去做事了。 喜雁瞧着这小丫头风风火火的背影,笑着点点头。 虽然白茶年纪不大,才十二,但是做事有模有样的,倒是比景雁和福雁都堪大用。 刘嬷嬷回了庆暿堂,犹豫了良久才将潘念珍在松涛苑的做为告诉了贺老太君。 贺老太君一愣,随即叹息,“这些年,那孩子都在她母亲身边长大,没见过什么市面,乍一来府上眼皮子浅了些,也能原谅。湘云,你去让管内宅的管事娘子给她们母女两个再添置些头面首饰,另外从我库房里挑两套头面给她们。” 刘嬷嬷没想到老太君不但不起防心,反而还心疼起大姑奶奶母女,虽然想要劝两句,但又清楚这个时候老太君怕是什么也听不进去,只能暂且作罢,领命下去安排了。 大姑奶奶贺莹今年四十多岁,身材微胖,一张与贺老太君相像的圆脸上皱纹并不多,只是嘴角两边的法令纹明显,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好似刻薄许多。 午歇后,贺莹在庆暿堂里闲逛,她细细看着每一处,这院落与她当年离开时相比没多大变化,但是有一些细节却是又变化了许多。 不管是布局还是院中一物一景都比当年精致许多,可以看出从她当年远嫁泗阳后,庆暿堂起码重新修整扩建了两次。 而从她进靖安伯府开始,直到今日中饭结束,她也清晰的感受出如今的靖安伯府已经不是二十年前的靖安伯府能比拟的了。 这二十多年来,靖安伯府恐怕早就在盛京城站稳了脚跟。 她嘴角翘了翘,这样一个动作让她的法令纹加深,叫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刻薄了。 她转了个身,视线通过半开的窗户落在了屋内。 第144节 这处穿廊就靠着庆暿堂的小书房。 小书房原来是老太君处理庶务的地方,只是老靖安伯没了后,老太君怀念亡夫就把自己书房搬到了老靖安伯府的大书房内,小书房就闲置了下来。如今是给庆暿堂几个有身份地位的丫鬟嬷嬷当处事的地方。 现在坐在小书房里打算盘珠子的就是老太君身边最得用的大丫鬟木香。 姑奶奶贺莹想了想,就走了过去。 小书房很安静,只外头有个小丫鬟守门,还因为备懒坐在火盆边打起了瞌睡,贺莹轻手轻脚进了小书房的里间。 木香的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响着,认真记着账目,根本就没听到脚步声。 大姑奶奶贺莹隔着一两米的距离瞧着木香摊在梨花木桌上的账目,顿时眼睛猛然瞪大,倒抽了口凉气。 这什么铺子怎的如此赚钱,一个月竟然有三四千两的入账! 她心急火燎就朝着账目开头看去,只瞧见账目打头的三个字——归林居。 归林居? 这不是她娘的陪嫁铺子? 就算是经营最好的时候也不过是个老字号酒楼,没有任何特点,怎么如今变成了摇钱树? 三千两!这可是不小的数目,有些勋贵人家嫁女,陪嫁银子都没有三千两,更不用提这归林居一个月的盈利就是三千两。 想当初,贺老太君将她撵到了泗阳,也不过只给了一万两傍身银子。 贺莹一瞬间就红透了眼。 木香一转头就瞧见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大姑奶奶,她神情变了又变,最后急忙合上了账目,起身行礼,“大姑奶奶怎么到奴婢这里来了。” 贺莹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她掩饰了眼中的贪婪,抬了抬下巴,“我无事随便转了转,怎么,这你也要管?” “大姑奶奶说的哪里的话,若是大姑奶奶想要转转,奴婢这就安排几个伶俐的小丫鬟陪着您。虽然是冬日,但是咱们府上还是有好几处景致可以看的。” 贺莹瞧这大丫鬟木香木着脸,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转了转眼珠,“不劳烦你了,我去老太君那边,你继续忙你的吧!” 木香将大姑奶奶送到门口,回头就发落了守门偷懒的小丫鬟。 小丫鬟颤颤巍巍的求饶,可是木香一脸的狠戾扭曲。 一旁立着的旁的小丫鬟瞧着木香的模样,竟然忍不住跟着瑟瑟发抖。 除夕夜,来和府过年的人都吃的心满意足,围坐在花厅里一起守岁,直到夜半,楚琏才命下人带他们回厢房歇息。 楚琏仍是回了自己的小院子,她将今晚得的一把红包和香囊都放在桌上,自己坐在旁边,借着昏黄的灯光拆红包玩儿。 这拆红包就像是拆礼物似地,享受的是拆开那一瞬间的惊喜,她前世已经二十多岁,过年早就没人给她红包了,现在居然还有这样的机会,当然要好好体会一把其中的乐趣。 大新年的,前院厢房里贺三郎冷着脸,将一屋子的人冻的都像冰块似地。 来越苦着脸站在床边简直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他搓了搓手,低声道:“三少爷,时候不早了,您身上伤还没好,早些休息吧!” 贺常棣不看他,而是朝着来越伸出手,“东西呢?” 来越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细长的精致木盒双手捧到自家主子面前,“三少爷,在这呢,小的可是时时刻刻带在身上,丝毫不敢大意。” 贺常棣接过木盒,不发一言。 来越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轻轻咳嗽了一声,在贺常棣耳边建议,“三少爷,夫妻团圆天经地义,眼瞧着明日就是大年初一,您怎么着也要去三奶奶那里歇一晚。三奶奶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心里一定是惦记着您的,只不过三奶奶年纪轻,脸皮薄罢了。” 贺常棣听了来越的话,俊脸上冰川融化了些许,他修长的手指捏着木盒,顿了顿,道:“你说的有理,那今晚便去你们奶奶那里吧!” 来越听了主子的话,脸上一喜,在贺常棣没瞧见的时候擦了擦额头的虚汗,心里松了一大口气,想着:哎呦,总算是把人塞给三奶奶了,这下子,不管三少爷情绪多么阴晴不定,都不关他的事了。你说他做一个好常随容易吗!不但要负责主子的吃喝拉撒,还要时刻猜着主子想什么,给他找台阶下,再这样下去,他非得少活十年不可。 就这样,来越极速命人将贺三郎抬到了楚琏的院子,人一撂下,他就跑的没影儿了。 楚琏正在桌边拆红包拆的过瘾呢!就听到外间传来人声,她奇怪,随后唤了两下,问青急匆匆进来,“三奶奶,三少爷来了。” 啊? 楚琏张嘴,有些无语,这么晚了,他不好好休息养伤,跑她这里来做什么。 楚琏放下手中刚要打开的司马卉送的荷包,起身与问青一同去了外间。 贺常棣还不能走路,他是被来越带着几个家将抬进楚琏院子的,此刻被安置在了外间的暖炕上。 他身上披着一件玄色的黑熊皮披风,因为受伤失血,冠玉一般的俊脸有些苍白,狭长的深眸微敛,薄唇轻抿,他侧卧在暖炕上,因为身高的关系,窄窄的暖炕容不下他,让他的长腿伸了一截出来搭在暖炕的扶手上。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把玩着左手大拇指上的青玉扳指。 楚琏发现自从她无意中将这枚青玉扳指送出去,贺常棣想事情的时候就老会有这个小动作。 楚琏一时被他俊逸出尘的外貌震慑,站在门帘内好一会儿才回神。 (一会儿还有两更~) ☆、第二百零九章:温暖 第二百零九章:温暖 她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掀开帘子时问道:“怎么这么晚了不休息,难道有什么急事寻我?” 贺三郎虽然垂着眼,但是眼角余光却一直在楚琏的身上,见她走到珠帘边顿住了脚步,看着自己出神,他脸上即便还是冷峻的表情,心中却早已乐开了花。 按捺住心中的彭湃,贺常棣嗓音低沉道:“想到有个东西还未交给你,便过来了。” 楚琏有些不信的看了他一眼。 三两步走到贺三郎身边坐下,歪着头问道:“真的?” 贺常棣一手抵在唇边咳嗽,目光却移了开来落在了别处,“我何曾骗过你。” 楚琏皱起淡眉,清凌凌的眸子盯着贺常棣明显还带着怀疑。 这个蛇精病贺三郎最喜欢说口是心非的话了。 贺三郎心里一边骂楚琏“不要脸”胆敢盯着他一直看,分明就是个不知羞耻妇人,一边心里又飘飘然,很喜欢她这样直直盯着自己的“火热”眼神,恨不得楚琏眼睛里只有自己才好。于是,不大一会儿,他耳尖就开始微微泛红。 楚琏朝着贺常棣伸出手。 贺三郎低头扫了一眼她伸出的细糯小手,没做多想,他修长干燥的大手就握了上去。 大手小手相接触间,那种仿若触电的感觉沿着手臂传到了心间,他忍不住就揉了揉捏了捏手中柔弱无骨的小手。 觉得媳妇的小手简直是太好摸啦! 软软的,暖暖的,还特别滑,嫩的好像用力就能掐出水来,今晚过来的决定简直是再英名不过。 楚琏额角抽了抽,瞧着贺三郎轮廓分明的俊脸慢慢溢出温柔,深眸也变得璀璨如星,她感受到他的大掌包裹住自己的小手,然后好似找到了最心爱的玩具,抓着还不够,还要揉揉捏捏,甚至恨不得将她指甲的长短都要记下来。 即便这样的感觉不赖,但是她伸手的初衷不是这样的啊。 楚琏用力抽回自己的小手,再次在贺常棣面前张开,“东西呢?你不是说过来要给我东西?” 贺三郎这才恍然刚刚媳妇伸手的目的,原来不是给自己摸的,是问他要东西…… 贺三郎觉得自己受到了打击。 刚刚有些融化的俊颜顷刻就恢复了冷硬,他微沉的眸扫了眼前的少女一眼,心里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这个“可恶”的女人惩罚一番,可惜他如今是“有心无力”。 贺三郎敛了目光,也不去碰楚琏伸出来的那只小手了,楚琏以为他故意装糊涂,正要说话,却听到他一阵剧烈的咳嗽。 楚琏眉心一拧,担心的问道:“怎么了?不舒服?是不是因为今晚喝酒了?郭大哥他们也真是,就算是过年也不应该叫你这个病号陪着喝酒啊……” 楚琏念叨了一堆,旁边的问蓝看不下去了,“三奶奶,外间的窗户为了透气开着呢。” 楚琏:…… “大冬天的,开窗干嘛,快去关上。”楚琏尴尬道。 问蓝无奈,这窗户明明是三奶奶回来的时候嫌烧了暖炕的屋子热,叫她们开窗散散气的。 问蓝关了窗户,回身道:“依奴婢看,三少爷三奶奶还是进里间说话吧。” 楚琏想了想,转头问贺常棣:“要叫人来抬吗?” 贺三郎摇摇头,“你扶着我,只一只腿受伤了,长路走不了,走这点路不是问题。” 楚琏也觉得都这个时候,院里的下人大多歇下了,再将人叫醒不人道,也就如了他的意,伸手搀扶住他。 问蓝瞧三奶奶小身板纤瘦娇弱,怕她扶不住人高马大的三少爷,连忙想上来帮忙,可还没走过来,就被贺常棣冷冷的眼神一扫。 问蓝被吓的顿在了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片刻才恍然。 她还真是笨,三少爷哪里是真走不得路,分明是想要借着机会与三奶奶亲近。 她心里着实为了三奶奶高兴,只要三少爷看重她们奶奶,以后三房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问蓝笑着轻步退到了耳房,还将伺候的两个小丫鬟也打发回去睡觉了。 楚琏那身高就只到了贺常棣的肩膀,这还是因为今年她长高了点,不然之前只到他胸口的,可就是这样,她站在贺三郎身边还是显得娇小瘦弱。 贺常棣将一条手臂搭在楚琏肩膀上,半个身子倚靠在她纤细的小身板上,小心从暖炕上挪下来。 宽大的玄色披风几乎将楚琏整个人都罩住,两人贴的极近,楚琏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微苦的药味儿。 两人这样的姿态,与其说是楚琏搀扶着他,不如说是贺常棣将她揽在怀里。 其实贺常棣根本就没将重心放在她身上,不然楚琏那小力气哪里能扶得住。 小夫妻两儿进了里间的寝室。 寝室香炉里飘着淡淡的沉水香气,里头一应布置一瞧就是姑娘家住的,贺常棣目光扫了一遍,眉心微微蹙起,好似对这个只有她味道的寝室并不满意。他拧起墨黑浓眉,想着日后一定要将这房里染上自己的气息,与她的混合在一起。 贺三郎视线最后落在了房内的桌上,桌上摆放着一盏莲花灯,铺着素色锦布的桌面上放着一沓已经拆开了的红包和一堆小额的银票、银果子,银果子旁边是一个微微松开口的荷包,像是还没来得及完全打开。 楚琏在房间里看了一圈,院子小,虽然这是正屋,但是里间也并不大,只放了最基本床柜椅桌等必用的家具,居然连一张长榻都没有。 贺常棣伤的是大腿,不能坐着,此时能安置他的只有平日里自己睡的床了。 楚琏无奈,只好扶着贺三郎坐到了自己床边,给他拿了一个大迎枕让他靠着。 “披风脱了吧。” 贺三郎伸手任由楚琏将自己身上的玄色披风解下来搭在不远处的屏风上。 楚琏一转身就瞧见自家夫君正微拧剑眉看着桌上一小沓红包,她笑着解释:“钱叔他们来吃饭给的,说是给我压岁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双眼晶亮,贺三郎看得出来,她拿了这些红包是真的高兴,尽管那堆红包里的银子加起来都没有五十两。 贺三郎不禁就问出口,“以前在家没有红包?” 第145节 楚琏一时不察就说出了真相,“我已经很多年没拿过红包了。” 话毕,这才想起来,自己如今是英国公府的六小姐楚琏,而不是现代的楚琏。 楚琏有片刻的尴尬,高兴的神情也冷淡下来。 贺三郎却因为她这句话一愣。 他早先也有所耳闻,重生后又派人专门调查了她,当然知晓她做姑娘时在英国公府里的景况。 生母早逝,生父不教,后母更是苛待,英国公府里小辈众多,老英国公夫妻重男轻女,她幼年得到的宠爱少的可怜,就算是一心向着她的奶娘桂嬷嬷对她再好,到底是主仆有别。 贺常棣心尖像是被根根银针一下下扎一样刺痛,以前是恨不得她吃全了人间疾苦,现在却听不得她一点心酸的经历。 他微整容色,朝着不远处的楚琏招招手。 楚琏见他好似不想深究,也赶紧想将这个话题翻过去,两步走到他身边。 贺常棣一把拉住她手腕,微微用力,就将楚琏拉到自己怀里。 他声音冷冽,话音却说不出的温柔,“以后过年,我都给你发红包。” 楚琏瞬间愣住,她顿了片刻转过头,两人四目相对,她心里自责又温暖。 她是怕自己被拆穿真正的身份,而他却在心疼她。 其实他这个蛇精病夫君根本就是外冷内热,刀子嘴豆腐心。 饶是一贯理智的楚琏在听到这句话时,心口也酸酸胀胀的,她在心里怒骂原书的楚琏:你这个蠢货,这么好的夫君不要,真是蠢透了! 不过现在这个人是她的了,她真庆幸。 楚琏眨眨大眼,想要将眼眶那股温热酸涩眨回去。 她对着贺常棣牵了牵嘴角,见他一副认真的俊脸,就忍不住想要逗一逗他。 “那你给我包多少银票,少了我可不要。” 贺三郎神情认真,伸手轻轻摸了摸她滑嫩的小脸,“我有多少,就给你包多少。” 楚琏不过是想要逗一逗他,哪想到贺三郎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楚琏张着粉嫩的唇瓣愕然,“你傻啊,有多少给我多少,你自己不花银子嘛!别的男人可是想方设法的藏私房钱,万一我是个败家的,将你给我的钱都花光了怎么办?” 贺常棣难得爽朗的笑出声来,紧了紧手臂,搂着怀里温热柔软的身子,他声音低沉磁性,“花光就花光,反正你是我媳妇,真要花光了就跟着我一起去要饭。” 楚琏翻了个白眼,敢情贺三郎这是有了一纸婚书就有恃无恐。 两人相拥了一会儿,贺常棣才从怀里掏出了来越交给他的长条状的精致锦盒。 “给你的。”贺常棣垂眸望着她,眼神缱绻。 楚琏讶然,“真有东西给我啊!” 在外间让他将东西拿出来,他一动不动装作没听见,楚琏还以为有东西给她只是贺常棣为了来她这儿找的拙劣借口。 ☆、第二百一十章:送媳妇儿年礼 第二百一十章:送媳妇儿年礼 楚琏在他怀里坐起来,贺三郎一条长臂圈住她,以防她不小心从床沿滑下去。 锦盒设计的很精致,侧面有一个暗锁,轻轻一拨,盒子就会弹开。 只听到“啪嗒”一声,锦盒打开,靛蓝色的丝绒上躺着一枚羊脂玉佩,雪白雪白毫无一丝瑕疵,玉佩不大,只有大拇指大小,刻成一个形状栩栩如生的骏马。 骏马身上的鬃毛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可见这玉佩价值不菲,玉佩上缀着编了金线在里面的红绳,显然是戴在颈上的饰物。 楚琏的生肖是马,与原书中的楚琏一样。 她一双澄澈的眸子泛着光,显然对贺常棣第一次送的礼物非常喜欢。 她拎起这块精致的玉佩在贺三郎眼前晃了晃,甜蜜的笑道:“什么时候买的?” 贺三郎俊容僵硬,他一直在观察她脸上的神色,当他发现她嘴角真心的翘起时,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天知道,他刚刚把新年礼物送出去的时候有多紧张,心里更是忐忑到不行,他想过千万种可能,万一她不喜欢怎么办,万一她嫌弃这块玉佩低廉又如何,总之,所有的忐忑在看到她欣喜的容色时终于落定。 不过贺常棣一向是个别扭的,听到楚琏问话,也只是低声答道:“去宿城的时候随手买的。” 随意个屁啊,这家伙为了这个礼物也不知道躺在床上想了多少天,直拖到年二十七的时候才让来越去宿城千挑万选选来的,险些把来越给跑死。 这小小一块羊脂玉,几乎花完了他身上所有的积蓄,其实他想要买更好,只是他目前的能力也到此为止了。 楚琏明白他说违心话,她嘻嘻一笑,凑近了贺三郎,“我家夫君运气还真是好呢,随便买一块玉佩就是马的形状,还是一块不可多得的羊脂玉,若是有下次,不如帮我多买几块,让我回京送人。” 贺三郎额角抽了抽,再买几块,不如现在就把他卖了吧。 楚琏摊手将玉佩伸到他面前。 白糯的小手正中映着雪白温润的羊脂玉佩,要晃花了贺常棣深邃的眼,他不解抬眉,用眼神寻问她做什么。 楚琏扶额,鼓了鼓腮帮子无语的道:“帮我戴上啊,你买给我难道不是想我一直戴着吗?” 贺三郎这才冷酷着一张俊脸,接过玉佩,撩起楚琏覆在身后黑发,露出一截白腻的脖颈,随后轻柔的将那块马形的羊脂玉戴在她的脖颈间。 瓷白肌肤掩映着金线相间的红线,顺着红线目光就扫过弧度温和的下颚,到达前方微微拢起的地方。 那块玉佩就落在上方,像是最美丽的点缀,也像是他给她最深的烙印。 楚琏挣开贺三郎揽着自己的手臂,转过身来,甜笑着问他,“好看吗?” 贺三郎容色温润,伸手抚了抚楚琏胸前缀着的玉佩,欣然颔首。 “好看。”他声音低沉沙哑。 楚琏愕然,哪里想到他这个时候都能情动,赶紧将玉佩塞进衣襟里,快速的下了床,走到桌边,“你先休息,我这红包还没拆完呢,我拆完就睡。” 贺常棣俊容微窘,这次倒是没拦楚琏。 反正他已经睡在媳妇儿床上,目的达到,也就不那么计较其他的了。 经了刚刚那暖心又让人心跳的一幕,楚琏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心思拆红包,只不过是为了避免尴尬这才又坐回桌边。 心不在焉地打开司马卉送的荷包。 红色绣着缠枝纹的荷包本来就已经被楚琏拆开,楚琏微微倾倒,荷包里的东西就滑了出来。 温热的手心一阵冰凉,楚琏低头扫了一眼,随即就一愣,下一秒她手心攥紧,偷偷瞥了一眼身后靠在床头的贺常棣,僵硬的笑了笑。 贺三郎眉心一拧,疑惑道:“怎么了?那荷包里装了什么?” 楚琏忙道:“没什么,只不过是几张银票而已,我出去唤问蓝端热水进来。” 说话间就快步出了卧房。 贺常棣盯着媳妇儿的背影,眼眸突然深沉起来。 打个热水,哪里要出去唤人,耳房就在旁边,一般主子屋里都拴了叫铃的线连着耳房,换丫鬟进来伺候的时候,只要拉一拉线就成。 楚琏到了外间抚了抚胸口,长吁了口气,迅速将手心里的东西藏了起来,这东西要真让贺三郎那个蛇精病看到,心里肯定会留下疙瘩。 幸好刚刚她是背对着他而坐的。 楚琏叹口气,叫了问蓝,这才重回了寝房。 楚琏回来,贺三郎什么也没说,好似刚刚的事情他根本没发现过一样,楚琏洗漱后,他就揽着她睡了。 次日大年初一,即便是人烟稀少的凉州城,一大早的也能听到几声稀稀拉拉的爆竹声。 虽在北境,但是一应礼节却是不能疏忽,楚琏一大早就起床去安排送给钱大将军等人的拜年礼。 楚琏起身的时候,贺常棣还在睡,她轻轻给他掖了掖被角,并未惊醒他,小声的穿衣下床了。 楚琏一出寝房,贺三郎就睁开了眸子,他先是盯着帐顶看了一会儿,片刻后,他一把掀开了被子,抽了屏风上的披风搭在身上就去了外间。 他一瘸一拐的模样出来着实将外面守着的问青吓了一大跳。 “三少爷,您这是……” 贺常棣冷冷看了她一眼,寒着声道:“去守着门,别让别人进来。” 问青惊讶地瞪着他,可惜在贺常棣冰冷眼神威慑下,很快就败下阵来,带着满心的忐忑去守门了。 等到问青将门关上且退了出去后,贺常棣才到处翻箱倒柜起来。 在军营里待过一段时间的贺常棣顺着蛛丝马迹找东西飞快。 不多时,他从暖炕炕头的枕头下摸到了一块质地冰凉的东西,拿出来一瞧,瞬间,便叫他浑身僵住了。 这也是一块骏马形状的玉佩,同样是羊脂玉,但是不管是做工还是玉的质地都胜他送的一筹。 他自小在世家勋贵中长大,一眼就能分辨东西的好坏,这块玉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了,恐怕是前朝的老东西,说不定还是从皇宫里流传出来的,是真正的价值连城。 与这块骏马玉相比,他那块就黯然失色起来。 可是楚琏却暗暗将这块玉藏了起来。 贺三郎心间暖意融融,他明白楚琏这么做的用意。 贺常棣怔了片刻,又小心将玉放回原处,吩咐了一声,叫问青进来。 他靠在床头,容色冷峻,气质清冷,在军中练就一身迫人的威慑力让问青情不自禁低下头。 她与问蓝是在钟嬷嬷的教养下长大的,年幼的时候也没有少见过三少爷,但是如今再在北境见到这位主子,总觉得浑身的压力越来越大,到如今在他面前,竟然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问青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忐忑寻问:“三少爷唤奴婢是何事?” 贺三郎声音如啐冰,“你们奶奶昨日收到的荷包是谁送的?” 问青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又担心三少爷和三奶奶之间有什么误会,连忙答道:“三奶奶昨日收到的缠枝纹的荷包是司马将军赠予的,奴婢是亲眼瞧见的。”您可千万被误会了三奶奶收了别的不相干的人的东西。 贺常棣眼眸微微一眯,司马卉,又是这个司马卉! 楚琏是他媳妇儿,他来凑什么热闹,这个可恶的男人婆! 问青云里雾里的从寝房出来,搞不明白三少爷为什么只问了一句荷包的事情就放她出来了。 独自一人靠在床榻边的贺三郎却在深思。 原本他是不在乎那些身外物的,银子什么的够用就成,况且他在军中根本就没花银子的地方,但如今瞧来,不赚些银子是不行了。 最起码的,他送给自家媳妇儿的东西可不能被别人给比下去。 年礼一上午也就准备好了,让莫成贵带着家将们将东西都送去军营派发了。 楚琏才忙完,秦管事就笑眯眯地进了堂屋。 第146节 这段时日,他一直忙活着楚琏布置的事情,人倒是比在盛京城的时候瘦了一圈,脸也不是那么圆,变得有棱角起来。 俗话说,每一个胖子都是潜力股,瘦下来的秦管事倒也是个浓眉大眼的好男儿。 这未语先笑的笑面虎模样,倒是真有两分大管事的架子了。 楚琏坐在堂屋炕上喝着红豆莲子粥,瞧他进来时满面春风的模样,也笑了起来,“好事儿?” 到了楚琏面前,秦管事不忘礼节,先是恭敬给楚琏行礼,又道了新春吉语,然后才汇报正事儿。 “功夫不负有心人,小的终于将三奶奶吩咐的事情办成了。” 楚琏双眼一亮,秦管事的速度还真是叫她小小吃惊了一把。 她放下手中甜白瓷的小碗,“什么时候可以开市?” “最迟后日,蛮人不过春节,这个时候恰好是物资最为缺乏的时候,地点小的都打听好了,一共十八处,东西这两日就陆续运过去,只要人手一齐,立马就能开市。” 楚琏毫不吝啬的夸赞,“这件事你做的好,记得我与你说过的话,到时候咱们手上换得的东西先提供给北境边军,若是他们不需要,再照着我的计划办。另外,其中得到的抽成给北境边军四成,我们拿六就成。” ☆、第二百一十一章:魏王妃寿宴 第二百一十一章:魏王妃寿宴 即便有了天大的好主意好点子,也要有舍有得,才会是长久之道。 这一点,秦管事很是佩服自家主子,若是这点子出自他手,要让他嘴皮子一动就让出四分利,他恐怕是还没有这样的胸襟。 秦管事记下了楚琏的嘱托。 “还有,开市那日,我也去看看。” 秦管事当然高兴,这也是验证这么多日他忙碌成果的重要时刻,能得到楚琏的肯定比让他拿一分利更让他骄傲和满足。 魏王妃的生辰是腊月二十九,就是除夕的前一日。 魏王府虽然盛宠不衰,但是不管是魏王还是魏王妃都行事低调,正是因为他们这份不骄不躁,不华不奢,才叫承平帝更加看重。 往年魏王妃的生辰都是小聚,在府上办个家宴也就罢了,因为本来就靠着年根,也不想惊动盛京城中的世家,可今年不同,今年是魏王妃整四十的生辰。 生辰还未到,不光是魏王,就连宫中太后娘娘都叮嘱魏王妃今年要好好热闹热闹。 端佳郡主正在母亲房间里,陪着母亲一起写请帖。 “母妃,楚六又不在府上,你请靖安伯府的那些人干什么!”端佳郡主噘嘴,满脸的不高兴,那一府的,除了楚六和贺二郎,她就没喜欢的。 魏王妃无奈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都十五了,我和王爷要不是舍不得你想多留你两年,你这个年纪都要嫁人了,做事还这么没分寸。” 端佳郡主噘嘴,“母妃,你又教训我,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话的意思,可是靖安伯府的那个世子夫人我就是瞧着不顺眼,您忘记宫里中秋宴席的那回事儿啦?” “好了,多嘴的你!不过是请他们来吃顿饭,你再不喜欢,那也是锦宜的婆家,你那么喜欢锦宜,若是想与她将这份感情延续下去,又怎么能避开靖安伯府。” 端佳郡主翻了个白眼,“罢了,就依母妃的吧!” 于是,靖安伯府次日就收到了魏王府的请帖。 魏王妃这次生辰虽然大办,但相较于其他皇族仍然是低调的紧,京中受邀的世家总共也才十来家,所以这请帖就显得泥足珍贵起来,也是与魏王府交好的象征。 按照常理,靖安伯府是拿不到这张请帖的,往年靖安伯府就与魏王府没什么交情,这一次也不过是因为楚琏的面子,魏王妃才给靖安伯府发了帖子。 可不知道内里的人只会觉得这是靖安伯府面子大,可不是,贺莹就是其中一个这么想的。 贺老太君对能收到魏王府的请帖十分重视和高兴,当即就命刘嬷嬷准备贺礼,贺莹跟着母亲后头求了半日,老太君才答应带她们母女去魏王府贺寿。 要不是府中女眷生病的生病,禁足的禁足,贺老太君身边无小辈作陪,怕是也不会这么轻易同意带着贺莹母女去魏王府。 腊月二十九这日一早,贺莹母女就起身打扮准备了。 母女俩儿现在就住在庆暿堂的厢房,平日里伺候的人是老太君庆暿堂的丫鬟,小丫鬟们一个个都是经过精心**的,穿衣搭配自是不在话下。 大姑奶奶贺莹和女儿潘念珍各从泗阳带回来了个丫鬟,前者叫秋云,后者叫平露。 平露比秋云还要大一岁,今年已经十六,过年就十七了,长得娇小羸弱,听说在入府前是被当做扬州瘦马教导过一段日子。 母女两装扮好一同去了庆暿堂的正房,贺老太君亲自检查了她们的衣着首饰,确定没有失礼之处这才带着她们母女乘马车去往魏王府。 魏王府宾客盈门,站在正门迎客的是魏王府的小郡王和王妃身边最体面的嬷嬷和女官。 潘念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规制的寿宴,到底是胆小,从马车上被丫鬟扶了下来,就低垂着头跟在母亲和外祖母身后,亦步亦趋。 魏王妃身边的蓝嬷嬷瞧见靖安伯府的老太君过来了,笑着亲自迎接了上去。 “老奴给老太君请安了。都年根了,还要麻烦老太君过来,王妃昨儿还与老奴说了心里过应不去呢!” 蓝嬷嬷是魏王妃身边最得力的嬷嬷,是在宫中挂着女官品级的,其实根本就不用对各世家的贵妇们行礼,这般礼待靖安伯府的女眷,完全是看在魏王妃喜爱楚琏的面子上。 贺老太君在京中生活这么多年,也是知道这其中弯弯绕绕的,她面容慈祥,年纪虽大,却很容易叫人觉得亲近。 “哪里用你请安,老身今日能来参加王妃寿宴实在是荣幸之至,还请蓝嬷嬷代老身先向王妃道一声福禄寿全。” 站在一边的贺莹见母亲对一个奴才这么客气,那脸上的不屑就露了出来。 眼前的人又不是王妃,只不过是一个奴才罢了,母亲一个一品国夫人有必要这样巴结吗?莫非是年纪大了,越活越回去了? 蓝嬷嬷是多精明的一个人,贺莹的小动作完全掌握在她眼底。 “老太君真是客气了,老奴一会儿见着王妃会转达的,明儿就除夕了,不知道锦宜乡君在北境可有消息传来?” 蓝嬷嬷这个时候故意在贺老太君面前提楚琏,聪敏人自然是立即就领悟了其中的意思。 贺老太君从来就不是一个迟钝的主母。 这个时候蓝嬷嬷哪里是真的要问楚琏的情况,魏王妃在楚琏身边专门派遣了两名护卫,要是真有什么情况传到京城,魏王府的人不会迟于他们知道。 此时此刻提到楚琏只不过是想提醒她,她们能收到请帖与魏王府交好,完全是因为楚琏的功劳。 吃水要不忘挖井人。 老太君叹息了一声,“老身也未收到任何消息,这心里一直记挂着琏儿那孩子,劳王妃娘娘挂心了。若是有什么消息传来,老身定然第一时间派人来告诉王妃。” 蓝嬷嬷瞧贺老太君意会,也点到即止,客气道:“您瞧老奴,这一唠嗑就把时辰给忘了,让老太君站在门口吹冷风,老奴真是该死,老太君,时候不早了,老奴带您去后院。” 等在一边的贺莹早就不耐烦了。 直到祖孙三代上了魏王府安排的软轿到了王府内院,老太君才寻到机会警告女儿。 “莹姐儿,你方才那是什么眼神?”老太君冷声道。 贺莹哪里肯服气,“娘,你与一个王府的老奴才说那么话做甚,就算穿的再光鲜,也是个下仆,平白失了咱们的身份。” 老太君被女儿这句话气的冷哼一声,“你懂什么!人家是宫中上了册子的女官!那是有品级的,比你身份都高!” 贺莹愣住了,“那婆子是女官?” 老太君压抑住怒火,不想在这个时候与女儿置气,只是语气越加的森冷:“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傲气,今日来寿宴的非富即贵,你若是今天给我惹上了什么人,我回去就将你送回泗阳。” 贺莹脖子一缩,被老太君这么一吓,这才知道害怕。 她以前在盛京城靖安伯府做姑娘的时候,靖安伯府那时的地位并不如现在显赫,甚至是还没有爵位,爵位是老伯爷后来在战场上拼杀来的。 所以并无多少机会接触盛京的权贵,她哪里会想到王府一个不起眼的嬷嬷就是宫中正式登记在册的女官。 大武朝女官品级等同于外命妇,也就是说,蓝嬷嬷最少也是七品诰命,这比她的身份还要高,而且女官向来被人高看一等。 经了这番,贺莹今日在王府是彻底缩起了脖子。 跟在母亲身后还有些胆小的潘念珍也骇了一跳,盛京城当真是藏龙卧虎,恐怕一块石头从天上掉下来,砸死的都是身上沾了半个官字的。 魏王妃在内院正厅待客。 今日来了许多身份高贵的夫人小姐,这其中就有内阁的几位夫人,还有品级较高的皇亲贵胄。 在这些人面前,就算是贺老太君也没有一席之地。 她匆匆给魏王妃贺过寿,就识趣的带着贺莹母女退到了外圈。 那里坐着郑国公老夫人等几个世家的老一辈儿,倒也自成一个圈子。 贺老太君一坐下,郑国公府老夫人就与她打招呼,笑道:“这一圈子的,就咱们几个老家伙了。”说完,又看向跟在老太君身后的贺莹。 郑国公府老夫人与贺老太君是手帕交,对他们府上几十年的事情很清楚,她微微蹙了蹙眉,继续道:“莹姐儿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老太君这会儿也放下了心中芥蒂,笑盈盈回道:“前几日回来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带着孩子在泗阳我也不放心,加上府中小辈儿都不在,人老了孤单,便想着将莹姐儿接回来了。” 郑国公府老夫人虽然心中不大同意贺老太君的这番做法,但当着贺莹的面总不好说什么。她点点头,“接回来也好,咱们年纪大了,可不就想着儿女能承欢膝下嘛!” 而后,郑国公府老夫人又看向垂头的潘念珍,“这位是……” 靖安伯府可没有这般大的姑娘家,楚琏她见过好几次,自然不会认错。 老太君一笑,“我外甥女,和她母亲一起从泗阳回来的。” ☆、第二百一十二章:捷报入京 第二百一十二章:捷报入京 郑国公府老夫人恍然,她又认真打量了潘念珍两眼,小姑娘垂目害羞的样子倒是比她母亲讨喜许多。 她是贺老太君的手帕交难免多问几句。 “多大了,可许了人家?” “今年及笄的,过了年都十六了。” “那可是大姑娘了!” “可不是,我正愁呢!” 郑国公府老夫人低声笑,瞪了老闺蜜一眼,“成,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帮你留意着,若是有合适的人家,给你提。” 老太君自然是感谢好友帮忙。 坐在老太君身后的潘念珍没想到两个长辈没说几句话就提到了她的亲事,到底是未出嫁的黄花闺女,脸顷刻涨的通红,头埋的更低了。 贺莹却变了脸色。 母亲竟然想着将她女儿另嫁他人? 她们母女如今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身上也没有品级封号,而她又是死了丈夫的,就算是有靖安伯府出面,女儿又能嫁多好的人家?顶天也就是个身世清白的小官亦或是家道中落的勋贵之子。 第147节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女儿留在靖安伯府。 若是这样的话,她们母女这才能真正留在娘家。 这几日在娘家住她也不是闲着的,府上一应情况,她都打听了个遍。 她大哥家里三个儿子,老大和老三成婚了,可二郎还是单着的,而且跟在晋王身后在潮州办案,前途无量! 贺莹打着如意算盘,被贺老太君方才与郑国公老夫人的对话一刺激,更觉得自己的计划要提前。 她这边在心里正筹划着,就听到郑国公府老夫人对潘念珍道:“郡主来了,要带你们小姑娘去玩儿呢!你这孩子也跟着去吧!” 众人朝着魏王妃身边看去,那穿着一身明红,披着白狐裘的娇俏少女可不就是端佳郡主。 端佳郡主给母妃贺了寿,就得了魏王府吩咐的活儿,照应今日来府上贺寿的闺阁千金和皇室宗女们。 贺老太君笑着转头看了一眼潘念珍,“去吧,难得郡主有这个兴致,你们年轻小姑娘在一起话也多一些。” 不过想想又有些不放心,便吩咐刘嬷嬷也跟着。 潘念珍本来还犹豫,那群打扮娇艳的少女里有一大半可都是身份高贵的,可刚抬头就被母亲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一瞪。 潘念珍哪里还敢违背,起身行礼就朝着端佳郡主那边去了。 端佳郡主根本就不喜欢招待这些娇滴滴的千金,瞧着就没劲儿,今日若不是母妃的寿辰,她不知道早躲哪里偷懒了。 她在心里叹息,楚六那厮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她在京城都无聊死了。 潘念珍一个靖安伯府的表亲当然不能叫端佳郡主注意。 端佳郡主本就不喜与这么多人在一起,也不过是应付罢了,想着之前母妃的吩咐,她将众位千金带到了梅阁院内。 腊月年根,正是梅花开放的季节,魏王府梅阁前朝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到如今百来年过去,老梅虬枝,开的花更是有风骨,魏王妃也爱梅,后来魏王又命人从各地进了好些旁的种类的梅花移栽。 现在的梅阁,可谓是百梅竞放,飘香十里,早已成为盛京冬日一景。 梅阁梅园里专门修了穿廊,穿廊里早布置了好些桌椅绣墩,穿廊两旁布置了轻纱罗帐,放了炭盆,一进穿廊就一股暖气袭来,当真是赏梅的好去处。 只是今日在梅阁赏梅并不是最终目的。 梅阁对面,一墙之隔,不时传来男子爽朗的笑声。 听到这些隐隐约约年轻男子的声音,大部分闺秀恐怕已经知道这梅阁赏梅的真正的目的了。 各人都互相对望着一笑。 穿廊里放置了琴棋书画,可供闺秀千金们赏玩、消磨时间,更多的是在年轻的世家子面前展示。 端佳郡主将人带来后,就往旁边长榻上一靠,软塌塌的一副没了骨头无精打采的样子。 她对这样的“相亲宴”没兴趣,让锦绣端了蜜水来喝了一口,喝完她就皱起了眉头。 心中念叨:楚六怎么还不回来,这么好的景色,她们围坐在一起烤烤肉喝喝酒酿多好,偏偏要陪着这些附庸风雅的千金在这里卖弄,当真是无聊的紧。 潘念珍胆小,又有刘嬷嬷在一旁看着,也不过是坐在边上瞧着中央的贵女弹琴作画。 她目光中不无羡慕。 突然人群中起了一阵骚动,贵女们都围在了一起,且对着一墙之隔的那边指指点点,语声兴奋。 潘念珍忍不住好奇也站了起来,顺着贵女手指的方向看去。 就在在一层纱帘的遮挡下,对面镂空院墙内一个挺拔修长的男子走过。 浑身气质虽然有些阴郁,但是那张彷如被上天特意眷顾的面庞却精致的堪比水墨画。 桃花眼微挑,眉心微蹙,举手投足间仿佛都能轻易撩拨人的心弦。 年轻的男子穿了一身石青色锦袍,外罩深色的披风,腰间一块万福玉佩,黑发束冠,君子斐然。 这般仪态,顷刻晃花了贵女们的眼。 潘念珍瞪大眼,久久回不过神。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男子。 耳边传来低低的兴奋之声。 “萧大人!” “他就是今年新科的状元郎。” “英国公这次可是长脸了。” …… 很快潘念珍就知道了方才那男子的名字——萧博简!之前国子监的才子,如今朝中的新贵! 年少有为!俊朗非凡! 只这短短的一刻,潘念珍的心就落到了萧博简身上。 萧博简虽然在院墙另外一边,但也听到了这边闺秀们兴奋的议论,他淡淡朝着这边一扫,阴冷的眼神、完美的面容,明明看着就不像个正常的人,可偏偏这样另类的气质却更让贵女们欲罢不能。 萧博简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视线在潘念珍的方向多停留了一秒。 潘念珍被他这样一看,一颗心脏险些从心口蹦出来。 她连忙伸手抚在心口,直到萧博简背对着她们坐下,她还痴痴望着那个方向,久久回不过神。 端佳郡主扫了潘念珍一眼,蹙眉,“她是谁?” 旁边伺候的锦绣瞥了一眼,低声在端佳郡主耳边道:“回郡主,靖安伯府的。” 端佳郡主奇怪,不解的看向锦绣。 “郡主,她是靖安伯府的表小姐,姓潘,听说是从泗阳来的,这两日才到京城。” 端佳郡主又看了潘念珍两眼,眉头微微蹙了蹙。 她心里记下了这件事,目光也扫向了院墙对面。 轻嗤了一声,很是反感萧博简,不过就是个好面皮的男人,这般故意勾引的做派,真是叫人不耻! 虽然梅阁里是场变相的相亲宴,但是并未出什么岔子。 贵女们在梅阁待到了快中午的时候,就被端佳郡主领走入席了。 午间席面没过多久,宫中突然传来了个好消息。 魏王妃坐在女眷上首,今日宫中的内命妇虽没有人来,但是太后和皇后却都各自派了亲信的人送了礼,她们不来也不过是怕身份大压了魏王妃的福分。 此时蓝嬷嬷凑到了魏王妃耳边笑着低语了两句。 魏王妃一听,双眼一亮,笑眯眯地点点头,“何时得到的消息?” 蓝嬷嬷也很是高兴,“方才宫里送生辰礼的公公亲口说的。” 那就是说这已经是确定板上钉钉的事儿,并非是人谣传,不过想想是谣传的可能也不大,这样的大事儿谁敢开玩笑。 于是,众人坐在下首就见到主位上的魏王妃面容祥喜悦。 大家都暗暗称奇,魏王妃行事低调,平日里也喜怒不形于色,这般在人前毫无避忌的显露情绪的时候并不多。 大家一个个都好奇的不得了,刚刚王妃身边的嬷嬷明显是说了什么,才叫王妃这般高兴的。 到底是魏王妃娘家的姐妹们更了解她。 坐在下首不远处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夫人开口道:“不知王妃为了什么事这般开怀?” 魏王妃嗔了说话的夫人一眼,“二嫂还怕我瞒着你们不成?”说着,她目光在满厅的贵妇们身上一扫,也不再买关子了。 “这事儿我就算现在不说,今日你们回去了恐怕用不了多久也会知道。” 众人都面面相觑,好奇魏王妃到底要说什么好事。 魏王妃抿唇一笑,“刚刚宫中来消息,说是北境与图浑人的战役大胜了!” 听了魏王妃这句话,一时间,待客的大花厅内都安静了几秒,随后就爆发了一阵悦耳的庆喝声。 甚至有那会说话的夫人,忙道:“王妃真是个有福气的,今儿生辰,宫里就传出这么好的消息,都能说是双喜临门了。” 魏王妃惯常不喜欢人拍马屁的,但是这次她却没有怪人,只是嗔怪地瞥了一眼说话的夫人。 满厅的贵妇中,最高兴的就属贺老太君了。 她热泪盈眶,这些日子她最担心的便是在北境凉州的三郎了,如今得了这个消息,她怎能不高兴。 今年终于能过个安心年了。 魏王妃生辰这日,北境边军大胜的消息像是瞬间炸开的烟花,顷刻间就传遍了整个盛京城。 宫中承平帝是第一个收到边军捷报的,他当即亲自召见报信的斥候。 ☆、第二百一十三章:封侯 第二百一十三章:封侯 斥候小心将鲁国公钱大将军的折子呈给承平帝。 折子上详细记录了与图浑兵的交战经过。 承平帝细细看完折子后大呼了三声好,立即叫身边的近侍伺候笔墨,他要亲拟赏赐的圣旨。 在年根儿的时候收到这么一个大喜讯,宫中今年的年节办的都格外热闹。 除夕这日一早,承平帝的赏赐就到了靖安伯府。 贺老太君带着一府的人跪在前院垂花门后接旨时,又是震惊忐忑又是高兴喜悦,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次北境大战中,功劳最大的居然是她的幺孙贺三郎! 大武朝超纲稳定,如今圣上又是明君,盛世在即,实在是少有这样的机会挣军功了。如今朝堂上同品级的武将官职已经远不如文臣,像靖安伯府这般靠着军功起家的勋贵子弟,现在都极难混出头,有些抱负的,恐怕没个十年时间也难在朝堂站稳脚跟。 老伯爷走的早,靖安伯又远在明州戍边,贺老太君原本是很为了孙辈的三个孩子前尘发愁的,怎么也没想到贺常棣这般去了一趟北境就闯出来了! 当真是让她惊喜。 圣旨写的很简单,估摸着后续的封赏要等到贺常棣回盛京城再详细安排。 但就是这么一两句简单的话,却让老太君都愣住了。 承平帝竟然赏赐了爵位给贺常棣。 定远侯! 第148节 居然比老伯爷的爵位还要高一个等级! 饶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贺老太君也一时回不过神。 宣旨的就是承平帝身边得宠的近侍。 他笑道:“老太君,这可是天大的好事,等侯爷回京了,小人可要来讨杯酒吃。” 贺老太君被这句话拉回神,立马放下了心中千万的猜想,打起精神来应付宣旨的近侍。 “那老身就静候公公了。” 贺老太君代替贺常棣接过圣旨和一应赏赐,又让刘嬷嬷送上了谢礼,近侍赶着回宫复命,婉拒了贺老太君地挽留。 等到宫里宣旨的人一走,贺老太君捧着圣旨都还回不过神。 他们靖安伯府如今就是一门双爵了? 除了前朝,大武朝建朝至今世家里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殊荣。 这也意味着靖安伯府从原来的二流世家一跃成为京中有数的家族。 贺老太君本就是最疼爱贺常棣的,靖安伯的爵位日后定然是要传给大郎贺常齐,二郎那个整日里混在龙虎卫又不愿意成婚的,老太君都懒得管他,原本为贺常棣想的后路是想让他走科举文官一途。虽然艰难了点,但是有靖安伯府撑着,多努力些年,也能混的有模有样,谁知道,他竟偷偷跑去了北境。 当初贺老太君有多担心,现在就有多惊喜。 贺常棣有了爵位傍身,日后就算几个孩子分家,那她老人家也能放一份心了。 如今叫她最担心的倒是剩男贺二郎了。 儿子比父辈祖辈都有出息,靖安伯夫人刘氏自然也是欣喜的紧。 大郎贺常齐一向都有自知之明,他知自己不差,但是与出色的三弟比起来,他却自愧不如,三弟这次去北境能立大功,他身为贺家人,自是为他骄傲。 这满靖安伯府不高兴的恐怕也只有大嫂邹氏了。 本就不如楚琏招长辈喜爱,如今三房的爵位又压了他们一头,她名下连个嫡子都没有,日后在靖安伯府的处境只会更艰难。 她在乔嬷嬷地搀扶下微微低着头,旁人看不到她嫉妒怨毒的眼神。 至于贺莹和表小姐潘念珍先是震惊,随后就是欣喜若狂。 贺莹是靖安伯府的大姑奶奶,靖安伯府的地位高了,她的身份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等到贺三郎回京,照着圣上这圣旨只怕还会重用,到时候靖安伯府在盛京城众多勋贵之家中也是举重若轻的了。 她大哥靖安伯还在,靖安伯府不可能这么快分家,想要永远占着这荣华富贵,让女儿嫁进娘家是最好的方法。 大姑奶奶一双细长的眼睛精光闪闪。 与此同时,承平帝的旨意同一时间被快马传回凉州城。 只是此时还是冬日,从盛京到凉州最快也要十多日的路程,估莫着消息到达凉州恐怕已是元宵之后的事情了。 除夕和大年初一一过,年后的日子就如白驹过隙。 凉州城还被冰封在白雪之中,如今要出远门一样要乘坐楚琏命人做出的陆舟。 听在北境生活了几十年乌丽罕说,北境要到二月才会冰雪消融,到时候被皑皑白雪覆盖的草原有一大半都会变为沼泽。同样充满了危险。 如今乌丽罕母子三人就住在和府中,经了这段时间的相处,乌丽罕也基本能说通顺大武朝的官话了,虽然音调还是有些奇怪,但是平日里交流却是没什么障碍。 楚琏与乌丽罕母子三人经了患难的情意,如今关系很好,乌丽罕只有两个儿子,没有女儿,楚琏年纪又比大儿子牧仁还要小,她干脆就将楚琏当做了亲女儿来疼爱。 蛮人爽朗,没有大武朝贵族那么多的繁文缛节,楚琏又是地地道道红旗下培养出来的好姑娘,反而与乌丽罕很处得来,倒真像是经年未见的亲人一般。 过了年十一岁的那日松在和府有丰盛的食物和汤药,身子也渐渐好起来,如今兄弟两儿就在秦管事手下做事。 楚琏与贺三郎商量过,回京城的时候要带上他们母子三人,以后就留在他们夫妻身边了。 平日里颇有些“小气”的贺三郎这一次却大方同意了楚琏的提议,害得楚琏以为他没听清楚又确认了一遍这才知道他并未开玩笑。 楚琏坐在贺常棣床边,手上端着汤药正要喂他,闻言奇道:“贺常棣,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 贺常棣扫了她一眼,微敛了目,飞快遮掩住眼底那抹情绪,低沉的声线听起来并无变化,“我何时不大方过?” 楚琏用勺子搅了搅药碗,闻言翻了个白眼,“你何时大方过,我与卉姐姐多待一会儿回来你都要生好一会儿气。” 贺常棣耳尖一红,干脆薄唇抿成一线一句话也不说了。 这段时日相处下来,虽然他们小夫妻没有时时刻刻黏在一起,但总也是同床共枕的,每日三餐都在一起用,如今彼此都非常熟悉了解。 楚琏本来就是个心细的,现在是愈发了解她这夫君的别扭程度。 他现在抿嘴不说话,指不定心里已经为自己辩解了百八十回了。 楚琏嘴角抽了抽,要将手中药碗塞给他。 贺三郎故意不动,最后楚琏只能妥协,谁叫人家现在还是一个病号呢! 认命的用小勺掏了一勺汤药送到贺三郎嘴边。 贺常棣这才垂眸张嘴咽下勺中苦涩的汤药。 楚琏无语,他如今喝的汤药她也好奇尝过的,苦的要人命,若不是逼不得已,她是一口也喝不下去。 碰到这样难喝的汤药不是一口闷更好?偏他要她喂,这一口一口的,贺三郎难道是味觉尽失了?喝的还颇为高兴,简直是个怪胎。 喝下最后一口汤药,楚琏才和他商量起正事儿。 “一会儿我出去一趟,估计下午才能回来,老大夫今日会来府上给你换药,你让来越招待他老人家。” 贺三郎原本心情还不错,听媳妇儿这么一说,立马就不大高兴了。 他面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因为本来就是那张俊冷的脸,只是眸子深了深,浑身的气势不自觉让人紧绷了。 “去哪儿?” 楚琏知道他爱脑补的毛病又犯了,宽慰道:“那你让来越也跟我去,我让问青和莫叔留在府上照顾。” 两人是夫妻,她做什么也不想瞒着他,那就干脆把一切摆在他的眼前,来越是他的常随,如果跟去,她的事情他就一目了然了。 贺常棣最后同意,只是也不忘叮嘱她一句,“多带些护卫和家将。” 楚琏笑着突然在他眼角轻吻了一下,随即就快速抽身离开。 内室里还回荡着楚琏临走时那银铃般的笑声。 贺三郎被楚琏这突然的动作惊的回不过神,直到人影儿都没了,他才找回理智,只是整张脸却是红了一大半。 幸而这会儿房里没有下人,不然看到平日以冷面著称的三少爷在三奶奶面前面红耳赤一副遭到调戏的样子惊吓的回不了神,还不惊恐的以为他中邪了。 秦管事早就准备好了出门的陆舟。 楚琏被问蓝扶着上了陆舟,她与问蓝李月乘坐一辆。 来越与秦管事同乘。 他们今日要去的两三个点儿不远,最近的一个点只不过半个时辰路程。 到了地方,楚琏微微掀开陆舟上暖棚的车帘就能瞧见不远处搭建的五六个结实的帐篷。 帐篷周围不时有从四面八方赶来的蛮人。 这些蛮人大多赶着牛马羊,也有背着羊皮牦牛皮的,不过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身材消瘦、形容憔悴。 有经验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因为缺乏生活物资才变成这样的。 他们不一定是因为缺乏食物。 有可能是因为长期没吃到盐,有可能是长期吃肉类的食物身体营养不均衡,也有可能是缺少取暖的煤炭篝火冻的。 而这处小小的帐篷集中地就是一个为他们准备的小小集市。 ☆、第二百一十四章:回京 第二百一十四章:回京 楚琏没有下暖棚,只是远远地掀开帘子看了看。 见一切都运转正常就吩咐去下一个点儿。 果然,如楚琏预料到的那样,下午就回了和府。 到底是在外头转了大半天,楚琏回了府匆匆吃了点儿东西就去睡午觉了,趁着这个工夫,贺三郎派人传了来越进来问话。 来越还是满脸兴奋呢,进了里间,不用贺常棣寻问,他就巴拉巴拉开始倒豆子一样快速说了。 “三少爷,三奶奶真是厉害,小的都开始怀疑三奶奶是不是财神下凡了。竟然在这鸟不拉屎的北境都能寻到商机。” 听到这儿,贺常棣就皱起了浓眉,扬调“嗯”了一声看向了眉飞色舞的来越。 来越一抖,忙夹起“尾巴”认真汇报了起来。 等到来越将今日所见所闻都详细说与贺常棣听后,贺三郎也惊住了。 因有陆舟之便,楚琏命人从宿州兑换了大量最基本的生活物资,比如粗布、咸菜、煤炭、灯油、五谷杂粮等一类,随后分别运输到预先设定好的十几个点儿。 极度缺乏生活物资的蛮人可以用手中的牛马羊换取这类基本的用品。 蛮人一头肥肥的牦牛才能换取一小坛子的咸菜,来越自己眼珠子都要惊讶的掉下来了。 要不是亲眼见到,来越恐怕绝对不会相信。 要知道,在盛京城,一头牦牛可是要十两银子左右,这还不一定能买得到呢! 这就是这么“黑心”的三奶奶,那么蛮人换物资的时候还都是喜滋滋的,一副占了大便宜的样子,简直叫人瞠目结舌。 大武朝有律法规定,盐铁这类重要物资不允许卖个他国,楚琏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让卖盐,那卖咸菜总行了吧!反正蛮人没有要求,只要是咸的就行。 贺三郎也没想到楚琏居然能想出这样赚银子的办法,这在北境蛮人手中收的这些牛马羊即便不经过处理,这倒手一出去就能赚个十多倍的价格。 当真是暴利的买卖。 贺常棣摇摇头,想到之前府上为了母亲每月一千两吃药的银子捉襟见肘,就无奈的笑了笑。 不过,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老让媳妇儿赚钱养家,赚钱的事到现在也要提上日程了。 贺三郎这般想着,对着来越招招手,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这次来越已经惊呆了,浑身僵住竟然一动也动不了。 他狠狠咽了口口水,哆嗦的道:“三少爷,你说……说的是真的?” 第149节 贺三郎神色变都没变,只是淡点的颔首,“你明日午后将唐言叫来,便说我有要事要寻他商量。” 来越用力点了点头,“小的一定照办。” 年后,真是北境大营最闲的时候,司马卉在军营中待不住了,经常会带着身边近卫来凉州城和府寻楚琏消磨时间。 虽然每次来都得不到贺三郎的好脸,但是司马卉已经学会选择性无视了。 楚琏找了机会将司马卉送她的那块生肖玉佩还给了她,她诚实的与司马卉道清原委,司马卉是聪明人,也就未再推辞,只是转身让身边女官给楚琏送了一套镶金玉头面,价值甚至比那块生肖羊脂玉更加昂贵。 把贺三郎气个半死。 元宵一过,京中旨意终于送到了北境。 一时北境军中只要是有功劳的都得到了封赏。 如钱大将军、贺常棣、司马卉、郭校尉这样立有大功的要回京接受封赏。 圣上给贺常棣封爵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 虽然很多人羡慕,但是大家更多的是佩服,若不是贺常棣及时进献陆舟,又带着精锐去宿州运粮解围,智斗西北军和萧博简,根本就不会有北境边军的这场大胜。 别看只是运粮这样小事,却是成败的关键,其中的凶险并不比在战场上杀敌少,何况贺三郎在前线杀的图浑人并不比任何人少。 所以他得到这个爵位北境边军中的兄弟们都是心服口服的。 既然接到了圣旨,北境边军的大患已经消除,钱大将军便决定带着众位功臣回京封赏。 京中婆婆靖安伯夫人还等着雪山岚花根治宿疾,楚琏也不能在北境耽搁许久。 一月二十这日,楚琏动身回京。 因为贺三郎腿伤还未痊愈,回京途中又不能过于颠簸,不能快行,所以钱大将军发话,让贺常棣夫妇和女将军司马卉等人先行一步,四五日后,钱大将军会带着剩下的人马赶上他们。 不过小半个月,楚琏在凉州边境开的简市就已经发展的有模有样,据她预测若是经营的好,又有北境边军的支持,不出一两年就能发展出一条商道来。 到时候这条与蛮人互通的商道有可能成为为军队提供优良马匹的最大供应处。 到那时,即便是将商道一半交到官家手中,那剩下的利润也将是巨大的。 因为简市毕竟发展的不成熟,所以楚琏将秦管事和那日松兄弟暂时留在了北境凉州,等到一切上了正轨,寻到了值得信任的接替大管事,再将他们调回京城。 将养了一个月,贺常棣的伤势恢复的很好,虽然还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但是已经可以借助柺杖慢慢在地上走了。 老大夫说了,贺三郎年轻,原本身子骨结实,虽然这次伤的重,但是养伤期间各种营养都跟得上,恢复的很快,再熬过了这一个月,就能正常走路,两个月,骑马也不妨事了。 向着宿州行使的队伍长长的,犹如一条小龙弯弯曲曲游走在皑皑白雪的草原中。 独自待在一辆陆舟上的贺常棣黑着脸,脸色像是吃了一斤火药一样臭。 来越缩在一边角落瞧自家主子心情不好,呼吸都不敢放重。 贺三郎靠着暖棚壁上,手中拿着书册,也不知是看进去了还是没看进去,反正半个时辰了,来越也没见到他翻过一张。 他突然放下手中的书册,对来越道:“你去问问你们奶奶,中午休息时吃什么?” 来越连忙应是,跳下了贺常棣的陆舟,直到下了陆舟换乘了马匹,来越才长长的松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朝着前头三奶奶的暖棚跑去了。 此时,司马卉正在楚琏的暖棚里聊天,身边还有几个丫头插科打诨的,暖棚里不时发出一声笑声来。 来越一挨近,心里叹了一声我的祖宗,怪不得少爷不高兴,三奶奶把他一个人丢在后面的暖棚,在这前头与司马将军有说有笑的,三少爷能高兴就有鬼了。 不一会儿,乌丽罕就掀了帘子跳进来,将来越的话问了楚琏。 楚琏心里好笑,问了时辰,也明白是到了饭点了。 便让问蓝将一个小食盒递给乌丽罕,让乌丽罕交给外面的来越送到后头的暖棚里。 到宿州这一路乘坐陆舟并不好走,所以一般白日里中午都不休息,个人的中饭吃的也都是干粮等食物,热乎的到晚上宿营的时候才会做。 来越拎着一个小巧的食盒都不敢掀自家主子暖棚的帘子。 直到听到里面贺三郎故意咳嗽的声音,这才不得不硬着头皮进去。 结果当然是被贺三郎一拳头打了脸上青了一块儿。 这晚终于到了宿州城,住宿的店早已有先走一步的家将安排好了。 贺常棣特意私下里叮嘱过,所以到了落脚的客栈,他自然是与楚琏一间上房的。 这次,还不等司马卉黏上楚琏,楚琏就已经被贺三郎拽着回了房间。 一进了客栈的上房,那木门就被嘭的一关,哐当一声,贺常棣手中的柺杖就被他给扔到了一旁,下一秒,楚琏就被贺三郎暗在了门口。 他修长有力的双臂挡在她身体两侧,将她困在自己怀里的小天地内。 楚琏还没回过神,柔软的嘴唇上就一痛,随后齿关就被撬开,被贺常棣肆意掠夺。 他索取的突然又霸道,楚琏那点小力气根本就反抗不了,抵在他结实胸膛的一双小手很快就因为浑身无力攥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充满占有欲的一吻结束后,两人都有些气喘,尤其是楚琏,一张小脸红扑扑的,澄澈的杏眸雾蒙蒙的,灼热带着清淡甜香的呼吸落在贺常棣的胸口,隔着衣服仿佛直接吹在裸露的胸膛上。 楚琏连忙用一只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颊,皱着淡眉,另一只手用力推贺三郎挡在身侧的强健胳膊。 “贺常棣,你让开!让我出去!” 贺三郎垂眸盯着眼前脸红到脖子根的小女人,视线越发深沉如墨,他没有说话,仿佛是想将这一刻楚琏的模样刻在心底。 楚琏哪里能推得动他,可是这样被壁咚的状态实在是尴尬,她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下意识的就想要躲开这样的亲近。 她瞅准他手臂下的空隙,准备矮身从下面钻过去。 可还没等她动作,好像就被贺常棣给看穿了,他右臂撤下,不再按在门板上,而是一把揽住她纤细的腰肢,这下她被固定在他怀里,是彻底跑不掉了。 他大手掐着她的腰,轻柔地捏了捏,让楚琏痒的想发笑,刚要扭身挣扎,他大手一滑,她挺翘的臀上就一痛。 ☆、第二百一十五章:胖了些 第二百一十五章:胖了些 楚琏没想到他动作会这么大胆,警告的狠狠瞪了他一眼。 谁知道贺常棣根本就不知道收敛,那只手还在那块柔软翘挺的地方用力揉了几下。 他靠着楚琏,把头埋在她颈项边儿,嗅着她身上浅淡好闻的香味,薄唇触到她红透的耳垂,霸道的要求道:“琏儿,明日你与我坐一辆马车。” 楚琏觉得自从自己这蛇精病夫君贺三郎受伤后,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个占有欲极强的大孩子。 这会儿也顷刻明白过来刚才他为什么这样了。 楚琏无奈,“那卉姐姐怎么办?” 司马卉好歹是个姑娘家,总不能与她们夫妻挤在一个暖棚里,况且她与司马卉关系不错,在边军的时候,司马卉也一直都很照顾她。若是她把司马卉撂在一边儿,来陪贺三郎,这叫什么事儿。 “让她一个人乘坐一辆马车便是。” 被媳妇冷落了一天的贺三郎开始认死理儿。 楚琏汗颜,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一根筋,占有欲这么强,连女人的醋都吃。 正是因为了解贺常棣,楚琏才明白现在要是不给他一个准话,他今晚准没完。 楚琏双手挤在两人胸前,她用力推了推,让自己和贺常棣之间空出一定距离。 贺三郎垂头凝视着她,满脸不悦。 楚琏盯着他轮廓分明的俊脸,突然一笑。 一双澄澈的明眸弯成月牙,仿佛一朵暗香浮动的昙花瞬间绽放,晃花了贺三郎的深眸。 楚琏突然伸出双臂勾住贺常棣的脖颈,用力将他往下拉。 贺三郎顺从的微微弯腰,把脸伸到了她的面前,两人四目相对,楚琏连他脸上的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楚琏小脸上笑容又大了一分,覆在贺常棣的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 楚琏话毕,贺常棣那张冷酷的俊容瞬间像是在放光一样,他眼眸一瞬间就变得深沉的吓人,仿佛要叫人融化在他这样的眼神里。 他低哑着嗓音确认道:“真的?” 楚琏却不肯再说第二遍,只是搂着他的脖颈对着他笑。 贺常棣放在她腰间大掌一用力,托住她的臀,楚琏就这么被她像是抱小孩一样抱在了怀里,吓的她连忙扣紧了他的脖颈。 这下可便宜了贺三郎,胸前柔软一下就压到了他的俊脸上。 楚琏发现后,脸已经红的不能见人。 贺三郎毕竟腿还没好全,他虽然现在太过激动,可是也不敢胡来,将楚琏举了一下也就放了下来。 他亲手将楚琏有些凌乱的衣裙整理好,低头沉声警告道:“不许骗我!不然你该知道后果!” 楚琏脸上的红潮还没有完全褪去,闻言也只能无语的胡乱点头敷衍过去。 吃晚饭的时候,来越就发现自家少爷心情明显比平日里好上许多,他也只敢不时偷偷瞥两眼,心里猜着三少爷到底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儿。 坐在夫君身边的楚琏当然也很明显的感觉到变化,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贺三郎居然能时不时翘一翘嘴角,她捧着瓷碗,暗暗翻了个白眼。 她只不过是答应他等回京就圆房而已,瞧把他高兴的。 等到第二天从宿州出发,楚琏仍是与司马卉一辆马车,贺常棣单独乘坐一辆。 来越暗暗称奇,这次三少爷竟然从上车开始心情就一直很好,午时,也没有催着他去三奶奶那里叨扰。 楚琏去北境凉州时为了赶时间走的都是偏僻的小路,但是现在不同,又不赶时间,几乎是一路逛回盛京的,加上司马卉又是个会玩儿的,两人边逛边买,购置了不少地方特产。 司马卉本就身家丰厚,楚琏自从开了归林居手头也不紧,这一趟行程下来,两人少说花了有两三千两。 把在一旁瞧着的来越看的直瞪眼睛。 他琢磨着他与三少爷去北境的时候,身上一共的家当也不过就是这个数儿,三奶奶这般能花银子,他真有些担心三少爷能不能养得起。 贺常棣倒是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还叫来越跟在楚琏身后,记下三奶奶喜欢哪些新鲜的玩意儿,回头汇报给他。 一直到冲州府,钱大将军才带着北境边军中剩下的有功将领追上他们,与他们会合。 接下来赶回盛京城的速度就变快了。 不过就算是再快,这一路行来也用了二十来日。 等到盛京临城潮州的时候,贺三郎已经可以正常骑马。 恰逢晋王带着贺二郎了结了潮州大案,一行人商量后准备一同回京。 第150节 楚琏一行虽还未到达京城,但是信早已命人先送了回去。 如今,不管是贺老太君还是端佳郡主,亦或是靖安伯夫人都盼着小夫妻两儿赶紧回府。 贺常棣与四皇子晋王端坐在马车中。 两人许久未见,重逢后却一点也没觉得生疏。 晋王瞧着比年前见到时憔悴许多,那双迥异于常人的青碧色瞳仁多了一丝阴郁,整个人也消瘦了一圈。 贺常棣看了一眼好友,亲手给他将面前的杯盏满上。 旁边炭盆上温着的是北境的特产奶酒,度数很低,有养身的功效,并不醉人,正是适合这个时候喝。 “殿下,这次潮州大案可有收获?” 对面原本温雅的晋王沉默许久,这才抬首将面前小几上的杯盏举起,一口饮干了杯中酒,仿佛是发泄般,他又提起酒壶,直到一连饮下三杯,仿佛才勉强让自己波动的心绪平复下来。 “阿棣,我查到了一些东西。” 贺三郎仿若浩瀚夜空的眸子看向好友,他冷峻的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是早已经料到了这个结局。 晋王殿下眉心一蹙,捏着杯盏道:“阿棣,你早知道这个结果的对不对?” 贺三郎也一口饮尽自己杯中奶酒,他的沉默就如回应。 “正是你察觉到了,所以当初在临去凉州前才会暗示我去查这个案子。” 贺三郎心底苦涩,哪里是他察觉到了,分明是他亲身经历了一遍!那样的痛苦,他不想好友今生再尝一次,他既然重生归来,必要叫好友看清那对母子真正的面目! “即便我是殿下挚友,有些事若是我与殿下直接说,殿下也定不会相信。”贺三郎终于开口。 晋王那双青碧的瞳眸中光华黯淡,他出神了一会儿,突然一声轻笑,“是啊,若不是我亲眼见到,亲自查到,就算你当着我的面说我也不会相信。” 可是现在**裸的丑恶事实摆放在他的面前,就算他不相信也不行了! 当真是可笑! 原来你最在乎的人却一直将你当做一个随时都能牺牲的棋子。 他不过是太子面前的一个挡箭牌。 前世,晋王便是因为轻信他心中最信任的人,才被构陷致死。 当时贺三郎虽提醒过他,但是晋王根本就没将他说的话当做一回事儿。 后来事发,晋王被冤。那时,贺三郎想要救好友已经有心无力,因为整个靖安伯府都已经岌岌可危。 马车内,两人一同沉默下来。 良久之后,才听到晋王的声音,“阿棣,我心里难受,陪我多喝几杯。” 贺三郎没说话,却亲自给晋王倒酒。 晋王直在马车内睡了一觉这才恢复了些精神,他整整发冠,跳下了马车,与贺常棣一起换乘了马匹。 暖阳下,玄衣的贺三郎和深蓝锦袍的晋王并排驱马,就犹如一道最吸引人的风景线。 一温雅一冷峻。 晋王微笑时让人如沐春风,贺三郎玉面含煞,气质清冷斐然。 这处是郊外,官道宽敞,今日又阳光温暖,成日里窝在马车里的楚琏也待不住了,求了司马卉教她骑马。 司马卉特意让身边的女副官给楚琏挑了匹温顺的棕色母马,配了舒适的马鞍,教了楚琏骑马的要领。 楚琏本就聪慧,又是个大胆的,没两刻钟就能抓着缰绳控制着马匹在官道上小跑了。 这时,听到身后明显加快的马蹄声,两人都是不解的往后一看。 居然是晋王和贺常棣朝着她们的方向赶来了。 司马卉虽然不是第一次进京,但却从未见过四皇子。 远方驾马跑来的男子瞳色奇特,分明那双眼睛里倒映不出任何东西,司马卉却好似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楚琏怕司马卉在晋王面前失礼,忙对着她做了个“四皇子”的口形。 瞧见楚琏提醒,司马卉这才一瞬间恍悟,隐约也有了些印象。 早前是听说过四皇子好似与旁人有些不同,没想到竟然是那一双眼睛。 在皇家,异色的瞳孔并不是祥瑞之兆,而四皇子生母贤妃在他年幼的时候就已过世,可想而知,这位皇子往日在宫中的日子只怕是不太好过。 司马卉也是年幼时就失去双亲,对四皇子晋王的经历很是感同身受,看他的眼神难免就多了一丝包容和温柔。 再说,除去晋王那双迥异于人的眼睛,他外貌几乎能与贺常棣平分秋色,同样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贺三郎和晋王到了两人近前,楚琏笑着道了一声“晋王殿下”。 “锦宜,没想到几月没见你,你反倒还胖了些。” (百年难遇卡文了,今天只有一更!感谢投喂阿岚红包的小伙伴!) ☆、第二百一十六章:回府 第二百一十六章:回府 楚琏嘴角抽了抽,每次遇到晋王都没好事,这个家伙在她面前竟然不留一点口德,不知道女人最讨厌说胖的话题嘛! 大武朝可是崇尚那种弱柳扶风、纤细瘦弱的美丽。 楚琏勉强对着晋王挤出一抹尴尬的笑,随后为司马卉介绍。 司马卉英气爽朗,常年待在军营中,少了普通世家贵女的那股矜持和约束,多了一份洒脱和威严。 平日里,不多与陌生女子接触的四皇子居然与她聊的颇为投机。 楚琏牵着缰绳跟在两人身后,瞧着前方并行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原文中,司马卉只是被作者一笔带过,在她所知道的情节当中,四皇子都从未与司马卉见过,现在这两人却是有些一见如故的味道。 楚琏一双大睁的杏眸亮闪闪的,嘴角也微微牵了起来。 就在楚琏发呆的时候,自己马匹突然一个调头,就要朝着旁边的岔道跑去,惊了她一跳,匆忙去看,才发现是贺三郎捣的鬼。 楚琏埋怨道:“贺常棣,你要干嘛!” 贺三郎牵着她马匹的缰绳,转头对着她浅淡的一笑,“教你骑马。” 楚琏惊叫一声,她胯下原本温顺的母马就飞奔起来,吓的她瞬间脸色苍白,正以为自己要被颠下马背,腰间却是一紧,突然的腾空,下一刻,她就落到了贺常棣的马背上。 楚琏惊魂未定,到了贺常棣的怀里后,就吓的死死抱住贺三郎劲瘦的窄腰。 一手将楚琏揽在怀中,一手控着缰绳,即便骏马在奔驰,贺常棣仍然绰绰有余。 晴空下,贺三郎笑容和煦,竟是前生今世都未见到过的。 片刻,楚琏在贺常棣怀里缓过了气儿,气的用力掐他的胳膊。 贺常棣眼角疼的抽了抽,他无奈地低头道:“楚琏,你再掐下去,我的手一抖,我们真要摔下马了。” 楚琏狠狠剜了他一眼,“下次不许这样了。” 贺三郎低垂了头 ,在她细滑微红的脸蛋上啄了一口,“那你下次也不许别人教你骑马,只能我教你。” “我已经会了,不用你教了。” 骑马其实并不难,难得只是要适应马背上的颠簸而已。 贺常棣眉尖一挑,“真的会了?” 楚琏不服气,“你不是看到了?刚刚那匹马我可是骑的好好的。” 楚琏话音一落,贺常棣一声低沉的赶马声,胯下的乌追神骏撒开蹄子就开始飞奔起来。 两边的景色像是快进一样从眼前闪过,马背上颠簸的厉害,楚琏骇了一跳,死死抱住贺常棣。 隐约间只听到贺常棣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道:“现在能确定自己会不会骑马了?” 楚琏早就反应过来这个家伙在故意捉弄他,她红着脸恼怒道:“贺常棣,你怎么这么幼稚!” 随后,从耳边刮过的风声中只能听到贺常棣胸腔都在震动的爽朗笑声。 楚琏突然一怔,视线不由得上移,落在贺常棣轮廓分明的下巴上,此刻,他脸上居然没有了往日里常现脸上的一点阴霾。 他此时是真心实意沉浸在这样的快乐和温情当中的。 楚琏突然就想着将他这份抛却烦恼和阴郁的情绪给守护住。 她拢了拢双臂,将头埋在他怀里,没有了反驳的话语,真心实意的笑了起来。 等到小夫妻俩儿回到队伍中已是半个时辰后。 马背上的劲风吹乱了两人披风,同乘一骑回来贺三郎和楚琏显得有些狼狈,这丝狼狈却遮掩不住夫妻两的喜悦。 贺常棣亲自将楚琏送到马车上。 不远处的肖红玉两眼放光地盯着两人,啧啧了两声,又嘿嘿猥琐的笑了笑,“贺大哥这也太不知道节制了,这还是在路上呢!就带着嫂子出去了!” 旁边的张迈无语地瞪了他一眼,一个栗子就赏到了他脑袋瓜子上,“你这个臭小子,脑子里整天想的都是什么!” 肖红玉连忙委屈地捂住了头,抗议道:“张大哥,不许打我的头,我娘已经嫌弃我笨了,要是被你一打,以后媳妇儿都娶不上了!” 郭校尉在一旁瞧着这活宝哈哈大笑起来。 北境与图浑人的大战大胜,让他们这帮在北境苦熬的兵将们心情大好。 进京的这日恰好是二月二龙抬头。 承平帝派了礼部官员亲自在盛京城十里亭外相迎。 到时钱大将军会带着北境边军的将领换上制式的铠甲,随着吏部官员在圣上赐下的仪仗带领下入城进宫,这可谓是给予立功归来的武将最高的待遇。 因为这样的安排,晋王、楚琏到了临近盛京城外城的时候倒是不好再与边军的队伍一道了。 在十里亭外,楚琏与贺常棣分开,与贺二郎一起先进城回府。 而贺三郎一行,进城后则要先进宫复命才能回府。 下午,楚琏终于到了靖安伯府的门口。 已经先有家将去靖安伯府汇报,此时楚琏乘坐的马车一停下,就听到了外面激动的女声响起。 第151节 “三奶奶,您终于回来了!”喜雁明明是想要摆出一副大丫鬟稳重的样子,谁知道还没见着楚琏呢,这情绪就控制不住,说话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与楚琏同坐在车内问青掀开了车帘跳下了马车,无语地瞥了喜雁一眼,玩笑道:“这么想三奶奶,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来扶!” 喜雁这才反应过来,抬头看向车内,果然见到楚琏正睁着一双澄澈的大眼含笑看着她。 她赶忙擦了眼角的泪花,伸手托住楚琏的手臂,“三奶奶,是奴婢失状了。” 楚琏由着喜雁将她扶下了马车,“好了,这次原谅你了。” 下了马车,楚琏才见到站在大门前一排人。 为首的就是满面慈祥的贺老太君,身边是被妙真搀扶着的婆婆靖安伯夫人,楚琏目光从妙真身上一扫而过,发现她衣裙宽松,小腹处已经微微凸起。 她有一瞬间的感慨,没想到妙真真的这么快就怀上了大哥贺常齐的孩子。 视线再移,突然瞧见了两位陌生人。 一人是立在贺老太君右边的中年妇人,圆脸盘,一身衣裙,通身富贵,只是她那肆无忌惮打量人的眼神莫名叫人反感,若是仔细去看,这中年妇人居然与贺老太君有几分相像。 另一人是中年妇人身后高挑少女。 少女年纪瞧着与她差不多,穿着鲜艳的桃红色褙子,外罩着一件做工精致的镶狐狸毛的兜帽披风,珍珠簪子在耳边发髻上轻轻摇晃。 楚琏总觉得她这身打扮有些眼熟。 少女眼神有些胆怯,不敢直视楚琏,只敢微微垂头偶尔看楚琏两眼。 喜雁发现主子眼中疑惑,小声在她身边道:“三奶奶,那两位是年前来府上的大姑奶奶和表小姐。” 大姑奶奶?表小姐? 楚琏飞快回忆中原文中的情节,却有些颓然的发现并未提到这两个人。不过早前听婆婆靖安伯夫人提过,贺老太君确实还有一个远嫁的女儿。 只是为何她们母女会突然被接到了京城? 楚琏虽然心中感到疑惑,但是脸上并未表现出来。 她甜甜的一笑,快步朝着贺老太君的方向走去。 来到贺老太君面前后,她先是施礼,然后道:“祖母安好,孙媳回来了。”紧接着又向靖安伯夫人等人行礼。 贺老太君一把扶住楚琏的手臂,“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赶紧进府,瞧这小身板,可是瘦了一圈。” 一行人近府的工夫,旁边的贺莹就道:“娘,这就是阿棣的媳妇吧,您怎么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我还是第一次瞧见这孩子呢!” 贺老太君笑:“急什么,琏儿刚回来,你总得让她喝口热乎茶儿,往后你们姑侄媳有的时间聊。” 贺莹讨了没趣,撇撇嘴跟在贺老太君身后。 一直跟在母亲身后的潘念珍目光就没离开过楚琏。 如今楚琏就在她前面,她不用与那双澄澈的让人羞愧的眼睛对视,可以放心大胆的打量她。 她没想到楚琏竟然这般年轻,瞧着根本就与她年纪差不多,虽然个子没她高,打扮也很是随意,通身上下只有发髻上一支碧绿的玉簪和左手大拇指上的一只小巧的玉扳指,连一副手镯都没有。 贺老太君一把扶住楚琏的手臂,“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赶紧进府,瞧这小身板,可是瘦了一圈。” 一行人近府的工夫,旁边的贺莹就道:“娘,这就是阿棣的媳妇吧,您怎么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我还是第一次瞧见这孩子呢!” 贺老太君笑:“急什么,琏儿刚回来,你总得让她喝口热乎茶儿,往后你们姑侄媳有的时间聊。” 贺莹讨了没趣,撇撇嘴跟在贺老太君身后。 一直跟在母亲身后的潘念珍目光就没离开过楚琏。 如今楚琏就在她前面,她不用与那双澄澈的让人羞愧的眼睛对视,可以放心大胆的打量她。 她没想到楚琏竟然这般年轻,瞧着根本就与她年纪差不多,虽然个子没她高,打扮也很是随意,通身上下只有发髻上一支碧绿的玉簪和左手大拇指上的一只小巧的玉扳指,连一副手镯都没有。 ☆、第二百一十七章:府中琐事 第二百一十七章:府中琐事 楚琏跟着贺老太君等人先去了庆暿堂。品 书 网 她这一趟去北境可是带着任务去的,虽然她信中早已与家中长辈通了气儿,不管是贺三郎的战事还是雪山岚花都已办成,但是许多细节贺老太君总是不放心,要问清楚。 庆暿堂里,各人都坐下,楚琏被贺老太君拉着坐到了身边儿。 老太君这会儿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了一番楚琏,只不过半年没见,楚琏竟然比离府的时候长开了许多。 原本脸颊上的那点稚嫩完全褪去,剩下的只有少女的娇嫩和妩媚。 一双杏眼澄澈如清泉,凝视人的时候仿佛能看到人的心底。身段也比离府的时候抽条了些许,人虽然瘦了点,但是身材却更凹凸有致了。 一身简单朴素的装扮也遮掩不住少女仿若明珠一样的华彩。 老太君暗暗点点头,这趟出门,这个年纪尚幼的三孙媳光芒越发的内敛。她年轻时与老伯爷走南闯北,上过战场,杀过贼寇,年纪大一些了才安于后院,若不是年轻的时候在外头培养的那些不同于普通世家夫人的眼光,后来安居在盛京,她也不能为了靖安伯府打拼下那么一份偌大的产业。 所以她觉得女子也不能只拘束于内宅一亩三分地,女子同样也需要走出内宅,多去外面看看,正是有了这样的想法,她当初才没有反对三郎媳妇去北境帮忙。 如今发现楚琏这种潜移默化的变化,她当然高兴。 老太君瞧着这个惹人疼爱的孙媳,目光不自觉地就落到了楚琏平坦的小腹上,放发现她宽宽的腰带将不盈一握的小腰更衬托的纤细时,她眸光里不由得闪过一抹失望来。 穿这样束腰的紧身衣裙,那便是肯定没怀上了…… 当老太君在看着楚琏的时候,楚琏也在笑着看老太君。 所以老太君眼里那一抹失望的神色她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她脸上没有表现出一点不对,却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与她的成长和明媚相比,贺老太君在这段日子里却是苍老了太多。 原来还黑白相间的头发,现在已经完全雪白,那张圆圆的脸盘皱纹也比她离府前多了许多,因为消瘦,身上的华服有些空阔,楚琏不禁在心中叹息。 没等老太君开口,楚琏就问道:“祖母,您还没给我介绍大姑母呢!” 贺老太君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有些懊恼地拍了一把大腿,“瞧瞧我这脑子,年纪大了,是越发的糊涂了。”她拉着楚琏的纤白的小手,指着身旁的中年妇人和蔼说道:“三郎媳妇,这是你姑母,前几年就孀居了,今秋我才派人将她从泗阳接回来。这是你潘表妹,你姑母的独女,生日比你小两个月,你们同龄,日后在府上你多多照顾她。” 楚琏起身正式给大姑奶奶贺莹见礼,随后又对着潘念珍行了一个平辈礼。 若不是给贺老太君面子,其实楚琏并不用这样,先不说贺常棣封侯,她已是侯夫人,早前她就是锦宜乡君,是有封号在身的,对于白身的贺莹母女根本就不用行礼。 贺莹看了一眼面前一身素净打扮的三郎媳妇,高傲地点点头,潘念珍心里虽然嫉妒楚琏,但是她胆小,还是规矩的起身还礼,叫了一声“三表嫂”。 楚琏朝着身后的喜雁看了一眼,喜雁连忙递上两个精致的荷包。 荷包分别给了大姑奶奶贺莹和表妹潘念珍,她笑道:“都是我在宿城购置的小玩意儿,还请姑母和表妹不要嫌弃。” 贺莹当场就将荷包拆开,将里头的东西倒出来,见是一副白玉镯子,镯子光滑润泽,一瞧就是上等白玉,她高高在上的眼睛这才放低了点,眼神里透了些许满意。 只是连一个谢字也不说,惹的老太君看了她好几眼。 楚琏见这对母女没别的反应,愣了一瞬,就淡然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随后楚琏又说了些在北境的见闻,当然隐去她被掳走,在北境开了简市,贺常棣受伤这些大事。 不过半个时辰,贺老太君精神头就有些不济,楚琏识趣说要回松涛苑收拾一番。 贺老太君痛快放人,还让她回去好好休息,叮嘱了一番晚上与贺常棣一同来庆暿堂用饭。 这边楚琏刚走,贺老太君就将贺莹训了一顿。 “你是怎么办事的,活了几十年,人情世故还不如刚及笄的三郎媳妇!你是长辈,见了小辈居然连个见面礼都不拿出来,反倒还要让三郎媳妇孝敬你!” 贺老太君一发火,贺莹就低着头,眼泪珠子不要钱似得往下掉。 老太君被她抽抽搭搭哭的窝火,“多大的人了,就只知道哭,当年那股狠劲儿呢!” 过了许久,贺莹才抽噎着解释:“娘,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我们母女的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别瞧我今日穿的一身体面,其实这头上戴的,手上套的,哪一样不是您的。三郎媳妇是乡君,逢年过节宫内都有制式的份列下来,瞧三郎媳妇随便拿出手的东西都是这般的上等白玉,我哪里有东西给她,就算是给她了,她又哪里真能看得上。反正我和珍姐儿也是破落户,何必还守着这份面子……” 贺老太君被女儿这番话戳了心窝子,哪里还会想到方才在花厅里女儿对孙媳的那番无礼。 她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累了,你带着珍姐儿回厢房休息吧,晚饭再过来。” 贺莹规矩的起身领着潘念珍离开,只是刚出了花厅,她那嘴角就忍不住扬了起来。 楚琏离开庆暿堂后没有直接回松涛苑,而是亲自去寻了缪神医,将雪山岚花小心取出来交到他手上,让他确认。 缪神医一眼就分辨出这是雪山岚,他松了口气,“幸好三奶奶回来的及时,不然夫人这病是再难拖下去了,三奶奶放心,只要有了这雪山岚作为药引,老夫就有七成把握将夫人的成年旧疾治愈。” 楚琏对着缪神医施了一礼,缪神医也没有推辞,拿着药就去了靖安伯府为他专门辟出来的药房。 等回到自家院子,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楚琏这才得空换了衣裳,洗去风尘,坐在房间的软塌上闭目养神。 小睡了两刻钟,楚琏起身喝了一杯蜜水,这才传桂嬷嬷和喜雁说话。 “我不在府上的这些日子,可有发生什么事儿?” 桂嬷嬷先道:“三奶奶,明雁没了。” 楚琏一怔,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情绪,背叛她的人她并不需要同情,她只是随口问了句,“可葬了?” 桂嬷嬷点点头,“让喜雁给了角门小厮一些银子,买了棺材埋了。” 主仆几人对明雁都没有多深的感情,所以也就说了几句,便换了话题。 喜雁将账本交给了楚琏,又将魏王妃和端佳郡主的话带给楚琏,最后才道:“三奶奶,归林居如今还在公中,今日都二月出头了,仍是没开张,老太君那边的刘嬷嬷都来问过几次了。” 之前为了不让归林居真的被充公,喜雁就按照楚琏留下的法子,将归林居关了门,可是归林居毕竟是一个酒楼,总不能永远关着吧! 就算是他们无所谓,那些往日里的食客也都要闹上府来了。 首先那老郑国公就不是好惹的。 楚琏笑了笑,“这事儿,你不用烦了,交给我便是。” 闻言喜雁也真是松了口气,如今三房的主子们都回来了,他们这些下人有了主心骨,腰杆子也能挺直。 交代完这些重要的事,喜雁突然想到表小姐那日来松涛苑借衣服的事儿。 “三奶奶,因表小姐回府匆忙,你去年府上做的那些新衣都被表小姐借去了。” 楚琏恍然,怪不得她觉得今日潘念珍身上的衣服眼熟,原来是当时她亲自挑选的布料给自己做的冬衣。 看来,这位表小姐并不如看起来这般胆小,这明显就是一个白莲花的人设嘛! 楚琏葱白的食指指尖轻轻敲了敲茶盏的边缘,“嬷嬷,你寻人去探探咱们刚进府的这位大姑奶奶的底。” 桂嬷嬷眼睛笑的眯起来,总觉得三奶奶这一趟出去以后比之前更加稳重许多,以前她只关心小小的松涛苑,现在也知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了。 第152节 “好,三奶奶,老奴一会儿就去吩咐。”说话间桂嬷嬷眼神不住的往楚琏身上瞥。 楚琏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还没圆房呢!嬷嬷别多想了!” 桂嬷嬷和喜雁都是瞪大了眼,满脸的不敢置信。 之前她与贺常棣新婚夜没圆房只有她们两个心腹知道,可没想到楚琏去了一趟北境回来,小夫妻两儿还没圆房,这…… 饶是桂嬷嬷也开始担心起来。 以前贺三郎去了北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所以楚琏任性点,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现在可不同了,贺三郎已因为军功封侯,她们三奶奶就是侯夫人了。 靖安伯还在,等日后靖安伯传爵给世子,那靖安伯府的三房肯定是要分家的,楚琏生的第一个孩子就是定远侯嫡长子,这可是关乎门楣的大事,到现在不圆房可是不成了! (啊啊啊啊~为圆房发愁~) ☆、第二百一十八章:武选司郎中 第二百一十八章:武选司郎中 (下午6点有红包四百的加更~) 桂嬷嬷是楚琏的奶娘,忍不住提醒她,“三奶奶,你和三少爷这样耽误下去可是不成。 ” 往远了不说,就是府上的老太君,恐怕也是盼着重孙出生,这年前还突然冒出个姑奶奶和表小姐。 瞧那对母女恐怕就不是好相与的。 从泗阳那种偏僻的地方回到繁华的盛京城,想回去就怪了。 若是不回去,将表小姐嫁到他们府上来可不就是最好的法子,亲上加亲! 虽说府上还有二少爷没成家,但是三少爷在府中兄弟几个是最出色的,难保表小姐不会看上。 楚琏知晓桂嬷嬷是为了她考虑,但是被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还是难免脸红。 “嬷嬷,我知道,夫君之前受伤,我已答应他回府就圆房了。” 听了楚琏的准话,桂嬷嬷和喜雁满脸惊喜,尤其是桂嬷嬷。 她忍不住拉着楚琏的手,“六小姐,只要头一胎一举得男,你在靖安伯府的位置可就算是稳固了。”桂嬷嬷一时激动感慨,居然叫了楚琏在英国公府做姑娘时候的称呼。 楚琏一旦有了嫡长子傍身,以后不管贺常棣变不变心,她在贺家的地位都不会受到动摇。 便拿长房的世子夫人做例,邹氏膝下若不是无子,她与贺常齐也走不到今天这个地步。 与夫君吵架闹矛盾,婆婆刘氏和祖母也不会不站在她那边。 总之,身份再尊贵,身边也要有嫡亲的子嗣才行。 不是桂嬷嬷危言耸听,实在是大武朝各个世家的大环境就是这样,靖安伯府人口少,男主子们又基本不纳妾,不然这样的矛盾会更激化。 从前楚琏从未考虑过这些,一心也只是想着怎么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做一个不缺钱花的小米虫,但如今不一样,她与贺常棣两情相悦,自然也想着替他分担一些东西。 仅仅当一个舒服的米虫是不够了。 而今她还不知道贺常棣会被圣上分派什么官位下来,若是要职,她作为他的夫人可就要开始应酬了。 一个下午,楚琏就将松涛苑的事情理顺。 护送她去北境的李星李月也已回魏王府复命,楚琏顺道叫他们兄妹将给魏王妃和端佳郡主的礼物带了回去。 这边楚琏让院里几个丫鬟将一路上买的特产给各房送去,就已到了傍晚。 院门口传来一阵骚动,喜雁出去一瞧就高兴的进屋禀报,“三奶奶,三少爷回来了。” 楚琏收起手中看了一半的账册,吩咐福雁、景雁准备贺常棣的换洗衣物。 贺常棣进屋时还穿着一身银铠,一进松涛苑就直奔内室。 楚琏在小书桌旁一转身就瞧见他迈着长腿快步走进来。 楚琏有些奇怪,“走这么急?有什么事?” 将手上头盔放在一边,贺常棣衣裳也不换就坐在了桌边,他朝着楚琏招招手。 以为他有什么急事与她商量,楚琏快步走到他身边,还没开口寻问,就被贺常棣长臂一伸揽进了怀里。 他身高腿长,即便是坐着也到了楚琏的下巴,双臂一展开直接就将楚琏裹进了怀中。 一屋子丫鬟都被三少爷对三奶奶的亲密动作吓住了,到底是桂嬷嬷有经验,忙朝着喜雁使眼色,喜雁三两下就将小丫鬟们赶了出去。 从净室出来的景雁和福雁也被喜雁拽走。 福雁这还是几个月来第一次见到贺常棣。 三少爷比刚去北境时多了一份成熟和稳重,面庞也愈加的刚毅俊美,整个人仿佛是刚要出鞘的宝剑,越发的让女人移不开眼。 三少爷将三奶奶揽进怀里的时候,冰冷的俊脸上竟然多了一丝温柔和宠溺,那样的三少爷,即便是松涛苑这些人也从未见到过。 福雁心里生出一丝贪婪来,她眼里一抹暗芒划过,多希望此时被三少爷抱在怀里的那个人是她,福雁用力攥了攥拢在宽大袖口里的双手。 她不舍的又看了一眼,终于被喜雁拽出了内室。 楚琏被他捏着腰,贴着的又是他身上冷冰冰的铠甲,有点难受,她推了推贺三郎,红着脸道:“刚刚丫鬟们都在呢,你能不能注意点儿。” 贺三郎冷着脸,却把头靠在楚琏纤细的肩膀上,两人离的这么近,楚琏都能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耳边传来贺常棣低沉磁性的声音,“圣上封我做五品的武选司郎中。” 武选司郎中? 楚琏讶然,都没空在意贺三郎有些不老实的大手了。 她下午刚沐浴过,松涛苑的正房内室里又暖和舒适,所以她穿了一身宽松的家常儒裙,此时正好便宜了他。 贺常棣略微粗糙的掌心从衣摆探进去,随后轻柔的在她腰间细滑的肌肤上抚摸。 楚琏脑子转的飞快。 她虽然不是很了解大武朝朝廷的官制,但也略微懂一些。 如今这个大武朝官制就与当初历史上的明朝差不多。 明朝那时候就有朝中公认的四大肥差,吏部文选司、吏部考功司、兵部武选司、兵部武库司,而贺常棣如今这官位就是这四大肥差之一,品级虽然不高,但却是有实权的,这样一个五品郎中,甚至比得上正一品的虚衔。 谁家武官调职不要走他这里过一遭。 直到那藏在衣服中的大手逐渐向上,摸到了楚琏里衣的系带,楚琏才从思绪中反应过来。 她一把拉下贺三郎不规矩的大手,瞪了他一眼。 无语道:“都要被放在火上烤了,还动手动脚。你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你在北境的功劳本来就已经够招人的了,封侯已经是前所未有,怎么还给你这样一个职位,这不是特地将你当成了众人的靶子?” 承平帝玩的一手好制衡术,难道会不知道树大招风? 又是封爵又是肥缺,他想干嘛? 贺常棣本来只是随口告诉楚琏这个事实而已,却没想到她会想这么多这么深。 原来平日里只知道琢磨吃食的人儿,也懂些朝廷上的弯弯绕绕,以前倒是他小瞧她了。 此时楚琏就像是一个待挖掘的硕大宝藏,而贺三郎就是掘金人,每当发现她的一点不同之处,他就像是得到了一块不同的宝石,既惊讶又高兴。 他先是讶然,随后就爽朗的笑出声来,“楚琏,你怎么不高兴我得了这么个肥缺?反而还埋怨起你夫君来了。” 楚琏推了推他,要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可是他强健的双臂就像是钢铁一样,根本就推不动。 她翻了个白眼,“天底下哪里有白吃的午餐。” 贺常棣紧了紧手臂,“别动,再让我抱一会儿。”说着,再次将头靠在了楚琏肩膀上,楚琏以为他想事情,也就停止了挣扎的动作。 好一会儿,她才听到贺常棣说:“萧博简去了吏部。虽不是文选司,但也是个重要的职位。” 听到贺常棣这话,楚琏浑身一僵,有些不敢相信。 这么一来,她更搞不懂承平帝的用意了。 还有,这一世,萧博简居然比原书中晋升的还要快! 要知道,原书中,可是有“楚琏”相帮,老英国公的极力推荐,他在一年后才进了吏部。 谁想,这次居然如此之快! 楚琏就在贺常棣的怀中,尽管是浑身僵硬这样一个不明显的动作也被贺三郎察觉到了,他突然抬头看了楚琏一眼,一双清澈的眸子落入了他的深眸中。 贺常棣心中不解,经过多番试探,他早已能确定楚琏对萧无竟是没有任何心思的,不但对他没心思,甚至还讨厌这个人。 可是他一提到萧无竟这个人,妻子明显是有奇怪的反应,根本就不像是不知道萧无竟处境的。 贺常棣眼眸深了深,他心中隐隐有一股感觉,楚琏其实有事情瞒着他。 心中虽然不悦,但是转念一想,他有一辈子时间与她耗着,还怕她不能与他敞开心扉? 小夫妻两相拥了一会儿,楚琏就催促贺常棣去沐浴换衣。 时候不早了,她们还要赶去庆暿堂吃团圆饭。 贺常棣沐浴后换了一身藏青色直缀,外罩着深色大氅,衣摆处绣有麒麟,是今冬府上特制的袍子。 经了北境边军里的训练,贺常棣比之前结实了许多,宽肩窄腰,双腿修长有力,整个人既不瘦弱也不是那种夸张的魁梧。 这件直缀穿在他身上,很好的衬托出了他修长劲瘦的身材。 就连楚琏看了都移不开眼睛。 贺三郎见她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看,心里其实隐隐高兴雀跃,但是脸上却仍是那副冰山样子,甚至还装模作样冷淡的开口,“看够了没有,看够了来给我束发。” 楚琏也不和他这个大别扭计较,对他招招手,“来,坐这。” 贺三郎就像是一只听话的大狗狗两步走到妆台前身量笔直的坐下,楚琏拿起妆台上的檀香木梳给他束发戴冠。 幸好楚琏梳这样简单的发髻还能过得去,等到将一根与楚琏头上同款的白玉束冠戴在贺常棣发髻上,贺三郎板着的脸这才有了点颜色。 他扫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咳了两下,才好似勉强的夸赞道:“手艺还过得去。” ☆、第二百一十九章:庆暿堂团聚 第二百一十九章:庆暿堂团聚 第153节 (四百红包加更~谢谢小伙伴们的投喂~嗷嗷嗷~) 楚琏笑眯眯地扫了一眼他红透的耳根,也没与他辩解。 “好了,我去净房换一身衣服,咱们就过去,不然要让祖母等了。” 话毕,楚琏一转身就去了净房,净房里早被喜雁放好了要换的衣裙。 楚琏一离开内室,贺三郎就在铜镜前左照右照,分明是普通的发髻,可他却是怎么看怎么满意,到最后竟然傻乎乎的笑起来。 幸好他这模样没让松涛苑里的丫鬟瞧见,不然一个个非得吓的长跪不起,以为三少爷中邪了。 等楚琏从净室里出来,贺三郎已经恢复了往日冷峻严酷的模样,他端坐在桌边,取了一本楚琏平日里打发时间看的话本子在瞧。 看着看着还皱起了眉头。 这都是写的什么,逍遥弃妇?在大武朝,弃妇都无立足之地,更别提逍遥度日了。翻了翻开头的笔者,贺常棣轻嗤了一声,这个叫“雪山岚”的是有病不成?脑洞也太大了,要他看,这个人是没有天灵盖吧! 平日里,媳妇经常会突发奇想,难道是因为看了雪山岚的话本子? 贺常棣心里窝火,想一把火将这些话本子都烧了。 正想着事儿贺常棣听到身后响声,抬起头向着楚琏那边看过去,顿时,他深浓的双眸就是一亮。 因为冬日里制的那些衣裳都被表小姐潘念珍给借走了,楚琏去了一趟北境,长高了些,原来的衣裳就不大合身了。此时穿着的是魏王妃命人送来的衣裙。 明红的色彩,衣摆袖口领口都绣着繁复花纹,衣扣上镶嵌着大小相同的润泽珍珠,收腰的样式,就算是冬衣,也将楚琏纤细的腰肢衬托了出来。 贺常棣还没瞧见过楚琏认真打扮是何模样,他一直都知道她姿容绝秀,就算是在盛京城,也是拔尖的。 以前他是厌恶她这张脸,根本就连看都不想看。 所以这一刻,他竟然被惊艳到,幽深的瞳孔中只映有眼前娇美如朝霞一般的少女。 楚琏发现他瞬间的失态,娇俏地歪了歪头,笑起来,“怎么?看呆啦?” 贺三郎身体一僵,嘴角抽了抽。 他当初怎么就那么傻,能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的,能是以前那个“毒妇”楚琏吗? 他怎么能看走了眼,让自己那般压抑不快。 贺常棣扯了扯僵住的嘴角,冷冷的道了一句,“走了。” 楚琏知道他其实是害羞不自在,笑嘻嘻的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贺三郎长腿迈了几步,就发现身边根本没有楚琏的身影,听到身后不远处的脚步声,他不自觉的停下脚步。 站在廊下,昏暗的灯光打在他后背,越发让人觉得他背脊笔直,英俊高大。 听到那凌乱的脚步声近了,贺常棣才微微转身,向身后看去。 只见离自己几步远的少女提着厚重的裙摆,快步追赶着,随后他就听到了她的抱怨声,“贺常棣,你走这么快干什么!” 等楚琏走到贺常棣身边,自然垂放在身侧的右手一暖就被包裹在一只干燥微糙的大掌中。 贺常棣冷哼一声,“真没用,走路都这么慢。” 楚琏正要瞪回去,浑身就一轻,居然被贺常棣给打横抱了起来。 后头跟着的丫鬟连忙都垂下头,与三少爷夫妻远远隔上一段距离。 喜雁觉得压力山大,这三少爷是怎么了,怎么一言不合就开始秀恩爱,能不能不要把她们这些丫鬟当成空气,给她们点活路。 楚琏扫了一眼身后远远跟着的几个丫鬟,无奈地瞪了他一眼,笑眯眯的一语双关道:“我走的是很慢,难道你不等我吗?” 贺常棣脚步一停,背着光的双眸深浓,楚琏知道他在盯着她看,她都能感受到他扑在她脸上的温热呼吸。 “以后你走的再慢都不要紧,大不了就像是这样,我抱着你走,总会让你跟上我的。” 贺三郎平日里别扭的厉害,鲜少会说这样温暖人心的情话。 这样温柔的话语被他这样冷冰冰的人说出来,更能软化人心。 饶是楚琏也一时扛不住他的“攻势”,顷刻溃败,被淹没在他温柔的宠溺中。 她伸出双臂揽住贺常棣脖颈,小脑袋埋进他宽厚的胸膛里,贺常棣双手一用力,把楚琏往上颠了颠,片刻,煞有介事的道:“殿下说的没错,你居然比以前重了些。” 刚刚还浸没在甜蜜中的楚琏,就被他这句话说恼了,恨恨地磨了磨小牙,“嗷呜”一口就咬在了贺常棣修长的脖颈上。 她那两边的小虎牙实在是厉害,楚琏又一时心急没留情,在贺三郎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两排红红的牙印。 贺常棣被她撩的浑身一紧,低沉呵斥了一声,“楚琏,你老实点。” 楚琏这才哼了一声松了口,亮了亮小拳头,在贺三郎耳边威胁道:“以后不许说我胖。” 贺常棣哭笑不得,他觉得自家媳妇有时候实在是“蠢”的很,连是不是玩笑都分不清楚。 还有她现在担心的不应该是胖不胖,而是他脖子上有没有留下痕迹吧…… 这个小没良心的。 贺常棣到底还是有分寸的,到了松涛苑门口,就将楚琏给放了下来,换成了牵着她柔嫩无骨的小手。 小夫妻在自家院子里甜蜜是一回事,若是在外头也这样,那就是没正行儿了,别人也会小瞧楚琏这个三房主母,说她不端庄。 贺莹母女就住在庆暿堂,所以来的很早。 两人已经打扮好在贺老太君身边坐了两刻钟了。 今日难得靖安伯府团圆,不仅三房小夫妻两儿回来了,二郎贺常珏也回了府。 就连被禁足的世子夫人邹氏和卧床的靖安伯夫人都到齐了。 潘念珍坐在母亲身边,搅着手中的帕子,心里却是一团乱麻。 她心不在焉的想着方才在房间里母亲与她说的话。 今晚团圆饭二表哥也要回来一起用,靖安伯府孙辈的三个兄弟,现在只有二表哥没成亲。他如今在龙虎卫做事,前不久又随着晋王殿下去漳州查了大案,虽然功劳不能像是三表哥那样,但日后也不会混的太差。 每年圣上都要在龙虎卫表现突出的子弟里挑选十来人作为御前护卫,伴驾的差事,就算是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是多么炙手可热。 而且二表哥是大龄男青年,过了年都二十五了,这个年纪,只怕是难娶到合适的京中贵女。那她这样知根知底、身份又符合的适婚少女最是合适。 若是成婚,就在外祖母家,平日里得外祖母照顾,日子再怎么也不会过的多差。 不得不说,贺莹缺点虽然很多,但是倒真心为她的这个女儿打算。 她说的没错,能嫁入靖安伯府算是潘念珍最好的归宿。 潘念珍心绪不断波动,她虽胆怯,却不是真笨,有时候甚至比她的母亲还要看得明白清楚。 确实,她若是能嫁给二表哥那是最好的,可她这个年纪的少女,难免怀春叛逆。 想到那日在魏王府梅阁的惊鸿一瞥,她的心就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 她在泗阳那个小城长大,从未见过那么完美的男子,而且他还专门转头冲着她温柔的一笑,那一瞬间,仿佛在她周围的梅花一下子都开了,满鼻息的清雅梅香。 她实在是忘不掉,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子。 她事后也打听过,知道他是今年的新科状元郎,老英国公的得意弟子,虽然年轻,但是很得皇上重用,而且没有定亲,听说他父母早逝,原来家境贫寒,能够参加科举,也是因为老英国公的赞助。 不是勋贵高门,那么她做他的正妻有何不可。 再怎么说她现在也是靖安伯府的表小姐,定远侯的嫡亲表妹! 只要母亲肯与外祖母提,只要三表嫂能回娘家说和一声,那么,她嫁给萧博简也不是不可能的。 二表哥很好,但是她还是比较心宜俊美逼人的状元郎萧博简。 只要她能嫁给他,舅舅也会提携他一二,到时她在萧博简面前也有面子。 潘念珍在这里打的一手好算盘,全部都是自作多情,好像天底下的好男儿都要在她的面前被她挑选,只要她看得上,别人就一定会娶她一样,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 庆暿堂花厅门口一阵骚动,门口传来刘嬷嬷喜悦的声音,将潘念珍给惊回了神。 刘嬷嬷话语真心,“可算是回来了,老太君在府上想的紧呢!每日都要问老奴一遍,快,都快进来。” 随即一个沉稳磁性的声音响起,“叫嬷嬷担心了。” 这般好听的声音,仿佛最有意蕴的古琴轻敲在心弦上,让人一瞬间浑身酥麻。 潘念珍眼神迅速落在花厅门口,下一秒,就见到一个俊朗如明月般的男子负手走了进来。 他眉目仿若细心雕琢而成,气质冰寒,一双寒潭深目幽不见底,薄唇微抿,看似薄情却又让人忍不住奋不顾身。 他颀长俊朗,高大英伟,一身普通的直缀穿在身上,硬是叫人觉得富贵逼人。 眼前的人与萧博简比起来,多了一分冰寒孤绝,多了一分英气伟岸,实在是叫她心跳不已。 潘念珍小脸瞬间就红了,张着嘴讷讷羞涩道:“二……二表哥……” ☆、第二百二十章:贺二郎开窍 第二百二十章:贺二郎开窍 其实也不能怪潘念珍认错。 二郎贺常珏和三郎贺常棣她都未见过,她来靖安伯府这段日子,也只知道三表哥贺常棣长的好,对于二表哥贺常珏却是知之甚少。 贺常珏因为长年不在府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就算是府上的下人也还有许多不认识二少爷的呢!更何况是潘念珍了。 她知道三表哥夫妻和二表哥都会来庆暿堂吃团圆饭,此时进来的若是三表哥,那定然是与三表嫂一起,不可能是一个人。 所以她第一眼就认错也不足为奇了。 贺常棣五感灵敏,潘念珍那一声娇怯怯的二表哥一出口,他冷冰冰的眼神就扫了过去。 这一眼,仿佛数九寒天被泼了一盆冷水,只叫人冷到骨头缝儿里,潘念珍也被贺常棣这一眼扫的僵住了身形,脸上那抹漾起的潮红也显得格外的可笑。 贺常棣并未立即去纠正潘念珍的话,而是微微蹙了蹙眉,转头朝着身后看了一眼,就这般停下脚步,立在了门口,仿佛是在等什么人。 楚琏提着裙子小跑两步追了上来,小脸红润,她抬起脸抱歉地对着贺常棣笑了笑,大眼睛水汪汪的,让贺三郎忍不住想要摸一摸她的脸蛋。 贺三郎拢了拢他负在身后的双手,等到楚琏走到门槛前,他才伸出手臂扶住她,让她慢慢地跨过门槛。 楚琏小小的吁了口气,在心里暗暗发誓,下一次一定再也不穿这件裙子了。 虽然瞧着好看,但是走路太费事了,从松涛苑到庆暿堂这么短短的距离,她都觉得费劲儿,还被贺三郎嘲笑了好几回。 要不是她拦着这个家伙,她都要被他扛到庆暿堂来。 方才还嫌弃她走的慢,但是到了门口却又心甘情愿的等她,楚琏心里暖烘烘的,觉得自家这个夫君虽然有点蛇精病,却是比旁人要好几倍。 第154节 等到进了花厅,楚琏想将自己的手从贺三郎大掌中抽出来,却被他紧紧攥住。 于是,楚琏就这般被贺常棣领到了贺老太君身旁。 贺常棣拉着楚琏一起给贺老太君请安。 老太君坐在暖炕上,瞧着眼前极为登对的小儿女,心中高兴不已。 一对夫妻感情好不好,从平时的相处就能看出端倪。 瞧三郎方才那疼媳妇儿的模样,就知道如今两人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看来这次三郎媳妇去北境是去对了,小夫妻真正交了心,可与刚成亲那会儿貌合神离的模样大相径庭。 贺老太君又看了看楚琏平坦的小腹,小夫妻这般恩爱,看来她抱曾孙也要不了多久了。 改日一定要让缪神医给三郎媳妇看一看,好好调理一番身子。 老太君笑眯眯的,是真心高兴,“还跪什么,赶紧起来,瞧你们两儿,都瘦了,一会儿多吃些。” 这边贺老太君乐呵呵的问东问西,对贺常棣关怀备至,旁边的潘念珍就尴尬了。 潘念珍那句“二表哥”出口,不但引得大姑奶奶贺莹瞪了她一眼,更是叫她身后庆暿堂伺候的丫鬟看了笑话。 小丫鬟捂着嘴幸好没笑出声,她微微弯身在潘念珍耳边提醒,“表小姐,方才这是三少爷,可不是咱们府上的二少爷。” 潘念珍浑身一僵,脸色顿时发白。 什么? 这……这是三表哥? 竟然是已经成亲的三表哥! 其实从楚琏跟在后面进来到贺常棣不顾别人眼光握住楚琏的手,潘念珍心中就已经隐隐怀疑贺常棣的身份了。 只是心里总是不愿意就这么轻易相信。 等到被身后的丫鬟提醒,她是怎么想麻痹自己也不行了。 原来刚刚从自己面前走过,如修竹一般君子斐然的男人,竟然真的是已经成家的三表哥…… 在靖安伯府中早就听下人八卦过三表哥的长相,只是今天亲眼见到,给她的冲击更大。 他竟然丝毫不输给那日在魏王府梅阁见到的状元郎! 而且三表哥在北境立了大功被圣上赐了定远侯的爵位! 如今,靖安伯府也只是伯爵呢!三表哥的爵位竟然比外祖父还要高一等。 潘念珍忍不住双眼放光,她埋着头不敢抬起来,但是瞥在楚琏身上的眼角余光却多了许多的嫉妒和不甘。 贺常棣拉着楚琏刚坐下,守在花厅门口的丫鬟就通报说是二少爷来了。 门帘先是微微一动,随后毡帘就被人从外面大力掀开,霎时,就一个高大魁梧的年轻男人龙行虎步的走了进来。 贺二郎穿着一身玄色蟒袍,他身材高大结实,皮肤黝黑,与贺大郎有五分相似,只是五官要比贺大郎更为精致立体。让人一眼瞧来就是一个男人味十足的青年。 贺二郎的长相可能不符合大武朝的审美,但要是放在现代,就是典型的粗狂形型男,还是非常受女生欢迎的。 楚琏是这么想的,可并不代表潘念珍就是这么想的。 贺常珏一进花厅,就把她给震住了,瞬间,潘念珍小脸惨白,吓的低下头来。 她最是讨厌像贺二郎这种“粗野”的男人,这副长相与那些在码头上赤膊当纤夫的没什么区别,简直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代表。 她低头抿嘴没说话。 贺二郎却没在意到这位突然多出来的表妹。 他笑着上前就给祖母行礼,“祖母安康,孙儿给祖母拜个晚年。” 贺老太君瞪了贺二郎一眼,“还晚年,也不瞧瞧这都是什么时候,二月都要过去一旬了!” 贺二郎被老太君扶起来,摸着头“嘿嘿”笑了两声。 老太君看到这个刺头心里就来气,“今年可不准乱跑了,我可是听说了,圣上有意让你进御前,你可要好好把握住机会,正好趁着你在京城,今年把你的婚事给张罗了,瞧瞧整个盛京城,有哪家的少爷到了你这个年纪还不成婚的,你这是要气死老身和你爹娘啊!” 贺二郎以往是最讨厌家里长辈提起自己的亲事,只要一说到这事儿,他就要发脾气不耐烦,随后今天不会回府,可这回儿却态度却转了一百八十度弯儿。 他笑眯眯弯腰扶着贺老太君的手臂,像是一只点头哈腰讨好人的大熊。 “祖母,孙儿以前让您操心了,今年孙儿一定听您的话,给您讨个孙媳妇回来。” ps:阿岚重感冒,到今天才好点儿,不好意思,断更了,抱歉,这个天气气温反复无常,小伙伴们要注意身体~ ☆、第二百二十一章:木香 第二百二十一章:木香 他这话说的贺老太君都惊悚了。 这个臭小子,什么时候觉悟变得这么高了? 怎么瞧怎么不正常! 坐在一旁的大姑奶奶贺莹听到贺二郎这句话双眼一亮,瞥了女儿一眼,意思不言而喻,可惜潘念珍正低头发呆,并为收到母亲的眼神。 贺莹瞧着心不在焉的女儿,眉头微皱。 贺老太君没想到贺二郎这次这么好说话,心情更是前所未有的好。 她招呼着大家坐下,因为人少,又都是最亲的人,也就没分什么男女席,一起围着硕大的圆桌用饭。 专门备的甜酒酿,就算是女眷多喝了也不会醉。 虽然男女席没有分开,但是坐位还是特别安排过的。 贺老太君左手边是贺大郎,右手边是儿媳靖安伯夫人,楚琏挨着贺三郎坐,另外一边是表小姐潘念珍。 贺二郎就坐在潘念珍对面。 今晚团圆宴,贺老太君专门吩咐了厨房做了一大桌子的菜,还有几个新菜式是楚琏让喜雁去大厨房做的。 可谓是满桌飘香。 贺莹瞧着眼前精致的菜肴,眼珠子一转,笑着对楚琏道:“三郎媳妇,我刚来京城就听说了归林居,大家都说归林居里的菜肴是盛京一绝,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有机会去尝一尝?” 还不等楚琏说话,旁边的潘念珍放在桌下的手就被母亲掐了一下。 她一惊,瞬间反应过来,接过话头就道:“母亲,你说什么去归林居,三表嫂的归林居到今日都还没开张呢!” 听了女儿这话,贺莹一副吃惊的样子,不好意思地讪讪笑了笑。 楚琏扫了身边母女两人一眼,面上却并未有多少表情变化,仍然保持着淡淡的笑容。 听到贺莹母女这么一说,贺老太君倒是也想了起来。 老太君问道:“琏儿,归林居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怎的到今日仍不开张?” 如果只是贺莹母女寻问,楚琏大可以不理会,但是老太君亲自开这个口,楚琏却是不好装作不知道了。 楚琏认真回道:“祖母,我原想着改一改归林居的布局,所以年前就吩咐了喜雁早些停业,怕是我不在京城,喜雁她们也不敢私自做主,开业的时日就一直拖到了现在。我如今回来了,定会尽早开业的。” 贺老太君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叮嘱道:“能早些开便早些开吧,郑国公府的老公爷都派人上府上催了几回了。” 楚琏点点头。 其实,她明白,这是贺老太君催着她开店。 如果老郑国公真的等不及要吃美味,哪里还用派人转告老太君,直接就自己“打”上门来了。 坐在一旁背脊笔直的贺常棣听了祖母的话,微微蹙了蹙深浓的剑眉。 老太君吩咐动筷。 难得聚在一起,也不用在乎那些虚礼,一家人边吃边聊。 席间,要数贺三郎的话最少,顶多就是老太君问起来的时候,他答上两句。 不过他平常就是冷着一张俊脸,大家也没觉得奇怪。 旁边耳房,周嬷嬷和两个伺候贺老太君的大丫鬟也摆了一小桌,两三道菜,小壶的米酒,三个人也尽够了。 周嬷嬷瞧着身边木香心神不宁的样子,奇怪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前两日受了风寒还没好清?” 木香连忙摇头,“嬷嬷,我已经没事了。” “既然没事,还不快吃,这几个菜可都是你平日里喜欢的,老太君专门叫大厨房师傅多烧的。” 木香盯着眼前几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在心中撇了撇嘴,什么她喜欢吃的,根本就不是! 她们这些人难道真的以为自己还是以前的木香吗? 瞧木香神情还是恹恹的,周嬷嬷无奈地嘀咕道:“这丫头是怎么了,跟中了邪似地。” 木香在心中冷哼,可不是中邪嘛!如果不是中邪,她会在这具卑贱的身体里! 木香一把站了起来。 周嬷嬷放下了筷子,眉头都紧蹙起来。 “你这丫头,到底是怎么了!” 木香眼神落在旁边墙上,突然低头朝着周嬷嬷无害的一笑,“嬷嬷,我反正也没什么胃口,不如去伺候老太君吧!” 周嬷嬷还当她是尽心,劝道:“老太君那边有湘云和荷香照顾,用不着你担心。” “嬷嬷,您就让我过去吧,左右我也没事,就是想多陪陪老太君她老人家。” 周嬷嬷无奈,笑骂道:“去吧去吧,臭丫头,就知道你是个闲不住的,人家都巴不得能多歇一会儿呢,你倒好,恨不得整日里都有事情做。” 木香朝着周嬷嬷福了一礼,笑嘻嘻就扭身去了花厅。 周嬷嬷没瞧见的是,木香出了耳房,脸上的表情就变了。 原本纯净甜美的笑容顷刻淹没在一张扭曲的脸上。 木香死死掐住手心,她心跳的飞快,脸上的表情极为诡异。 既像是激动痛苦,又像是兴奋紧张,总之,许多情绪糅杂在其中,让她一张本算是清秀的脸怪异的扭曲起来。 她脚步因为这些杂陈的情绪变得凌乱起来。 第155节 即便她死死忍住,心中还是有个像是要冲破重重枷锁的声音在呐喊。 “贺常棣,我终于又见到你了!这一次,我不会再选错了!你是我的夫君,生生世世都只能是我的夫君!” 在踏入花厅角门的时候,木香浑身都在颤栗,不是害怕,而是极度的兴奋和激动。 贺家大小主子聚集在一起用饭,根本就没在意轻手轻脚进来的木香。 木香慢慢抬起头,朝着花厅中央的圆桌看去。 随后,那双眼就锁定在贺常棣身上再也移不开。 是他,真的是他! 那张脸镌刻在记忆里,如今再见到,竟然一点也没有变化。 木香死死紧攥双手,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立即扑进贺常棣怀里。 正在用饭的贺三郎突然一顿,那双冰冷深邃的凤眼倏而朝着一个角落一扫。 木香立即收回目光,一副垂手而立恭敬的样子。 贺三郎眼锋一扫,见是一个熟面孔的丫鬟,微微疑惑,并未多想,重又低头继续用饭,他不时将离楚琏远的菜夹上几筷放入她碗中。 ☆、第二百二十二章:家宴落幕 第二百二十二章:家宴落幕 楚琏还从未受过贺三郎这样的待遇,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即便她平时脸皮再厚,这个时候也难免红了脸。 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楚琏瞪了贺常棣一眼,贺三郎装作没看见,之后仍然是我行我素。 楚琏无奈极了,后来也只能装死,当做这种事情不存在。 不过旁人瞧了却是嫉妒的红了眼,尤其是大嫂邹氏。 她偷偷瞥了一眼只顾自己用饭的贺大郎,自从她被禁足后,夫妻两的感情更加淡漠了,妙真有了身孕,他偶尔还会去妙真那里歇一晚,可她这个正妻的房间,他却是几个月都未踏足。 一想到这,她更是满腔的不甘和记恨。 反倒是贺老太君瞧三郎夫妻恩爱很是高兴,小夫妻两琴瑟和谐,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能抱曾孙了。 潘念珍垂着头,眼底失落,他幻想着贺三郎身边的人若是换成了她,那该是如何幸福。 木香站在角落,宽大的袖口下双手攥的死紧,指甲将手心刺破了她都没感觉到。 她眼底有一丝迷茫的神采划过,眼前不远处那对恩爱非常的年轻夫妻好像很清晰,又好像很模糊。 她一时好像被什么迷住了一样,看不清楚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是前世最后死了的那个楚琏重生的,那眼前占了她原来身体的这个楚琏是谁? 还是她吗? 木香眼中迷幻困惑的神采一闪,下一刻就变得清明狠辣起来。 怎么可能是她! 她脸上从不会有那样的表情! 木香本来就不笨,做为原女主,可以说她还是很聪明的,加上再次的重生,她更是比原来那一世活的清楚。 既然她能附在一个丫鬟身上再活一回,那那具原来属于自己的身体现在成为了别人的,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了! 只是她好奇,她那具身体里现在住的人是谁! 木香深深吸了口气,将心底的疑惑全部掩藏住,她贪婪的再次看了贺常棣一眼,就垂下了头,做回了别人心中认为的那个木香。 敌在明,她在暗。 如今这是她最大的优势,经历了上一世,这一世她要更加小心,徐徐图之,她有足够的耐心和毅力让自己看上的猎物落进她布置好的大网中,永远也逃脱不了。 垂头的木香嘴角牵起,诡秘的一笑。 只是这次千算万算的木香不会想到贺常棣早已不是前世那个阳光正直的俊美青年,而是经过罪恶丑陋的洗礼、涅槃而归的贺三郎,性格与前世已截然不同。 贺常棣和楚琏夫妻风尘仆仆了多日才回了盛京城,贺老太君也不再留小夫妻两,饭毕后,就吩咐他们早些回自己院子休息。 贺常棣和楚琏是扶着靖安伯夫人离开庆暿堂的。 今日家宴的主角走了,大房二房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 先是贺二郎告辞,随后贺大郎也撩袍站起,朝着老太君行了礼转身就出了花厅,世子夫人邹氏盯着贺大郎高大魁梧的背影狠狠咬住了唇,最后也由着身边的乔嬷嬷搀扶着离开。 原本热闹的花厅只剩下了贺老太君和贺莹母女。 贺老太君朝着女儿贺莹挥挥手,“时候不早了,你们也去歇息吧!” 贺莹本来还有话想与母亲说说,可是瞧母亲脸上露出的疲惫也暂时咽下了肚子,拉着女儿潘念珍行礼离开。 从靖安伯夫人的院子出来后,就已是夜色浓重了。 府内道路两边都挂上了灯笼,在黑夜里照出一片片昏黄的暖晕出来。 小夫妻身后跟着喜雁等人。 如今喜雁已是有了经验,她低垂着头看着眼前地面,慢慢走着,渐渐与前面的三少爷三奶奶拉开了一段距离,身后的几个小丫鬟被她**的极为懂眼色,也都规规矩矩的跟在喜雁身后,敛目慢行。 贺常棣牵着楚琏柔软的小手走在前面,还是二月,夜晚寒凉。 楚琏一手被贺常棣整个包在手心里,一手提着厚重的裙摆,被他扯的有些跌跌撞撞。 她想把手从他手心里抽出来,可是不管怎么用劲,就是挣脱不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 贺常棣突然停下步子,那双比夜色还要深浓的深目朝着她扫了一眼,楚琏抬头,似乎是看到贺三郎抿了抿薄唇,下一秒,她的手就被他松开了。 正当楚琏惊讶时,贺三郎却身躯一矮,一手揽住楚琏纤细的腰肢,一手从她的膝弯处穿过,随后身子一抬,楚琏就被他横抱在怀里。 她吓低呼了一声,随后小手就在贺三郎结实的胸前捶了两下,气恼道:“贺常棣,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贺三郎垂眸看了楚琏一眼,低头飞速在她馥软白皙的脸蛋上啄了一口,声音低沉磁性的在她耳边警告,“老实点儿。” 楚琏懊恼极了,可是打他只会让自己手疼。 朝夕相处的几个月,楚琏早摸清了他的别扭脾气。 于是,她放软了声音哀求,“夫君,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喜雁她们还在后面呢!” 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楚琏甚少会叫他“夫君”,大多数时候都是很直接的“贺三郎”,不然就是“贺常棣”。 此时被她娇娇软软的叫了一声“夫君”,而且楚琏此时还是蜷缩在他的怀中。 顿时,贺常棣浑身像是过了电一样,全身都跟着僵硬了一秒,他深邃的凤目瞬间变得越发的黑浓,薄唇更是抿成了一线,一双长腿步伐也变得快了一倍。 于是楚琏就听到了他喑哑的嗓音,“放心,现在是晚上,不该看到的,她们不会看到。” 在他呼吸发生变化的时候,楚琏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心中叫苦不迭,她这哪里是用对了方法,分明就是羊入虎口啊! 感受到他身体上的变化,楚琏霎时也是尴尬的不行。 她紧紧攥着他胸前的衣襟,也不打他会将她放下来的算盘了,只能伏在他怀里,低声与他打商量。 “那你到门口长廊的时候把我放下来好不好?” 松涛苑里那么多婆子丫鬟,要被她们亲眼撞到,那才是没脸呢! 贺常棣冷着一张脸,心里似乎做了许久的挣扎,这才微微点头,答应下来。 实际上,媳妇儿浑身软软的,抱起来好舒服,他一点也不想放下来,更想直接抱到卧房的大床上…… (你们不要担心那么多~就算是原女主重生~琏哥也会分分钟把她秒杀~) ☆、第二百二十三章:寝衣 第二百二十三章:寝衣 当然这些隐秘的想法,贺常棣是打死也不会说出来的。 被嵌在他怀里的楚琏心里却在暗自赌誓,下一次一定再也不穿这种不方便行动的裙子,好看是真的好看,可是走起路来实在是太坑爹了。 贺三郎说话还是算话的。 在廊檐前面一座假山旁就将楚琏放了下来,但是他并没有直接走在前面,而是替楚琏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裙,牵着她的手回了松涛苑的正房。 桂嬷嬷瞧着三少爷牵着三奶奶的手进来,嘴角是掩也掩不住的笑意。 贺常棣一进花厅,就朝着一旁的钟嬷嬷问青问蓝几个使了个眼色,随后就拉着楚琏直奔内室。 桂嬷嬷带着景雁正要跟进去伺候,被钟嬷嬷一把拉住了。 “老姐姐,我正有件事情要与你商量呢!这边外头今日让问青守着吧!” 桂嬷嬷瞧瞧已经消失在门帘后的小夫妻,又瞧瞧面前脸上带笑的钟嬷嬷,恍然过来。 忙拍了一把额头,讪讪道:“是我糊涂了。” 于是两人心照不宣的遣走了外间伺候的丫鬟婆子,只留下喜雁和问青在外面伺候,以防三少爷夫妻传唤。 楚琏自从被贺常棣拉进了卧房,脸颊就不受控制发起烧来。 她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今晚贺三郎不会放过她…… 想起他养伤时,她在北境答应他的话,楚琏就又是羞窘又是紧张。 贺常棣好不容易将楚琏拐到了内室,怎么可能还老老实实、安安分分。 几乎是内室毡帘一落下来,楚琏就被他紧紧地揽在怀里。 她身材娇小,被贺常棣双臂紧紧箍住,像是镶嵌在他的身体里一样。 楚琏娇嫩的脸颊贴在他胸口,能听到他强而有力却又急促的心跳声。 这心跳声好像会传染一样,让她情不自禁也心跳加速。 贺三郎大掌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脊,好似是在安抚一只要炸毛的小猫。 他低头在她乌黑如墨的发髻上轻轻吻了吻,而后低哑着嗓音问楚琏,“琏儿,你还记得之前答应过我什么吗?” 第156节 楚琏呼吸一窒,紧攥着他衣襟的小手倏而收紧,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楚琏硬着头皮讷讷道:“今晚的菜的有点咸,夫君,我想喝水。” 实在是没法子了,不然楚琏也不会用这么拙劣叉开话题的借口。 她闭着眼睛,当真是觉得自己怂的没法见人,原本以为这种事情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可真的面临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的紧张害怕。 毕竟前世今生,楚琏也都是第一次,听说会很痛……现在她就成了缩头乌龟,能拖一时是一时了。 楚琏还以为自己这话一说,别扭的贺三郎会生气,哪里想到,片刻之后,头顶上居然传来一阵低沉好听的笑声。她趴在贺常棣胸口,都能感受到他胸膛的震颤。 楚琏一瞬间脸颊更红了,这个家伙是在笑话她? 她恼怒地推了推贺三郎,抬起头来要看他脸上的表情。 一接触到他微微弯起的双目,楚琏就更懊恼了。 这……这个家伙果然是在笑! “不许笑!” 贺常棣是个听媳妇儿话的好男人,忍了忍,摒除了脸上的层层笑意,那张精致的俊脸不时又恢复成平日里冷峻非凡的模样。配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很是能唬人。 楚琏瞧了颓丧,他这样“道貌岸然”的样子,瞧着比之前更叫她难受紧张了。 楚琏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你还是笑吧。” 贺三郎无奈,放开了她,牵着她的手走到桌边,摸了摸桌上的茶壶,里面的水已经冷了。 他把楚琏按在桌边坐下,转身出去吩咐外间的问青送楚琏常日里喝的蜜水进来。 等贺常棣重新进房的时候,楚琏已经不见了…… 贺常棣冰冷的俊颜出现了一丝龟裂,随即“嗤笑”了一声,又是宠溺又是无奈地摇摇头。 平日里不是能耐的很,到了关键时候原来也是个“胆小如鼠”的。 不过今夜他有的是时间与她耗。 这么想着贺常棣转身出了卧房,还“好心”的吩咐问青喜雁进去伺候楚琏。 楚琏躲在净房里听到外面贺常棣离开的脚步声,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不知道为什么,这明明是她想得到的结果,可是真的发现贺常棣离开了,她又有些说不出来的失落滋味。 还不等楚琏回过神,问青和喜雁就端着东西进来了。 “三奶奶,这是蜜水,不烫不冷,现在饮了正好。”喜雁笑着将茶盏塞到她手中。 楚琏脸上刚刚褪下去的潮红就重又爬上了脸庞。 她捧着茶盏慢慢啜了一口,试探着问,“三少爷呢?” 旁边的问青已经开始给楚琏准备沐浴的热水了,喜雁回道:“像是去小书房了,三少爷走的时候只交代奴婢们伺候三奶奶。” 楚琏现在脑子混混沌沌的,繁乱的很,看着问青准备好了热水,她挥挥手,让两人退下,宽衣后也就跨进了浴桶。 寝衣还是像往常一样,放在屏风后的花几上。 净房门口的守着问青怕她泡久了对身体不好,一刻钟后就在屏风外提醒。 楚琏被她从思绪中叫回了神,擦干了身上的水,伸手够花几上的寝衣。 藕荷色上头绣有素色鸳鸯的寝衣,直到楚琏穿在身上才发觉这衣裳有多暧~昧…… 寝衣颜色本就素淡,加上轻薄,披在身上和没穿也没什么分别,就连里面浅绿色的小衣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气鼓鼓的想叫喜雁进来重新给她拿上一件,但是一想到自己这些衣物都是桂嬷嬷看管的,瞬间就歇了这个心思。 她若是不穿,明儿让桂嬷嬷知道,反倒是会落得她好一顿唠叨。 桂嬷嬷是真心为她好,她总不能让她难堪。 楚琏叹了口气,转头一想,反正贺三郎出去了,瞧不见,自己一个人在卧房,穿什么寝衣都无所谓。 将旁边的大氅取下披在身上,楚琏就出了净房。 喜雁见三奶奶也没说要换寝衣,自然是高兴非常,她方才还在外头琢磨该怎么打消三奶奶换寝衣的念头呢! (阿岚要摒弃节操写洞房了,你们难道不给点鼓励吗?咬手绢~) ☆、第二百二十四章:合卺酒 第二百二十四章:合卺酒 喜雁帮楚琏绞干了长发,又把香膏拿过来让楚琏抹了,这才退下。 卧房里暖和的很,烧了地龙,角落还摆放着几个炭盆。 楚琏脱了外头的大氅也没感觉到丝毫冷意,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温暖柔软的被褥盖在身上,让她舒服的叹了口气。 浑身都暖洋洋的,楚琏卸去了紧张,很快就睡了过去。 迷糊间,被人带进了臂弯,因为有了之前的事,楚琏并未睡沉,因为这动作突然惊醒。 下一秒对上的就是贺常棣如星辰一般璀璨的深眸。 楚琏一瞬间哑然,憋了好一会儿这才说了一句话,“你……你怎么来了?” 贺常棣此时已经钻到了温暖的被褥中,他长臂紧了紧,深眸定定看着她睡的酡红的小脸,忽然温柔的一笑,“我不来,难道去睡书房?” 被褥因为刚刚被他掀起,并未完全罩在两人身上,楚琏脖颈到胸口都露在外面。 衬着透过帐帘的昏黄灯光,让她薄纱下的肌肤更显得瓷白可口。 贺三郎眼带笑意的垂眸扫了一眼她身上似乎是“特意”准备的寝衣,嗓音越发的沙哑,“如果我不来,你这身寝衣不是白穿了?” 楚琏刚被他弄醒,脑子还有些迷糊呢,被他一提醒,这才想起来身上还穿着那件实在是暧昧非常的寝衣…… 刹那,她那张粉嫩的小脸就像是被烟霞浸染了一样,红了个彻底。 楚琏连忙解释,“这是嬷嬷准备的,不是我要穿的,你别误会!” “桂嬷嬷?” 楚琏连连点头。 贺常棣忍不住眼底的笑意,却故意严肃道:“桂嬷嬷到底是有经验的嬷嬷,我应该给她长月银了。” 说着话,贺常棣一把掀开了两人身上盖着的被褥。 楚琏又羞又怒,哪里知道他动作这么突然,整个身体都僵住了,等贺常棣发亮的目光扫遍了她的全身,她才惊觉。 楚琏没有东西遮挡,情急之下,坐起身双手齐上就要去捂贺三郎的眼睛。 她纤细的手臂一举,裹的紧紧的小衣下面绵软的两团被一挤,中间就多出了一条深深的想要叫人溺毙的沟壑。 贺常棣喉结滚动,喉间一紧,下一秒,他眼前一黑。 楚琏两只柔软的小手蒙住贺常棣乱看的深眸,红脸恼怒道:“不许看!” 贺常棣无奈极了,这小东西也太胡搅蛮缠了些,谁家夫君有他憋屈,看看自家媳妇还要被数落,当真是辛酸。 遮住了贺常棣的目光,让楚琏觉得安全了些,殊不知她这样根本就是掩耳盗铃,治标不治本。 贺三郎难得瞧见她这副无措害羞的样子,也不阻止她,让她一双手捂着自己眼睛。 反正她手小,又紧张,一不小心没捂住,就让他看光了。 贺常棣心里笑的不行,他家的媳妇儿真是太可爱了。 捂住了贺常棣的“魔眼”,他还有一双“魔爪”楚琏可就没办法了。 贺三郎伸臂将她一揽,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柔软磬香的身体拖到了床边。 内室暖和的很,就算楚琏穿着轻薄的寝衣,贺三郎也不用担心她会受凉。 楚琏明显能感觉到他揽在腰间的大手灼热发烫,她挣扎了两下,想要逃开魔爪,但是被他禁锢在怀里,根本就一点用也没有。 贺常棣还因为她胡乱挣扎的动作身体变得越发紧绷了。 那处危险的硬胀立马让贺三郎身上这只“炸毛猫”安静了下来。 楚琏僵硬着身体伏在贺三郎怀里一动也不敢动,双手还捂在他眼睛上,这样的动作实在是难受,可是她又不好意思放下双手。 贺常棣揽着他纤腰的大掌在她背脊上抚了抚,轻笑了一声,“手拿下来。” 楚琏摇摇头,随后才想起来他的眼睛被她蒙住了,她这样动作他根本就看不到,只好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与他打商量道:“我把手放下来,你让我去换一件衣服好不好?” 贺常棣心里笑的不行,这个小东西这个时候还想着躲开。 这下他也不客气了,直接腾出一只手来捏住她两只纤细的手腕,轻轻一用力,她的双手就被他拉了下来。 楚琏没想到他居然用蛮力,下意识的就要挣扎,却被贺常棣冷着脸呵斥了一声。 “动什么!” 贺三郎本来就带着冷然的气质,平日里又都是冷酷着一张俊颜,在北境军中待了几个月,出入沙场,这番经历下来,让他的气场更加强大,真的冷脸训斥人的时候,那浑身的气势还是非常叫人害怕的。 楚琏也一时被他震住了。 贺常棣见怀里的女人不挣扎了,扫了她一眼,扶在她腰间的手轻轻抚了抚,转身从床边放着的小几上端了一只金杯递给楚琏。 等到楚琏回神,她已经下意识接住了贺常棣递过来小金杯。 她垂眸朝着小金杯扫了一眼,凑到鼻间轻轻嗅了嗅,歪头疑惑道:“酒?” 贺三郎又伸手拿过另外一杯相同的,与楚琏手中的小金杯碰了碰,微微颔首,随后敛目轻语:“合卺酒。” 即便他声音低沉,楚琏还是听清楚了。 合卺酒…… 她忽然想起来在他们新婚的时候,当时贺常棣当着她的面将喜娘奉上的合卺酒倒在地上,让她满面愕然。 如今他亲自去取来合卺酒是想要补偿她? 见怀中的小女人并不举杯喝酒,贺三郎眸底多了丝尴尬,他微微调整了自己的位置,随后又干咳了一声,这才放低姿态解释道:“琏儿,那时候是我不对,不应该将合卺酒倒掉,如今我们补上可好?” 楚琏翻了个白眼,好什么好! 这个家伙有想过他当时发神经,多让她骇然和失望吗? 当真是不想原谅他,可是想到他们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救她的奋不顾身,楚琏又狠不下心来。 第157节 贺常棣哪里能就这么瞧着自己媳妇儿不原谅他,他盯着两人手中的合卺酒,有些心急。 回想当初喜娘的交代,这合卺酒新婚夫妻是要一人喝上这杯中的一半这才能长长久久的。 于是,楚琏就见冷着脸的贺常棣一口将手里金杯中的酒液干了,这样还不够,抓起她的手腕,把金杯送到唇边也一道干了。 楚琏:…… 这家伙是不是因为她长时间的沉默破罐子破摔了? 只是楚琏脑中这样的想法刚出现,下一刻就被贺三郎揽住往怀里一带。 双唇上微微一凉,随后就有温热的酒液被辅入口中。 那强硬的舌尖跟着顶进来,强迫着她把热辣的酒液全部咽下去。 (不是阿岚故意要卡洞房,不知道为啥写着写着就这么多了,双十一过去了,狗粮大派送!不用太感谢我!感谢陌上108138915、书香语两位小伙伴的投喂~嗷嗷嗷,阿岚动力满满~) ☆、第二百二十五章:燕好 第二百二十五章:燕好 等到酒液全部滑入喉咙,他又轻轻嘬着她的舌尖,直到楚琏喘不过气来,双手紧紧拧着贺常棣的寝衣,他才放开她。 也不知道是因为热辣的酒液,还是贺常棣火热的亲吻,楚琏的小脸整个都红透了。 她重重喘息了几口,用控诉的眼神瞪着他。 但是她杏眸溢满水雾,清湛灼亮,透着无辜,用那样的眼神看人,只会叫已经到了克制临界的贺常棣更加忍耐不住。 他重重喘息了一口,仿佛是为了平复按捺不住的汹涌情潮。 贺常棣眼神紧紧锁着面前的小女人,他目光愈加深浓,倾身就要再去吻她。 楚琏心紧张地都要跳出来了,连忙伸手抵住他。 委屈道:“贺常棣,都是你,我现在满嘴都是酒味,好难受,我可不可以起身去漱口。” 见贺三郎只是盯着她,抿着唇也不说话,楚琏嘴角抽了抽。 她一双澄澈含水的双眸转了转,身子往后退了退,殷勤道:“夫君,我瞧你晚上没吃多少,要不要再吃点宵夜,喜雁之前说她做了红枣燕窝粥在红泥炉上炖着,正好我也有点饿了。” 贺常棣这下终于开口,他微微低哑的声音响起,尾音有些上扬,“怎么,琏儿是担心我晚上精力不济?” 楚琏一愣,一秒后才反应过来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顿时脸色爆红,没想到这个在外人面前冷脸阴沉的家伙在她面前竟然是个大流氓! 楚琏结结巴巴的,眼睛都不敢看他。 “没……没有……” “琏儿还有什么想说的,现在一并说了,不然过一会儿可就没机会了。”他话说到最后,故意将调子延长,让楚琏整张脸都红的发烧。 楚琏视线不敢落在贺常棣的脸上,慌乱的四处瞟。 两人因为喝了合卺酒,呼吸之间有一股淡淡的酒味儿。 楚琏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急急道:“我们在祖母那里吃了饭,刚刚又喝了酒,你一定还没沐浴吧,我出去叫问青她们进来准备热水。” 说着爬起就要下了床榻,只是贺三郎长腿挡在榻沿,哪里真的容她跑开。 楚琏费劲儿搬开他的长腿,两只瓷白的小脚刚踏在床沿边软毯上,堪堪才迈开一步,贺常棣从容自若长臂一捞就揽住了她纤柔的腰肢。 寝衣实在是薄的透明,长及脚踝的藕荷色寝衣下是凹凸有致的曲线,嫩色亵裤,浅绿色的小衣,以及系在光滑雪背上细细的兜衣带子。 贺常棣眸色越发深邃,他只是手臂稍稍用力,楚琏又被带回到床榻上。 他俯身往上一罩,覆在腰间的大掌忍不住轻柔地抚摸。 楚琏被他罩在身下,也顾不得身上诱人的寝衣了,只瞪着一双水汪汪的杏眸无辜的看着他,像是一只待宰的小兽。 “真不沐浴啦?” 楚琏声线本来就软糯,现在这样温软的语声更是叫贺常棣浑身发紧。 他腾出一手轻轻抚摸着她柔滑瓷白的芙蓉面,轻嗤了一声,低哑的扶到她耳边答道:“为夫回来的时候沐浴过了,不必再浪费了。” 话音一落,楚琏敏感的耳垂就感到一阵温热濡湿。 楚琏伸出双手就去推他,她急迫的反驳,“可是已经一个下午了,刚刚又喝了酒……” 到了这个时候,贺常棣怎么可能还软下心肠,再说楚琏本来就是他的妻子,原本这种事情是应该早就有的,他们互相喜欢,他能忍到这个时候已经不错了。 不等楚琏把话说完,她就感觉尖细的下巴被贺常棣捏住,他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在她脸上身体上逡巡着,仿佛是一个帝王在巡察着他的领土。 贺常棣眼神划过她嫣红的唇瓣,到微微敞开的领口,随后是精致的锁骨,他突然埋头覆住了那两瓣微张着紧张喘息的娇唇,先是浅浅尝了两口,随后就是克制不住的重重碾转,舔舐。 楚琏惊喘,脸颊憋的红透了,双手不断拍打着他结实的胸口,可是毫无用处,贺常棣只是微微一用力,就将她一双小手压在两人胸口之间,动弹不得。 感觉到身下的小女人浑身软化下来,贺三郎舌尖微微一用力,就撬开了楚琏的牙关,擒住了她檀口里那抹娇嫩的柔软…… 酒香混着内室里香炉的熏香,让楚琏的脑子昏昏沉沉的,前后左右都被他霸道的包围着,即便这个时候想使力,浑身也绵软的没有一丝力气。 仿佛感受到楚琏还想要挣扎,贺三郎揽着楚琏纤腰的手臂旋即一紧,楚琏腰部被这样一勒,算是彻底的放弃了。 楚琏心里欲哭无泪,懊丧的想着,看来今晚她是逃不掉了。 贺常棣怎么能这么霸道! 似乎是感受到身下小女人的乖顺,贺常棣微微放松,他轻轻松开了她的唇齿,让她可以顺畅的呼吸几口。 随后重又吻住她的小口,勾缠着她的舌尖,慢慢他捏着她下巴的大掌松开,朝着下面滑去。 贺常棣俊冷的面容这个时候也染上了潮红,黑眸越发深浓不可测,他幽浓的视线里此时只有眼前的妩媚万千的妻子,他微微抬眸,稍稍松开了她的唇瓣,改为一下一下轻舔着她颤抖的舌尖。 楚琏突然感到肩头一凉,那件薄薄的寝衣已经被贺常棣剥离了身体,她浑身一抖,下意识就要去挡,用力想要拉过旁边的被褥,贺三郎就趁着她起身拉被子的时候,修长的指尖微动,那细细的绸带就松开了。 等到楚琏摸到了被角,浑身上下也就只剩下了一件薄荷绿的浅色亵裤…… 她震惊地瞪大了水润的杏眸,觉得贺常棣从没有这么粗蛮过。 可惜她只抓住了被褥小小的一角,其他的部分被贺三郎的长腿压在下面,她纤细的胳膊根本扯不动…… 这一下,一角被褥是挡得住上面,挡不住下面…… 贺三郎冷峻微红的面庞瞧着深红的鸳鸯锦被映衬着娇妻雪白的肌肤,呼吸越发的紧促。 楚琏这会儿早蔫了,哪里还硬气的起来。 她可怜巴巴地拽着锦被的一角,挡在身前,软声商量道:“夫君,你就饶了我罢……” ☆、第二百二十六章:夫妻 第二百二十六章:夫妻 贺常棣瞧她紧紧捏着锦被一角,只能挡住上身那么一点点重要的部位。 其他的地方俱是暴露在他的眼前,从帐外透进来昏黄的灯光洒在她白皙如瓷的肌肤上,几乎能让人疯狂。 楚琏像是一只被放在砧板上的雪白羊羔,贺常棣也就没有那么急迫了。 他微微抬身,解着自己身上的衣裳,语气里带了一丝浅淡的笑意,“琏儿希望为夫怎么饶你?” 楚琏一怔,是啊,希望他怎么饶她。 两人本来就是夫妻,这种事情是怎么也躲不过去的。 可是这么仓促,她就是有些害怕和不安。 楚琏紧紧揪着被褥一角,放低声音,好言好语与他商量道:“夫君,不要今天好不好?今天咱们刚回京,你还去了宫中,肯定都累了。改成明……明天,行不行?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歇息吧!” 贺三郎都想笑出声,这个小东西,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想要推脱。 他把里衣随意扔到床榻下,楚琏视线里就是他壁垒分明的身体轮廓,劲瘦有力。 贺常棣哪里还能由着她躲下去,一把扯开了她小手中紧捏着的被褥,伏到她耳边低哑道:“好,为夫依你,就早点歇息。” 楚琏吓的低呼一声,就已经被贺三郎压住。 一时间,鸳鸯交颈,被翻红浪。 不过,可惜,再勇猛的贺三郎也是个童子鸡…… 他与楚琏的第一场情事,不过大半刻钟也就结束了…… 楚琏满脸潮红,不管怎么求饶都没用,最后也犯了倔脾气,拉过一边的锦被放在嘴里死死咬着,硬是忍住身体里陌生的情潮。 她脑子混混沌沌的,心里哀嚎,不知道这样的折磨还要多久,她浑身绵软,真的快坚持不下去了。 楚琏破瓜,根本就尝不到多少情事的妙处,上瘾的也只有贺三郎一个人而已。 刚这么想着,身下就是一阵异常的喷涌的灼热,楚琏感觉到扶在身上的人强健男人浑身一僵,下面抵住秘处坚硬也跟着软化了下来。 两人都没想到第一次这么快就结束了。 楚琏微微睁眼,入眼的是贺常棣比锅底还黑的一张俊脸。 楚琏憋忍着想笑,幸好忍住了,不然贺常棣这个别扭的指不定就要与她杠上,那她明天就真的起不来床了。 既然已经结束,楚琏忍着浑身的酸软,伸出软绵绵的手臂推他。 眨着大眼,喑哑道:“贺三郎,我身上难受,我要去沐浴了。” 贺三郎仿佛还沉浸在自己怎么会这么快结束这个打击上,一时不查,就被楚琏给逃开。 楚琏赶紧逃开,忍着腿根的酸软,捡起床榻边的寝衣披在身上,就朝净房跑去…… 跌跌撞撞的总算是到了净房。 楚琏摇了摇铃,问青就从侧门进来。 这个时候,她也不敢看三奶奶,只是垂头听着吩咐。 楚琏被刚刚的情事彻底折腾的没了力气,靠在软榻边,吩咐问青准备热水沐浴。 等到楚琏泡在温热洒了香露的浴桶中,这才浑身舒畅的出了口气,觉得身上的力气回来了,一想到与贺常棣方才在床榻中的情景,她的脸上就一阵烧红。 捂着脸颊,心不在焉的泡澡,伸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第158节 楚琏一转头,就瞧见贺三郎黑沉着俊脸,将身上随意披着的寝衣一扔,就跨进了浴桶。 她都没时间去阻止,贺常棣就已经进了浴桶,长臂一捞,把她揽在了赤果的怀里。 楚琏惊诧地瞪大眼睛,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贺常棣,你这是干什么!你出去!” 贺三郎俊颜仿佛覆着一层寒冰,他大掌撩起温热的水浇在楚琏圆润的肩头,突然倾身咬住楚琏的耳垂。低哑道:“干什么?洗澡罢了!” 楚琏眼看他手脚都开始不老实,立马挣扎起来,浴桶中的水扑棱棱都浇在地上,一时间,净房内水花四溅。 最后这澡自然是没洗成,一浴桶的水到最后只剩下半桶…… 楚琏尖叫着被贺常棣扛回千工床上。 贺三郎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断的征伐、也不顾忌楚琏的哀哀求饶,第二次,终于不像是第一次那般仓促交代…… 到最后,楚琏连抬手臂的力气都没了,在贺常棣结束的那一刻,她也累极昏睡了过去。 贺常棣浑身都是汗珠,不过精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好。 他退出身体,先去净房自己擦洗过后,又取来温热的帕子,亲自给楚琏清理。 给楚琏楚琏清理时候,发现她雪白的肌肤上都是自己用力过度留下的痕迹时,才心虚懊恼起来。 他给楚琏拿来干净的寝衣换上,又取了旁边小几上温热的蜜水辅给她两口,最后才搂着楚琏躺回换了干净被褥的床上,凝视着她毫无防备的娇颜。 外间耳房,喜雁心疼死自家主子了。 她是知道楚琏成婚的时候并没有与贺常棣圆房,今夜才是小夫妻两儿的第一次。 起先里面动静还不大,不过她的心仍然提着。 后来问青进去净房准备热水,再后来,里面的动静都越发的大了。 她都能听到自家三奶奶低低的哭声。 楚琏平日里在她们这些下人面前哪里哭过,喜雁担心的不行,怕三少爷虐待了自家主子。 以前无事的时候就听过院子里那些婆子八卦过,什么谁家的男人在外头受了罪,回家来就虐待折磨妻子,把妻子虐打哭天喊地的。 她越想越是担心,喜雁再也忍不住了,立即起身,“不行,我要进去瞧瞧三奶奶。就算三少爷,也不能这么欺负三奶奶的。” 问青听她这话,心里一惊,哪里真敢让她进去。 她们两个奴婢要是这个时候真的闯进去,恐怕就别想活了。 她是练家子的,耳目当然比喜雁灵敏。 加上又被钟嬷嬷特意培训过,这种男女之事,她比喜雁懂得多。 她不好直白的与她解释,不过女子第一夜总是难捱的,她虽然也很怜惜三奶奶,但是她更憷三少爷。 主子夫妻两儿的事儿,她们做下人的还是不要操心的好。 (吁了口气,阿岚总算是把洞房写完了,嘤嘤嘤,心塞,完整版请移步群里围观~和谐期间,正文里就不放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清晨(1) 第二百二十七章:清晨(1) 她按住喜雁的手臂,对着她摇摇头,轻声道:“喜雁姐姐,你别多想,平日里三少爷那么疼三奶奶,怎么会欺负她。这是主子们的事,咱们做下人的还是不要掺和的好。再说了,三奶奶没唤人,咱们这么进去也不好。你想想三奶奶的性格,若是真的被欺负了,她怎么可能不唤人呢?” 喜雁虽然还是担心,但最终被问青给说服了。 这次回来,她们处处能看到三少爷对三奶奶的体贴,三奶奶也是有仇必报的性子,若真的受了委屈不会忍耐的。 两个大丫鬟直守到了半夜,听见里面消停了,喜雁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问青也红着脸放松了心弦。 主子们消停了,这里也不必留两个人值夜,最后问青还是叫喜雁先回去休息,她一个人在耳房值夜。 喜雁出了正房,没直接去休息,而是去了桂嬷嬷那里,将小夫妻终于圆房的消息说了。 桂嬷嬷这会儿也没睡,就等着喜雁的报信呢。 知道了结果,桂嬷嬷双手合十拜了拜,脸上露出了笑意。 她推了推喜雁,“这下好了,我也能放心了,若是以后三奶奶能诞下麟儿,我这个老家伙也能安享晚年了。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睡吧。” 喜雁瞧桂嬷嬷反倒是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服,奇怪道:“嬷嬷这么晚起来做甚?” 桂嬷嬷笑的见牙不见眼,“六小姐身子骨瘦弱,这第一晚上定然不好受,我起来去给她炖些补身的汤,明儿一早就能喝了。” 喜雁见她兴冲冲的,也不拦阻,“那嬷嬷忙完早些睡,我先回房了。” 喜雁与福雁同住一间。 喜雁回房的时候,居然还瞧见房里亮着灯盏,她眉头皱了皱,奇怪的嘀咕了一句,“这么晚了,福雁那小妮子怎么还不睡,在干什么呢!” 说着就快步走到了门前,推了推门,谁知道门竟然被人从里面插上了门栓。 松涛苑的这一个附属小院里住的都是楚琏的大丫鬟,平日几个人轮流值夜,不管是院门还是房门都是不插栓的。 院门口有守夜的婆子,外头更是警戒森严,从未出过事。 喜雁心里起了一丝怀疑,在门外轻声喊了福雁一声。 福雁听到推门声时就是一抖,她还以为喜雁今晚值夜会到明早天明才会回房,没想到她这个时候就回来了。 她慌张的将手中紧捏的信封藏在枕头底下,理了理衣裙,平复了一下呼吸这才装作若无其事去开门。 门从里面打开,喜雁进来瞧见福雁一身衣裳还没换,显然是没睡的样子,问道:“怎么都半夜了还不休息,明儿可是你去三奶奶身边伺候呢!” 福雁走到床边坐下,拿起一边的针线框,“这帕子也就差半朵花了,我是想着绣完就睡的,没想到时间过的这么快,居然就半夜了。” 喜雁蹙眉,“帕子什么时候不能绣,何必熬夜,好了,睡吧,不然明儿当差出了岔子,嬷嬷不会饶你。” “嗯,我听喜雁姐姐的,这就收拾睡了。下次必定不会这样了。” 喜雁一边换衣一边瞧着福雁,总觉她今晚举动奇怪,可是话里又问不出什么,最后也只能作罢。 房间里的灯很快就被吹熄,黑暗中,福雁伸手摸着枕下的信封,眼睛忽明忽暗,最后,她咬咬牙,还是做了决定。 楚琏缓缓睁开眼,刚醒,她脑子还是迷迷糊糊的,可是身子一动,浑身的酸痛都一起袭来,差点叫她哀嚎出声。 记忆像是潮水一样猛然灌入脑海,让楚琏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她就懊恼气愤的不行。 这个贺三郎!昨夜既然不顾她的意愿就那么折腾她! 楚琏翻了个身,发现贺常棣已经不在,她伸手摸了摸旁边的被褥,里面不再温热。 皱了皱眉,正要唤人进来。 外间问青就听到了里面轻微的响动,悄声走进了内室,站在放下帐幔的床边低声问:“三奶奶可需要奴婢服侍?” 楚琏没想到问青就守在外面,顿时脸就红了。 她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声音还带着喑哑,“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三少爷呢?” 贺常棣虽然封了定远侯,官职也下来了,但总归是没有与府上分开住,老太君、靖安伯夫人、世子夫人这些长辈都在,所以在靖安伯府,大家还是称呼他三少爷,楚琏也当然就还是三奶奶。 问青笑着答道:“三奶奶莫担心,才卯时末,三少爷半个时辰前就去演武场了。” 此时也不过才二月多,盛京的天气还冷着,虽然内室里烧了地龙,但是这个时候赖床还是最舒服的。 得知时候还早,楚琏也不管了,她本就没休息好,交代了问青一番,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问青嘴角牵起,小声退了出去。 三奶奶昨夜累的厉害,三少爷早上去演武场的时候就交代她让三奶奶多睡一会儿,就算是三奶奶要起身,她也是会劝的。 没过两刻钟,贺常棣就回来了。 外间伺候的问青问蓝给他递湿毛巾。 贺三郎扫了两人一眼,“你们奶奶醒了没?” 问青嘴角带笑,“两刻钟前醒过一回,还问了三少爷您,随后又睡了。” 贺常棣坚毅冷峻的脸庞多了一丝温柔,他把手中毛巾递回去,就负手大步去了内室。 分明只是大半个时辰没见而已,他却已经想念的紧了,想要立刻看到那张柔媚娇憨的小脸。 熟睡中的楚琏总是感觉到脸颊鼻尖痒痒的,她不耐烦地伸手想要挥开。 纤细的皓腕从宽松的寝衣袖子里露了出来,那点子力气在贺三郎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白皙手腕上有几处暧昧的鲜红,和脖颈间的那些痕迹如出一辙。 贺常棣深目一暗,执起她纤白的手臂就在那几处暗痕上落下轻吻。 随后将她手臂轻轻塞进暖和的被褥中。 他脱了鞋子凑近了楚琏,将身边的小女人连人带被子一起搂进了怀里。 动静太大,楚琏终于睡不下去了,睁开雾蒙蒙的杏眸,一张小脸因为熟睡带着好看的酡红。 ☆、第二百二十八章:清晨(2) 第二百二十八章:清晨(2) 睁眼见是贺常棣,迷茫了一瞬间,贺三郎的轻吻就落在了她柔软的唇瓣上。 楚琏立即反应过来,撇头就要躲过。 怒道:“贺常棣,你昨晚说话不算话!” 她全身都被他用被子包住裹在怀里,动弹不得,现在能挣扎的就只有一张嫣红的小嘴了。贺常棣低头见到她小脸憋的通红,忍不住低沉笑出声来。 “为夫何时说话不算话了?” 楚琏一想到他昨晚厚脸皮,不知餍足的索取,就咬牙切齿,但是昨夜已经吃了亏,领教了他歪曲话语的程度,现在两人又是在床榻上,她浑身还疼着,还是不要将他惹毛了。 楚琏撅了撅嘴,撇开头,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 贺三郎凝视着她已经变得通红的白玉耳垂,微微一低头,就含了上去,热气在楚琏耳边蒸腾,她听到他低哑的寻问:“昨晚是为夫不好,现在可还疼?” 楚琏被他这句一问,尤其还是在这么暧~昧的情况下,双耳上的红刹那就席卷了小脸。 第159节 她抿着嘴不说话,实在是这种事情太难为情了。 再说贺常棣不是大夫,就算和他说痛,他又有什么办法。 贺三郎盯着自家媳妇闪躲害羞的眼神,心中已经了然。 “今早别去祖母和娘那边了,为夫去派人说一声。”贺三郎心疼媳妇,建议道。 他这句话一说,楚琏瞪大眼睛,直摇头。 “不行!” 她昨天还好好的,活蹦乱跳的,今早就不去长辈面前请安,别人会怎么想! 楚琏不想与他讨论这个话题了,调整了姿势瞧着身边英俊的贺常棣道:“今早去晨练了?” 贺常棣深眸有一瞬间的不自在,很快又归于平静。 他紧了紧怀中的妻子,“嗯,以前就有的习惯,后来去了北境军中,钱叔严苛,每日早上训练的时间更长。” 贺三郎哪里敢把真相说出来。 其实昨晚两人同房后,他一直盯着怀中的妻子根本兴奋的睡不着,后来勉强眯了一两个时辰。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楚琏趴在他胸膛上睡的正熟,微红的小脸,白皙的肌肤,嫣红的嘴唇,还有凌乱的寝衣。晨起时男子的谷欠望本来就强烈,贺三郎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心爱的妻子就睡在臂弯里更叫人忍不住。 怕伤害到楚琏,贺三郎这才抿着唇黑着脸去演武场发泄了……咳咳……也顺便去了缪神医那里一趟。 楚琏点点头,根本没注意到贺常棣眼里别的心思。 身体动了动,楚琏埋怨道:“贺常棣,你松开,时候不早了,我要起了。” 就在楚琏挣扎的时候,贺常棣突然伏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顿时,楚琏浑身就僵了,小脸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现在掐死贺常棣。 “你……你居然去找了缪神医!” 贺三郎冷峻着脸,声音却沙哑:“乖,上了药,我陪你去给祖母请安。” 咳咳……他昨晚给她清理的时候,特意仔细看过,那处因为他太过孟~浪,都红肿了…… 楚琏“嗷呜”一声,把被子盖到头顶,觉得这次自己是真的没脸见人了。 一刻多钟后,楚琏满脸酡红捂着脸团在被子里,听到净房里“哗啦啦”的水声,平静了好一会儿。 这个贺三郎居然真的不顾她的反抗亲自给她上药。 活该去冲冷水澡。 楚琏愤愤的想着。 随后才唤外头的问蓝福雁进来伺候。 还有些难受,楚琏下床走路有点不自在,绕着内室走了两圈才适应,问蓝低着头在笑,福雁垂头眼角余光却都是羡慕嫉妒。 贺常棣穿着宽松的寝衣从净房里出来,不等问蓝上前,福雁就抢先一步将手中干布巾递给他。 她还要替他绞干如墨的黑发,贺三郎却冷冷朝着两人扫了一眼。 问蓝立马朝着两个主子福了福身子,就要退出去,见福雁还一脸迷茫没反应过来,趁着三少爷没发火,问蓝拉了福雁的手就将她拖了出去。 到了外间,福雁气恼的将问蓝的手甩开,不忿道:“问蓝,你干什么!” 问蓝深呼吸了口气,皱着眉盯着福雁,“福雁,你难道没看见吗?三少爷不喜我们待在里面。” 福雁轻嗤了一声,“我看你也太小心了吧!三少爷还什么都没说呢!” 听到她这话,问蓝眉头蹙的更紧,“福雁,我劝你一句,你虽然是三奶奶的陪嫁丫鬟,但也要知道分寸,想想明雁吧!” 撂下这句话,问蓝就转身离开了外间。 她对这个福雁是越发的不喜,福雁真的当三奶奶是傻子吗?三奶奶虽然平日里和气,也不喜欢计较,但绝对不是个单纯能被糊弄的。 就算没有三奶奶,福雁以为三少爷就是好惹的了? 福雁是没有去过北境,见过三少爷杀了多少人,不然她就不会有这样非分之想了。 福雁却一点也不屑问蓝的警告。 三少爷现在对三奶奶是甜如蜜,可是等他知道三奶奶背叛他与陌生的男人来往,他心中难道真的会没有一点疙瘩? 男人都容忍不了女人的背叛,尤其这个女人还是自己的妻子! 福雁嘴角翘了起来。 她忍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今天? 等到两个大丫鬟从内室出去了,贺三郎脸上的神色才趋于温和,他走到楚琏身边,将手中的布巾递给她。 楚琏翻了个白眼,才接过,自己起身,将他按在了梳妆台前的绣墩上。 绕到他背后,轻柔地给他擦起湿发。 “方才问蓝她们不是在?”楚琏微微嘟嘴道。 贺三郎黑眸在看向铜镜中的楚琏。 声音冷硬,“我不喜她们伺候。” 楚琏的嘴角忍不住弯了弯,想起之前钟嬷嬷与她说的。 她没与贺常棣成亲前,松涛苑除了扫洒的几个粗使丫鬟和婆子,根本没有有等级的丫鬟,贺常棣身边的衣食住行一直都是常随来越打理的。 “我可不会伺候人。” 楚琏说的是实话,她根本不会伺候人。享受过喜雁问青问蓝她们的伺候,她的这些动作,根本就不叫伺候…… 贺常棣深目带笑,“除了榻上,为夫不用你伺候。” 楚琏一怔,瞬间脸颊绯红,一把将布巾扔到贺常棣怀里,不用她伺候那就自己擦吧! 嫌不够,楚琏又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个贺三郎怎么回事,自从两人关系更进一步后,他就整日里满口彪黄段子,当真是讨厌的紧。 (群号是580571995,不要再问阿岚了,再问阿岚自杀!) ☆、第二百二十九章:掌家权 第二百二十九章:掌家权 因为贺常棣刚归京,虽然圣上口头已封了武选司郎中的官职,但是还并未走正规流程,到时候要在大朝会上亲自任免才会最终作数。 他和北境边军一干立功将领刚刚回京,见过圣上后,都得了半个月的假期,趁着这个时候,贺三郎倒是可以在府上好好陪伴分别已久的家人。 小夫妻两儿在房中说了会儿私密话,用了朝食,已到了请安的时辰。 两人先是去了庆暿堂,而后又去了靖安伯夫人的院子。 靖安伯夫人虽然还歪靠在床头,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或许是因为贺常棣从北境安全回来并且还立了大功的关系,她的精神面貌很好。 原本苍白瘦削的脸也有了些红润。 贺常棣夫妻一同去见了缪神医,缪神医也说靖安伯夫人身体越发的好转,他已经准备过几日就用雪山岚花做为药引开始给靖安伯夫人根治顽疾了。 楚琏与贺三郎就坐在靖安伯夫人床边。 靖安伯夫人正拉着楚琏的手聊天。 只见她笑道:“琏儿不在府上,我都想你的手艺了。” 楚琏小脸上漾起一丝笑意,“娘想吃什么?只要是对您身体好的,回头我就做了送来。” 之前在靖安伯府,楚琏在松涛苑捣鼓了什么新鲜的吃食,都会给各院送一份,想来靖安伯夫人是吃习惯了。 靖安伯夫人想了想,“以前吃过那个糖渍蜜桔不错,只是如今蜜桔难找,那山楂也可以那般做吗?” 楚琏笑着点点头,“可以,回头我亲自做了就给娘送来。” 靖安伯夫人又留了小两口说会儿话,楚琏和贺常棣才从内室出来。 刚出了花厅,楚琏脚步一顿。 贺常棣奇怪,顺着她的视线朝着右边长廊看去。 只见不远处一个挺着肚子的孕妇正被两个丫鬟搀扶着朝着这边走来。 那孕妇瞧着年纪不大,穿了一身海棠色宽松衣裙,外头罩着同色的锦缎披风,一头乌发盘了起来,只在上面插了根普通金簪。 脸盘虽然胖了一圈,但是楚琏还是第一眼就认了出来是婆婆靖安伯夫人身边大丫鬟妙真。 楚琏没想到,只不过几个月没见,她的肚子就像是吹气球一样这么大了。 想到大哥贺常齐,楚琏有些唏嘘。 她和贺常棣所站的位置有些偏僻,从妙真那个地方看,他们这里算是个视线死角。 楚琏和贺常棣刚要离开,就听到妙真那边传来说话声。 其中一个搀扶着她的丫鬟道:“妙真姐姐,你今早起来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妙真笑着说了一声“没有,我很好。” 随后丫鬟又问:“妙真姐姐这些日子还是想吃酸的吗?” 那边没听到妙真的声音,只见她羞涩地点点头。 丫鬟顿时眉开眼笑,“妙真姐姐,我娘说酸儿辣女呢!姐姐这胎一定是个小少爷。”小丫鬟顿了顿,似乎是怕人听墙根,故意凑到妙真耳边放低了声音说:“咱们府上还没小少爷呢,若是妙真姐姐这一胎一举得男,那姐姐的位置可就稳固了。” 声音虽是压着的,但是楚琏还是一个字不落的都听到耳中。 她一张小脸上黛眉蹙了蹙。 妙真脸上也露出了舒畅的表情,搀扶着她的丫鬟就“咯咯咯”的娇笑起来。 正在楚琏发呆的时候,垂在身侧的手却被贺常棣攥在了手心,二月里,她冰凉的小手跟着一暖。 贺三郎的俊脸又变成了平日里在外人面前冷酷模样,他弯腰在楚琏耳边低沉道:“我们走吧。” 楚琏不再朝妙真的方向看,只是轻轻颔首,被贺常棣拉着手离开。 身后跟着的问蓝几个丫鬟,都很有眼色的与自家两位主子拉开一定距离跟在身后。 等到楚琏和贺常棣从花厅廊下彻底走出来,才落入妙真的眼中。 第160节 她霎时顿住了脚步,下意识想要过去给三少爷夫妻请安,但是贺三郎拉着楚琏走的飞快,她根本就追不上。 妙真身边的小丫鬟盯着贺常棣修长的背影有些发呆,“妙真姐姐,那是三少爷吗?” 妙真点点头,眉心皱了起来,却没说其他的话。 而后她收回目光,转身去了靖安伯夫人的正房。 楚琏被贺常棣拉着有些心不在焉。 婆婆靖安伯夫人要吃酸的糖山楂,恰好怀孕的妙真也想要吃酸的,这难道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因为心里存了事儿,所以楚琏没在意贺三郎黑沉郁郁的俊脸。 夫妻两儿走了好一会儿,到了松涛苑外头的小花园,贺三郎突然停下脚步,拉着楚琏走到了一旁的八角亭中。 他站在风口,用高大的身躯遮挡住楚琏,“琏儿,那糖渍山楂不必做了。” 楚琏正陷在自己思绪中,闻言奇怪的“啊?”了一声,抬头看向贺常棣。 这才发现他脸上的神色不一般。 对上楚琏那双澄澈的眸子,经历过前世的贺常棣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抿了抿薄唇,伸臂将楚琏娇小柔软的身躯揽在了怀中。 怀中契合的娇躯让他喟然长叹。 他霸道道:“你是我贺常棣的妻子,不必给别人做吃食。” 尽管这话听着又别扭又奇怪,甚至还带着独裁的意味,但是楚琏的心却是暖暖的。 楚琏将脸埋在他胸口蹭了蹭,随后又抬头瞪了他一眼,“那是你母亲,怎么能算是别人。” 贺常棣不说话了,只是揽住楚琏的长臂紧了紧,他望向旁边还未化冻的湖水,眼眸突然变得深沉叫人看不懂。 前世,妙真的孩子就没了,凶手便是“楚琏”…… 那只在暗中想要操纵一切的手终于又忍不住了吗? 庆暿堂。 花厅里炭盆烧的正旺,还有暖墙,整个房间温暖如初,刘嬷嬷觉得她一身棉袄都穿不住了,但是盘在炕上的老太君居然还觉得阴冷。 刘嬷嬷从小丫鬟手中接过福寿纹的瓷碗,端着走到贺老太君的身边,“老太君,不然老奴派人寻缪神医再给您瞧瞧,您这身子骨可大不如前了。” 贺老太君摇摇手,“不用,先不说缪神医前两日才给我请过平安脉,我这病除非是神仙才能治好。你也不用为难缪神医了。” 刘嬷嬷轻叹口气,贺老太君就是忧思过多,加上年纪大了,这才导致身体差,想要身体康健,还是要自己想开才行,想要靠缪神医的医术让老太君好起来确实不行。 再厉害的神医也抵不过时光的磋磨。 “您老还是把这补汤喝了吧!” 贺老太君也没拒绝,只是接过瓷盅吃了两口就觉得没了味道,顺手就放下了。 打发了屋子里伺候的丫鬟们,贺老太君拉着刘嬷嬷的手就问道:“湘云,你觉得三郎媳妇如何?” 刘嬷嬷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老太君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她笑道:“老太君是想着能不能让三奶奶当家的事吧!” 贺老太君瞪了她一眼,“你这个老家伙,老身真是什么事也瞒不过你。” 刘嬷嬷伸手边给老太君按摩着肩膀边道:“老奴说一句越矩的话,如今咱们府上,最适合当家的也就是三奶奶了,你光是瞧松涛苑和归林居应该也能看出来,不管哪一样,不是出人意料?今日瞧三少爷,也是对三奶奶极为满意的,小夫妻两儿请个安还如胶似漆的,瞧着让人羡慕。” 听了刘嬷嬷的话,贺老太君陷入了沉思。 刘嬷嬷见主子不说话沉默下来,也不打搅她,只是轻柔的给她松筋舒骨。 好一会儿后,贺老太君长叹一声,“老身何尝不知道三郎媳妇的好,可那孩子不是还小嘛,满打满算今年才十六,和念珍也差不了多少。” 听到贺老太君居然这么说,刘嬷嬷心中已经有了数,她不再插嘴,知道老太君实际上还不是非常信任三奶奶。 若是没有从心底真正认可一个人,她就算再劝,老太君也是不会动摇的,反而会伤害了她与老太君的主仆情意。 主仆两儿在屋里说体己话,外头有小丫鬟禀报说是“莫统领”求见。 贺老太君朝着刘嬷嬷看了一眼,刘嬷嬷弯腰福了福,就出去将莫统领领了进来。 莫成贵进了花厅后扫了一眼,见并无外人后松了口气。 他弯腰给贺老太君行礼。 老太君请他坐下,又让刘嬷嬷给他上了茶。 这般安置好后,老太君才开口,“莫统领可是有要事?” 靖安伯府的家将是轮班守卫府邸,由外院专人统筹,是直归世子贺常齐管辖,若非没什么重要或者涉及后院的事情都是不会来求见主母的。 但是瞧着莫成贵现在这般情况,看来是有特殊原由。 莫统领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老太君,伯爷不在府上,有一事我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告知给您。” 一刻钟过后,莫统领就离开了。 徒留下还在怔忪中的贺老太君和刘嬷嬷。 老太君眼底目光复杂,她怎么也没想到三郎媳妇在北境的时候居然被人掳走过! 而且还是在外头过了夜的…… 虽然大武朝民风开化,那也是相对于前朝来说的,即便是对女子没有那么多苛刻的约束了,世家贵女名节也是顶顶重要的。 ☆、第二百三十章:护妻狂魔 第二百三十章:护妻狂魔 一旦哪个女子名节受损,面对的可能就是夫家休弃的下场,若是未出阁的,还会影响到家中姐妹的婚嫁。 刘嬷嬷突然回过神来,她小心瞥了一眼老太君的脸色,见她面色严酷,就知这件事怕是不好。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劝解几句。 “老太君,有些事,不是咱们亲生经历的,说不定有隐情也不一定。三少爷与三奶奶感情那般好,三奶奶怎么会有事呢!您莫要多想了。” 贺老太君面色仍然是不太好看,不过好歹还有理智,她扫了一眼刘嬷嬷,神色不愉,“湘云,你要记住你是谁的人。” 刘嬷嬷一凛,面色顿时苍白,她立在旁边,低着头,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刘嬷嬷心情忐忑的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才听到贺老太君说话。 “行了,刚刚是我话重了,这件事千万莫要泄露出去,北境的事情我们也不知实情。不过,三房的情况这段时日派人注意着,还有,让三郎媳妇当家的事,你也莫要提了。” 刘嬷嬷心下骇然,她怎么也没想到,三奶奶去了一趟北境,老太君竟然就与她离了心…… 这如何是好,瞧这势头,日后贺府门楣还是要靠三房夫妻顶起来的啊! 老太君到底是年纪大了……尽管再不想承认,刘嬷嬷心底还是再清楚不过。 她担忧道:“那这掌家权……” 贺老太君咳嗽了两声,让她显得越发的老态龙钟。 “我会看着的,再不行,如今莹姐儿也在我身边,让她帮忙照看着也不无不可。” 刘嬷嬷哪里想到老太君心里居然是这么决定的…… 她简直不敢相信,让大姑奶奶帮忙掌家……就冲着大姑奶奶年轻的时候做的那些混事,就觉着没一点靠谱。 刘嬷嬷开始深深的担忧起来。 在松涛苑过自己小日子的楚琏,并不知道莫统领将北境的事情私底下告诉了贺老太君。 好好想过一番的楚琏还是决定给靖安伯夫人做一道“糖渍山楂”送过去。 虽然贺常棣不同意,但是她总不能真的得罪婆婆。 当然楚琏也不是傻的,她先是派人去了缪神医那里一趟,随后才吩咐身边的丫鬟们准备食材。 这次她亲自动手,就连打下手都没叫身边丫鬟。 晚饭前,糖山楂才做好,装进食盒里,她亲自送到了靖安伯夫人房里。 因为做的足够多,楚琏还另外准备了一个食盒,准备次日去魏王府的时候带上。 端佳郡主最是馋嘴,若是不给她带些吃的,她可就要吵闹了。 今晚睡觉的时候,贺常棣倒是老实。 虽然刚开荤,他忍得难受,可想想楚琏身上还没好,最后也只能替她上了药,抱在怀里亲一亲揉一揉过过干瘾。 到最后,也只好认命去净房冲了澡。 楚琏好眠,一觉到天明,身边的大暖炉已经消失,她便知道贺常棣这是又一早去演武场了。 磨蹭了一会儿,等到贺常棣回来,她才起床。 夫妻两在自己院子用了朝食,依然是去庆暿堂请安。 今日去的时候,贺莹母女也在。 贺常棣穿了一身玄色直缀长袍,袍摆绣有祥云纹路,腰间一块古朴翠玉沉沉压着,他发冠高束,露出饱满额头,身材高大修长,一张英俊冷面犹如冬日里湖面形成第一块寒冰,浑身气势逼人,经过军营历练的贺三郎少了一丝阴郁,多了一丝叫女儿家依赖的沉稳练达。 只是这样气质凛然的男儿在妻子抬脚跨过门槛的时候,却贴心的伸手扶了扶。 也不知道是不是贺莹的错觉,今日再见这个外侄媳妇,总觉得她比前两日更加明艳照人,像是一朵初初绽放的雍容玫瑰,散发着浅淡诱人的馥郁香气。 坐在贺莹旁边的表小姐潘念珍盯着贺三郎,早已看呆了去…… 夫妻两给贺老太君请安。 老太君面色不是很好,只是随意挥了挥手。 不知道为什么,楚琏总觉得贺老太君待她的态度好似比以前冷淡了些。 贺三郎也似有所感,停留在祖母脸上的目光长了几秒。 等到花厅中的众位小辈都坐下,贺老太君才开始说话。 她先是打量了楚琏两眼,见她一身淡紫色对襟齐腰儒裙,发髻也是时下盛京流行的,乌发间戴了一条红宝石的额链,更衬得她肤若凝脂,笑颜璨璨。 第161节 见到这个花骨朵般的小孙媳,贺老太君突然就是有些不喜起来。 不过她脸上表情并无多少变化,只是寻问道:“三郎媳妇可是要出门?” 听老太君问,楚琏颔首,“回祖母,端佳郡主昨日就派人送来帖子,今日孙媳恰好无事,便想着去王府拜谒一番。” 在旁听着说话的贺莹和潘念珍都是一惊,怎么也没想到楚琏回京第一个拜访的竟然就是端佳郡主! 端佳郡主是什么地位,母女两还是有所耳闻的。 那日魏王府寿辰,潘念珍更是亲眼见过端佳郡主。 郡主身份高贵,为人也甚是清贵高冷,根本就不轻易与世家贵女相交,那日有几名勋贵家的嫡女上去攀谈,都被端佳郡主冷淡推卸了。 这样的端佳郡主居然会急急的派人给楚琏送帖子! 潘念珍心中全是震惊。 而贺莹在吃惊之于,却打起了小算盘。 贺老太君对这件事并无多少意外,之前楚琏就与端佳郡主交好,在去北境之前,她与魏王府来往频繁。 “你去北境这一路,王妃帮了大忙,是该去亲自登门好好酬谢一番,之前老身去魏王府,王妃还问起你,你今日去,莫要失了礼数。”老太君如是道。 坐在一旁的楚琏认真听着,随后点头答应下来。 虽然老太君说的话没什么问题,可是楚琏敏感却感受到了老太君与之前态度的不同。 她话是很客气,但是却并未尽到一个长辈的该有义务。 要是按照往常,贺老太君定然会吩咐身边的人给她备上一份或轻或重的礼物。 毕竟,魏王府在这趟北境之行中确实是出了力的,受益者可不止楚琏一个人,可以说整个靖安伯府都受到了魏王府的照拂。 否则,魏王妃在自己重要的生辰,也不会去邀请贺老太君了。 贺莹连忙朝着母亲使眼色,盯着贺老太君的眼里出现哀求之色。 老太君接触到独女的眼神,一怔之后,心就软了。 想到自己的独女这些日子在京中受到的冷待,心里就不怎么舒服。 她是有心将女儿一直留在京城的,女儿虽然年轻的时候“离经叛道”了些,但是如今年纪大了,性格也沉淀下来,知晓懂礼守分寸了。 只是因为声名不好,又是个归家的寡妇,在盛京贵妇圈中并不受欢迎,她几次带着女儿外甥女去参加宴会,都亲眼瞧见女儿被排挤,老太君心里怎么能舒畅。 心中虽然怪罪那些贵妇都是趋炎附势的,但是女儿年轻时候的荒唐事却是的的确确存在的,如今回京被冷待她也没法子。 不过现在若是女儿和外甥女能与端佳郡主乃至是魏王妃交好,或许这样的情况就能有转机。 挨不住女儿的恳求,老太君心软的很快。 她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三郎媳妇,你今日是一个人去魏王府?” 楚琏虽觉得老太君口气换的快,但却没想到会与贺莹母女有关,闻言也只是如实回答。 “夫君也一同去,只不过夫君会先去左武卫。” 去魏王府的路和左武卫恰好的是相反的两条路,贺老太君和蔼的一笑,“既然你去时一人,那便叫珍姐儿陪着你一起吧,你们与端佳郡主年龄相仿,到时候三个姑娘在一起话题也多一些。” 潘念珍没想到外祖母会这么说,她脸上一喜,这样的话,她与三表哥接触的机会就更多了。 楚琏心里一顿,脸上表情却没什么变化,她不经意看了一眼老太君,又扫了一眼大姑奶奶母女。 心里虽然不喜,但是祖母的话,她一个孙媳又如何好当面拒绝。 贺老太君明显是想借着自己给贺莹母女拉脸。 楚琏正要开口答应下来,贺常棣沉冷的声音就在一旁响起。 “祖母,我要先陪着琏儿去一趟魏王府,王妃和郡主对琏儿照顾颇多,我这个做夫君还从未登门,未免有些失礼。如此,表妹跟着就不大方便了。” 贺常棣说话时,气质清冷,如今他又得圣上重用,就算是贺老太君也不得不给幺孙些面子。 “既然如此,那你们夫妻便早些出发去吧,这次珍姐儿就别跟着了,等下次三郎媳妇去再带上。” “多谢祖母体谅,时候不早,我与琏儿就先告退了。” 贺老太君朝着夫妻两挥挥手。 楚琏被贺常棣拉着起来,对着贺老太君福了福,就出了庆暿堂。 他们刚走,贺莹就满脸不甘。 她不忿道:“娘!三郎这是嫌弃我们母女?若是三郎嫌弃,女儿在这府上也呆不下去了,女儿明儿一早就带着念珍回泗阳。” 潘念珍同样愣住了,她还愣愣的回不过神,她没想到,贺常棣居然就这样拒绝了外祖母,还将她丢在了府里。 贺老太君被女儿抽噎的声音哭的头疼,心里也是憋了一肚子火。 她如何看不出来,贺三郎刚刚的举动明显是为了护着楚琏。 她出口的声音因此带了一丝沉怒,“哭什么!若不是你以前做出的那些荒唐事,三郎会当场拒绝你们?” ☆、第二百三十一章:熨帖 第二百三十一章:熨帖 贺老太君也是恼怒的狠了,这才旧事重提。 话说出来,见女儿哭的越发伤心也是后悔了。 她长叹了一声,“好了,你也莫哭了,他们夫妻才回来应酬多,等过段日子,我让三郎媳妇带着珍姐儿到处走动走动。” 贺老太君这么一保证,大姑奶奶贺莹立马停止了抽泣,抬着一双泪眼哑着嗓子道:“娘说的都是真的?” 老太君牵过她的手,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颜色,“你是我闺女儿,我何时骗过你。” 贺莹年轻的时候再混账,那也是多年前的事情了。 女儿离京多年,她好不容易才见到,又怎么忍心她真的受委屈。 从庆暿堂出来,两人就没回松涛苑,直接去了前院乘坐马车去魏王府。 楚琏被贺三郎亲自扶着上了马车,随即他长腿一抬也跟着坐了进来。 喜雁则是识趣的去了后头的马车。 楚琏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眸盯着他,小嘴还因为惊讶微张着。 “方才瞧来越不是把你的翻云牵出来了吗?” 贺常棣瞥了她一眼,径自撩袍在马车中坐好,“谁说马匹牵出来就是一定要骑的?” 楚琏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现在盛京的贵公子出门鲜少有乘坐马车的,除非真的是有什么不便。 他这样大大咧咧的和她坐一辆马车难道不怕被人知道了笑话? 贺三郎黑眸落在对面楚琏的身上,见她红唇水嫩,杏眸盈盈,忍不住喉头紧了紧,长臂一伸就把她捞了过来。 楚琏一声惊叫压在嗓子里,等到平静下来,发现自己已经坐在贺常棣这个蛇精病夫君的腿上。 他玄袍长缀,她华裙亮彩,两人相叠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和般配。 贺三郎紧紧揽着怀里的小女人,轻轻在她额头上啄了一口,她额间的那粒红宝石映衬的她整张小脸更加光彩夺目。 楚琏有些不自在,她明明感觉到身下壁垒分明的男性身躯有了些特殊的反应,她挣扎了两下,压低着声音怒道:“贺常棣,你能不能正经点!” 贺三郎剑眉一蹙,微微用力固定住她在他怀里乱动的娇躯,忽然含住她粉润的耳垂,轻轻吮了吮,在她耳边低哑道:“别动了,不然为夫真忍不住了。” 他低沉磁性带着喘息的声音从耳朵灌进了脑海里,让她全身跟着都是一阵酥麻。 顿时,她整个身体都僵住了,埋在贺常棣胸前一动也不敢动。 贺常棣抚了抚她如黑缎一般的秀发,在她的发顶落下一吻,“算你识相。” 楚琏就这么靠在贺常棣宽厚结实的胸膛前,慢慢感受到他的欲望消弭下去,咽了口口水,这才敢说话。 她抬头微微与贺三郎拉开距离,凝视着贺常棣冰酷森寒的俊脸,歪了歪头,又望进他深邃充满柔情的深目里,楚琏突然撅了撅嘴,重新趴回贺常棣怀里,声音微微带了一丝委屈道:“贺常棣,我怎么觉得祖母不喜欢我了。” 贺三郎都被自己妻子依赖的眼神看的心都化了。 他艰难的滚动着喉头,声音低沉道:“叫夫君。” 楚琏撇了撇嘴,把脸整个埋在他衣襟前,闷闷的道:“夫君,祖母不喜欢我了。” 之前楚琏还是用的疑问句,现在已经是直接陈述出来了。 她不笨,老太君虽然极力让自己表现的像平常一样,但是她还是敏感发现了不同。 一个真心对你好的人,从眼神动作,字里行间都能让人不自觉的感受到。 不仅仅是楚琏有这样的感觉,贺常棣同样有。 他眉心微敛,脑中想着这两日府上人的走动。 楚琏去北境受了苦,且还成功带回了根治母亲顽疾的药引,祖母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应该更疼爱她才对,怎么反而对她的态度变得冷淡了? 这只能是因为有什么事情影响的关系。 贺三郎眸色越发的深沉,突然,他凤目一眯。 经过前世,贺常棣很清楚的明白即便是再亲近的人也不能滋生出隔阂,否则就很容易家宅不宁。 祖母年纪大了,又有姑母在身边,很多事情已经与前世不一样。 大掌抚了抚怀中的妻子,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琏儿,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楚琏皱了皱淡眉,直了直身子分析道:“夫君,你说会不会是莫叔?” 贺三郎深眸里露出了一丝毫不掩饰的激赏,夫妻两人心照不宣。 “这件事你不用管,我会处理的。至于祖母那里,他年纪大了,总是有些糊涂,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你和我过一辈子,又不是和祖母。” 楚琏何尝不知道贺三郎说的很对,但是无缘无故就这样与老太君生了罅隙,总是让她不舒服。 若是放在以前她可能不会太在意,可现在她想好好与贺常棣过日子,帮他经营好小家,她便没那么能看开了。 她总不希望自己这个孙媳不讨祖母欢喜。 楚琏鼓了鼓腮帮子,“可我还是不高兴。” 第162节 贺常棣如何能不知道妻子心中所想,正是因为她现在也在乎他了,所以她才希望得到他所有亲人的认可,成为与他并肩的女人。 贺三郎心中熨帖,又瞧着她鼓着腮帮的模样可爱,忽然低沉的一笑,双臂收了收,低头堵住她微撅的红唇,轻轻摩挲她柔滑香甜的唇瓣,撬开她的唇齿…… 等到楚琏喘不过气,伸手推他,他才放过。 “现在可还有力气生气?” 楚琏唇瓣被他欺负的红肿,睁着一双润眸狠狠瞪他,“贺常棣,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贺三郎冰冷的面容犹如破冰,微笑像是暖风在面庞拂过。 楚琏虽然有些埋怨他,但是见他神情这么放松反而舍不得起来。 她与祖母之间有了隔阂,虽然不是她的错,但是夹在中间最难做人的却是他。 楚琏突然心疼起她这个冷面矫情的夫君来。 她伸手摸了摸贺三郎轮廓分明的面庞,低声道:“算了,我又是银子,是个人见到都会喜欢。祖母怎么想我也不能左右,只要我做的事情无愧于心就好了。你也不要多想了,反正我们日子又不是过给别人看的。” 贺三郎没想到楚琏会说出这番话,他心中犹如被温泉包裹,从未觉得如此熨帖过。 ☆、第二百三十二章:烤鸭 第二百三十二章:烤鸭 当即情难自禁,又要逮住楚琏亲密一番,却被楚琏严词拒绝了。 楚琏纤白的小手捂住他微薄的唇瓣,“不行,我一会儿还要见王妃娘娘。” 贺常棣隐忍的在她胸前微微捏了两把,喑哑着嗓音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楚琏顿时俏脸通红,抿着红唇说不出话来。 贺常棣黑眸凝视着她,揽着她的大掌又开始不规矩起来,楚琏知道他是个霸道的性子,连忙求饶答应下来。 贺三郎俊脸上这才又有了笑意。 “真想现在就到晚上。” 她听到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恨恨地掐了掐他的手臂。 只可惜,贺常棣手臂肌肉坚实有力,疼的反而是楚琏自己。 片刻,楚琏问道:“你姑母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姑奶奶的事情她昨日就想问了,但是一回来贺三郎就耍流氓,根本就找不到机会开口。 恰好趁着这个机会问了。 府上知道二十年前事情的基本都是贺老太君身边的老人,可以说是贺老太君的心腹,她想打探根本就不容易,而原书中更是没有描述过这对母女,所以想要知道,最快的办法还是问贺常棣。 他身边得用的人多,加上还有婆婆靖安伯夫人,不可能一点风吹草动都不知道。 贺三郎手指点了点楚琏额头,气的想笑:“现在才想起问为夫?为夫还以为你不想知道这件事了!” 妻子的信任和依赖,大大满足了贺三郎的大男子主义。 让他的心情更是舒畅了。 楚琏嗔了他一眼,她倒是早就想问了,可这个大色狼给过她机会了嘛? 贺常棣出生的时候,大姑奶奶贺莹已经远嫁了,所以他对这个姑母并没有什么印象,倒是靖安伯夫人对她印象颇深。 贺三郎知道的大部分有关于姑母贺莹的事也是从母亲口中听来的。 贺莹是贺老太君的独女,也是当初贺府的大小姐。 那时,如今的靖安伯和贺莹都还年幼,贺老太君跟着老伯爷行军,当时贺家的根基还不稳固,家族又人口凋零。 靖安伯贺衍文比妹妹贺莹大七岁,在老伯爷行军的时候,贺衍文已经到了能跟着父母的年纪,可是贺莹还小,只不过两三岁,贺老太君无法,只好将贺莹丢在祖宅给婆母照顾,又派了身边得力的丫鬟看顾。 他们夫妻带着儿子行军打仗,祖宅就只有婆母和贺莹祖孙两个主子。 婆母年纪大了,很是溺爱孙女,贺莹是她一手带大到七岁的。其间,贺老太君和老伯爷也只回来过两三次。 一直等到老伯爷立了军功,封赏了爵位,这才在京中有了一席之地。 夫妻两人才得了工夫去接年幼的女儿到身边生活。 可年幼的贺莹已经被婆母养成了娇惯刁蛮的性子。 随后贺家在盛京安顿下来,老太君想要掰正**的性子时,一方面有婆母阻拦,一方面贺莹已经定性,这事情就一直没成,后来虽然婆母过世了,但是贺莹已经长成了十几岁的大姑娘。 老太君知道女儿本性难移,只能尽量约束着她,不能叫她惹出麻烦来。 好容易熬到了贺莹将要及笄,老太君也是到处相看,要给她找一个好婆家。 可是及笄前一日,因为她突然发烧,居然被大夫诊断出来有了身孕! 贺老太君当即就气的晕眩过去。 调查之下,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居然是府上一个英俊小厮的……可把老太君气个倒仰。 原来贺莹的婚事已经有了眉目,可家里还未出门的姑娘居然有了身孕,怎好再嫁给高门? 于是只能托人将婚事作罢。 老太君为了瞒天过海,带着刘嬷嬷亲自给亲女灌下了堕胎药,将那偷情的小厮给乱棍打死。 为了掩饰这个家丑,老太君和老伯爷只好一狠心将**远嫁…… 听了贺常棣将这桩秘辛平淡的说出来,楚琏惊地瞪大了眼睛。 她嘴角抽了抽,很想说一句这个姑奶奶贺莹也太没脑子了……只是碍于贺莹到底是贺常棣的亲姑姑才没开口。 贺三郎好似知道楚琏心中所想,他冷哼了一声,“琏儿,你不必顾念着为夫,在为夫心里,姑母就是个蠢人,那与她偷情的小厮虽然和她青梅竹马,但是作为伯府的嫡小姐做出这样的事,实在是不知廉耻。” 从贺莹平日里待人接物就能看出来,她到底还是被老太夫人养残了,一个嫡小姐匆匆远嫁,还是泗阳那样远在天边的小城,加上贺莹本来就刁蛮任性,在京中声评不好,只要是有心的人家都能猜个四五分出来。 怪不得就算过了这么些年,她孀居再回京城,也受不到好脸。 想必老太君也是因为对**有愧疚,认为自己没有在她年幼的时候好好教导她,所以才导致她不讨喜的性格,到如今,年纪大了,才会对她多了一份忍让和包容。 楚琏眼睛眯了眯,上梁不正下梁歪,潘念珍在那样一个娘身边长大,恐怕性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夫妻两在马车里说悄悄话,时间过的飞快,不一会儿,马车速度就减缓,随后停了下来。 马车外来越提高声音道:“三少爷三奶奶,魏王府到了。” 贺常棣将妻子抱到一旁坐好,又替她理了理有些歪斜的单凤钗,随后才扶着楚琏下了马车。 端佳郡主身边的大丫鬟锦绣已经等在魏王府门口了。 她瞧着楚琏从马车上下来,忙带着丫鬟迎了上去。 “奴婢给定远侯、锦宜乡君请安。”锦绣笑着道。 楚琏忙扶她起来。 “王妃和郡主都在府上吧?” 锦绣过来扶着她,领着楚琏边往王府走边道:“乡君,您不知道,我们郡主可是盼您许久了呢!王妃也很想念您,听说您今日要来,郡主一早就起身了。” 跟在楚琏身后的贺常棣却冷了脸。 瞧着自家媳妇被一个奴婢牵着走了,心里酸溜溜的。 还有,那贱婢刚刚是什么称呼? 锦宜乡君? 难道现在楚琏不是应该被唤作一声“定远侯夫人”? 长身玉立的贺三郎脸色顿时就黑了大半,抿着唇冷着脸,厚着脸皮跟着妻子进了魏王府。 刚拐过王府大门后的照壁,就见到一个年轻男子。 他一怔,便看到楚琏对着男子福了福身。 年轻男子俊眉修目,身量修长,穿着一身宝蓝色蟒袍,上面绣着下山猛虎。 贺常棣心中已经对男子的身份有了数。 他迈开长腿两步就跨到了妻子身边,对着年轻男子行了个标准的礼。 “小郡王。” 魏王府的小郡王陆泰眉头挑了挑,还了一礼,“没想到定远侯也来了,本郡王现在无事,不知定远侯可有时间手谈一局。” 贺常棣幽深的眸子与陆泰相交的瞬间就已经答应下来。 魏王府有两位郡王,大郡王陆康已经在去年年初娶妻,现在在外地任职,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来,府中如今只有一位小郡王,还未及弱冠。 平日里楚琏来魏王府甚少见到这位小郡王陆泰,今日倒是有些巧合。 贺常棣朝着妻子看了一眼,就跟着小郡王去了王府前院的大书房。 楚琏由锦绣领着去后院见端佳郡主和魏王妃。 坐了软轿一刻钟才到魏王妃的主院。 轿子刚停稳,轿帘就被人从外面大力掀开了。 随即就听到一声埋怨的娇喝,“楚六,你是不是在北境乐不思蜀了,居然到现在才回来!” 楚琏抬头见端佳郡主半个脑袋都伸进了轿子,顿觉得无语。 她连忙从轿子里出来,笑眯眯的对她眨眨眼睛,“郡主安好。” 端佳郡主连忙扶起她,对她翻了个白眼,“好什么好,我都快在王府里闷死了,就你在外头逍遥快活。” 楚琏笑了笑,北境要真是能逍遥快活,也不会只有那么少的人口了。 端佳郡主拉着她的胳膊,“快进院子,母妃还等着你呢!” 两人挽着胳膊进了正院,“楚六,你可给我带了礼物,如果没有,我可是不依的。” 楚琏笑起来,“郡主是想要珍珠玛瑙,还是红蓝宝石?” 端佳郡主傲娇撇开头,装作不想理她。 楚琏捂住嘴,朝着端佳郡主眨了眨一双澄澈的大眼,“好了,我知道郡主最在意的还是这张嘴,我给你带了新鲜的吃食,一会儿和王妃一起尝尝。” 第163节 楚琏这么一说,端佳郡主才高兴起来。 她嘴角弯弯的,“真的啊?快告诉我是什么做的?” 楚琏抿嘴笑,“秘密!” “好啊,楚六,几个月不见,你都学坏了,别忘了,你还欠我一顿烤鸭呢!” 楚琏汗颜,这姑娘是有多喜欢吃烤鸭,都好几个月了,居然还惦记着。 “反正我今日也无事,不如今天我们就做了,省得你一天到晚的想着!” “真的?”端佳郡主一双桃花目亮亮的。 楚琏奇怪,“郡主,你居然这么喜欢烤鸭?” 被楚琏这么一问,端佳郡主突然沉默下来,脸上原本肆意的笑容也浅淡了。 “不是我喜欢烤鸭,是父王。” 楚琏讶然。 魏王爷? 端佳郡主舒了口气,“其实是皇爷爷喜欢吃烤鸭,还有几天就是皇爷爷的忌日了,父王这几日一直不开心。” 楚琏真是没想到只不过一只烤鸭居然还牵扯到先帝。 ☆、第二百三十三章:红狐狸毛披肩 第二百三十三章:红狐狸毛披肩 楚琏拍了拍端佳郡主的小手,“放心吧,我今天就教你做烤鸭,等你学会了,就可以给王爷经常做了。” 楚琏这么一说,端佳郡主才高兴起来。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就到了正院的花厅。 魏王妃一身银红的端丽宫装,坐在暖榻上,神情温柔的看着一同进来的端佳郡主和楚琏。 端佳郡主与楚琏一同给魏王妃见礼。 魏王妃身边的蓝嬷嬷连忙扶起两人。 她笑眯眯的道:“王妃可是早就盼着乡君回来了。” 魏王妃朝着楚琏招招手,“来,快过来我身边,让我好好瞧瞧。” 楚琏走近,双手被魏王妃拉着。 魏王妃目光慈爱温柔,上上下下将她仔细看了一遍,这才道:“瘦了,比去年冬可是瘦了不少,一会儿让太医来再请个脉。” 楚琏连忙摇头,“王妃娘娘,不用了,府上的大夫已经看过了,我现在身子好着呢!” 魏王妃虎了脸不同意,“李月已经与我说了,你在北境遇刺受了伤,虽说是找了大夫已经将伤治好,但是保不齐会留下病根,还是让太医再看看,这样本妃也能放心。” 楚琏心中一暖,笑着答应下来,“那就麻烦王妃娘娘了。” 旁边的端佳郡主撅了撅嘴,“楚六,你看,你一来,母妃眼里都没我了。” 魏王妃无奈地瞪了女儿一眼。 魏王妃瞧着楚琏今日身上穿着的衣裙,面色更加温和,“没想到这衣裙的尺寸都正好合适,端佳也是一个尺寸的。” 蓝嬷嬷也高兴的很,打趣道:“可不是,乡君穿这一身真是好看,与郡主站在一起就像是姐妹一般。” 见到母妃和蓝嬷嬷都这么说,端佳郡主特意站到了楚琏身边比了比,连她自己都吃惊道:“还真是这样,楚六,你居然与我一般高。” 楚琏也觉得这样的相似很是神奇。 如果仔细看的话,她与端佳郡主不但身材相当,就连眉眼间也有两三分相似的地方。 这么一打趣端佳郡主更是来了兴趣。 她抱着魏王妃的手臂撒娇摇晃着,“母妃,您前些日子不是给我做了两套锦绣罗的衣裙,不如我与楚六一起换了来?” 魏王妃被女儿说了心动,眸光一闪,就点了头。 于是,端佳郡主拉着楚琏去房间换衣裳。 等到两人重新回到花厅,就连蓝嬷嬷都看呆了。 一红一蓝相同样式的衣裙穿在端佳郡主和楚琏身上,相同的发髻,发髻上戴了相同的首饰,手拉手一同站在魏王妃面前,当真就如亲姐妹一般。 这一次给人的冲击居然比上一次还要大。 楚琏有些不自在,她总感觉魏王妃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太过厚重了,仿佛里面蕴涵着很是沉重的感情。 蓝嬷嬷眼眶竟然忍不住雾蒙蒙起来。 端佳郡主拉着楚琏转了个身,言笑晏晏的问魏王妃,“母妃,瞧我们好看吗?” 魏王妃紧紧捏着手中的帕子,忍住自己快要溃堤的情绪,点点头,“好看,好看!” 端佳郡主拉着楚琏一同走到魏王妃身边,娇俏的对楚琏道:“楚六,怎么样,我说这套衣裙很好看吧!” 她又上下看着楚琏,最后不甘心地皱了皱鼻尖,“你这么好看,真是便宜了贺三郎那个小子。” 魏王妃见女儿说话愈发的口无遮拦,连忙拽了拽她的手臂,“端佳,怎么说话呢!贺三郎如今可是圣上亲封的定远侯。” 端佳郡主翻了个白眼,“定远侯有什么用,还不是让楚六受了伤,吃了那么大的亏。” 在这一点上,魏王妃也是不满,同样认为贺常棣没有照顾好楚琏。 李星李月兄妹一路上都跟随在楚琏的身边,北境发生的事情,魏王妃当然都一清二楚。 这时,楚琏道:“夫君今日也来了王府,被郡王请去了书房。” 听到楚琏这么说,端佳郡主顿时幸灾乐祸起来,“楚六,你说贺三郎被二哥请去了书房?” 楚琏点点头,不明白端佳郡主为什么这么兴奋。 “哈哈,贺三郎真是活该,二哥可是最喜欢捉弄人了。” 啊? 陆泰喜欢捉弄人? 这都是一对什么样的兄妹啊!楚琏无语,有些为贺常棣担心。 他这个蛇精病夫君不会真被人坑了吧! 端佳郡主话毕,就被魏王妃瞪了一眼,她拉着楚琏的手安抚,“你放心,泰儿虽然顽劣,但是并没有坏心,定远侯不会有事的。” 魏王妃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也期望幺子能教训一番贺三郎,叫他明白分寸,让他知道楚琏虽娘家不济,但还有她这个魏王妃撑腰。 话题就这么揭过去,端佳郡主笑嘻嘻地挤到楚琏身边,“楚六,你不是说你带了新鲜吃食来?怎的还不拿出来?” 楚琏一笑,让喜雁和问蓝将东西都拿过来。 一个包裹和一个食盒都被摆放在桌上。 楚琏走过去亲自打开包裹,从里面取出两条火红的披肩。 魏王妃和端佳郡主都是识货的,一眼就看出楚琏手中的是极品的红狐狸毛。 端佳郡主吃惊道:“楚六,这东西你从哪儿弄到的。” 楚琏将两条样式略微有些差别的披肩分别递给魏王妃和端佳郡主。 “北境带回来的,也是我运气好,正好碰到这批红狐狸毛皮,就给王妃娘娘和郡主分别做了一条披肩。” 在大武朝,红狐狸毛比白狐狸毛还要难得。 尤其是楚琏带来的这两条浑身没有一丝杂毛的红狐狸毛披肩,说是千金难得也不为过。 端佳郡主欢喜的当场就披在身上,还炫耀地转了一圈,“母妃,您瞧,好看吗!” 魏王妃瞪了她一眼,转头语声和蔼的寻问楚琏,“这么贵重的红狐狸毛,这次也就罢了,我就收着,下次可千万不要这么破费了。” 楚琏小脸一僵,不好意思道:“王妃娘娘,其实没费多少银钱。” 她这么一说,倒是勾起人的好奇心。 “没费多少钱是多少钱?”端佳郡主心痒的寻问。 楚琏伸出纤细的手指比了个一字。 端佳郡主猜道:“一万两?” 楚琏扯了扯嘴角,咳嗽了一声,摇摇头。 什么一万两,她在北境的时候身上连五千两银子都没有…… 端佳郡主捂嘴:“别告诉我是十万两!” “不是。”楚琏尴尬。 魏王妃也起了好奇的心思,她先是瞪了一眼端佳郡主,“什么十万两,咱们王府都没这么多银两。锦宜恐怕说的是一千两。” “什么!一千两,这也太划算了吧!楚六你的运气怎么能这么好,一千两买这些红狐狸毛,还是成色这么好的,可是占了大便宜呢!” 端佳郡主咬着小手绢儿,嫉妒的发狂,怎么自己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每回陪着母妃打马吊都输的金光。 楚琏呵呵一笑,咳嗽了一声,“王妃娘娘,也不是一千两,是一担糙米……” 那个时候北境简市才开,这红狐狸毛是一个蛮人拿来换粮食的,被下面的人报给了秦管事,秦管事就给她送来了。 楚琏话一说出口,端佳郡主嗷一下就扑过来了。 “楚六,你这什么运气,快让我蹭蹭,也太逆天了吧!” 魏王妃听了也是一阵无语好笑。 北境简市的事情楚琏并没在魏王妃面前提,但就是这两件红狐狸毛的披肩就足够让人嫉妒的了。 可见这其中的利润有多丰厚。 与北境简市其中的回报比起来,归林居的收入现在对于楚琏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不管这两件红狐狸毛的披风多么便宜,魏王妃和端佳郡主心里都很感动。 这无关金钱,而是一种情意。 第164节 楚琏又将食盒打开,从里面端出一个精巧的瓷盘来,“这是我昨日做的山楂球,郡主和王妃娘娘都尝尝。” 端佳郡主最是喜爱吃楚琏做的新鲜新奇的吃食,当即就捻起一颗滚着糖霜的山楂球放到了嘴里。 外面甜而不腻的糖霜在嘴里化开,咬上一口,甜中带酸,酸却又不涩,里面连核儿都没有,咀嚼后直接就可以咽下去。 酸甜可口,又不腻人,端佳郡主吃完了一个,迫不及待的又吃了一个。 魏王妃也捻起一个放里嘴里,一边品尝一边点头赞叹。 “这裹着糖霜的小果子倒是味道特殊,酸酸甜甜很是开胃。只是这味道好似并不是山楂?” 楚琏没想到魏王妃既然能尝出来。 她点点头,“王妃说的没错,虽然我把这个点心叫做山楂球,其实并不是山楂做的。” 山楂孕妇吃多了不好,楚琏多了个心思,做这道点心的时候,特意用了北境特产的灯笼果(此处阿岚描写的灯笼果并非现实中存在的灯笼果,是一种类似于山楂的红色果子,味道相似,药用效果不同。)这果子外形和味道都与山楂很像,只是药用效果与山楂完全不同。 吃了点心,魏王妃请的太医也来了。 请的是太医院最擅长外伤的闵太医,等到闵太医亲自给楚琏请了平安脉,说是没什么大碍了,魏王妃这才真正放心。 闵太医一走,端佳郡主便拉着楚琏去做烤鸭了。 魏王妃无奈,只好瞪了端佳郡主一眼。 ☆、第二百三十四章:四美 第二百三十四章:四美 而前院大书房里正被楚琏担心的贺三郎冷着一张俊脸坐在小郡王陆泰的对面,他身边的小几上已经摆放着三样男子身上的配饰。 陆泰焦躁的看着面前的棋盘,刚一落子他就后悔了,这不明摆着往贺常棣的陷阱里跳?刚才自己怎么就没看出来! 碍于面子,他又不好悔棋。 于是在陆泰痛心疾首下,贺常棣修长的手指从身旁棋盅里夹起一颗黑色的墨玉棋子,“啪嗒”落在棋盘上,堵死了白棋的生路。 贺常棣扫了对面神色有些僵硬的小郡王一眼,见他身上已无多余配饰,很是大方的道:“郡王承让了,这一局就罢了吧。” 魏王府的这位小郡王也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他虽是嫡子,却并非是嫡长子,王府日后是要交给大郡王的,可他却被圣上另外封王,在朝中比大郡王还要得承平帝看重。 只是这小郡王陆泰却是有个喜欢下棋捉弄人的癖好。 虽然性格有些顽劣,却最是敬佩棋艺好的人。 用棋与他相交是最好的办法。 原本贺三郎从未想过要与陆泰交好,只是别人找上了门,他也就顺水推舟罢了。 陆泰死死盯着残局,眼中异彩连连,他未想到这个新晋的定远侯棋艺居然这么好。 他可是许久都未尝败绩了。 “贺大哥,我们再来一局!”说着话,陆泰已经动起手来将黑白棋子捡进一旁的棋盅里。 他这亲热的样子,哪里还有一点刚才的高傲和捉弄。 称呼也由疏离的定远侯换成了亲近的贺大哥…… 贺常棣愣了一瞬,嘴角抽了抽。 事实真的不是他苦练棋艺,所以技术超群。 真实情况是,陆泰根本就是个臭棋篓子,他自己的棋艺只不过一般偏上那么一点。 往日里陆泰与别人下棋,别人碍于他的身份哪里真的敢赢他,不过是挖空心思让着他而已,贺三郎连赢四局,也只是发挥正常水平。 谁叫这个小郡王那么不长眼,看上了他大拇指上的青玉扳指,一定要他用这个扳指来做输赢的赌注。 他好不容易才收到自家媳妇儿的一件礼物,自然是当宝贝戴着,哪里真的能输给别人,下棋的时候自然尽力。 贺三郎起身,朝着小郡王行了一礼,“郡王若是喜欢下棋,改日我再登门,实在是还要去一趟左武卫处理事情。” 贺常棣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陆泰自然是不好不答应。 不过却一反常态的要跟着贺三郎一起去左武卫凑热闹。 做烤鸭前的准备工作颇多,还有一个时辰就到正午,这烤鸭也只能等晚上才能用了。 楚琏与端佳郡主换上轻便的家常衣裙,各带着一个大丫鬟在魏王妃院子里的小厨房捣鼓,小厨房里还有两位厨艺精湛的厨娘打下手。 烤鸭其实有很多种,在现代,楚琏去各地游玩的时候尝过各个城市的烤鸭,味道都有区别。 她最喜欢的莫过于金陵烤鸭和北京烤鸭了。 她因为是南方人,家就在金陵,当时学的自然也是金陵烤鸭。 金陵烤鸭的起源可以算是从明太祖时期,最常的做法是叉烧烤鸭和闷炉烤鸭。 楚琏最熟练的是闷炉烤鸭,今日她教给端佳郡主的也是这一种。 闷炉烤鸭在用炭火烘烤前,有许多道处理手续,简直堪称繁琐,不过有两个厨活儿熟练的厨娘打下手,她和端佳郡主都轻松许多。 平日里有些高傲的端佳郡主这一次学的非常认真,她抿着唇用心记下每一个步骤。 不时还问楚琏她有没有做对。 当有一个刷油的步骤端佳郡主问到第三遍的时候,楚琏疑惑道:“烤鸭的步骤繁琐,我当初学的时候也做了许多次才记住,郡主第一次做,不记得,做错很正常,多做几次就行了。如果担心步骤记不住,等做完我把方子写下来给你。” 端佳郡主一瞬间怔住了,随即展开真诚明媚的笑颜,拉着楚琏的手臂摇晃,“楚六,真的?你要把方子送给我?” 楚琏哭笑不得,她都教她做烤鸭了,方子也不就是动动笔的事情嘛! “不然呢?这么多步骤,郡主以为一次都能记住?” 端佳郡主抱着楚琏的胳膊,大眼睛顷刻间都变得雾蒙蒙的,“楚六,你真好!” 端佳郡主虽是天之骄女,但是魏王府只有她一个女儿,加上魏王府身份特殊,她在闺阁中的生活其实过的很是孤独。 与京中贵女相交,因着她那层身份的关系,并无真正对脾性又交心的。 楚琏算是她第一个彻底敞开心扉的姐妹。 楚琏抿嘴一笑,容颜昳丽,“郡主,你才知道我对你好啊!” 端佳郡主瞪了她一眼,亮起小拳头威胁道:“楚六,你真是个蠢蛋,你根本不知道你这烤鸭的秘方意味着什么,幸好是给我,如果给的是别人,有你哭的。” 说完又觉得不放心,接着叮嘱:“楚六,我和你说,你这些秘方可不许随便就给别人知道。” 楚琏好笑,只能应和的点点头。 这些在旁人眼里精贵无比的菜肴秘方,在她眼里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做出一顿合口味的饭菜,仅此而已。 想要的话,她脑子里多的是。 见她点头,端佳郡主算是放心了些,她搞怪的叹了口气,“本郡主现在有些替定远侯担心了,娶了你这么个败家的媳妇,以后可要好好看住才行。” 楚琏在一旁眼角抽了抽,“郡主以前不是不喜欢我夫君?” 端佳郡主干巴巴的笑了两声,“那是以前!我不是以为他没什么能耐嘛!没想到人家去了一趟北境就封侯了……你现在可是一品的诰命了,定远侯夫人可是比锦宜乡君的封号值钱。” “郡主观点变的真快!”楚琏吐槽。 端佳郡主有点心虚,她之所以这么奉承的贺常棣,可不单单真的因为贺常棣立下大功的关系,有一大半都是为了大龄男青年贺二郎…… 楚琏敏感的察觉到端佳郡主神色不对,“怎么了,是不是待在厨房时间长了,被烟熏的难受?” 端佳郡主急忙摇手。 等到烤鸭基本处理好已经过了午饭的时辰,剩下的工序简单,只要挂在炭火上转烤撩裆,等出炉的时候刷特制的油就行,这些两个厨娘就能做,不需要楚琏看着了。 前院已经有护卫通知,贺常棣去了左武卫,楚琏中饭是在魏王妃的院子用的。 等到下午酉时,烤鸭出炉。 楚琏亲自刷上一层香油,这样既可以增加皮面光亮程度,又可以去除烟灰,增添香味。 整个小厨房都弥漫着烤鸭刚刚出炉时诱人的香气。 时辰不早了,楚琏本想告辞,却被魏王妃留了下来。 “锦宜,留下一起用饭,王爷一会儿就回来了,你来了这么多次,还从未见过他呢!” 端佳郡主也帮腔,“楚六,你难道不嘴馋,我们做了大半天的烤鸭还没开始痛快的吃一顿呢!” 楚琏抵不过端佳郡主的热情,便打算留在魏王府吃过了晚膳再回去。 谁知,傍晚,魏王爷回来也就罢了,居然还带回了好几个熟悉的年轻人。 大武朝民风开化,在有长辈在的情况下,年轻男女还是可以见面交谈的,有些开明的人家,甚至可以男女同席,不过同席的情况在勋贵世家中倒是不大常见。 院外有小丫鬟通报说是王爷回府了。 魏王妃带着端佳郡主和楚琏坐在花厅中等候。 不稍半刻钟,就听到外面丫鬟婆子行礼问安的声音。 坐在花厅内楚琏几人突然都一同微微蹙了蹙眉头。 等到花厅的毡帘被两个小丫鬟向两边拉开,打头迈着方正步伐走进来的中年男子威仪赫赫,身材颀长,虽然岁月在脸上留下了痕迹,但是无损于他清卓的气质。 魏王原本还凛然的面庞在见到魏王妃后犹如拂过一阵微风,霎时,气势就柔和起来。 跟着魏王身后进来的有四个年轻男子。 其中身材最为健壮的就数贺二郎贺常珏了。 他一身龙卫的白底黑纹的飞鱼服,腰侧挂着宝剑,脸庞刚毅,宽肩窄腰,皮肤微黑,可是整个人的气质却是阳光的,不像是身后的两个男人一同走在一起,似乎要将方圆十里之内的人都冻僵。 贺常棣玄色直缀,俊脸冷酷冰寒,凤目幽深,五官精致硬朗,他与萧博简站在一起,两人诡异叫人觉得有一种磁场不合的感觉。 他比萧博简高一些,气质也比他冰冷,这么一看,奄然一朵高高在上的禁欲“高岭之花”…… 萧博简紫色深衣,外披着比紫色稍深的大氅,他身形偏瘦削,是典型的文臣身材,一张脸更是有如鬼斧神工,美的令人窒息,尤其他眉宇间带着一丝阴郁的气质,叫人看到了忍不住就想要对他包容一分。 落在最后的是小郡王陆泰,宝蓝色蟒袍,白玉冠束发,因为还未成年,发髻只束起一半,有一半垂落在身后,配上他略显得稚嫩的五官,让他有一种特有的少年人的俊美。 陆泰嘴角微扬,一双眼角微挑的眼睛似笑非笑,这么冷的天,竟然还拿了把檀香木骨的折扇微微摇动,也不怕冻出病来。 四位年轻男子外貌当真是各有所长,简直囊括了当下盛京城闺阁千金所追求的大部分“美色”。 不过若要是按照如今大武朝的审美来看的话,排在第一位的当然是萧博简莫属。 第165节 ☆、第二百三十五章:吃烤鸭 第二百三十五章:吃烤鸭 不单单是楚琏和端佳郡主,就连魏王妃都很是吃惊。 魏王基本不理朝政,平时也很少与小辈相处,怎么这次一回府就带了四个回来……还各个都是不简单的。 贺常棣来楚琏不奇怪,早上在马车上就说好了的,他去左武卫办完事会来王府接她一起回去,但是萧博简是怎么碰上的? 不经意间,楚琏面庞就紧了紧,眼神里也多了一丝防备。 算下来,萧博简已经有小半年没见过楚琏了,一进花厅,他视线就不受控制落在楚琏的身上。阴郁的双眼犹如干涸已久的人看到救命的甘泉,乍然变得璀璨夺目。 如果不是极强的自制力,只怕方才已经忍不住快步走了过去。 他在心中喃喃了一声“琏儿”,拢在宽袖中的双手倏尔攥紧。 就在萧博简一旁并且极为注意他动静的贺常棣又怎么可能没发现他的变化,幸好楚琏不但没有迎合萧博简的眼神,并且眼中还带着厌恶和防备,否则贺三郎可要当场气的吐血了。 花厅中虽然一下子进来五个大男人,但是气氛却忽然变得诡异起来,有一种叫人忍不住沉默的尴尬。 魏王眼神扫视了一圈,嘴角带上了一丝笑意,仿佛根本就没有被这奇怪的氛围影响。 知道妻子心中定然有疑惑,他快步走到魏王妃身边,在主位上坐下,随后解释道:“今日我去左武卫办事,恰好遇到他们几个,加上阿泰也在,听阿泰说锦宜在府上,便将他们一起带回来吃顿便饭。” 说话间,魏王夫妻又用眼神交流了两下,他们恩爱多年,双方几乎是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在想着什么。 魏王妃瞧着下头几个年轻人,端庄淡笑,“既是这样,时候也不早了,那就摆饭吧!你们可真是有口福,今日端佳和锦宜特意耗费了大半日做了烤鸭,这次用的方子可是宫里也没有过的。” 闻此,陆泰感兴趣地挑了挑眉,这个锦宜,做吃的可是有一手,归林居的菜他也专门去尝过,当真是宫里的御厨也比不上,吃一次就能上瘾! 烤鸭?阅红楼虽然也有,但总觉得楚琏亲手做出来的会更吸引人。 贺二郎原本对食物没多高要求,但是一听这其中还有一半是端佳郡主的功劳,当即也期待起来。 贺三郎面色却黢黑,显然是不高兴了。 妻子给魏王夫妻做饭,算是孝敬长辈,那是应该的,毕竟魏王妃对妻子关爱非常,可这菜肴要分给小郡王陆泰,尤其是还有萧博简,他心里就不大爽利了。 贺常棣心里嫉妒的发狂,恨不得当即把萧博简撵出王府。 萧博简阴郁的精致面庞却柔和了一些,他眼神温柔地看了楚琏一眼,那眼神里饱含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仿佛要将人溺毙。 真好,没想到他又有亲自尝到琏儿手艺的时候。 萧博简在心中甜蜜的想着,完全无视了身边贺常棣冷漠冰寒的眼神和气势。 楚琏真是尴尬极了,这个萧博简是有毛病吧,她抵触他都抵触的这么明显了,他居然还好似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见到了她,就像是苍蝇见到了肉。 她实在是忍不住怀疑萧博简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魏王爷好像是什么也没看到一样,吩咐上菜,他乐道:“本王今日可要好好尝尝锦宜和端佳的手艺了。” 王府下人的动作很快,不稍一会儿就将餐桌给布置好了。 两桌,一桌是魏王带着几位年轻的后辈,另外一桌是魏王妃带着楚琏和端佳郡主。 男女席中间没放什么屏风之类的,大大方方的敞开来,这样的安排在盛京已经不足为奇了,也没有不合礼数的地方。 很快,侍女们端着一盘盘菜肴轻放在桌上。 偌大的圆桌上最显眼的就属放在中央的两盘色泽焦黄诱人的烤鸭了。 一样的烤鸭,却是两种不同的吃法。 其中一盘切成大小适中的块状浸泡在特制的卤汁里,另外一盘被片成了小片儿,剔了骨头,盘子旁边放上了薄薄的面饼和各色配菜,以及几小碟不同的蘸酱。 后头一种就是北京烤鸭的吃法了。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魏王都吃惊地瞪大眼,瞧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烤鸭,问旁边桌上的楚琏,“锦宜,你来说说这两盘烤鸭都有什么讲究。” 被魏王点名,楚琏忙站起了身,耐心解释起来,又说了北京烤鸭的吃法。 经了楚琏这番解释,魏王一挥手,顿时,桌上的众人就开始动手苦吃起来…… 陆泰早饿了,又被烤鸭的香味勾的馋涎欲滴,父亲一发话,他筷子已经迫不及待伸进了烤鸭盘子里。 一桌一只烤鸭切成两半,分成两种吃法。 虽然烤鸭美味,但是吃多了也会腻人,所以桌上除了烤鸭还有别的十来样菜,另外的这些菜是出自魏王府的厨娘之手。 一块烤鸭入口,小郡王陆泰就露出了享受的表情,入口酥香,肥而不腻,里面的鸭肉不但不老,还很软嫩!尤其是外面一层焦香微脆的鸭皮最是好吃。 一块鸭肉入肚,陆泰的眼神就落向了中央的瓷盘,这一看,他的眼睛就瞪圆了。 这是怎么回事!刚刚明明瞧着还是满满一盘子的,怎……怎么转眼就只剩下半盘了。 在他目瞪口呆之际,魏王爷已经飞速插了一块送进嘴里。 陆泰心里“嗷”了一声,紧跟着伸筷夹起自己看中的最大的一块放进自己面前的甜白瓷小碗里。 贺二郎大眼盯着盘子,动作不停,一边不断往嘴里塞一边还甜丝丝的想着“这是郡主做的,难怪这么好吃”…… 萧博简难得有机会尝到楚琏的新菜,又怎么会慢人一步,他虽然吃相斯文,可是筷子动的却不比任何人慢。 贺三郎尽管黑着脸,却并没有把机会让给别人。 楚琏这桌就好多了,毕竟只有魏王妃端佳郡主她们三人。 魏王府的餐桌从未有一次是这样遵守古训食不言寝不语的。 五个大男人,一只烤鸭也没什么吃头,不过半刻钟不到,已经被消灭殆尽…… ☆、第二百三十六章:席间促谈 第二百三十六章:席间促谈 五人都觉得意犹未尽,最后一块还是因为魏王在场,故意让给了他。 到底是在王府,小郡王咳嗽了两下,身边伺候的丫鬟忙弯腰低声寻问。 陆泰压低声音道:“怎么这么没眼色,没瞧见这桌上菜都空盘了吗?” 他这么一说,丫鬟就苦了脸,小声的解释:“郡王,乡君和郡主一共就做了两只,都在这儿了……” 什么! 专门做个吃食,居然做这么少,都不够塞牙缝的。 陆泰当真是想捶胸顿足,回头定要好好敲打妹妹。 既然厨房都没了,陆泰也只能对着丫鬟挥手,让她退下。 他眼睛不自觉地瞟向母亲那一桌,这么一看,就嫉妒的想要咬小手绢。 三个女人吃的满嘴流油,两个盘子里都还剩下一半。 如果不是父王还在,他肯定特没节操的去母妃那一桌蹭烤鸭了。 魏王妃一贯是不怎么吃油腻的菜肴的,但是楚琏做的这只烤鸭,肥而不腻,焦香酥嫩,就算是她也忍不住吃了好些,对楚琏这道烤鸭赞不绝口。 吃的没了,那边桌上的几个男人又恢复了各自的风度。 魏王爷端起面前的酒杯小小啜了一口,先是道:“锦宜这孩子做的烤鸭本王心喜,日后常来王府坐坐。” 楚琏听后忙起身微微一福,答应下来。 魏王接着道,这次对着的是萧博简和贺常珏。 “本王听说你们两人都在说亲,可有适合的人家了?本王虽不管朝政,但在京中还是有些话语权的。” 萧博简一顿,显然是没想到魏王会问出这样的话,他第一时间不是回答魏王,而是眼角余光瞥向旁边桌的楚琏,面上还是那股散不去的阴郁,仿佛成亲这样的大事都不能够叫他开心起来一般。 他暗暗捏紧了自己的手心,压抑了情绪,恭敬的回复魏王:“回禀王爷,是在说亲,晚辈已无血脉至亲在世,所以这件事一直都是师父在替晚辈张罗,只不过还没有什么眉目。” 哪里没有眉目,萧博简分明是睁眼说瞎话,老英国公可是与他提过了多次,要将自己的嫡孙女儿嫁给他,他只不过一直没松口而已。 魏王听后只道:“既然有老国公做主,那也无需本王多操心了。” 话毕,看向贺常珏,意思不言而喻。 贺二郎忽然耳尖一红,“回禀王爷,家中祖母虽未给晚辈挑选好人家,但是晚辈已心有所属。” 哦? 魏王没想到贺常珏会给这样的回答,眉尖都挑了挑,这盛京城的一棵铁树竟然开花了? “既然这样,本王先祝你小子姻缘顺利,若是有为难的地方,来寻本王,本王为你做主。”魏王鲜少插手盛京各世家的事情,没想到这次他竟然愿意为贺常珏婚事做推手,可见魏王对这位后生很是喜欢。 贺常珏听后惊喜非常,也顾不得场合,立马起身就拜了下去,“晚辈多谢王爷。” 魏王和气地摇摇手,完全还不知道他这一句话就将自己的掌上明珠给卖了。 楚琏在一旁瞧的都瞪大了眼睛,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木讷的二哥居然这么会抓住时机,他若是真的对端佳郡主有意思,想娶回家,这最大的阻碍当然就是魏王夫妻,这一下这个承诺就将魏王给搞定了,这两人说不定还真能成。 楚琏嘴角边的笑意加深,她知道端佳郡主同样对贺常珏有意思,虽然今朝比前朝民风开化,女子也能随意出门访友,但是在婚嫁一途,大多数仍是守着古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生在有一定权力地位的世家,子女间的婚事更是沦为利益的牺牲品。 所以在上流世家中,男女在婚前能倾心相许并且结为连理实在是难能可贵。 如今见到贺二郎和端佳郡主有可能成为这样的夫妻,楚琏当然为他们高兴。 可方才还高高兴兴,不时偷偷注意贺二郎的端佳郡主一瞬间却苍白了脸,她大眼里突然布满失望和难过,为了掩藏自己外泄的情绪,连忙低下了头。 楚琏与端佳郡主分别坐在魏王妃两侧,一时倒是没在意到端佳郡主奇怪的情绪变化。 魏王叫几个后辈来吃顿便饭,真的只是吃顿饭…… 席间除了说些近来京中的奇闻趣事,就是问了萧博简和贺二郎的婚事,其余的什么都没说。 楚琏这一桌因为坐了三个女人,话自然更少,加上端佳郡主这个话痨心情不好,几乎都是全程沉默的。 饭毕,魏王爷就让他们各自回府了。 走时,贺二郎还摸着脑袋,满脸的傻笑,让端佳郡主更是气的不轻。 楚琏跟着贺常棣走到二门,身边魏王妃派来的心腹蓝嬷嬷已经安排好了车马。 上了马车后,一旁来越已经将翻云牵了过来。 第166节 贺常棣将妻子扶到马车上后,就负手立在马车边,他转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立着的清绝男子,嘴角忽然一勾,拒了来越递过来的缰绳,踩着马车边的脚蹬就进了妻子的马车。 萧博简看到这个情景,拢在披风下的手一瞬攥紧,眼神里布满阴噬和嫉妒。 卫甲看到主子这样的眼神,根本就不敢多说一句话,只能在一旁小声提醒:“主子,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要回了,老国公说了,今晚要在书房见您一面。” 萧博简站在一棵海棠花树的旁边,春寒料峭,海棠花树还是光秃秃的,连一点儿小绿芽都没发出来,冷风撩起他萧瑟的衣摆,犹如萧博简此时冰冷失望的心。 贺常棣方才**裸的炫耀和鄙夷让他恨不得将这个男人立即碎尸万段。 “走!” 他发出了一声沙哑的命令,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魏王府的黑暗中。 马车很快出了魏王府,楚琏在王府玩了一天,又教端佳郡主烤鸭,又给魏王妃逗趣,现在回到自家马车上也确实累了。 马车被桂嬷嬷她们布置的很是舒适,外表看起来与一般世家用的马车没什么不同,可是里面却机关颇多。 马车里面铺了花纹繁复的罗斯地毯,车壁为了保暖更是贴上了一种北境特产的绒布。马车内的坐位放着绵软舒适的大迎枕,一坐在上面,就让人忍不住放松下来。 楚琏刚往大迎枕上一靠,就觉得对面一股侵人的冷冽之气直扑而来。 ☆、第二百三十七章:路遇楚奇正 第二百三十七章:路遇楚奇正 楚琏浑身一僵,睁开盈盈杏目看向对面散发着寒气的男人。 “怎么了?” 楚琏是真不明白为什么贺常棣出去一趟回来就变得神经兮兮的,想了想,她今天也没惹着他吧…… 对面大马金刀笔直坐着的贺常棣俊颜冷酷,深眸冰寒,他盯着面前毫无坐相的妻子。 想着方才在魏王府她与萧博简见面时的情景,想着萧博简看到她时痴情不已的眼神。 即便是知道妻子对前世这个“奸夫”早已断了念想,甚至是有些厌恶萧博简的,但是他心里还是不好受,酸涩的像是喝了一瓶醋一般。 明知道自己将这一切归到无辜的楚琏身上不对,但他就是忍不住吃醋。 贺常棣攥了攥轻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撇开了头,沉声道了一声“无事”。 楚琏认真观察着自己这蛇精病夫君,歪了歪头,黛眉蹙了蹙,片刻过后,突然笑了起来,她笑声清脆,犹如银铃一般,就连外面随车护卫的来越都听到了,好奇地竖起了耳朵。 贺三郎哪里想到妻子突然笑的花枝乱颤,懊恼之余,飞速出手,闪电一般就将楚琏抱到了自己怀中,大掌捂住了她诱人的红唇。 他眼眸危险地眯了起来,深潭一般的眸子直直盯着自己怀中的娇妻,仿佛要透过楚琏澄澈的眸子看到她心底。 楚琏清楚的发现他眸底的变化,由浅淡变得深浓,最后带上了势在必得的危险气势。 被这么一个危险份子擒在怀里,她哪里还能笑的出来。 很是识趣地敛了面上的笑意,水润润的眸子可怜巴巴的盯着他,仿佛是在对他说,让他大人大量饶过她。 贺三郎嘴角微微一勾,眼眸里的危险气息都要溢了出来,他慢慢弯腰,栖近楚琏,当两人呼吸相闻的时候,他才缓缓松开了捂住楚琏小嘴的大掌,压低着喑哑的嗓音道:“迟了!” 说完楚琏嫣红的唇瓣就被贺三郎给堵住,任由她“呜呜”挣扎,贺常棣有力的双臂只是越箍越紧。 知道这是个霸道的家伙,后来楚琏也就放弃了挣扎,顺从他绵密缠人的动作。 齿关被他轻轻撬开,嘴里那抹柔软就被他捕捉到,被迫跟随着他缠斗起舞。 只是一会儿,楚琏脸颊到脖颈都憋的通红,她两只水葱般的小手紧紧攥着他胸前的玄色衣襟,一黑一白给人一种极致的美感,很快楚琏的小手就由紧攥变成了推拒。 但是贺常棣憋了一肚子闷气,哪里容得她退缩,他将她柔软磬香的身子死死固定在怀里,叫她动弹不得,而唇舌间更是肆无忌惮的侵犯和逗弄。 等到贺常棣终于平息了胸腔里的那股郁闷之气,楚琏这才被他松开。 只是这个时候,她已经满脸潮红的大口喘息。 楚琏怨念地瞪着贺常棣冰酷的面庞,恼怒道:“贺常棣,你以为我真的没脾气吗?” 随着楚琏这句话,贺常棣浑身一僵,他垂眸凝视着她,深浓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不安,他抿了抿因为刚刚亲吻而偏红的薄唇。 那句到了嘴边的道歉却是怎么也吐不出来。 楚琏深吸了口气,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红肿的小嘴,挣扎了两下就从贺常棣的怀里挣脱了出来,重新回到他对面坐好。 她隐隐能感觉到贺三郎阴郁窒闷的心情是与萧博简有关系,或许还有萧博简在王府时明里暗里看她的眼神。 但是这一切与她有什么关系,她不是以前的楚琏,她已经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与萧博简保持距离,今日在魏王府碰到萧博简又不是她的错,贺三郎把气撒到她头上就是无理取闹。 这件事错在他自己,而现在他一句道歉的话都说不出口,就算他脾气傲娇,也应该要分清是非! 以往贺三郎脾气古怪,她还能包容,但是今天,她是真的生气了。 本来还有些事情她要好好问问他,现在两人堵着气,哪里还会说什么话。 实际上,楚琏脾气温顺和善,若不是别人主动惹怒她,她从不为难人,再加上她在大武朝在乎的东西不多,性格就更是疏朗开阔。 如今贺常棣让楚琏动了真怒,一方面是因为楚琏在乎他,一方面是贺三郎的确气人。 楚琏靠在大迎枕上,那双平日里总是澄澈分明的杏眸闭起,仿佛再也不愿意看对面的男人一眼。 小小的马车里,气氛沉郁,安静的能听到马车车轴转动的咕噜声。 楚琏一手支着头,闭着眼,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贺常棣紧紧盯着她昳丽的小脸,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后悔,他拳头松了又紧,胸腔里的郁气也越累越多,最后整个胸口好似都要被这股郁气给撑地炸裂了一样。 他薄唇翕张,深吸口气,就要将道歉的话说出口时,马车突然一顿,停了下来,来越的声音传了进来。 “三少爷三奶奶,前方有一辆马车坏了,路被堵住了。” 贺常棣刚要出口的话被来越打断,脸色瞬间黑如锅底,他咬牙挤出两个字:“绕道!” 话毕,他抬眸看向对面的楚琏,见她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仍然靠在迎枕上,合着双眼,仿若熟睡。 贺三郎的心一紧,脆弱的心脏仿佛被人狠捏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来越听到自家主子的声音就觉得后颈一凉,缩了缩脖子,提起缰绳就要吩咐护卫们绕道。 可马车还没动,来越就瞅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脸色一苦,心里也七七八八猜到恐怕是三少爷三奶奶夫妻在闹脾气,可前方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人他又不能装作没看见,只好硬着头皮开口,“三少爷,马车里坐着的是英国公府二老爷。” 楚琏原身的亲爹楚奇正! 老岳丈的马车在半途坏了,贺常棣这下可是不好避开了。 虽然楚琏闺秀时在英国公府过的并不好,但毕竟楚奇正也是她亲爹,是给了她生命的人。 闭目养神的楚琏这时也睁开了眼。 她看也没看贺常棣,转头对外面的来越吩咐:“去请二老爷坐我们的马车。” ☆、第二百三十八章:岳父相邀 第二百三十八章:岳父相邀 来越顿了顿,没听到贺常棣的声音,猜到主子是默许了,翻身下马,带着几个护卫快步走了过去。 楚琏掀了毡帘要下马车亲自去迎楚奇正,一直笔直坐在对面看不出情绪的贺常棣忽然按住了她掀帘的小手。 “外头冷,我去接岳父大人就行了。” 楚琏见他将自己的手握地紧紧的,抬头瞥了他一眼,也并没有再坚持。 抽回了手,就坐着不再动。 贺常棣心口一绞,握紧了自己的手心,楚琏手抽走的时候,好似心口的一块被抽走了一样。 他垂首,利索地跳下马车。 楚奇正很快就和贴身的常随被来越带到了马车边。 贺常棣恭敬的给楚奇正行礼,“岳父大人。” 楚奇正上下打量着眼前俊美英气的年轻男人,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同时心里又有了股不甘,“这样大好前途的后辈为何娶的不是鸢姐儿,倒是取了琏姐儿这个丧门星。 不过这些也是搁在心里想想,楚奇正脸上并未表现出来。 他笑着与女婿寒暄,“子翔如今得圣上重用,可要好好效力朝廷,我们翁婿也多日没在一起饮酒,等过两日,你便带着琏儿回府上看看,琏儿她母亲也想念她了。” 贺三郎瞧着眼前这个中年无须又长得高大的男子,心中好笑。 楚琏与他成婚大半年,这还是这个岳父大人第一次请他去府中做客,想必也是因为他封侯的关系。 碍于妻子的面子,贺常棣并未拒绝,而是恭敬应了下来。 楚奇正像是对待一个上进后生那般轻轻拍了拍贺常棣的肩膀,“琏儿年纪小,日后可是需要你多多照顾。” 如果不是经历了前世,瞧此时楚奇正的模样,还以为他真是一个关爱女儿的慈父呢! “岳父大人说的是,小婿日后定会照看好琏儿,不会让她吃一丁点儿苦。” 楚奇正和蔼一笑,“有你这样的承诺,为父就放心了。” 贺常棣请楚奇正上了马车,等到马车毡帘放下,他翻身上了自己的爱马翻云,手一挥,马车就从新行驶起来。 马车内,楚奇正在贺常棣原先坐的位子坐下,俯一坐下,他的脸色立马变得铁青。 他不满地瞪向对面缓缓睁开眼眸的楚琏,沉声怒道:“没有教养!” 楚琏抬眼扫了眼对面沉着脸的楚奇正,轻笑了一声,倒真是奇了怪了,今天怎么谁都摆脸色给她看,难道她活该就是被气的? 楚琏可不是个喜欢忍耐的主儿,谁不让她好过,她就不让谁好过,楚奇正又不是她亲爹,没必要抬举着他。 “那还是爹教的好,不然我就和八妹一样有教养了。” “你……”楚奇正被大女儿的话气的脸色通红。 他没想到这个在英国公府里谨小慎微,活的战战兢兢的女儿如今性子变得这么嚣张。 他捏了捏拳头,还是忍不下这口气。 “琏姐儿,别以为你如今是定远侯夫人,为父就不能教训你,告诉你,不管你多高的诰命在身,你都是我楚家的人,是我楚奇正的女儿!” 楚琏淡淡瞅了一眼脸红脖子粗的楚奇正,“父亲,所谓出嫁从夫,你也知道我现在是定远侯夫人,而不是英国公府的六小姐,大武朝律法您难道还不清楚吗?抄家灭门,不牵连外嫁女。” 第167节 这下楚奇正是真的被激怒了,他何曾受过这样的气,可又憷着在外面骑马随车的贺常棣,抬起的手还是没敢落在楚琏那张娇嫩的脸上。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冷笑道:“琏姐儿,你果然和你娘一样下贱!” 他口中楚琏的娘自然不是现在她的填房夫人鸢姐儿的娘,而是他过世的原配夫人。 楚琏原本都是无所谓的态度,既然楚奇正上来就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她自然也不会闷不吭声地兜着,左右不过动动嘴皮子气气这个便宜爹而已。 可是楚奇正变本加厉,教训她也就罢了,居然连过世多年的原配也骂上了,这就让楚琏不能忍受了。 楚琏那双澄澈的眸子突然变得犀利起来,“父亲,我总算是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后了,你这样的人品活该断—子—绝—孙!” 楚奇正这辈子最在意就是没有儿子,楚琏毫不留情的将这件事揭露出来,血淋淋地摆在他面前,叫他差点气晕过去。 正当他还要说什么时,率先被楚琏打断了,“父亲,您还是少说两句吧,免得回家气的吐血。” 楚奇正脸色青白,喘息的厉害,好不容易才压下胸口的那股郁气,他不甘心地瞪了楚琏一眼,这下却是识趣的再没说什么话。 他不说话正好,楚琏也懒得浪费自己口水,端了一旁放置的茶盏,轻轻啜了口里面的蜜水。 良久,楚奇正才勉强平心静气说了一句话,“过几日,和定远侯一起回来一趟,你妹妹的婚事要定下了。” 楚琏不理他,楚奇正也就当她听到了。 楚奇正瞥了楚琏一眼,眼眸闪了闪,对面的这个大女儿娇俏昳丽,身材娇小却丽质天成,尤其是那一双杏眸简直与他那原配长的一模一样。 每当看到楚琏这模样,他就忍不住心中对那个女人的怒火。 马车摇晃中,楚奇正干脆闭了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贺常棣耳聪目明,在马车外将马车中父女两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他微微牵起嘴角,别看他媳妇儿娇俏可人,长着一副乖乖脸,实际上气人的本事倒是不能小觑,他可是已经领教过好几回了。 不过,贺三郎脸上的笑意只是一闪而逝,随即他英挺的面庞就又恢复了冷硬,同时忍不住深思起来。 前世他虽与“楚琏”分道扬镳,但也是知道她的一些事的,与这次一样,英国公府的二老爷并不待见他这个嫡长女。 当时,他与楚琏成婚一年,楚奇正从未登过门,怎么现在这么好心,竟会相邀他们夫妻去英国公府做客? 贺三郎楚琏夫妻两将楚奇正送到英国公府后,才折返靖安伯府。 回靖安伯府时,贺常棣没再要求坐马车,楚琏并没说什么,只是靠着车壁上的大迎枕,闭着眼眸,在马车微微地摇晃中,好像真的睡着了。 快要临近靖安伯府的时候,突然一骑飞速迎了过来。 许是认出了是他们夫妻,还没到跟前就大喊着:“三少爷三奶奶,不好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滑胎 第二百三十九章:滑胎 坐在马车中的楚琏微微张开了眼,澄澈的眸子中突然划过了什么。 她嘴角微微翘起,带着一抹讥讽的弧度,轻声道:“要来了吗?” 贺常棣原本就心情不好,神色沉郁,突然听到家中护卫这样慌慌张张禀告,脸色更是难看的不行。 “什么事!” 一旁来越也朝着报信的护卫使眼色,护卫还算是有些眼色,他极力按捺下自己的情绪,来到贺常棣的身边说道:“三少爷,妙……妙真姑娘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 说完那护卫低下头根本就不敢看三少爷的脸色。 贺常棣浑身一寒,“与我们何干?” 面对这样的三少爷,护卫腿肚子都打颤,他支支吾吾的,最终在贺常棣冰寒气势的逼迫下,一鼓作气道出了实话:“大……大夫说,妙真姑娘滑胎是……是因为吃了三奶奶送过去的糖渍山渣……” 糖渍山渣? 贺常棣深邃的凤目满含着冷光,他只是盯着地上伏跪着的护卫,出口的声音都冒着寒气儿,“大夫是谁请来的?” 护卫面对这样的三少爷,根本就不敢有一丝隐瞒,“是世子……世子亲自派人去请的崇德堂的老大夫。”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贺常棣磁性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护卫跪在地上鼓起勇气看了看三少爷又看了看旁边连车帘都没动一下的马车,有些话最终还是没敢说出口。 他其实是不相信一向和善的三奶奶会做这样的事的,但是大夫的指证和其中的利益,又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个凶手真的是三奶奶。 一想到三奶奶那张容颜昳丽,惹人怜爱的面庞下是一颗宛如蛇蝎毒妇的心,护卫就忍不住发抖。 如今靖安伯府大房无子,妙真在怀孕几个月后,就请了擅长妇科的大夫来诊断,大夫说十之七八怀的是男胎,虽然府上没人说什么,但是阖府上下谁不知道,不管是靖安伯夫人还是老太君都对妙真的肚子看的像是个眼珠子似的。 靖安伯夫人还亲自将妙真接到身边亲眼瞧着,就是怕出什么意外,可人算不如天算,肚子都大的像个球了,居然出问题滑胎了! 这大房的男胎没了,若是三奶奶再有孕,可就是这靖安伯府的第一个小小少爷。 当真是好心机啊! 来越是知道三奶奶昨日给靖安伯夫人那边送过糖渍山渣的,他在一旁连忙道:“三少爷,这件事定然不会是三奶奶做的,这其中一定有隐情。” 贺常棣转头瞥了眼满脸焦急的来越,没说什么,只是招呼人马赶紧回府。 来越也瞧不出来自家主子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知晓之前三奶奶和三少爷好似赌气了,如今这件事又突然跳出来,自家主子不会糊涂的脑子一抽,真以为这件事是三奶奶做的吧? 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就连坐在后头马车里的喜雁都知道这件事了。 她一瞬间脸色煞白,她想起楚琏在请王妃和郡主尝点心时说的话,喜雁双手紧攥,心中默想着,到底是谁要害她们三奶奶! 小夫妻两很快就进了靖安伯府。 在照壁后,马车停下,贺常棣从马上翻下,长腿迈出两步走到马车边。 直接一把掀开了车帘,顿时就与楚琏微微惊愕的眼神对上。 因为天色已暗,又是在照壁后,马车旁边被贺常棣高大的身躯挡住,让人根本就看不清马车内的情形。 楚琏一对上他深浓的眼神就是一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情变得好起来。 “你真认为不是我做的?” 贺常棣摇摇头,脸上的冷色融化了几分,他温柔地帮着楚琏理了理鬓边的碎发。 “为什么?你就真的这么相信我?”楚琏倒是好奇了,这件事,一般人都会想着凶手是她吧,况且他们刚刚还冷战了。 贺三郎突然倾身在她唇瓣落下一个轻吻,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我的琏儿可没这么蠢。” 说实话,楚琏听到这话还是很满意的,证明他这个夫君并不愚昧,心中还是有她的,她的那些付出并不算白费。 楚琏狡黠的一笑,却并没有将自己的底牌现在就告诉贺常棣,她对贺三郎的考验,不过才刚刚开始。 贺常棣突然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琏儿,为夫要你陪着演一场戏。” 如今敌在暗他们在明,这一场戏就让那些人自己跳出来! 喜雁从后头马车下来时,就见到三少爷站在马车边冷着脸离开,来越苦着张脸回头不断对她使眼色。 喜雁盯着三少爷笔直挺拔的背影,心里却凉飕飕的,难道三少爷并不相信她们三奶奶? 这么一想,喜雁的脸色瞬间苍白,等反应过来,就见楚琏掀开车帘正准备下车。 她忙眨了眨眼睛,忍住眼里的酸涩,上去扶楚琏。 走到散发着朦胧光芒的灯笼下,喜雁才瞧清楚自家主子脸上苍白憔悴,本就一张巴掌大的脸因为黛眉紧蹙、脸色煞白,显得更小更娇弱了。 喜雁心疼极了,何时见过自家生活肆意的三奶奶这个样子,她眼眶热泪忍不住就落了下来,这情形和他们当初在英国公府何其相似。 怕自己情绪影响了楚琏,她连忙在一旁低声劝道:“三奶奶,你快打起精神来,您不是说了吗?您做的那糖渍山渣并不是用山楂做的。” 楚琏虚弱的朝着喜雁扯了一个笑。 若不是此时还扶着楚琏,喜雁都要捂嘴大哭。 她虽知道这件事与三奶奶无关,但是三少爷不相信又有什么用,到头来吃亏的还不是三奶奶! 楚琏虽然浑身无力,脸色不好,但还是第一时间赶到了靖安伯夫人的院子。 此时,院内灯火通明,花厅内坐满了人,就连被禁足多日的邹氏也在。 上首坐着靖安伯夫人和老太君,老太君旁边是贺莹母女,至于邹氏,她坐在靖安伯夫人身边。 大哥贺常齐正站在一旁与老大夫说着什么,缪神医将药箱放在一边,坐在下首,老神在在地喝着茶水。 ☆、第二百四十章:诬蔑 第二百四十章:诬蔑 等到贺常棣走近灯火通明的花厅,几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 他玄黑的长袍,笔直的身姿,从黑暗中走来,在他们眼里,还真是像一尊可以主持公道的司法大神。 贺常棣俊脸微沉,容颜冷酷,他有如实质的目光在花厅中的所有人身上扫过,最后,他才在花厅中央站定,仿佛是在等着这一花厅的人给他解释。 自从贺三郎身上有了爵位后,他在靖安伯府的身份已经今非昔比。 原来就有些憷三少爷的,如今更是噤若寒蝉。 贺老太君和靖安伯夫人看着贺常棣,一时间都是说不出话来。 尤其是靖安伯夫人心中更是带着一丝愧疚。 坐在一旁暗中一直隐忍观察的邹氏见两位长辈在这样关键的时候,居然一个字也没有,心焦难耐,机会可是只有这一次!错过了,就不知道要等到何年马月了! 花厅里忽然静的仿佛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到,世子夫人邹氏用力掐了把自己的手心,紧接着就垂泪哭泣起来。 “三弟,你还年轻,又如何知晓你大哥的苦处,以前是我不对,没为你大哥考虑,如今好不容易你大哥有后了,眼看着还有几个月孩子就能呱呱坠地,现在说没就没,怎能不叫人心痛!这孩子虽然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可毕竟他出世也要叫我一声嫡母。” 这番话一说完,邹氏好似终于压抑不住情绪,伤心的哭泣起来。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失去孩子的是她呢! 贺常棣眼中寒芒一闪而过,他薄唇微抿,出口的声音如啐了冰,“大嫂这是何意?” 邹氏暗中朝着与贺常齐站在一起的大夫使了个眼色。 她用帕子抹了抹落在脸颊上的泪水,深吸了口气,努力打起精神摆出一副端庄的样子。 “三弟,你们年少夫妻,又在北境同甘共苦过,所以大嫂明白你定是护着三弟妹,可是现在证据确凿,就算是你,也不能为她辩解!“ 楚琏站在花厅外将大嫂邹氏说出口的话听的一字不落,她在心中冷笑,邹氏这么快就忍不住了,也不怕把自己玩死? 第168节 喜雁瞧着自家主子面色苍白,又听了花厅内邹氏一番污蔑之言,气的嘴唇都要咬出血来。 “我们进去吧。” 喜雁听到楚琏虚弱道。 喜雁用力扶着主子,眨巴两下眼睛,要不是极力忍着,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到了花厅门口,守门的小丫鬟将毡帘往两边拉开,楚琏扶着喜雁迈进去。 当楚琏跨进花厅,所有人的视线立即袭来。 坐在老太君身边的贺莹冷哼了一声,“呦,这凶手终于是来了,我还以为要躲一晚上呢!” 贺常棣难免也转过了头,目光落在脸色苍白的楚琏身上,他瞳孔一缩,下意识的微倾身子就想要去扶住媳妇儿,可是想到两人在马车边的约定,又死死忍住了。 他负在身后的双手用力一攥。 楚琏垂目,并未去迎花厅里任何一个人探究的目光,在喜雁地搀扶下,向前走了几步屈膝给长辈们请安。 她脸色虽然不好,但是身子却挺的笔直,不等几人质问,就直白的说出口,“祖母,母亲,难道你们都认为这事儿是孙媳做的?” 楚琏突然这样强硬的态度,与她进来时扶着喜雁的模样完全好似两个人,一时间都将老太君和靖安伯夫人吓住了,被吓住的同样还有邹氏。 在她这样直白的寻问下,楚琏盯着几人的眼睛,很明显从老太君和婆母眼里看到一丝挣扎。 不等她们回答,她继续道:“祖母和母亲有没有想过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夫君已经封侯,爵位比伯府还要高一等,日后我和夫君总有一日是要另外辟府,夫君的爵位也会由他的孩子来继承。大哥现在膝下没有男嗣,可今日就算没有妙真,等再过个几年,还会没有别人?还愁没有子嗣?” 楚琏的话顿时让靖安伯夫人醍醐灌顶。 是啊,如果说在贺常棣去北境立功之前,楚琏谋害了妙真肚子里的孩子还有说法,可现在这完全就说不通啊! 害了这个孩子她又有什么好处? 靖安伯这个爵位再怎么落也不会落在她孩子的身上,再怎么样,中间还有二哥贺常珏呢! 至于说府中小小少爷的问题,通房所出的庶子又如何能与大妇所出的嫡子相比呢! 她和老太君是被男嗣迷住了眼,脑子都混沌了。 不过,靖安伯夫人能突然想通,可并不代表旁人也会被这一棒子敲醒。 贺老太君的眼睛就还是浑浊的,她年纪大了,长孙至今还无后,她平日虽不说,却成为了她的一件心病。 贺老太君垂眼并未说什么,但是一直观察着她们神色的楚琏知道,老太君其实并不认同她说的这番话。 邹氏虽也没发言,但是手中的帕子早就被她攥的死紧,她低着头不敢看楚琏,强忍着心中的嫉妒和恨意,她怕她一抬眼,就被看出端倪来,忍不住与楚琏大吵一架露出狐狸尾巴。 她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突然诡秘的一笑。 不过,没有她说,却还有别人! 果然这个别人没有负她所望! “楚氏,你以为你这么说我们就会相信你?别做梦了,那那些你送来的山楂又该如何解释!”贺莹色厉内荏,当真是好一个正义角色! 潘念珍乖巧地坐在母亲旁边,眼神胆怯,不时看看这个不时看看那个,脸上虽然一副同情的样子,但实际上心中早就乐开了花。 整个靖安伯府,她最是嫉妒楚琏。 不光是楚琏随便一家酒楼都能月入几千两,还有魏王妃的看中,端佳郡主的交好,更是因为她是贺常棣的妻子! 要论起来,她不过也就是出生在三流世家的破落户而已,占了个能生养的楚家女名头,自己又哪一点比她差? 还乡君?瞧,就算是乡君,还不是要在满堂的长辈面前被问个哑口无言? 真是个笑话! 楚琏澄澈的杏眸对上贺莹得意洋洋的眼睛,贺莹原本信心满满的质问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忽然就变得心虚气短起来。 楚琏嘴角突然翘起了一个弧度。 ☆、第二百四十一章:谁说孩子保不住 第二百四十一章:谁说孩子保不住 “姑母,若是我没记错,我如今可还是圣上亲封的锦宜乡君。 ” 言下之意,贺莹根本就没有资格叫她“楚氏”两个字,要知道,贺莹只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是的白身! 贺常棣听到这句话,心口一紧,脸色突然不悦起来,他视线落在妻子娇弱的身躯上,心中有些刺痛。 楚琏出口的并非是定远侯夫人这个称呼,而是锦宜乡君这个封号。 乡君虽然是皇室宗女的封号,但与侯夫人这个一品诰命相比,还是差几个档次的。 贺三郎心中顿时没了安全感,他不禁胡思乱想,难道媳妇儿还没有真正承认依赖他? 大姑奶奶贺莹被楚琏一句话堵的脸色煞白,讷讷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因为按照常理,贺莹即便是长辈也是要给乡君身份的楚琏行礼的。 这就好似入宫做了妃嫔的女子,即便是回家省亲,家中长辈也要跪拜一样。 楚琏之前没有这么要求大姑奶奶贺莹,是因为她尊重贺老太君,可一旦贺老太君根本就配不上她的尊重了,她又何必再给贺莹脸面? 真当她是好捏的柿子吗? “你!你居然敢这么对我说话!我可是你的长辈!”贺莹气急败坏道,因为愤怒,她脸色都扭曲起来。 “好了!” 终于,贺老太君发话了。 她抬高声音,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威严,“老三媳妇儿,是不是要老身也起来给你行礼?” 终于撕破了脸了,呵! 楚琏微垂着头,心里松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她不怕对上贺老太君,怕的只是伤了真心待她的人。 这一刻,贺老太君的这句话彻彻底底耗尽了她们祖孙的最后一丝情意。 这样也好,她不用背负内疚和应付的重担,还活的肆意轻松些。 见老太君站在她这边,贺莹刚刚还扭曲的脸顿时绽出一个得意的笑,那笑容要多刺眼有多刺眼。 贺常棣双拳攥紧,几乎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忍耐力,这才让自己没有上前一步将楚琏揽进怀里保护起来。 邹氏也在心中暗笑,靖安伯夫人则是慢慢皱起了眉,她张了张口,想要劝阻,可是婆母脸色难看,她如何好在这个时候再火上浇油。 楚琏微微蹲身福了福,“孙媳不敢。” 贺老太君用力拍了一把桌案,案上摆放的茶盏被震地“哗啦”一响。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楚琏垂首不再说话。 贺老太君捏着桌沿瞥了贺常棣一眼,见他岿然不动,好似根本就不打算管这件事,心里松了松。 她想着,这个幺孙恐怕也是早就对个媳妇儿有想法了。 因为北境楚琏被掳的事,贺老太君与楚琏生了隔阂,又因为贺莹多番挑拨,她本就年纪大了越发糊涂,自然是对楚琏离了心。 现在更是不会心慈手软。 “钱大夫,你来说说这其中真相,瞧瞧老身可冤枉了她!” 一直站在贺常齐身边的钱大夫得了老太君的话,立即走到花厅中央,他恭敬地拜了下去。 这位钱大夫一身灰色长袍,冗长脸,眼睛虽大却没有光泽,朦胧的像是蒙着一层翳子一样。 “回老太君,小的已经号了三次脉,妙真姑娘确实因为服用山楂过量导致滑胎。” 听了钱大夫的话,贺老太君又对着靖安伯世子贺常齐道:“大郎,你说!” 贺常齐神色憔悴,显然也是对这个失去的孩子满心痛惜,虽然他平日里看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有几个男人对自己无后这件事能看得开的。 不过他却比贺老太君要理智许多。 “回禀祖母,钱大夫虽是我身边常随亲自去请的,但是祖母还是细细查清的好,这件事孙儿觉得并非那么简单。” 贺莹没想到这个大侄子在这样的时候还能说出这番话,气的不行,劈头盖脸就骂道:“大郎,你想想你失去的是什么,那可是你将要坠地的骨血,你居然还为了别人说话!” 贺常齐脸色一紧,瞥了贺莹一眼后,浓眉拢的更紧。 贺老太君没管姑侄两人的争吵,而是直接问楚琏,“老三媳妇,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贺莹母女心里真是笑的不行,瞧瞧,这个锦宜乡君、定远侯夫人都混成什么样儿了,连站在身边的夫君都不为她说一句话,真是可怜呐! 楚琏刚要说话,突然里间传来一阵女人撕心裂肺的喊叫。 “啊!” 随后就是杂乱的脚步声和丫鬟婆子忙碌的声音。 “孩子!我的孩子!” 女声的喊叫沙哑绝望,有气无力,楚琏听到过,这是妙真的声音。 紧接着就传来婆子安慰的话语声,“妙真姑娘,你这孩子留不住了,它已经胎死腹中,若是不拿出来,你会跟着没命的。” “我不,我不要,我的孩子没死,没死!求你,求你不要拿走我的孩子……” …… 女声凄厉,就算是楚琏也对妙真多了一丝同情,花厅中大郎贺常齐脸上更是多了一丝不忍。 他这样愧疚和心疼的表情被邹氏捕捉道,叫邹氏眉头一锁,心中却变态的得到一丝痛快。 花厅里不时传来妙真凄惨的哀嚎,所有人都沉着脸。 即便是楚琏有办法洗刷自己身上的疑点,现在也不是开口的好时候。 就在这时,一直老神在在当吃瓜群众看了场好戏的缪神医拎着药箱走到花厅中央。 他抚着花白的胡须,笑眯眯的道:“怎么了,怎么连老太君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这样可不利于长寿哦!不就是个孩子吗?谁说救不回来的?” 他这一言,轻描淡写却语惊四座! 贺老太君和靖安伯夫人被惊的直接坐了起来。 不敢置信的盯着缪神医,仿佛他的话是天方夜谭。 第169节 “你说什么,孩子能救回来?”靖安伯夫人喃喃问道。 不等缪神医点头,钱大夫就激动的反驳道:“你这个糟老头子,说什么鬼话,我亲自给妙真姑娘诊脉,她的孩子已经胎死腹中了!” “对!怎么可能,妙真她流了那么多血!”邹氏也忍不住了,她心惊胆战,如果妙真的孩子能救回来,她做的这一切不就是白费了? 她边这么说着边不断的给钱大夫使眼色。 缪神医将这一花厅人的表情都收在眼底,眼角的笑意更是加深了。 “先前你们不要老夫看,瞧,如今你们都认定孩子胎死腹中了,反正最坏的结果也是保不住孩子,让我看看又有何妨呢?左右没有比这更坏的结果了。” 缪神医这话实在是光棍,但是说的很对啊! 最坏的结果他们都已经接受了,万一他能保住孩子不是意外之喜? 贺常齐等人都不傻,他立即道:“带缪神医进去。” 旁边立即有婆子领着缪神医去了里间。 楚琏未想到,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缪神医会留了这一手。 随着缪神医进了里间,邹氏和钱大夫的神色就开始不对劲。 众人也没了心思兴师问罪,邹氏现在自己都心虚了,哪里还管得了楚琏,贺莹一个人,更是不好在这个时候与楚琏杠上,纵使有心也无力了。 楚琏被喜雁扶到花厅一旁坐位坐好,贺常棣坐到了她身边,夫妻二人在旁人没注意到的时候互相对视了一眼。 贺常棣眼神深浓,他心里的感情按捺不住,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席卷,他伸手就要拽住楚琏搭在小几上的小手。 楚琏事先发现他的动作,迅速的将手抽走了。 她对着他轻轻摇摇头。 既然她做到这个地步了,那就不能功亏一篑,有些人还没跳出来呢! 她也想让贺常棣明白,就算没有他,她一样能毫发无伤的将事情解决,她不是凡事只能靠着男人的女人。 同样,她对自己男人的要求也很高! 他们是夫妻,不是依附,而是平等的存在! 贺常棣心里有点失落,空空落落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刻,他就是觉得,如果他不好好把握与楚琏之间的感情,她就算是一个人也能将生活过的很好。 这么一想,他心就好像被千万根钢刺扎了一样,他收回了手,却紧紧攥成了拳头。 怎么可能,只要是他认定的,就算是捆也要将她捆在身边,他不会给她逃走的任何机会! 一花厅的人心思各异,一半人都心不在焉的等着里间的消息。 半刻钟过后,不再传来妙真凄厉的哀嚎,里面渐渐安静下来。 又等了半刻钟,大家都变得焦躁起来。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冷静,贺常齐越发冷静。 他是家中长子,又心思细腻,想了想,打破平静出声道:“看来缪神医一时半会儿也不能给出结果,天色晚了,祖母、母亲、三弟、三弟妹,你们都先去休息罢,这里有我守着就行。” 靖安伯夫人也觉得大儿子说的在理,瞧老太君满脸疲惫的模样,确实不适合再在这里待下去。 也出声规劝。 最后大家到底是都回自己院子了。 楚琏和贺常棣离开的时候,仍然是一前一后,明眼人一瞧便知道这对小夫妻在闹矛盾。 扶着贺老太君离开时,木香怨毒的眼神落在楚琏身后,她那张抹了口脂的嘴微微张开就像是要吃人的怪兽。 庆暿堂,木香伺候了老太君梳洗歇下,来到小书房,招手就叫进来一个丫鬟,她俯首在丫鬟耳边说了几句话,那青衣的小丫鬟点点头,转身就出了庆暿堂,消失在黑黢黢的夜色里。 ☆、第二百四十二章:告密 第二百四十二章:告密 松涛苑的角门,灯光昏暗,冷风中一道身影焦急地走来走去。 终于,角门被人在外面轻声又有节奏地叩了几下,那道身影一僵,随后迅速的上去打开了门。 门外的身影递过了一封信打了两个手势就飞快离开了。 昏黄的灯光落在福雁侧脸上,让她的表情变得模糊扭曲。 她把信快速塞进怀里,再次检查了一遍角门,往周围张望了两下,确信她的动作没有任何人发现,这才速速离开。 楚琏和贺三郎回了松涛苑,桂嬷嬷瞧小夫妻两儿一前一后的进来,眸子一紧,心中就变得忐忑起来。 瞧楚琏直接进了卧房的净室,竟是一句话都未与三少爷知会,桂嬷嬷就知道不好了。 趁着贺常棣去旁边书房的工夫,喜雁被拉到身边问话。 “到底是怎么回事?今早三奶奶出门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实际上喜雁也是一头雾水,“嬷嬷,我也不是太清楚,似乎是在路上的时候,三奶奶和三少爷就闹的不愉快,还有,咱们路上碰到老爷了。” 喜雁也是满面愁绪,刚刚在靖安伯夫人院子里的事还让她心有余悸呢! 桂嬷嬷脸上露出一副深思的模样,她严肃道:“你与我细细说说。” 楚琏身边的四个大丫鬟,今晚轮到喜雁和问蓝当值,不当值的大丫鬟这么晚已经可以回房休息了。 贺常棣坐在书桌前,静谧的夜,安静的出奇,书房里,只偶尔有灯花爆裂的声音。 乌黑的眼眸盯着前方的虚空,贺常棣一手支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只不过谁也不知道此时他心中全部都是楚琏的身影。 她在马车里与楚奇正的对话,在照壁后两人达成的协议,她对他的冷淡疏离,以及她对上姑母时说的那句她是锦宜乡君。 贺常棣突然感到深深地危机感,他有些不想和她将这个戏演下去了。 这分明对他就是折磨。 贺三郎放在桌上的那只手倏然攥地死紧,就连手背上的青筋都凸显了出来。 他猛然站起身,想要离开书房,书房的房门却在这个时候被人敲响。 贺常棣一顿,下一秒,黑眸眯起。 可能是没听到里面的回应,房门又被敲响了两声,紧接着一个柔细的女声传了进来。 “三少爷,是奴婢,来给您送茶水了。” 这是福雁的声音。 贺常棣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进来。” “吱呀”一声,书房门被一只纤细的手从外面推开。 这边花厅,楚琏正喝着银耳莲子羹,就听白茶进来禀报。 “三奶奶,奴婢亲眼看见的,是福雁。” 此时伺候在楚琏身边都是可以信任的心腹,不管是喜雁还是问蓝亦或是桂嬷嬷俱是满脸震惊。 福雁,竟然是福雁! 白茶更是吓的脸色惨白,她被提成松涛苑的二等丫鬟后,对主子身边的几个大丫鬟可都是敬重的很,没想到与主子最亲近的福雁居然埋着这样的异心。 楚琏脸上却很平静,仿佛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一般。 “三奶奶,老奴这就带人去抓了福雁那个贱蹄子。”桂嬷嬷咬牙道。 要说明雁和景雁叛主也就罢了,毕竟她们是楚琏成婚的时候二夫人随意着身边嬷嬷买来凑数的。但是福雁和喜雁一样,她们可是在英国公府的时候就跟在楚琏身边,与楚琏有着几年的主仆情谊。 楚琏却伸手阻止了桂嬷嬷的动作。 “三奶奶……”桂嬷嬷急道。 “不用去。”楚琏声音平静,如果她与贺常棣之间的感情能被福雁三言两语挑拨了,那说明她看错了贺常棣这个人。 松涛苑这么多丫鬟,再加上整个靖安伯府的,她日防夜防,要防到什么时候。 “可若是福雁挑拨您和三少爷的关系……” “嬷嬷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楚琏拍了拍桂嬷嬷的手。 桂嬷嬷没法子,楚琏吩咐都下来了,她又怎么好违背。 “嬷嬷早点回去休息吧,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要歇下了,问蓝一个人跟进来伺候就行。” 楚琏回了卧房,由问蓝伺候着躺在温软的千工床上。 问蓝放下床帘的时候到底是不放心,问了一句,“三奶奶,不然奴婢差人盯着书房的动静。” “不必了,你以为你们三少爷真的是傻子?白茶来报信,他恐怕早就知道,不用做这些无用功,你先去休息,有事我再叫你。” 问蓝一阵惊愕,片刻后,点点头,放下帐帘,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楚琏躺在柔软的被褥里,床上带着淡淡沉水香味道,是她喜欢的香味,被窝里事先被问蓝她们用汤婆子熨过,所以很是暖和。 躺在这样温暖柔软的被褥中,楚琏却一反常态的竟然没有丝毫睡意。 她眨巴着一双清亮的双眼盯着海棠色的帐顶,心里没来由的多了丝忐忑。 原文她虽然看过,但是她并没能看完,尤其是她来了大武朝后,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多事情已经发生了改变,与原书中有很大的不同。 如今是二月份,她所知道的事情到五月份就要断了。 她现在无比的后悔,后悔自己当初怎么不多看一些,至少应该先看看结局呀。 不然也不会到这个时候还是抓瞎。 翻来覆去烙煎饼,楚琏的困意反而越来越少。 到最后竟然越发的精神起来,她脑中不时掠过今天与贺常棣相处时的情景。 在桂嬷嬷等人面前表现的那么淡定,实际上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会不自觉地猜测福雁去书房会与贺常棣说什么。 又过了好一会儿,楚琏仍是没有困意,只好起身撩开帐帘,取了放在一旁小几上的话本子翻开。 许是听到里间的声音,问蓝进来瞧了一眼,见楚琏竟然起来靠在床边看起了书,忙过来帮她把灯芯剪了剪,挑的亮些,以防她伤了眼睛。 第170节 问蓝退出去的时候暗暗叹了口气。 三奶奶也是个口是心非的。 平日里一沾枕头就睡的人,今晚却反常的没有睡意,这不是担心三少爷是什么! 书房中。 福雁穿了一身崭新的嫩绿色衣裙,发髻上戴了一朵样式颇为新颖的珠花,她身材高挑,尤其是那一把小腰,纤细柔弱,是最能惹人怜爱的地方。 她端着茶盘,垂着脸,小步走到贺常棣的书桌边,偷偷抬眼看了眼书桌后高大俊美的男人,一瞬间,她因为紧张兴奋心口砰砰直跳。 她将茶盏端到贺常棣面前,“三少爷,喝杯茶暖暖胃。” 贺常棣眼眸深邃,这时候他才抬眼看向面前的福雁。 只是眼神冷漠,没有任何感情。 “下去。” 福雁听到这一声虽然好听却明显不带感情的男声,浑身忍不住一僵。 她有一瞬的不敢置信,从未想过三少爷会用这样冰冷沁寒的语气对待她。 至少她今日是经过一番好好的打扮的,人不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何况她本来底子就不差,而且可以算做是那种纤细窈窕的美人。 每次她出去办事,那几个二门的小厮可是看她都看直了眼。 可到了三少爷这里,他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福雁气的暗暗咬唇,用力攥了攥手心。 贺常棣见她还杵在旁边,愈发的没了耐心。 “还在这干什么,滚出去!” 福雁哪里想到他会发火,吓的浑身一颤,直接就跪了下去。 但是就这样直接离开,她怎么会甘心,这可是好不容易寻到的机会。 有人专门通知她,三少爷与三奶奶生了嫌隙,如果在这个时候她不添上一把火,日后想找到这么好的机会可就难了。 趁着贺常棣还没有亲手将她撵出去,她突然趴伏在地上,哀声道:“奴……奴婢有重要的事要禀告三少爷。” 福雁没有听到贺常棣的声音,自然也没看到贺常棣方才俊脸上闪过的那一抹讥讽的表情。 这次福雁丝毫也不敢耽搁,忙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膝行两步,双手举到贺常棣的面前。 “三少爷,请您看看这封信。便知奴婢有多衷心了。” 贺常棣没有拒绝,他从福雁手中拿过信,信上的字迹很熟悉,萧无竟的。 只是他没有打开,他盯着旁边的丫鬟,薄唇微微抿着,并未说话。 福雁没听到信封被拆开的声音,一时间有些慌了,她大着胆子抬头看向贺常棣。 深吸了口气,大声道:“三少爷,这是萧公子给三奶奶的信!三……三奶奶她对您不贞!” 福雁咬着牙说出了这番话,随后抬头紧紧盯着贺常棣脸上的表情。 暴怒、震惊、懊悔……这些负面情绪通通没有…… 贺三郎的脸色根本就没变过,还是那张冷酷的俊颜,这些在旁人眼里能立即掀起惊涛骇浪的证据,落到了他手中连个水花儿都没打出来一个。 福雁眼睛越瞪越大,一双几乎要蹦出眼眶的眼珠里写满了惊恐。 “三……三少爷,你难道不在乎三奶奶的清白?她……她与萧公子有私情,她不守妇道!” 贺常棣忽然俯身凑近了福雁,他修长的手指狠狠捏住福雁微尖的下巴。 福雁下巴一阵剧痛,她忍不住哀叫起来,随后就听到贺常棣那冰寒森冷的要钻进骨头缝儿的声线,“就算是这样,这些又关你什么事?” ☆、第二百四十三章:处理 第二百四十三章:处理 福雁听完这句话,根本就没有了说话的机会,轻微的一声响,她下巴突然一阵剧痛,痛的她额头虚汗直冒。 闭都闭不起来的嘴,哪里还能说出一句话。 她被贺常棣掀翻在地,狼狈地趴在地上,已经痛苦的直不起腰来。 贺三郎竟是直接卸了她的下巴! 随即贺常棣一声轻喝,“来人,带走!” 书房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开,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贺三郎的常随来越。 来越带着两名护卫,挥了挥手,迅速的将福雁拖走。 等到福雁被人带走,来越关好门这才对主子汇报。 “三少爷,查到了,是庆暿堂的人。” “伺候谁的?” “三等丫鬟,以前是在庆暿堂做些小事,近来因为的姑奶奶和表小姐来府上了,所以被刘嬷嬷拨给到了姑奶奶身边照顾。” “派人盯着她。” 来越应了下来,只是他还不走,杵在贺常棣身边欲言又止。 贺常棣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来越浑身一冷,脑子豁然就变得清晰了。 “是三奶奶,方才福雁过来,三奶奶的人已经知道了。” 听来越这么说,贺常棣眼眸中突然有一丝慌乱,但是他很快又掩藏了起来。 “知道了,你下去吧。” 撂下这句话,贺三郎竟然迈开了长腿直接就离开了书房,瞧他离开的方向,好似去正房了。 来越站在原地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主子不是还与三奶奶生着气吗?怎的这模样,好似还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想不通,索性也不想了,反正他这样的单身狗也不会懂的,趁早回去休息才实在。 到了花厅,贺常棣的脚步这才放缓,他突然想到了手中还捏着的信。 脚步停住,贺三郎抬手看着手中捏着的信封,盯着信封看了几秒,贺三郎眼眸一沉,三两步走到了花厅摆放的炭盆边,手一扬,那封没被他拆开的信就落在了炭盆上。信封瞬间被烤焦,一阵火苗窜起,几秒钟后,那封信就化成了一堆黑灰。 亲眼盯着信变成了粉末后,贺三郎微微松了口气,深眸中那丝凝重好似随着消失的信也跟着放下了。 他转身就朝着卧房走去,步伐迅速,带着一种急迫感。 耳房里守夜的问蓝听到了响声,知晓是贺常棣,也就没有出来打扰。 楚琏在外面有脚步声的时候,已经连忙合起了话本,缩进了被窝里。 黑暗中,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身边的床榻往下陷了陷。 随后她整个人带被子都被抱进了熟悉的怀中。 不等她睁眼,绵密的吻就落在了她的脸上,最后纠缠住她粉润的唇瓣,逼迫着她睁开那双澄澈的眸子来。 根本就容不得楚琏反抗,等到他放开她的时候,她已经变得气喘吁吁、满脸通红。 贺常棣却一反常态的脸色平静,他盯着眼前这张娇艳粉嫩的小脸,按捺下心中的蠢蠢欲动,开口道:“是福雁,传消息的是贺莹身边的小丫鬟。” 楚琏并未表现出惊讶,她早知道福雁不忠心,只是那个小丫鬟实在是叫人可疑。 “姑母身边的人?可是我觉得这件事不像是姑母做的。” 贺常棣退了鞋子上床,他外裳都没脱,直接靠在床头,长臂揽着楚琏。 他忽然冷嗤了一声,“贺莹?她还没那个城府,这件事不是她做的。” 小夫妻两儿因为说起了正经事,所以方才那股躁动也慢慢平息。 楚琏抬头好奇的问,“那你觉得这件事是谁在算计我们?” 贺三郎揽着楚琏肩膀的大掌忍不住在她浑圆的肩膀上抚摸。 “大嫂,只是背后的人我并不确定。单是一个邹氏可没这么大的胆子。” 楚琏不经意就想着贺老太君身边的人来,一个个面孔从脑中掠过,可没有一个人的面庞有过停留。 最后她眉头都紧蹙了起来。 贺常棣深思的目光不知道什么时候重又落回到她脸上,见她皱着小脸,满脸纠结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的眉心,要将她眉心的褶皱抹平。 “琏儿,你还在生气?” 楚琏被他突然的一句话炸回来,瞥了贺常棣一眼,“福雁与你说了什么?” 贺三郎突然想到那封信,眼瞳微微一缩,下一秒就搂紧怀中的娇躯,“没什么,不过是个心大的丫鬟罢了。” 他越是这样敷衍,楚琏就越是怀疑。 她双手抵着贺常棣的胸膛,微微与他拉开距离,眉心却是蹙的更紧了。 “贺常棣,你是拿我当傻子吗?” 贺三郎微微一怔,到底还是无奈告诉了她,“萧博简写给你的信。” 楚琏:…… 她真是哔了狗了,萧博简什么时候给她写信,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这么一个重要的证据原来一直握在福雁手中,加上福雁对自家这蛇精病夫君的心思,怪不得这个时候要跳了。 楚琏真是哭笑不得,她朝着贺常棣伸出一只白嫩小手。 “嗯?”贺常棣装作不解自家媳妇儿的意思。 “信呢,我要看看,我倒是要亲眼瞧瞧这个萧博简在搞什么鬼!”楚琏真是要气炸了。 这都是什么情况,她怎么觉得自己莫名就躺枪了。 可她手都要举酸了,贺常棣却是一动未动。 第171节 “我要看信!” 楚琏再次提醒。 贺常棣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那深浓的眼神这一刻突然有了些闪躲。 楚琏惊愕地张大嘴巴,不敢置信道:“你别告诉我,信被你毁了?” 贺三郎不自然地撇开头,抿着唇不说话。 楚琏一瞧他这闪躲的模样,就知道被她猜中了。 气的恨不得捶他几拳。 鼓着腮帮子,瞪着大眼盯着贺常棣,好一会儿,楚琏才恼怒地转过身背对着贺常棣。 这个时候,贺常棣才察觉出刚刚是他太过激动了。 可是手中捏着情敌写的信,完全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和醋意好不好。 贺常棣自知理亏,他长臂一伸,就要将楚琏掰过来对面他。 楚琏哪里肯让他得逞,就是犟着不想理他。 贺三郎知道媳妇儿这个时候正生气,又不敢强来,只好伸手轻拍着她的背脊,好似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儿。 楚琏也不想就这样与他僵着,出声道:“你先去洗漱吧。” 贺常棣盯着媳妇儿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去了净房。 楚琏没听到他唤外头值夜的丫鬟,心情才好了些。 她侧卧在柔软的被褥中,想着方才贺常棣对她说的话,她很好奇,福雁手中那封萧博简的信里写的什么,福雁又是什么时候拿到这封信的?可惜现在信被贺常棣烧了,想看也看不到了。 也不知道是之前等贺常棣熬的太晚的缘故,还是她本身今日就累了,想着想着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等到贺三郎从净房出来,就瞧见自家媳妇儿酣甜的睡颜。 他没有立马上床,而是穿着单薄的寝衣在床边坐了许久,那双幽深的眸子一直落在楚琏柔嫩的脸上,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印在心底,让自己一辈子都不能忘记。 等他躺下揽住身边娇小的女人时,深夜已过,东方已经泛起微微的鱼肚白。 次日一早,小夫妻两儿用朝食时,两人之间气氛已经变得和缓许多。 为此,桂嬷嬷还特意私下里问了昨夜守夜的问蓝。 楚琏和贺常棣一起用完了朝食,等丫鬟们把食物撤下去,楚琏捧着一杯蜜水喝着的时候,贺常棣问她。 “你打算如何处理福雁。” 如今该跳的人跳出来了,夫妻两也没必要的演戏,关系自然是亲近了许多。 可是昨日马车上赌气到底还是没有完全消弭,小两口之间还是缺了一丝感觉。 楚琏知道自己短板,她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大武朝人,有的时候还是容易心软。 “人你来处理吧。” 贺常棣抬头看了她一眼,“不怕我下手狠辣?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陪嫁丫鬟。” 楚琏摇摇头,“人既然交给你了,就由你处置,给我,反而留下后患。” 贺三郎也不坚持了,“行,人既然交给我,你就别问了。” 楚琏和贺常棣还在说着旁的事,就有小丫鬟进来禀报,说是贺老太君请他们夫妻过去一趟。 “你打算如何处理福雁。” 如今该跳的人跳出来了,夫妻两也没必要的演戏,关系自然是亲近了许多。 可是昨日马车上赌气到底还是没有完全消弭,小两口之间还是缺了一丝感觉。 楚琏知道自己短板,她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大武朝人,有的时候还是容易心软。 “人你来处理吧。” 贺常棣抬头看了她一眼,“不怕我下手狠辣?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陪嫁丫鬟。” 楚琏摇摇头,“人既然交给你了,就由你处置,给我,反而留下后患。” 贺三郎也不坚持了,“行,人既然交给我,你就别问了。” 楚琏和贺常棣还在说着旁的事,就有小丫鬟进来禀报,说是贺老太君请他们夫妻过去一趟。 “你打算如何处理福雁。” 如今该跳的人跳出来了,夫妻两也没必要的演戏,关系自然是亲近了许多。 ☆、第二百四十四章:楚琏有话说 第二百四十四章:楚琏有话说 他这句话一出,贺老太君一怔,脸色顿时就不好看起来。 楚琏也是一阵惊愕,无奈地摇头,这个缪神医我行我素惯了,他说这句话虽是为她打抱不平,可却反而害了她,瞧老太君的脸色便能看出,这隔阂是越来越深了。 话说出去后,缪神医就知道自己这话有些不经大脑。 可懊悔也没用,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又不能收回来。 他朝着坐在上首的贺老太君拱了拱手,随后在花厅里找了个离的远的空位坐下。 贺老太君这时候也没心思与缪神医置气,她脸拉下,目光忽然转向坐在贺常棣身边的楚琏,厉声大喝道:“楚氏,你还有什么话说!” 楚琏倒是真没想到,老太君第一个竟然是给自己发难,而且态度还这么恶劣。 恐怕也有方才缪神医那句话的“功劳”。 贺常棣一样也没想到,过了一夜,祖母竟然还是这般执迷不悟,这件事并非是没有漏洞的,若是按照贺老太君以往的手段和脑子,这一夜过过来,定然已经查清真相。 贺三郎脸色一黑,就要站起身替楚琏说话,坐在他旁边的楚琏却一把拉住他的手,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随后她从容站起身。 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好像这不是被众人质问的“公堂”,而是风景优美的花园湖景一般,她悠闲地扫了一眼,视线在邹氏和大姑奶奶贺莹的脸上停留的最久,最后与老太君浑浊却犀利的老眼对视。 她澄澈的眼眸里没有一点胆怯,花厅里的所有人下一秒就听到楚琏的声音。 “回祖母,孙媳不但有话要说,而且话还很多呢!” 贺老太君脸色越发黑沉难看,而旁边大姑奶奶贺莹也被楚琏这样漫不经心的态度惹出了火气。 只听到她冷嗤了一声,“老三媳妇,你以为你装成这副样子,所有人就都会相信你?告诉你,就算是孩子保住了,咱们也不能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娘,我们府上可不能允许有这样蛇蝎心肠的毒妇存在!” 贺莹的话说的很严重,她甩出这番话分明是想将楚琏撵出靖安伯府,让贺常棣休弃她。 可惜她也没什么脑子,贺常棣与楚琏的婚事是太后的懿旨赐婚,岂是想休妻就能休妻的?何况楚琏现在还是有封号在身的。 “姑母,拜托您日后说话先从脑子经过,再擦亮您的双眼。” 与大姑奶奶贺莹这样的人,根本就不能讲道理,也不能给她面子。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虽然知道贺莹的话不中听,但是贺老太君心还是向着自己亲生闺女的,她怒道:“楚氏,妙真就是因为吃了你做的糖渍山渣这才有了滑胎的危险,那孩子生出来虽说是庶出,可也是你兄长的长子!” 老太君这句话一说,第一个愧疚的却是靖安伯夫人,她不忍的看了一眼笔直站立在一边的小儿媳,“娘,这件事也有我的错,是我与三郎媳妇儿说我嘴里没什么味儿,想吃糖渍山渣的。哪里想到妙真挺着肚子最是喜酸……” “你别说了,就算是这样,这害人的糖渍山渣总归还是她做的。” 到这个时候,恐怕只要是有心的人都发现了。 贺老太君的目的根本就不完全是解决妙真滑胎这件事,她只不过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惩戒楚琏。 贺常棣拳头紧攥,深邃的眸光一闪。 老太君本在靖安伯府就有威势,靖安伯夫人重病多年,又许久不管家,性子也熬的柔弱了许多,被婆母这么一反驳,到底还是没说出话来。 楚琏好似根本就没在意贺老太君迫人的厉言,她从容的往前走了两步,歪了歪头,娇俏道:“祖母,虽然你认定了这事儿是我做的,可也要给我个为自己说话的机会吧!” 贺老太君盯着楚琏,没说一句话,她这是默认楚琏有可以解释的机会。 贺莹扯了扯嘴角,眼里尽是得意,她今日倒是要看看,她这个侄媳妇能辩出什么花儿来。 楚琏又不是傻的,可不会真的由别人诬蔑自己。 她转头对着靖安伯夫人的方向,“娘,不知道我送给您糖渍山渣还有没有?” 靖安伯夫人刘氏忙点头,“有,妙真只是贪嘴吃了一些,剩下的还在。” 话毕,靖安伯夫人转头让身边的大丫鬟亲自去取来。 靖安伯夫人的院子离庆暿堂本就不远,丫鬟的动作也很快,小半刻钟,那盘楚琏亲手做的糖渍山渣就放在了花厅中央的檀木桌上。 楚琏走到桌边,伸出葱白的指尖点了点甜白瓷碗中好看诱人的糖山楂。 “你们觉得这是什么?”楚琏问道。 贺常棣一直紧紧锁着楚琏的动作,此时见她这一问,心中突然冒出了一种想法。 大姑奶奶捂着嘴一阵大笑,“三郎媳妇,你莫不是在拖时间吧,我们又不是瞎子,难道连山楂都不认识?” 靖安伯夫人也满脸不解,“三郎媳妇,这就是你送来的糖渍山渣,我亲口尝过的,酸酸甜甜的很是开胃。” 楚琏嘴角翘了翘,招手唤了花厅中一个小丫鬟过来。 小丫鬟战战兢兢,低垂着头,声音颤抖道:“三……三奶奶有什么事?” 楚琏捻起一个包裹着糖霜的山楂递到小丫鬟面前,“你吃一个试试,然后告诉我这是什么?” 见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她明显松了口气,颤颤巍巍的从楚琏白嫩的指尖接过那颗山楂球,随后慢慢放进嘴里。 酸甜的味道在味蕾上化开,不甜不腻,让人吃了一个忍不住想吃第二个。 用心咀嚼后,咽下肚子,小丫鬟忍不住砸吧了两下嘴,好似在回味刚刚那颗山楂球的味道。 “回三奶奶,是山楂,味道很好,奴婢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山楂。”平日吃的那些山楂都酸涩的紧,没想到这么一处理,居然能这么好吃。 贪嘴的小丫鬟忍不住朝着桌上那盘糖渍山渣多看了两眼。 贺莹翻了个白眼,楚琏却笑了笑。 她挥手让试吃的小丫鬟下去,又伸手拿起一颗山楂球,走到了缪神医面前。 第172节 缪神医笑了笑,“乡君不会是让老夫也吃一颗吧?” 楚琏盯着他,一副你懂的表情。 缪神医好笑地摇摇头,接过山楂球,放在鼻尖嗅了嗅,随后又掰开,仔细观察山楂球里头的结构,随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站起身,一手捏着一半山楂,几步走到贺老太君的身边。 拱手道:“老太君,这并非是山楂,而是出自北境的一种灯笼果,其味道与山楂很是相似,但是功效却完全不同。山楂消食健胃、行气散瘀,但是孕妇却不能多食,北境的灯笼果性症偏温、补气安神,按效用来说可做安胎的配药,孕妇食之有利无害。” 这么一对比,楚琏用的这种北境的灯笼果效用就与山参差不多。 缪神医这席话一出,几乎是整个花厅的人都呆住了。 什么? 那桌中央的白瓷盘里不是山楂,而是什么北境的特产灯笼果! 这怎么可能! 一旦这盘山楂不是山楂,那这件事就与楚琏没有一毛关系! 而有的人脸上的表情可不是一个震惊就能形容的了。 瞬间,邹氏脸色就变得惨白,宽袖下,她紧紧捏着双手,尖尖的指甲将手心戳破她都没有任何感觉。 就在缪神医道出真相后,贺三郎眼中划过一抹奇异的神采。 贺老太君和贺莹,甚至是潘念珍都是不敢置信的。 “你说什么,这分明瞧着就是山楂!”贺老太君分明是还有些不信。 缪神医呵呵一笑,“若是老太君不信老夫的话,大可以寻太医院的太医来辨一辨。” 缪神医这么一说,花厅中的人已基本都信了。 楚琏朝着上首的贺老太君、靖安伯夫人等人福了福,“祖母,母亲,我的话说完了。” 靖安伯夫人满脸内疚,“琏儿,是母亲错怪你了。” 贺老太君却并未道歉,她深吸了口气,眼睛闭了闭,仿佛是在平息自己翻涌的情绪,好一会儿才睁眼。 她扫了一眼花厅里的众人,这才软了口气,“既然这件事与三郎媳妇无关,三郎媳妇就坐到一边去吧!” 楚琏这才转身重新坐回到贺常棣的身边。 贺三郎看了一眼楚琏平静无波的杏眸,心口却酸胀的难受,刚刚她不让他插手,原来是她早已有了防备。 若不是对祖母和母亲没有十足的信任,楚琏又怎么会凡事都留一线? 那么,她对他是不是也留了一线? 这么一想,贺三郎的脸色就越发的不好了。 夫妻两没心思听贺老太君说了什么,只突然听到老太君用力拍了一把小几,随后就是老太君沉怒的声音,“给老身查,便是将府邸翻个个儿,老身也要知道这次是谁的恶毒手笔!” 老太君是真的暴怒了! 有点脑子都能看出来,楚琏这是遭了别人的恶意陷害。 靖安伯府子嗣不丰,贺老太君最忌讳的就是做什么事伤了孩子、血脉,在靖安伯府,勾心斗角可以,甚至是贪墨家财也可以被原谅,惟独就是谋害子嗣这一项不行! ☆、第二百四十五章:和离 第二百四十五章:和离 贺三郎这个时候站起来,“祖母,这件事便交给孙儿来查吧。 ” 贺老太君看了一眼她这个最争气的幺孙,又看了一眼紧蹙眉头的大郎贺常齐,想了想道:“事关我贺家子嗣,便将此事交与你们两兄弟。” 兄弟两一同道是。 早上这场问责到了这里暂时都散了。 贺老太君也吩咐各房都回去。 庆暿堂花厅旁边的耳房,木香听着小丫鬟的汇报,一张俏脸上阴云满布,等到小丫鬟离开,她一把将身旁小几上的茶壶给砸了。 刚沏的热茶全部洒在花纹繁复的地毯上,让地毯浸湿了一大块。 她双拳紧攥着,心中震动,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布置的精妙的局面,竟然会被她这么轻松的就化解掉。 那个待在她身体里的女人到底是谁! 邹氏回了自己院子后,惶恐不安。 乔嬷嬷端了茶要送到她手中,被邹氏一把推开。 乔嬷嬷无法,只能将煎茶放到一边。 她试着安慰邹氏,“大奶奶,您这个时候千万不能乱。您放心,现在并未查到咱们头上,之前那个丫鬟也被老奴处理了,就算是大少爷三少爷对您有所怀疑,您只要咬死不认,他们找不到证据,又能拿您如何?” 慌乱恐惧中的邹氏听到乔嬷嬷这席话突然就镇定了下来。 她拉着乔嬷嬷的手,语气也变得平静许多,“对,嬷嬷你说的对,就算查到我头上,我不认他们又能拿我怎样!” 乔嬷嬷点点头,“就是这样的,大奶奶,越是在这个时候,咱们越是不能自己乱了阵脚。” 可里间她们主仆话音刚落,外间就传来一阵嘈杂声。 邹氏浑身一震,转头看向乔嬷嬷,乔嬷嬷蹙起眉头,安抚的拍了拍邹氏的手,“大奶奶您先休息,老奴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这帮丫头是越来越没管教了。” 邹氏疲惫地点点头,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乔嬷嬷掀开毡帘,入眼就是跪在堂中央的近水。 近水显然是被用了刑,双手和双臂上还留有血迹,她趴在地上,呜呜哀哭。 乔嬷嬷一见她这模样,心里咯噔一声。 僵硬地抬头看向上首坐位,只见贺常齐和贺常棣兄弟高坐在上,全部眼神冰冷地看向她。 容貌没丁点儿相同的兄弟两,这一刻,眼神中的冷光却是出奇的相似。 “乔嬷嬷,把大嫂请出来吧!”贺常棣声音虽低沉好听,但却像是催命的符咒。 乔嬷嬷浑身一软,如果不是她靠着门框,这个时候已经跌在了地上。 即便是见多了这种阵仗,可是面对这对兄弟的时候,她还是保持不了镇定。 她声音颤抖,“大少爷、三少爷,大奶奶她……她刚歇下……若是有什么事,还……还是先与老奴说吧。” “她还有脸歇着?” 一贯和气的贺常齐这次也是动了真怒。 他原来就对妻子失望,想着若是能这么将就着,也就凑合过吧,可邹氏居然做出这样的事。 毒害他的子嗣,嫁祸给妯娌,当真是好一个“精明”的当家主母。 乔嬷嬷一瞧,就知道是真的不好了。 她目光凶狠的看向趴在地上的近水,“嗷”的一声嚎叫,就扑打上去。 “你这个小贱人,你对大少爷和三少爷都说了什么!让他们误会大奶奶,你这个出卖主子的贱人,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乔嬷嬷一瞬间似疯妇一般,拽着近水就死命殴打起来。 她这突然的动作就连贺常棣和贺常齐都没来得及拦阻。 近水被就被用了刑,趴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哪里还有力气反抗乔嬷嬷,被结结实实的揍了好几拳。 幸好一旁带着护卫的来越叫人拉开的快,不然近水还真有可能被乔嬷嬷打死。 近水困难的咳嗽了几声,随后也满脸怨恨地死死盯着乔嬷嬷,她恨声道:“想打死我死无对证!没门!告诉你,就算我死,我也要拉你们一起!” 乔嬷嬷色变,知道只这一次没出手成功,这一招便失败了。 她因为刚刚的厮打,发髻散乱,有几缕落了下来盖住了半边脸。 头发下,她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她牙一咬,好像终于做了什么决定,转头一把抱住贺常齐的腿,大哭道:“大少爷,这一切都是老奴做的,与大奶奶没有任何关系。是老奴一时鬼迷心窍想出的法子。三奶奶也是老奴算计的,大奶奶与您夫妻这么多年,您还不知道她的性格嘛,虽然争强好胜,但是并无多少心机,就凭她那胆子,如何敢谋害子嗣!” 乔嬷嬷哽咽着,“是奴婢看不下去,不想让大奶奶受委屈才做的这些安排,老奴是大奶奶的奶娘,大奶奶是为了护着老奴,这才什么也没说。大少爷,您就看在大奶奶与您多年夫妻感情的份儿上,看在安姐儿和琳姐儿两个小小姐的份儿上,饶了大奶奶这次吧!” 乔嬷嬷虽然这番话将全部的罪责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并且说的极为可怜。 但是贺常棣和贺常齐却都丝毫没有动心,若是往日里大房夫妻还没有生嫌隙,或许乔嬷嬷这样说会赢得贺常齐的几分谅解和同情,但是经历了那样的失望过后,他早已不相信邹氏了。 邹氏都能那样对他们的亲生女儿,又什么事做不出来呢! 而贺常棣就更不可能听信乔嬷嬷的话。 之前被栽赃陷害的可是他媳妇儿,这会儿他们若是都同情邹氏,那她媳妇儿那时候怎么没人同情! 贺三郎正憋着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泄,乔嬷嬷等人可是都撞到了他的枪口上。 贺常齐一把踢开乔嬷嬷,他本就是魁梧强壮的身材,脸庞黝黑,面盘方正,板着脸的时候毫无美感,反而越发的骇人。 “把邹氏叫出来,别登我亲自进去拿人!” 贺常齐声音像是啐了冰一样。 乔嬷嬷知道,到了现在,已经完全回天乏术了。 乔嬷嬷趴在地上,跌跌撞撞地进了里间。 一个时辰后,大房院子的书房里。 贺常棣贺常齐兄弟两儿相对着坐着。 两兄弟脸色都是难看的厉害。 贺常棣转头扫了一眼闭目养神的大哥,“大哥,你准备如何?” 贺常齐缓缓睁开了眼,忽而讽刺的笑了两声,“我还以为能与她过一辈子,却从未想过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三弟,我想好了,还是和离吧!对谁都好。” 本朝风气开放,和离的夫妻虽少,却不是没有,而和离过后再娶再嫁的也是大有人在。 其实,像是贺常齐和邹氏这样的情况,贺常齐完全可以单方面休妻,但是他并没想这么做,和离和被休可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和离的女子可以再嫁,被休的却是无脸见人,高门被休女子无非就是出家和自裁两条路可选。 贺常齐到底还是念着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让了一步。 第173节 其实贺常齐要与邹氏和离最关键的原因是,邹氏虐待孩子。 他们夫妻无子,贺常齐也没有强求,他心想着等到合适的年纪了,就纳妾生个儿子放在邹氏膝下养着,权当他们夫妻自己的孩子。若是邹氏不同意,他还可以考虑过继二弟三弟的孩子,总之,方法有许多。可是邹氏却选择了最极端的一种。 他们夫妻感情受挫也就罢了,但是邹氏却将这样的怨恨转嫁到两个女儿身上,整日里怪罪两个女儿为何不是男孩,前些日子,还是贺常齐无意间发现两个女儿情绪不对,这才暗中打听出来的。 这样的母亲,两个孩子又怎么能放在她膝下养育,不如趁早和离。 贺常棣没想到大哥这么快就想通了。 他点点头,“既然大哥想通了,也不用我说什么了,还是趁早通知邹家吧。” 贺常齐长叹了口气,望着书桌发呆。 贺三郎起身,“大哥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贺常齐朝着兄弟挥了挥手。 贺常棣站在书房门口看他,贺常齐背着光,从他现在的这个方向看来,半张脸布满胡茬,一张方脸憔悴,经了这事,他这位大哥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抿了抿唇,打开门,迈了出去。 阳光洒下来,落在贺常棣身上,应该是暖洋洋的才对,可是他却一点儿暖意也感觉不到。 他眼神冰冷,目光落在已经关上的书房雕花木门上。 他知道这件事背后还有真正的推手,邹氏只不过是被人利用了的棋子而已。 那个黑手,他一定会找出来! 贺常棣抬头看向当空的灿阳,阳光刺的他眼睛花掉,他低头看向松涛苑的方向。 突然紧抿的嘴角微扬,他的阳光在那里,只有在楚琏身边,他才能感受到真正的温暖。 随即,他不再乱想,迫不及待迈开长腿朝着松涛苑的方向走去。 皇宫勤政殿。 魏公公正给圣上端茶。 “皇上,你已经看了一个时辰奏折了,还是歇一歇吧。” 承平帝放下手中一封折子,端起手边刚沏好的茶,微微抿了一口。 放下茶盏,他突然道:“朕是不是应该让贺衍文回来了?” 贺衍文,镇南将军,靖安伯。 (这一章是红包500的加更,感谢投红包的壕们,另外今天发现三郎的爵位和邹家的爵位重复了,准备明天给三郎改一个爵位,前文也会跟着改动,带来不便请谅解。) ☆、第二百四十六章:钱财之物 第二百四十六章:钱财之物 魏公公哪里真的敢接话,在承平帝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他明白承平帝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真的要他给什么参考。 实际上,他心里早有了决定。 这么问他,也就是说说而已。 果然,半刻钟后,承平帝就道:“去把杨言风叫来。” “是,皇上,奴才这就去。” 妙真这件事闹出来,不管是大郎贺常齐,还是贺老太君,亦或是靖安伯夫人,都同意了大房夫妻和离。 次日,靖安伯府就派人通知了定远侯府。 和离文书也在当日去官府办好,剩下的程序也就是邹氏清点嫁妆,搬离伯府。 邹氏是定远侯二子的长女,虽然是正规名门闺秀,但是老定远侯年纪大了,侯府又是大房势大。 一旦老定远侯去世,大房承爵,二房就会分出去单过,到时候二房会越发的势微。 如今贺常棣得圣上重用,并且有安远侯的爵位在身,定远侯府二房已经不能与靖安伯府相比了。 尽管邹氏和离,定远侯府二房也未敢说什么风凉话,再说,这件事本就是邹氏的过错。 邹氏的母亲就算是再想怪罪女儿,可她都和离了,又能说什么! 到底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肉,邹氏的亲娘、定远侯府的二夫人,也只能到靖安伯府亲自帮着女儿清点嫁妆。 也幸好女儿还没笨到彻底,经了这么多年,手上的嫁妆不但没少,反而还比原来富余了许多。 邹氏掌家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侵吞一些靖安伯府的公中财产。 这邹氏嫁妆一清点,靖安伯府库中的银钱还有管家手中的铺子田产居然少了一半! 邹氏到底是拿着和离书,带着“盆满钵满”的嫁妆单子被定远侯二夫人领回了家。 这个结果本是对阖府的人都好的,但是贺老太君却没一点笑颜色。 庆暿堂内的暖阁。 贺老太君盘坐在暖坑上,如今虽是初春,但盛京城仍伴着凉意,贺老太君本就体虚,更是离不得暖,于是这庆暿堂的暖炕暖墙一直没断过。 暖阁里温暖如春,贺莹带着女儿潘念珍陪着贺老太君坐在炕上。 潘念珍正蹲在老太君身边给她捶腿揉腿,贺莹在一旁翻着账册。 老太君老眼微闭,舒服的叹了口气,片刻后才睁开眼,“珍姐儿手艺真是越发好了,老身这身子骨被你这么一松落可是舒服多了。” 潘念珍眨眨眼,羞涩的一笑,“外祖母,只要您身体好,我愿意一直这么伺候着您。” 老太君伸手摸了摸潘念珍柔顺的头发,“祖母可舍不得这么一直累着你,好了,给我按这么会儿手也酸了罢,快去旁边歇着,小几上有今早厨房新做的点心,你去尝尝可合口味。” “没事,我再给外祖母按一会儿。” 潘念珍这番动作和话语成功赢得了贺老太君的欢心。 贺莹暗中给女儿使了个眼色,夸赞她做的好。 老太君心里一阵感动,到底是自己的亲女儿和外孙女,心永远是向着自己的,哪像那些媳妇,虽是嫁到了贺家来,总归还是在别人家长大的。 “老身现在想来真是后悔,没有早些接你们母女来京城,不然也不会耽误珍姐儿的婚事。” 潘念珍与楚琏同年,过了年都十六了,仍是没有定亲,确实算是晚了。 贺莹笑了笑,“娘,您不用自责,只要您心里还有我们母女就行了。” 老太君故作嗔怪地瞪了瞪眼,“你这丫头,一把年纪了,胡说什么呢!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做娘的怎会不记得你。” 贺莹笑起来,垂头的时候眼里闪过一道得逞的精光。 片刻,贺莹蹙着眉头将账册递给贺老太君,“娘,您瞧瞧这账目。” 贺老太君精力不济,身子大不如前,掌家权虽然在她手中,实际上她并未真的管起来,一部分事情分给大丫鬟木香,一部分移交到了刘嬷嬷身上,这大部分的账册更是让贺莹来管着了。 她眼睛这一两年老花的厉害,已经不大能看清楚账册了。 “怎么了?”老太君接过账本,拿的老远,费了好大的劲儿这才看清上面的字迹。 这一看,当即震惊地瞪大眼,“这个邹氏!我当初就不应该让她当家!” 府上账房交上来的出入账册,府中存银和地契房产居然少了一半! 这可是靖安伯府一半的家业! 因为邹氏不擅长经营,所以这些年贺老太君贴了许多私产到公中,到了现在,贺老太君的私产已经所剩无几。 现在就算是她想贴补也没那么多私产贴补了。 偌大的一个伯府,什么地方都要用到银子,贺二郎还没成婚,现在女儿外孙女又在身边,一时间,贺老太君是愁得不行。 以前表面的水还平静着,等到这一层平静的外皮被毫不留情地揭开,才看到里面到处都是坑坑洼洼,如今却是不得不去面对了。 贺莹也是震惊的很,如果不是亲自看了账目,她也不知道原来表面看起来光鲜的伯府,实际上内里亏空的厉害,公账上已经是入不敷出了…… “娘,现在怎么办?”大姑奶奶贺莹可变不出银子,她虽然有些家当,可却从未想过拿出来给靖安伯府救急。 贺老太君当真是头疼不已,年轻的时候,她治家有道,又擅长经营,攒了一笔不小的私产,从不担心银钱上的问题,可谁知到老,居然还要为了这些黄白之物伤脑筋。 真是可悲可叹。 原本热热闹闹、气氛和谐的暖阁里顿时陷入一片静谧。 无论是嚣张的贺莹还是柔弱胆怯的潘念珍,亦或是贺老太君的心腹刘嬷嬷都没有话说。一个个低着头,抿嘴沉默。 贺老太君也是心塞不已,因为这个时候她也想不出办法。 这银子还真是阿堵物,多的时候不觉得,少了却是让人举步维艰。 “你们可有什么法子?”贺老太君病急乱投医,居然问起了暖阁里伺候在一旁的几个大丫鬟。 木香原本是静静地侍立在一边的,她沉默着像是一尊不存在的雕像。 这个时候贺老太君用带着期望的老眼看着她,她面容柔和温顺下来,想了想,道:“老太君,府上正是缺银子用,不如,您将归林居要回来?” 原本只是打算征用归林居账目上盈利的银子,毕竟归林居是她当初亲自开口送出去的,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靖安伯府公中的银子紧缺,老太君私库又缩水,哪还能顾得了那么多。 当时为了三房考量,那是因为三房势微,楚琏又颇得她欢心,如今这一切可都变了。 先不说贺三郎封爵有大波赏赐,就是楚琏与魏王妃和端佳郡主交好,每一季王府送来的好东西可是“不计其数”。 一个归林居在他们三房眼里现在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在公账里却能供给整个靖安伯府的花用。 最终,老太君还是被说服了。 她点点头,“好,非常时刻,便就这么办吧,三郎媳妇也不是个不讲道理,待傍晚他们来请安,我会与三郎媳妇说清楚的。” 木香颔首,后退了一步,这个时候谁也没注意到她诡异的表情。 其实,靖安伯府就算是外头铺子生意做的再不好,按道理银子也不会缺的这么快的,邹氏是贪墨了些银子贴到了自己私房里,但是并不多,还不到让整个靖安伯府财政吃紧的程度。 之所以银子会少的这么快,木香在其中可是起了不能缺少的作用。 前段时间,贺老太君可是将账本等物都交与了她保管。 大姑奶奶贺莹心中一阵欢喜,那日她无意间走近了木香处理账册的小书房,看到了归林居的账目,那个时候,她就惦记上了。 只要这次贺老太君能将归林居要回来,那么她就有办法哄得贺老太君将归林居交给她打理。 那到时候她手头松点儿,指缝里随便漏漏都能给自己留下几千两银子。 想到这里,贺莹眼中都忍不住露出了贪婪。 第174节 要知道,她当初出嫁的时候陪嫁的压箱底银子也只不过是一万两。 其实这已经是一大笔钱财了,只要经营得当,她一辈子吃穿都不用愁。 可人有的时候总是贪心不足,当知道归林居一个月的盈利就有几千两银子时,她的心就已经变大,缩不回去了。 在一旁伺候的刘嬷嬷没想到最后几人想到的居然是这么个饮鸩止渴的法子,她有心想要提醒,可是老太君都做了决定,她这个时候说出来无非就是找人嫌而已。 刘嬷嬷不大愉快地瞪了一眼出馊主意的木香。 她眉头微皱,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总觉得木香有些不对劲儿,可是仔细观察罢,却又发现不了什么端倪。 刘嬷嬷在心里叹了口气,决定找个机会好好与木香谈谈。 贺常棣今日一早与贺常齐忙完了府上的事情,回了松涛苑一趟就出门了。 因为他的官职是武选司郎中,即便还没正式接任,也有许多事情要逐步接手,虽是在圣上特赦的假期里,他仍是要抽出些时间来忙公务。 (贺三郎的爵位已经改成安远侯~) ☆、第二百四十七章:娘家请帖 第二百四十七章:娘家请帖 此时已经是午后,楚琏刚午睡醒来,伸了伸懒腰,随后进了小书房。 她虽不掌家,但也有许多零碎的事情要处理。 今日首先一项就是北境那边的来信,秦管事的,说的都是关于蛮人简市的事情。 她今日要将这些信看完,并且给秦管事一些恰当的建议,再派人将信尽快送到秦管事手中。 另外她与端佳郡主合伙开的珍宝轩,也有些日子未上新了,昨儿,在魏王府的时候,端佳郡主就与她提过,她今日下午要抽个空,画上几幅新颖别致的花样子派人速速送过去。 这么一想,事情还真是不少,够她忙一下午的了。 楚琏正在瞧秦管事的信,他送来的信厚厚一封,拆开来数数足有二十多张…… 楚琏边看边将一些重要的问题记在纸张上,准备等会儿着重回答。 可她才看到一半,外头钟嬷嬷就求见。 楚琏眉头蹙了蹙,松涛苑的下人们都很有眼色,甚少在她做正事儿的时候打扰,除非是有什么急事儿。 她放下手中信纸,走到一旁短榻上坐下,吩咐让钟嬷嬷进来说话。 钟嬷嬷一进来就满脸急色,忙行了礼,道:“三奶奶,老奴有件事要向您禀报。” 楚琏让问青端两杯蜜水进来,“除非是事关人命的大事,否则其他的再急也没用,嬷嬷还是先坐下喝口水平静一下吧。” 方才明明火急火燎的,可被楚琏这句话一说,钟嬷嬷奇迹般情绪平缓下来。 冷静后,钟嬷嬷在心中无奈的笑了笑,还真是像三奶奶说的,这事儿就算是再急,也没必要乱了阵脚。 温热的蜜水几口下肚,钟嬷嬷平息下来,这才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 楚琏放下手中茶盏,说话的语气中并无钟嬷嬷想象的惊怒,她只是略微的有些惊讶,“嬷嬷是说,祖母想叫我将归林居的地契拿出来放到公中?” 钟嬷嬷无奈地点点头。 三房的人也不是在靖安伯府中白待的,尤其是钟嬷嬷是贺常棣亲自挑选出的人,自然也有一番手段,她能在第一时间知道庆暿堂那边的动静并不奇怪。 楚琏扯了扯嘴角,在贺老太君对她不满的时候,她已经隐隐遇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罢了。 到底还是归林居的银子刺激了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算是在高门贵胄,也同样是这个道理。 恐怕这个决定,也有大姑奶奶贺莹的功劳。 她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让归林居开张,就是瞪着这一天呢! 在那些人眼里,归林居是一颗摇钱树,可是在她眼里,没了她的东西,归林居就什么也不是! 钟嬷嬷等了许久也不见三奶奶说话,就抬头看了楚琏一眼,却发现三奶奶歪着头靠在软榻上正发呆呢! 她嘴角抽了抽,都无语了。 她一个老奴才都急成这样了,可是三奶奶这个时候却还走神? 她知道归林居每月的盈利,好不夸张的说,只一个归林居每月赚的银钱就能够靖安伯府一个月的开支甚至还有不少结余。 世人都逐利,难道三奶奶就一点也不在乎这些银子? 楚琏还真不在乎! 归林居虽然是她一手开设的,确实是个极为赚钱的酒楼,可她已经不是刚嫁进靖安伯府的身无分文的三奶奶。 她如今手中不管是珍宝阁的分红还是北境简市的利润,哪一样不比归林居多得多? 虽然归林居对于她来说并不重要,但并不代表别人就能随意夺走利用。 归林居到她手中的时候只不过是个无人问津、“苟延残喘”的小酒楼,甚至是靠着每月伯府的贴补这才勉强经营,后来是她接到手中,用自己的嫁妆银子去重新布置,亲手安排,甚至是专门做了开张招揽的企划,这才让昔日籍籍无名的小酒楼名满盛京城,甚至成为权贵们消遣的地方。 这其中,贺老太君唯一出的便是这一张小小的只值两三百两银子的地契而已。 可到“功成名就”的时候,所有人都想要来分一杯羹,世界上又怎么会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她不屑于争抢并不代表她不会争抢。 钟嬷嬷有些急了,她们松涛苑的下人可是亲眼看着三奶奶把归林居开起来的,三奶奶为归林居做的,可再没有旁人比她们更清楚的了。 老太君这般做可真是不地道。 那地契现在还在她们三奶奶名下呢!官府都过户了。 钟嬷嬷看不出楚琏的想法,只好旁敲侧击的寻问,“三奶奶,难道您真要将归林居交出去?” 楚琏回神,淡淡笑了笑,她年纪轻,过年长了一岁,模样更是比去年长的开了,如今的她脸上少了一丝稚嫩,多了一丝雍容昳丽,比以前更好看了。 这么一笑起来,娇娇俏俏的,都让人移不开眼睛,恨不得要让人为她做了所有的事情才好。 “才不给她们,我可没这么好心!” 钟嬷嬷没想到她突然说出这番孩子气的话来,跟着也是一笑,之前的急躁倒是都丢了。 “三奶奶这是心里有数了?那老奴也不用跟着急眼了。” 虽然三奶奶年纪不大,但是一整个松涛苑的下人都很是服她,就连她这个身子半截入了黄土的也一样。 钟嬷嬷又笑了笑,“既然这样,老奴也不打扰三奶奶了,老奴告退。” 楚琏对着钟嬷嬷挥了挥手,钟嬷嬷刚转身,又想起什么似地,“老奴听问青问蓝说了,三奶奶在北境受了伤,如今回来了可要好好调养,老奴不才,对妇人养生方面倒是有些研究,昨日老奴也去寻了缪神医请教,从今儿开始,老奴就帮着三奶奶调养身子吧。” 钟嬷嬷是贺三郎的人,她也没什么可防备的,遂点了点头。 钟嬷嬷高高兴兴的下去了,张罗着给楚琏炖什么补汤喝。 其实,问蓝还与她说了三少爷与三奶奶回府这两日的房事,三少爷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三奶奶年纪小,又是娇小瘦弱的身材,可容不得三少爷可劲儿折腾,她确实要好好替三奶奶补补。 这样小夫妻两儿也能尽快有孩子。 楚琏可没想到钟嬷嬷这么多心思,钟嬷嬷一走,她就又投入到工作中,一直到傍晚的时候,她才从小书房中走出来,分别派人将信和花样子送了出去。 喜雁这时候拿着封帖子走进来,一脸的为难。 楚琏坐在桌边,问青正给她轻轻揉捏着肩膀,她在小书房里几乎伏案了一个下午,肩膀有些酸痛,被问青一捏觉得松落了许多。 “谁家的帖子?”楚琏看了喜雁一眼问道。 喜雁双手将帖子递给楚琏,“三奶奶,是英国公府的。” 楚琏微微一怔,被妙真滑胎的事情打了岔子,她差点忘记那日从魏王府回来,路上遇到楚奇正,楚奇正对他们夫妻说的话了。 她翻开帖子,迅速扫了一眼。 呵,原来是楚鸢及笄请人的帖子。 她比楚鸢大了将近一岁,算算,八小姐楚鸢确实是要及笄了。 她虽然不是原身的毒妇楚琏,对原来楚琏在英国公府的事情也不清楚,但是偶尔几个丫鬟陪她聊天的时候也会与她说上几句,特别是在她身边伺候最久的喜雁和桂嬷嬷。 想起桂嬷嬷说的话。 她这具身体及笄时,什么宾客也没请,只不过是家里人吃顿饭,长辈挽了荆钗了事,虽然她自己听的时候没什么感觉,毕竟不是她亲生经历的事情,但是桂嬷嬷每次说的时候都是红了眼眶。 不过瞧这及笄的烫金请帖,看来楚奇正对两个亲生女儿还真是天差地别。 站在旁边的喜雁自然是看到了请帖上的内容,瞧三奶奶一言不发,以为是她想到了往事,眼眶也微微烘热起来。 她很想说三奶奶不去了,但是这是八小姐的鸢姐儿,即便六小姐在英国公日子过的不好,她也是八小姐的姐姐,收了帖子,哪有不去的道理。 “三奶奶……”喜雁低低的担忧的唤了楚琏一声。 楚琏回神,把帖子放在桌上,转头一看,这丫头的眼眶竟然都红了,她有些好笑,逗她道:“怎么,在外头被谁欺负了?与我说说,我给你做主。” 楚琏言笑晏晏的样子,这么一看,哪里有受到这封帖子的一点儿影响。 喜雁忙摇摇头,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没,奴婢没事,可没人敢欺负奴婢。” 楚琏瞪她一眼,“那你还哭丧着脸,快去用热水擦擦,这么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哭鼻子。” 等喜雁离开,桂嬷嬷才问,“三奶奶若是不想去也无妨。” 凭着楚琏现在的身份,真像是桂嬷嬷说的那样,就算不去也不会有人对她指指点点,但总归是娘家,真要一点不来往,别人虽当面不会说什么,但是背后总会看轻她。 楚琏眨眨眼,“去啊,我过的又不差,干嘛不去。” 说完还诙谐的朝着桂嬷嬷眨眨眼。 桂嬷嬷一愣,也笑将起来。 是啊,三奶奶为什么要不去,她可是整个英国公府嫁的最好的姑娘了,而且三少爷对三奶奶还一心一意,又新晋封侯,受圣上重用,有这样的条件,楚琏回英国公府还有什么可怕的? (此章是上周补更~顺便求个花花红包~mua) ☆、第二百四十八章:吃相难看 第二百四十八章:吃相难看 下午,贺常棣就派人送了消息来,说是今晚会迟些回来,让楚琏不用等他用饭。 第175节 到了差不多的时辰,楚琏就跟平时一样去给长辈请安。 瞧着时间还有些早,楚琏带着问青和喜雁,先去了婆婆靖安伯夫人的院子。 这几日,靖安伯夫人一直在喝缪神医用雪山岚花调配的汤药,并且配和针灸,身子已经好了许多,现在基本可以时常下床走动了。 妙真刚刚保住胎,也没挪地方,仍然住在靖安伯夫人的院子里。 楚琏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靖安伯夫人盘坐在暖炕上,陪着安姐儿和琳姐儿玩耍。 安姐儿过了年已经七岁,到了懂事的年纪,许是父母和离影响了孩子的性格,安姐儿比以前越发的安静,只是坐在靖安伯夫人身边低头沉默地摆弄着一个九连环。 琳姐儿五岁,正是孩子调皮的年纪,她比姐姐活泼许多,正嚷嚷着让一旁的大丫鬟陪她翻花绳。 靖安伯夫人正满脸慈爱的看着两个小孙女,听到丫鬟禀报,靖安伯夫人朝着楚琏招招手,旁边丫鬟机灵,立即搬来一个绣墩放在靖安伯夫人身边。 “琏儿,来,这边坐。” 楚琏笑了笑,对着靖安伯夫人福了福,随后坐到了绣墩上。 靖安伯夫人见她目光落在两个孩子身上,微微叹了口气,“邹氏虽然愚昧,孩子却是无辜的,说来大郎夫妻和离,最可怜的还是安姐儿和琳姐儿。我不放心大房院子里的那些下人,就暂时将安姐儿和琳姐儿接到了身边来养,左右我也没什么事,闲着也是闲着。” 这是靖安伯夫人在向楚琏解释为什么安姐儿和琳姐儿这个时候会在她这里。 说实话,她这个婆婆之前几乎是一直卧病在床,她们婆媳相处的时间并不多,所以楚琏并不大了解靖安伯夫人的性格。 可是这次滑胎的事情闹下来,楚琏倒是有了一丝感触。 怎么说呢! 靖安伯夫人性格是好的,不过却太过软弱,甚至耳根子软,并不是那种精明果敢的主母,许是常年卧病在床,亦或是年轻的时候被公公保护的太好了,所以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活的还是这么单纯。 她虽然像是老太君一样,迫切的想着大哥贺常齐能有传承的血脉,但却也没亏待过大房的其他孩子。 从贺常齐与邹氏和离,她第一时间将两个小小姐接到身边来亲自抚育就能看出来。 在安姐儿和琳姐儿的行为中可以知道,两个孩子还是极为喜欢靖安伯夫人这个和蔼温柔的祖母的。 恐怕她那日让她做糖渍山渣也不过是被有心在耳边念叨了,造成了她的无心之举。 至于妙真。 楚琏想,只要她是真心喜欢贺常齐,真心想为了他生孩子,真心想要在伯府立住脚跟,她是绝对不会拿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的。 而那天,他们在外面花厅,听到了里间妙真凄厉的哭号恰好也证明了这点。 “幸好,琳姐儿和安姐儿还有娘照顾。” 楚琏这句话说的真心,两个孩子如今不能在母亲身边长大,而贺常齐做为一个父亲,必然不可能将生活的全部重心放在两个女儿身上,所以缺乏母爱的她们如果有祖母的照顾,将会是很大的弥补。 靖安伯夫人摸了摸一旁安静拆解九连环的安姐儿的头。 楚琏见婆母眼眶微红,连忙岔开话题,“娘,这两日身体感觉如何?” 被楚琏一打岔,靖安伯夫人刚刚酝酿的情绪也跟着烟消云散,“缪神医每日午后会来给我施针,配着汤药,我已经明显感觉到身子骨一日比一日好起来。你瞧,我这都能起床活络筋骨了,今儿一早我还带着安姐儿和琳姐儿去花园走了一圈。” 楚琏颔首,只要靖安伯夫人的身体能好起来,那么她这趟北境去的还是非常值得的,贺常棣九死一生去阿明山摘取雪山岚花也有了对等的回报。 “娘,你身体虽然好些了,但是平日也要注意,不能让自己太过劳累。” “琏儿,这个你就放心吧,我是知道病痛折磨的痛苦,如今身体有所好转,自然对自己的身体更加爱护。” 楚琏这才笑着点点头,婆婆性格虽然软弱,但却并不糊涂,这样便好。 因为靖安伯夫人还在治疗调理身体,所以并不用每日去庆暿堂请安,瞧时间差不多了,楚琏还要去庆暿堂,所以也不能在婆婆这里多留,她问候过靖安伯夫人就要起身告辞。 靖安伯夫人却一把将她拉住,犹豫了两秒还是道:“琏儿,想必三郎也与你说了你们姑母的事,我冷眼瞧着这些日子,老太君似乎是越发的不满意你们三房。她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又有你姑母这个浑人在身边,难免做的事情糊涂,你是晚辈,多担待着些。” 楚琏微微惊愕,显然是没想到婆婆会对她说出这番话。 看来就算是婆婆这样“单纯”的人都看出老太君这些日子态度不对。 靖安伯夫人的话还是留有余地了,说什么老太君不满三房,她老人家哪里是不满意三房,贺三郎是她最出息的孙子,她疼爱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不满意,老太君不满意的不过是她一个人而已。 都说当媳妇难,以前楚琏在靖安伯府还不觉得,现在可是深有体会。 楚琏露齿一笑,对于婆婆能说出这番提醒的话,她还是很感激的。 “娘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靖安伯夫人又叮嘱了两句,这才放楚琏离开。 半刻钟后,楚琏到了庆暿堂。 走到廊下的时候,恰好遇到从暖阁里出来的刘嬷嬷。 刘嬷嬷一见是楚琏急忙快走几步迎了过来。 “三奶奶。”还没到跟前儿呢,就听到刘嬷嬷与她打招呼。 刘嬷嬷脸上虽然带着笑,但是那笑意显然不达眼底。 楚琏忽然福至心灵,有了计较。 “嬷嬷这是要去哪里?” 刘嬷嬷趁着与楚琏说话的工夫,突然抬了抬手指在旁人不注意的时候做了个手势。 楚琏神色一顿,随后笑开来,“既然嬷嬷有事,还是快些去吧,我这便进去给祖母请安。” 刘嬷嬷瞧楚琏眼神便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点了点头,对着她福了福,快步出了庆暿堂的院子。 楚琏脚步顿了顿,想起刚刚刘嬷嬷给她的手势提示,一个“酒”的动作,分明是指酒楼,而她唯一的酒楼就是归林居。 与钟嬷嬷说的一样,归林居老太君是铁了心要要回去了。 刚刚刘嬷嬷的动作又表示了老太君今日恐怕就要与她说这件事。 这倒是出楚琏的意料,没想到她们竟然这么急切,吃相居然这么难看。 楚琏还没进暖阁,就已经有小丫鬟进去禀报了。 此时,暖阁里的大姑奶奶贺莹咳嗽了一声,看了贺老太君一眼,笑了笑。 “娘,一会儿您不好开口的话,就由女儿牵这个头。” 老太君想了想,点了点头。 楚琏由小丫鬟领着进了暖阁。 给贺老太君和大姑奶奶贺莹行了晚辈礼。 老太君坐在上首,木香站在她身后,正认真的给老太君捏着肩膀。 “三郎媳妇,这里也没别人,坐吧。” 楚琏嘴角弯起,谢过贺老太君,寻了老太君右手边的空位坐了下来。 “三郎可回来了?” “夫君说他在外头用晚饭,晚些时候回府。” …… 贺老太君就这么不痛不痒的问了几句话,便沉默了下来。 大姑奶奶贺莹扫了老太君的面色一眼,眼珠子转了转,插嘴道:“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的生辰要到了,可准备大办?” 楚琏看了大姑奶奶一眼,眼角眉梢微翘,分明是带着笑意的,但是贺莹总是有一股奇怪的感觉,觉得她还没引出话头,她的目的已经被楚琏看了出来。 老太君苦笑一声,“大郎和离,不是什么好名声,老身今年这生辰还是算了罢,也不是什么整寿,到时候一家人一起吃顿团圆饭就好,再说咱们府上银钱吃紧,还是省着些的好。” 贺莹忽然露出吃惊的神色,“娘,那怎么行,就算银钱吃紧,咱们自己宁愿省着,也不能随随便便将您这生辰给糊弄过去了!三郎媳妇,你说是吧!” 楚琏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并不接大姑奶奶贺莹的话。 楚琏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贺莹心中懊恼极了。 她忽又心生一计,“娘,不然这样,您与我说说咱们府上亏空了多少,若是在女儿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女儿就给贴补上去,如何?怎么也要叫娘过一个热热闹闹的生辰。” 贺莹说着就朝着木香使了个眼色。 木香一脸为难的看着老太君,老太君无奈地瞪了眼贺莹。 “莹姐儿,你真当你母亲没用到这个地步了?还要你贴补银子?实话和你们说了吧,咱们府上确实缺银钱,其中也有一部分邹氏的原因,但是还没到你说的吃紧的地步,再说不是还有三郎媳妇的归林居扛着,等归林居开业了,这立马就能缓过来。” 楚琏在心里一笑,这七绕八绕的可算是说到了点子上了,还真是难为了这对母女。 ☆、第二百四十九章:要就给你们 第二百四十九章:要就给你们 楚琏这个时候真是想说一句,她什么时候同意将归林居赚的银子放到公中的,也想提醒贺老太君一句,当初可是她老人家亲自开口说归林居以后就是她的了,不管是赚多赚少,这盈利都归他们三房。 不过这个时候没有监控也没有录音机,即便是她强调了,她们也是不会当面承认的。 贺老太君这句话一说完,大姑奶奶贺莹立即眉头皱了皱,朝着楚琏的方向看来,“对了,三郎媳妇,二月二龙抬头都过了,怎么归林居还没开业?这满京城大街小巷的铺子可都开张了。” 楚琏脸上看不出什么特殊的情绪,她弯了弯嘴角,“之前我让几个管事修整酒楼,所以一直拖到现在没开张。” “修整的如何了?”这是老太君的问的。 “已经差不多了。” “既然差不多,归林居开张的日子也不好拖着,还是尽早开张吧。” 楚琏笑了笑。 贺莹一直细细注视着楚琏的神色,见她脸上并无不愿的表情,这才又道:“三郎媳妇,我也听母亲说了,原来归林居是给你的,听说房契也是给了你。但你终归是我们贺家的媳妇儿,这个时候公中缺银子,把归林居的盈利归到公中来,母亲也是逼不得已。希望你能体谅母亲,母亲年事已高,管着偌大一个伯府也不容易。” 贺莹顿了顿,摆出十足贴心长辈的模样,“不过姑母与你说句实话,你也别生气。” 楚琏这个时候真是想回她一句,既然你知道我会生气,你干脆别说好了。 贺莹睁着眼盯着她,她自己觉得自己现在的眼神是十足的真诚,“我在母亲身边的时间比你长,归林居是外祖母给母亲的嫁妆,当初我出嫁的时候,母亲都没舍得给我,如今给了你,便可以体现出你在母亲心目中的地位。但是说到底,这归林居老字号还是母亲的。” 楚琏歪了歪头,与贺莹的眼神对上。 “姑母是什么意思就直说了吧。” 贺莹嘴角牵起,嘴唇两边的法令纹特别明显,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格外刻薄,“三郎媳妇,我就喜欢你这样直率的性子。好,那姑母这话就直说了啊。你也知道现在归林居赚的银子归到了公中,那么归林居的地契再放在你那里就不大合适了,你说是吧。” 说来说去,就是想要将归林居要回去,彻底的占为己有。 第176节 贺莹这番说辞就是强盗逻辑。 楚琏心中嘲讽,大姑奶奶这话就好像在说,我长期在你家里住,这已经成为既定事实了,那你这房子的房产证就应该归我一样。 如果不是还想着面前的长辈是靖安伯府的老太君,是贺三郎的亲祖母,她还是贺府的孙媳,而归林居最初的时候也确实是老太君给她的,她早就炸毛怒怼回去了。 还用在这里压着? 她们不就是想要归林居嘛! 她给她们就是。 楚琏表情淡淡看向老太君,“那祖母也是这个意思?” 贺老太君脸上带着些尴尬,她想起当初的确是她开口将归林居给的楚琏,并且还说了赚的银子叫他们三房自己留着,为此还将秦管事给了楚琏当副手。 结果到现在最先反悔的却是她自己。 这个时候,她的老脸也有些挂不住。 不过想想,归林居一个月那让人心动的盈利,贺老太君厚着脸皮咬咬牙,仍是点了头。 “三郎媳妇,这件事怪老身,只如今咱们府上确实是缺银子的时候,这个决定也确实是委屈了你。不然这样,我做主,将公账中的另外两家绸缎铺子给你,你看如何?” 绸缎铺子? 真是太好笑了,难道让她做大后,再给要回去? 真当她傻呢! 楚琏转头朝着身后的问青伸手,问青从袖袋里掏出一个长形的黄桃木匣子递给楚琏。 楚琏起身,走了两步,将匣子放到了老太君身边的小几上。 她道:“既然祖母也是这样想的,那这地契便原封不动的奉还给祖母吧!就像是姑母说的,这归林居原本也不是我的,是祖母的陪嫁。这个家是祖母当的,如今归林居已经划到了公账中,从今日开始自然与我也没了一丝一毫的关系。日后,归林居的大小事宜都交给祖母了。至于什么旁的铺子,孙媳也不敢要,珍表妹还没婚配,留着给珍表妹当嫁妆吧。” 贺老太君和贺莹都没想到楚琏这么容易就把归林居交了出来。 这对于她们来说实在是意外之喜,她们原本准备的许多话还没派上用场。 实在是太高兴,虽然觉得楚琏说的话带着些讽刺,但是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 一只大尾巴狼叼起一块肥厚香滑的烤肉后,它还会在意烤肉上不小心沾上的一两根肉眼几乎看不到的小刺儿? 贺老太君心里高兴,只要这归林居握在了手中,那日后不管是给女儿的私房、还是外孙女儿的嫁妆都有了着落。 “三郎媳妇,祖母知道这事儿是委屈你了,你放心,祖母不会叫你白吃这个亏。”老太君说的情真意切,好似她真的会弥补楚琏一样。 楚琏站起身,对着老太君福了福。 “时候也不早了,我就不耽误祖母和姑母,孙媳先告退了。” 拿到了归林居,老太君和贺莹哪里还有心思管楚琏怎样,老太君挥挥手就叫楚琏回去了。 楚琏带着丫鬟一出花厅,贺莹就迫不及待打开了木匣子,取出里面盖了官府印章的房契来。 她仔仔细细在灯下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兴奋的笑道:“娘,这些房契都是真的。” 老太君瞪了一眼女儿,“那是当然,她怎么敢拿假的房契来糊弄我。” 楚琏送还的归林居的房契实际上已经多了好几张,都是当初归林居后院扩建的时候购买的旁边的民居房契。 贺莹的眼睛雪亮雪亮的,盯着手中的这些房契,仿佛是在看白花花的银子一般。 她急切道:“娘,既然三郎媳妇把归林居还回来了,不如我明天亲自去一趟,让掌柜的赶紧开张。” 不等老太君考虑,大姑奶奶就撒娇的晃着老太君的胳膊,“娘,我可是你亲闺女,我做事您难道还不放心?恰好明儿把珍姐儿也带出去,给她买些首饰。她来盛京城也有一段时日了,头上连几样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呢!这孩子的年纪还小,您的首饰还有我的,她都不能戴。对了,我听说珍宝轩的首饰是京中一绝,明日想去这家瞧瞧。” 老太君转头看了一眼一直在一旁沉默乖巧的外孙女儿,随即就点了点头。 “去吧去吧,正是花一样的年纪,确实应该多打扮打扮。” 祖孙三代这一晚都是高高兴兴。 一直在旁观的木香这个时候脸上却有些疑虑。 她想不明白,楚琏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松了口,将归林居交了出来。 这归林居赚的银子真不是小钱,换做是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会肉痛不已。 这一刻,她倒是突然看不懂这个靖安伯府的三奶奶了。 楚琏回了松涛苑,钟嬷嬷等人已经准备好了晚饭。 楚琏用饭的时候不喜欢丫鬟们在身边站着,所以一般只会留一个人。 喜雁留在花厅里布菜,问青被钟嬷嬷和桂嬷嬷叫了出来。 方才楚琏从庆暿堂回来,两人也是听喜雁说了一嘴,知道三奶奶在庆暿堂是受了委屈的。 这个时候两个嬷嬷才找着机会问问青具体的情况。 问青苦着一张脸,无奈道:“老太君开口要归林居了。” 钟嬷嬷满脸震惊,虽然她从庆暿堂那边的人得到消息,但是这事儿发生这么快,她当真是没想到。 “老太君亲自开口的?” 问青点头,这么赚钱的一家酒楼,老太君能不亲自开口吗? “那……”桂嬷嬷犹豫道。 “三奶奶同意了,房契是三奶奶事先给我带着的,直接就给了老太君。” 钟嬷嬷和桂嬷嬷都有些发愣,两人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问青叹了口气,“三奶奶也没法子,毕竟说来归林居原来就是老太君的,老太君现在亲自开口,咱们奶奶又怎么还能留着?” 钟嬷嬷和桂嬷嬷点点头,事实确实是这样,但老太君也的确是不地道。 哪里有这样当人长辈的。 三人长吁短叹了一番,虽然为楚琏打抱不平,但她们总归是下人,根本就没有说话的立场。 只是钟嬷嬷觉得有些奇怪。 当初三奶奶是当着她的面儿说,不会叫老太君等人得逞的,怎么现在又这么轻松把归林居给了老太君,这…… 钟嬷嬷摇摇头,她有些想不通,随即她又苦笑。 问青说的对,她们三奶奶如果此时不交出归林居,难道要真的与老太君吵闹起来吗? 若是在明面儿上与老太君撕破了脸皮,日后最难做人的还是他们三少爷。 说到底,三奶奶这么隐忍,为的还是三少爷。 钟嬷嬷心里已经暗暗决定等三少爷回来,就将这件事告诉三少爷。 晚归的贺常棣,此时却并非楚琏想的那样,在外头忙着公务,而是在一处私宅里审问着人。 ☆、第二百五十章:审问 第二百五十章:审问 暗房里,没有窗户,白天黑夜也分不清楚,狭窄逼仄的空间简直分分钟能把人折磨的崩溃。 暗房外间的审室,贺常棣冷着俊脸坐在案首,朝着身边的来越挥挥手。 “带出来。” 不一会儿,来越身后跟着的两个护卫便将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带了出来,一把扔到了贺常棣脚边。 这人穿着青色的衣裙,披散着头发,脸色惨白憔悴,眼神更是空洞无神,那一把细腰软若无骨,不是福雁还能是谁。 福雁整个人都呆呆的,趴伏在还留有干涸血迹的审室地面上,仿佛整个人被抽走了灵魂。 贺三郎垂眸,寒彻的目光落在福雁的身上,“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福雁浑身颤抖着,听到了贺常棣的问话,仿佛一瞬间从梦中惊醒。 她抬起狼狈脏污的面颊,眼神惊恐的求饶道:“三少爷,求求您,不要把奴婢关在那个黑洞洞的房间里,奴婢什么都说,只要是您想知道的,奴婢什么都说!” 话毕,福雁身上忽然传来一股恶臭,那是因为情绪崩溃导致身体失禁…… 来越在一边顿时嫌弃地捂住了鼻子。 一刻钟后,贺常棣先从审室出来。 他玄袍加身,在廊下负手而立,盯着越渐浓郁的夜色,笔直颀长的背影在朦胧的灯影下瞧着越发的孤高清绝。 来越也走到廊下。 “三少爷,她除了知道有人给她通知消息外,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信是当初老定远侯大寿的时候,有人专门给三奶奶的,只不过恰好选中的递信人是她。不过,但她却自己将信昧了下来,一直没交给三奶奶。”来越将问到的情况详细汇报给贺常棣。 贺常棣嘴角扬起冰冷的弧度,萧无竟还真是无孔不入! 来越没听到主子说话,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福雁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要怎么处置?” 贺常棣食指摸了摸左手大拇指上的青玉扳指,磁性的声音听不出来任何情绪,却莫名让人浑身发冷,“解决。” 来越听到这个答案只是愣了一秒,就已经反应过来,他点点头,“那就交给小的吧。” 跟了贺常棣这么多年,来越知道主子口中的“解决”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他虽觉得这样做手段显得有些狠辣了,但是无疑是最好的办法。对于一个心比天大的叛徒来说,死亡是她最好的归宿。 贺常棣微微颔首,抬步朝着私宅的前院走去,那里还有一个人等着他,他今日倒是要将这些账目全部掰扯干净! 花厅内,已经坐着两个人。 贺常棣到的时候,花厅门前站岗的属下沉默着向他抱拳行礼。 走进花厅,事先陪着肖红玉已经迎了上来。 他笑的憨傻,“贺大哥,你既然来了,这人就交给你了,小弟先走一步。” 贺常棣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一会儿,整个花厅就只剩下他、莫成贵、黄志坚三人。 贺三郎走到主位前坐下,破天荒地微扬了嘴角,这样诡异的微笑不但没有给他冰酷的面颊增添丝毫美感,反而让人觉得背脊发寒。 “莫叔,黄叔,坐吧。” 莫成贵和黄志坚早在贺常棣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站起了身。 第177节 面对三少爷强大的气场,虽然两人也是久经沙场,但就是缺了那股摄人的气势。 这就直接导致了两人情绪紧张。 尽管知道这样的情绪对于他们来说最是要不得,但这就像是身体做出的应激反应,是完全控制不了的。 莫成贵和黄志坚狐疑的互相看了一眼,这才有些忐忑地坐了下来。 花厅里也没别的人,三人几乎是面对面坐着,整个花厅里静谧的好似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一般。 有时候越是沉默越是让人紧张。 久久没有听到贺常棣开口,两人不约而同按捺不住了。 还是莫成贵率先开口道:“不知三少爷今日请我们来,是为了何事?” 贺常棣那幽深的眸子扫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请莫叔来,难道莫叔心里真的一点数都没有吗?” 莫成贵那张横亘了刀疤的脸皮抖了抖,经贺常棣这么一句略带着嘲讽的话语,心里跟着咯噔了一下。 他想到了一个可能,猛然间惊诧地瞪大眼睛看向贺常棣。 “是……是三奶奶?” “莫叔年纪虽大,记性却好。” 贺常棣一承认,他额头的汗就像是水一样忽然全部都出来了,明明还是春寒料峭的初春夜晚,莫成贵的里衣却已经被汗湿了。 半个时辰后,私宅门口响起马蹄声,贺常棣系着玄色锦缎披风翻身上马,带着自己的人飞速离开,消失在黢黑的街道尽头。 莫成贵和黄志坚站在私宅门口,两人也是一人牵着一匹马,但是显然脸色都难看的要死。 私宅门前昏黄的灯光洒在两人脸上,莫成贵的刀疤脸上像是蒙上了一层蜡黄的草纸。 他脱力般的喃喃,“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老弟,这次是为兄连累到了你。” 黄志坚还能说什么,只是摇头苦笑,这次确实是莫成贵的锅,做家将的,最是忌讳不忠,他出发点虽然是好的,但是却将那样一件不确定的事情告诉了老太君,这的确是个昏招。 稍有底蕴的武将家中都有家将,他们这一代家将基本都是跟着老伯爷出来的,算是资格最老也是最德高望重的一波。 家将与家主互相歃血为盟后,就要三代衷主,否则视为背叛,看着好像是跟随的家将吃亏,其实不然。 一旦成为了某位将军的家将,家主就要保家将三代的前程。 一族家主易位,家将直接跟随下一任家主,歃血的誓言仍然是有效的。 黄志坚和莫成贵便知道,靖安伯府下一任的家主不是二少爷就是三少爷。 大少爷只在京中谋了闲职,今后又是要继承爵位的,不可能是下一代家主,家将是听家主号令的,并非是继承爵位的子嗣。 若是有特殊情况,也有可能继承爵位和家主之位的是一个人,例如靖安伯这样的。 只是照这个势头发展,贺家下一任家主是三少爷的可能性非常大。 一旦确定是三少爷,莫成贵做了这样一件事,那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与三少爷之间的情分就只能作废。 这也是变相葬送了他们家中三代的前程。 一家十几口的前程只不过是因为一句话,当真是祸从口出。 事情已经发生,就算现在莫成贵再后悔也没什么用了。 贺三郎回到靖安伯府的时候已到亥时。 在大武朝这已经是晚上入眠的时间了。 进了松涛苑,贺常棣也得知了楚琏刚入睡,钟嬷嬷正端着砂锅在收拾。 贺三郎敏感地嗅到砂锅里有草药的味道,蹙眉寻问,“这是什么?” 钟嬷嬷满脸笑意,“老奴给三奶奶炖的汤,补身子的。三少爷放心,方子已经给缪神医看过了,没问题,这汤每日也是老奴亲自煲的。” 听钟嬷嬷这么保证,贺常棣才放下心来。 “三少爷刚从外头回来,这时候也不早了,可要吃些宵夜?” 贺常棣摇手,解开了身上的披风递给钟嬷嬷,就进了里间。 他出门办事也有大半日,只不过大半日没看到那张心心念念的小脸,贺三郎就想的厉害。 他在里间卧房的门口顿了顿,这才直接抬步去了卧室。 卧室内留了一盏昏黄的灯,他能看清房中的一切。 贺三郎直接迈着长腿来到床边,伸手就撩起了床边的纱帐。 只见宽大的床上只在中间鼓起一个小包。 贺常棣瞧着鼓起的那个小包,眼底深处的冷色慢慢融化,甚至是带上了笑意。 他轻轻坐到了床边,拉下被子,很快就见到一张睡的酡红的柔嫩小脸。 初春的夜晚寒凉如水,楚琏最是怕冷,睡前被褥明明是被喜雁她们熏热过的,但是她躺进去后,没多久又冷了下来。 这个小人,好像天生就是冰块做的,暖和的被窝睡一夜,手脚居然还都是冰凉的。 楚琏披散着一头柔顺的乌发,有几缕凌乱的盖在小脸上,贺常棣伸手给她顺了顺脸颊边的发丝,在她脸颊上轻轻落一个吻,随后又摸了摸她锦被下的手脚。 果然是他想的那样冰凉。 贺常棣蹙了蹙眉,给她将被子盖好,这才去净房洗漱换衣。 他刚离开,楚琏就睁开了眼,她伸手摸了摸刚刚被贺常棣亲吻过的地方,嘴角扬了起来,随后才砸吧了两下嘴,真的睡了过去。 贺常棣迅速的洗漱过后,回来轻轻掀开被子就将蜷缩在被褥下的楚琏揽到了怀里。 宽厚安全的胸膛,熟悉的清雅香气,楚琏很自然就依附了过去,埋进了贺常棣的怀里。 两人都是穿着一身薄薄的寝衣,又是刚圆房,这样亲密地抱在一起,难免会有些叫人把持不住。 楚琏睡着了,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将贺常棣当成一个会发热的抱枕而已。 这可苦了贺三郎。 温香软玉在怀,他还不能做什么,当真是隐忍的牙都要咬碎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宝宝不开心 第二百五十一章:宝宝不开心 身边突然多了个大火炉,楚琏习惯性地紧紧抱住。 胸前的柔软就与他紧致的胸膛相贴,贺三郎脸上虽然依然冰冷,但是耳根已经红透。 低垂着深浓的凤目看了怀中的小女人一眼,扣着楚琏腰肢的手微微滑了滑,就往下落在了柔软挺翘的地方。 到底是不舍得打扰她,最后也只能过过手瘾。 曦光微露,晨露初洒,楚琏一夜好眠,睁眼的时候,身边的床铺已经空置了下来。 她伸手摸了摸,温暖的被褥里还留有一丝熟悉的温热气息。 楚琏微皱眉头,不都是说刚开荤的男人如狼似虎?怎么贺三郎这……这么隐忍? 难道他对那方面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楚琏无语地摇摇头,可是他们洞房那一晚,他那个样子,也不像是那方面清心寡欲的人啊? 不过,这种事她实在算不上舒服,既然贺常棣不想那更好。 楚琏正睁着眼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外面伺候的问蓝似乎是听到里面声音,走到床边轻轻唤了一声。 楚琏拉开纱帐起床,去了净房洗漱后,坐到梳妆台前,就看到旁边桌上已经放了一盅汤。 问蓝在给楚琏挑选衣裙,转头看到她的眼神,笑道:“三奶奶,这是一早儿起来亲自炖的,养生的汤,三奶奶趁热喝了吧。” 楚琏伸手端了起来,掏了一勺放在鼻尖嗅了嗅,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其中还混杂了几乎闻不出来的草药味儿,尝了一口,并不难喝,而且温度也事宜,她便三两口喝了下去。 补汤只小小一盅,并不多。 问蓝将楚琏一会儿要穿的衣裙搭在屏风上,走到她身后给她挽发。 楚琏就在妆台前挑首饰。 “嬷嬷有没有说这补汤有什么作用?” 问蓝也不瞒着她,实话道:“缪神医说三奶奶有些体虚,还有一点体寒,许是在北境的时候冻的,所以和嬷嬷商量开了个方子配着食疗,每天熬两盅汤,早晚各一小碗就好。” 体虚体寒? 楚琏苦笑,还真有可能。 那时在北境冰天雪地待了那么久,她又是伤刚好,如今只是有些体虚体寒的毛病已经算是好的了。怪不得她这些日子晚上睡觉若是贺三郎不在,总是感觉手冷脚冷,睡一夜都热乎不起来。 问蓝手巧,三两下就给楚琏盘了一个盛京城时下流行的螺髻,楚琏开了妆盒,想找去年年底端佳郡主派人送来的首饰。 可刚拉开妆盒她就惊呆了。 分成五层黄桃木的精致妆盒里竟然放满了新打的首饰…… 螺纹的镶黄玉花钗、珊瑚玛瑙的珠花、点翠的丹凤钗、蓝宝石的额链……简直要晃花人的眼。 这些首饰的样子大部分她都很熟悉,能不熟悉吗!一半都是珍宝轩的东西,图纸都是她画的呢! 只是她没要一件啊?还特意叮嘱过端佳郡主,不必每样首饰都给她送一份,那么多,她也戴不完。 问蓝一直在瞧着楚琏的表情呢! 见平日里精明冷静的三奶奶难得表现出一丝迷茫,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楚琏瞪了她一眼,那眼神很是明白,让她赶紧交代。 问蓝抑制住嘴角上扬的弧度,“三奶奶,这些都是三少爷亲自挑的,昨儿傍晚才送来。” 楚琏微讶,“贺常棣送的?” 他哪里来的银子?这一堆首饰可是价值不菲…… 少说也要四五千两,珍宝轩的首饰可是走的高端路线。 虽然贺常棣回京受封得了赏赐,但也不够买这些首饰的。 问蓝真心为自家奶奶高兴,却又有些惊讶,瞧三奶奶的模样根本就不知道三少爷给她买了这么些首饰。 第178节 她脑子转的挺快,也不好奇的问什么原因,只是岔开话题道:“三奶奶选一样吧。” 楚琏压下心中疑惑,在妆盒里挑了一对镶红宝石的金蝶钗子递给问蓝,“就这个吧。” 镶嵌了红宝石的金蝶钗插在两鬓,点缀在乌云鬓发间,只要一动头部,两只金蝶就颤动起来,犹如两只真的蝴蝶一般,问蓝看了两眼,赞叹的点头。 珍宝轩的首饰如今在盛京城上流的贵妇圈子里这么火爆是有因由的。 谁能知道这些精巧的首饰都是出自她们三奶奶之手。 楚琏也对头上的两支金蝶钗很满意,珍宝轩的师傅手艺精湛,将她图纸中要表现的精髓都展现了出来。 换了石青色的绣着紫薇花的儒裙,楚琏问道:“夫君呢?” “回三奶奶,三少爷一早去了演武场,随后直接去了书房,来越来寻,似乎是在处理什么事情。” 楚琏颔首,也不管贺常棣,打扮好就去了花厅用朝食。 问蓝跟在后头好几次想要提醒两句,都被楚琏的眼神给瞪了回去,等到楚琏独自一人坐在桌边吃朝食的时候,问蓝终于忍不住了,“三奶奶,要不要奴婢去书房叫三少爷。” 楚琏抬起头眨眨眼,故作不知道:“叫他干什么?这么大的人,什么时候饿了难道不知道?” 楚琏这么一回,问蓝哪里还敢说什么。 很快,楚琏用完了朝食,拿起手帕擦了擦嘴,漱了口,起身就直接去了小书房。 问蓝跟着后头干着急,最后朝着身边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小丫鬟一溜烟就跑出去了,瞧方向是贺常棣的书房。 等到楚琏坐到了小书房的书桌前,她嘴角才忍不住高高扬了起来。 这个贺三郎真是没用,明明想讨好自己、逗自己开心,却还要偷偷摸摸的,放不下脸面,就连早上都故意早起,不敢面对他。 这样傲娇别扭的性子就不能惯着,活该让他吃亏。 松涛苑的大书房,贺三郎背脊笔直地端坐在书桌前,书桌上放着两摞公文,他低垂着头,修长的手指捏着小豪,来越就在一旁站着,观察了他许久。 额……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家少爷好像盯着那本公文空白的一页看了有快两刻钟了…… 这真的是在工作? 突然,书房的门被人敲响,贺三郎深沉的视线瞬间落向门口。 来越忙去开门,不一会儿,他关门走到了贺三郎身边。 来越当真是想抽死自己,他怎么就运气这么背偏要今儿一大早来寻自家主子,瞧,这又碰上主子小两口闹别扭。 他抖着声儿传话,“三少爷,三奶奶那边正在吃朝食,你可要过去?” 就在来越说话的时候,贺常棣的肚子配和的“咕噜噜”一声。 贺三郎脸一僵,下一秒,俊脸就黑如锅底。 “你们奶奶难道没什么话传过来?”贺三郎咬牙切齿的确认。 来越苦着脸摇摇头,瞧自家主子这模样,来越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个鹌鹑,藏到角落里,叫人看不见才好。 “那她可有胃口不好?” 呵呵……来越眼角抽了抽,方才来报信的丫鬟说了,三奶奶似乎心情极好,还特特多吃了一个烧麦…… 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这话还是不要说了吧…… 来越头低的越发低,就差埋胸口了。 贺常棣许久等不到回答,脸色黑的都能滴出墨来。 一时间,书房里气压降到了冰点,来越都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来了。 贺三郎就这么坐在书桌前一个人生闷气,等了好一会儿,差不多半个时辰,终于又等来了一波人。 这次是问蓝亲自来的。 来越一瞧来的不是三奶奶就知道坏了,还不等问蓝进来,他就迎了出去。 一把将问蓝拉到书房外的廊檐边,来越愁的眉毛都要皱在一起,“三奶奶呢!” 问蓝一把拉开来越拉着自己臂膀的手,瞪了他一眼才回道:“拉拉扯扯的干什么,三奶奶在书房。” 来越都要哭了,三奶奶不来寻三少爷,这个时候去书房干什么! “你没瞧见三少爷不高兴呐,快去将三奶奶请来。” 问蓝翻了个白眼,“凭什么让我去请三奶奶,三奶奶在书房有事儿做的,我可不去打扰。” “哎呦,我的姑奶奶,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不想过好日子啊!算我求你还不成吗?你赶紧去请三奶奶吧!” 问蓝直接转身就走,被来越一把拉住。 问蓝有些生气,“干嘛要让我去请三奶奶,三奶奶又没做错什么,而且三少爷有事,我们三奶奶就没事吗?” 来越一怔,这个死丫头什么时候站到了三奶奶那边,要知道,问青问蓝可都是贺常棣安排到楚琏身边的,说到底,她们都算是贺常棣名下的下人。 两人又要吵起来,终于在书房里的贺三郎终于坐不住了。 来越和问蓝还在纠结时,身边就有一道影子飞快的闪过,等到他们回过神,就看到三少爷颀长的背影消失在书房门口。 瞧方向,应该是去寻三奶奶了…… 贺常棣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花厅,钟嬷嬷瞧见他刚要上来与他说话,他像是没看见一样就直接进了里间的小书房。 楚琏正在写菜谱,忽然手中的笔就被人一把夺去了。 她奇怪地抬头,就与贺常棣一张黑沉的俊脸对上。 他凤目清幽,气质森冷,剑眉黑浓,薄唇抿着,明显就是一副宝宝不开心的样子。 ☆、第二百五十二章:夫妻相处之道(1) 第二百五十二章:夫妻相处之道(1) 楚琏瞥了他一眼,好似根本没看到他眼中的控诉,从新在笔架上取了一只笔,在砚台里沾满了墨,提笔又要继续。 这次贺三郎直接攥住了她的手腕。 楚琏终于移开了手中的菜谱,微微转身抬头蹙眉看向他,“做什么?” 贺三郎俊逸的脸庞僵硬,嘴唇紧抿,就这么垂目,眼神幽深的看向她,似乎是指望楚琏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什么来。 楚琏双目澄澈,眼神清明,他目中翻涌的感情和带着一丝丝委屈懊恼,其实她都明白,但是不是什么事情通过一个眼神就能传达给人的,就算是再亲密的人也不会有一直读懂你的时候。 楚琏撇开视线,语气也冷了下来,“贺常棣,你有事情就说事情,没事情便出去,不要来打搅我。” 贺常棣乌黑的眼瞳一缩,显然是没有想到楚琏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他情不自禁攥住楚琏手腕的大掌就用了些力道。 楚琏手腕一阵疼痛,挣扎着就要抽回。 “贺三郎,你弄痛我了!” 贺常棣见她小脸疼的都皱了起来,慌忙松开手掌,楚琏纤白的手腕抽了回来,上面一圈红印。 贺三郎盯着那一圈红印欲言又止,可瞧着楚琏恼怒的转过身背对着他,揉着手腕,刚刚压下去的怒火就又窜了上来。 小夫妻两儿在小书房里就这么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背对,小小的房间里一时气氛凝窒。 时间像是停住了,每一秒都相当难熬。 贺三郎深浓的凤目一直没离开楚琏,他僵硬地站在书桌边,背在身后的双手死死地攥紧,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他在等,等楚琏先开口。 从魏王府回来,楚琏本就因为贺常棣的态度生气,后来两人虽然合演了一场戏,他又特意买了首饰讨她欢心,但从始至终,他却从未认错,从未当面与她坦白他的态度。 夫妻之间相处不能这样,他们现在虽然彼此都相互吸引,相互喜欢,但是仍然缺少沟通和信任。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让楚琏了解到贺常棣不是个喜欢与别人说心里话的人。 夫妻两这气不能白生,得真正的解决问题才行。 否则两人之间这么糊里糊涂的相处下去,最后隐患会越来越大。 楚琏是打定注意了这次一定要摊牌解决隐患,所以她坚定的一直沉默下去,等着贺常棣先开口。 到底最后贺三郎深吸了口气,开了口,“琏儿,那日是无意中碰到萧博简,而后魏王做主请我们一同去王府。” 背对着贺常棣的楚琏心口偷偷松了口气,她还真怕贺常棣傲娇的脾气犯倔,一个字也不肯说。 虽然他说的话仍然是在逃避,但是能开口就好,起码说明他已经意识到是他自己的问题了。 楚琏其实是在赌博,赌贺常棣对她的感情,如果他真心喜爱爱护她,将她当成他的妻子疼爱,他定然会开口,一旦他负气离开,那么他们的夫妻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似乎是贺常棣终于等不下去了,不等楚琏回话,他上前一步,直接将坐在书桌后的小人拦腰抱起,三两步走到旁边的长榻上,将楚琏安置在长榻里侧。 长榻并不宽,贺三郎跟着坐下,楚琏整个人都被挤着贴靠着墙壁,这也使得贺常棣强壮的胸膛紧紧逼靠着她,两人双目对视,身体紧紧相贴。 楚琏淡眉微微皱了皱,她不太喜欢这样被束缚住的好似逼问的状态,伸手就要爬到长榻另一边,逃离贺常棣地控制。 贺三郎似乎是看出这个要逃跑的小女人的意图,本来搭在长榻边的长腿一提,变成了一腿盘坐,一腿屈膝的姿势,屈起的腿正好挡住了楚琏要逃跑的路。 “就这样,我们今天说清楚。”贺常棣目光紧紧锁着她,不让她有分毫可以逃离的机会。 后面是墙,前面就是贺常棣坚硬的胸膛,她整个人都被环在他的领域里,犹如一只落入了陷阱的兔子,怎么拼死挣扎也逃脱不开。 贺常棣一臂揽着她的腰,把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省得她靠到冰凉的墙壁,另外一条手臂撑住她脸侧的墙壁,这样居高临下的壁咚,差点让楚琏紧张的心跳出来。 贺三郎这样实在是太有压迫感了,楚琏觉得自己没气势,低了头,不愿意与贺常棣幽深的眼神对视。 她这头一低,贺三郎的视线就直接落在了她乌黑的发髻间,绸缎般的黑发上,两只镶嵌了红宝石的金蝶颤颤巍巍,好看的不像话。 他心口一紧,怒火情不自禁就退却了一些。 他记得很清楚,这两只金蝶钗是他亲自挑选的,挑的时候他就想着,这两只金蝶一定最配她,如今戴在她头上,果然如他所想。 贺常棣的目光慢慢变得柔和,他伸手抚了抚楚琏如云的秀发,又在那两只金蝶钗上轻轻碰了碰,低沉磁性的声音柔和如水,“很美,很适合你。” 楚琏正埋头想着怎么与他摊牌呢,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类似表白的话,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刹那就对上贺三郎来不及收回的温柔目光,见到他匆忙将手放下,忽然恍然,明白过来他刚刚说的是她头上戴的首饰。 心里虽然也有些小甜蜜,谁不喜欢被自己爱人夸赞。 但是楚琏的头脑还是很清醒的,才不会被贺常棣一句迷魂汤给灌醉。 她秀眉一拧,“贺三郎,你既然要好好谈谈,就别岔开话题。” 贺常棣脸庞虽然还如在旁人面前那般僵硬冷酷,但是深眸里的情绪已经完全变化。 楚琏今天穿了一身石青色绣着蔷薇花的家常儒裙,颜色素淡清雅,因为小书房里烧了火墙,楚琏外头都没加上一件大氅或比甲。 第179节 衣裙虽然是冬裙,布料厚实,但也是单层的,儒裙是抹胸的款式,那一丛淡黄色的蔷薇花就绣在胸口,随着楚琏的呼吸微微起伏,实在是叫人看的不愿意移开眼睛。 贺常棣顷刻就觉得喉咙发干,他喉头动了动,艰难的移开视线,这才开口。 ☆、第二百五十三章:夫妻相处之道(2) 第二百五十三章:夫妻相处之道(2) “琏儿,你日后能不能不要见萧博简?” 楚琏先是一怔,随后又无奈地想摇头,贺常棣还真是傲娇的可以。 不过她又突然觉得奇怪,贺常棣这是怎么了,从她去北境她就看出来了,贺常棣好似一直在明里暗里防备着萧博简。 就像两人天生就是宿敌一样。 她看了原书当然知道两人之间的恩怨,但是贺常棣与原书中描写的简直变化太大了,可以说,除了这张脸之外,他与原书中性格温润脾气刚正的贺三郎就像是两个人。 最早她就已经排出了他与她是一样的可能,可是从他对靖安伯府一众亲人的态度来看,他又一点不像是“假”的贺常棣。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他性格大变? 虽然楚琏非常想知道其中真相,但是现在显然还不是时候。 楚琏无奈的微微一叹,“贺常棣,你告诉我,我什么时候去主动接触过萧博简?问青问蓝是你的人,想必我在去北境之前的事情你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你难道要我再说一遍给你听吗?” 说来说去,他这个醋吃的根本就毫无道理,他这个气生的也没必要。 贺常棣幽深的眼神一闪,楚琏说的的确没错,他知道楚琏在盛京时发生的一切。 因为钟嬷嬷她们就是他明里安排在她身边的眼线,楚琏确实从未想过接触萧博简,当初萧博简高中下到了靖安伯府的帖子都被她故意婉拒了。 即便这样,可是记忆中的一幕还是深深刺激着贺常棣。 贺三郎伸手抚摸着楚琏柔滑嫩白的脸蛋,低沉着声音道:“那那枚万福玉佩呢,为何会在萧博简手里?” 楚琏“嗯?”了一声,一瞬间没反应过来贺常棣说的什么玉佩。 贺三郎对楚琏这样的反应有些不满,他声音冷了些,“我们敬茶的时候,祖母给你的玉佩。” 贺常棣这么一提示,楚琏恍然大悟。 是那块万福玉佩! “你说什么,万福玉佩在萧博简那里?” 贺常棣深潭一般的眼眸紧紧盯着他,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 “我亲眼所见,不会有假。” 那块万福玉佩实在是太有辨识度了,是老靖安伯的东西,贺常棣从小到大都是看着这块玉佩,完全不可能认错。 楚琏扶额,也很是无语,她慢慢回想与端佳郡主那次在德丰茶楼的遭遇,玉佩就是那次丢的。 她润泽的杏眸微微一转,当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不会那么巧,她那块玉佩就丢在雅间内,后来被萧博简捡走了吧? 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楚琏发现还真有这个可能。 楚琏现在真想把萧博简骂个八百十遍,真不愧是这本书的主角,脑回路就是与一般人不一样,她不小心丢掉的玉佩都能被他捡到,并且误会她的感情。 这个时候,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都不能说服贺常棣,楚琏在心中衡量了几秒,还是决定将真话告诉他。 “……贺常棣,就是这样,我也不知道玉佩丢了恰好被他捡到,不过我觉得萧博简一定不简单,他身后肯定有势力在,不然我与郡主在茶楼小聚,郡主不可能轻易被他支开。” 贺常棣眼神微讶,显然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楚琏话语诚恳,并不像是假话。 根据前世记忆,也基本验证了楚琏的话,萧博简身后是有背景的,他前世被冤流放,后来就算是隐姓埋名投军,也远离京城,并不知道京城具体的形势,那些大事件还是他在军中废力打听到的。 想到这里,贺常棣双眸眯起,露出危险的光芒。 萧博简,这辈子他定然会一点一点讨回来,让他也尝尝他上辈子受的苦。 贺常棣很快从自己思维里抽回,他垂头盯着楚琏看了两秒,“福雁给我的信,是萧博简在老定远侯寿诞的时候派人要送给你的,福雁私心,被她截留了下来。” 听到贺三郎突然与她说这个,楚琏愣了一瞬,简直欲哭无泪,怎么回事,她都讨厌萧博简讨厌到天边儿去了,但是身边人事还是不断的将她与萧博简拉到一起。 这“主角”光环也太强了点,贺常棣要是稍微笨那么一点儿,他们夫妻两的感情很有可能真的被破坏。 楚琏抬眸对上他幽深的视线,“贺三郎,你不是真信了吧?” 贺常棣蹙了蹙剑眉,“叫我什么?” 楚琏嘴角一扯,撇了撇嘴,移开视线躲避他的眼神不想说话。 贺常棣抬起她的下巴,忽然身体一倾,在她唇角落下轻柔的一吻,放缓了语气,“叫我什么?” 楚琏不明白两个人明明是在摊牌说话的,怎么又变成了这番暧昧的样子,两人离的实在是太近了,她出口的呼吸就直接喷薄在他微微露出的锁骨上,楚琏忍不住脸颊泛红。 “叫夫君。” 贺常棣低沉磁性的声音在楚琏的耳边回荡。 让楚琏浑身都泛起一层细密的小疙瘩。 到底是在贺常棣圈起的地盘,这个时候她也只能服软,咬了咬红唇,泄愤似的开口叫了一声“夫君”。 这个时候,贺常棣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他圈在楚琏腰间的手臂一用力,楚琏就被带到他的怀中,完整地镶嵌在他的怀里,无比的契合。 “下次声音要是能温柔一点就更好了。” 楚琏扬眉,“贺三郎,你还嫌弃!” 贺常棣下巴抵着楚琏的发心,低沉的笑声从头顶传来,楚琏都能感受到他胸膛的震颤,不过下一秒,他一巴掌就落在了楚琏挺翘的臀上。 “方才教你的这么快就忘了?” 楚琏哪里想到他突然不正经,那一巴掌打的她浑身一颤,立即伸手捂住了屁股,控诉似地推开贺常棣抬头瞪着他。 贺常棣伸手慢慢抚摸着她的背脊,像是在给一只炸毛的猫顺毛。 “琏儿,我相信你。” 楚琏深吸口气,为了排解心中的愤懑,埋头在他微露的锁骨处用力咬了一口。 贺常棣怕烙着她的小牙特意放松了身上的肌肉,让她咬。 楚琏恨恨的在贺三郎锁骨间磨了磨小虎牙,到最后也不过是只留下两排小小的牙印,连血都没出,楚琏自己倒觉得腮帮子绷的疼。 ☆、第二百五十四章:夫妻相处之道(3) 第二百五十四章:夫妻相处之道(3) 她无语地松了口,埋头在贺常棣胸口,愤懑慢慢平息,脑子里的冲动也渐渐退却,等到情绪平静下来后,楚琏突然反应过来。 她忽然发现她完全是被贺常棣带跑偏了! 她本来的意思不是想与贺常棣摊牌,让他自己认识到错误的吗?怎么到现在反而变成了她来忐忑问他相不相信她? 再仔细想想,不管是信还是玉佩都不完全是她的错,她也是可怜的受害者好不好? 想通这一点,楚琏立即推开了贺三郎,用一双澄澈的杏眸盯着他。 贺三郎垂目与妻子的眼神对视,见她眸子清透,没有了之前的那抹忧虑和急躁,顷刻就明白过来楚琏这是反应过来了。 他眼神一闪,轻咳了一声,“琏儿,之前从魏王府回来,是为夫的不是。” 这一次,贺三郎总算是没有逃避,直接认了错。 虽然他话说的不甚明显,但是对于贺三郎这样别扭的性格来说,认错到这个程度已经算是不易了。有的时候,不能强人所难,就算是改变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楚琏相信,只要他们夫妻两儿能和谐的相处,日后双方自然会了解的越深。 这些莫名其妙的矛盾根本不用去化解,因为它们根本就不会存在。 贺三郎实在是从未像这样当面承认过错误,话毕后,耳根就不自觉的发红。 楚琏盯着他僵硬的脸,嘴角抑制不住地翘起,她伸出葱白的指尖去摸贺三郎红掉的耳根。 那个地方烫烫的,比其他地方的温度都要高,贺常棣耳朵本来就敏感,这样被心爱的人一摸,瞬间浑身就僵硬起来,浑身的热血顷刻都往一个地方冲去。 “让你认一句错真难,还有,以后不准乱吃醋,我分明和萧博简没有一点关系。”楚琏认真的向贺三郎申明。 贺常棣双臂一起揽住她,将她用力往怀里带,刚刚僵硬的身体因为怀里柔软的身躯也软化了一点,他冷着脸闷闷道:“我也知不该吃醋,可我就是忍不住,而且萧博简还用那样的眼神看你。” 楚琏翻白眼,她真是冤死了好吗,别人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她,难道她还能管不成? 萧博简又不是普通人,她总不能当面喝骂他,把他眼珠子挖下来吧……贺三郎这醋吃的简直毫无道理。 贺三郎一只大掌在她纤柔的后背抚摸着,继续闷声道:“你是我媳妇儿,反正不准别的男人用那样的眼神看你。你等着,为夫必定不会放过萧博简。” 楚琏扯了扯嘴角,不想回应贺常棣这个毫无意义的宣言,反正她对萧博简无感,要是贺常棣有能力把萧博简搞垮台更好,她支持自己这个蛇精病夫君这么做。 夫妻两儿话说开了,自然多了一份亲密。 楚琏蹙了蹙眉,严肃的申明,“贺常棣,以后什么事情你不能都憋在心里,我不是每次都能猜中你的心思的,若是你不安,就要告诉我。” 贺常棣伸手捏住楚琏纤巧的下巴,迫着她抬头与他幽深如寒潭的眼眸对视,楚琏发现他目光中的一丝不满,无语地撅了撅嘴,将刚刚的话重说了一遍,只是把前面的称谓换成了“夫君”两个字。 这下,别扭的贺三郎可算是满意了。 他“嗯”了一声,就着这个姿势就低头去吻她柔嫩的红唇,舌头撬开她的牙关,逗弄着口腔里的那抹香软。 楚琏没想到他会这样,身体一僵,但很快因为他温柔缠绵的吻软化了下来,整个人像是一滩水一样要化在他宽厚温暖的怀中。 他大掌按捺不住的在她柔软磬香的身体上逡巡,霸占检查着他的领土。 这一刻,楚琏的脑子变得混混沌沌的,只要是他碰到的地方好像是被烫了一样立马跟着发热。 理智在渐渐远离,楚琏难耐的哼了一声,身体更是不自觉的在他的怀里扭动了几下。 贺常棣原本也隐忍非常,但是楚琏发出这样类似于邀请的声音,他根本就把持不住。 瞬间,他理智的那根弦就被崩断了。 大掌绕到楚琏后背,拨动了两下,楚琏胸前的儒裙就滑落了下来,他迫不及待按上那方软腻拢起,有些霸道的爱抚。 楚琏喘着气,浑身燥热,在她还保留有一丝理智的时候就感觉有些奇怪。 她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这么不经撩了,刚刚贺常棣只是一个动作,她就忍耐不住往他身上蹭…… 第180节 身体里好像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驱使着她顺从她内心深处的本能。 就在两人衣衫凌乱,要擦枪走火的时候,贺常棣猛然推开楚琏,他眼神幽深的可怕,呼吸都带着难以自控的喑哑。 他双手控着楚琏纤细的肩膀,将她拉离自己。 他垂着头根本不敢看楚琏现在诱人的模样,用力平缓自己的呼吸,大掌往旁边一伸,勾来自己的大氅披在楚琏身上,将她刚刚露在外面的无瑕肌肤全部挡住。 下一刻,他用力攥了攥拳头,飞快起身,留下一句,“我去净房。”就落荒而逃般的离开了小书房。 楚琏瞧着他狼狈离开的背影,还处于发懵的状态。 等到身上那波炙热的潮涌平息下去,她终于找回了一点理智。 一找回理智,楚琏瞬间脸就红透了。 愤愤地捶了捶身下的床榻,用力咬着唇。 刚刚她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能那么主动就往贺常棣身上蹭,还一副那啥不满的样子。 难道她就这么没自控力?这么容易被贺常棣诱惑? 最最关键的是,方才她居然还被贺常棣拒绝了! 真是太丢人了! 楚琏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不过想到方才贺常棣的反应,她又有点奇怪,他都那样了,显然也是很想要的,可是在那么关键的时候他却强忍着将自己推开了…… 楚琏越想脸越黑,不单单是生气自己这么容易被诱惑,也生气贺常棣狼狈反常的拒绝。 深呼吸了口气,楚琏红着脸揭下贺常棣披在她身上的深色大氅,低头一看,她又忍不住开始脸热。 胸前白嫩上红痕遍布,锁骨上一连串的红色印记,她慌乱拉上齐胸襦裙,又披上一件比甲,遮严实了,这才好意思出去换衣服。 (明早七点更新,说明一下,本文首发是17k,其他渠道看的妹纸们发布的时间都会有延迟。) ☆、第二百五十五章:补汤 第二百五十五章:补汤 脖子上那么多暧昧的印记,这样类型的束胸儒裙是穿不成了。 楚琏换衣裳的时候听到净房里传来贺常棣沐浴的声音,撇撇嘴,暗骂了一声活该。 等到她打理好自己重新回小书房做事,贺常棣听不到外间的声音这才肆无忌惮动作起来。 良久后,一块小小的布料从浴桶边缘贺三郎的大掌中掉下来。那柔软的面料,清淡的颜色,要是楚琏看到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是自己平日里穿的兜衣…… 贺常棣长舒了口气,靠在桶壁上缓缓平息自己汹涌的情朝。 他无奈的苦笑了一声,觉得真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从浴桶中出来,贺常棣捡起那块小小的布料与自己的脏衣服扔到了一起,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换上干净衣物,这才从净房中出去。 中午贺常棣与楚琏一起用了饭。 楚琏有午睡的习惯,饭后小半个时辰就去睡觉了。 贺常棣想陪着妻子一道午睡,可想想早上在小书房的情景,咬咬牙还是去书房处理公务了。 楚琏没管他,许是这两日配着钟嬷嬷补汤喝的关系,她越发渴睡,也有可能是春天来了,春困。 总之,楚琏沾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桂嬷嬷撩开帐帘看了一眼,就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桂嬷嬷眼角眉梢都泛着喜意,在耳房遇到喜雁,忍不住就道:“三奶奶这般喜睡,不会是有了吧?” 喜雁虽是黄花大闺女,但因为要在楚琏身边伺候,所以也是被钟嬷嬷和桂嬷嬷**过的,许多妇人的事情她都知道。 闻言笑道:“嬷嬷想多了,三奶奶哪里有那么快,三奶奶刚圆房呢!许是之前在北境有些亏空了身体,所以春天到了,身子容易乏累。” 听喜雁这么一说,桂嬷嬷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这可不行,明儿我去请缪神医给三奶奶瞧瞧。” 喜雁在一旁笑,桂嬷嬷真是关心则乱。 “您不记得啦,三少爷才叫缪神医给三奶奶把过脉,三奶奶每日还喝着补汤呢!” 桂嬷嬷恍然,无奈地摇摇头。 随后又忍不住道:“真希望三奶奶早些怀上,这样才能在伯府真正站稳脚跟。” 喜雁跟在后头叹了口气,谁不希望呢! 虽然大武朝对女子比前朝宽泛了许多,未及笄的少女也能出门参加宴会、结交好友,但是总归对女子还是苛刻的,尤其是婚后的女子,若是无出,就是罪过。 瞧大奶奶就知道了,如果她与贺大郎能有个儿子,夫妻两何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眼瞧着她们三奶奶与三少爷成婚也大半年了,虽然她们知道三少爷三奶奶只不过刚圆房没几日,但是旁人不知道啊,若是遭了议论,第一个不得好的就是她们三奶奶。 女子无出,世人第一个怪罪的永远都是女子。 楚琏这一觉睡的格外香甜,除了觉得有些燥热以外,醒来后浑身舒坦。 由着喜雁扶着去净房擦了擦身体,穿上宽松的家常衣裙回到房中。 她一眼就瞧见了桌上摆放的那个小瓷盅,顿时哀嚎一声。 “还要喝啊!” 问蓝在一旁捂着嘴笑,钟嬷嬷解释道:“三奶奶,这补汤长期喝才会有效果,缪神医说了,要连续喝半个月呢,您这才过了四天。” 楚琏:…… 虽然补汤并不难喝,甚至还有一股好闻的味道,但是天天喝也是会腻的,况且她一日喝的还不止一次。 在钟嬷嬷和几个大丫鬟虎视眈眈下,楚琏只好苦着脸一口喝下了补汤。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回事,她灌下补汤后就觉得浑身燥热不适。 忍了会儿,觉得忍不住,问旁边伺候的喜雁,“切个梨来吃吧,我有些口渴。” 如今刚刚二月份,盛京城能吃到水果也只有梨了,苹果大武朝还没有,根本就不用想,而柑橘这个时候也早下市了。 这梨还是去年用特殊办法储藏才留到了现在,也是相当珍贵,一般百姓之家根本吃不起。 这般一想,楚琏就有些怀念在现代时冬季可以吃到的多种多样的水果。 等到今年水果上市的时候,她还是想法子多做一些水果罐头和果脯吧。 喜雁一听,脸上就露出了为难之色,钟嬷嬷更是暗中朝着喜雁摇头。 楚琏见喜雁杵着不动,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不去?难道是府里的梨吃完了?” 听楚琏这么说,喜雁连忙点头,“正是呢,三奶奶,还剩的几个今早被送去夫人那边了。” 闻言楚琏只能叹气,让人撤走了屋里的炭盆,又换了稍薄一些的衣裳,总算是觉得舒服了。 下午趁着送茶的工夫,钟嬷嬷去书房见了贺常棣一面。 贺三郎坐在书桌后,他面前是一堆已经处理好的公文,此时他面色沉郁,显然心情极差。 “你说什么?祖母把归林居要走了?” 钟嬷嬷点点头,“三奶奶已经将房契还给了老太君。” 贺三郎眼神一深,盯着虚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钟嬷嬷站在一旁也不敢打扰,就这么垂目立着,仿佛一座雕像。 良久,才听到贺常棣低沉磁性的声音,“这件事我知道了,嬷嬷还有什么事?” 钟嬷嬷犹豫了一会儿,才有些不自然道:“三少爷,缪神医交代了,三奶奶喝了那补汤七日之内不可有房事。” 贺常棣:…… 就算他是男子,钟嬷嬷这么直白的将这件事说出来,也叫他有些尴尬,分明之前缪神医已经知会过他了,现在钟嬷嬷还要叮嘱他一次……难道他就是这么不能忍得的人? 贺常棣掩饰性的咳嗽了一声,“嬷嬷放心,我知晓分寸。” 见他同意,钟嬷嬷才暗暗松口气,她就怕三少爷年轻、血气旺忍不住……不过三少爷一向是稳重信守承诺的,他既然开口了,定然会做到,再说了事关三奶奶身体,他也不会不小心的。 交代了这些后,钟嬷嬷很快离开。 直到傍晚,贺常棣才从书房里出来,回了正房花厅,寻问楚琏去向。 问蓝道:“三奶奶去了夫人院子,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 贺三郎想了想也去了靖安伯夫人那里。 刚进了屋,就看到楚琏拿了个签子戳着桌上切成小块的雪梨正吃的欢快。 ☆、第二百五十六章:身体重要 第二百五十六章:身体重要 贺三郎顿时就黑了脸,先是用冷冰冰的眼神扫了眼站在楚琏身边伺候的喜雁,喜雁浑身一僵,脸色发苦,随后贺三郎才大步走到靖安伯夫人面前行礼。 “三郎也来了,快到娘身边坐。” 靖安伯夫人显然是很高兴幺子来看她,贺常棣从善如流坐到母亲身边,俯一坐下,长臂一伸就将楚琏身边小几上装着雪梨块的盘子端到了另一边。 楚琏手中捏着的签子戳了个空,愕然地看向他。 贺常棣怎么回事,她吃几块梨还不行喽? 靖安伯夫人也是瞧着小夫妻两儿的动作奇怪,“怎么了,琏儿喜欢吃梨,你就让她多吃几块又有什么要紧,反正放在我这里我也不吃,平白浪费了。一会儿让丫鬟给你带些回去,娘这里多的是呢!” 前面一句话是对贺三郎说的,后面一句是对楚琏说的。 还不等楚琏笑眯眯的谢过婆婆,贺常棣就阻拦道:“不用了,娘留着吃吧,若是吃不掉,就分给下人。” 没想到贺三郎说这样的话,楚琏暗暗瞪了贺三郎一眼,可是贺常棣好似根本就没有看到她控诉的眼神,继续对母亲说道:“雪梨性寒,琏儿贪凉,吃多了对身子不好。” 原本靖安伯夫人还要帮楚琏说两句好话,但是见儿子是为了媳妇的身子好,也即刻歇了话头,反倒是转头劝慰起楚琏来。 “琏儿,三郎说的对,女儿家要好好爱护自己身子,凉性的水果还是少吃些好,现在天气还凉着,更是要注意保暖……” 靖安伯夫人之前常年卧床,几乎是顿顿离不开汤药,久病成医,这么长时间的病痛折磨让她知晓了许多养生的法子,这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第181节 因为是长辈,楚琏也不好打断她,只能耿着头听着,还要摆出一副受教的样子,直听得她心里发苦。 靖安伯夫人如今病根渐除,身子越发的好了,精神也比以前足了许多,这般侃侃而谈竟然说了小半个时辰。 等到她自己反应过来,都有一瞬间觉得不好意思。 不过是在儿子媳妇面前,倒也觉得没有什么。 他瞧儿子眼里对媳妇露出的是真心的关切,也很是替这小夫妻两儿高兴。 “好了,你们也别觉得我唠叨,不管如何忙碌,这身子是一定要注意的,尤其琏儿是女儿家更是要注重保养。我不多说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不留你们吃饭,你们自己个儿回去吃吧。”靖安伯夫人也瞧出来小两口脸上的苦色,挥手打发他们回去。 饶是贺三郎也承受不住母亲这样没完没了的唠叨,牵着楚琏的手出了院子后长舒了口气。 楚琏只在婆母那里蹭到半盘雪梨,明显没过嘴瘾,这会儿还想着呢! 她没想到贺常棣竟然还管到她饮食上了,顿觉得不高兴。 “贺常棣,我要吃梨子。” 楚琏直言不讳,他们今儿才说好的,有什么事情都说出来,绝对不互相冷战生闷气。 听到楚琏难得这么孩子气的话,贺三郎觉得好笑。 他放低了声音,“你以为我是与你开玩笑的,那凉性的水果你现在真不能吃,等回去我再和你解释。” “啊?”楚琏有点发懵,这怎么回事,她怎么就不能吃水果了? 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大冬天吃冰淇淋的时候都有,也没见身体出什么问题。 话毕,楚琏就被贺常棣连拉带拽的给弄回了松涛苑。 已经是用晚饭的时候,小夫妻两还在回松涛苑的路上时,钟嬷嬷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开始吩咐小丫鬟们准备晚饭。 等楚琏和贺常棣回了正房,花厅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楚琏扫了一眼满桌的菜就没了胃口。 她从靖安伯夫人的院子里被贺常棣拉着快步走回来,总觉得身上闷热不舒服,现在最想吃的就是凉凉的食物,可是一桌子菜都是冒着热气的,她实在是没胃口。 不过她还是被贺常棣拉下坐到了桌边。 楚琏叹口气,转头朝身边的白茶吩咐,“先给我端杯茶来吧!” 白茶惊讶,“三奶奶是要煎茶?” 楚琏点点头。 白茶奇怪的看了眼一旁的喜雁,三奶奶不是不喜欢煎茶?一直喝的是蜜水或是蜜露吗? 正当白茶准备去的时候,却被贺常棣一个冰冷的眼神给制止了。 楚琏见白茶杵着一动不动,惊愕道:“贺常棣,你有毛病啊,茶水也不让我喝!” 贺三郎被媳妇指责的脸一黑,挥手让身旁伺候的嬷嬷丫鬟都下去。 不多时,花厅里只剩下他们夫妻两人。 贺常棣就坐在楚琏身边,整个花厅都静悄悄的,没了外人,贺三郎长臂一捞,就将楚琏安置在了他的大腿上。 楚琏身材娇小,又是女子,反抗他根本就是蚍蜉撼树,挣扎两下,贺常棣连动都没动,只好作罢。 贺三郎瞧她都这个时候,竟然还不老实,大掌寻到胸前柔软捏了一把,低沉的声音喝道:“还不老实?” 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那补药的关系,被他随便撩了一下,楚琏就觉得浑身冒火,身体一僵,真的不敢再动弹。 她咬牙切齿的将贺三郎的大掌打掉,愤懑道:“贺常棣,你要是不给我个解释,也别想拦着我吃梨!” 贺常棣真是哭笑不得,瞧这小女人平日里挺聪明的,原来也就是个吃货,那张小嘴真是受不了一点苦。 贺三郎手臂用力,将楚琏往怀里兜了兜,轻叹了口气,说道:“想必几个丫鬟已经与你说过你的身子吧?” “我体质偏寒?” 贺常棣颔首。 “你早晚喝的补汤是缪神医和钟嬷嬷琢磨后开的,因为加了好几样特殊的药材,虽然是温补,但是却要忌凉,起码在换补汤之前,你这寒凉的东西都不能吃。”贺三郎耐心给她解释。 听了这话,楚琏顿时哀嚎出声,她知道调养身体不易,缪神医没给她开那些苦哈哈的药方已经是照顾她了,可是这喝补汤的滋味也不好受啊! 楚琏嘴角抽了抽,“那补汤要喝多久?” ☆、第二百五十七章:竹青色 第二百五十七章:竹青色 贺三郎眼眸微垂,瞧着她不太高兴的小脸,他安抚的在她柔滑的脸颊上啄了啄,“七日,七日一过就可以换药膳了,到时候不必这么忌口,水果茶水也可以吃喝一些,但也不能贪多。” 听了贺常棣这话,楚琏也只能无奈地点头。 还好只是七日,要是一个月两个月她还不得难受死。 楚琏抿了抿唇瓣,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她掰开贺常棣束在她腰间的手臂,“你放开,我要吃饭。” 贺三郎嘴角扬了扬,松开双手,楚琏连忙跳下去坐到了一边。 说实话,两人这么亲密的叠坐在一起,不但楚琏脸红心热,贺常棣也隐忍坚持不了多久,还是分开的好。 楚琏没什么胃口,捡了几样清淡的菜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贺常棣见她吃的少,剑眉微蹙,给她亲手盛了碗鸡汤放在她面前。 “你吃的太少了。” 楚琏不好拂了他的心意,只好拿着汤勺有一口没一口的慢慢喝着。 突然她想起了件事,转头问认真吃饭的贺常棣。 “贺三郎,你哪来那么多银子给我买首饰?”那些首饰少说也要四五千两银子,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贺常棣拿着玉筷的修长手指一顿,那幽深的凤目就扫了过来。 楚琏心虚地扯了扯嘴角,又添了一句“夫君”,这才将贺常棣不满的情绪压下去。 毕竟小两口在一起的时间不长,让楚琏像古代闺秀一样迅速进入角色、毫无顾忌的唤贺常棣夫君,她一时还是有些适应不过来。 贺三郎放下手中筷子,停下进食,他认真的看向楚琏,想了想道:“琏儿,我不想骗你,这银子的来处我暂时不能与你说,但是你放心,都是为夫的,并非是通过不正当手段得来的。” 楚琏没想到得到的会是这个答案。 她有点吃惊,却并未逼问,她看过原文,还是知道日后大武朝大方面走向的。 那些朝堂上的事情她并不想管,她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钱够花,日子舒心就好,干嘛管那么多。 何况有些事又不是她一个人努力就能改变的。 她的愿望就是做一个舒舒服服的米虫,只要别人不来招惹她,那她就会安安分分的。 到时候只要保证贺家大方向不是错的,那整个贺府就不会有问题。 “好,那我不问了,只是就算是你的银子也不能这样花的,若是被祖母她们知道了,怕是会胡思乱想。” 可不是这样嘛! 如今靖安伯府公中的银子不够花,甚至都厚脸皮来她这里把归林居要了过去,贺常棣却花了几千两银子给她添置首饰,如果真叫贺老太君知道了,定是要生他们三房的气。 贺家又没分家,他们还住在长辈身边,做什么事总是需要低调点的。 贺三郎明白妻子的疑虑和难处,他伸手摸了摸楚琏的头发,“放心,祖母不会知道的,为夫想给媳妇添点首饰难道还要经过别人同意吗?” 楚琏翻白眼,他那哪里是给人添“一点”首饰,估莫着珍宝阁的整个柜台都要被他搬回来了。 “再吃些。” 贺常棣又给她夹了些菜。 楚琏坐在贺常棣身边,看他吃饭认真,也不自觉跟着多吃了点儿。 她发现不管是生活豪奢亦或是清苦,贺三郎都不会随便浪费食物。 他们夫妻饭桌每日也就是平常的三菜一汤,只不过因为菜谱早被楚琏改良,所以比别人家的菜好吃许多倍而已,分量也差不多恰好是够他们夫妻吃的,不会有多少剩下。 隔了两日,就是楚鸢的及笄礼。 楚琏已经事先拿到了帖子,又是她娘家,她不可能真的不去。 贺常棣今日要去兵部衙门交接事宜,要到中午的时候才能腾出空闲来。 早上夫妻两醒来,桂嬷嬷和喜雁就在给楚琏选出门要穿的衣裙。 楚琏从净房出来,瞧见贺常棣还在,奇怪道:“不是说今日要去兵部?怎么到现在还未出门?” 贺常棣幽深的眼眸扫了只着一身家常襦裙的楚琏一眼,“不急,先将你送去英国公府,我再去兵部。” 楚琏微讶,“这样不耽误你公务吗?” 边与贺常棣说话,楚琏边坐到妆台前,由着问蓝给她梳头。 贺常棣靠在窗边的玫瑰椅上,他今日穿了一身竹青色蟒袍,外罩着颜色稍深的大氅,盘玉腰带上压着一块质地上乘的玄龟墨玉,黑发用玉冠高束,虽然气质冷凝,但是面如冠玉,君子斐然。 他长手长腿坐在那里就是一幅让人痴迷的天然画卷。 贺常棣已经收拾好,坐在一旁等着妻子。无事做,就拿了放在旁边小几上的楚琏平日里用来打发时间看的话本子,随意翻看着。 楚琏皮肤娇嫩白皙,又是最好的年纪,根本就不用刻意去涂脂抹粉。 梳好了发髻,选了一支点翠凤钗和一条蓝宝石的分心戴上,轻扫峨眉,在唇间稍稍点了些胭脂就妆成了。 贺常棣虽然像是在看着手中的话本,但是一刻钟过去了愣是一页都没翻过去。 旁边伺候茶水的白茶见三少爷时不时朝着三奶奶的方向看,抿嘴一笑。 三奶奶今年十六了,五官比去年刚成婚的时候长开了些,两颊的婴儿肥也完全褪去,如今容颜昳丽,丽质天成,怎么瞧怎么好看,就连她一个小丫头都要看痴了,又何况三少爷呢! 这时,桂嬷嬷取了两件衣裙从屏风后走出来。 “三奶奶,您看哪件好看?” 桂嬷嬷取来两件衣裳分别是海棠色的五幅襕裙和竹青色的儒裙。 这两套衣裳都是魏王府送过来的,楚琏都没上过身。 第182节 楚琏刚要说那件海棠色的,贺常棣就指着那见竹青色的先开口了,“就这件。” 桂嬷嬷有些为难的看向楚琏,用眼神寻问她的意思。 楚琏颔首。 其实这两套衣裙都做工精致、布料上乘,魏王府送过来的,不会有差的。 式样虽然不一样,但是对楚琏并无什么区别。 她对穿着方面要求不高,平日里的衣物也都是桂嬷嬷在帮她打理。 桂嬷嬷便将那件海棠色的交给小丫鬟拿回衣柜放好,将竹青色的递给喜雁。 等楚琏换好衣裳,目光扫向贺常棣时,这才一瞬间恍然。 今日他们夫妻竟然穿了同一种颜色的衣裳,如果两人站在一起,仿佛穿了情侣装一样…… 想到贺常棣刚刚插嘴替她选衣裳,楚琏抿嘴一笑。 房里桂嬷嬷和几个大丫鬟看到主子夫妻站在一起时的模样,也是恍然。 贺常棣看她收拾差不多了,也将话本放在一边。 临出门前,还不忘将赭色的披风给楚琏披上。 两刻钟夫妻两就到了英国公府。 鸢姐儿毕竟是二房嫡女,所以今日及笄礼办的甚是热闹。 楚琏的马车在大门前停下,门口已经有迎宾的嬷嬷和大丫鬟。 贺常棣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随后才伸手将楚琏从马车里扶下来。 门口迎接宾客的老嬷嬷们都是有眼色的,当然一眼就将楚琏给认了出来。 其中一位嬷嬷带着丫鬟赶紧小跑着过来,“六小姐可是回来了,老太爷和老夫人都念叨您许久了。”随即又给楚琏身边的贺常棣行礼。 那婆子眼神乱扫,当发现楚琏和贺常棣身上的衣着打扮,以及贺常棣对楚琏的态度时,她心中又多了一分谨慎。 “六姑爷,老太爷、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还有少爷们都在前院书房呢!老奴派人带您过去。” 因为贺常棣如今有爵位的关系,英国公府的奴仆们对他更是谦卑。 楚琏转头看他,“要先进去坐坐吗?” 贺常棣摇摇头,“你进去吧,我去兵部衙门,午时再来。” 楚琏点点头。 贺三郎接过来越递过来的缰绳,临走的时候捏了捏楚琏的小手,又富有深意的给了问青问蓝一个眼神,这才翻身上马飞速离开。 那嬷嬷瞧贺常棣对楚琏这般珍视,虽然有公事,居然还亲自送楚琏回娘家,可见六小姐在六姑爷心中的地位,于是,她愈发不敢怠慢。 小心翼翼将楚琏请到了府里。 楚琏刚进英国公府,绕过照壁,暗处就有一个小丫鬟飞快地跑开,朝着内院去了。 暗香园。 也就是楚琏在英国公府住的院子,如今早已是鸢姐儿的了。 坐在绣楼闺房中的鸢姐儿正在梳妆打扮,今日她是主角,是她及笄礼的大日子。 二夫人怕她出错,都将身边的心腹嬷嬷派了过来。 此时,鸢姐儿正坐在妆台前,由着奶嬷嬷给她梳头。 突然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还险些撞到端着托盘的大丫鬟笑琴。 笑琴恼怒地呵斥了她一声,才问道:“到底什么事,慌成这样!” 小丫鬟看看里面在梳妆的八小姐,又小心瞥了眼大丫鬟笑琴,“笑琴姐姐,是六小姐回来了。” 里头鸢姐儿听到外面说话声,吩咐让小丫鬟进去回话。 小丫鬟战战兢兢低着头进了里间。 鸢姐儿抬手让伺候她梳头的奶嬷嬷停下动作,转头问小丫鬟,“你与我说说六姐进府时的情景。” ☆、第二百五十八章:遇见素姐儿 第二百五十八章:遇见素姐儿 面对八小姐的问题,小丫鬟一五一十将楚琏的情况说了。 她说的颇为详细,就连贺常棣和楚琏身上穿着同色的衣裳都讲到了。 这下可是捅了鸢姐儿这个马蜂窝,她最不能忍受的事情就是楚琏比自己过的好。 以前在英国公府她处处压她一头,让“楚琏”吃了许多暗亏,可等到楚琏出嫁,两人的差距像是坐了火箭一样越拉越大。 楚琏拥有日进斗金的归林居,而她买一件首饰都要和父母请示,还不一定能买得到。 楚琏明明已经成婚,可是萧大哥却还惦记着她,对她念念不忘。 就连夫家都比英国公府显赫,她夫君在北境立了军功,更是被封为安远侯,明明都是二房的女儿,楚琏却已经不声不响成为了侯夫人,而她却什么也不是! 这样极大的落差让鸢姐儿根本不能忍受。 都是同根所出,为什么楚琏就能混的比她好这么多!就连魏王府都对她刮目相看! 原本今日请楚琏回来,就是存着给她窝囊气受的心思,毕竟两人的及笄礼天差地别。 看到她及笄礼这么隆重,楚琏肯定会想起自己当初简陋敷衍的及笄礼。 但现在就算是这样,鸢姐儿心里也不痛快了。 贺常棣有公务竟然还亲自送楚琏到英国公府,这不是楚琏明摆着炫耀她在靖安伯府的地位,炫耀贺三郎如今的功勋? 鸢姐儿死死拧着手中的帕子,表情扭曲,满心的不甘。 楚琏唯一能比得上她的不过是那张脸罢了! 笑琴见八小姐表情阴沉,咬着嘴唇沉默着,显然是陷入自己思绪里了,她挥手让报信的小丫鬟下去。 “八小姐?”笑琴试探着喊了一声。 鸢姐儿回过神,深吸了口气,这才压下心中滔天的妒意。 楚鸢朝着笑琴使了个眼神,笑琴心领神会趁着院中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出去了一趟。 楚鸢盯着镜中的自己,嘴角勾起,稚嫩的脸上泛出一个诡异的笑来。 楚琏,你不是活的比我好吗?那我就让你身败名裂,彻底毁了你! 她倒是想知道,刚正不阿、爱妻如命的贺三郎看到那时候楚琏的样子,是不是还会要她! 楚琏被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请到了后院。 此时英国公府三房的长辈以及姐妹们都在。 在英国公府做姑娘的“楚琏”一年见不到几次的老夫人,这个时候却亲昵地拉着楚琏的手关爱的问长问短。 往日里看不起六小姐的其他房头伯娘婶娘也都摆出一副嘘寒问暖的样子。 她嫁入靖安伯府也有大半年了,娘家这些虚情假意的亲戚问的最多的就是她的肚子可有消息。 其中一位伯娘说的话最为难听。 “我们楚家女好生养,琏姐儿,你瞧瞧你嫁出去的那些姐姐,哪个不是抱了胖儿子,你可不能给我们楚家丢脸。” 这番话听起来好似是催促楚琏快生,实则是暗里讽刺她因为楚家女这样莫名的名头才嫁进了靖安伯府,歪打正着得到了这么一番让人羡慕的造化。 另外还踩了一脚她到今日都不能怀上。 楚琏如今的地位确实叫这一帮女人嫉妒羡慕,这样难听的话难免。 不过这也是因为楚琏的身份还不够高的缘故,若是楚琏身份到达一定的程度,这些妇人根本就不敢开口。 就如同前朝的朝阳大长公主,虽然一生无出,但却是女中豪杰,带着十万精兵抗击淮安王反叛,保住了皇室正统,被封为护国长公主。 长公主的夫家性瞿,瞿驸马与长公主一生都无儿女,但瞿家从不敢有一丝怨言,瞿母甚至规劝儿子不要纳妾。 如今世人虽不能确定瞿驸马是不是与朝阳长公主真心相爱,但是朝阳长公主一生无出,瞿驸马一生未纳妾却是真的,这也就够了。 楚琏坐在老夫人身边,嘴角微扬,并未回应这位伯娘的话。 老夫人拉着她的手,满脸慈祥,“琏姐儿,你伯娘虽然话说的难听了点儿,但是理却是没错的,你与安远侯成婚也大半年了,怎么这肚子还没有动静,这样可不行!” 楚琏没想到英国公府一家就盯上自己肚子了。 要知道她现在才十六,就算是正常怀孕那也太早了吧! 右手边,坐在下面的三婶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珠子转了转,对着楚琏笑眯眯的道:“琏姐儿,我们芙姐儿今年也有十四了,明年及笄了,你也知道,你三婶就是个好生养的,芙姐儿上头有三个哥哥呢!再等几个月,你肚子若是还没反应,这么一直拖着也不好啊!” 听到三婶的话楚琏一开始就觉得有些奇怪,好端端的提芙姐儿做什么,等三婶将话说话,楚琏瞬间就反应过来。 她心中吃惊非常,三婶话中的意思分明是想要将芙姐儿给贺常棣当妾生孩子! 这是什么娘,就这么巴不得自己孩子好? 就算现在英国公府势微了,但是府中正经出生的嫡女也不能送给高官当妾侍吧!她这个三婶脑子是怎么长的! 三婶这话一出,楚琏脸上强装出来的喜色就淡了下来。 她原本是不想理会娘家这些伯娘婶子的话,但是现在她不正面回应一下是不行了。 “祖母,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夫君说了,我们现在都年轻,要孩子的事不急在一时,顺其自然自然就好,再说贺家的家风你们也是知道的。” 楚琏这句话是毫不留情的将这些人打了脸,顺便强硬拒绝了三婶的提议。 试问,在座的哪一个女人的夫君是没有妾侍通房的,就算是老夫人,老英国公到现在书房里还有两个二十岁不到的侍墨丫鬟呢!年老色衰的姨娘们就更不用提了。 庶子庶女一大把,情况最好的也就数楚琏的爹楚奇正了,她和楚鸢没有庶弟庶妹,可那也八成是楚奇正到了年纪不行…… 这满厅的女人也就只有楚琏的夫君贺常棣没有纳妾,贺家的家规摆在那儿呢! 之前七嘴八舌的妇人们顿时没了声儿,花厅一瞬间陷入了一阵尴尬的静谧中。 最后还是容大嫂咳嗽了一声,拉回了众人的神思,容大嫂笑着道:“伯娘婶娘,你们这些做长辈的到底是羞也不羞,既然还嫉妒琏姐儿一个小姑娘,琏姐儿嫁的好也是我们楚家的福份儿。” 有聪明的这个时候急忙跟着附和。 第183节 楚琏笑了笑,这个时候她不适合再说话,但是老夫人笑的却有些尴尬。 “好了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一会儿笄礼就要开始了,各位伯娘婶娘还是移步吧。” 容大嫂见缝插针提醒道。 一屋子人这个时候呼啦啦站起来朝着英国公府前院的大花厅走去。 笄礼将在那个地方举办。 等老夫人被丫鬟们搀扶出去,当家的容大嫂这才亲自迎了上来。 容大嫂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楚琏,随后脸上就布满了笑容,“琏姐儿,好几个月没见,模样出落的越发好看了,怪不得安远侯不放心你一个人回来。” 不得不说,容大嫂是个很会说话的人。 大房有这样一个媳妇,起码后宅会比其他两房干净。 楚琏脸上也带着笑容,“大嫂就不要打趣我了。” 容大嫂伸手挽着楚琏的胳膊,两人一同出了后院正房的花厅,“琏姐儿我今日忙,不能照应你,你与素姐儿一同去前院可好?” 许是当初在定远侯府的事情,让楚琏总觉得容大嫂在对她的时候多了一丝小心和讨好。 楚琏点点头,“大嫂你去忙吧,我这边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就去寻五姐姐一同过去。” 容大嫂歉意的笑了笑,匆匆忙忙离开了。 楚琏出了老夫人的院子,拐了个弯儿,就在一丛蔷薇花树边看到了正立在一旁的素姐儿。 几个月不见,五小姐素姐儿清瘦了许多。 原本脸颊两边少许的婴儿肥也完全褪去了,不但如此,还微微凹陷,显然是瘦的有些脱形。 楚琏眉头一蹙,她没想到几个月没见,素姐儿会变成这般憔悴的样子。 “五姐。”快到近前的时候,楚琏轻轻唤了一声。 正在出神的素姐儿听到声音,瞬间回过神,朝着楚琏的方向看过来,她立在原地,微微绽出一个有些苍白的笑容。 “五姐,你怎么清瘦了这么多!” 素姐儿摇摇头,“没事,都是府里的那些乌糟事罢了,躲不掉,自然就瘦了。” 瞧出素姐儿没有想要倾吐的欲望,楚琏也没有为难。 素姐儿拉着楚琏的手,将她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脸上苍白的笑意变得真切了些,“六妹倒是比以前精神焕发了。” 楚琏无奈苦笑,能不“精神焕发”嘛,她这是一天两顿补药的喝,贺常棣正在休假,每日都是他陪着吃饭,因为贺三郎看着,她每顿都比以前多吃了好多…… “来,我们边走边说。”素姐儿牵着楚琏的手,带着她一同朝着前院走去。 前方正是一座小花园,此时人都聚集在前院,这后院花园倒是连一个下人也难寻到,静谧幽静,是说体己话的好地方。 素姐儿朝着身后跟随的大丫鬟使了个眼色,那大丫鬟立即恭敬的后退好几步,与素姐儿和楚琏拉开距离。 楚琏看出来素姐儿的意思,也同样朝着跟随的问青问蓝挥挥手。 ☆、第二百五十九章:六妹小心 第二百五十九章:六妹小心 堂姐妹俩一同走在花园小径中,素姐儿见周围都没人了,这才一捏楚琏的手,放低声音道:“六妹,你今日在府上定要小心,谁的话也不能信!就算是在宴席上,也要格外注意,酒水能免则免。 ” 楚琏一怔,没想到素姐儿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五姐姐的意思是有人要算计我?” 素姐儿顿了顿,还是点点头。 楚琏脑子转的飞快,整个英国公府与她有直接的恩怨和利益的也无非就是那几个人。 她的继母二夫人和记恨她的八小姐鸢姐儿。 楚琏嗤笑了一声,“不会是我想的那两个人吧。” 素姐儿脸色变得凝重,摇摇头,吐出了两个字,“不止。” 不知道为什么,素姐儿总觉得出嫁后的楚琏比以前在英国公府做姑娘时要讨喜许多,难道人换了个生活环境会影响到性格? 素姐儿赶紧摒弃掉心中的胡思乱想,脸色严肃地盯着楚琏。 就算是有备而来的楚琏在听到这样出乎意料的答案时都睁大了眼。 “所以我才叫你小心。”素姐儿拍拍她的手。 楚琏慢慢掩饰掉眼底的震惊,心中瞬间就已经有了计较。 她想到那日半路偶遇楚奇正时,他最后特意的邀请……难道还有她这个爹亲自参与? 楚琏抬头看向身边的素姐儿,“五姐姐,多谢你提醒。” 素姐儿淡然的一笑,“没什么要紧,这件事也不过是我无意中撞见的,恰好你今日来,提醒你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楚琏没再矫情的说其他,两人都不能在花园久留,前院大花厅的笄礼没多久就要开始了。 二老爷二夫人这次为了楚鸢可真是费了大工夫,确实请了几个京中德高望重的夫人来撑门面,鸢姐儿的及笄礼也确实办的很热闹,让一干出嫁了的楚家女看得都嫉妒到眼睛发红。 楚鸢得意非常,那眼角眉梢里的得色连藏都藏不住。 走上及笄礼台上的时候,鸢姐儿特特多看了楚琏一眼,那眼中的炫耀挑衅**裸的。 及笄礼结束后就是宴席。 楚琏被安排在主桌旁边的一桌,这边厢都是女席,与男宾是隔开的。 用饭的时候,身边不时有人与楚琏搭话,都是出嫁了的堂姐妹们,楚琏也随意聊了两句。 因为得了素姐儿的提醒,席间她吃的不多,只挑拣了几样别人用过的菜吃了几筷子做样子,酒水用正在喝药调养身子的借口都推掉了。 旁边相邻的厢房内,二夫人有些不安的坐着,手中的帕子已经被她攥成皱巴巴的模样,她不时朝着门口张望,好似在等什么人的消息。 终于,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进来了一个蓝色衣裙的丫鬟。 丫鬟急匆匆走到了二夫人面前,“夫人,不好了,六小姐都没喝酒。” 二夫人先是激动地站了起来,听到丫鬟这么说,懊恼地跌坐了回去。 “怎么会,这样的宴席她怎么能一杯酒不喝?” 丫鬟也是满脸为难,“六小姐身边的丫鬟说六小姐正在服用汤药,不宜饮酒。” 二夫人脸色扭曲,紧紧攥着拳头,显然是满脸不甘。 “夫人,那我们该怎么办?” 二夫人心中急躁,她视线慌乱地扫着房中摆设,突然,她眼睛一亮,刻薄的嘴角翘了起来。 她朝着丫鬟招招手,在她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 丫鬟得令,转身很快就迅速出了厢房。 饭用到一半,楚琏转身寻问身后的问青,“三少爷来了没?” 问青低声在楚琏耳边道:“回三奶奶,方才赶车的刘伯叫人递话来,说是三少爷被一些事绊住了,要迟些再过来。” 楚琏颔首,转过头,并未再问。 许是她与问青的耳语被旁边竖起耳朵的堂姐听到了,这位脸盘圆圆身材微胖的堂姐眉尖一挑,“六妹妹刚回娘家就想着安远侯了?当真是夫妻恩爱让我们羡慕。” 楚琏皱眉,这位陌生的堂姐话语里显然带着嫉妒和不满。 听的楚琏身后伺候的问青问蓝也皱起了眉头。 就在楚琏被这位堂姐吸引去注意力的时候,她身子被人撞的一晃,紧接着肩膀袖口处就一热。 “哐当”一声,是茶盏落地的声音,下一秒,楚琏就听到一声短促的低叫。 她拧眉转过头,就见到一个伏地的丫鬟吓的浑身发抖,抽噎着向她道歉。 问蓝满脸怒火的看着眼前跪地的丫鬟,险些不忍住就大喝出声。 问青蹙眉拉着楚琏的衣袖,“三奶奶,您的衣裳。” 楚琏转头看向肩膀和袖口,竹青色的精致衣裙上沾满了污渍,这么一瞧显得特别狼狈。 方才泼到楚琏身上的是一杯煎茶,大武朝的煎茶中放了各种香料,混杂在一起若是沾到衣裙上比一般的污渍更难清洗,还带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实在叫人难忍。 楚琏盯着自己脏污的衣袖看了几秒钟,端茶撞到她的小丫鬟一直在磕头道歉,楚琏挥了挥手让小丫鬟离开,尽管她已经尽量减少存在感,但是她们这一桌一时间骚乱还是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楚琏的继母二夫人赶了过来。 她脸色看着不大好,上来就喝骂了闯祸的丫鬟一通,随即就让两个婆子将惹事的丫鬟拖了下去。 这般过后,她才上前走到楚琏身边,瞧见她衣袖上的污渍,歉意道:“琏姐儿,你这衣裳不能穿了,母亲安排你去厢房里换衣裳。” 楚琏虽然对这个继母没什么好感,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她不好拒绝二夫人的好意。 对同桌的堂姐妹们说了声抱歉,就带着问青问蓝跟在二夫人身后离开宴席去厢房换衣。 路上,二夫人笑容温柔,“琏姐儿,你身量和鸢姐儿差不多,我先把你送去厢房,再派人给你去鸢姐儿那儿拿一套衣裳,你看可好?” 楚琏根本就不想在这个时候与二夫人多待,之前她得了素姐儿的提醒,心中对英国公府二房早就有了防备。 楚琏轻轻点头,二夫人见她并未拒绝就笑了开来。 不得不说,二夫人当真是个会装的,不知道内情的看起来,还真以为她与楚琏是亲生母女呢! 她将楚琏送到一处僻静的厢房,转身吩咐身后的大丫鬟去拿衣裳,随即脸色歉然道:“琏姐儿,前院那边我丢不开,就只能留你一个人在这儿了。” 楚琏淡然笑了笑,“母亲去忙吧,我身边还有丫鬟陪着,没事儿。” 二夫人慈和地拍了拍楚琏的手,这才转身离开。 确定了二夫人是真的离开后,楚琏立即就站起了身。 问青疑惑道:“三奶奶,怎么了?” 楚琏眼神坚定,“我们立马离开回府!” ☆、第二百六十章:逃出 第184节 第二百六十章:逃出 “啊?可是您这衣裳还没换呢!”问蓝正用帕子沾了温水给她擦拭衣袖上的污渍。 “来不及了,我们现在就走。” 从她莫名被撞到,衣裳被弄脏她就觉得不对劲儿。 她所坐的那桌并非是主桌,又靠着边,就算是丫鬟上茶基本上也不会走她身边,加上又有素姐儿那番话先前提醒,她就觉得这件事更加蹊跷了。 楚琏身边虽然以防万一带了问青问蓝,她们虽然拳脚功夫没话说,但总归不会万无一失。 这里是英国公府,不是靖安伯府。 她不是原身楚琏,对这里更是不熟,加上还有一个暗处的萧博简,她也不能肯定她自己一定不会出事。 所以躲避意外的最好方法就是现在就离开! 想起那次在德丰茶楼,就算是问青问蓝也没有拦住萧博简,她心里更是一阵后怕。 这一刻,楚琏都有些后悔来英国公府参加楚鸢的及笄礼。 问青问蓝自是听楚琏的。 主仆三人立即起身要离开这处僻静的厢房。 楚琏推门出来,就瞧见门口守着一个长相普通的紫衣丫鬟。 楚琏脑子急转,她们刚刚进来时根本就没有人守着,这个丫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心念电转间,她就朝着问青使了个眼色。 问青刹那一个擒拿手过去,紫衣丫鬟下意识就后仰弯腰躲过了问青的擒拿。 楚琏脑子瞬间就“炸”开了。 这个模样看似普通的粗使丫鬟会功夫! 如今不光是楚琏感觉到不好了,问青问蓝也敏感的察觉到了危险。 不用楚琏开口,问青问蓝已经挡在了她面前,与面前这个陌生的紫衣丫鬟缠斗了起来。 楚琏只会几招最基本的防身术,在真正练家子的人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 只焦急的盯着问青问蓝与紫衣丫鬟一来一回之间过招。 可以看出来,这个看似普通的丫鬟身手很好,问青问蓝两个人对付她一个,她也并没有落多少下风。 楚琏知道她这还是被算计了,只怕不尽早脱身,问青问蓝也保不住她。 现在这僻静的厢房只有这一个陌生的丫鬟看着,时间一长,肯定还会来别的人,问青问蓝不能与这个丫鬟耗下去。 楚琏灵机一动,在腰间摸出一个荷包,上前两步走上去,趁着紫衣丫鬟不注意的时候,她手一扬,一包红色的粉末兜头洒在紫衣丫鬟头脸上。 紫衣丫鬟“啊”的一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眼泪忍不住直流。 楚琏连忙提醒,“问青问蓝!” 问青问蓝反应也是相当快,趁着这个机会,两人一齐出手将紫衣丫鬟拿下。 用帕子堵住了紫衣丫鬟的嘴,问青一个手刀将人敲晕后看向楚琏。 楚琏当机立断,“搜身,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然后送到里面厢房床上藏起来。” 问青问蓝动作很快,只一会儿就做好了楚琏吩咐的,只可惜紫衣丫鬟身上什么也没搜出来。 “我们快走。”楚琏冷声道。 问青问蓝在前后护着她,趁着没人发现迅速离开了这处厢房。 因为之前也来过一次英国公府,楚琏对英国公府里的布局很清楚,路上虽然遇到了几个下人,但是那些下人身份低微,自然不敢管楚琏为什么这个时候出现。 主仆三人一路畅通无阻到了二门,问青去寻了靖安伯府的护卫和车夫,扶着楚琏上了马车,很快就离开了英国公府。 直到楚琏安全地坐上了马车,她还心跳的飞快。 刚刚真是太险了。 一旁的问青脸色到现在都还肃着,她给楚琏倒了一杯温水,“三奶奶,你喝杯温水压压惊。” 楚琏接过茶盏捧在手心暖着双手,神情怔怔。 问蓝自责极了,“三奶奶,都是奴婢学艺不精,竟然连一个丫鬟都打不过,还要连累你铤而走险。” 要不是楚琏刚刚那一包辣椒粉,问青问蓝真不能那么快制服那个紫衣丫鬟。 楚琏回过神,摇摇头,“你们不用自责,方才那丫鬟定然是经过特殊训练,你们敌不过很正常。我们回来的匆忙,夫君还不知道,快派个人去告知夫君。” 问青点头,急忙出去吩咐了。 英国公府。 前院大花厅内觥筹交错,女宾这边,有嬷嬷在鸢姐儿耳边说了什么。 鸢姐儿眼中闪过一抹得意的喜色。 她兴奋地紧捏着手中的帕子,低声在来报信的嬷嬷耳边说了几句。 嬷嬷对着她行了一礼,很快离开了花厅。 贺常棣被公事绊住了脚,直过了午时才从兵部衙门出来,一出衙门他就跨上马直奔英国公府。 进了府就被告知开宴了,有专门的小厮将他带到了开宴的前院大花厅。 贺常棣还没来得及与来参宴的官员寒暄,就先派来越去给楚琏报信。 来越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看。 贺三郎本就是一张冰寒冷酷的脸,此时见来越这个模样,整个人身上像是罩着一层寒气,让人看一眼就吓的想低下头来。 “怎么回事,说!” 来越只好把打听来的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三少爷你别着急,三奶奶被二夫人领去厢房换衣裳了,身边还有问青问蓝伺候着,不会有事的。” “哪里,现在带我去!” 来越办事妥帖,他料到主子会去亲眼看看,不然绝对不会放心,所以早寻了二夫人身边的掌事嬷嬷领路。 贺常棣身形颀长、气质不凡,特别是他上过战场,与图浑人真正厮杀过,浑身有一种军旅之人的煞气,多年生活在内宅的老嬷嬷哪里敢怠慢他。 老嬷嬷说话小心,在贺三郎面前都不敢抬头,她轻手轻脚走在一旁指着路。 贺三郎路走到一半,见地方愈发的偏僻,神色也越发冷凝下来。 老嬷嬷觉得身边寒气越来越盛,她惶恐地抹了抹额头渗出的冷汗,瞧见终于快到地方了,心中暗自舒了口气。 “侯爷,就在前面了。” 僻静幽静的待客小院,周围也没几个下人伺候,进去后,更是安静的诡异。 贺常棣方走到厢房廊下,身体一僵,像是被什么定住了。 习武之人五官灵敏,贺三郎第一时间听到了里面不同寻常的男女欢~爱的声音…… ☆、第二百六十一章:现行 第二百六十一章:现行 那领路的老嬷嬷没注意到贺常棣忽然停下的动作,还往前走着,随着离厢房越来越近,里面传出来的声音也越大,就连老嬷嬷都听到了。 () 老嬷嬷脸色顿时煞白,神情无措惶恐地看向贺常棣。 贺常棣俊脸含煞,心中妒火一瞬间差点将他整个人都烧着,幸而还保留着一丝理智。 他站在厢房廊下的身子一动也动不了,仿佛现在迈出一步比打一场胜仗还要难。 垂在身侧的双手早就紧攥成拳。 来越也是被吓到了,他大脑一阵空白,完全不敢往下想。 里面的人要真的是三奶奶…… 许是那一丝艰难被保住的理智的关系,随着时间的推移,贺三郎终于发现了一点儿不同。 虽然声音淫靡,但是那女声仔细听并不是楚琏! 似乎只是认定了这点,贺常棣就顷刻找回了所有的智商和冷静,他面色冷沉,长腿快步迈出几步,抬起一腿,一脚踹开了厢房的雕花木门。 “哐当”一声,木门被贺常棣踹的直接散了架,直直倒了下去,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贺三郎刚要提脚迈进去,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怒喝。 “你不能进去!” 熟悉的男声,贺三郎立在原地,背着双手缓缓转过了身。 呵!果然是萧无竟! “哦?我为何不能进去,我的妻子可是还在里面呢!萧大人!” 贺三郎话语冰冷,定定注视着脸色仓皇快步跑来的萧博简。 平日面容阴沉阴柔的萧博简,此时眼里多了一丝真切的担忧和愤怒,明明他安排的不是这样! 萧博简这个时候根本就没心思理贺常棣,他神情急切的就要闯进厢房,可是贺常棣又岂是这么好糊弄的。 萧博简虽然也身高腿长,但还是稍矮于贺常棣,也不会功夫,身形纤瘦,根本就不是贺三郎的对手。 贺常棣长臂一伸,微微用力,就将萧博简拉到了身后,轻轻带了两分力道,萧博简就已经狼狈地摔坐在地上。 卫甲吓了一跳,他没料到主子竟会有这么冲动的时候,他赶上来的时候,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他连忙扶起萧博简,横剑挡在了萧博简身前。 来越自然也不是死的,迅速站到了贺常棣身边,狠狠瞪着萧博简和卫甲,手搭在腰侧佩剑上。 贺常棣冷冷扫了一眼萧博简,嘴角忽然翘起,随即就进了厢房,来越自是留在外面守着门。 贺三郎直接走到了床边,一把扯下床帐,看到床上那一双裹缠在一起的白花花的躯体并没有楚琏,他心中最后一丝隐忧也散去了。 这赤身露体的一男一女实在是辣眼睛,贺常棣还不等这两人回过神,就先手劈晕了在上方的女子。 随即也三两下制服了男子,用落在地上的衣物堵住了男子的嘴。 第185节 男人被贺常棣提溜到了床下。 贺三郎在北境军中那段时间拷问图浑人无数,质问人有自己的一套手段,不多时,已经知道了其中的原由。 “安远侯夫人呢?” 男子浑身发痛,也不知道眼前一看就身份不凡的年轻男子给自己吃了什么,现在唯有将自己知道的所有真相和盘托出,才有逃出生天的可能,所以男子不敢有丝毫隐瞒。 “大人,大人您饶了小的吧,小的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安远侯夫人,小的只是被人买通来做这事的,小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男子浑身都颤抖着,不一会儿身下地面居然都被浸湿了,显然是吓的尿了裤子。 这种时候,男子的话不可能是假的,贺常棣嫌弃地皱了皱眉,一个手刀将男子也砍晕了。 正准备出去时,却听到外面一阵嘈杂的喧闹声。 鸢姐儿带着家中的一群姐妹冲进来,她笑着对身边的姐妹道:“六姐姐就在这小院歇息,如今她身份高贵,要是我一个人,还不敢轻易来打搅她呢,有姐妹们陪着,六姐姐肯定也不会怪我来烦扰她的。” 跟随鸢姐儿进来的,有出嫁了的女儿,也有未出嫁的,其中就有九小姐芙姐儿,芙姐儿好奇地往这处僻静的院子里张望。 她心中有些奇怪,英国公府用来待客的院子很多,怎么楚琏就偏偏选了这么偏远的一处。 进了院子,众女居然发现里面已经站了好几个人,其中厢房门前不远处的廊下立着的俊美不凡的男子不是萧状元还会是谁! 他怎么会在这里! 楚鸢眼神一闪,虽然心中泛起妒意,却不敢看萧博简阴沉的脸和沉郁的双眼。 旁边一同来的姐妹有好些是没见过萧博简的,虽然觉得他出现在这里奇怪,但是更想见到的还是楚琏。 其中一个已做妇人打扮的夫人疑惑的询问:“八妹,你不是说六妹妹在这里,怎的没见到人?” 鸢姐儿故意蹙起眉头,看向正屋厢房,“会不会在里面?” 说着就要拉着众女朝着厢房走去。 在一旁吓的哆嗦的老嬷嬷这时候哪里敢让这一群小姐进厢房,这里面可是有那脏污事儿呐! 她连忙上来拦住楚鸢等人,“八小姐,听老奴的话,这里面你们可不能进去。” 一行人面面相觑,对眼前嬷嬷的劝慰感到非常奇怪,“为何不让我们进去?” 鸢姐儿极力忽视萧博简森寒的眼神,她顶着压力,还要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嬷嬷,不是说六姐姐在这里,为何我们不能进去?” 她看向打开的大门,又瞥了眼在门口如雕像般守着的来越,好似突然恍然过来,她惊诧地捂着小嘴,吃惊道:“难道六姐姐在里面……” 随着她话音一落,里头传来女子和男子那种特殊的声音。 瞬间,随着楚鸢一起来的人脸色齐齐变了,有出嫁了的小姐们更是一瞬间就明白过来那男女的声音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惊愕地望向厢房的方向,恨不得都有透视眼,瞧瞧里面是什么情景。 再见那门口守着的脸色难看的高大护卫,众人又连番在脑中脑补。 难道是楚琏在此处偷情?与野男人相会,还被自己家夫君给抓个现行? ☆、第二百六十二章:闹剧(1) 第二百六十二章:闹剧(1) 鸢姐儿脸色通红,不是着急不是羞怯,而是兴奋的。 她心里痛快极了,想起之前她在金石轩被楚琏“羞辱”,她心中就淤堵难忍,现在好了,楚琏被人玩弄,失了名节,又被这么多人亲眼看到,就算她与贺常棣是太后懿旨赐婚,她又有锦宜乡君的封号,她依然会沦为整个盛京城的笑柄。 她要楚琏在盛京城无容身之地,被踩落到尘埃里! 不得不说,楚鸢报复心极强,而且还没脑子。 她也不想想,她与楚琏都是英国公府的姑娘,而且在外人看来还算是亲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楚琏一旦名声被毁,第一个影响的就是她的婚事。 可是这个时候她早被妒忌占据了所有的理智和头脑,哪里还顾得着别的。 就连萧博简阴冷充满怒意的眼神她都没有注意到。 一时间,这处待客的小院中喧闹一片,似乎是认定这里有热闹可看,谁也不愿意离开。 好些人都等着看楚琏的笑话。 来越将眼前这些人的脸都牢牢记在心里。 萧博简紧紧攥着拳头,到这个时候,心中才后悔无比。 原来一切都算计的好好的,谁想二房会摆他一道! 有些凑热闹的,都恨不得此时进了门里去瞧瞧里头情形,只可惜来越提着佩剑守在门口,凶神恶煞的样子,谁也不敢接近。 这群姐妹中到底还是有一两个拎得清的,急忙让身边的丫鬟去传消息给大房当家的容大嫂。 就在众人抓心挠肝想要瞧这个热闹时,厢房门口传来了稳健的步伐声。 随后,所有人都看到一身竹青色蟒袍的贺常棣出现在厢房散了架的房门门口。 贺三郎身形颀长,宽肩窄腰,立在房门门口,几乎将整个厢房门口挡住了一半,他幽深的视线扫了一圈院中的诸人,目光在鸢姐儿脸上顿了顿,最后与萧博简的目光对上。 他负手而立,气质冰寒,仿如战场杀伐果决的浴血将领。 贺常棣低沉的声音冒着寒气,“萧大人,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里是女宾休息的地方,为何你此时会出现在这里?” 先前大家都被厢房踹毁的门和里面男女暧昧的声音给吸引,倒是一时没想过萧博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现在被贺常棣一提醒,纷纷疑惑起来。 贺三郎来这还有的说,他毕竟是来寻妻子的,可是萧博简一个年轻男子出现在英国公府后宅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贺常棣话毕,来越上前在他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 萧博简未想到贺常棣能说出这番话来,他本就是偏阴柔的容貌,刚刚更是因为怒气,脸色煞白,现在整张脸都布满阴沉,变得扭曲,他死死盯着贺常棣。 关键的时候,他终是忍住了,嘲讽道:“这是老师家里,我平日在府上,经常给师母请安,此时在后院又有什么稀奇。” 在英国公府住过的出嫁女们都在心中暗暗点了点头,这处院子确实离老夫人的院子挺近的,若是去给老夫人请安,路过这里也无可厚非。 再说盛京城有一半的人都知道萧博简的情况,他家境贫寒,自从中举后就借住在英国公府,是被老英国公着重培养的弟子,在国子监中也是有名声的年轻子弟,就连几个年轻的小侯爷和高官少爷都与他交好。 还不等贺常棣再开口,鸢姐儿就已经忍不住了。 她上前一步,状似担忧的询问,“六姐夫,我六姐姐呢?娘可是说了,她亲自将六姐姐送到这里换衣裳的。” 她这句话一出口,立马所有人都将目光重新落回到贺常棣身上,甚至还有人视线不怀好意的朝着贺常棣身后看去。 贺三郎冷冷看向楚鸢。 冰寒彻骨的眼神让楚鸢忍不住打了个颤,却强撑着与贺常棣对视。 “难道六姐姐还在里面?我们都是姐妹,六姐姐怎么也不出来说句话。” 贺常棣森寒着一张俊脸,并不应鸢姐儿的话,他立在厢房门前,仿如青松,一动不动。 虽然众人都想推开贺三郎看一看厢房里头的情形,却都因为憷他,不敢真的挤上去。 就在双方僵持的时候,院门口又有人声传来。 这次来的是大房的当家媳妇容大嫂和二房的二老爷二夫人夫妻。 楚奇正一进门就怒道:“发生了什么事!” 楚鸢一见救星来了,忙转身凑到二老爷身边,“爹,您可来了,六姐姐她竟然在我们府上做出那样的事!您快派人进屋瞧瞧吧!” 楚奇正脸一沉,“什么事!” 他面庞严肃,又是个中年帅大叔,这样一沉脸还真有几分气势。 旁边立马有嬷嬷上来小声与楚奇正解释,毕竟这种事还是不能从未出阁的姑娘家嘴里吐出来的。 “什么!”楚奇正脸色瞬间变了,他不管不顾,甚至是没有亲自去确认真相就大骂了起来,“琏姐儿居然做出这样的事!今日我非打死她不可!” 说着,推开要拦阻的众人怒气冲冲就要冲进厢房。 站在身后的二夫人心中暗爽,楚鸢此时心情更不必提,好些日子她都没这般痛快了。 容大嫂却一时呆了,她怎么也没想到楚琏好不容易回娘家一趟,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萧博简后悔不已,但这个时候他做为一个外男,却不好真的上去拦住要闯进厢房的二老爷。 所有人都以为二老爷要进房抓奸,贺常棣为了顾及自己的颜面会立即拦住的,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贺三郎这次居然带着常随让开了。 不但让开了,下一刻他还抬起了脚,快步走到了二夫人身边。 只见贺三郎居高临下看着二夫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冷冰冰的,“二夫人日后还有这么多空闲,还是好好教导亲生女儿吧!琏儿既已嫁出去,日后就不用二夫人费心了。凡事自是有我这个夫君为她做主。” 撂下这句话,贺常棣就带着来越快步出了小院,瞧方向,好似是直接离府了。 二夫人被贺常棣这席话砸的晕晕乎乎的,居然一时间都没回过神。 所有人都等着二老爷楚奇正的消息呢!一时也没人想贺常棣话中的深意。 楚鸢更是痛快的不行,楚琏,你也有这一日,瞧瞧,你的夫君又能有多好,你被人算计了,他还不是不管不顾直接抬腿离开? 也是,任哪个男人被戴了绿帽还能保持冷静的? ☆、第二百六十三章:闹剧(2) 第二百六十三章:闹剧(2) 贺常棣一离开,萧博简不顾众人目光紧跟着就进了厢房,就算是卫甲也没能第一时间拦住他。 卫甲懊恼地摇摇头,怕事情闹大,只好代替了先前来越的位置,守在了厢房门口。 楚鸢见萧博简竟然进去了,也要跟进去,幸而二夫人还有些理智把她一把拉住了。 萧博简脸色难看非常,一把撩开毡帘,进了厢房里间。 厢房内,二老爷楚奇正发愣地站在床边,一时间震惊的都说不出话来。 萧博简目光向里扫去,因为角度的关系,他只看到帷帐后有纠缠的两个人。 情急之下,他居然一把将楚奇正推开,抖着手撩开了帷帐,刹那,一对陌生的男女撞入了眼帘,哦,不对,这赤身的女子并不陌生,正是他安排的手下之一…… 至于晕过去的男子,萧博简也有一两分印象,乃是八小姐楚鸢奶娘的远房侄孙,机缘巧合,他见过一面。 一时间,萧博简心弦猛然松动,他情不自禁摸了一把额头浸出的细密冷汗。 第186节 还好,琏儿无事。 放下了心底最重的包袱,萧博简片刻后也彻底恢复了平日里的阴沉和冷静。 他脸色阴煞,转头淡淡看了眼楚奇正,冷笑道:“既然楚大人根本就没有合作的信用,那我们之间的交易也不会作数,楚大人好自为之。” 这个时候,萧博简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根本就是被英国公府二房的人摆了一道。 楚奇正没想到萧博简脑子转的这么快,他慌忙解释:“萧公子,我也不知事情为何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许是楚琏身边两个丫头武功高强,这确实与我无关,你既答应了与鸢姐儿的婚事,又怎么能后悔!” 萧博简许是彻底失去了耐心,他冷哼一声从楚奇正身边走过,竟是理都没理他说的话。 楚奇正骇然,怔愣几秒后,压低着声音怒吼道:“萧博简,你别忘了你的老师是谁!” 可惜不管楚奇正多么大怒,萧博简还是很快消失在厢房门口。 楚奇正身体瘫软的踉跄了两步,幸好扶住了一旁的博古架,否则要一下跌坐在地上。 等楚奇正好不容易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从厢房里走出来,他怒气冲冲走向二夫人,随即狰狞的怒喝道:“简直是胡闹!” 说完又对着鸢姐儿,“还不回房!越大越不像话!” 迟钝如鸢姐儿这样的,也明白了情况不对。 这些安排明明是父亲与母亲商量好后亲自告诉她的,怎么这个时候她反被父亲呵斥,那便是只有一个原因,事情根本没成! 楚奇正很快也怒气冲冲带着身边的常随离开,二夫人带着鸢姐儿不信邪的闯进厢房中。 整个屋子找遍,哪里有楚琏的一点儿影子!就连楚琏的脏衣都没找到一角,楚鸢愣愣地回不过神,脸色出奇的难看。 整件事情就像是自打脸的闹剧一样,跟随着楚鸢一起来的女人们这个时候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想必用不了两天,鸢姐儿在及笄礼上诬蔑亲姐与人私通的闲话就会传出去。 到时候恐怕没人会站在她这边帮她说话。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英国公府及笄礼的宴席还没散去,这件事就已经传到了各家贵妇的耳中。 与郑国公府交好的一名贵妇轻声道:“怪不得安远侯夫人走的那样匆忙,要是我有这样的娘家,我都要断绝来往了。” “可不是,有这样的继母和妹妹,安远侯夫人也是命苦。”另外一位夫人附和道。 …… 这般传下去,还没到散宴的时候,各家就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鸢姐儿瞧着今日来给自己祝贺的客人一个个迅速离开英国公府,气的目恣欲裂。 她站在角楼上注视着英国公府大门后的照壁,一张脸煞白狰狞。 笑琴快走几步到鸢姐儿的身边,“八小姐,老夫人叫您过去一趟。” 楚鸢忍着胸口快要爆炸的怒火,转身去了英国公府老夫人的院子。 此时,宾客已尽,老夫人院里已经没了外人,跪在下首的就是二老爷楚奇正和二夫人,老夫人和老英国公坐在上首,脸色阴沉难看的。 楚鸢哪里受过这样的阵仗,发懵的走进了花厅。 还没说话,就被老国公呵斥着跪下了。 “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老英国公劈头盖脸就骂道。 鸢姐儿何时被祖父这样毫不留情面的骂过,当即眼圈一红,眼泪就扑簌簌掉了下来,可是父母都垂着头,她哪里敢说半句话。 在楚鸢来之前,老英国公就狠狠训斥了儿子,这个时候老人家也说累了,所以花厅内一时间安静的空气都要凝滞了。 “老夫决定将素姐儿许配给无竟,鸢姐儿的婚事你们夫妻自己张罗吧!” 良久,老英国公才说了这么一句。 可就是这一句瞬间让二房一家三口就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不行啊,爹,您之前不是答应将鸢姐儿许给萧博简的?”二夫人连忙求道。 还不等二老爷说话,老英国公就强硬道:“我心意已决,你们回去,好好闭门思过几日!” 说完,就起身离开了花厅,根本不管二房的人怎么乞求,老夫人同样瞪了他们一眼,由着大丫鬟扶着离开了。 鸢姐儿浑身一软,再也不能跪的笔直,瞬间瘫倒在地上,两眼越发的无神空洞。 贺三郎出府跨上马背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楚琏平安离开了英国公府。 他绷紧的心弦到这一刻才真正放松下来,回头看了一眼英国公府的大门,面色越发的冷硬和冰冷。 随后他打马扬鞭,连一口饭也没在英国公府吃就回了靖安伯府。 楚琏回松涛苑不过一刻多钟,贺常棣也回来了。 他进门就冷声问:“三奶奶呢?” 桂嬷嬷因他的气势浑身一凛,下意识就道:“三奶奶在里间换衣裳。” 贺三郎迈着长腿急切进了里间卧房,转过屏风,就见到立在外头的喜雁,他耳尖的听到净房里传来水声,他朝着喜雁挥挥手。 喜雁朝里瞥了一眼,还是垂头轻脚离开。 贺三郎脚步微微一顿,转进屏风进了净房。 ☆、第二百六十四章:羊汤(1) 第二百六十四章:羊汤(1) 净房里水雾朦胧,楚琏靠在浴桶壁上,微闭着眼,似乎在想着什么。 从贺常棣的方向,只能看到她露在外面的一半雪背和满头乌发。 这时,他突然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僵硬的面庞表情也变得越发的温柔。 楚琏这个时候似乎听到了些动静,奇怪的转过头来,就与立在几步远的贺三郎温柔的眼神撞上。 “夫君?”楚琏声音里带了些疑惑,显然没想到贺常棣会这么快回来。 贺常棣终于站不住,三两步走到楚琏身边,伸手抚摸楚琏发顶。 他懊恼的叹息了一声,“是我不好,让你受惊吓了。” 楚琏连忙摇摇头,“恐怕我还没回英国公府,他们就已经算计好了,就算我们有十足的准备,也不能把握我就不会上当。” 楚琏话说的有些心不在焉,小夫妻两儿刚圆房没多久,她对这样毫无顾忌的赤身相对还是觉得相当不自在。 特别是她什么也没穿泡在浴桶里,而他却衣衫整齐地站在一边。 她下意识的往水下缩了缩,让浮在水面上的玫瑰花瓣尽量遮掩住滑腻雪白的肌肤。 她这个微小的动作还是引起了贺三郎的注意。 原本只是心情急切,想确认一下媳妇儿的安危,这才不管不顾闯进净房,在发现楚琏的小动作时,才反应过来,他们夫妻如今的姿态是多么暧昧。 那些刚刚因为担忧而被压下去的谷欠望突然像是潮水一样席卷而来。 贺常棣落在楚琏乌发上的修长手指忍不住慢慢下滑,路过微红的耳垂,腻滑的脸蛋儿,最后落在好看的锁骨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补汤的关系,楚琏身子如今特别不经撩。 只觉得他手指滑下来的一路都热辣辣的,好似要烧起来,情不自禁,呼吸都变得紧促了…… 楚琏微微闭了闭眼,压下内心深处的躁动,伸出小手,一把将贺常棣作乱的大手拍开。 “净房里水汽重,你先出去,我就要洗好了。” 贺三郎望着眼前美景,只觉得嗓子眼儿发干,他喉头滚动了两下,要不是钟嬷嬷一而再的叮嘱,他怎么可能还心甘情愿当柳下惠! 贺常棣艰难地收回深浓的视线,大掌重新移回楚琏秀发上,轻轻抚了抚又拍了拍,“为夫在外面等你,水虽然还热,但是泡久了对身子也不好。” 于是楚琏眨着眼目送着贺常棣大步离开净房。 等到贺三郎消失在净房的毡帘后,她微微出了口气,心情却有些奇怪的沮丧,好像她根本就不希望他离开一样。 楚琏被脑子里突然蹦出的这个想法惊呆了,刹那瞪圆了一双雾蒙蒙的杏眸,嘴角也跟着微微抽搐,难道她突然变得饥渴了? 只是除了洞房那一晚,两人就再也没有亲密过,就算是晚上一起睡觉,贺常棣也只是亲亲摸摸,非常的隐忍克制,更进一步的动作是没有了。 好几次她都欲言又止,可这样的事,做为女子她到底还是开不了口,最后也只能强迫自己闭眼睡觉。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将近七天了。 虽然楚琏对那种事并不热衷,前两次,她的经历根本就糟透了,可是不在一起,他们怎么能有孩子? 贺常棣离开净房后,楚琏的想法乱糟糟的。 随后又想到了英国公府。 素姐儿的警告,鸢姐儿的陷阱,以及英国公府那些出嫁女的嫉妒。 现在仔细回想,这一切都非常不对劲。 先不提鸢姐儿,单是素姐儿就有问题。 她是大房嫡女,楚琏来大武朝后与她只接触过几次,原文中对她的描述也并无多少,大约也只是个可有可无人物。 不过,在她与素姐儿接触的几次中,素姐儿给她留下的印象还算不错。 只是她作为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怎么会知道二房那些人的计划?还在适当的时候给她提示?真的只是为了她好吗? 鸢姐儿与原身楚琏本就是宿敌,那就不谈了,自小,姐妹两儿就形同水火,可是楚奇正为什么会狠心陷害亲生女儿。 虎毒不食子,就算她亲娘再不受楚奇正待见,可她再怎么说也是楚奇正的亲生骨肉,就算不关心她,也不应该害她。 这样设计自己的亲生女儿,真的只是为了让鸢姐儿能嫁给萧博简?目的真的这么单纯吗? 楚琏脑子越想越乱,她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 忽然听到净房门帘外喜雁的呼唤,“三奶奶,您洗好了吗?时候不早了,三少爷让奴婢催一催,水要凉了。” 被喜雁这么一提醒,楚琏才感觉到浴桶里的水已经变成了温热,她微微出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没想到她一出神时间过的这么快。 “进来吧。” 楚琏跨出浴桶,喜雁连忙用大大的棉布给她整个身子裹上。 换了一件家常的樱花色上襦和洒金描缠枝花的留仙裙,楚琏托着半湿的发从净房里出来,抬眼就看到贺常棣坐在窗边长榻上,身边小几只放了一杯茶,手边拿了她打发时间看的话本子,剑眉微微蹙着,显然是看到不满意的地方了。 许是听到楚琏的脚步声,他放下书册,抬起一双深不见底的凤目,随即对着楚琏招招手,低沉着声音道:“过来。” 第187节 楚琏大眼一眨,毫不犹豫就走了过去。 贺三郎支起身子往长榻里面挪了挪,留出外面的地方让楚琏坐着,他大掌接过楚琏手中的干布巾,动作温柔的给她擦拭沐浴时沾湿的发尾。 楚琏盘腿坐在长榻上,眼睛朝着小几上瞄了瞄,见他茶盏里只是冒着热气的白水,奇怪道:“怎么不喝煎茶了?” 就算不喝煎茶也是喝蜜水才是啊?贺三郎什么时候只喝白水了? 说着话,喜雁给楚琏奉上一杯温热的蜜露,然后抬眼扫了一眼三少爷与三奶奶,喜雁识趣对着两旁伺候的小丫鬟招招手,一齐退了出去。 贺常棣手上的动作不停,闻言,眼皮微掀,瞥了身前的妻子一眼。 “难喝,太腻。” 楚琏黑线,贺三郎还真是惜字如金,如果不是与他相处久了,对他的性格也有一番了解,还当真听不懂他说的话。 他前半句说的是煎茶难喝,后半句说的是蜜水太甜…… 其实原本贺常棣也是习惯于喝煎茶,毕竟盛京城的大环境就是这样,就连金樽玉贵的皇家也是吃的煎茶。 只是后来和楚琏成婚,听了丫鬟说三奶奶不喝煎茶的理由后,贺常棣突然也觉得以前喝着还不错煎茶如今也难以下口。 或许这就是夫妻之间无形的影响吧。 不过,贺三郎也喝不惯楚琏平日里喝的蜜水,所以如今,他基本就只喝白开水了…… 楚琏被这么一提醒,想起在现代时喝的茶叶来。 她在现代时,一有时间就喜欢到处游玩,去的最大的采茶基地就是杭州的龙井村,还亲眼看过年纪大的炒茶师傅炒茶。后来又上网专门了解了龙井茶的制作流程,就算是过了这么久,楚琏的记忆仍然很清晰。 算算日子,她眼睛一亮,如今快到二月底,再过十几日就是采摘春茶最好的时候。 “等过些日子,我炒茶给你喝。” 贺常棣根本就没在意楚琏这句话,就连最名贵的正山小茶饼他都没有丝毫兴趣了,妻子还能做出什么样的茶来? 于是贺三郎只是敷衍地应了一声。 楚琏扭头看到他一张死板的冷酷脸庞,颇有些不悦,“贺三郎,你难道不信?” “自是信的。” “你的话太敷衍了。”楚琏翻了个白眼,重新坐正,“到时候我一定要让你大吃一惊。” 贺三郎嘴角微弯,他这个媳妇儿对吃还真是有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执着。 将发尾绞干后,贺常棣将手中干布巾随手扔到一边,随后长臂前伸将楚琏裹到怀里,头埋在她颈侧,深吸了口气,问道:“今日到底怎么回事?” 楚琏就知道他迟早要问,于是将事情来龙去脉都说了清楚。 贺常棣听后,浓眉蹙起,脸色越发的难看,看来萧博简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不过,他也不会给他一丁点儿机会! 另外的想法就是与楚琏一样了,楚奇正怎么会去算计自己亲生女儿? 只是怕楚琏伤心,这样的疑问贺常棣并未当着楚琏的面问出来。 “琏儿,你或许不知道,你五姐的婚事并不顺利。” 素姐儿本就比楚琏大,过了年虚岁都十七了,可是亲事仍然没有眉目。 按说,楚琏嫁得好,素姐儿的婚事应该更容易才对,可是正是因为有着楚琏的婚事做比较,大房的大夫人才越是眼高于顶,原来看好的几家,后来都被大夫人暗地里推掉了。 一直拖到过年,竟然还没有选定,可是年一过,素姐儿年纪又大了,能选择的范围更小……婚事越来越难办。 楚琏回想今日在英国公府见到素姐儿时的情形,她身材瘦弱,脸色苍白,与上一次见到时相比,整整瘦了一圈。 难道素姐儿是受了大伯母的指点? 正想的出神,脖颈间就有微湿柔软的感觉,楚琏立即回过神,倾斜身子,想要躲开贺常棣的亲昵。 ☆、第二百六十五章:羊汤(2) 第二百六十五章:羊汤(2) 随后听到贺三郎低沉喑哑的声音叮嘱道:“日后你不要再去英国公府了。” 楚琏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反正亲娘早已过世,楚奇正又不疼爱她,老夫人和老国公更是指望不上,而且她还不是原身楚琏,对英国公府就像是陌生人一样,日后能少来往就少来往。 突然,腹部一阵饥饿感袭来,楚琏微微转头,看着贺三郎轮廓分明的侧脸,“你中午吃了吗?” 贺常棣嘴角微扬,“怎么,琏儿要给我做好吃的?” “是啊,你有什么想吃的?” 贺常棣确实饿了,只是之前一直担心楚琏没在意,被她这么一提,顿时感觉胃部空的难受。 他轻轻一吻落在楚琏粉润的脸颊,“你做什么我便吃什么。” 楚琏瞪了他一眼,推开了他,跳下长榻,穿了绣鞋就出去了。 贺常棣想了想,却有些不放心,招了外间守候的问青进来,先是将今日的事情又仔细问了一遍,然后又让问青去厨房盯着楚琏,莫要叫她偷吃了寒凉的东西。 楚琏去小厨房一看,见到放在案板上的食材就想到做什么了。 问青瞪着眼就在旁边盯着楚琏,生怕三奶奶手一抖就拿了什么寒性的食材。 见她只取了羊肉、羊腿骨、羊排、各种羊杂这才放了心,也有了心情寻问,“三奶奶这是要做什么?” 楚琏抿嘴一笑,“羊汤。” 问青微愕,羊汤? 只是一个羊汤需要这么多羊身上的东西吗? 楚琏回头指挥问青,“去蒸一笼包子和一笼花卷,一会儿配着羊汤吃。” 楚琏进小厨房亲自做饭的时候,桂嬷嬷从不让旁的小丫鬟靠近,能打下手的也就是楚琏身边几个一等大丫鬟。 如今市面上虽然也有羊汤卖,而且冬天的时候生意还特别好,但是并不好喝,膻味腥味都太重,楚琏出门的时候尝过,像她这种嘴刁的一口都喝不下去。 羊肉在大武朝算是比较高档的肉了,一般百姓家里只能吃得起猪肉和鸡鸭肉,像是羊肉这种的,价格大约是猪肉的三到四倍,一般人家轻易不会买羊肉,只有等到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称几斤回去改善伙食。 百姓家里的羊肉羊汤的做法就颇为简陋,市面上卖的羊汤价格也是高居不下,一碗羊汤的钱都能吃好几碗阳春面了。 不过,羊汤暖身暖胃,在数九寒天浑身冻的发抖时,喝上一碗热腾腾的羊汤,再吃一大块锅盔,简直就是神仙也不换。 所以尽管羊汤很贵,却并不愁销路。 问青也是许久没喝过羊汤了,听说三奶奶要做这个,顿时就期待起来。 自从他们回盛京城,三奶奶还从没做过新鲜的菜式呢! 其实好喝的羊汤做法并不复杂,先将新鲜的羊腿骨敲开,和羊肉羊杂炖在锅里,慢慢熬煮着,这样熬煮的锅一直是要滚开的,时间一长膻味就没多少了,香味反而会变得越来越浓。 等到了一定火候,再放各种佐料,还可以放几块胡萝卜,也是为了去膻味的。 最后将煮好的羊肉和羊杂捞出都切成薄片,吃的时候,将这些肉片等下到汤里一滚捞出,浇上熬煮的浓郁的羊汤,味道会鲜美香浓而且没有一点儿腥膻味儿。 处理好羊汤,楚琏让问青看着灶火,便拎着装了包子的食盒去寻贺三郎。 羊汤要熬煮的久一些,估莫着还要一个多时辰才好,这些刚出炉的包子恰好可以抵饿。 楚琏让问青包的是山东包子,个头比男人的拳头还大,里面的肉馅儿不是剁碎的,而是切成小小的丁儿,放了许多葱腌制后包成包子,这种包子个大又鲜,比南方的灌汤包也不差什么。 精巧的食盒一次最多只能盛下四个。 早盯着小厨房的来越,趁着楚琏一走,就厚脸皮向桂嬷嬷要了一个肉包子…… 贺常棣正是饿的时候,一口气吃了三个包子,就是不怎么喜欢油腻的楚琏,这样的山东包子也整整吃了一个。 包子吃完,小厨房羊汤的味道就飘散了出来。 今日吹的是东风,松涛苑的小厨房就在东边,那鲜香的味道被风一散,顿时就充满了整个院落。 就连贺三郎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楚琏在一旁看了好笑,“我做的羊汤,再等半个时辰就能喝了。” 贺常棣挑眉,两人都坐在长榻上,楚琏屈腿坐在里面靠窗的位置,贺三郎斜靠在外侧,他将楚琏搭在腿上的绒毯往上提了提,“羊肉熬煮的汤?” “是啊,之前我看到北境军中经常吃呢!” 北境凉州与大武朝腹地又有不同,那些蛮人的主要肉食来源就是羊只,所以吃羊肉很正常。 贺三郎嘴角扯了扯,想到伙头兵做的那些羊肉和汤,顿时就没了食欲…… 北境兵士唠嗑时玩笑说过,边军的三大黑暗料理,首位就是羊汤、其次是青果粥,最后才能排到比石头还硬的锅盔…… 问青守在厨房,见羊汤火候差不多了,就亲自盛进了专门备的砂锅里,放入食盒中,送到了正房。 因为靖安伯夫人还在吃药,饮食有许多忌讳,所以楚琏并未让人送羊汤过去,至于老太君那边,既然脸皮已经扯破了,这个时候也不必要上赶着去贴冷屁股。 所以这羊汤也就是他们三房独享了。当然,缪神医这个老饕,楚琏没有忘记,已让问蓝提着山东包子和羊汤送了过去。 潘念珍在伯府花园里闲逛,小丫鬟突然来报,说是三少爷夫妻回来了。 潘念珍惊奇,她是知道贺常棣和楚琏今日去了英国公府,听说是英国公府的八小姐及笄礼,八小姐是楚琏的亲妹,按说这样亲密的关系,楚琏不应该这么早回来才对,怎么这才过了午时就回来了? 潘念珍咬了咬唇,去汇报了母亲。 大姑奶奶贺莹的想法可是比女儿多多了,她眼珠子直转,紧紧捏着手中的帕子,咬着牙。 自归林居被贺老太君亲自开口要回来后,就被交给贺莹打理。 关门多日的归林居被要回来当日就张罗着开张了,到今日已经开张了两日,可叫人震惊的是,原本生意火爆的连位子都要提前几个月预约的归林居,现在上门吃饭的却寥寥无几。 ☆、第二百六十六章:羊汤(3) 第二百六十六章:羊汤(3) 许多人都是兴冲冲的来,却失望无奈的离开。 () 等到今天早上,归林居已经门可罗雀。 贺莹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明明是一棵摇钱树,怎么瞬间就枯死了。 她急的不行,今天一大早就乘了马车亲自去归林居。 第188节 等到她尝到归林居的菜色,这才明白其中原委。 原本被盛京中人赞不绝口的归林居菜肴,现在根本就难以下咽,甚至远不如靖安伯府里的厨子! 贺莹大怒,寻了掌柜来寻问。 掌柜是从贺老太君名下产业里新调过来的,也是个有经营铺子多年经验的老人了,留着一撮山羊胡子,一眼瞧起来显得很是精明。 在贺莹的逼问下,掌柜才说出其中原委。 原来在归林居中的厨子伙计账房等都已经更换,并非是不想将这些人找回来,而是根本就找不到。 归林居在楚琏手中的那些班底年前就已经解散离开了,压根就寻不到人。 他们想要最快时间将归林居开起来,也只能另寻人。 可是人是找齐了,但是原来的味道却是找不回来了。 要知道,原来的归林居做的那些菜可都是三奶奶的秘方做的,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教给别人。 当初是秦管事选了厨子,菜肴的方子和做法是喜雁来亲自传授的。 大武朝百姓对秘方看的很重,甚至许多技艺都是传男不传女,就算是收徒,那也要看师傅愿不愿意教。俗话说,教了徒弟饿死师傅,原来归林居的那些厨子既得了喜雁的教导,就是将喜雁真心当做师傅看待,又怎么会将菜肴秘方随便外传? 大姑奶奶贺莹咬咬牙,用力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盏被震的“哗哗”作响。 怪不得楚琏当时那么痛快的就将归林居还给了老太君,原来套设在这! 可交酒楼的时候,楚琏当面说清了,归林居既然还给贺老太君,那么一应事物就与她完全无关。 所以贺莹还不能光明正大的去找楚琏,让她把归林居的原班人马给弄回来。 贺莹气的不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老嬷嬷匆匆走了进来。 贺莹正憋闷着一肚子火,瞧这慌慌张张的下人就要发火。 可却不等贺莹发火,老嬷嬷就急切道:“姑奶奶,不好了!” “又发生何事?说!” 老嬷嬷上前一步,忙从袖口中掏出几封信来,双手捧给大姑奶奶。 贺莹拿过信,瞧见信封上的府邸名字,双手一抖,差点将这些信丢到地上。 郑国公府、杨府、福安侯府、定国公府…… 都是盛京城有权有势的勋贵或者高官人家。 虽然靖安伯府如今的地位也不一般,但也担当不起这么多大佬同时来信“慰问”呐…… 她搞不明白,这些人好好的,为什么会给靖安伯府写信,而且还专门送到了她这里。 她是又奇怪又忐忑。 深吸口气,贺莹打开了第一封信,这是内阁大臣之一杨大人的亲笔信。 等到贺莹一目十行看完,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脑子掠过这些人写信给靖安伯府的千万种可能,可惟独没有想过会是这种! 杨大人竟然公然写信斥责她将归林居办砸了,毁了盛京出产第一美味的“圣地”。 大姑奶奶当真是要一口老血喷在信纸上。 她用力将信纸拍在桌上,恨不得将薄薄一张却言辞苛责的信纸扔进火盆里,让它们化为灰烬。 潘念珍就坐在她娘身边,当然也一眼看到了那信纸上写了什么,顿时也是一肚子火气。 哪里是她们不想将酒楼办好,分明就是楚琏故意刁难她们,若是她不将原本归林居的人都调走,母亲会受到这样的谴责? 就算是性格有些怯懦的潘念珍此时对楚琏也充满了妒忌和厌恨。 她们这对奇葩母女在怨愤别人的时候却从不想想,归林居是她们一心要抢夺过来的,本就不应该是她们的东西,难道指望抢了别人东西,别人还要好言好语再赠送别的给你吗? 天下可没这么好的事。 贺莹又接连拆了好几封信,她看的脸色越来越黑,就连不理朝事的老郑国公都写信了,信中言语还非常犀利,贺莹如今在他眼里就好像是抢走了他食粮的罪人。 大姑奶奶贺莹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声老郑国公老不死的,剩下的信她再也看不下去。 她恨恨捏着手帕,好似要将手中帕子当做楚琏给撕碎解气。 潘念珍许久没有见到母亲这样生气过了,自从回了盛京城,住进了靖安伯府,母亲心情一直都很好,加上有外祖母的疼爱和庇佑,她和母亲几乎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靖安伯府里的奢华生活简直不是泗阳那个小地方能比的,怪不得母亲一直在她耳边念叨着京城有多好。 她上前晃了晃母亲的手臂,“娘,别生气了,这又不是你的错。不如我们去松涛苑探探情况?” 贺三郎和楚琏从英国公府回来的这样早肯定有问题,松涛苑下人口风都紧的很,想查到蛛丝马迹,她们必须亲自过去才行。 而且她也有好几日没见到过三表哥了。 潘念珍羞涩的想。 不知道是不是贺常棣故意的还是他有所察觉,如今他不管是去贺老太君那还是去靖安伯夫人那,他都会特意错开潘念珍。 贺莹一想也觉得女儿说的有道理。 随即就点头同意。 “走,我们去瞧瞧,我就不信找不出这楚氏的软肋!” 只要拿捏住楚琏的短处,根本不怕她不交出原来归林居的班底。 母女两儿打着如意算盘,收拾后,就带着丫鬟去了松涛苑。 小半刻钟,母女两儿就到了松涛苑外。 还没迈进院门,大姑奶奶突然抽了抽鼻子。 “什么味道,这么香?” 潘念珍也闻到了,她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朝着院里看去,“娘,好像是从院里散发出来的。” 贺莹脸色一沉,顿时就不好看了,可同时又控制不住口腔分泌口水。 她来靖安伯府这么些日子,自然是早就知道了楚琏有许多菜肴的秘方,有些方子做出的菜甚至比宫中御厨做的还要好吃。 老太君院子里小厨房的厨娘只不过跟着喜雁学了几手,如今做出来的饭菜已经比一般勋贵人家美味太多,更不用说楚琏自己的院子。 ☆、第二百六十七章:羊汤(4) 第二百六十七章:羊汤(4) 大姑奶奶莫名就不忿起来,归林居生意一落千丈成那样,楚琏一声不吭也就罢了,竟然还有心思在自己院子里做好吃的! 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这般想着,她就已经带着女儿进了松涛苑。 一进松涛苑,就有小丫鬟进去禀报了。 母女两儿到松涛苑正房花厅的时候,楚琏正与贺常棣喝着羊汤,吃着花卷。 微咸的蔬菜花卷配上暖胃暖身的浓郁羊汤,桌上还有几盘开胃的小菜,叫人看了就食欲大振,不自觉的分泌口水。 楚琏和贺三郎方才已经得知贺莹母女两儿来了,所以此时也不惊讶。 楚琏放下手中甜白瓷碗,身后喜雁递了湿布巾给她擦手,随后她才起身朝着大姑奶奶福了福。 “姑母造访可是有什么事?”楚琏容颜昳丽,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这般微微带着淡笑与人说话,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可是贺莹心里只有恼恨和怒火。 她冷淡的哼了一声,“怎么?我无事就不能来你们这转转了?” 她话一出口,原本还在喝汤的贺三郎就抬头扫了她一眼。 大姑奶奶只觉得被他这一眼看的后背一凉,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了情绪,摆出一副长辈的模样,直接在一旁檀木椅上坐了下来。 潘念珍乖顺地站到母亲身后,像是一只无害的小宠物。 “姑母说的哪里的话,姑母什么时候想来都是可以的。”楚琏并未因为贺莹的话发怒心情受到影响,反而是好声好语,话毕她重新坐下。 贺三郎坐在一旁虽然在喝汤,但也一直在关注楚琏,见她胃口并不是很好,吃的又少,这个时候亲手给她添了半碗汤放到她面前。 “再喝点。”贺常棣声音带着磁性,特别是压低嗓音的时候,那声线非常撩人。 潘念珍还是第一次听到贺三郎这么温柔的说话,瞬间,她的脸就红了。 脑中回想着贺常棣方才说话时的声音,将楚琏替换成自己,顿时,她就陷入了粉红色的梦幻中。 楚琏想要抗拒,她之前吃了一个山东包子,刚刚又喝了半碗羊汤,吃了一小块花卷,对她的饭量来说,已是尽够了,她伸手就要推脱拒绝,但是贺常棣的态度却非常强硬,甚至还用那双幽深的眸子瞪了她一眼。 楚琏有些燥热,其实她是不太多想喝羊汤的,可是这时也不好违背贺三郎。 这个家伙耍起脾气来可不会顾着是在外人面前。 楚琏努了努嘴,有些不情不愿地小口喝着鲜香的羊汤,还时不时将她汤里不爱吃的羊肉羊杂夹到贺三郎的碗里。 贺常棣虽然冷着一张俊脸,好似不近人情的样子,但是对于媳妇儿不吃的夹到他碗里的东西却是来者不拒。 这样无意中透出亲密和宠爱将表小姐潘念珍瞧的嫉妒的发狂! 她恨不得现在就把楚琏一把推开,坐到她的位置上,承受贺常棣的关怀。 大姑奶奶愣愣盯着面前的这对小夫妻,嘴巴都要气歪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楚琏就只搭理了她一句,就自顾自坐下来吃东西了! 喂!她们母女不是空气好不好! 贺莹因为气愤,脸涨的通红。 最关键的是,他们面前那汤实在是太香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汤,简直勾人馋涎。 尽管大姑奶奶和表小姐再有骨气,那也完全无法控制口腔里不断分泌的口水。 尤其是看到贺常棣吃的那么香,她们就觉得更饿了…… 这两日因为归林居生意一落千丈,大姑奶奶用饭都没心情,午时的中饭也是与女儿随便吃了两口,到现在正是饿的时候。 人在饥饿的时候遇到美味的食物却不能吃,那种感觉最是煎熬。 第189节 现在贺莹和潘念珍就被这样折磨着。 许是真的很想吃,大姑奶奶肚子都配和的“咕噜噜”叫了一声。 伺候在一旁的问蓝险些笑场,被姐姐问青瞪了一眼才好不容易忍住。 贺莹眼神满是不满,她已经表现的这么明显了,这帮人竟然还当做不知道,提都不提桌上散发着诱人味道的食物。 贺常棣饭量大,加上这羊汤是楚琏亲自做的,难免就多吃了一两碗。 见贺三郎在面前的砂锅里又盛了一碗羊汤,大姑奶奶终于控制不住食物的诱惑开口了。 “我来的真是不巧,没想到正凑到你们小两口用饭的时候,闻这味道怪香的,不知是什么汤,我有没有尝过。” 说话时贺莹直勾勾看向砂锅。 粗瓷砂锅外面勾勒着鱼纹,里面盛着奶白色的浓郁汤汁,汤汁上飘着细碎的葱叶,冒着热鲜气,简直让人想扑上去立即大喝一口尝尝味道。 贺莹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够明显了,只要是有点眼色的立马下一句肯定就是请她尝尝。 可是她就是倒霉,谁让她碰上的是贺三郎楚琏这对“奇葩”的小夫妻呢! 楚琏喝汤之余朝着身边伺候的喜雁瞟了一眼。 喜雁只愣了一瞬,就立即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 她笑眯眯的给贺莹解释,“回大姑奶奶,这是羊汤,是我们三奶奶亲自下厨熬煮的,用了特别的方子,与市面上卖的羊汤味道完全不同,喝到嘴里不但鲜浓,而且一点膻味和腥味都没有。不管是配什么样的面食都合适的很。别说是您了,就是三少爷也是第一次吃呢……” 喜雁极尽所能将这锅羊汤描述的美味可口,可就是不开口说请贺莹母女喝上一碗。 本来大姑奶奶和表小姐就已经够饿的了,被喜雁一番形容更是勾的馋虫都出来了,但却偏偏不能吃,气的大姑奶奶想掀桌。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楚琏如果不主动请她们,她们还真没有那个脸皮扑上去。 大姑奶奶难看的笑了两声。 楚琏此时心中暗爽不已,这对母女这时来分明不安好心,竟然还想吃自己亲手做的羊汤,做梦吧! 虽吃不到美味的食物,又被气的要吐血,但是大姑奶奶却并不甘心这么无功而返。 强忍着腹中饥饿,大姑奶奶道:“我听说今日是三郎媳妇娘家妹妹的及笄礼,一般及笄礼都是下午才回,怎么三郎媳妇回来的这么早,莫非——”贺莹拖了拖话音,调子一转,“莫非是与家里亲姐妹闹了不快?” 即便楚琏确实与英国公府相处的不愉快,又被二房算计,但在外英国公府也是她的娘家,她不好当着外人的面说英国公府的不好。 大姑奶奶贺莹这句话确实很毒,一上来就将楚琏给堵的死死的。 这个时候楚琏不管怎么开口都落了下风。 看来大姑奶奶也有脑子好使的时候。 不等楚琏说话,贺常棣的声音就已经响了起来,“姑母,祖母既然将归林居交给你管,你还是先管着归林居的事罢,今日是我让琏儿先回来的,你可要问我是何原因?” 贺莹顿时被贺三郎的话堵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她怎么也没想到一直寡言少语的贺常棣这个时候会站出来替楚琏说话,明明那次妙真怀孕出事的时候,他还不是这样的。 贺莹心里气恼,可面对几乎是整个府邸里身份地位最高的贺常棣她却没有丝毫办法。 她到底还是有点脑子的,明白在靖安伯府里最不能得罪贺三郎,不然以后她们母女的日子不会好过。 可她没明白,在贺常棣心里,自己媳妇儿最重要,得罪她媳妇儿比得罪他还要惨。 “三郎,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姑母之所以这么问,也是关心你们小两口。” 贺常棣冷冷看了她一眼,并没回答。 贺莹只能放下这个话题,她眼珠子一转,既然豁出脸皮来了松涛苑,她总不能一点好处也捞不着吧! “三郎,你既然提到归林居了,那姑母也不瞒着,归林居确实遇到些问题,不知你们能否帮姑母一把,姑母这也是为了府上好。你们想,若是公中的银子宽裕了,三房的用度自然也宽裕,是不是?” 楚琏见贺常棣将话头揽过去了,也不再开口,任他与大姑奶奶说。 不过贺莹既然有脸提到归林居,她还是不免想知道贺常棣怎么回答她。 要她再帮着归林居赚钱是不可能,就算现在贺三郎答应,她也会当面拒绝。 正胡思乱想时,就听到贺常棣的声音,“莫非是姑母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忘记了交还归林居时琏儿说过的话?” 贺莹浑身一僵,怎么也想不到贺常棣一点面子也不留给她,怎么说她也是他的长辈!而且是唯一的姑母! 贺常棣却懒得想贺莹母女是什么样的心情,他面色微沉,比之前更加冷硬,“时候也不早了,姑母帮着祖母管家,想必事情很多,这时也是该用晚膳的时候,姑母还是回去吧,多陪陪祖母也是好的。” 贺莹没想到贺常棣这么直白的下逐客令,她还瞪大眼睛没回过神,就见到楚琏身边的大丫鬟问青问蓝走到了她的身边,笑着对她们母子做一个请的手势。 于是,贺莹母女被半推半撵地离开了松涛苑。 直到远离了松涛苑,贺莹才气愤的大骂出声,颇有马后炮的感觉。 ☆、第二百六十八章:良妃 第二百六十八章:良妃 贺莹母女一走,楚琏就笑眯眯地转头看向贺三郎,水润的杏眸眨了眨,把冷硬着脸贺三郎看的心痒痒的。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汤勺,一本正经的问,“怎么了?” 楚琏接着就是一声清脆的笑声,“没想到你挺厉害的。” 贺三郎觉得媳妇说的是废话,他什么时候不厉害过了? 尽管是这样,他心里还是因为楚琏这句夸赞飘飘然。 他傲娇的轻哼了一声,“现在知道你夫君厉害了?” 楚琏笑,这次难得没有反驳他,“是,我才知道。你这么厉害,以后我什么事情都听你的。” 这个时候,钟嬷嬷扬着嘴角端了一碗补汤过来,“三奶奶,喝汤了。” 喝了好些天,楚琏现在闻到这补汤的味道就想吐,她起身要离开,却被贺三郎一把抓住纤细的手腕。 “把汤喝了,方才自己说的话不记得了?” 楚琏真是想找块豆腐撞死得了,当真是“祸从口出”,她怎么就脑抽说什么事情都听贺常棣的呢! 她这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啊! 没法子,自己怎么也不占理,她只好皱着脸将补汤一口气给喝了个干净。 九重宫阙内,即便夜色已起,也仍然富贵堂皇、美轮美奂。 这里最高的殿堂就是权力的象征。 晋王刚从勤政殿出来,一个太监就笑着小跑了过来。 晋王一双青碧色的眸子落在太监身上,看不出喜怒。 太监却是乐呵呵的,跑到晋王面前的时候先是深深行了一礼,这才热情道:“四殿下,良妃娘娘请您过去用饭呢!” 这一身暗红色太监服的公公是良妃身边的心腹,叫刘不庸,已经快四十岁了,当年晋王寄养在承香殿时,他就在承香殿当差了,可以说是瞧着晋王长大的。 晋王没有立即答话,他立在勤政殿外汉白玉台阶上,俯看着脸上已有皱纹的刘不庸。 刘不庸顿觉背脊冰寒,他脸上带着一丝惊惶和迷茫,不解一向温和的四殿下为什么突然叫人琢磨不透。 正当刘不庸熬不住这目光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晋王殿下的声音。 “带路吧。” 随着这声音一落,刘不庸感觉到整个人像绷紧的弦被放松了下来,高高提起的心也落了下去,他想要确认一下四殿下的情绪,却心有余悸根本就不敢看四殿下,只好低头弯腰给四殿下带路。 等到承香殿门口的时候,晋王就远远就看到廊下站着的瘦长人影。 那人背对着承香殿的大门,晕黄的光从他背后撒过来,仿佛给他镀了一层暖晕的圈,只可惜天太黑,看不清此时他正面的容颜和表情。 这个影子晋王简直再熟悉不过了,就是与他一同长大的二皇子,不,早在太子大哥过世后,他已经承继了储君的位置,是现在的东宫。 往常这个时候,他定然是第一时间迎上去,再亲亲热热叫一声二哥,可这一次,他却再也叫不出口了。 谁能想到,他敬奉为亲母的良妃娘娘会是害死母妃的真正凶手! 他的母妃与良妃可是嫡亲的堂姐妹! 晋王青碧的眼神一闪,脑中想起这么多年与良妃相处的点点滴滴。 如果不是他亲自去查了漳州的大案,他怎么也不会怀疑到良妃身上。 幼时,他失母,是良妃求皇上将他领了来,教养在自己名下,二哥只比他大两岁,小孩子正是争宠的时候,良妃对他却比对待二哥还要好,还教导二哥他是弟弟,凡事都要让着他。 二哥为此许多次都对他不满,认为是他夺走了良妃的宠爱。 每次父皇赏下什么好东西,良妃都会让他先挑选,剩下的才会轮到二哥。 他感念这份恩情,再大了些懂事了,就一直帮着二哥。 甚至那个储君的位置,也是他替二哥谋来的。 二皇子资质平庸,若是没有他的助益,太子大哥在染病去世后,储君的位置会落在他的头上? 原本他从未想过那座至高位,只盼着二哥登基,他就能功成身退。 可知道了这些,他心早冰凉。 等二哥登基,良妃成了皇太后,只怕是第一个要灭的人就是他吧! 身边刘不庸见晋王站着不动已经好一会儿,只好大着胆子提醒道:“四殿下,外头冷,您还是快些进去吧,太子殿下还在廊檐下等着您呢!” 晋王被刘不庸这句话唤回了神,他面色不变,却抬脚进了承香殿。 太子经了旁边内侍的提醒转过头来,朝着远远走来的晋王看去。 太子眼中闪过一抹记恨,随即很好的被他掩藏了起来。 等晋王来到太子身边,弯腰行礼时,被太子一把扶了起来。 “四弟和我还客气什么,走,快进去,母妃等急了,听刘不庸说,今晚的菜都是母妃亲自下厨做的,我可等不及要尝尝母妃的手艺呢!” 晋王被太子拉着进了承香殿正殿。 正殿两边点了十几盏宫灯,将整个承香殿映照的亮如白昼。 正殿上首的软榻上坐着一个慈祥瘦弱的中年妇人,她穿了一身简单花纹的褚色宫装,头上戴着点翠的五凤钗,流苏垂到鬓边,微微摇晃,给妇人增添了一丝生气。 妇人脸色略微苍白,弯眉长眼,鼻梁高挺,红唇微薄,一眼瞧来就是温婉的大家女子。 虽然面色不好,却也没有遮盖多少妇人的荣华美丽。 第190节 这华贵却端雅的妇人就是良妃。 良妃盘坐在榻上,目光落在门口,当瞧见相携走进来的太子和晋王时,她双眼一亮,高兴地站起身亲自去迎。 “阿盛阿逸,总算把你们给盼来了,都来,让我好好瞧瞧,我可是许多日子没看到过阿逸了。” 良妃满目慈爱,上上下下好好将晋王打量了一遍,眼眶中热泪闪烁。 太子倒是被晾在了一边,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这情形,还以为四皇子才是良妃的亲生儿子呢! 在旁人瞧不见的角度,太子看向晋王的目光带着嫉妒。 “高了,也瘦了,阿逸在外头肯定吃了许多的苦,都是母妃不好,没能拦住你父皇,让他将那么辛苦的差事给了你。”说着竟然伤心的流起了眼泪。 ☆、第二百六十九章:移交 第二百六十九章:移交 晋王身子一僵,很快又恢复平静,他伸手拍了拍良妃纤细的后背,轻声安抚,“母妃,是儿臣自己要去的,不是您的错,再说,我不是安全回来了吗。” 早在晋王被寄养在良妃名下的时候,他就随着二皇子一起叫良妃为母妃了。 听晋王这么安慰,良妃才好不容易收起眼泪,“阿逸说的对,是我着相了,来,你们都坐,我这就吩咐上菜,今日的菜是母妃亲自下厨做的,一会儿你们两都多吃点。” 宫女很快就布置好了餐桌,“母子”三人围坐到桌边,宫中规矩,用膳时不宜说话。 这顿饭倒是吃的安静,良妃自己倒是没吃多少,只光顾着给太子和晋王夹菜了。 饭毕,良妃又让身边大宫女取了一身崭新的袍子出来。 她把晋王拉到面前,笑着道:“来,试试,看看合不合身,还是年前给你做的,只是你没回来过年,就一直留到了现在。” 晋王像是往常一样承受着良妃的关心。 太子在一旁酸酸的道:“四弟,你不知道吧,母妃做的这袍子只有你一个人有呢,连我都没有一件。” 良妃立即一个巴掌拍在太子的肩膀上,“说什么呢!你可是已经成了家,想要新袍子让你的太子妃给你做去,阿逸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我这个做母妃当然偏疼阿逸。” 将近夜半,晋王才回到晋王府。 他身后跟着的心腹内侍捧着崭新的袍子寻问,“殿下,这袍子交给嬷嬷放起来?” 晋王语音突然变得森冷,“烧了!” 内侍一怔,立即应是,随即就让人寻了火盆,将从良妃那里带回来的袍子扔进了火盆里。 晋王站在床边,屋内没有点灯,银白的月光从窗户外洒进来,落了晋王一身。 他脑中回响着临走时,良妃在他耳边的叮嘱。 “阿逸,你二哥没有你能干,你以后要多帮帮你二哥。” 呵!帮他吗? 楚琏正在院子里喝蜜水,喜雁匆匆走进来,脸上笑眯眯的。 楚琏看了她一眼,“怎么?好事啊?” 喜雁头点的像是小鸡吃米,“三奶奶,听说归林居要关门了。” 楚琏差点将喝到口中的蜜水喷出来。 什么?这也太快了吧! “怎么回事?” 就算是归林居没了她的班底,也不应该这么快关门才对,以前归林居都亏本成那样了,可都没有说过要关门的。 喜雁凑近了道:“听说是被京中高门勋贵写信斥责了。” 噗……楚琏恍然大悟,怪不得前两日她收到了杨夫人的信,信中问到了归林居的事儿,她只委婉说归林居如今交还给祖母,并不是她管理了。 想想也是,当初归林居开张,定的主要的消费人群就是盛京城上流人士,如今归林居被换了芯儿,首当其冲就是那些权贵,贺老太君虽然在京中也有一定地位,但是在那些真正身份高贵的人面前还是不够看的,归林居关门大吉也是迟早的事。 喜雁又从袖袋中取出一封信来递给楚琏,“三奶奶,北境的信,秦管事的。” 楚琏拆开了信,当即一目十行就看了起来。 看完,她笑道:“简市告一段落,秦管事他们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事情一切都顺利,喜雁也笑了起来。 松涛苑里气氛融洽,欢声笑语不断,庆暿堂里却阴沉沉的。 老太君将手中那些信往小几上一拍,怒道:“岂有此理!这些人怎么如此大胆!” 大姑奶奶贺莹在一旁抹眼泪,“娘,您别生气,都是女儿无用,寻不到好的厨子,才叫归林居被人谴责。” 一旁刘嬷嬷一边给老太君拍抚着后背顺气一边不赞同的看了眼大姑奶奶。 “好了,别哭哭啼啼的了,也不全是你的错,三郎媳妇将原来的人都抽调走,你又有什么办法!” 大姑奶奶擦着眼泪,委屈地点头,“娘,那我们怎么办,家里还要用银子呢!总不能问旁人借吧!” 原本公中的铺子和银两就不多,到了老太君手上后,被木香和贺莹又搜刮了些,如今进项不多,银子倒是真不够用了。 老太君眉头紧紧锁着,她没想到她这么大年纪了,到头来却要为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黄白之物烦恼。 见老太君脸色不好,坐在母亲身边的潘念珍小声开口,“外祖母,听说舅妈的身体好多了,现在已经可以正常下床走动、管理院子里的大小事务了呢!” 经了潘念珍这么一提醒,贺莹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她赞许的看了女儿一眼,“娘,念珍说的对,您年纪大了,本来就到了好好享清福的时候,哪里轮到您管府上这些槽心事,以前大嫂身子不好,那是没办法,现在大嫂身子康健了,掌家那不是应该的?” 老太君身子大不如前,管理府中事宜的确管不动了,听了女儿这个提议,也觉合理,这么一个烂摊子她确实不想管了,索性就交给媳妇。 媳妇闲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管家了。 大姑奶奶心里打着如意算盘,思考着交公账给靖安伯夫人的时候怎么才能再捞一笔。 到时候账册交到了大嫂手里,烂摊子就是她收拾,可就不管自己的事了。 贺莹正盘算着,突然听到老太君问,“莹姐儿,念珍的婚事如何了?” 自出了小年,贺老太君就张罗着给潘念珍看人家,平日里那些交好的夫人也提供了些人选,但是与女儿外孙女一说都不大愿意。 其实她听了也是不太满意的,大多都是一些小官之家,亦或是寒门子弟,若是有钱也只是一些低贱的商贾。 不过,老太太也不想想潘念珍自己的身份。 她除了有靖安伯府的舅舅家,旁的根本什么就没有,母亲还是个投奔娘家的寡妇,年轻的时候在京城的名声还不好。 能给她寻到这些清白人家已是不易了。 其实贺莹看不上这些人家是因为她早瞧上了贺二郎。 她偷瞥了母亲一眼,故意气愤道:“这些人根本就看不起我们母女,瞧瞧都说的是什么样的人家,珍姐儿从小就随着我吃苦,我怎么能将她随便嫁人,叫她到婆家还继续吃苦。” ☆、第二百七十章:贺莹的信心 第二百七十章:贺莹的信心 潘念珍垂头不语,好似真的受了莫大的委屈。 贺老太君心有愧疚,长叹了一声,“当年都是我不好,同意你父亲的决定,将你嫁到了泗阳。” 贺莹连忙摇摇头,“娘说什么话,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就看开了,当年是我不好,让娘脸上无光。”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贺莹早就知道母亲已经不像当年那样精明,反而年纪越大,越是糊涂心软。每当她服软卖可怜的时候,母亲都会格外疼爱她。 这样的套路她屡试不爽。 果然贺老太君满脸愧疚,她心疼地拍拍女儿的手背,“莹姐儿放心吧,娘会给念珍找一个好人家。” 潘念珍是女儿唯一的孩子,她怎么舍得让她吃苦。 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贺莹嘴角泛起一个得逞的笑意。 她眼珠子转了转,觉得这个时候是个好机会与母亲提她的建议。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往贺老太君身边挪了挪,抱着贺老太君的一只手臂晃了晃道:“娘,珍姐儿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可舍不得她远嫁,也担心她嫁人后被婆家刁难,毕竟我当年也是吃过这个苦的。若是可以,我恨不得就将珍姐儿放在眼前看着。” 老太君眼神没有聚焦,脸上泛起苦色和愧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起当年远嫁贺莹的事了。 贺莹继续,“娘,二郎如今过年都二十五了,旁人家的小子这么大,孩子都生了好几个,他还没成亲,外头传的也不好听。珍姐儿是二郎的表妹,年纪又合适,二郎既然不想娶旁的陌生女子,不如把他们两个小的凑一起?大嫂是个好性儿的,珍姐儿有她照顾,我最是放心。” 贺老太君因为女儿的这番话都愣住了。 她虽然想过给外孙女找一个好归宿,可是从来没想过要让外孙女嫁回到自己府上。 二郎虽然是个大龄剩男,她也一直在相看人家,但二郎性子倔,从来没同意过。 别看二郎大大咧咧的,其实很有自己的想法,就连他娘都没说服他,又何况她这个祖母呢! 不然,也不用等到现在她还没抱上孙子了。 这次贺老太君没有盲目的同意女儿的提议,她脸色板了下来,随即又觉得这样对女儿太严厉了,神情微微松了松,语重心长道:“莹姐儿,不是老身不给珍姐儿做主,实在是叫二郎娶珍姐儿不合适。” 贺莹没想到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母亲会当面拒绝自己,顿时委屈的眼眶都红了,她抽出抱着贺老太君的手臂,委屈的哭诉道:“娘,虽然您没说出口,但其实心里也是嫌弃我们母女的对不对?嫌弃我会给外甥的名声抹黑。” 老太君瞧女儿哭,心疼的不行,“没有,莹姐儿,我怎会嫌弃你,你可是我肚子里掉下来的肉,是我嫡亲的女儿!” “那为何娘不同意珍姐儿和二郎的婚事,二郎年纪可不小了,您不知道外面人怎么传二郎吗?珍姐儿如花似玉,正当龄,除了家世,哪一样配不上二郎了!” 老太君被女儿说的犹豫,可是想起儿子信中说的话和孙子特意知会的,还是忍痛摇头,“莹姐儿,不是娘不同意,是这件事娘做不了主,你大哥来了信,说二郎的婚事必须要有他同意才行。如今你大嫂身子也好了,二郎是她的孩子,总也要听听她的意见。” 况且贺二郎年初的时候就与贺老太君知会过了,说已有了心仪的姑娘,今年应会成婚。 当初贺三郎的亲事就是她求的太后,太后下的懿旨,后来靖安伯从明州来了信,发了好大一顿火,如今,贺二郎的婚事老太君又怎么敢再独断专行。 毕竟靖安伯也是她的儿子,她虽然疼爱女儿,可传承家业的毕竟是儿子和孙子,她同样看重。 手心手背都是肉,贺老太君就没那么容易说话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贺莹也明白母亲这个时候不好说动了。 她干脆暂时放弃,岔开了话题。 贺老太君见女儿不提此事,也是暗中松了口气,笑呵呵的说别的事了。 第191节 两人都没注意坐在旁边的潘念珍,她低着头,叫人看不见她被流海遮住的脸。 流海下,她长长松了口气,手中捏紧的帕子也微微松了下来。 二表哥那样魁梧壮硕的男子,她并不喜欢,她喜欢的是三表哥和萧状元那样的美男子。 与二表哥的婚事没成,她反而放下了心。 只要楚琏一直无出,她相信她一定可以成为三表哥的人。 潘念珍信心满满,不由地握紧了拳头。 贺莹带着女儿从庆暿堂的正房出来时,眼睛微微眯了眯。 她是决定将女儿嫁给贺二郎的,既然光明正大的手段不行,那只能从旁处下手了。 贺莹拉着女儿迅速回了母女两在庆暿堂的厢房。 她把丫鬟们都撵了出去,又让信任的人守着房门,等到房间内只剩下母女两了,贺莹才拉着女儿的手严肃的问道:“珍姐儿,你和娘说实话,你愿不愿意留在伯府?” 大姑奶奶这个人虽然浑,性格又贪婪自私,但是对潘念珍这个唯一的女儿却是疼到了骨子里。 她一生无子,还指望女儿给她养老呢! 潘念珍抬起头看向她娘,支支吾吾的就是不说话。 贺莹急了,“问你话呢!在你娘面前,你还有什么犹豫的,若是你不愿意,娘不会为难你。” 潘念珍想到气质清寒,君子斐然的贺常棣,那双永远让人看不透的深眸总是带着一股吸引人的神秘,她顷刻脸颊泛红,鼓起勇气点点头。 “娘,我知晓我是什么身份,我怎么敢肖想伯府。”潘念珍虽然平日里话很少,实际上却是个颇有心计的。 所谓咬人的狗不叫。 她仅仅一句话就激起了母亲的好胜心。 贺莹本就觉得靖安伯府亏欠她许多,只要女儿想嫁进伯府,那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她拍拍潘念珍的手背,“珍姐儿,你既想嫁进伯府,为娘就有的是办法,你是娘的女儿,你记住,你比那些郡主乡君什么的也不差。” (感谢小红豆088910549的红包投喂~看文的书友平安夜快乐,记得吃苹果哦~) ☆、第二百七十一章:你这样叫我怎么走路 第二百七十一章:你这样叫我怎么走路 (平安夜例行发糖~阿岚是不是很能干~) 母女两在房间内低头窃窃私语,不知道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良久后,潘念珍瞪大眼,不敢置信道:“娘,这……这恐怕不合适吧!” 想到贺莹教她用的那个法子,她怎么也不敢置信。 贺莹冷笑,“有什么不合适的!只要能达到目的,就没有不合适的法子!” 到时候事成了,又有她这个大姑奶奶在,她就不相信自己的女儿还嫁不成! 潘念珍紧张地用力咽了口口水,深吸口气,眼神由犹豫慢慢变得坚定。 “好,娘,我都听您的。女儿知道这个世界您是对女儿最好的。”潘念珍嘴上虽然说着这样暖心的话,实际上心里并非这么想。 母亲是给她出了主意,并且还要给她安排,但是她心中又有自己的小九九。 在这一点上,贺莹都被女儿蒙在了鼓里。 母女两并不知道,被她们信任的守门丫鬟平露早将她们的计划听到了心里,并且转头就亲自去告诉了老太君身边的大丫鬟木香。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楚琏今日喝完了补汤浑身就难受的很,明明才二月底的天气,外头还冷飕飕的,她在房间里棉的就已经穿不住了。 脸颊也是烧的通红。 歪靠在榻上瞧着秦管事派人捎来的账本,楚琏整个人都是有气无力的。 因为在卧室里,还烧着火墙,楚琏只穿了一身单衣,几个大丫鬟也没拦着。 楚琏烦躁地放下账本,瞧着一旁轻手轻脚走动收拾东西的喜雁和景雁,问道:“你们难道就不热吗?还穿着小袄?” 听到问话,喜雁和景雁都停下手中动作,摇摇头。 “三奶奶,怎么会热,这才初春,柳树枝儿芽才出头呢,正是盛京城冷的时候。”喜雁笑着说。 楚琏盯着两人的脸瞧,确实,她们两这么走来走去的,又是搬东西又是整理的,在温暖的房间内,额头竟然都没有一点汗渗出来,可不是一点不热。 楚琏拿起账册在脸前扇了扇,她脸颊酡红,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朵娇艳疏懒的海棠花。 “我怎么感觉这么热!”楚琏懊恼道。 真怀念冬天吃冰淇淋的日子,仰躺在榻上,楚琏馋的砸了咂嘴。 屋里几个大丫鬟早知道三奶奶燥热的原因了,可哪里有那个脸皮当着楚琏的面说。 听她这么抱怨,也只能脸红红的低头不语,当做没听见。 楚琏一把从榻上坐了起来,砸吧了两下嘴,“喜雁去给我弄些梨来吃可好?” 这话喜雁可不敢应,她苦着脸道:“三奶奶,您还是饶了奴婢吧,钟嬷嬷千叮万嘱过的,您这段日子不能吃这些寒凉的东西,就是被三少爷知道了,奴婢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楚琏黛眉一竖,“你们到底是谁的丫鬟,我的话都不听了!” “您还是心疼心疼奴婢吧,您和三少爷都是主子,奴婢帮理不帮亲。” 楚琏长叹一声,贺常棣真是太可怕了,她院里的这些丫鬟都被同化了。 “那不吃梨,泡澡总成吧。”楚琏妥协道。 “三奶奶,那您等等,奴婢这就给您去准备。”喜雁交代了两声景雁将剩下的东西整理完,她出去吩咐小丫鬟准备沐浴的热水。 贺常棣今日回来的比前几日早得多。 一回来就被丫鬟告知楚琏在沐浴,他僵着的一张脸突然松了松,眸里似乎泄出了一丝笑意。 他走进卧房,自己换下了外出的衣裳,随即坐在榻上喝了一杯温热的白水,面上虽然还是冰寒,但心里早已蠢蠢欲动。 天知道,这几日有多难熬。 如今好不容易过了缪神医交代的日子,他公务都没心思办下去,就早早回了府。 在贺常棣回来的时候,其实楚琏已经泡了好一会儿。 一开始被浴桶里的热气熏的难受,后来水渐渐凉了些,她反而觉得越发的舒适。 将身体整个缩在水里,似乎从身体深处散发的那股燥热就被驱走了,她舒服地叹了口气,就这样靠在桶壁上,不愿意起来。 不等喜雁觉着不对,坐在里间小憩的贺三郎就皱起了眉,他冷声问,“你们奶奶泡多久了?” 喜雁被他这么一问,算了算时间,眼睛一瞬间瞪大,“回……回三少爷,快半个时辰了……” 贺常棣锋利的眼神扫了喜雁一眼,声音越发冷硬,“自己去钟嬷嬷那里领罚。” 说完,就大步直接闯进了净房。 掀开净房厚厚的毡帘,一眼就看到那个叫他担心的女人闭着眼靠在桶壁上,那桶里水都不冒什么热气了。 贺常棣气不打一处来,几步跨过去,伸手就将还在闭目养神的楚琏一把从浴桶里捞了出来。 楚琏正舒服地靠着浴桶想事情出神,突然被他这么一下,整个人都震惊地呆住了。 转头一看见是贺三郎,砰砰乱跳的心这才平息了些,可下一秒发现她浑身什么也没穿,根本就是光光的,脸颊瞬间红透,抬手想挡住泄露的椿色。可两只小小的手掌,挡住了上面挡不住下面。随即也不知脑中闪了什么灵光,雪白的双臂一举,就将贺常棣的那双深目给蒙住了。 “拿下来!”贺三郎沉声道,那磁性的嗓音明显多了一丝喑哑。 楚琏被他抱在怀里,身上还湿淋淋的,贺常棣因为将她从浴桶中抱出来,两袖也都被水浸透,泛着冷意,不过那双抱住她的大掌却火热的要叫人忍不住颤抖。 楚琏下意识摇头,很快她就发现她这样的动作贺三郎根本就看不见。 她只好开口,“不行!我没穿衣服!”她声音娇软糍糯,莫名的撩人。 贺常棣突然嗤笑了一声,一向紧抿的嘴角都翘起了一个叫人心跳加速的弧度,“你身上什么地方我没看过,你不觉得现在才蒙我的眼睛太迟了吗?” 楚琏顿时被他堵的一阵词穷,但是双手却倔强的没动。 贺三郎无奈,两人都已经是真正的夫妻了,她居然还这么容易害羞。 他在心中叹息一声,耐心哄劝,“你这样叫我怎么走路?” ☆、第二百七十二章:补过头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补过头了 (阿岚记错日子了,今天才是平安夜……ojz,重新祝大家节日快乐~) 楚琏嘴角抽了抽,赫然发现他们这样确实没法走路了。 她蒙着贺常棣的眼睛,贺常棣抱着她…… “那你把我放下来,我自己走。”楚琏好半天才想到这个办法。 贺三郎的嘴角扬的更高,“你确定?” 话毕,就要松手放她下来。 楚琏突然想到两人之间身高的差距,他这样放她下来,她就算是将手臂举高也只是勉强能够到他的双眼,要蒙住他的眼睛简直是太费力了……她还是要被看光,那还不如现在这样,左右都是一个结局…… “别!”见贺三郎真的要放她下来,楚琏惊的低呼了一声。 贺三郎嘴角带笑,将她往上在自己臂弯里颠了颠,托在臀部的大掌还顺势捏了一下,楚琏脸变得更红了。 “你……” “手还不拿下来,你真想着凉?”楚琏只好咬着唇垂首怯怯放下了双臂。 她双手拢在胸前,遮住了“雪堆”上的梅红,但却因为双臂夹紧的动作,让浑圆的前胸多了一条深深的雪腻沟壑。 贺三郎垂目仿若不经意扫了一眼,瞬间,目光一沉,这丝变化却被他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贺常棣并未再与楚琏开玩笑,担心她真的受凉,快走几步到屏风前,捞了大氅将她整个人都裹住,随后才扣在怀里抱了出去。 掀了床榻上锦被又给她裹了一层,这才转身出去唤问青进来伺候楚琏,他自己却是重新进了净房。 第192节 问青笑着进来伺候楚琏穿衣,楚琏羞的脸都抬不起来。 不多时听到净房里传来水声,已换上家常素色长裙的楚琏这才想起净房里她沐浴的水并没有换,而且还是快冷的。 她急忙穿了鞋去了净房,只见贺常棣已经泡在浴桶里了。 楚琏嘴角抽了抽,提醒道:“夫君,那是我洗过的水,我叫人来给你换新的吧。” 不等楚琏去唤人,就被贺常棣叫住,“不用,我已经洗好了。” 说完,就从浴桶里站起了身。 楚琏一不小心就看到贺三郎完美的身材,紧实的肌肉,还有身下蓬勃的某处…… 楚琏:…… 脸上刚刚退下去的红晕再次升腾起来,并且迅速爬到她白皙的脖颈。 楚琏被惊的说不出话来,片刻后,才慌乱地移开视线。 此时,贺常棣已经走到她身边开始穿衣服了…… 楚琏气的跺脚,随即狼狈的逃出了净房。 这个贺三郎,外表看起来一本正经,禁欲冷清,其实根本就是个大色狼! 他也太不嫌弃她了吧,竟然用她用过的洗澡水…… 当贺三郎从净房出来,钟嬷嬷来问摆不摆膳。 小夫妻两儿就将饭食摆在了卧房的小几上,很快吃完就撤下去了。 等到喝汤的时候,楚琏就用奇怪的眼神瞥贺常棣。 贺三郎掀了掀眼皮,“怎么了?” 楚琏歪了歪头,“我觉得你今日特别奇怪,做什么事情都像是在赶时间一样,晚饭也吃的这样快,难道是想早些去书房处理公事?” 贺三郎嘴角抽了抽,瞥了这个迟钝的小女人一眼,并未立即就回答楚琏的问题,而是朝着房间里伺候的丫鬟挥了挥手。 钟嬷嬷瞧这小两口气氛,最是明白怎么回事,朝着贺常棣和楚琏福了福,领着两个丫鬟出去了,还贴心的遣走了守夜的丫鬟。 不知道为什么,房间里一剩下她和贺常棣,楚琏就觉得气氛怪怪的,仿佛空气里都荡漾着一股甜腻魅人的味道,她喉咙不禁干了干,赶紧捧起面前的茶盏喝了口温水。 “时候还早,你把她们都遣出去干什么,你公文不是很多?每天晚上都要处理吗?今晚不去了?” 贺三郎额角微微抽搐,觉得自己这个小妻子实在是太会毁气氛。 前些日子若不是怕自己隐忍不住,他会每晚去书房清心寡欲? 想起那些苦逼的日子,贺常棣就替自己心酸。 此时也不和楚琏客气,他迅速的起身走到楚琏面前,一个弯身就将楚琏整个人都抱到了怀里,随即大步朝着床榻走去。 这一瞬间,楚琏好像有预感贺常棣要做什么事一样,骤然,整张小脸通红,她想要逃避推拒,但是偏偏身体像是被火烧一样,竟然内心深处渴望着贺常棣的抚慰…… 贺常棣低沉磁性的嗓音里透着一股少见的邪魅,他凑到她红透的耳边,微微含住她的耳垂,低哑道:“今晚不去了,陪你。” 楚琏因为喝了这么些天补药的关系,身体本来就敏感,哪里经得起他这样肆意的挑逗。 几乎是一个激灵,她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 当她被贺常棣放在柔软的鸳鸯锦被上时,她整个人都迷蒙了,理智也徘徊在谷欠望的边缘。 眼泪不知不觉从眼角流了下来,让她一双杏眸变得越发诱人。 她死咬着最后一丝理智阻挡来势汹汹的琴潮,可这最后的抵抗,完全就是蚍蜉撼树。 尽管理智已经被本能主宰,但是楚琏在内心深处却在狠狠唾弃自己,她不明白她怎么会变成这样,这种她不喜欢的变化让她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她呜呜了两声,做着最后的挣扎。 贺常棣覆在她身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舒服的小脸,终是叹了一声,他伸出手掌,轻抚着她柔滑通红的面颊,另外一只手掌伸到她背后,轻抚着她紧绷的背脊,“琏儿,别怕,你这样是正常的。” 贺三郎温柔的声音终于唤回了楚琏些许理智,她睁开泛着泪花的双眼愣愣盯着他,像是在催促他下面要说的话。 贺常棣低头在她柔软的唇上啄了啄,低声耳语道:“小傻子,你补药喝多了身体燥热难道没感觉吗?这种火,你以为是吃几片瓜果,泡几次冷水澡就能解决的?” 他的这个小女人真是太可爱了。 听到贺常棣这么给她解释,楚琏一瞬间都懵了! 直愣愣地只知道瞪大眼睛。 贺三郎埋在她纤细透着清淡磬香的脖颈间,低声闷笑。 随后也不再客气,修长的手指灵巧地动了两下,就将楚琏一身薄薄的寝衣给剥了下来。 忍着这么久,贺三郎也实在是到了极限,这么一顿饕餮大宴摆在面前,哪里会有罢手的可能。 ☆、第二百七十三章:靖安伯要回来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靖安伯要回来了 许是因为真的补过头的缘故,这一晚楚琏也特别的卖力。 小夫妻两儿折腾到很晚才歇下,特意在耳房守夜的钟嬷嬷听着卧房里的响动,老脸都忍不住红了。 翌日,楚琏直睡到太阳高挂才醒来。 随意翻了个身,就觉得身上酸痛的厉害,尤其是腰部…… 睁开眼,脑子慢慢变得清明,昨晚的画面也一帧帧的在眼前回放。 楚琏顿时就红透了脸,她拥着暖和的被子,伸出拳头用力捶了捶床,后悔不叠。 这个贺常棣怎么能这样!居然瞒着她,怪不得她这些日子总觉身子怪怪的,亏她以为贺三郎真的成了柳下惠,这分明就是一头喂不饱的狼! 想想这些日子喝的补汤,楚琏就觉得自己是一只养肥了好待宰的小猪。 想起昨晚的疯狂,楚琏就恨不得失忆,这个贺常棣是从哪里知道那些羞人的姿势…… 懊恼的拉高被子盖住脸,装死的不想起来。 床榻外却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楚琏长舒口气,揉了揉自己通红的脸庞,平复了情绪这才问道:“几时了?” 听到三奶奶问话,候在床边的问蓝立即回道:“三奶奶,已经快午时了。” 楚琏浑身一僵,几乎是掀了被子,立即要蹦起来。 可能是听到床上微大的动静,问蓝连忙补充,“三奶奶别急,早上三少爷出门的时候已去了老太君和夫人那里交代过了。您今日不必去请安。” 楚琏一怔,松了口气,虽然她已与老太君撕破了脸,但是作为晚辈该尽的孝道还是要尽的。她若是缺了礼数,反而是给自己找麻烦,幸好贺常棣还记着。 “三少爷去了兵部衙门,说是下午就回来。三奶奶要起吗?” 楚琏掀开帐帘,叫问蓝取衣裳来。 等洗漱好,坐到桌前吃饭,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身边嬷嬷和大丫鬟看着她的眼神都透出一股和善的笑意和心照不宣的暧~昧。 搞的楚琏坐立难安,好似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坏事似地。 饭毕,靖安伯夫人竟然还专门来松涛苑看她,还叫身边的嬷嬷给她熬了汤…… 这样明显的暗示,让楚琏真是恨不得打贺常棣两拳才能解气。 不过看到婆婆靖安伯夫人身子一日比一日康健起来,楚琏也是真的为婆婆高兴。 “娘,你现在身子可还有不妥之处?” 身体好起来,什么都跟着好了。 现在的靖安伯夫人脸颊比以前丰润了些许,还透着一抹红润,一照面就觉得她面色好。 靖安伯夫人微笑着摇头,“没有,我现在好的很,能吃能睡,现在这样的身体简直就是以前想也不敢想的。” 不过靖安伯夫人到底是卧床许多年的,虽然病根治了,可与寻常人的体魄比起来总是还要差一点,日后修养也要注意不能耗费心血,但与之前相比,却是好太多了。 能有这样的效果,靖安伯夫人很是知足,她以前还以为她这一辈子都要在床上度过呢。 缪神医是三郎媳妇请回来的,药引雪山岚花也是三郎和三郎媳妇不远万里,从北境冒着生命危险带回来的,要说靖安伯夫人最感谢的人就非楚琏莫属了。 “娘身体好了,我和夫君也很高兴,爹知晓了定也开心的很。” 见楚琏提到公公靖安伯,婆婆刘氏就想起了一件事。 她嘴角扬起,脸上带着一丝温暖的笑意,贺常棣嘴唇很像刘氏,薄唇却不薄情。 “琏儿,只怕你还不知道,你爹就要从明州回来了,算算日子,都已在路上了。” 楚琏眼睛一亮,公公靖安伯要回京了? 这可是比原书中提前了半年时间。 她嫁入靖安伯府大半年,还从未见过公公呢! 刘氏似乎是看出了儿媳惊讶和忐忑,她面带笑意道:“你也不用紧张害怕,三郎几个长的最像你爹的是大郎,你爹虽然模样凶了些,心地却是极好,尤其疼爱你们这些小辈。” 通过刘氏的形容,楚琏好像真的脑补出了公公的模样,面对不久就要见到的公公,她少了一分胆怯多了分期待。 靖安伯夫人没在松涛苑坐多久,就带着丫鬟回自己院落了。 楚琏下午又补了一觉,醒来就见到贺常棣正靠在床头看书。 揉了揉眼睛,楚琏瞪了身边的贺三郎一眼,贺常棣好似余光瞥见她,伸手在她乌黑秀发上抚了抚,“睡饱了?” 楚琏有心想骂他昨晚不知餍足,折腾到她后来都晕眩了过去,可张了张嘴又羞于开口。 最后只能伸手掐了他一把。 贺三郎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等到她发泄完了,转过头看向她,拉着他的手从衣摆下伸进去,摸到腰间紧实的肌肉线条,“掐这里,掐手臂,你只会觉得手疼。” 楚琏终于被他的无耻打败了,恨恨地捏了一把,也没见这肉有多软多好捏,还是硬邦邦的,硌手。 反倒是贺常棣,因为她的动作,浑身一僵,转头看向他的时候,眼神就多了一丝危险的意味。 楚琏吓的连忙抽回手,哪里还敢再惹他一下。 这厮就是个没脸皮的,到后来肯定还是她自己吃亏。 贺三郎明白她昨晚是累狠了,倒也没想过要再闹她,他暗暗平息了窜起的谷欠火,这才伸臂将楚琏揽到怀里。 第193节 大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发顶,像是再给粘人的猫顺毛一般。 楚琏被他这样温馨的动作抚摸的很是舒服,也就顺从的靠在他肩头,她扯过他一缕长发在指尖缠绕把玩。 “对了,下午娘来说爹要从明州回来了。” 贺常棣眼神落在书页上没动,却轻应了一声,过了片刻才说道:“圣上前些日子下的密旨,我也是前两日才得知。” “圣上是什么意思?” 楚琏脑子快速转动,公公靖安伯在明州戍边已有十多年,虽然现在朝堂武将官职普遍不能与文官相比,但是戍边大将又有不同。 靖安伯府虽然只是个伯爵位,但是整个盛京城却没有人敢真正小看靖安伯府,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在明州戍边的公公靖安伯。 靖安伯光是手下戍边兵士就有六万,比凉州整整多了一倍! ☆、第二百七十四章:别撩我 第二百七十四章:别撩我 明州的南疆虽然安稳,但却也不是一点摩擦也没有。 南疆人生活环境恶劣,对大武朝肥沃的土地肖想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圣上这个时候把作为戍边大将的公公调回来,用意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想要重用贺常棣。 这是慢慢撤权靖安伯,将贺家在朝中发展的势力向贺常棣倾斜。 否则贺家分权太多,对朝廷并不是好事。 靖安伯如今天命之年,这年纪对于一个武将来说,已经算是大的了,他又离家多年,是该轮到他回京安享晚年了。 贺三郎瞧她一双杏眸澄澈灵动,嘴角弯了弯,“可想出原因了?” 楚琏眨巴眨巴眼,“圣上这是要真正重用你了?” 贺常棣伸手捏了捏她微红的柔嫩脸庞,“还算是不笨。” 楚琏鼓了鼓脸颊,躲开他的魔爪。 “等到我休假结束,武选司的事情就都要接到手中,到时只怕就要忙了,再没这么多时间陪你。” “我才不用你陪。”楚琏小声嘟囔道。 贺常棣将手中的书册扔到一旁,忽然低下身来,一条长腿压住她,灼热的呼吸喷薄在耳侧,“真的不用我陪?” 楚琏被他这样的举动激的脸颊通红,怕他乱来,伸出小手推着他强壮如壁垒的胸膛,“你重死了,别压着我,难受。” 贺三郎发现自己身体有了反应,又心疼她昨夜太累,只好憋忍着,只低头轻轻啄了啄她的嘴角,“别撩我。” 楚琏真是委屈死了,她刚刚什么也没干吧,哪里撩他了。 她气的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狠狠瞪他,贺常棣大掌一把盖住她眸子,微微抿着薄唇,咬牙切齿道:“叫我别撩我,不然我真现在就办了你。” 楚琏:…… 贺常棣恢复了靠在床头的闲适坐姿,他从袖袋中取出一个信封递给身边的妻子。 楚琏也坐了起来,盘腿靠在他身边,疑惑地盯着他递过来的信封,“信?谁的?” 贺三郎见她只穿了一身薄薄的藕荷色寝衣,虽然卧房里烧了火墙并不冷,但还是担心她着凉,于是伸手将锦被拉起来盖住她的腿,“不是信,你打开看看。” 楚琏只能狐疑的接过,打开了信封,从里面掏出两张颇好质地的纸张来,展开一看,竟然是两张房契。 而且是朱雀大街上地理位置绝佳的铺子,两张房契分别是前头的铺面和后头紧跟着的院落。 楚琏瞪大眼睛,惊讶道:“这么好的铺面,哪里来的?” 京中高官权贵,朱雀大街上只要是有些名气的铺子,背后都是有主的,要想弄来这么好一间铺面其实并不简单,光是有银子是不行的。 就算是只说银子,这两张房契加起来少说也要五千两…… 这还是保守估计。 就算是靖安伯府,公中财产在最结余的时候,在朱雀大街上也是没有铺子的,至多在次街上有那么一两家。 “喜欢吗?”贺常棣没有回答楚琏的问话,只是问她喜不喜欢。 楚琏张嘴说不出话,只觉得自己这个夫君神秘极了。 她实话实道:“这么好的铺子有谁会不喜欢。” 不过她嘴上虽然说着喜欢,但是脸上并无许多兴奋之色。 “我已派人去官府给这铺子落户,你喜欢就好,你不是喜欢做吃食吗,得了这个铺子做什么都好。”说这番话时,贺常棣惯常冰冷的容颜变得格外温和。 楚琏捏着手中房契,突然抬头看向他深潭一般的眸子。 “夫君,你告诉我这些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之前她就问过,在他给她置办首饰的时候,可是贺常棣没说,现在又花费这许多银子给她买了一间铺面,这些加在一起都有一万两了。 他不过是去北境参军,又没做过生意,如何来的这许多银钱,莫非是贿赂? 可楚琏下意识不想相信他的钱是这样得来的。 见她黛眉紧蹙,贺常棣知道自家媳妇是想岔了。 他闷声一笑,又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琏儿,你想哪里去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楚琏翻了个白眼,“那你的钱也太好赚了,我手上的商道也没你赚的多呢!” 贺常棣知道这件事也不适合再瞒着楚琏,若是不告诉她,她一定会胡思乱想,与其从别人口中听到那些捕风捉影的传言,还不如他亲口告诉她。 他朝着楚琏勾勾修长的手指,楚琏犹豫了一下,还是偎进他的怀里,耳朵凑到了他的唇边。 贺三郎略微喑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片刻后,楚琏一下坐直了身子,瞪大一双杏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连她都有些结巴了,“真……真的?” 贺三郎微笑,“为夫亲口与你说的还能有假?”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 贺常棣摇摇头,“这件事落到任何权贵手中结果都是一样,我做的算是少的了。” 于是楚琏也不再说,只是又暗暗叮嘱了贺常棣,千万要处理好这件烫手的事。 贺三郎不想她再担心,主动岔开话题,“有了这个铺子,想做什么?” 楚琏心中跟明镜儿似地,恐怕贺三郎就是听说了老太君将归林居要了回去,特意自己花银子找补给她的。 他这个人,看着是个冷面阎王,又不喜欢多说话,其实做的比谁都多。 “开个酒楼吧。” 本来归林居没了,她就有计划重新开一家自己的酒楼,只是好的铺子并非那么好找,加上她手中的银钱并非很足,北境简市也投出去许多,计划就被拖延了。 现在平白被贺三郎送了个铺子,她倒是可以着手动起来,将计划提前。 贺常棣挑了挑剑眉,果然如他所想,楚琏还是会开酒楼。 小夫妻两许久没有这样亲密地依偎在一起温馨的聊天,就连一向话少的贺三郎也多了许多说话的兴趣。 想到当初楚琏一手设计的归林居,贺常棣也很是钦佩自己的这个小女人。 这小脑袋瓜儿到底是什么构造,怎么能有那么多的奇思妙想,有的甚至是他都从未想过的。 他与好兄弟晋王在一起聊天的时候,连晋王都夸赞过楚琏那些新奇的想法。 ☆、第二百七十五章:新铺子 第二百七十五章:新铺子 “还是像归林居那样的?”贺常棣对妻子的想法好奇起来。 之前楚琏一手打理归林居的时候,他并未参与,现在却是想好好帮妻子分忧。 楚琏摇摇头。 “都开一样的那还有什么意思,这次我开烤鸭店,就是卖之前我在王府做的那种烤鸭,你也吃了,觉得怎么样?” 贺三郎突然爽朗的笑起来,“那四皇子可是要告状告到为夫这里了。” 楚琏疑惑的歪头,瞬间恍然,“阅红楼是晋王的产业?” 整个盛京城卖烤鸭最有名的店可不就是阅红楼? 去年,端佳郡主特意带她去吃过,不过,那味道就只能一笑了之了。 “那不是更好,反正晋王有钱,区区阅红楼一道招牌菜而已。而且我开的酒楼又不会只卖一道烤鸭。” 贺常棣无奈,“这次我会寻人给你打下手,你莫要事事亲力亲为。” 楚琏若是自己亲自去打理酒楼,一个是辛苦,二个也是会落人口实。 若是交给旁人,就算是别人有所怀疑,没有证据,不会肆无忌惮的乱说,也能保全楚琏与老太君表面上的安宁。 楚琏知道贺常棣这样是为她好,也没有反对,到时候开张前,她暗地里去几次看看也就成了。 楚琏颔首。 贺三郎伸臂将楚琏揽到怀中,“等父亲回来,我们就搬出去住。” 冷不防他突然这么提了一句,楚琏眼睛睁的溜圆,小手撑着他的胸膛,“真的?” 随即又觉得不太可能,靖安伯府虽说有三兄弟,但如今大哥和离,膝下无子,二哥又是个倔的,还没成亲,她和贺常棣虽然去年就成婚了,但也是前不久才圆房。上有年纪大的贺老太君,还有身体才刚好的婆婆。这个时候她和贺常棣分出去单过怎么说也是不大合理的。 贺常棣一直在盯着媳妇儿的脸,见她听到出去住的时候,小脸上迸射出的喜悦是他给她铺子的时候也没有的,心下更坚定了这个决定。 如今府中姑母和表小姐在,让祖母也变得多疑起来,民间有句大俗话,远香近臭。 他如今侯爵在身,按理说一门双爵是不应该住在一起的,父亲一回来,这个家就可以交给父亲,到时候他有法子说服父亲让他们小两口搬出去。二哥也不可能一直单着,父亲回来会替他做主,母亲身体一日日恢复,整个靖安伯府他更是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带着媳妇出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到时候整个府邸都有媳妇自己管理,他也不用被夹在祖母和媳妇之间。 贺常棣揉了揉她发顶,“为夫何时与你说过一句假话。” 顿时,楚琏心情就好起来,她也不想管贺常棣到时候会怎么说服公公婆婆,她只等着与他一同搬出去就成。 第194节 夫妻两又腻歪了一会儿,这才一同起来吃饭。 次日,贺常棣安排给楚琏使唤的人就来了。 这人是贺常棣北境军中的亲兵,才十八岁,叫周文,现在就跟着贺常棣,在他手下做事,因为脑子灵活,家里又是世代商户,就被派来帮楚琏管铺子。 周文恭恭敬敬给楚琏行礼,因为常年在北境军中,脸庞晒的黝黑,又猴瘦,一笑起来,一口大白牙,瞧起来傻乎乎的。 他开口没叫三奶奶也没叫安远侯夫人,而是脆蹦蹦喊了声“嫂子”。 楚琏额角抽了抽,这小子看着就像个傻白甜,确定不是贺常棣说错了人,派了个最老实的过来? 楚琏点点头,让他坐下说话。 “来我这儿,知道是来做什么的吗?” 周文又傻呵呵的一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贺大哥叫俺来就是帮嫂子赚银子的。” 楚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小伙子也太实诚了吧。 可是这么傻兮兮真的能管铺子吗? “俺早听兄弟们说嫂子这里的饭食好吃,不知道俺今天能不能尝尝。”说完还不好意思地埋下了头。 这家伙能厚脸皮蹭饭,楚琏总算是找到了他一些可取之处。 “我把事情交代完,午时,你就留下来用饭,让来越带着你去前院待客的院子吃。” 楚琏也不是吝啬一顿饭的人。 等到她真的与这个外表看着傻白甜的周文交流铺子的事情,这才惊讶的发现,这小子根本就不是外表看起来的样子。 整一个人精,扮猪吃老虎的典型,许是从小家庭熏陶,他对经营铺子很有经验,并且还有自己的想法。 真要是不注意,指不定就被这小子的外表给骗了。 若要真的相比,周文与秦管事也不差什么。 用过饭,来越将心满意足的周文送走了。 楚琏给端佳郡主去了信,将她要重开酒楼的事情说了,端佳郡主一听她要将烤鸭做为主菜,还感兴趣的特意跑来一趟与她商量提了意见。 时间过的很快,贺常棣的长假已经结束,如今每日都要去武选司当差,早上更是要上朝。 二月份,还日短夜长,贺三郎每日一早出门的时候天还没亮。 前两天楚琏还坚持与他一同起来,陪着他一起吃了朝食,随后把他送到院门口,只是这样,她总是睡不好,等时间到了去庆暿堂请过安,回来就困的不行,又要睡下,才三四日,作息就被打乱了,整日里脑袋都昏昏沉沉。 被贺常棣看在眼里,一日早上,楚琏隐约感到身边动静,就要跟着起来,谁知下一秒就被贺三郎压在身下…… 一番晨间运动后,楚琏是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了,哪里还能起来陪他吃朝食。 不过这样,她不用早起,睡眠倒是好了许多。 贺三郎一连好几日都是这样,完事后,楚琏腰酸背痛眼睛都睁不开,他却是比寻常更精神奕奕。 后来楚琏自己先受不了了,早上乖乖睡觉,不提早起的事,贺三郎这才放过她。 时间过的飞快,这日楚琏陪着靖安伯夫人刘氏去庆暿堂请安,贺老太君突然说了一件事。 瞬间,楚琏和婆婆都愣住了。 靖安伯夫人刘氏惊讶道:“娘,我来管家?” 贺老太君坐在上首,身边有木香和潘念珍给她按摩肩膀和捶腿,她神情闲适,微微张开眼看向刘氏,“你如今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又是咱们家长媳,现在将掌家权给你才是最应该的。” ☆、第二百七十六章:靖安伯夫人掌家 第二百七十六章:靖安伯夫人掌家 靖安伯夫人还能说什么,贺老太君用媳妇的本分来压她,此时她要是不接这掌家权,那就是不孝。 楚琏在一旁也微微皱眉,不明白贺老太君这是什么用意。 她虽然想帮着婆婆说两句话,但是老太君和刘氏都是她的长辈,她没有插话的立场。 靖安伯夫人是个软性儿,哪里敢当面违抗老太君,也就唯唯诺诺答应下来。 不答应也不行,说来说去都是她没理。 以前她不管家是因为重病在身,没那个精力,甚至还要老太君照顾她,现在她身体好了,老太君要将掌家权交给她,还是亲自开口的,她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靖安伯夫人捏了捏手中的帕子,起身对着老太君福了福,“娘放心,媳妇会尽力打理好府中上下的。” “快起来,你身子才好,就不要这么多礼了。有你这句话,老身就放心将掌家权交给你了,若是有什么不清楚的,问木香和莹姐儿都行。”老太君脸上终于带了笑意。 “是。” 于是,靖安伯夫人刘氏就带着几个搬着一摞账册的丫鬟回了自己的院子。 楚琏跟在婆婆身后,见她眉头紧蹙,忧心忡忡,只好出言宽慰道:“娘,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咱们府上的人不多,人口简单,前院有大管家和二管家,后院也有许多管事的娘子,您只要将这些人**好了,账册看的分明,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靖安伯夫人有些赧然,她朝着楚琏歉意的笑了笑,“我真是没用了,这么一把年纪了,还要你一个小女娃来宽慰我,放心吧,我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年轻的时候,刚嫁进伯府,我也是当过几年家的。” “娘能这么想就好。若是娘需要帮忙,尽可以派人来松涛苑找我。反正我整日里也没多少事儿。虽然我没管过家,但是给娘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 靖安伯夫人被楚琏逗的心情轻松了些。 点了点头,叫她回去歇息。 她拍着楚琏的手,“好了,不过是些家事,娘身边也有嬷嬷,能忙得过来,你呀好好养着身子,娘还等着抱孙子呢!” 楚琏被婆婆刘氏这句话说的脸颊通红。 以前从未想过这么年轻就要孩子,那时,她甚至想过一个人隐居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田园生活,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与贺常棣感情的进展,如今,她竟然也开始希望肚子里尽快能有个孩子诞生。 然后与贺常棣看着那个可爱的小家伙一点点长大,共同抚育她/他。 瞧着楚琏带着丫鬟嬷嬷离开,刘氏回到自己院子,直接去了书房。 今日,她连带孙女的时间都没了,坐到书桌面前,翻开那一本本账册,很快,靖安伯夫人就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只大概一核算,靖安伯夫人就震惊极了,公中怎么会就只剩下这么些铺子田产? 若是按照现在算的话,每月的结余恐怕连五百两银子都不到…… 而且这还要保证铺子都在盈利的情况下。 至于一些田庄,只有到每年年尾的时候才会向佃户收钱,平日里的产出也不过是些瓜果蔬菜,送到府上自家人吃一吃,根本就换不了多少银子。 府上的下人、庄子里的家生子、铺子里的掌柜伙计,甚至是府上主子们的月例,哪一样不需要银子? 这样每月支出的银子一算,就已有六七百两,这还是紧着算的,并未算那些与旁的府邸往来的人情。 每月收入只有五百两,支出却比收入多得多…… 想到老太君将掌家权交给她的时候,小姑子那得逞的笑容。 靖安伯夫人怒火中烧的同时又感觉非常无奈和无助。 她记得二十多年前靖安伯府不是这样的,那时她管家账面上的流水都有五六千两。 每月铺子、田产、庄子也收入颇丰。 这么多年过去了,伯府是怎么走到这个地步的,不但没有积累,反而还倒退了许多。 到她这里都已经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了。 陪在靖安伯夫人身边的心腹王嬷嬷担忧道:“夫人,你这是怎么了,缪神医可是和老奴交代了,您身体刚刚好转没多久,千万不能忧思过度。” 靖安伯夫人叹口气,将手中粗略计算后的纸张递给王嬷嬷,“素心,你瞧瞧。” 素心是王嬷嬷做丫鬟时候的名字,现在也就只有靖安伯夫人一个人会这么叫了。 王嬷嬷接过,一目十行的扫了一遍,不敢置信道:“夫人,怎们会这样!” 之前王嬷嬷还暗地里为夫人高兴,毕竟现在夫人身子好了,是该管家了。靖安伯夫人是伯府的大妇,伯府的经济命脉抓在她手中总比在大姑奶奶手里要好,可谁知道这根本就是个烫手山芋,赔到死的买卖。 靖安伯夫人愁的不行,掌家权到了她手里,从明日开始前院后院的管事支用银子就要到她院子里来,她之前吃药几乎是花光了自己所有的嫁妆,现在又哪里能寻到银子贴补到公账里。 王嬷嬷是靖安伯夫人的心腹,也最是了解她。 瞧她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夫人这是在想法子找补呢!可是她们哪来那些银子。 若是照这个账册贴补进去,少说也要三四千两。 她顿了顿,坚毅了神色开口,“夫人,您强撑着可不行,必须得将这件事和老太君大姑奶奶说清楚。” 靖安伯夫人虽然有些怯懦心软,但也并非是真的拎不清,被王嬷嬷这么一提醒,也是打算着去寻大姑奶奶。 当即,她带着人就去了庆暿堂大姑奶奶住的地方。 可是不到半个时辰,就被大姑奶奶送了出来。 靖安伯夫人与王嬷嬷等人走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王嬷嬷气愤极了,“大姑奶奶怎么能这样,老奴不信,这公中账册亏空成这样没有她的一份‘功劳’!” 贺莹竟然一两银子都不愿意出,并且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了已经与贺大郎和离的邹氏身上。 虽然很有可能邹氏是最大的原因,但是贺莹也不可能没有责任! 靖安伯夫人对着王嬷嬷摇摇头,“好了,莫说了,传出去反而叫人听了闲话。” ☆、第二百七十七章:我的乖女儿 第二百七十七章:我的乖女儿 王嬷嬷情绪焦急,“可是,夫人……” “我没事,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王嬷嬷只好不甘地闭上了嘴巴。 接下来几日,楚琏去靖安伯夫人那请安时,总是觉得靖安伯夫人那一日比一日奇怪。 具体是哪里奇怪,楚琏又说不出来。 这日在小书房里,楚琏正拿着炭笔给珍宝轩画首饰花样。 画着画着突然一下顿住了,在旁边伺候的喜雁听到动静,放下手中针线寻问,“三奶奶,怎么了?” 第195节 楚琏放下手中细细的炭笔,叹了口气,“我想起来为何我会觉得娘院子奇怪了。” 喜雁眨着大眼等着她说下去。 “你不觉得娘房间里许多摆设都换了吗?” 经过楚琏这么一提醒,喜雁也蹙着眉回想起来。 以前靖安伯夫人的正房花厅主位桌上摆放着一对景泰蓝的百花富贵瓶,瓶里还插着几只华丽的孔雀毛。 那对景泰蓝花瓶她们主仆聊天的时候还说过,是一对非常稀有的花瓶,桂嬷嬷私下里说过有可能是前朝传下来的,许是能值几千两银子,当时问青问蓝都吓了一跳,她们还没见过这么贵重的花瓶。 靖安伯夫人当年的嫁妆是很丰厚的,她娘家是江南大族,已经传了几百年,在前朝也是颇有声名,只是到了承平年间,才慢慢没落,可靖安伯夫人成亲的时候也没有亏待她。 靖安伯夫人的嫁妆在当年的盛京城世家夫人里也是排的上号的。 只可惜她后来身子一直不好,十几年下来看病吃贵重的药,已花的七七八八。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靖安伯夫人那里到底还是有几件压箱底的东西。 以前给楚琏和邹氏的那对红翡翠玉镯就算是一样,这对景泰蓝百花富贵瓶也算一样。 “那对花瓶换了!”喜雁反应过来惊讶道。 楚琏点点头,其实不止那对花瓶,还有一些房间里摆放的装饰品都换了,换了后的东西虽然也并没有多差,但与之前的相比确实大不如的。 如果不是她今日在这里画花样,想着在现代看到的那些艺术品上的花纹,她还想不到那对花瓶上。 “可是那对花瓶不是夫人的心爱之物吗?”喜雁疑惑的问。 靖安伯夫人院子里的王嬷嬷以前还说过,那对景泰蓝花瓶在花厅里整整摆放了将近三十年了呢! 据说是靖安伯和靖安伯夫人成亲第二天摆放的,靖安伯夫人对这对花瓶很宝贝,经常自己亲自去擦拭上面的灰尘。 既然这么爱惜这么喜欢,怎么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换了啊? 楚琏一时也想不起来是什么原因,她吩咐喜雁,“你去打听打听,娘院子这些日子里发生了什么事?” 喜雁“哎”了一声,就出去了。 其实楚琏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只是还不能确定而已,她摇了摇头,还是等喜雁回来确定了再说,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她和贺常棣作为晚辈总不能不管。 这几日婆婆靖安伯夫人明显比前些日子憔悴多了,就连缪神医都专门来她这里一趟,让她多劝慰靖安伯夫人注意身体,别白白耗费了他的医术和千金难求的良药。 喜雁直到傍晚才回来,偷偷将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了楚琏。 楚琏一听,果然如她猜想的那样,那对景泰蓝的花瓶是拿出去当了一只,虽然靖安伯夫人做的隐秘,但是也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没留下。 楚琏猜想,这当花瓶的钱多半是投进了靖安伯府的公账中了。 楚琏边等着贺常棣回来吃晚饭,边想着这件事该怎么与他说,就听来越来报信,说是今晚贺三郎与兵部和武选司的同僚在外面吃了,大哥贺常齐和二哥贺常珏都在,怕是晚些才能回来。 楚琏道知晓了,就让桂嬷嬷等人摆饭,早些吃了准备歇下。 这边楚琏知道了消息,那边贺老太君也得了消息,老太君还特意叮嘱了前院的小厮务必要伺候好晚归的孙子们。 饭后,贺莹将女儿拉到房间内,在她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话毕,潘念珍瞬间整张脸通红,她紧张地搅着手中的帕子,怯怯道:“娘……这……这样真的好吗?” 贺莹一巴掌拍在女儿后背上,“有什么不好的,若是不用这个法子,你一辈子都别想留在伯府,难道你真想嫁给那些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的穷酸?还要帮着他们伺候难缠的婆母?” 潘念珍连忙摇头,“不……不想。” “不想的话就照着娘告诉你的做。若是事情不成,娘自有办法不叫人知道,若是事情成了,你外祖母还能拦着你嫁到伯府?” 这一刻,潘念珍鼓起勇气,咬了咬唇,终于对着母亲点了点头,“好,娘,女儿一切都听您的。” “对了,这才是我的乖女儿,不枉娘悉心教导你这么多年。” 这日晚上亥时末,贺家三兄弟才相携归来。 因为时间太晚,贺二郎也没回龙虎卫,直接跟着大哥三弟同乘一辆马车回了府。 三兄弟才一进府,前院二管家就带着小厮迎了上来。 今晚不光是贺常齐三兄弟喝多了,就是他们身边的常随也被另外置了酒席灌了酒。 来越康寿等几个贴身常随已被人扶着去了前院厢房休息。 因为早前得了贺老太君的嘱托,二管家不敢有丝毫懈怠。 三兄弟也就只有贺常棣还稍微清醒点,若不是他,许是他们今晚就回不来要留宿在外面。 他们应酬的酒楼斜对门就是忘仙楼——盛京城最有名的花楼。 贺常棣因为性格的关系,不喜饮酒,他酒量一般,即便是控制了,此时头也是刺痛。 三人当中,大哥贺常齐醉的最沉,二郎贺常珏还能说话,只不过那说话的样子,一瞧就知道在发酒疯呢! 贺常棣伸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眉间紧蹙,沉声吩咐管家,“直接扶着大哥二哥去前院大书房休息,这么晚了,莫要惊动了祖母和母亲。” 贺常齐直接被一名健壮的小厮背到了书房的厢房里躺下。 贺常珏却发酒疯坐在书房不肯进去休息,还拉着贺常棣不让他走。 “哎……三弟,你别走啊!我们再喝几杯,二哥可是好久没与你一起喝的这么痛快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出事(1) 第二百七十八章:出事(1) 贺常棣冷着一张俊脸哼了一声,毫不留情道:“二哥,要喝你还是自己喝吧,我累了,要回去休息。 ” 贺常珏却犯了倔劲儿,死拽着贺常棣胳膊。 “不就是怕三弟妹等你嘛!放心吧,这么晚了,三弟妹肯定休息了。” 贺常棣冷冷的“呵呵”了一声,“没娶媳妇儿的人根本就不懂。” 贺三郎这一句话可就捅了马蜂窝,贺常珏其实还是有一丝清明的,本来他情路就不顺,现在还被亲弟弟这样嘲讽,竟然跳起来就袭击贺常棣。 贺常棣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这下好了,大书房里顿时乒乒乓乓乱成一团。 许是喝了酒的关系,兄弟两竟然打的很凶。 外面守着的小丫鬟脸色吓的煞白,只好赶紧去找管家,管家一大把年纪了,哪里能拉动这两个身手好的主子,只能派人请了家将来,将两兄弟拉开。 “臭小子,以后别在我面前秀恩爱,不然打的你满地找牙!”贺二郎被拉开的时候还骂骂咧咧的,整一个酒鬼作态。 贺常棣嘴角挨了一拳,青乌了一片,不过贺二郎比他更惨就是了,他动了动下巴,低低骂了句白痴,正要回后院找楚琏,就被管家给拦住了。 “哎,二少爷三少爷还是先喝一碗解酒汤再去歇息吧。” 二管家身后带着一个丫鬟,丫鬟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二管家话毕,小丫鬟走上前来,将食盒放到桌上,端出两碗温热的醒酒汤来,分别奉给贺常珏和贺常棣。 经了方才那一番打斗,兄弟两都有些渴,接过醒酒汤,贺常珏一口就闷了个干净,还另外又喝了两杯茶水。 贺常棣端起缠枝纹的青花瓷碗,凑到嘴边,他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个醒酒汤的味道实在是不好闻。 他惯常不喜欢喝这些补药汤药,也只勉强喝了小半碗。 回府的时候,他就派人去松涛苑问了,这个时候,去的人也回来了,说是三奶奶已经睡下。 贺三郎将二哥贺常珏送到厢房里,又瞧着小厮们给他脱衣扶到床上躺好,这才放心。 二管家此时笑着凑上来,“三少爷就在前院歇下,还是回后院。” 贺常棣想着楚琏已经睡了,便让二管家在前院也给他安排一间厢房。 二管家亲自领着贺三郎去了大书房相邻的左边厢房。 已经进去了,过了一会儿贺常棣又出来了,他对外头守门的小厮道:“给我将二哥旁边的房间收拾一番,我去那儿睡。” 小厮忙小跑着去了。 贺二郎虽然能喝,但是一旦喝高了就各种不靠谱,贺三郎怕他晚上又整幺蛾子,还是决定去看着他。 等到躺下,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自从成婚后,贺常棣很少住在前院大书房了,现在住的这间厢房,他以前也睡过几次,只是现在重新睡在这里,却觉得哪儿都不舒服。 床下的棉被不够软,锦被不够舒服,身边更是空空如也,就连房间都让人觉得空空旷旷,安静的厉害。 勉强迷迷糊糊睡着,他翻了个身,长臂往床里侧一伸,捞了个空,贺常棣瞬间惊醒。 深目盯着床帐几秒,这才反应过来这里并不是松涛苑的卧房,楚琏此时也不睡在他的身边。 身体深处涌起一股难耐的燥热,贺常棣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满脑子想的都是楚琏。 最后他干脆掀开了被子,一把从床上爬起来。 夜深人静,就连外面守夜的小厮也在耳房里睡着了。 贺常棣悄无声息走到床边,推开窗,一个翻跃跳了出去,黑暗中,他直奔松涛苑。 松涛苑里,贺常棣刚从窗户翻进去,就被人轻喝了一声,“谁?” 问青披着比甲出来就看到正坐在窗户上的贺常棣,她嘴角抽了抽,放下手中佩剑,急忙行了一礼,“三少爷。” 贺常棣朝着她挥挥手,就跳进了卧房里,顺手又将窗户给关上。 楚琏睡的正香,却突然被一个东西紧紧地缠住。 她难受地翻了个身,面对着贺常棣,伸手推了推,想要将缠着自己的东西推开。 “琏儿,是我。” 黑暗中,贺常棣的眼眸黝黑,犹如深潭,让人望之深陷。 可惜此时楚琏睡的正酣,根本就看不见他深浓的眼神和眼眸中的情意。 贺常棣用手指描摹着楚琏脸侧的轮廓,只觉得身体里的那股躁动越发难忍。 他埋在她颈侧低声唤着楚琏的名字,“琏儿。” 楚琏一贯睡觉都死的很,这次也不例外,被他抱的死紧,只挣扎了两下,等到发现自己的挣扎只是徒劳无功后,就放弃了,任由贺常棣抱着。许是鼻尖充斥着熟悉的气息,让她更是变得放松,甚至还伸出手臂主动搂住了贺常棣劲窄的腰部。 贺三郎心中燥火难忍,他吻着楚琏敏感的耳后,不时将她娇小柔嫩的耳垂含到口中吮吸,呼吸越发的粗重。 两只裹着楚琏的大手也开始不老实,楚琏终于被他折腾醒了。 第196节 缓缓睁开眼眸,杏眸带着迷蒙,上身的兜衣突然被贺常棣给抽走,这下让她彻底清醒。 贺三郎一看她醒来,薄唇移到她的檀口,灵活的舌尖钻了进去。 楚琏“呜呜”闷哼出声,想抗拒,可她发现今晚的贺常棣特别强势,好像根本就不允许她有丝毫退让。 很快,她也被他撩起念想。 等贺三郎进去的时候,又凶又狠,楚琏觉得自己的腰都要被撞断了,可不管她怎么哀求都没用。 直过了一个时辰,卧房里才安静下来。 起先问青还敢守在耳房,后来直接回去了…… 楚琏气极,后来嗓子都哑了,到最后都不知道今夕何夕。 直到贺常棣抱着她泡进浴桶时,楚琏才恢复些知觉。 贺三郎用柔软布巾给媳妇擦洗,楚琏趴在他胸口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她突然狠狠咬在贺常棣肩膀上,在肩膀的肌肉上留下两排齐齐的微红牙印。 楚琏哑着嗓子道:“贺常棣,你是属大尾巴狼的吧!” 贺三郎毫不介意媳妇说什么,只是一阵低沉的笑声,随后凑到她耳边暧昧道:“难道为夫没有喂饱你,让你还有力气?” ☆、第二百七十九章:出事(2) 第二百七十九章:出事(2) 这句话一出口,楚琏立马埋在他胸口闭紧了嘴巴。 贺常棣轻抚着楚琏后背,随后大掌滑到腰部轻轻给她揉按着。 夫妻两儿安静的泡了会儿澡,楚琏这才觉得身子好受些。 她撑着贺常棣的胸口,仰起头看他,“今晚你们去哪儿喝酒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大哥二哥在前院歇着了?” 贺常棣靠在桶壁上,一手扶着楚琏,一手轻重适度地替她按摩纤腰,他闭着眼睛,薄唇微动,楚琏听到他低哑磁性的声音响起,“暮霭楼,大哥二哥喝的比我还多,我回松涛苑的时候,他们已经歇下了。” 楚琏突然瞪大眼睛。 暮霭楼? 这几日因为贺三郎给她的那间朱雀大街的铺子,她特意去寻了周文来了解,若是她记得没错,暮霭楼对面好似就是盛京城最有名的花楼…… 楚琏瞄了瞄贺常棣俊逸非凡的脸,咬着唇。 贺三郎眸子微微睁开一条细长的缝儿,看了楚琏一眼,随即又闭上,淡定的不像话。 “为夫若是在外面做了什么事,之前你会哭着求成那样?”话说到一半,贺常棣凑到楚琏耳边,压着嗓子道:“连声音都喊哑了……” 楚琏瞬间脸色爆红。 她不敢置信瞪着杏眸,怎么也想不到贺三郎会说出这样孟浪的话来! 这家伙不是一向都是禁欲系的? “眼睛瞪的这样大,难道为夫说的不是实话?” 贺三郎还起劲儿了! 楚琏压根不想理他突发的蛇精病,他这个夫君就没正常过。 片刻后,楚琏又觉得有些不对。 仰起头来问他,“不对啊,你们不是亥时末就回来了,怎么到半夜你才回松涛苑?” “回府叫人去后院打听了,说你已经睡下,为夫便与大哥二哥歇在了前院书房。” 楚琏脑子转的飞快,贺三郎是因为在前院睡不着,所以半夜才偷偷回来的? 可是他一回来就求又欠,而且那模样,又狠又凶,与平日里对比的话,其实是有些不正常的……往日就算他们“妖精打架”,他就算再想要,也会顾着她的感受。 贺三郎许久没听到她说话声,睁开了深邃的眼眸,低沉的声线上扬,“嗯?” 楚琏想了想,委婉问道:“你回来后身子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贺三郎眉心微微一蹙。 楚琏没等到他回答,继续说,“我昨晚睡的迟,有件事想等你回来与你说。所以在小书房看账本,过了亥时才睡。” 楚琏这句话说出来,贺常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昨夜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 当时妻子并没有歇下,那去后院打听的婆子却说妻子睡了,这定是旁人早安排好的,可她这么做有什么好处,无非就是让他睡在前院而已。 自他从北境回来,又调遣了些亲兵守卫伯府,加上伯府本来就有家将,仿若铁桶一般,如今是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歹人进不来伯府,不是外人那只能是伯府里的人。 贺常棣眼睛微眯,想到还在前院醉酒酣睡的大哥二哥,他把楚琏从浴桶中抱起,用宽大的寝衣裹住放到床上。 他摸了摸妻子柔顺的乌发,“琏儿,你先睡,我去前院看看。” 贺常棣迅速换了衣裳,正要走的时候,见楚琏也换了一身家常的儒裙,她一把拉着他的袖口,“我跟你一起去。” 贺常棣怔了一瞬,就拉了她的手,瞬手从旁边屏风上抽了件狐狸毛的锦缎披风给楚琏披上。 夫妻两带着人匆匆敢去前院书房。 刚出后院,值夜的家将就赶了过来。 今夜值夜的是黄志坚,他身后带着四名年轻的护卫抱拳向着贺常棣和楚琏行礼,“三少爷,这么晚了,可是有事?” 贺三郎只淡淡瞥了一眼黄志坚,“去前院大书房。” 黄志坚没有再问,而是带着护卫们跟在两位主子身后。 从外面看,大书房藏在黑暗中,只除了廊檐下一排昏暗的灯笼,仿佛都被静谧的黑夜吞噬。 黄志坚站在贺常棣身后敏感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同,硕大的大书房这么晚竟然连一个守门的小厮都没有…… 往日里就算大书房没主子在用,里头也有两到三名侍书的小厮,他们晚上会在大书房的耳房里歇下,负责看管书房里的书籍和贵重的东西。 如今书房里还睡着两个主子呢!这些人竟然一个都不在! 贺常棣只是在大书房廊下顿了顿,就牵着楚琏的手准备推门进去了,可是门却被从里面反锁了。 贺三郎抬起长腿一脚将门踹开,随即就与楚琏大步先去左边的厢房。 两间厢房门对门,贺常棣先前睡的是西边这间,贺二郎睡的是东边那间,现在推门进去,发现东边那间没人,贺二郎睡到了西边,看他打着小呼噜,身上的衣裳也还是先前那身,贺常棣这才放下心来。 随后,贺常棣和楚琏又去右边的厢房。 这一推,厢房的门竟然被人从里面锁住了! 贺常棣如法炮制,又是一脚,楚琏在一旁看的眼皮直抽抽。 等到他们走到床边,掀开帐帘,这才真正震惊地吸了口气! 整个床帏里凌乱不堪,男人和女人的衣服混在在一起,空气里更是混着男女事后那种暧昧的气息。 虽然屋里没有点灯,但是身后护卫手中提着的灯笼也将床帏里的情形照的一清二楚。 那两名赤条条的男女不是贺大郎和潘念珍还有谁! 实在是太突然了,直到听到贺常棣踹门的声音,潘念珍才终于转醒,她额头刺痛,仿佛被千百根银针在扎一样。 当她睁眼看到站在床边衣衫整齐,正眸如寒冰望向自己的贺常棣时,她整个人的身子跟着猛的一颤,最后脸上的表情像是变戏法一样,一点一点变得崩溃。 楚琏很讨厌潘念珍看着贺常棣的目光,她上前一步挡住贺三郎。 潘念珍在见到楚琏的那一刹那,终于坚持不住,情绪崩溃,尖声大叫了起来。 随着潘念珍这一声尖叫,整个伯府屋宇中的灯火一盏一盏跟着亮了起来,今夜,注定是个无眠的夜晚了。 ☆、第二百八十章:老太君的想法 第二百八十章:老太君的想法 楚琏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庆暿堂里,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整个靖安伯府,大大小小的主子都坐在庆暿堂花厅里。 每个人脸色都沉郁的厉害。 楚琏坐在贺常棣身边,视线落到坐在上首的大哥贺常齐身上。 贺常齐神色怔然,显然还未从刚刚的刺激中回过神,虽然他身材魁梧,但是此时却犹如一只落魄的孤熊,胡茬冒了一下巴,让他更显憔悴。 此时,众人耳中都充斥着大姑奶奶贺莹的魔音。 自从发现贺大郎和表小姐潘念珍做出了那样的事,贺莹就在庆暿堂花厅里哭诉了。 这个时候的贺莹整一个市井泼妇,让整个伯府的人更是看不上她。 贺老太君被半夜吵醒,脸色本就难看的厉害,又听说是外孙女出事,差点就厥了过去。 随后就是大姑奶奶贺莹的哭号,整个庆暿堂犹如泼妇骂街的菜市场。 就算是下人们都不想多看一眼。 靖安伯夫人被王嬷嬷扶着进了花厅,她脸色苍白如纸,楚琏连忙起身上前搀扶着她。 贺老太君看到靖安伯夫人来了,憋闷了一肚子的火好像终于有了撒气的地方,她拍着桌子怒吼,“瞧你生出来的好儿子!竟然连嫡亲的表妹都糟蹋!” 靖安伯夫人险些因为老太君的这句斥责站不住。 还好两边都有人扶着她,这才没让她气的晕倒。 靖安伯夫人气的指着贺大郎,嘶哑着声音悲痛道:“不孝子,还不跪下!” 贺大郎眼神空洞,听了母亲的话,连一句分辨也没有,直直就跪到了花厅中央,那原本时时都挺的笔直的背影,这一刻也弯了下去,让人瞧了心酸不已。 楚琏朝着王嬷嬷使了个眼色,两人连忙扶着靖安伯夫人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贺莹这个时候跪在地上抱着老太君的双腿,哭道:“娘,你可得给珍姐儿做主啊!我就这么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我还想着给她许一个好人家呢!” 潘念珍早就被带回了庆暿堂,此时正歇在花厅旁边的厢房,由刘嬷嬷带着几个丫鬟在照顾。 她一回庆暿堂就一直哭,两只眼睛已经肿的犹如核桃一般,不管刘嬷嬷和丫鬟们怎么劝慰都没用,显见是真的伤心后悔了。 第197节 刘嬷嬷将潘念珍的表现看在眼里,心中疑云重重。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伺候在潘念珍身边的几个丫鬟。 花厅这边,贺莹这么一哀哭,老太君的脸色更是难看,她虽然对女儿愧疚,但是事情变成了这样,当真是像打了她一巴掌一样,难得对女儿说了一句重话。 “既是这样,你为何没管住珍姐儿,她一个女儿家三更半夜为何会在前院!” 不得不说,老太君头脑拎清的时候,还是能够一眼看到事情的本质的。 毕竟这里是大武朝,晚上是有宵禁的,就算是世家名门,天色黑了用完了晚膳,女眷们也大都在自己房中,不会再串门亦或是出去了。 昨晚,贺家三兄弟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潘念珍怎么会半夜出现在前院的大书房? 这关系到贺大郎到底是受害人还是被告。 贺莹听到贺老太君这话有瞬间的慌乱,但她很快镇定下来。 女儿为什么会出现在前院,当然是她安排的,但是她安排的是贺二郎,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贺大郎,她也还在震惊中呢! 只是这个时候就算是母亲怀疑她,她也要抵死不认。 为今之计,没有选择也只能一口咬定贺大郎了。 贺常齐是靖安伯府长孙,日后伯府的爵位定然是由他继承,如果珍姐儿真的能嫁给他,倒也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 几乎是片刻,贺莹心中已经换了个算盘。 反正现在生米煮成熟饭,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赖也要赖上贺大郎。 贺莹不说话只一个劲儿哭泣,她抽抽噎噎的,让老太君心烦的不行。 又想到出事的是自己唯一的外孙女,这才来伯府没住上几个月呢,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就这么被毁了,本来出生就不高,身子又被破了,能嫁给谁? 就算是嫁人了,日后也是丢靖安伯府的脸。 贺老太君垂头,眼角余光瞥到了跪在一旁一身颓然的大孙子。 长孙膝下无子,刚和离没多久,又已近三十,邹氏只留下两个女儿。 怎么说珍姐儿也是大郎表妹,他已与她相处过几次,大郎是要继承爵位的,不能一直这么单下去,将来定是要有嫡子的。 与其娶个陌生的女子回来,又是高门大户不好伺候,不如就把珍姐儿许配给他,表哥表妹凑成一对,珍姐儿年轻,何愁不能生个嫡子? 一屋子人都被大姑奶奶哭的烦躁。 楚琏看向贺常棣。 贺三郎冰寒的目光看了一圈花厅里的众人,也明白这个时候只能他伸头了。 大哥贺常齐神情失落,根本就没从方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二哥贺常珏还在死睡着,母亲靖安伯夫人性子柔软,根本就不适合断这样的事情。 楚琏倒是有这个能耐,可如今她辈分最小,不宜出头,而且贺常棣也舍不得媳妇这个时候站出来变成众矢之的。 “姑母不要哭了,这件事我会派人调查清楚的。若是大哥的错,大哥男子汉大丈夫定然会承担后果,可若是让我知晓,这件事是有人背后操纵,便不要怪我不给亲戚面子!” 贺常棣声音犹如寒冰,掷地有声,让贺莹忍不住跟着一抖。 她有些敬畏地瞥了贺常棣一眼,心虚的厉害。 贺老太君脸色苍白憔悴,好似没过多久,她原来没几根白发的乌丝已经白了一半,脸上皱纹也越发的明显。 她见最小的孙子挑了这个头,也就顺势点了点头,同意下来,她虽然想管,可实在是没这个精力了。 老太君无力地挥了挥手,疲惫道:“那老身便将这件事交给三郎来查,天还没亮,你们回去再睡一会儿吧,明日也不用到老身这里请安了。” 话毕,贺老太君被一旁木香带着另一个大丫鬟搀扶着往卧房走去。 贺莹连忙追上去,到了门口却被守门的小丫鬟拦下来。 小丫鬟脸上带着歉意,“大姑奶奶,老太君身子不好,您还是让她老人家多歇歇吧。” 贺莹还想往里面硬闯,却被及时赶到的刘嬷嬷拦住劝走。 ☆、第二百八十一章:再生一计 第二百八十一章:再生一计 庆暿堂的一间厢房内,木香坐在桌边,桌上放着一盏灯烛,烛火摇摇曳曳,将木香一张脸照的明明灭灭。 这时,房门被人敲响,木香淡淡应了一声。 随即一个小丫鬟推门进来,她转身将门栓插好,这才快步走到木香身边。 木香背着光坐着,一身不同于一般小丫鬟的石青色绣蝴蝶的留仙裙,她看了那小丫鬟一眼,小丫鬟一惊,连忙低了头规矩地站着。 “如何?” “回木香姑娘,奴婢已经去打探清楚了,事情都是照着我们预测的发展,只是有一点奇怪的是,二少爷喝了那醒酒汤,并未发生变化。” 木香嗤了一声,“算他运气好。” 顿了顿,她又问,“潘念珍是怎么进了大少爷的房间?” 小丫鬟一五一十道:“她喝了那种药,直接往三少爷的房间闯,谁知,三少爷已经换了地方歇息,她这才去了二少爷的房间,三少爷那个时候回了后院,二少爷去了三少爷的房间,她扑了个空,最后才转去了大少爷房间。” 贺大郎喝多了,这段日子,他日子过的不顺,将潘念珍当成了邹氏…… 潘念珍自己为了壮胆,也吃了那种药,到了贺常齐的床边,那时她神志已经模糊,根本就没注意到眼前人不是贺常棣。 两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发生了关系,当然这也少不了木香在其中推波助澜。 就说潘念珍吃不吃药的问题,原本她是不想着吃的,但是硬被身边的丫鬟平露劝说,也吃了药。否则,潘念珍若是清醒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乌龙。 木香嘴角翘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就潘念珍那个土包子还想肖想贺常棣? 简直就是找死。 这次就当是给她个教训,若是还有下次,她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小丫鬟见面前的木香姑娘浑身气势一变,吓的浑身一颤,头低的更低,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 “好好为我办事,记着,你的娘和弟弟都在我手上,若是你不听话,我便叫人立即将你娘和弟弟的人头送到你手中。”木香面无表情说出这番话,小丫鬟吓地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给她磕头。 “木香姑娘,求您饶了奴婢的娘和弟弟,奴婢一定好好为您办事。” 木香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你娘和你弟弟就能生活无忧。” 等到小丫鬟战战兢兢的离开,木香又在桌前坐了许久,她眸子里神色变化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她提起桌上的笔,沾了墨,在纸上快速写了起来。 写了满满三张纸,吹干了墨,装进信封,才小心放入怀中。 她起身走到了窗前,眼里闪过势在必得。 既然上天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必定不会辜负,这一次,她不会再错。 贺常棣上辈子就是她的夫君,这辈子也一样。 至于那个假冒的楚琏,总有一天,她要让她露出马脚,让贺常棣看清她的真面目! 难道她真的以为顶着自己的一张脸,就真是英国公府的六小姐楚琏了? 做梦! 楚琏只能是她,蒙尘的明珠也只能是她! 贺常棣将楚琏送回松涛苑,就去了前院,他将所有人都招集到前院大书房,亲自审问。 其实贺莹这件事做的有很多漏洞,贺常棣根本没费多大工夫就查出了真相。 只是将事情细细一想,又觉得其中有些不对。 按照正常的推断,贺莹想算计的是二哥贺常珏,但是最后为何却是大哥中招? 这件事总感觉幕后还有推手,不过却没有一丁点儿证据。 整个靖安伯府能做出这种事情的除了贺莹母女,不会再有别人。 最后贺常棣也查出了昨夜的醒酒汤有问题。 怪不得他睡到半夜,总是觉得身体怪怪的,他只不过喝了小半碗,也就只有几口,身体就有了反应。 可是贺二郎第二天起来整个人好似没事儿人一样,生龙活虎的。 贺三郎详问之下这才明白其中原由,顿时哭笑不得。 原来贺常珏喝醉了,在书房里一口气闷了醒酒汤之后,回到厢房没多久都吐了出来……这才睡死过去,半夜醒来,迷迷糊糊去寻贺三郎,才会睡到贺三郎房间里。 贺二郎这运气,简直是逆天了。 楚琏知道了也是大为感叹。 贺常珏第二日醒来,知道发生了这件事,对贺莹母女更是不满,连带着也怪罪祖母不约束姑母母女,他本就在府上待不下去,家里又出了这样的乌糟事,第二日午时一过,他就回了龙虎卫的营房。 早上时间到了,贺常棣换了官服就去上朝,今日他没去武选司,一下朝就回了府中。 正好赶上与楚琏一起吃午饭,饭毕,小夫妻两儿一同午休。 昨夜折腾了大半夜,他们夫妻从庆暿堂回来后都没睡,一直熬到现在,如今用过了饭,总算是可以好好歇息一会儿了。 二月末的天气,总算是开始慢慢回暖,这两日,整个靖安伯府主子们的院子都停烧了暖墙。 小夫妻两儿靠在床头,刚用过饭,总是要歇歇再睡的,楚琏转头问贺常棣,“你将调查到的都告诉祖母了?” 贺常棣微闭着眼睛靠着床头“嗯”了一声。 楚琏凑近他,“祖母怎么说?” 贺常棣睁开幽深的眸子,垂眸看向妻子,声音中带着无奈,“祖母的意思是想要大哥娶潘念珍做填房。” 什么?楚琏眼睛一瞬间瞪大。 “祖母怎么会这么想。”老太君如今也太糊涂了吧! 虽然大哥贺常齐与邹氏和离了,但怎么说他也是靖安伯府的嫡长子,日后是要继承爵位的,就算要再娶,也不能就这样匆忙随便。 就算不是娶一个名门世家的千金,那也要娶一个大方性子好大哥也喜欢的良家女子。 即便不为了贺大郎考虑,那也要为了安姐儿和琳姐儿考虑,潘念珍那样的人如何能当好两个孩子的嫡母。若是贺大郎真娶了她,第一个受罪的就是两个孩子。 第198节 贺常棣眉心也拧着,祖母有时候确实是又固执又偏心。 贺莹和潘念珍正好利用了祖母的这点。 “那大哥怎么想的?” 贺大郎这个兄长对楚琏一向都挺照顾的,而且他为人宽厚又细心,是一个好兄长,她不希望贺大郎受到这么多挫折,之前好不容易与邹氏结束了,不想他再掉入火坑。 ☆、第二百八十二章:当靖安伯夫人也不错 第二百八十二章:当靖安伯夫人也不错 贺常棣叹息一声,摇摇头。 大哥为人最是正直,又重孝道,不管这件事是不是姑母母女设的局,事情却是已经发生了的,改变不了。 如果祖母执意让他娶潘念珍,他恐怕不会拒绝。 就算两人婚后不会幸福,他也一样不会拒绝。 这其实是贺常齐一种变相的放弃和绝望,对他自己很不利。 “你不能劝劝大哥吗?”楚琏提议。 贺常棣又一次摇头。 他们兄弟三人一起长大,虽然他与大哥差了将近十岁,但仍然对他很了解。 贺常齐因为是家中长孙,从小就被灌输撑门顶户、爱护弟弟、正直担当的思想,作为长孙,他要代替弟弟们向长辈尽孝。大武朝,以孝治国,晚辈一般情况下是很少会违背长辈的嘱托和决定。 更别提像是贺老太君这样辈分高的了。 贺常棣虽然在府中颇有分量,但他毕竟是小辈,在大哥面前没有威信,就算他苦口婆心劝了,贺常齐也不会听。 如果想要改变老太君和贺常齐的决定,恐怕只有父亲靖安伯才行了。 楚琏听了贺三郎的解释,急忙道:“不是说爹就快回来了,我们赶紧给爹写信,将事情告诉爹知晓。” 贺常棣被楚琏这么一提醒,急忙起身来到书案边,提笔快速的写信。 等到信被问蓝送出去,小夫妻两儿终于松了口气。 只要靖安伯能提前赶回来,贺大郎与潘念珍的婚事就不会成。 楚琏和贺常棣又说了会儿话,两人这才一同去午休。 庆暿堂的厢房里,潘念珍卧在床上,她已经哭晕过去好几次。 今早被贺常棣和楚琏“捉奸在床”,她就如遭晴天霹雳,情绪瞬间崩溃。 她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她鼓起千万勇气来献身的人会是高大魁梧的熊一样的贺常齐! 原本心中的白马王子变成了“狗熊”,潘念珍恨不能一头撞死,但是最后的理智还是阻止了她这个念头。 她虽然极度不甘,但却并不没有勇气自缢。 不多会儿,大姑奶奶贺莹就进来了。 她看到脸色苍白、容颜憔悴的女儿无奈的一叹,走上前,坐到床边。 “珍姐儿,当时娘不是给你安排好了,你怎……怎会出错?” 贺莹虽然泼辣自私,但对潘念珍这个亲女儿却着实不错,否则潘念珍也不会被她教的这样歪了。 潘念珍这个时候哪里敢告诉母亲真相。哪里敢说她其实另有心思。 她的目标根本就不是贺二郎,而是贺三郎。 贺常棣派去后院打探消息的婆子就是她安排的人。 “娘,女儿当时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怎么就弄错了。” 一提起这件事,潘念珍哭肿的眼睛又泪水横流,她扑到贺莹怀里,哀哀道:“娘,女儿这下该怎么办?女儿活不下去了……” 贺莹想说女儿不争气,她都一手安排好了的事情,居然还能出错,但是瞧女儿现在的样子,她又忍不下心去苛责了。 她叹了口气,“能怎么办,你现在只能嫁给大郎!”她话语中带了一股坚定。 潘念珍抽抽搭搭的,显然是不大愿意。 知女莫若母,贺莹明白自己女儿的德行,贺家三位孙少爷,要是论才貌,贺三郎定然是拔尖的,其次是贺二郎,反而是长孙贺大郎长相都随了靖安伯,并不显眼。 不过贺三郎去年成了婚,原本贺大郎也是不应该考虑的,可谁叫他已经和离,又还没有儿子。 如今想想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女孩家选夫,可不能完全看脸,也要有身份有地位才行。 潘念珍抬起泪眼,怯懦的反抗,“可……可是,我并不喜欢大表哥……” 贺莹真是恨铁不成钢,现在哪里还能谈什么看不看得上,身子都丢了,看不上也没用了。 可她不能这样直说打击女儿,只能换个角度安慰女儿。 “你大表哥模样虽说是一般,但却是伯府的长孙,日后你舅舅年纪大了,爵位是要传给他的。你嫁给你大表哥,以后就是靖安伯夫人,你大表哥还没有男嗣,若是你生了男孩,那就是日后的靖安伯府小世子,你外祖母只会更疼你。” 贺莹苦口婆心的劝说着,潘念珍面儿上随看着好了些,其实心中是怎么想的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半个时辰后,贺莹起身。 “好了,娘要说的话也都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娘说的是不是有道理。” 潘念珍呆呆地点头,贺莹弯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轻叹了口气离开了潘念珍的房间。 等到贺莹离开,潘念珍在床头又坐了许久。 突然她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丫鬟平露,“平露,你说我就该这样认命吗?” 平露低着头,不敢直视潘念珍,她眼神游移闪躲,片刻才小声回道:“奴……奴婢不敢妄言……” 似乎潘念珍也并不是真的需要她的回答,她垂下眼帘,声音低的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能听见。 “我不甘心呐……” 刚从六皇子府出来的萧博简就从卫甲手中接到了一封信。 萧博简拿着信先上了马车,卫甲也跟着钻了进去。 卫甲刚坐稳,就听到主子问道:“谁的?” 卫甲摇摇头,“属下不知,是今日一早在街上的一个小孩送到属下手中的。只说是给主子您的。” “人呢?” “属下已经逼问过,那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收了钱递个信而已。” 萧博简脸上闪过阴沉,他撕开信封,展开里面的信纸,一目十行扫着信纸上的内容。 当发现信中提到的事时,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捏着信纸的手都不由得跟着颤抖起来。 萧博简那过分美丽的脸上突然升腾起一股潮红,这并非是气的,而是激动的。 他死死捏着信,在极力压制着心里那股激动到就要迸裂而出的情绪。 不过此时他到底还是年轻,没有前世后期时的那股沉稳和老辣。 对面的卫甲见到主子一张脸紧绷着,表情扭曲,似在压抑又似乎又忍不住想要宣泄,他有些担忧的问,“主子,怎么了?” 卫甲这句话这才把萧博简给拉了回来,他急忙调整好自己脸上的表情,一扬手将手里的信扔进了马车里放置的炭盆上。 火光一闪,那封信就已经变成灰烬。 ☆、第二百八十三章:晕倒 第二百八十三章:晕倒 “无事,我有几件事要交给你,你立马派人去办,最快时间查到线索。 ”萧博简的声音里还透着一丝激动的颤抖。 主子不回答,卫甲也不敢再问。 只听了萧博简的吩咐后,就跳下了马车去寻手下办事。 萧博简一个人坐在马车里,他靠在马车壁上,闭着眼睛,却突然笑出声来。 这一次,送上门的机遇,终于到了他雪耻和报仇的真正机会了! 他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他要让那些仇人尝尝当年他的家族尝到的那些诬蔑和痛苦。 只是他转念一想,眼中又闪过杀意。 这个写信的人是怎么知道那些秘辛的?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当初在宿城,他就收到过一次这样告密的信,一样查不到源头。 这就像是隐藏在暗处有个人早已知道了所有即将要发生的事,他不动声色的布局,想要获得最大的利益。 想到这里,萧博简摇摇头。 他不信鬼神,又怎么能将这样的推断硬生生安插在现实中? 不管背后那个向他告密的是谁,身份隐藏的有多么好,他都会把这个人找出来,然后让他永远闭嘴。 在他懂事时起就知道,这个世界最能守得住秘密的不是活人,而是死人! 木香正在庆暿堂的暖房里吩咐小丫鬟做事,突然背脊一阵发凉,随即整个身体都跟着一个颤抖。 她缩了缩脖子,觉得自己这个反应很怪,可她并未多想。 在她眼里,能够获得新生,并且保有上一世的记忆,已经成为她最大的仪仗,已经知道未来要发生的所有的事,谁还能逃过她的手心? 这一次就算是聪明狡诈的萧博简也要被她玩弄在鼓掌之间! 今日贺常棣回来的早,还不到傍晚。 在小书房里坐了大半天的楚琏无聊,就央着贺三郎教她几手拳脚。 贺常棣最是挨不过媳妇儿软软的声音,只好带着她一起去练功房。 楚琏毫无工夫底子,不过有之前问青问蓝的指点,打起拳来也还有些模样。 第199节 贺三郎见了颇为惊讶,“之前偷偷练过了?” 楚琏取了旁边搭在屏风上的干布巾,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什么叫偷偷,我练工夫为什么还要偷偷的,光明正大的好不好。” 贺常棣手把手教楚琏打一套简单的防身拳,原本以为楚琏只不过心血来潮,可没想着这么一练竟然练了大半个时辰。 即便身上穿着宽松的方便练武的短打衣衫,又是初春,可这么一顿练下来楚琏小脸通红,后背也汗湿了。 贺三郎抽了她身上的帕子给她擦汗,又用大掌捂了捂她通红发热的小脸。 微微蹙眉,“随便练练也就罢了,怎还这么拼命?” 楚琏拉他到旁边长凳上坐下,两人从问青手中接过温热的水喝下,楚琏鼓了鼓腮帮,“什么本事学到手才是自己的,再说我也只不过是尽我所能而已,哪里有拼命,你也太高看我了。” 贺三郎微微一笑,伸手拨了拨楚琏微微汗湿的流海,“不是有问青问蓝,再不济还有我在你身边,学武累的很。” 大武超世家高门里的女子都追崇纤瘦苗条,讲究弱不禁风,有些为了保持身材,连饭都不敢多吃,哪里还会去练武。 如今即便是将门出生的女儿,也少有练武的了。 楚琏却反其道而行,真不知道她那小脑瓜里是怎么想的。 贺常棣眼眸深了深,他忽然想起,上一世,他的妻子“楚琏”见到他每日来练武场,不但眼中没有崇拜体谅,甚至还颇为鄙夷,在她眼里,武将永远是矮文臣好几个头的,她更是不屑于习武。 楚琏摇摇头,“练武可以强身健体,我这年纪,早不指望武艺高强了,但是能会几手可以以防万一,就算是你,也不可能到哪里把我拴在裤腰上吧。” 贺三郎被她逗乐,他破天荒的开怀笑了起来,又忍不住摸了摸妻子嫩滑的脸颊。 “日后为夫就把你栓在裤腰上,到哪里都带着。” 楚琏眨眨眼,“真的?没有骗我?” “我哪敢骗你!” 楚琏发现这个家伙在她面前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贺三郎虽没出什么汗,但是楚琏却确实累了,他陪着妻子在练功房休息。 他忽然想到一事。 “有件事要告诉你,英国公有意将你五姐许配给萧博简。” “什么?”楚琏惊讶地抬头瞪着贺常棣。 “听说是暗里定下的,还未公布,若是没有意外,只怕是没几天就会有消息了。” 萧博简和素姐儿? 楚琏一瞬间脑子急转,想到那日在英国公府素姐儿给她的善意提醒。 “你说这件事是萧博简算计的还是怎么回事?” 贺常棣微微眯了眯眼睛,“都有吧,楚鸢名声扫地,英国公府适龄的姑娘也只有你五姐了。” 贺三郎这句话说的意味深长,但是楚琏却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 不管是鸢姐儿还是素姐儿,她们都不是没有私心的,早前楚琏还为素姐儿担心过,怕她因为之前的许多事错过花期,想着等到搬出靖安伯府,想点儿办法给素姐儿揽一桩好亲,如今她瞧上了萧博简,却是不用她插手了。 其实这也并不是说素姐儿自私不近人情,亦或是心机深沉。 她也要为自己考虑,虽然楚琏这次成为了她算计里的一颗棋子,不过追究下去,素姐儿也没有害她,她只是用自己的手段夺得她想要的罢了。 至于好不好,也就只有素姐儿自己才知道。 贺常棣拍了拍楚琏的肩膀。 楚琏知道贺常棣这是在安慰她。 他恐怕早已知道整个英国公府里她印象最好的就是五姐楚素了,所以才在这个时候和她提了一嘴。 夫妻两从练功房出来就已经到了用晚饭的时候,饭毕,楚琏与贺常棣说了婆婆靖安伯夫人当家缺银子的事儿。 而后又挥手让喜雁带着两个小丫鬟抬了一个装着景泰蓝的花瓶的锦盒出来。 “这是娘当掉的,我叫人偷偷赎了回来,一会儿你去娘那给娘带过去吧。” 贺常棣忽然上前一步,紧紧将楚琏扣在怀中,把屋子里的下人都吓的低下头。 他埋在楚琏脖颈上,在她白嫩的颈项上啄了啄,随后在她耳边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琏儿,有你真好。” 楚琏先是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都呆住了,而后听到他在耳边酥酥麻麻的低沉声音,心也跟着软成了水。 她脸色微红,嘟囔道:“才知道我这么好啊!” 这个时候,有眼色的桂嬷嬷早将屋子里伺候的小丫鬟撵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小夫妻两儿,贺常棣微微弯腰,长臂抄起她膝弯,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大步就往卧房里去。 楚琏惊呼了一声,连忙伸臂楼住他脖颈,杏眸如水地瞪了他一眼,“你干什么!” 贺三郎低头在她通红的耳尖上吹了口气,嗓音低磁沙哑,“干你……” 楚琏:…… 贺常棣什么时候变得荤话连篇了! 楚琏气恼极了,奈何力气比他小,根本就争不过他,那反抗也被他堵在嘴里,只剩下了几声微弱的“呜呜”声。 一时,卧房里春意融融。 胡闹到很晚贺常棣才餍足,想今晚将靖安伯夫人的花瓶送过去是不大可能了。 次日,贺常棣亲自将那只景泰蓝花瓶送到母亲院子里,而后才去上朝。 楚琏与婆婆靖安伯夫人一同去庆暿堂请安,婆婆当着她的面虽然什么感激的话都没说,但是眼神中的欣慰和喜爱却是瞒不了人的。 靖安伯夫人牵着楚琏的手,婆媳两儿走过花园,此时三月初,盛京城也不再寒冷,花园中渐渐开始绿意盎然起来。 报春的迎春花已经繁盛的开了一片。 此时婆媳两人正路过几丛茂盛的迎春。 “琏儿,话三郎都说了,娘也不说什么了,你是个好孩子,日后好好与三郎过日子,若是三郎欺负你,便与娘说,娘帮你说他。” 楚琏抱着靖安伯夫人的手臂,“娘您舍得啊,夫君可是您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呢!” 靖安伯夫人翻了个白眼,“皮糙肉厚的,有什么舍不得的,生了三个,各个都是不省心的。” 许是靖安伯夫人想起了贺大郎和贺二郎的婚事,原本脸上还余下的那点好颜色,顿时消失个干干净净。 楚琏瞧婆婆脸色不好,连忙安慰,“娘,您别多想,再拖延些时候,爹就快回来了,他一定不会同意大哥与珍姐儿的婚事。” 靖安伯夫人点点头,“现在也只能这么办了。” 可惜到了庆暿堂,贺莹又在老太君和靖安伯夫人面前提起这件事。 老太君也是被女儿说动了,加上对女儿、外孙女的愧疚,真起了将潘念珍许配给贺大郎做填房的想法。 母女两一说,顿时将靖安伯夫人气个倒仰,竟然晕厥了过去。 楚琏就坐在靖安伯夫人下手,瞧见这情况吓了一跳,忙叫丫鬟将靖安伯夫人抬到厢房,然后快些去寻缪神医。 贺莹没想到大嫂这么不经用,不过两句话就将她气晕了。 当即也忐忑起来。 她拽着贺老太君的袖子,眼巴巴望着老太君,老太君也没想到会这样,可事情都发生了,后悔也没用,也只能不痛不痒地瞪了女儿一眼。 ☆、第二百八十四章:贺莹哭诉 第二百八十四章:贺莹哭诉 贺老太君被刘嬷嬷搀扶着也跟去了里间的厢房看情况。 花厅里就只剩下贺莹。 老太君一离开,她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冷嗤道:“真没用,一个病秧子,花了那么多银子,还不如去死。” 她这话正好被赶来的王嬷嬷听到,王嬷嬷不敢置信地瞪着大姑奶奶,她脸被气的通红,却碍于身份不能与贺莹对峙。 贺莹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花厅里没人了,她这才逞口舌之快,没想到会突然闯进来个王嬷嬷。 王嬷嬷是靖安伯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是靖安伯夫人陪嫁丫鬟升上来的,算是靖安伯夫人的心腹。 贺莹说这样的话被她听到了也是一阵尴尬。 但这也不过只是一瞬而已,很快,贺莹脸上就换成了一副傲慢不屑的表情,“臭奴才,看什么看!小心我叫人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王嬷嬷虽然被气个半死,但却不能反驳,她匆匆垂下眼帘,咬着唇对着贺莹福了福,这才快速离开去里间厢房看望主子。 瞧着王嬷嬷灰溜溜地走了,吓的仿佛连步子都不敢慢一步,贺莹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她自顾自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缪神医带着药箱匆匆赶到。 一来就将所有无关紧要的人撵了出去。 贺老太君、楚琏都在外间等候。 两刻钟后,缪神医才从厢房里出来。 他用力掀开毡帘,脸色难看,花白的胡须被气的差点翘起来。 楚琏第一时间迎上去,“缪神医,我娘如何了?” 缪神医气呼呼的哼了一声,指着楚琏就数落道:“老夫说过多少次了,夫人的身体要好好休养,不能受刺激,这下好了,你们可以高兴了。” 楚琏心里咯噔一下,睁大眼睛看着缪神医说不出话来,婆婆靖安伯夫人不会真的一朝回到“解放前”吧…… 那她和贺常棣之前的努力不是都白费了? 贺三郎肯定也会伤心欲绝。 怎么会这样! 缪神医瞧楚琏一脸绝望难过,伸手又点了点,无奈道:“难过什么!老夫还没说夫人如何呢!” 楚琏又一下子回过神,“娘,她……” “告诉你这个小姑娘,这次若不是老夫身怀针灸秘术,夫人就救不回来了,你们好自为之吧,若是还有下次,大罗神仙来了也没用!” 被缪神医这话一激,楚琏破涕为笑,原来靖安伯夫人没事了! 第200节 “多谢缪神医,以后您想吃什么,我都给您做。”楚琏笑的眼睛弯弯。 缪神医瞪了楚琏一眼,他的怒火也发泄的差不多了,咂了咂嘴,提起要求,“先就上次那个羊汤吧,包子也要。” 楚琏笑着答应下来。 缪神医又看着王嬷嬷带着几个丫鬟将靖安伯夫人移回了自己的院子,这才留下方子和药包离开。 老太君知道儿媳没事,偷偷松了口气,她方才着实被吓到,心弦一松,身子也开始不适起来。 刘嬷嬷担忧的瞧着老太君,“夫人没事了,老太君也回去歇着吧。” 贺老太君对着刘嬷嬷点点头。 刘嬷嬷和木香立即将老太君搀扶起来,回卧房歇下。 老太君眼睛刚闭上,外头贺莹就吵着闹着要进来。 这次连刘嬷嬷也拦不住。 后来没有办法,老太君只能让人放她进来。 本来要歇下的老太君只好靠在床头。 她神情憔悴苍白,说话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莹姐儿,你到底还有什么事儿!” 贺莹根本就不顾母亲身体抱恙,她凑到贺老太君的身边,抓着她的一只手,哭诉道:“娘,您可不能因为大嫂装晕就不同意珍姐儿的婚事。珍姐儿身子给了大郎,日后叫她嫁给谁!” 贺老太君当真是恨铁不成钢,但是儿女都是债,尤其是她对这个女儿还有愧疚,闻言也有些心疼。 “莹姐儿,不是娘不帮你,可你大嫂都那样了,娘如何还提这件事。”老太君说着说着就咳嗽起来。 贺莹给老太君拍抚着后背,“娘,您没事吧,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您若是有事谁还能庇佑我们母女。呜呜呜……” 到这个时候,贺莹想的都是自己和女儿,对老太君根本就没多少关心。 贺老太君虽然也听出了女儿话里的意思,感到一丝心寒,可让她真的将女儿撵走,她又不舍,毕竟女儿这样的性子养成,还不是因为她年轻的时候没有在女儿身边没能亲自教养她,这才让她变成这样。 “唉……莹姐儿,别哭了,你哭的我头疼。” 贺莹连忙止住眼泪,抓着老太君的手,告黑状。 “娘,您别信大嫂,她今日根本就是装的,不然大夫能说没事?那个缪神医是三郎媳妇那边的人,整日在府里好吃好喝供着,心早偏到他们那边去了。指不定今日就是大嫂和三郎媳妇串通好演的一出戏给咱们看。只是可怜我们珍姐儿,好好的清白身子被毁了。” 说着说着抽抽搭搭的又要哭起来。 老太君被女儿说的有些松动,她布满皱纹的脸黑着,显然因为女儿这番话心情极差。 贺莹见母亲脸色动摇,再接再厉,“娘,你也知道大哥不喜欢我,大哥不久也要回来了,若是大哥回来定然不会同意这桩婚事,那珍姐儿一生都被毁了!大嫂打的也是这个算盘。” 虽然觉得女儿说的都是歪理,但也有对的地方。 老太君还真的沉思起来。 “娘,您可只有我一个女儿,珍姐儿一个外孙女,我小时候不在您身边长大,每日最盼的就是能见到您和爹,那时候待在祖母身边时常被人嘲笑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后来爹走了,如今我可只剩下娘了。” 贺莹一番话勾起老太君心底最深处的愧疚。 老太君越发的动摇。 “娘,当初三郎的婚事不也是您求了太后娘娘得来的,三郎他们兄弟都是小辈,若是您给他们定亲,难道他们还能反对?大郎都要而立之年了,到现在还没有嫡子,您想让他成为盛京城的笑柄吗?” 男人年纪大了,还没有继承家业的嫡子,确实会被外人诟病。 像是贺大郎这个年纪,若是成婚早的人家,孩子都十多岁了,若是头胎是女儿的话,都要到及笄之龄了。 “娘……”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也别在我耳边念叨了,明日我就递牌子给太后,进宫一趟。” 贺莹一听,惊喜非常,她双眼冒出光来,“娘,您对我和珍姐儿真好,女儿许多年没感受过这样的温暖了。” 这话无疑又是在挖老太君心窝子。 老太君也实在是累的很了,对着贺莹挥挥手,让她下去。 贺莹达到目的没必要多留,她嘴角弯起,“那娘好好休息,我去给娘熬补汤。” 等到贺莹离开,老太君叹了口气,唤来刘嬷嬷,让她拿着自己的身份玉牌寻人递到宫里。 刘嬷嬷不敢置信,老太君竟然真的因为大姑奶奶的一席话要去宫里求太后。 她捏着玉牌欲言又止,但看到老太君苍白的脸色到口的话又都咽了下去。 她对着老太君福了福身就出去了。 木香在一旁自然将老太君和贺莹的一番话听个清清楚楚。 她扯着嘴角,才懒得管这件事,最好是大房二房都完蛋,日后她重新成为贺常棣的妻子,就能轻而易举将整个靖安伯府捏在手中。 出了庆暿堂的刘嬷嬷越想越是不放心,大姑奶奶言行无状,如果贺常齐真的娶了潘念珍,那整个伯府还不被她们母女搅合的乌烟瘴气? 她唤来身边一个信任的小丫鬟,低声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而后让她快点去松涛苑报信。 小丫鬟匆忙跑到松涛苑的时候,楚琏正好指点完喜雁做好羊汤,桂嬷嬷把人带进来,楚琏上下打量了两眼,觉得这小丫鬟有点眼熟。 “谁叫你来的,何事?” 小丫鬟“噗通”一声就跪下了,随后就将刘嬷嬷交代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楚琏越听眼睛瞪的越大,她没想到大姑奶奶贺莹竟然将主意打到了太后那里。 她怎么不上天呢! 老太君居然还就这么信了她的邪。 楚琏让小丫鬟下去,想了想,这件事她不管又不好,只好带了人出门去魏王府。 魏王府大门前,楚琏叫人递了话进去。 不一会儿魏王妃身边的蓝嬷嬷就亲自迎了出来。 蓝嬷嬷笑着将楚琏迎进府里。 “乡君怎的这时候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楚琏也不瞒着,“嬷嬷实不相瞒,我确实有事来寻王妃娘娘。” 蓝嬷嬷笑起来,“乡君运气还真是好呢,王妃昨儿才从蓝香山回来,今儿正是闲着没出门。” 蓝香山有个寺庙,据说是孝贤皇后出家的地方,后来皇家的人每年都会去那个寺庙祭拜一两次,这已经成为一种惯例。 “郡主可在府上?” “郡主还在蓝香山呢!小郡王陪着她,乡君不用记挂。” 蓝香山风景独好,又在京城城郊,此时正直初春,万物复苏,是郊游踏青的好时候。 前些日子端佳郡主邀请她一同去,因为府中事情太多,楚琏拒绝了。 (阿岚祝大家元旦快乐~17年顺顺利利~) ☆、第二百八十五章:金陵菜 第二百八十五章:金陵菜 (第二更,元旦快乐~) 和蓝嬷嬷说着话,就到了通往后院的圆形拱门。 蓝嬷嬷叫了步撵,扶着楚琏坐上步撵,由两个强壮的婆子抬着去了后院。 魏王妃已得了消息,正等着她。 楚琏没被带到魏王妃的院子,而是一处池边凉亭。 魏王妃正坐在凉亭里作画。 温暖的阳光洒在池水上,微风拂过,波光粼粼,犹如千万条银蛇在水波中翻舞。 八角凉亭用毡布围了一半,只留一面可供人进出,这样太阳既能晒进来,又不串风,还能看到外面荷塘景致,荷塘里不仅有枯败的旧荷,更有伸出水面的几点新绿,小小的荷叶包伸出水面,挺的笔直。 见到这平静又生机的春景,楚琏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她不由得加快脚步走近八角亭,似乎魏王妃看到她过来了,远远就见她放下了画笔,坐到了石桌边端起茶盏品尝。 等楚琏被蓝嬷嬷领着进了亭子,魏王妃笑起来,“锦宜,快来我身边坐。” 楚琏嘴角弯起,脸颊边两个浅浅的梨涡都露了出来。 每次在魏王妃身边,她都感到很轻松。 她先是对着魏王妃福了福,随后才到王妃身边坐下。 魏王妃拉着楚琏说话,楚琏一眼就看到旁边画架上画了一半的水墨画。 “王妃画的真好!” 魏王妃年轻的时候是盛京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后来画的虽然少了,但是画技却一点也没有退步。 “说不得好,就是今日得闲,随手画着玩儿的。”魏王妃笑着道。 “那也比我画的好很多。”楚琏是真心夸赞。 她只会素描水粉简笔画这类,还是因为在现代设计师职业的关系,对国画可是一窍不通。 “你这孩子,小嘴怎么这么甜,你画的那些首饰,端佳可是拿来给我看过,一个个好似真的镶嵌在纸上一样。” 楚琏赧然,那是为了让铺子里师傅们看清楚首饰的细节,特意画的上色素描画…… “怎么今日想起我来了,你这丫头平常可来的没这么积极。”魏王妃瞪了她一眼。 楚琏收敛起脸上的笑意,“王妃娘娘,这次我有事寻您帮忙。” “哦?”魏王妃挑挑眉,瞧楚琏坐在她身边,睁着澄澈的大眼看着她,像是一只纯洁的小鹿,魏王妃忍不住捏了捏楚琏柔滑透红的脸颊。 “我就知道,没事的话你哪里会想到本妃。” 楚琏赧然,将事情来龙去脉告知魏王妃。 荷塘另外一边,靠着重峦假山的地方,两名中年男子正一同悠闲散步。 着紫色绣着麒麟蟒袍的中年男子气质清卓,身材颀长,此时他脸上带着淡笑,正给身边石青色直缀的中年男子指着王府内院的景色。 第201节 石青色直缀的中年男子眼瞳深邃,带着凛冽之气,他背着手,踱步在鹅卵石小道上,不时开怀畅笑,“九弟,我许久没来你这魏王府了。“ 紫衣蟒袍的魏王哈哈一笑,“兄长每日忙于国事,哪里像我,悠闲度日,这园子都被我翻新两次了。” 今上与魏王是亲兄弟,皇上自幼就对魏王很是疼爱,后来,九龙夺嫡,魏王又帮了兄长,两兄弟关系更进一步。 要说整个朝堂皇上最信任的人,毫无疑问是魏王。 穿了一身平常绸衣的承平帝,忽略他身上的气势,乍一看就像是一个闲适的富家翁。 难得得闲出宫一趟,承平帝也不想再想那些惹人烦心的政事,他目光落在硕大的荷塘上,又落向远处。 他笑了一声,“弟妹真是好兴致,这时候在亭边作画,旁边站着的小姑娘可是端佳?这个臭丫头,可是好一阵子没进宫了,她皇祖母都念叨了好几次说是想她了。” 魏王往远处八角亭看去,恰好看到妻子开怀的笑颜。楚琏此时是背对着他们这边的,从他们这个角度看过去,若不是真的知道端佳郡主并不在魏王府,恐怕魏王这个做爹的都要认错。 “兄长这次可是看错了,那不是端佳,端佳这臭丫头还在蓝香山玩耍不愿意回来。” 皇上有些吃惊,“哦?那是谁,你府上什么时候多了个小姑娘了?莫非是给阿泰看的?” 魏王哭笑不得,“兄长,您别胡猜了,那孩子早成婚了,是安远侯的妻子,楚家的六姑娘。” 一瞬间,一双熟悉的眼睛就闪现在承平帝脑海中,他微微蹙了眉,“锦宜?” 魏王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点点头,“就是那孩子。王妃的心病兄长也知道,加上锦宜又救过端佳,王妃对那孩子就有了些特别的感情。” “无妨,只要弟妹心中好过就行,锦宜也不是没分寸的孩子。” 听了皇兄这么说,魏王脸色才好起来,他还真有些担心,皇兄因为这件事而怪罪他们夫妻。 魏王一声低笑,“说来也是巧合,这孩子还真是端佳的福星,而且与端佳长的也有几分相似,两个孩子身材个头都差不多,也不怪王妃会那么想了。” 魏王在身边说着,却没发现皇上已经走了神,他目光穿过荷塘水面,落了那个纤柔的背影上,而后又穿过了那个背影,像是在看什么别的人。 “兄长,今日也赶巧,既然锦宜来了,便让她做几个菜给您尝尝,这丫头有一手好厨艺,也不知是怎么练出来的。要我说,比您那宫里御厨都做的好吃。” 承平帝终于收回目光,他勾起嘴角,“那我今日就留在王府尝尝锦宜的手艺。” 年前承平帝见过楚琏一次,后来政事繁忙,他几乎将脑中那段尘封的记忆忘掉了。 但是现在再次想起,却发现还是那么清晰。 楚琏来求魏王妃事情,于是莫名其妙就成了做饭的厨娘…… 此时,楚琏还不知道这顿饭是做给当今圣上吃的,还以为是孝敬魏王夫妻。 她问了魏王和魏王妃忌口的东西,就带着蓝嬷嬷和问青问蓝去了王府的小厨房。 王府的小厨房里食材一应俱全。 辣椒这种调味料楚琏随身携带也有一些,倒是不怕不够用。 想着初春,不适宜吃太辛辣上火的菜,又正是野菜肥美的时候。 小厨房往前走几步就是王府小花园,楚琏转了一圈,就看到许多鲜美肥嫩的野菜。 她叫来小丫鬟按照她的要求采摘野菜送到小厨房。 楚琏自己选了新鲜的芦蒿,菊花脑,又让问青处理了河虾、鱼,让问蓝跺了肉馅儿。 要做清淡不上火的菜,又有这么多春日的食材,当然选金陵菜最好。 金陵菜口味平和、鲜香酥嫩,菜品细致精美、格调高雅,正是最适合初春尝鲜的菜肴。 楚琏选的几道菜,需要的时间都不是很长。 五道菜,堪堪半个时辰就做好了。 每样菜选了不同模样的瓷盘,再用新鲜的花朵点缀,绿的翠绿,红的鲜妍,让人光瞧着就胃口大开。 因为得了魏王妃事先知会,魏王那边要另外置办一桌,所以楚琏每样菜都做了两份。 此时一份由楚琏叫人提着与魏王妃一起食用,一份问青带着送到前院。 前院花厅内,魏王和承平帝已经入座,正在喝茶。 门外有护卫通报饭菜送到了。 承平帝大手一挥,“摆膳。” 就见蓝嬷嬷领着问青和提着食盒的丫鬟们陆续进了花厅。 问青知道魏王在前院,她跟着楚琏来魏王府也是见过魏王的,本以为前院只有魏王,最多大郡王也在,可没想到还有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 她抬头快速地瞥了一眼,就被那个中年男人身上的气势骇到,立即规矩地低下头来。 能与魏王平起平坐,而且颇为亲密的中年男人身份定然不一般。 明白了这一点后,问青更加的规矩。 蓝嬷嬷吩咐小丫鬟们将食盒里的菜一道道摆上桌,随后笑道:“主子请用,这些都是乡君亲手做的呢!” 颜色各异形状各异的五个瓷盘摆在桌上,瓷盘是魏王妃专门命身边的大丫鬟找出来,每个都是价值连城。可是瓷盘里的菜却比瓷盘更加好看,更加诱人。 甚至可以说这些瓷盘沦为了菜肴的陪衬。 承平帝眼睛一亮,指着眼前这些比工艺品还要好看的菜肴寻问,“快说说,这些都是什么!” 魏王虽然可惜这一桌菜中没有上次吃的烤鸭,但此时瞧着眼前散发着香味的美味,也已经迫不及待了。 问青按照之前楚琏教的,上前一步一样样的介绍起来。 “回两位主子,这翠碧的小炒名为金陵草,取的是芦蒿杆尖端最嫩的部分,清炒而成,尝起来会有一股自然的清香。旁边一道是凤尾虾,选了最新鲜的河虾,去头剥壳,裹了蛋清等辅料,放入鸭油中煎炸成的……” 问青一连将五道菜品都简单介绍了,每介绍一道,桌边坐着的承平帝和魏王都会跟着品尝。 在尝第一道金陵草的时候,承平帝就双眼一亮。 新鲜的芦蒿本就鲜嫩清香,只放最简单的油盐,把握好火候,就能出锅最自然的美味。而后再在盘子旁边点缀上几瓣嫣红的月季花,红绿带来的视觉上的冲击,会让人更加的有胃口。 凤尾虾虾肉洁白、尾壳鲜红,形似凤尾,旁边再衬已青豆,色彩艳丽,虾更是鲜嫩不腻,酥脆鲜口,佐以鸭油烹调,还有一种特殊的香味。 这两道菜就已经将承平帝给俘虏了,更不用说后面的红梅鱼肚、脆鳝、菊花脑汤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怒骂老太君 第二百八十六章:怒骂老太君 这下承平帝终于明白当初归林居关门的时候,为何那般多的人捶胸顿足、心有不甘,等到年后开业,味道不复从前,更是有很多大臣勋贵都写信怒骂靖安伯府的原因了。 吃过了这样的菜肴,才知道以前几十年吃的根本就不叫菜。 承平帝都有点嫉妒自己这个亲弟弟了。 问青早在介绍完五道菜后就被蓝嬷嬷领了出去。 从来在饮食一道上都颇为控制的承平帝,今日理智却没战胜自己的口腹之欲,竟然一口气吃了三碗米饭。 这已经是多少年都没有过的了。 分量足足的五道菜,不过两刻钟不到,都进了这皇家辈分最大的两兄弟肚子里。 旁边一身常随的打扮跟来伺候的魏公公被震惊地一双小眼都瞪圆了。 虽然想劝慰皇上这样暴饮暴食不好,可他自己都瞧了流口水…… “没想到锦宜这丫头的手艺这么好。”承平帝摸着吃的凸出来的胃部,满足不已,在饮食上,他已经许久没吃的这么痛快了。 魏王不是第一次吃楚琏做的菜,当初吃烤鸭的时候他就深有感触。 想起烤鸭,魏王眉飞色舞道:“兄长,你没尝到那丫头做的烤鸭,那才是一绝。今日时间不够,不然我定叫那丫头多做一份烤鸭来。” “哦?烤鸭?与父皇以前吃的相比,如何?” 兄弟两也继承了先皇爱吃烤鸭的毛病,先皇还在世的时候,隔三差五就要吃顿烤鸭,后来身子不好了,太医要先皇忌食油腻,他还经常会偷吃…… 魏王神秘的一笑,“兄长容我卖个关子,好不好吃,等锦宜开了店,兄长到时可以鱼龙白服亲自去尝尝。” “哦?这丫头又要开店了?之前的归林居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王听皇上问起,便简单将这件事情说了。 承平帝皱起浓眉,“这件事的确是伯府的老太君做的不地道。” 魏王笑了笑,两人身份地位都不凡,虽然听了这样的事,却不会当真去管,若是他们连这样的小事都插手了,那才叫人觉得皇家多管闲事。 桌上的餐盘已经撤了下去,两人面前都放了新煎的茶。 难得有这样闲适的下午时光。 承平帝突然问道:“锦宜今日怎会在九弟府中?” 楚琏来魏王府的目的,魏王身边的内侍已经告知了他。 此时承平帝当面问起来,他也就直说了。 承平帝皱眉,“还有这样的事?这也太过胡闹。这靖安伯府乱糟糟的,倒是真应该召靖安伯早些回来。” 魏王摇摇头,“这都是靖安伯府后院的事,兄长不必废心思,内子到时候会帮锦宜处理好的。” 承平帝又与魏王聊了会儿天,身边的魏公公就委婉的催促他到了回宫的时候。 魏王将承平帝送到二门时,恰好看到楚琏带着丫鬟离开的背影。 承平帝怔了怔,又很快收回神,他转身对魏王道:“这次万寿节就交给九弟了,莫要铺张。” “兄长放心,我定按照兄长的意思,不会劳民伤财。” 得了魏王承诺,承平帝这才带人离开魏王府。 万寿节是三月二十三,今年是承平帝的五十岁寿辰,是大寿,承平帝登基后,励精图治,到今年正好是承平二十年。 往年万寿节都是简单过了,朝廷上高官贵胄效仿承平帝的作风,除非是整十的大寿,都是低调度过。 可是小寿辰低调过了就过了,但是今年五十的大寿却不能随便应付,一向不管后宫朝堂诸事的太后也发话今年的万寿节要好好操办。 魏王不参朝政,又最得承平帝信任,寿宴的事交给他最是妥当,所以才有临走时承平帝交代的那句话。 出了魏王府,承平帝在侍卫的保护下上了一辆毫不起眼的青帏马车。 临上马车时,承平帝对着一身武夫打扮的御林军统领何林使了个眼色,何林两边看了看,飞速跟着进了马车。 马车内,何林抱拳单膝跪在承平帝跟前,“皇上,有何吩咐?” 第202节 承平帝靠在车壁上,目光悠远。 他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可跟在承平帝身边多年的何林就是有一种感觉,此刻的承平帝非常危险。 “派暗卫查查英国公府的二老爷,朕要知道他所有的事!” “是,属下遵命!” 何林不敢有一丝怠慢,转身就下了马车,跨上快马,消失在小巷尽头。 楚琏从魏王府出来上了马车后松了口气,临走时,魏王妃答应帮她拦住老太君往宫中递的玉牌。 只要在公公靖安伯回来前,老太君进不了宫见不到太后娘娘就行。 楚琏傍晚回到靖安伯府,一回来就被老太君派人叫了过去。 楚琏都没来得及回松涛苑换身衣裳。 庆暿堂花厅里,老太君撑着头坐在上首,大姑奶奶贺莹狠狠盯着她,楚琏刚朝着老太君行了礼,贺莹就高声质问道:“三郎媳妇,你去哪儿了!” 楚琏也知道她去魏王府的事情瞒不住,靖安伯府这么多人,那都是长眼睛的。 老太君没让她坐,她也不坐了,就笔直站在厅中。 她声线虽然软糯,但是语气却清淡,“回姑母,今日我去拜访了魏王妃。” “无缘无故你为何要去魏王府!这几日,魏王府根本就没给你下过帖子!三郎媳妇,你是不是想要破坏珍姐儿和大郎的婚事!”贺莹面色狰狞,脸色通红,显然已是失去了理智的模样。 楚琏皱眉,微微抿唇,并不想回答大姑奶奶贺莹的话。 难道老太君急急将她招来就是为了这件事?真是荒唐! 贺莹站在上面死死盯着楚琏年轻美丽的脸,她已经暴跳如雷了,可是下面的楚琏竟然岿然不动,她那神情就像是看猴子耍把戏一样,眼神里满是轻蔑。 老太君心中也有不满,不过老人家还能压住怒火,但是贺莹就没那么能沉住气了。 她见楚琏不答,气的大步上前,扬起手掌就朝着楚琏白嫩的脸颊掴来。 楚琏身后的问青瞧见吓了一跳,可惜这个时候她离楚琏有两三米远,根本就赶不上为楚琏挡下这一巴掌。 贺莹这一巴掌带着怒火,几乎是用了吃奶的力气。 想过身材娇小的楚琏会被她一巴掌打的趴在地上嘴角流血起不来,却没想到楚琏会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挡住了她这一巴掌。 明明她的手腕纤细,却没想到这么有力气。 “我劝姑母还是省点力气吧!”楚琏那双澄澈的眼眸突然变得凌厉,那样带着气势的目光一时竟然叫贺莹呆住了。 她“你”了好几个字,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因为她不敢置信,平日里温温柔柔的三郎媳妇竟然会有这么强势的时候。 楚琏一把甩下贺莹的手腕,让她惯性后退了几步。 她朝着老太君福了福身,“祖母,时候不早,孙媳也不打扰了,您好好休息吧。” 话毕,转身就要离开。 老太君却用力杵了杵柺杖,发出几声沉闷的“咚咚”声,老太君怒喝道:“给我站住!” 楚琏刚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转过身来,看向坐在上首,脸已经气成猪肝色的贺老太君。 余光扫过大姑奶奶贺莹,贺莹眼中闪过一抹得逞的颜色。 楚琏声音平静,“祖母还有什么吩咐?” “你还知道老身是你祖母?哼,老身还当在你眼里老身只是个快死的老太婆呢!” 贺老太君还是第一次说出这么刻薄的话。 楚琏嘴角微微勾起,自嘲的笑了一声,“祖母这么说,孙媳可不敢当!” “呵!你有什么不敢当的,你若是不敢当,今日会去魏王府?有魏王妃当靠山的滋味真是不错吧!” 花厅里留下的下人各个都噤若寒蝉,这还是第一次老太君与三奶奶起正面冲突。 一个是伯府辈分最大的老寿星,一个是伯府有权有势的年轻少奶奶,这隔辈的两代人对上,谁占上风还真是难说。 木香站在角落里,低着头,嘴角却带着笑意。 她显然是很满意楚琏当前的境况。 若是老太君现在有个三长两短,不管今日的事楚琏是对是错,她的名声都会被破坏。 一旦楚琏被人诟病,又加上无子,到时候就算是有魏王妃护着她,她一样有办法让他离开贺常棣! 楚琏吸了口初春还冰寒的空气,稍稍平定了自己情绪,随后,她一双清潭一样的眸子就落在老太君身上,渐渐变得越发的坚定。 她微张红唇,“祖母,你到底要糊涂到什么时候!” 花厅里的所有人,谁都没想到楚琏出口的第一句话会是这样的,就连老太君自己都没想过,她一时都忘记胸腔里的怒气,怔怔瞪眼看向楚琏。 楚琏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继续道:“祖母,你的心真是偏到了天边去了!姑母是您的女儿,潘念珍是您外孙女,那爹就不是您的儿子,娘就不是您的媳妇,大哥就不是您的孙子了?您多为他们想想可好?” “靖安伯府单传好几代,娘为了生下大哥二哥和夫君三兄弟,身子亏空的厉害,患了病,卧床十多年,为了吃药花光了自己的嫁妆,她可动过伯府公账上的一个铜板?” “她难道不应该是伯府枝繁叶茂的最大功臣?您是怎么对她的?身子刚好,就把乱七八糟的公账交给她,逼着她往里头填银子!爹要是知道,他在外面为了伯府戍守边疆,保家卫国,娘却在家中遭了祖母的刁难为难,您想想他会不会心寒!” (第三更!依然祝大家元旦快乐~阿岚是不是棒棒哒,快表扬我~) ☆、第二百八十七章:维护 第二百八十七章:维护 “大哥确实也有错,但那么晚了,潘表妹又怎么会出现在前院大书房?那时候,若是二哥或者是夫君中招,祖母难到也要将潘表妹嫁给他们?姑母和潘表妹这样的人品,您确定要将潘表妹给大哥做填房?难道您真的想要毁了靖安伯府?整个府邸可都是祖父拼着性命好不容易打拼来的!” 楚琏的一席话犹如惊涛骇浪冲击着贺老太君,她愣愣瞪着眼睛,显然还没从楚琏说的话中回过神来。 如果这些话是靖安伯夫人亦或者是贺常棣等人说的,贺老太君还不会这么吃惊。偏偏这席话是楚琏一个小辈的孙媳说出口的,威力简直被放大了好几倍。 瞬间,贺老太君犹如被醍醐灌顶。 花厅里沉默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楚琏话毕也不离开,只笔直地站在花厅正中,这些话憋在她心里已经很久了,如今一股脑儿的吐出来,好像搬走了心上压着的一块石头,让她瞬间轻松起来。 贺莹见母亲微微低头,似乎真的在考虑楚琏刚刚出口的那番话,顿时就慌了。 她也顾不得脸皮什么的,上前一步就大骂:“楚氏,别想妖言惑众,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教训母亲,自己不守妇道也就罢了,居然还目无尊长!我看你是要反了天了!” 贺莹气急败坏,什么话都不经大脑说出口。这句话说出来后,她才觉得有些不合适,可惜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已经不能再反悔。 “我不守妇道?只怕不守妇道的是姑母自己吧!”楚琏小脸冷峻,这一刻的神情居然与贺三郎有五六分相似。 谁都能这么质疑楚琏,唯独贺莹没这个立场,她年轻时候的那堆烂事比别人滥情还要严重的多。 谁想到平日里温吞的三奶奶会有这么强势的时候,在大姑奶奶面前简直就是分毫不让,贺莹在靖安伯府里的日子一直都有老太君庇佑,谁也不敢给她气受,如今被楚琏这么一怼,简直都要气疯了。 于是,她越发的口无遮拦。 “楚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北境的时候被人掳走过,一个年轻女人被一帮蛮子掳走,还不知道被多少个蛮人糟蹋过,三郎头上的绿帽早不知道多高了!你还有脸说我!你以为母亲为什么不喜欢你,还不是因为你败坏门风!” 贺莹的嘴还真是没把门的,她将这件事毫无顾忌的拆穿,就连老太君都被她拉下了水。 虽然老太君也怀疑楚琏的清白,但这也只是放在心里想想的事,哪里真的能拿到明面儿上说。 老太君刚要怒喝制止住贺莹,花厅门口却快步走进来一个颀长的身影。 贺常棣一把将楚琏挡在身后,一双冰冷的深眸如啐了寒冰一样盯着贺莹,让人一眼看来就知道他处于暴怒的边缘。 贺三郎虽然平日里一副不近人情的冷酷俊脸,但却非常孝顺,不管是对贺老太君还是对靖安伯夫人,就算是这个他不怎么喜欢的姑母,也是温和的。 大家在一个府上井水不犯河水,你好我好也就行了,可贺莹偏偏要踩贺三郎的禁区。 贺常棣本来就是个护妻狂魔,如今楚琏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不守妇道,他又如何能忍,就算贺莹是他的亲姑母也不行! “姑母,你还是莫要自取其辱!” 话毕,就拥着楚琏迅速地离开庆暿堂花厅。 贺莹被贺三郎一句话震地失神,等到回过神来,脸色扭曲的厉害,她下意识就要寻老太君吐苦水。 她在伯府还从未被这样下面子,而且还是三房两个小辈。 一屋子的下人噤若寒蝉,头恨不得埋进胸膛里。 贺莹委屈的喊了声“娘”,老太君却不像平时一样立即应了她。 这还得了,贺莹声调一变,呜咽一声,“娘,您方才没听到三郎是怎么诬蔑女儿的吗?呜呜……女儿还有什么颜面在伯府待下去……” “够了!”老太君突然一拍桌子,将桌上的茶盏震的“哗啦”一响。 这下贺莹都被吓住了。 好不容易憋出来的情绪被吓了回去,睁着双眼惊恐地盯着贺老太君。 “下去,我累了。”贺老太君一手撑着额头,轻闭着眼,揉着左边的太阳穴。 贺莹张了张嘴,在刘嬷嬷的眼色下,倏然转了身,大步离开。 后背一背对着贺老太君,贺莹脸上就显出不屑的神色来。 实际上,她从未忘记年轻时父母将自己嫁到泗阳的仇恨,她根本就不在乎母亲在这件事上会不会遭到的打击,这么多年下来,泗阳的艰苦生活,让她变得更加自私自利。一件事,只要她得到的好处最多,就算是老太君受到伤害,她也不会在乎。 贺常棣黑着脸攥着楚琏纤细的手腕拖着她离开庆暿堂。 楚琏挣了挣没挣开,“夫君,我们就这样离开恐怕不好。” 老太君脸色难看成那样,如果因为今日的争吵身子有什么抱恙,他们三房定然会被传闲话,更不用说贺莹还说出了那样一番话。 贺常棣突然停下脚步,楚琏一个不查就撞到了他宽阔的后背上。 贺三郎一动没动,楚琏鼻尖和胸口却撞的生疼。 如果不是在外面,她早就捂着胸口揉起来了…… 贺常棣听到她“嘶”了一声,脸色更是难看,他抿了抿薄唇,心中叹了口气,柔声询问,“撞痛了没?” 楚琏忍着痛意,僵着脸摇摇头。 贺常棣盯着她微微泛白的小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个小女人就会逞强。 他不再说什么,但却放开了她的手腕,一矮身,长臂穿过她的膝盖,直接将楚琏打横抱了起来。 第203节 随后迈着长腿飞快朝着松涛苑走去。 楚琏没想到他突然这样,见到身后跟着的一个个低着头,恨不能把脑袋埋地里的丫鬟,小脸瞬间窘迫的通红。 她试图挣扎,可她小胳膊腿在贺常棣的怀里根本就犹如蚍蜉撼树,贺三郎垂目瞥了她一眼。 托在她后背的手突然下滑在她挺翘的臀部用力揉了一把。 她身上穿着繁琐的五幅襕裙,遮挡住了贺常棣的手臂,他的动作旁人根本就看不到,但毕竟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楚琏顿时浑身一僵,不敢置信地瞪着贺三郎,用眼神控诉着他不着调的动作。 贺常棣只是又看了她一眼,这一次楚琏哪里还敢有一点挣扎,缩了缩脖子,脑袋认命地埋到了贺常棣结实的胸口。 问青猜到楚琏心理,她先回了松涛苑遣散了院里当值的小丫鬟们。 所以等贺常棣将楚琏抱回松涛苑的正房,一路上居然没遇到几个下人。这让楚琏薄薄的脸皮得到了维护。 她偷偷松了口气。 贺三郎一直把她抱到卧房的千工床边才放下。 楚琏像是个孩子一样被贺常棣抱坐到床边。 此时,房中伺候的丫鬟们早有眼色的退了出去,给小两口留下空间。 贺常棣臭着张脸,大手却伸过来就要解楚琏胸前的衣襟。 楚琏骇了一跳,连忙死死抓住胸前做成蝴蝶形状的盘扣,瞪大一双水润的杏眸,防备的看向他,“你做什么?” 贺三郎掀了掀眼皮,甩下冷冰冰的两个字,“验伤。” 楚琏惊愕,侧转身子,避开他的手,脸更是红的不行,“我没伤,不用你验。” 有病吧,她只是撞到他后背,不可否认当时撞的是挺痛的,但也不至于受伤那么夸张…… 贺三郎瞥见她脖颈红的都能滴出血了,面上的神色放柔了一分,也不再强迫她。 可却固定住了她的肩膀,揽住她的细腰将她往身边搂了搂,下一刻,修长的手指就覆盖在了胸前的拢起上,轻轻抓拢又揉按起来。 已入春,天气也变得温暖起来,楚琏早脱了夹棉的冬衣,换上了薄薄的春衫,此时他大手紧握在身前,与柔嫩的肌肤只隔着几层丝滑的衣衫,布料摩挲在胸口,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楚琏怎么也没想到贺常棣脸上还是一本正经,手上却肆无忌惮做出这种事来。 她气的鼓起腮帮子,双手盖在他大掌上,用力想要掰开他的手掌。 “拿下来!” 贺常棣还是冷着声音,“你既不让看,为夫只能给你揉一揉。” 实在是太尴尬了,他说着话的时候手上竟然还动作着…… 楚琏知道他无赖,可是又找不出反驳的话。身子又挣不脱,在贺常棣面前,她就像是一只掉进陷阱里被夹住小白爪子的红眼小兔子。 “你……到底要怎样!” 明明前一刻还在庆暿堂吵架来着,怎么现在回了松涛苑气氛就变得这么暧昧? 就连楚琏都不知道这是怎么转变的…… 贺常棣眼帘掀了掀,语调没变,如果不是他手上的动作,楚琏都要以为他是个真的禁谷欠圣人了。 “验伤。” 楚琏要是能掀桌,估莫着卧房里早没放的好好的桌子了。 说来说去怎么又绕回了这件事,麻蛋,贺三郎智障吧! 楚琏真是服了。 她用力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别动了。”然后用蚊吟般的声音轻轻嗯了一声。 ☆、第二百八十八章:靖安伯 第二百八十八章:靖安伯 真希望贺常棣没听到……可惜了,功夫高强的贺三郎五感比谁都敏锐。 楚琏微微转身,红着脸抬头,朝他轮廓分明的下颚看上一眼,而后又急忙埋下头,闭上眼睛。 她双手捏着腰间垂挂下的荷包,紧紧攥着,连身体都在忍不住微微颤栗。 贺三郎双臂收紧把楚琏往怀里拢了拢,楚琏后背贴着他坚实的胸膛,几乎能感受到他呼吸时胸膛的轻微起伏。 贺常棣垂下视线,在他这个角度,能看到楚琏微微抖动地浓密眼睫,这时,他才微微弯了嘴角,修长的手指灵活的来到她衣襟前的盘扣上,他手指微微一动,精致的盘扣就被他解开,继续往下,一颗两颗…… 直到上身的短襦扣子全部被解下,楚琏里面穿着的月白色暗纹中衣也露了出来。 楚琏羞怯的不行,双眼紧紧闭着,贺三郎手指翻转,月白色的斜襟中衣就已经被挑开,显出里面鹅黄色绣着虬枝红梅的兜衣。盈软柔腻就在裹覆在薄薄的布料下。 贺常棣原本平缓的呼吸也一瞬变得急促,瞳眸变得幽深。 大掌忍不住覆盖住一边软腻,拢了拢。 楚琏闭着眼,看不见情形,可其他的感觉却变得更加清晰,她感到衣衫一层层被剥离,感受到贺常棣喷薄在她耳后的呼吸变得灼热,情不自禁的,她越加的羞窘。 贺三郎喉头艰涩的滚了滚,修长的手指最后一动,拉下了兜衣。 顿时雪顶红梅的美景落入瞳眸,冰肌雪肤被衣裳衬托着,越发玉雪可爱。 只是左边一只靠着玉臂一侧微微红肿,不用想也是刚刚撞的…… 楚琏皮肤娇嫩,不经意碰触就会留下淤痕,她有大大咧咧的,不当一回事儿,所以房间内总是备着散瘀的雪凝膏,药膏是缪神医亲自制的,效果很好。 贺常棣按捺住蠢蠢欲动的情朝,闭了闭深眸,倾身从枕下了膏药抹在手心,轻柔涂抹在楚琏胸口的红肿处。 楚琏感觉到他的动作,惊讶的微微睁开眼。 她没想到这次她真是“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了。 她抿了抿红唇,一低头却看到贺常棣在自己敞开衣襟里的动作,脸颊上刚褪下去的红晕顿时重新席卷。 贺常棣虽然面色正经,但是手上动作却并非那么循规蹈矩,不过他并未过分,揩了油后也就亲自替楚琏拢好了衣襟。 直到衣衫重新规整好,楚琏脸上的红潮终于退却。转身埋在贺三郎的胸前说不出话来。 “怎么没有想问我的?”贺常棣轻轻笑了笑,大掌抚摸着她后背。 楚琏微微推开他,仰头看着贺常棣弧度美好的下颚,“你怎么突然就来了庆暿堂?” 当时他正是被大姑奶奶贺莹刁难的最狠的时候,贺常棣就出现了,哪里有这么巧的事,再说了,贺常棣平日从武选司回来的可没这么早。 “你都被欺负成这样了,我能不回来?” 楚琏黛眉皱了皱,明显是不相信他口中的玩笑话。 果然,贺三郎摸了摸她柔滑的脸颊,轻叹口气,“我早知晓姑母知道你去魏王府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安排人注意她的动作,一有异动就来通知我。”所以他才能到的那么及时。 楚琏心中感动,原来他想的比她还要周到。 她今日也是被逼急了,这才不管不顾将事情撕破了表面的遮羞布,血淋淋摆放在老太君面前,若是老太君能看清还好,若是看不清反被气到,那她的罪过就大了,到时候就算是贺常棣站在她这边,也帮不了她。毕竟,大武朝还是以孝治国,不能乱了根本。 楚琏也将今日她去魏王府的结果说了。 “王妃答应帮忙拦住祖母的递进宫里的玉牌。王妃做事滴水不漏,你可以放心。” 贺常棣见妻子睁着澄澈的双眸,眼眸里带着一丝纯真和狡黠,忍不住微微俯身啄了啄她的唇瓣,低低的一笑,“我总觉王妃待你不一般。” 楚琏没觉得奇怪,“王妃待我好也不过是因为我当初救了端佳郡主,后来又与端佳郡主交好的缘故。” 贺三郎揉了揉妻子柔软的发顶,微扬了嘴唇,他没说的是,在前世,魏王妃可是与“楚琏”没有任何交集,端佳郡主也并不认识她,当初有幸见到过一次魏王夫妻,这对夫妻对“楚琏”的传言里分明透露着不屑和厌恶。 可是如今居然与上一世完全不一样了。 最最不一样的就是自己怀中的妻子。 其实越是亲密的相处,贺常棣就越会发现她与前世的不同,除了这张一模一样他永远也不会忘记的脸,贺常棣都要怀疑,怀里的妻子根本就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 她没有她的一丝阴毒和晦暗,更没有丝毫自卑和怯懦,她比她更有才华…… 贺常棣眼眸一深,现在的楚琏就好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样……他闭了闭眼,随即又睁开,低哑磁性的声音在楚琏耳边响起,“琏儿?” 楚琏抬起头,眨了眨眼,“嗯?”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明白贺常棣为什么突然唤她。 对视上那双清潭般的眸子,贺常棣高高提起的心才放下,有时候他真的很怕,一觉起来亦或是在某个瞬间,现在的楚琏就会变回上一世的那个毒妇。 楚琏不知道贺常棣情绪的大起大落和心中所想,只奇怪的歪头,“怎么了,你脸色突然这么难看。” 贺三郎倏然收紧了手臂,让楚琏紧紧贴着他,他将头埋在她的颈间,深吸口带着楚琏身上淡香的空气,道:“琏儿,答应我,永远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楚琏奇怪贺常棣怎么这个时候说出这么矫情的话,也只是当他一时有感而发,她伸出手回抱住他劲瘦的腰,哄小孩一样,“好,我答应你。” 好像有了这个承诺,楚琏就真的能一直在他的身边不会离开一样,贺常棣心情放松,拥吻着妻子。 不时,卧房内春意融融。 过了一日,贺老太君递到宫中的玉牌就被打了回来。 这次庆暿堂居然没什么动静。 原本贺三郎夫妻以为这件事被暂时压了下来,谁知道的又过了一日,贺大郎居然到庆暿堂跪在了贺老太君面前自请娶潘念珍为妻! 楚琏和贺常棣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震惊不已。 两人第一时间吩咐下人莫要将这件事传到靖安伯夫人的院子,如果靖安伯夫人知道这件事,定然病情加重,到时候真的药石无医了。 贺三郎和楚琏急匆匆赶往庆暿堂。 到了庆暿堂,楚琏就见大哥贺常齐跪在老太君面前,贺莹母女却坐在一边面无表情。 潘念珍脸色苍白,低垂着脸,这还是发生了那件事以来楚琏第一次见到她。 她比以前瘦了一圈,覆盖在双膝上捏着帕子的手,手背的骨头好像都清晰了些。 楚琏微微皱眉,潘念珍此时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欺负惨了的可怜兔子,像是一朵被风雨打了的白莲花。 可是楚琏并不相信她这样的外表。 从一开始见到这位潘表妹,她就不相信她是外表表现的这么柔弱胆怯。 还有,之前发生这件事,贺常齐也只是愧疚而已,却并没有娶潘念珍的想法,现在只过了几天,为什么大哥的想法就突然变了? 贺老太君经楚琏之前那番话刺激,也早放弃了叫贺大郎娶潘念珍的打算。 毕竟嫡长孙,是要鼎立门户的,丈夫在沙场拼杀好不容易封爵,让靖安伯府在盛京城有立足之地,这贺府可不能毁在她手上。 第204节 若是女儿还是再闹,顶多让潘念珍给贺大郎做一房偏房。 贺常棣和楚琏正听到老太君肃着声音质问,“大郎,你方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大哥贺常齐人瘦了一圈,以前的衣裳穿在身上空空落落的,胡茬盖住了下颚,双眼布满血丝,整个人憔悴无比。 如果不是那张脸熟悉的轮廓,楚琏都不敢认那是夫君的同胞兄长。 贺常齐声音低哑粗噶,但是却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祖母,我娶潘念珍,祸是我惹下的,我来承担后果。” “你!”老太君指着长孙,气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贺常齐却接着道:“祖母,我会向皇上上奏,废除我的世子之位,将这位子让给二弟,等孙儿与潘念珍成亲后,孙儿就带着她返还祖籍。” 楚琏惊愕,顿时明白,大哥贺常齐这根本就不是妥协,他这是彻底的绝望,想以这样的结果两败俱伤了结此事。 这样既保住了伯府的颜面,又保住了老太君与贺莹的母女之情。 贺常齐这番话让坐在一旁的贺莹母女震惊不已,实在是没人比她们更震惊更害怕了。 如果贺常齐真的这么做,毫无疑问贺莹母女的计划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潘念珍咬牙放弃贺常棣跟随贺常齐也就成了个笑话。 潘念珍终于抬起了头,满脸震惊的看向贺常齐,攥着绢帕的手手背青筋暴起。 她不敢相信她花了那么多工夫做出的事居然白费了。 如果真的跟着贺常齐离开盛京城,那与她在泗阳那个小地方又有什么区别! 就在众人惊惧时,花厅门口突然响起一声如雷贯耳的粗狂怒吼,带着上位者的霸气,“兔崽子,你有本事将刚才的话对老子再说一遍?” ☆、第二百八十九章:兄长 第二百八十九章:兄长 这粗矿男声一落,所有人都看向花厅门口方向。 楚琏愣愣转头,就见到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大汉,身着统帅的银甲,提着佩剑,身形高壮,犹如“小山”一般。 贺莹也同样愣住了,好一会儿后才哆哆嗦嗦如蚊吟般的喊了一声“哥”…… 贺老太君脸上的严肃顿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掩也掩藏不住的喜悦,她朝着旁边一伸手,刘嬷嬷心有灵犀的连忙扶住她,搀扶着她起身。 还没走到中年男子面前,老太君就红了眼眶,嘶哑着声音道:“儿啊,你终于回来了。” 到这个时候,楚琏终于是相信突然出现的这个中年男子是自己的公公了。 不得不说,大哥贺常齐长的是真像靖安伯…… 不管是身材也好,还是五官,贺常齐有七八分像公公靖安伯。 贺常棣平日里幽深沉稳的目光这一刻落在靖安伯身上也带着一丝少见的儒慕,楚琏之前因为贺常齐提起的心在见到靖安伯后也慢慢放下了。 原文中提过靖安伯,从那短短的语句中,楚琏就知道靖安伯是个头脑精明的人。 这一点,倒是遗传给了贺常棣。 大哥贺常齐虽然在大是大非面前没什么问题,但是对于家事和感情却容易钻牛角尖。 如今靖安伯回来,有人压着他,或许整个靖安伯府才会真正平和安静下来。 楚琏正在出神,手腕却被贺三郎一抓,让她突然回神,有些茫然的看向他。 贺常棣一阵无奈,微微俯低身子在她耳边道:“怎么?吓傻了?不用怕,父亲很和蔼可亲。” 听了这话,楚琏才明白贺常棣是要带着她到靖安伯面前行礼。 一花厅的人都站了起来,有人忐忑有人狂喜有人失落。 靖安伯被众人迎到上首坐下,旁边有奴仆要扶起贺常齐,却被靖安伯冷面喝止,“做出这样的事,还有资格站着?都别动,让他跪!” 他这么一发话,顿时,厅中再也没人敢为贺常齐求情,大家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 靖安伯撂下这句话目光就在厅中众人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贺常棣夫妻身上。 此时他那张含煞的粗矿黑脸上换上了长辈的慈和,对着贺常棣和楚琏招招手,“这就是老三媳妇吧!你们小两口过来。” 楚琏抬头飞快看了贺三郎一眼,虽然面上什么也没表现出来,其实她心里还是紧张的很,毕竟第一次见公公。 贺常棣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牵着她的手一同来到靖安伯的面前。 顿了顿,楚琏才与贺常棣一同叫了“爹”。 靖安伯贺衍文瞧着俊美非凡的三子身边站着娇俏可人的三儿媳,小两口行动间情意绵绵,三小子一副怕儿媳吃亏害怕的模样,就明白的小夫妻感情很好。 原本那点对母亲求太后唐突赐婚的责怪也没有了。 又见楚琏不时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又好奇又忐忑,那双眼睛更是澄澈清明,他哈哈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青色锦囊,伸手递给贺三郎。 “拿着,琏儿敬茶的时候为父不在,这是补给琏儿的见面礼。”靖安伯一旦放下身在军中的那股威势,其实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 怪不得贺常棣这样冷酷的性子也对父亲怀有儒慕。 面对父亲,贺常棣自然是没有什么客气的,他接过锦囊,看也没看就交到楚琏手中,说话的声音也带了难得的笑意,“琏儿打开看看,若是父亲送的东西不好,我再问父亲多要几样。” 楚琏轻睨了贺常棣一眼,向着靖安伯道了谢后,准备将锦囊直接收起来,靖安伯却笑着开口,“不打开瞧瞧?” 楚琏这才轻轻拉开锦囊的封口,从里面倒出了所装之物,当一粒粒璀璨的小东西滚落在白嫩的手心,楚琏脸上的震惊再也掩饰不住。 这……这锦囊里装着的竟然是十来粒“鸽子蛋”…… 这其中竟还有极为稀少的红钻和粉钻……这要是放在现代,简直就是价值连城。 楚琏怎么也没想到公公靖安伯出手就赏给自己这么贵重的礼物。 她捏着锦囊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于是只好看向身边的贺常棣。 贺三郎一瞬间就读懂了楚琏眼里的意思,他微微一笑,攥了攥楚琏的小手,“父亲给的,就收着。就几块宝石换了儿媳妇改口,他可不吃亏。” 楚琏当真想翻个白眼,几块宝石……这样极品红钻和粉钻是宝石可以相比的?她在心中无奈地摇头,小心收好东西,又对着靖安伯行了个晚辈礼。 “爹回来风尘仆仆,儿媳没什么能拿出手的,等今晚家宴,儿媳亲自下厨给爹做几样下酒菜。” 靖安伯又是爽朗的一笑,“那为父今晚就等着尝尝琏儿的手艺。” 到这里,贺常棣带拉着妻子的手退到旁边。 靖安伯没管还跪在地上大儿子,而是与贺老太君寒暄了几句,目光落在了多年未见的贺莹身上。 他话语转冷,“莹姐儿,多年没见,你竟还是老样子。” 靖安伯话中带着讥讽,哪里是夸贺莹样貌不变,分明是讽刺她本性难移,当年做出丑事也罢,现在连带着女儿也做出丑事。 当年整个靖安伯府里,贺莹最怕的不是老靖安伯,也不是祖母,而是贺衍文这个亲哥哥。 对面前的亲哥哥,贺莹是又怕又妒。 以前她恨哥哥能跟在父母身边,被父母亲自教养,后来长大成婚,恨哥哥可以继承父亲的爵位,可以光耀门楣,更恨哥哥有三个儿子,她却只有一个不成器的女儿,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 原来靖安伯还没回来的时候,她仗着老太君的维护可以嚣张跋扈,甚至是欺负压榨小辈和大嫂靖安伯夫人,可一旦等亲哥哥站在自己面前,她仿佛就被比到了尘埃里,竟然连动弹的勇气都没有了。 贺莹带着女儿站在一边,她低着头,根本就不敢看靖安伯一眼,只讷讷出声道:“兄长。” 潘念珍第一次见母亲竟然如此紧张,也被传染,她本来性子就有些怯懦,现在更是不敢抬头,她跟着母亲叫了一声“舅舅”。 ☆、第二百九十章:往事已矣 第二百九十章:往事已矣 靖安伯哼了一声,明显就是不想理这对母女。 这不但让贺莹母女尴尬非常,就连一旁的老太君也觉得尴尬不已。 毕竟贺莹母女之前是老太君在照顾和维护。 一花厅的人问候完了,最后才轮到还跪在地上的贺大郎。 贺常齐许久没见到父亲,同样是想念的紧,只是父亲这个冷落他,他也明白是自己的原因。 靖安伯眼角余光扫到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沉声吩咐:“跟我来大书房。” 贺常齐这才起身低头跟在靖安伯身后,沉默的出了庆暿堂。 靖安伯回来了,整个靖安伯府都洋溢着一层喜悦。 消息很快也传到了靖安伯夫人院子里,靖安伯夫人竟然不顾抱恙的身体,要立即起床去前院看望几年未见夫君。 幸好被赶来贺常棣夫妻劝住,不然,靖安伯夫人还真的会不管不顾。 晚上一家人在前院花厅一起用团圆饭。 平日里无事不回家贺二郎今日也早早回府。 靖安伯府居然比过年的时候还要热闹,晚上饭菜是楚琏带着身边的大丫鬟亲自做的。 有香浓的东坡肉、辣椒爆炒牛肉、干锅包菜、水煮鱼、老鸭煲……一共十几道菜,都是靖安伯在明州从未吃过的。 饭后,他忍不住赞叹这个三儿媳的手艺。 因为吃了一顿满意十足的团圆饭,靖安伯白日里因为贺大郎的事情变得糟糕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晚上,靖安伯带着两个小孙女携着靖安伯夫人一同回院子。 靖安伯夫人院子的正房,此时下人屏退,只余下靖安伯夫妻,两个孩子也被奶娘带下去睡了。 靖安伯扶着妻子的手坐到桌边,夫妻两感情很好,几年未见,甚是想念,两人此时有一肚子的话要说。 靖安伯最关心的还是妻子的身体。 虽然之前已经收到过贺常棣的信说是妻子的病已根治,但没亲眼见到,他还是不放心。 如今见卧床多年、容颜憔悴的妻子脸色红润健康地站在自己面前,他别提有多高兴了。 靖安伯一个魁梧的中年将军一时间眼眶居然泛红,他握住老妻的手,“沛文,你终于好了。” 靖安伯夫人刘氏也跟着笑了,“是啊,好了,现在想想以前那些卧床的日子,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 “快与我说说给你治病的缪神医是何人?” 第205节 靖安伯大概知道妻子的病是怎么被治好的,但是并不清楚其中的细节。 靖安伯夫人一早就料到他会问,于是事无巨细将过程说给他听。 小半个时辰后,靖安伯夫人才说完,她微笑着看向丈夫,“恐是老天也不舍得我躺在床上,叫我早些好起来,等到你回府呢!” 靖安伯笑着点头,他感慨,“老三媳妇还真是我们贺家的福星,若是没有她,缪神医也不会心甘情愿住在我们府上,专门替你调养身子。母亲虽然年纪大了,有些糊涂,给三郎求的这桩婚事却是福星高照。明日我去亲自谢谢缪神医。” 靖安伯夫人刘氏点点头,“是该去亲自谢谢缪神医。” 随即她似又想起什么来,笑出了声,“夫君,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自从三郎媳妇嫁进我们伯府,三郎是一日比一日有出息了。如今他可是侯爷了呢!这孩子难道是天生的旺夫命?” 靖安伯爽朗的笑出声来,笑后又提醒妻子,“这种事情我们在自己房里开玩笑说说也就罢了,什么王府运气这种事情在外头可不能乱传,这种事情最是不靠谱。” 靖安伯一回来,靖安伯夫人就寻到了主心骨,人也变得更加清醒,她忙道:“我省得。” 两人喝了杯茶,靖安伯见妻子看着他欲言又止,已猜到妻子想要说什么,他微微叹了口气,“大郎那孩子本姓忠厚,又重感情,与邹氏走到这个地步也不全是他的错,两人如今已经和离,你也不要多想了,凡事往前看。至于贺莹家的那孩子,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我是绝不会同意他们两人婚事。大郎就算再娶,也要娶一个性子好的姑娘。否则受罪的是琳姐儿和安姐儿。” 刘氏没想到丈夫想的这么清楚,顿时松了口气。 她往丈夫身边靠了靠,这么多天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 今日是十五,外头挂着一轮圆月,散发着清越的光辉,月光从半开的窗户洒进来,照亮了长榻前一小块地方。 老夫妻抬头看向窗外明月,这一刻真有一种圆满的感觉。 他们在感受到这一刻的圆满时并不知道,上一世的靖安伯府再过两个月家破人亡。 那时,靖安伯夫人因为旧疾不治身亡,老太君因为伯府被抄家生生气病,随后卧床不起。 靖安伯被压上菜市口砍了脑袋,贺家三兄弟流放北境。 那个噩梦仿佛越来越远了…… 贺常棣站在窗边,出神看着天空的月亮,清凉的月光落在贺三郎身上,好似给他镀上了一层银辉。 他负手而立,春季的夜风拂过他的面颊,带起他两鬓垂落的发丝,让他瞧着好似谪仙下凡。 楚琏睡了一半,被渴醒了,睁眼就发现原本睡在身边的“火炉”不见了,她迷蒙地坐起来,撩开纱帐,朝着外面看去。 屋里点了一盏烛火昏暗的小灯,楚琏一眼就能看到立在窗前的贺常棣。 她奇怪贺三郎怎么大半夜的站在窗前,还穿的那么少,现在是春季,晚上还是比较冷的。 她索性穿了睡鞋下床,从旁边捞了贺常棣的大氅走到他身边,垫脚将大氅盖在他肩膀上。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楚琏还有点迷糊,说话的声音带着一丝低哑。 一双水润的杏眸也没有平日里狡黠和澄澈,朦朦胧胧的。 贺三郎感觉到肩上一暖,那暖意仿佛沿着胸膛直传递到心脏里,让他冰冷的一颗心也跟着快速跳动起来。 他忽然伸出长臂将楚琏揽到怀里,微微俯低身子,柔声寻问,“怎么醒了?” 这个小女人平日里睡觉可沉了,地动山摇都吵不醒她。 楚琏还没彻底清醒,眼睛有点睁不开,她干脆就倚着贺常棣,将脑袋埋在他胸口,含糊不清的道:“被渴醒了,发现你不在床上,就下床来找你。” 贺三郎低眸见楚琏小脑袋在他怀里一点一点的,已经快要睡着,无奈地翘了翘嘴角,刚刚那些负面的情绪顿时因为妻子可爱的模样一扫而空。 他无奈地低头吻了吻楚琏的发顶。 “这么快就困了?” 楚琏意识已经不清醒,双臂下意识就圈紧了贺三郎劲窄的腰部,“困……” 贺三郎好笑,“不是要起来喝水的?” 话问出口,发现楚琏已经抱着他的腰睡着了。 这个小麻烦精。 贺常棣心中又甜蜜又无奈。 瞧着依偎在怀中的娇小女子,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养一个喜欢撒娇的女儿一样。 贺常棣微微矮身,他拉开楚琏圈在他腰间的纤细双臂,然后将双臂环在他脖颈上,他两只大掌托住楚琏挺翘的臀部,就将她整个人像是抱孩子一样抱在怀里…… 楚琏靠在他胸前,根本就不知道现在自己的状态。 贺常棣腾出一只手捏了捏她睡的红扑扑的脸颊,转身走到床边,将她放在床里,用被子给她盖好,免得她受凉。 这时,他并未直接熄灯睡觉,而是走到桌边,在旁边的红泥小火炉上到了半盏的热水,兑了冷开水调成温水。 端着装了温水的茶盏回到床边,自己先喝了一口,随给哺给楚琏。 熟睡中的楚琏下意识咽下到口中温热的水,无意识舔了舔唇,她这个动作顿时叫贺常棣眼眸一深。 贺常棣深吸口气,回转身子,将手中茶盏放到一旁小几上,在床边坐了片刻,这才重新躺到楚琏身边,长臂一捞,将楚琏揽到怀里。 闻着怀中熟悉的淡香,贺常棣杂乱的思绪才被慢慢抚平。 虽然这一世靖安伯府的命运已经改写,许多事情已经被他避开,并且为自己创造出了好的局面,但是他就是忍不住担忧和胡思乱想的。 他担心这会不会是一场美梦,等到醒来的时候,他面对的还是上一世的残忍。 直到真切的将楚琏搂在怀中,感受着她这个人的真实存在,贺常棣才能确定现在的一切都是真的。 焦躁的情绪被抚平后,困意也慢慢袭来。 庆暿堂的一间厢房内,已经深夜,木香却一点也睡不着。 厢房的门窗关的严严实实,不透一丝光亮。 厢房里没有点一只蜡烛和灯盏,漆黑一片。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木香合衣坐在床边,像是一个无声无息存在的黑影,叫人看到害怕。 她坐在床边怔怔出神,她有些不敢置信靖安伯竟然会提前回来。 明明上一世不是这样的! 靖安伯这一回来,整个靖安伯府的局势就被打乱了,她想要通过老太君和贺莹母女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几乎不太可能了。 她咬着唇,暗暗咒骂着靖安伯。 在光照不到的地方,她双眸阴狠毒辣。 她恨恨地抓着身下的锦缎被褥,咬牙发誓,不管用什么样子的手段,她都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翌日一早,靖安伯与贺常珏贺常棣一同去宫中。 他刚回京,先要参加大朝会,随后去兵部卸任,移交虎符等,其实事情很多。 昨日那么及时的回府,也不过是百忙偷闲而已。 靖安伯这次回来移交了虎符后,就会领个闲职在盛京城伯府荣养了,这也是大多数戍边大将的正常退休方式,并不奇怪。 皇宫勤政殿。 此时大朝会已经结束,靖安伯被单独招到勤政殿说话。 靖安伯毕竟刚从明州回来,又是守了明州多年的大将,承平帝单独传召谈话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一身武将官服的靖安伯身材魁梧,他如一座山一样站在勤政殿门前,直等到承平帝身边的魏公公出来传唤,靖安伯这才跟在他身后进了勤政殿。 微微低头的靖安伯眼里闪过一束光,他眉心变得越发的坚毅,最后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直视向前,最后落在上首那个明黄的身影上。 承平帝虽快天命之年,但仍未蓄须,大武朝男子不喜蓄须,承平帝也循了这个规矩。 没有蓄须的承平帝看着比实际年龄要小五六岁,将近五十岁的承平帝这么看来好似才四十出头。 可殿中站着靖安伯就不同了。 靖安伯明明比承平帝还要小一岁,但是却满面风霜,乌黑的发丝里夹杂着几根白发,让他整个人又苍老了几岁。 嘴角两边的法令纹明显,加上蓄了须,这么一看,反倒是觉得靖安伯比承平帝要大个十来岁了。 听到脚步声,承平帝从御案前抬头,目光落在靖安伯身上。 那目光说不出的感觉,既不是对臣子的欣赏,也不是对臣子的歆慕,更不是信任和感激。 总之,叫人瞧了觉得怪怪的。 “贺衍文,多年未见,别来无恙。”承平帝突然皮笑肉不笑的冒出这句话,让身边伺候多年的魏公公也跟着一抖。 靖安伯低头微微欠身,对着承平帝行了标准的一礼。 “镇南将军贺衍文参见圣上,圣上万岁。” 承平帝声音下一秒就冷了下来,“万岁?贺衍文你少给朕来这一套,你心里要是真把朕当万岁,当初也就不会做出那件事了!” 靖安伯在心中苦笑,果然,这么多年下来了,圣上还是忘不了那件事。 只是往事已矣,又怎么能追回。 靖安伯在心中叹了口气,“如果圣上还是要怪罪,微臣领罚。” 承平帝瞧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顿时暴怒,那压抑在胸腔中多年的怒火一下子像是被引爆了一般,让他整个脸都开始扭曲起来。 承平帝扬手就砸了手边的价值连城的点翠景泰万福纹茶盏,暴怒道:“贺衍文,别以为朕不敢赐死你!若不是当初她替你求情,你早就被朕千刀万剐了!” 靖安伯垂眸,魁梧的身躯像是一座巍峨的小山,坚定不屈,叫人看了讨厌。 “微臣但凭圣上处置。” ☆、第二百九十一章:金手指没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金手指没了 如果是年轻时的承平帝,他倒是真有可能拔出身边的尚方宝剑,怒不可遏之下一剑将靖安伯贺衍文斩杀。 在临近天命之年的承平帝,养气的工夫已经修炼到极致,多年的至尊高位已让他成为这个天下真正的王者,一般的事情根本就牵动不了他的心绪了。 所以提到这件他年轻时候最后悔最如鲠在喉的事情时,他才最终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并未让自己失去理智。 承平帝阴冷的目光从高位上射下来,如果目光也能杀人的话,此时靖安伯恐怕浑身已经变成了筛子。 虽然承平帝的眼神很可怕,但靖安伯却不能在这个时候退缩,已经坚持了这么多年,那个秘密到现在也只能烂在肚子里! “好啊,贺衍文,你真是好样的!你就是那群人的一条狗,到今日,你仍然是狗改不了吃屎!” 这样粗鄙的话从承平帝这个天下之主口中说出来,可以想象他到底是有多愤怒了。 第206节 承受着承平帝的震怒,靖安伯无声地跪了下来,他微微垂头,双膝跪在勤政殿光可鉴人的地板上,他脊背挺的笔直,看似好像是低头妥协了,其实更是一种无声的抗议。 承平帝已经在御案后坐不住,他起身背着手在御案后走来走去,双眼因为愤怒变得通红。 他突然停下脚步,“贺衍文,你到这个时候还不愿意说吗?” 靖安伯对着承平帝垂眸拱了拱手,“圣上,微臣无话可说。” “好一个无话可说,贺衍文,你可是阿荨的师兄!你们同出师门,她把你当做真正的兄长看待!” 靖安伯用力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圣上,正是因为我是阿荨的师兄,我才要守住这个秘密。” “好,你真是好样的,不愧是被称为忠勇镇南将军,死心眼可以死到明州了!” 靖安伯在心中微叹口气,“圣上,都这么多年了,您为何还要纠结这件事,阿荨她在十几年前就过世了,她只希望您过的好。” 靖安伯这句话让承平帝身子险些站不住,旁边的魏公公眼疾手快扶住了身边的帝王。 承平帝嘴边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尽管多年前他就猜测叶荨已经不在人世,可当这个消息真正从别人口中得到证实时,他还是一时间不愿意相信。 他喃喃道:“原来她真的去了。” “你能否告诉朕她的墓地在哪里?”承平帝原本带着凛然气势的目光一瞬间变得灰败,他扫向殿中跪着的靖安伯时带着一丝期翼。 靖安伯有一瞬感到不忍,想就这么告诉承平帝算了,但他还是很快找回了理智,沉默坚定地摇头。 沉浸在悲痛中的承平帝忽然猛的咳嗽起来,他一把将御案上的奏折、笔洗、砚台、镇纸等物扫落在地,墨池中的墨汁洒了一地,御案旁边狼狈不堪。 承平帝撑着膝盖一直在咳嗽,也不知道是不是咳嗽的太厉害,还是真的太心伤,泪水也不知什么时候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魏公公吓了一跳,连忙帮着主子拍抚着后背,连连怒瞪跪在下面的靖安伯。 好一会儿,承平帝的咳嗽才平缓下来。 在魏公公的搀扶下,他重新坐回御案,随后冷漠地对着殿中还跪着的靖安伯吐出毫无感情的一个字,“滚!” 靖安伯微微抬眼朝着龙座上看了一眼,起身,朝着承平帝行了标准的一礼,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勤政殿。 也不知道靖安伯走了多久了,坐在御案后的承平帝突然问道:“魏成海,你说朕是不是太贪心了。” 本来以为他能很快忘记,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阿荨在他的脑海里反而越来越清晰,他想知道她过的好不好,想知道她老了是什么样子,想知道她想不想他,但是现在,真的什么都没了。 阿荨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永远的离他而去了。 魏公公在承平帝做皇子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对他的事情了解的最是清楚。 当年的那些事,谁都有逼不得已的地方。 不是承平帝的一个人的错,也不是靖安伯一个人的错。 但此时承平帝心绪这样,他哪里能说实话,只能顺着承平帝的话安慰他。 “圣上,只要是活着的人都有贪念,圣上思念叶荨姑娘无可厚非,但是圣上如今是一国之主,叶荨姑娘再重要,也不应该是您的全部了。” 承平帝明白魏公公说的对,但是他还是难过。 他这是永远也见不到阿荨了啊…… 他怎么能不难过呢! “可朕还是难受,朕一点也控制不住自己。” 魏公公这下不说话了,他只是沉默着陪在承平帝身边。 谁能想到高高在上的皇上也有这么痛苦的时候。 接下来几日,早朝时候承平帝的脸色都不是很好,又过了一两日,这日一早,直接停了一日的早朝。 太医正的消息,承平帝患了感风,发了烧。 幸好平日里承平帝的超纲稳定,他又只是小病,否则非要传出不好的消息出来。 万寿节在即,没上早朝的各位大臣都在琢磨着万寿节送什么礼给承平帝。 这次是承平帝五十大寿,可是不能马虎。 此时,早早回来的贺常棣在松涛苑也正与楚琏商量着万寿节的贺礼。 他如今在朝中任着要职,可不是没出仕的世家子了,是要正儿八经给承平帝备礼的。 楚琏从今早起来就神色不对,虽然她极力掩饰了,但是贺常棣还是一眼就看了出来。 加上今日早朝取消,他担心媳妇,这才一早回来。 贺三郎回松涛苑的时候,楚琏还在卧房午睡。 她小脸有一半埋在被窝里,半边脸颊睡的红红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摸一摸捏一捏。 贺常棣遣走了屋里伺候的丫鬟,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在床沿坐下。 而后伸手将盖住楚琏小脸的被子拉开。 楚琏原本一只手抓着被沿,被贺常棣这么一拉,牵动了手,让她立马醒了过来。 她眼睛睁开时,有瞬间的慌乱没有焦距,等到她将视线终于聚到了面前的贺常棣身上时,好像才找回自己的意识。 贺三郎剑眉微微一拧。 楚琏今日状态不对。 他这个小妻子平日里是最嗜睡的,一睡起觉来还很沉,有时候他怎么逗她她都不会醒,今日却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她就惊醒了。 贺常棣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正常,没有生病。 他放柔了声音,俯身对楚琏道:“还想不想继续睡?要不要我陪你再睡一会儿?” 楚琏缓了好一会儿好似才听懂贺常棣话的意思,她扯了扯嘴角,一双原本澄澈灵动的眼眸都显得蔫蔫的。 “不了,我这就起来。”说着楚琏已经撑起身子。 贺常棣看了一眼时辰,算了算时间,楚琏也不过只睡了两刻钟而已。 “怎么?做噩梦了?” 楚琏抬眼看向他,刚想摇头,而后又犹豫地点点头。 贺常棣那张冰冷俊逸面容犹如初雪融化,他往楚琏身边坐了坐,伸臂将她揽在怀里,“平日里胆子不是挺大,怎么突然被一个噩梦就吓到了,来,与我说说做了什么梦,我听听是不是真的很吓人。” 楚琏顺着他的力道,将头靠在他坚实的胸口。 目光一时变得悠远,她刚刚梦到自己回到现代了,在大武朝经历的一切都变成了一场梦,身边再也没有这个蛇精病的夫君贺三郎…… 等了片刻,贺常棣没听到媳妇说话。 他垂眸,看到怀中小女人纤浓的眼睫在颤动,脸色也有些苍白,他探手摸了摸楚琏的小手,竟然发现柔软的小手一片冰凉。 “身子真的不舒服?” 楚琏突然一把抽出贺常棣大掌中的手,随后猛然伸臂紧紧抱住贺三郎。 她把头埋进贺常棣胸前的衣襟,片刻过后,贺常棣才听到妻子闷闷的柔糯声音传进耳朵。 “贺常棣,你永远也不要离开好不好!” 平日里楚琏根本就从来没有这样过,听到她类似于表白一般的要求,贺常棣整颗心一暖。 他视线变得越发的温柔,大掌轻轻拍抚着楚琏的后背。 “琏儿,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 楚琏一把推开贺常棣,而后重重吻向了他的薄唇。 贺三郎只是怔忪了一瞬间,下一秒就反客为主。 他心里有一丝隐秘的高兴和兴奋,他和楚琏做夫妻这么久了,两人每一次在一起都是他主动,这还是第一次她这么热情。 很快,两人身上的衣襟都落在了床下。 卧房里红烛帐暖。 这一次,由于是楚琏主动,贺三郎显得格外的亢奋,直要了三次这才放过她。 等到云收雨歇,楚琏已经累的睡了过去。 贺常棣身上只披了一件天青色寝衣外袍,健壮的胸口都裸露在外面,他乌发散在身后,有两缕垂落在肩头,这样慵懒的模样淡化了他浑身冰寒的气质,让俊美的男人多了一丝邪魅。 贺常棣伸出修长的手指触摸着楚琏还微微泛红的双颊,略微粗糙的指腹滑过长长的眼睫,挺翘的琼鼻,如花瓣般的红唇,最后落在精致的锁骨上。 他忍不住俯身在楚琏唇瓣上啄了一口,伸手把她汗湿了发丝拨开。 可能是因为刚刚的触碰让楚琏发痒,她皱了皱眉头,偏了偏脸想躲开痒痒的碰触。 贺常棣嘴角扬起,微微笑出声。 随后他眼眸渐深,手臂用力,把楚琏裹进怀里,闭上眼睛。 小半个时辰后,贺常棣就起身去了书房。 他将楚琏身边的几个大丫鬟、桂嬷嬷、钟嬷嬷都招到身边寻问了原由。 可就算是喜雁也不知道楚琏在烦恼什么,她只看出这两日楚琏的不安,具体是因为什么连她也不知道。 看似还在睡梦中的楚琏在贺常棣起身出了卧房后她就睁开了眼睛。 她眨眨眼看向头顶百子千孙的帐顶,有些茫然、又有些恐惧,毕竟她所知道大武朝的所有事到昨日为止已经结束了…… 那本书她只看了一半,后面的她一无所知。 这就好像到了一个陌生地方的狙击手突然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狙击枪一样,这样的情况影响了她的心情,让她失去了安全感,忍不住害怕和恐慌。 楚琏深深吸了口气,眼神由原来的迷茫渐渐变得坚定。 她相信就算是没有那样的金手指,她一样可以活的很好。 这么一想开,楚琏心情就畅快起来。 又想起,之前她虽然知道以后发生的事,但是贺常棣却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所以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照着原书发展的,最大的意外都被她撞见了。 她为了这件事几天都心情忐忑,纯粹是自己找罪受。 这么一看,知道原书剧情和不知道原书剧情也没什么差别,她做她自己就够了。 想明白后,又回忆起之前在贺常棣面前竟然那么主动,楚琏的脸顿时红的彻底。 她唤了一声,招来问青。 “夫君呢?” 第207节 问青小心瞥了三奶奶一眼,见三奶奶气色红润,杏眸弯弯,明白她心情已比昨日好了许多,她也放下心来,没见三奶奶不高兴,三少爷恨不得将整个松涛苑的人罚一顿嘛! “回三奶奶,三少爷在书房,你可要过去?” 楚琏想了想,而后点头。 问青伺候着她穿了银红的五幅襕裙,又选了几个配套的珍珠钗戴在乌发间,简洁又端庄。 贺常棣正靠在书桌后闭目想着事情,他手指下意识地摸着大拇指上的青玉扳指。 听到书房门口推门的响声,这才慢慢睁开深邃的瞳眸。 见进来的竟然是楚琏,他微微有些惊讶,又看到她脸上绽开的笑意,他刚刚阴云密布的心情也跟着云开雨散。 贺常棣对着楚琏招招手。 楚琏快走几步到他身边。 “怎么一个人来书房了?” 贺三郎面前并无打开的公文,就连旁边砚台里的墨池都是干的,他并没有在处理公务。 贺常棣大掌用力,楚琏就被他抱着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楚琏挣了两下没挣开,也就随他了。 贺常棣身高腿长,楚琏个头娇小,这样坐在他腿上,倒有些像是贺常棣在抱着娇俏的“女儿”。 贺三郎修长的指尖寻了楚琏一缕丝滑的秀发缠绕在指尖,低沉磁性的声音在楚琏头顶上方响起,“在想万寿节备什么礼。” 楚琏这两日神思不属的,被贺常棣一提醒这才想起来,就快要万寿节了。 今年万寿节是承平帝五十大寿,就连太后娘娘都说要大办。 到时候她们这些有品级的外命妇还要进宫贺寿。 不光是贺常棣要准备贺礼,她做为锦宜乡君也要准备自己的贺礼。 楚琏见他浓眉微微蹙着,寻问道:“可有想法了?” 贺常棣伸出一臂拦住楚琏微微下滑的腰肢,嘴角微翘,“雪山岚花如何?” 承平帝作为大武朝江山之主,最不缺的就是银子,要给他贺寿送礼物当然要送到他心坎里。 他们小夫妻又不是承平帝身边亲近的人,自然不清楚他的爱好,那也只能挑选一些新奇的东西的东西相赠。 当初给靖安伯夫人做药引的雪山岚花还剩下一朵,听缪神医说,这阿明山极北之地产的雪山岚花比百年山参和灵芝还要珍贵,虽没有达到可治百病的夸张境地,但是却可以做为许多顽疾的药引,会有出奇的效果。 这还是缪神医师父传下来的,雪山岚花的药理就连皇宫中群医之首的太医正都不知道。 这样的奇药作为给承平帝的贺礼并不寒酸。 楚琏想了想点点头,“恰好我们还剩一朵,这样的贺礼比那些金石玉器要得体的多。” 于是小夫妻两儿就定下了承平帝万寿节的贺礼。 贺常棣见她心情好多了,玩笑道:“琏儿可想好送什么了?” 楚琏狡黠一笑,“我就简单多了,到时候做一道菜带进宫好了。” 贺三郎点了点楚琏的鼻尖,他突然正色道:“等万寿节过后,我们就搬出去。” 楚琏突然坐直身子,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真的?你和爹商量好了?” 贺常棣颔首,这两天,他与父亲肃清了整个伯府。 也搞清楚了当初大哥贺常齐为什么突然要要求娶潘念珍,同时还想将世子之位让给贺常珏。 原来,大姑奶奶贺莹带着潘念珍私下里找过贺常齐。 说他作为家中长子败坏家风,若是不娶潘念珍,贺莹就要将这桩丑事宣扬出去,让整个伯府声名扫地。 钻到牛角尖里的贺常齐绝望之下才做了那个决定。 贺常棣已经与靖安伯商量好了,过两日就将贺莹母女送到庄子上,派家将看守起来。 庆暿堂的一些下人也要更换,省得又要出事。 靖安伯一回来,二哥贺常珏的婚事也要提到日程上来。 大哥贺常齐刚刚和离不久,再续娶倒是不是很着急。 一旦二哥贺常齐娶妻,他这个被封侯的三弟在府中杵着就不是很好了,不如早分出去单过。 再加上贺老太君还是对楚琏有意见,他们另外辟府也好。 其实这件事老太君还不知道,不过,在正式搬出去之前,贺常棣并不打算告诉祖母。 见贺三郎安排的这么井井有条,楚琏心中熨帖不已,她笑的杏眸都弯了起来。 “那我们日后住在哪里?” 就算楚琏在大武朝生活了将近一年,但是她骨子里仍然是现代人,她还是希望能有自己与和贺常棣的小家。 贺三郎已经暗中看了好几处宅院,他低头淡淡一笑,“改日带你去看看?” 楚琏自然是高兴的答应下来,他们现在不缺银子,还是要好好选一处合心意的府邸。 这边小夫妻阴霾尽扫,却不知道旁的地方正在酝酿祸端。 盛京城城西一处普通民宅小院外,一辆普通的马车停了下来。 车帘被掀开,从马车上先跳下的是一名穿者灰衣的中年男子,男子腰间别着长剑,跳下马车后,恭敬地撩开车帘,将里面的年轻男子给扶了下来。 下车的年轻男子面容精致,若不是颈项间凸出的喉结,当真是美丽的难辨雌雄。 卫甲跟在萧博简身边,低声在他耳边道:“主子,就是这里。” 萧博简眉头蹙了蹙,随后整了整衣襟推门而入。 这处偏僻的小院布局是最普通的民居布局,小院分为东西厢房和正屋,院中载种着一颗柿子树,柿子树旁边是一口井。 萧博简一眼扫过去,只看到西厢房门口守着一个青衣丫鬟。 他脚步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可很快被他掩饰了过去。 他大步走向西厢房,卫甲低头根在身后,最后萧博简推门进了西厢房,卫甲与那个青衣丫鬟一起留在了门外。 用不了多久,西厢房内就传出了一阵男女暧昧的声音。 那女人的声音很陌生,却风骚入骨。 卫甲是练武的,五感灵敏,他听的眉头直皱,旁边的青衣丫鬟脸色也是一阵绯红。 半个时辰后,西厢房里终于趋于平静。 守在门外的卫甲也跟着松了口气。 厢房内,充斥着一股浓郁的味道。 房间里的摆设简单,只一床一桌两椅,不过,东西却都是上好的东西,显然是特意布置过的。 此时,合起的床帏中传来男女说话的声音。 男声是萧博简,他声音带着一丝冰寒和阴冷,很容易辨认。 而女声却柔美入骨,婉转风骚。 听女声,便知道这个女人年纪并不是很年轻了,起码是过了二十岁的。 她“咯咯”笑了一声,用鲜红的指甲刮了刮萧博简略显得单薄的白皙胸膛。 “没想到状元郎这么厉害,本夫人差点就被你弄死了。” 萧博简搂着怀里的拥有着成熟丰腴身躯的女人,眼中再次闪过厌恶,他嘴角一扬,低头在女人耳边吹了口热气,大掌伸到被下掐住女人丰满的胸口,用力捏了捏。 “我这么厉害,满足你难道不好吗?” 女人顿时被他这句话逗的笑出声来,丰腴的身子也跟着颤抖,她将大腿搭到萧博简身上,故意扭动着。 “本夫人可不就喜欢你这厉害的样子。” 萧博简突然一把推开女人。 “我让你做的事情怎样了?” 他的声音终于有些掩饰不住,带上了冰冷。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还在他身边,他会忍不住立即跳进浴桶里洗干净身体。 女人又是咯咯肆意的笑了两声,她再次粘了过去,趴在萧博简赤果的后背上,用手掌抚摸着萧博简光滑的背脊,而后越往越下。 “本夫人办事你难道还不放心吗萧大人,这次你可要如何感谢我?” 女人话音一落,萧博简就感到身前的重要部位被一只滑腻的手给包裹住。 ☆、第二百九十二章:万寿节 第二百九十二章:万寿节 萧博简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就软化下来,他突然邪魅的哼了一声,转身就将身后成熟丰腴的女人身子给压了下去。 又是一番酣畅淋漓。 一个时辰后,萧博简已经从从新穿戴好站在小院天井旁。 从小院后门出去女人已经离开,如今整个小院里只有萧博简和卫甲两人。 卫甲立在萧博简身后,视线落在萧博简比一般男子略显得单薄的背上。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想说萧博简这样做不值得,他们现在的势力早非以前能比,想要达成目的不必非要走女人手上。 他看得出来,自家主子并不喜欢那位夫人,甚至很是厌恶和恶心。 萧博简盯着这小院的一方天空,片刻后,突然转过身,他扫了卫甲一眼,随后嘴角绽放出了一个讽刺的笑。 “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但是你要知道,这个办法是所有方法中损失最小的一个。贺常棣的势力已经培养起来了,我们没那么多人手与他们抗衡。” 萧博简就是这样的人,他野心勃勃,手段狠戾,为了达到目的,就算是自己也能出卖。 在权力和复仇面前,他已经连自我都没有了。 萧博简一双桃花眼眯了起来,在北境与图浑人战役大胜之前,他从未想过到这个地步能与他对抗的会是靖安伯府的贺常棣! 第208节 原来他一直小看了这个男人。 三月二十这日,靖安伯带着身边亲卫和家将,亲自将贺莹母女送到盛京城郊的庄子上,并派遣了家将在庄子上看守。 贺老太君因为这件事与靖安伯吵了一架,但靖安伯决心已下,无论老太君怎么说都没用。 老太君竟然因为这件事被气的起不来床。 但就是这样,靖安伯也只是好好吩咐庆暿堂的丫鬟嬷嬷们好好照顾老太君。 靖安伯府公账上的银子因为有贺常棣和靖安伯的贴补,整个伯府的开支也有条理起来。 府上主子少,掌家并无别的世家那般累,靖安伯夫人在身边心腹嬷嬷的帮助下完全能应付过来。 贺常棣已与父亲靖安伯商量好,另置府邸,靖安伯和贺常棣都向承平帝上了折子。 靖安伯夫人虽然同意了,但是要求贺三郎的新府邸离现在的伯府不要太远。 这两日空闲的时候,楚琏与贺常棣去看了准备买的几处府邸,基本上确定靠着平康坊的那座,如今也就等着圣上的批示,只要圣上的红批下来,小两口就可以搬了。 庆暿堂的一间厢房里,木香得知了三房要另外僻府的消息后,先是目恣欲裂不敢置信,随后就将身旁长榻上的小几一把掀翻。 茶水和果盘滚了满榻满地,房间里一时显得凌乱不堪。 外面守着的小丫鬟吓了一跳,连忙跑进来,“木香姐姐,您怎么了?” 小丫鬟刚到门口就被木香骇人的脸色给震到,木香面色扭曲狰狞,冲着小丫鬟的方向大吼,“给我滚!滚出去!” 小丫鬟被吓的不轻,回过神后就满脸惶恐的泡了出去,连厢房的门都忘了关上。 院子里,刘嬷嬷正领着几个小丫鬟在翻晒绸缎等物,瞧见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从屋子里跑出来,顿时就不悦的喝住了。 “做什么!一大早毛毛躁躁。” 小丫鬟忙停下脚步,忐忑的对着刘嬷嬷福了福身。 刘嬷嬷上下打量了眼前这个才十三四岁的小丫鬟一眼,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这丫鬟是木香身边的,跟着木香做事的小丫鬟。木香经常会派这小丫鬟做些跑腿的活儿。 怎的突然被吓成了这样,还是从木香房间里跑出来的。 小丫鬟没忍住情绪,哽咽着哭了起来。 “嬷嬷,木香姐姐好似遇到了什么事,您进去看看她吧。” 刘嬷嬷一怔,拉下脸,“好了,我还当是什么事,你下去吧,洗洗脸,我去瞧瞧,若下次还这样莽莽撞撞,少不了板子!” “是。”小丫鬟忍住哭泣,小心退下了。 刘嬷嬷亲自去了木香的房间。 房门是开着的,转过屏风刘嬷嬷见到了房间内的狼藉。 她还没开口,就突然听到木香森冷的警告声音,“我叫你滚出去没听到?滚!” 刘嬷嬷眉头一紧,肃着声音开口,“怎么了!我来看看也不成嘛!” 许是没想到进来的人竟然会是刘嬷嬷,木香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她有瞬间的慌乱,但还是很快镇定下来。 木香调整了脸上的表情,这才转过身朝着刘嬷嬷走来,一副做错事诚惶诚恐的模样,“嬷嬷,怎么是您,我不知道是您来了,还以为是那个粗心的小丫头呢!” 刘嬷嬷任由她搀扶着坐到椅子上,她视线扫了一圈乱七八糟的地面和长榻,“怎么回事?屋子里怎么突然这么乱。” 木香不好意思扯了扯嘴角。 “嬷嬷,都是我不好,刚刚坐在长榻边想事情,没注意就将小几上的茶盏和果盘打翻了。外头守着小丫鬟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就进来看了。我心情不好,就嘴快说了那丫头两句,想必小丫鬟刚来府上,脸皮薄,可不就跑出去了。” 刘嬷嬷想想她说的也合理,就没有再追问。 她看着木香,“你最近是怎么回事?怎么做什么事情老心不在焉的,你这样怎么叫我把老太君的事情放心交给你处理。” 木香心中虽然非常鄙夷刘嬷嬷,但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一点出来。 她亲昵地挽着刘嬷嬷的胳膊,笑着道:“嬷嬷我认错,这段日子是我不好,日后我肯定更加用心服侍老太君她老人家的。” 刘嬷嬷叹息了一声,拍了拍木香的手背,“你年纪也不小了,在老太君身边伺候了七八年,老太君前两日还在我身边念叨你呢!你放心,你在老太君心里就相当于半个孙女,只要有她在,她定然不会亏待你。” 木香笑的羞涩的点头,亲自将刘嬷嬷送出房间。 刘嬷嬷的背影一消失在视野里,木香的那张脸又变得阴沉狰狞。 她原本就是在庆暿堂伺候老太君,鲜少有机会见到贺三郎,若是贺常棣夫妻搬出去的话,她更是没有机会了,到底该怎么办! 已经离开木香住处的刘嬷嬷突然在一棵海棠树旁边停住。 她微微侧身低声问身边的人,“你们觉得这段时间木香如何?” 跟在刘嬷嬷身边的两个小丫鬟面面相觑后,如实答道:“回嬷嬷的话,木香姐姐这些日子好似没以前脾气好了。” 她们这还是说的委婉的。 木香在老太君身边伺候多年,一向好脾性,做事又细心认真,老太君是真心喜欢这个丫头。 以前庆暿堂的奴仆们有她帮着刘嬷嬷管着,从未出现过一丁点儿差错,更是因为木香人好,从不乱发脾气,新来的小丫鬟都喜欢跟在她身后做事。 可这两个月,木香脾气却突然变得暴躁了起来,跟着她的小丫鬟好几次都被训斥哭了。这是在以前绝对不会发生的事。 刘嬷嬷颔首,若有所思。 片刻后,她道:“日后你们多注意木香,瞧瞧她是怎么了。” 小丫鬟们齐声应是。 三月二十三,万寿节。 这日因为给承平帝过寿,所以停了一日早朝。 所有四品以上官员或是有爵位的勋贵都要去皇宫中参加晚宴。 女宾自有皇后另外单独招待。 因为贺老太君身子不好,所以今日宫中晚宴便不打算去了。 整个靖安伯府除了老太君,所有的主子倾巢出动。 等到了时候,靖安伯扶着靖安伯夫人带着大郎贺常齐以及贺常棣楚琏夫妻上了备好的马车。 已经调到御前当值的贺二郎今日要留在皇宫中负责安全,所以并未回到府里。 因为今日特殊,所以大家都乘坐了马车。 一会儿到了朱雀门,所有人都要下马车步行入宫,过了太玄门,男女宾就要分开了。 朝臣勋贵的宴会地点安排在万民殿,而外命妇贵女等女宾的宴会地点在后宫御花园。 靖安伯府驶往宫中的马车有三辆。 打头的马车里坐着靖安伯夫妻,中间的是大郎贺常齐,贺常棣和楚琏坐在最后一辆马车里。 楚琏与贺常棣今日都打扮一新,贺常棣着一身团花锦的宝蓝色挑银丝的直缀,戴着候冠,外面罩着同色大氅。 在马车中,贺常棣微微闭着眼,外面天色已经开始变暗,只有微弱的天光透射进来,楚琏借着这光亮微微抬头看贺常棣的侧脸。 看着看着她就笑了起来。 贺三郎似乎是听到她压低的笑声,微微掀开眼帘瞥了她一眼。 楚琏穿了一身茶锦银红的襕裙,上身是紧身齐腰儒裙,外面披着淡紫色挑银色边的半长褙子,褙子的长度恰好到腰部以下,将宽大繁复的裙摆凸显了出来,配套的银红的披帛挂在臂弯处,手腕上是两只花样神秘的手钏,手钏是红珊瑚制的。套在那一双纤细的玉腕上,极致的鲜红,极致的雪白,非常的夺人眼球。 因为身上衣裙华丽,所以楚琏只让喜雁梳了最简单的发髻,发髻上只戴了一支镶红宝石的白玉钗,额前一条红宝石额链,红宝石将她面容衬托的越发白皙娇艳。 今日楚琏额前的刘海全部梳了上去,露出逛街饱满的额头,一张微圆的小脸凸显她一双澄澈的杏眸越发的有神。 贺常棣微微睁眼看到的就是这样光彩照人的妻子。 楚琏正双眼弯弯笑眯眯地看着他,贺常棣顷刻间就有一股冲动,将眼前特意打扮的小女人藏起来,不让她这模样见到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 贺常棣放在膝盖上手摩挲着他大拇指上的青玉扳指,这个扳指楚琏左手上也戴了一只小号的。 楚琏发现贺常棣的目光扫了过来,笑的越发的开心。 贺三郎眉头微扬,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撩拨着的人心,“笑什么?” 楚琏歪了歪头,贺三郎气质清寒,却因为在北境军中待过一段时间,多了一丝军人铁血强势的味道,他面容英俊无匹,棱角分明,鼻梁高挺,那双深沉的眼睛最是吸引人,犹如带着风暴的寒潭,让人一不小心就被卷了进去,深陷后无法自拔。 楚琏学他眉尖也挑了挑,“贺常棣,平时没注意,没想到你这么好看。” 贺常棣五官精致,皮肤又偏白,轮廓有如鬼斧神工,他真是他会长了,浑身上下都是挑捡靖安伯和靖安伯夫人好的地方遗传。以为看小说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但是如今真人就在眼前,还是她的夫君,让她更是感慨。 饶是贺常棣脸皮再厚,也禁不住自己小妻子这样直白的夸赞。 他面上虽不显,但是耳尖却微微发红。 两人日日相处,楚琏早知道他这个小变化,她在心里偷偷一笑,其实有时候贺常棣还是很纯情的。 贺常棣没说话,薄唇微微一抿,这样看来,他脸上仿佛更加冷酷了一点,不了解他的人还以为他生气了呢,其实并不然,他不过是有些害羞…… 楚琏一时间起了玩心,更想逗他。 两人是相对而坐,中间只隔开了半臂的距离,贺三郎的长腿一伸直就能触碰到对面的楚琏。 她微微向前倾身,眨了眨杏眼,“贺常棣,你耳朵红了!” 说完就像是得到了糖的孩子立即缩了回来,捂着嘴看着贺常棣咯咯的笑起来。 贺常棣额角抽了抽,趁着楚琏一个不注意,长臂一伸,就将楚琏掳了过来,坐到了他的身边。 楚琏正高兴被他突然霸道的动作的吓了一跳。 随即还没喘气,小嘴就被封住了,嘴巴被两瓣冰凉的唇瓣含住,而后就是霸道的掠夺。 楚琏的眼睛瞪大,双手下意识地推拒着罩住自己的强壮男人。 可惜她的力气太小,实在是没什么用。 等到贺常棣品尝够了她嘴巴里甜甜的味道,将她放开时,楚琏整张脸红的像是苹果般,她趴在贺常棣的胸口大口喘着气。 用一双水润的眸子控诉地瞪着他。 贺常棣微微弯腰,俯在她耳边低哑着嗓音道:“你这个时候也很好看。” 楚琏羞窘地瞪大眼睛。 他怎么能这样说! 她刚刚是真心夸赞他好看呀,但现在他们在接吻后,他才夸她,是说她云力情的样子好看吗? 她只不过想逗逗他罢了,没想到还反被调戏。 第209节 楚琏张牙舞爪在他怀中挣扎,贺常棣揽紧她,脸色一沉,低沉着声音喝道:“别动!” 楚琏见他脸色真的沉下来,又有些郁闷。 刚想要反驳,她就碰到他衣袍下的一处坚硬,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下她是乖的不能再乖了,楚琏有些无语,她刚刚只不过挣扎了两下,贺三郎就有了反应……这样真的好吗? 贺常棣紧了紧手臂,让她靠在他的怀里,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平缓着身体里的那股躁动。 垂眸看了眼怀里的小女人,当真想现在就办了她,可惜不是时候。 过了一会儿,贺常棣突然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楚琏一瞬间眼睛瞪大,然后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贺常棣脸色变都没变,一本正经的好像是在谈论什么学术问题。 “怎么了,钟嬷嬷说那样比较容易怀上孩子。” 楚琏真想翻个白眼,想早点有孩子跟夫妻生活用什么姿势根本就没多大关系,她月信刚过,正处于安全期,能怀上孩子的可能性很小…… “不行。”楚琏说这话的时候,脸颊越发的红。 贺三郎也不知道此时是什么心态,不依不饶的,“不试试怎么知道?” 小夫妻两正在马车中讨论限制级的话题,外面骑马跟在马车两边的来越突然在马车外提醒道:“三少爷三奶奶要到地方了。” 果然,马车越行越慢,最后直接停了下来。 来越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三少爷三奶奶,只能在这里下马车了,前面都被各家马车堵住了。” 贺常棣替楚琏顺了顺耳边的鬓发,随后挑开车帘,朝外看去。 外面果然都是各个府邸的马车,此时都挤在朱雀门前,他这么一掀开车帘,还遇到了旁边正坐在马车里的郑国公府世子。 郑世子也看见了他们两夫妻,他主动打招呼,“安远侯,锦宜乡君,别来无恙。” 贺常棣对着郑世子点了点头,一副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模样,楚琏对郑世子笑了笑,打了招呼。 郑世子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他刚张口,还没发出声音,贺常棣就一把放下了马车帘子。 楚琏:…… 郑世子:…… 楚琏无语的看了身边的蛇精病夫君一眼。 轻声道:“你干嘛,人家郑世子刚刚明明有话要说,你不能等人家说完再放下帘子吗?” 贺常棣冷着脸,转头看了楚琏一眼,问道:“你如今几品?” 楚琏无语,这个家伙思维跳跃的也太快了吧,刚刚她说的话他还没回答呢,怎么就问她问题了。 “二品侯夫人。”楚琏下意识答道。 她虽然还是锦宜乡君,并且封号是承平帝赐的,但乡君只是五品,与二品的侯夫人相差好几个品级,在宫中宴会亦或是平日里的交际中,都会下意识按照她最高的品级算。 所以这一次楚琏进宫参加宴会,用的也是安远侯夫人的身份,并非是锦宜乡君。 贺常棣语气愈发的不快,“他方才唤你什么?锦宜乡君?” 楚琏:…… 这次总算是知道贺常棣这个蛇精病为什么那么给人下面子了,敢情就是一个称呼让他不满意了…… 那郑世子也不是故意的吧?或许是以前叫她锦宜乡君叫习惯了。 楚琏瞪了他一眼。 这个时候马车已经彻底动不了了。 他们只能下车,贺常棣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随后扶着楚琏踩着木凳下来。 宽大的袍袖下,贺三郎牵着楚琏的小手往前面靖安伯夫妻的马车走去。 两人身影一高大一纤瘦,在一起说不出的和谐。 贺常棣和楚琏不知道的是,不远处萧博简正背手看着他们的方向,眼神阴噬,他看着贺常棣的目光带着嫉妒和憎恨。 楚琏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柔嫩的唇瓣有些红肿,这个小细节落在萧博简眼里,简直叫他差点捏碎了自己手骨。 他深吸了口气,撇开头,朝着朱雀门的方向走去。 卫甲看了楚琏所在的方向一眼,也连忙跟上主子。 在朱雀门外,楚琏他们碰到了郑国公府老夫人和杨夫人。 三家人一起走到太玄门,男女宾就分开。 楚琏搀扶着靖安伯夫人,与郑国公老夫人和杨夫人一起跟着女官走向后宫御花园。 御花园楚琏已不是第一次来了,但这次来,御花园又不是往日的景色。 大部分的女宾都被宫娥带到了御花园旁边的殿中休息。 楚琏一来就寻找魏王妃和端佳郡主的身影。 果然在人群中寻到了被围住的魏王妃和端佳郡主。 楚琏扶着婆婆靖安伯夫人过去给魏王妃打招呼。 不多一会儿,万寿节的晚宴就开始了。 楚琏虽说是二品侯夫人,但坐位排的并不靠前,婆婆靖安伯夫人就坐在她身边,她们坐于宴会中段的位置。 魏王妃和端佳郡主的位置都靠着宫中几位有品级的内命妇,很是靠前。 因为在显眼的位置,楚琏一抬头就能看到魏王妃和端佳郡主。 端佳郡主的坐位还专门被安排在了太后的身边。 宴席开到一半,楚琏抬头突然见到端佳郡主身后有个宫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下一秒端佳郡主脸色大变,随即她起身偷偷离开了宴会现场。 而且端佳郡主离开时居然身边没带上一个亲信的丫鬟。 楚琏皱眉顿觉得不对。 魏王妃坐在另外一边,如果不刻意去看的话,根本不会知道端佳郡主那一边发生的事。 楚琏顿了顿,倾身与身边的婆婆靖安伯夫人说了一声,就立即起身带着跟来的问青问蓝朝着端佳郡主离开的方向快步走去。 等退到宴会场地后,楚琏严肃的吩咐问蓝,“你去通知王妃,就说郡主独自一人离开了。”而后,她又看向问青,“问青跟着我,我们要时刻警惕。” 话毕,主仆三人分成两路消失在御花园的黑暗中。 ☆、第二百九十三章:凤凰套(1) 第二百九十三章:凤凰套(1) 御花园小径里隔着一段距离点着一盏石灯。 端佳郡主脸色焦急,她不断催促着身前报信并且带路的小太监。 小太监不敢怠慢,加快脚步。 身后跟随来的锦绣却紧蹙着眉,她劝道:“郡主,我们还是将此事禀告王妃吧,就算不告诉王妃,告诉太后娘娘也行。” 后宫波云诡谲,并不比朝堂安全,太后娘娘虽然疼爱端佳郡主,端佳郡主也经常陪着太后在宫中住一段时日,但毕竟不是在宫里长大的,不清楚宫里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魏王府王爷和王妃感情甚笃,连个妾侍都没,大郡王小郡王又都宠爱郡主,她从小根本就没经历过阴私的后宅手段。 端佳郡主虽然没锦绣想的这么单纯,但她不善手段也是事实。 锦绣提议说要将事情告诉母妃和皇祖母,她当然也想到过,但她还是一瞬间就否决了。 因为内侍给她报信出事的人不是旁人,而是贺二郎…… 贺二郎有事,她可不想母亲和祖母知道,万一有什么不方便,岂不是便宜了旁的女人? 端佳郡主之前就打听好了,皇宫内侍卫今日轮到贺二郎当值。 而来给她通风报信的内侍又是她之前安插在后宫的人,应当不会有错。 端佳郡主快步走着,又轻声回着锦绣的话,“不用,这点小事我能应付的来,况且这里地形我熟,不会出事的。” 端佳郡主性格有时候有些固执,锦绣是她身边最得信任的大丫鬟当然也了解这点,闻言知道就算她阻拦也没用。只好在心里叹口气,紧紧跟着自己主子,期望这个来报信的内侍靠谱点,不要真的是被人利用上了套子。 大半刻钟后,内侍提着灯笼领着端佳郡主到了御花园后一处偏僻的殿阁。 殿阁前冷冷清清的,连个守殿的太监宫女都没有,也不知道是被人调走了还是万寿节偷偷跑开偷懒了。 报信的内侍朝着殿门指了指,低头胆怯道:“郡主,贺大人就在里面……” 端佳郡主狐疑的看了清冷的殿门一眼,随后目光又落在眼前的小内侍身上。 小内侍一抖,头埋的更低了,“奴……奴才不敢欺骗的郡主。” 端佳郡主终于还是心中的担忧占据了主要地位,她一转身就朝着殿门方向走去。 伸出素手一推,“吱嘎”一声,殿门就被推开了。 殿内里间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灯火微微摇曳着,从端佳郡主的方向,就看到帐帘打开的床上躺着一个人。 那是个穿着侍卫服的男人,后背宽阔,身材高大,腰间一枚雕刻着蟾宫折桂的玉佩相当熟悉。 端佳郡主眼瞳一缩,这个背影实在是太熟悉了,分明就是贺二郎了! 正当她处于极度震惊,不敢置信时,身后突然传来锦绣短促的一声低喊,下一秒,殿门就被人从外面哐当一声死死关上了。 端佳郡主浑身一震,大脑一时间都停止了运转,下一秒她大步跑到了门边,拍打着们,可惜不管她怎样呼喊,外面都没人答应。 经过片刻的六神无主后,端佳郡主也找回了点理智。 她脑中飞速想着办法,可是深处在这里,她一时间实在是想不出有用的法子。 脑中回忆起在德安楼的时候,楚琏救她使用的那些办法,一瞬间,眼眶红了红,为何楚琏这个时候不在。 她用力抹了抹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想起方才看到的里间床上的那一幕,深吸了口气,端佳郡主朝着里间床边走去。 那个躺在床上的人绝对是贺二郎,她不会认错。 端佳郡主来到床边,她小心地伸手推了推床上躺着的高壮男子。 面朝里躺着的男人没动,端佳郡主又推了两下。 第210节 最后端佳郡主实在是没办法,只好用力将男人掰正过来。 借着殿内幽暗的灯火,仔细一瞧,果然是靖安伯府的二少爷贺常珏。 贺常珏此时处于昏迷之中,额头渗出一层密密的汗珠,嘴唇发红,一张偏粗狂的充满男人味的俊脸带着一丝红。 尽管两个人互相都有好感,私下里也相处过几次,但也只是发乎情止乎礼,并无越矩的举动,像是当前这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还是第一次,而且贺二郎还处于昏迷中…… 端佳郡主拍了拍贺常珏的脸,不过陷入昏睡中的贺二郎仍然没有转醒的迹象。 端佳郡主皱眉,起身在旁边的桌上看了看,灵机一动,倒了一杯冷水到茶盏中,端着茶盏到了床前,一把将杯中的冷水泼在贺常珏的脸上。 这一盏透心凉的冷水泼在贺二郎的脸上终于让他有了知觉。 他缓缓睁开眼,一开始因为头疼双眼都聚焦不了,眼前都是一片模糊的。 他用力甩了甩头,又伸手点了身上几个穴位,揉了揉太阳穴,片刻过后,他总算是能看清眼前景象了。 等双眼视线一清晰,睁开眼,就见到身边坐着的端佳郡主。 贺二郎最微张,一时都有些结巴,“郡……郡主?” 端佳郡主见他终于醒了过来,心中松了口气的同事,面上却傲娇地抬起了下巴。 她冷笑了一声,“你还知道是我,贺二郎,如果我此时不在这里,你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端佳郡主瞪着贺二郎气呼呼的道,双手都情不自禁掐在腰间,好似这样气势更足一般。 随着视线清晰,贺常珏的脑子也越来越清醒。 他视线余光突然瞥见一个东西,眼瞳一缩,骤然起身,将桌上茶壶里的冷水全部倒到那个东西上。 房间内发出轻微“噗呲”的声音,随即升腾起一股青烟,香炉彻底被熄灭。 端佳郡主被他这么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一时都忘记刚刚傲娇的态度了。 而是惊恐的问,“怎么了?” “这香有问题。” “啊?”端佳郡主顿时眼睛瞪大看向被彻底熄灭八角香炉。 贺常珏将端佳郡主拉到身边,“别凑近,我不知道这香对女子有没有作用。” 端佳郡主被贺常珏拉的踉跄了的一下,险些扑到贺二郎身上,端佳郡主脸顿时泛起一股红晕。 她攥了攥衣摆才问出口,“你刚刚醒不来是因为这个香?” 贺常珏点点头。 这是一种特殊的香料,平常时候燃烧没什么问题,甚至对人的身体还有好处。 但只要是男人一喝过那种特制的雕花酒,再闻这种香,就会昏睡,甚至刺激情谷欠。 他以前听龙卫的人说过,只是没有亲自见过,没想到今天就中招了。 他今日轮值,带人在御花园巡逻,突然被一个黑影引到了这处偏僻的宫殿。 到了房中猛然闻到了这股香味,等反应过来已经迟了。 幸好方才端佳郡主用冷水把他泼醒,否则他这种状态直接叫是叫不醒的。 就算他被叫醒,再持续闻这种香的味道就会被刺激情谷欠。 香被他及时灭掉了,他受的影响并不大,如今也只是浑身微微燥热,虽然小小二郎有点抬头,但是这个状态还可以忍受。 加上现在房间内的灯光昏暗,并不太能叫人发现他身体上控制不住的变化。 贺二郎微微扶住端佳郡主,脑子动了动,就已经明白过来,他们今日这是上套了。 端佳郡主坐正身体,贺二郎就在身边,她几乎能闻到贺常珏身上那股男人特有的味道。 贺常珏解了身上的披风披端佳郡主肩上,这才问她,“你丫鬟呢?” 端佳郡主不可能一个人过来,就算是被人故意引来的,也不会真的是一个人。 “被人暗算了。”端佳郡主声音平静,贺常珏却能听出她话中深处的担忧。 贺二郎想起经常给二人传信的那个丫头,他伸出大掌想要落在端佳郡主头上抚一抚安慰她,可是想起来两人现在还没有一点名分,又尴尬地收回了手。 “你那丫鬟没事,他们目的是为了算计我,你的丫鬟不会有性命之忧。” 端佳郡主瞥了他一眼,嘴巴撇了撇。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贺常珏眼神一深,“按兵不动,我倒是要看看谁想算计我。” 端佳郡主被他突然这个带着些狠戾的表情惊到,一时间她都看呆了,她从不知道,贺二郎还有这么当机立断、独当一面的时候。 她嘴角情不自禁翘了起来,觉得这个男人越看越有吸引力。 趁着贺常珏在想事情,端佳郡主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他身上。 两人还是第一次这样离的这么近呢! 她只要伸出手臂就能碰到他撑在床沿的大掌。 他的手很大,这么一看,几乎是她的两倍,手指修长,如果撑开,她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掌心,恐怕他的手能将她的手整个包裹起来。 他的手背有汗毛,颜色不深,却很有男人味,与她细嫩的手背明显不同。 在这儿危险的情况下,端佳郡主却心中甜蜜,为了她发现的自己与他的每一个小小的不同。 她视线微移,看到一处,突然双眼瞪大,下一秒,脸色羞红的收回视线,这次是真的不敢再肆无忌惮的看了。 发现端佳郡主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收回去后,贺二郎终于长长松了口气。 要是平日,他自是不怕她看,大男人被看了又不会少块肉,何况还是他喜欢的女人。 但是现在情况有所不同,他这不正尴尬着,因为吸了那香,身体不受控制的躁动。 贺常珏不自在的动了动,企图掩盖身体的变化。 正当他想说什么时,突然听到殿外传来声响。 楚琏带人问青已经赶到了。 楚琏皱着眉头看向周围,夜色掩盖了皇宫的繁华,夜晚这里冷瑟一片,竟然连个守殿的宫娥和太监都没有。 她低声问身边问青,“确定是这里吗?” 问青肯定的点头,“三奶奶,就是这里,奴婢亲眼看见郡主朝着这个方向走的。” 练武的人五感都比常人敏锐,问青就连视力也比楚琏好一些,昏暗灯火映照的晚上,问青看的比楚琏更清晰。 楚琏目光落在前面紧闭殿门上,“郡主会不会进去了?” 问青摇摇头,“奴婢只看到郡主朝着这个方向来了,并不知道郡主在不在殿内。” 御花园朝着这个方向来只有一条小径,只能是这个方向。 楚琏微蹙起眉头,正思考着要不要进去看看,旁边问青提议,“三奶奶,我们还是等等吧,这里是皇宫,王妃的人马上就要过来了。” 楚琏点了点头,她还不能确定端佳郡主是不是被人算计遇到危险,如果这是个连环套,她不能再将自己也搭进去,后宫从来就是个是非之地。 而且现在她已经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自己会遇到哪些危险,她还是小心点的好。 在殿内小心注意着外面景象的贺二郎和端佳郡主这时看清找来的人是楚琏,端佳郡主立即就要推开窗户叫楚琏,同时双眼一亮,只是她还没开口喊出声,就被贺常珏一把给捂住嘴。 “别出声,又有人来了。” 果然,贺二郎低低的生意一落,就见到从暗处走出两个男人。 走在前面的男人很年轻,穿着一身玄色锦袍,身材高挑瘦削,他直到走到了一处光亮的地方,端佳郡主才认出这个人是谁。 贺二郎紧紧盯着在殿门外五官完美的男人,不放过他的一丝动作和表情。 萧博简闲适的从黑暗中走出来,他身后跟着像是隐形人一样的卫甲。 楚琏双眼一抬,见是他,日了狗的心情都有了。 萧博简这个家伙也太“阴魂不散”了吧!真不愧是原文中的男主,这是强行给他增加戏份? 萧博简一袭低调奢华的玄色锦袍,看那衣料上折射的暗纹,便知道这衣料定然不凡,只可惜这么好的料子给他穿倒是浪费了,如果给贺常棣做一身这种袍子,想必比他穿起来更好看。 楚琏赶紧驱赶掉脑子里突然冒出的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微抬下巴,皱眉看向越走越近的男人。 问青也没想到萧博简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她连忙上前一步,将楚琏挡在身后,双手在前摆好架势,一旦萧博简有什么举动,她第一个就要冲上去。 只可惜萧博简根本就无视了问青护犊子一样的动作,他微微牵起嘴角,一双桃花眼带着点点哀怨含情脉脉看向楚琏。 下一秒楚琏就听到了萧博简的声音,只是不等萧博简话音落下,她就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琏儿,你总算肯见我一面了。”话毕,看着楚琏的眼神越发深情。 楚琏:…… 什么鬼,这么长时间没见,这个家伙脑子不正常了吧…… 她什么时候肯见他,专门来见他了? 她这分明是被引诱来的,如果端佳郡主不突然离开,她不担心端佳郡主安危的话,她根本就不会贸然来这个偏僻的宫殿前! 萧博简脑子是不是有坑,还是天生没有头盖骨,脑洞突破天际? 楚琏眼神防备,“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博简笑了笑,眼神越发的温柔,可这样明明温驯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却让人感到越发的违和。 萧博简天生就是那种脸上带着阴郁神色的人,突然这样反而让人多了一层防备。 “等你啊。” 他淡笑着说出这几个字,像是一个魔鬼拿着巧克力在引诱贪嘴的小孩。 楚琏满脸嫌弃,他难道真的拿她当做三岁小孩骗吗? “你到底想做什么?郡主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把我引到这里?” 楚琏不想与他绕弯,萧博简这样的人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简直不想与他多待一秒钟。 可能是分辨出了楚琏眼神里嫌弃和厌恶,一瞬间,萧博简脸上温柔的笑容似乎被凝固住了一样,然后龟裂变成一块块掉落下来。 顷刻间,他像是换了一张脸,脸色阴沉难看,那张完美的脸上微微狰狞。 一双眼睛也死死盯着楚琏。 第211节 似乎要将楚琏完全看穿,洞穿她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想法。 “琏儿,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了?” 说这话的时候,萧博简脸上闪过一丝痛惜。 楚琏真想翻个白眼,她真是冤枉死了,从头到尾,她从未对萧博简产生一点感情好不好! 楚琏毫不留情的开口,“萧大人,还请你自重,我是安远侯夫人,与你没有一丁点儿关系,何谈喜欢。” 萧博简微微垂头,阴影遮住了他的脸,楚琏也看不到此时他脸上的表情。 片刻后,他重新抬起头,方才脸上的狰狞已经消失,留下的只有那股常年不散的阴郁。 他突然开口,“琏儿,你想知道你亲生母亲的事情吗?” 英国公府已过世二老爷的原配夫人生前的模样几乎是个谜。 二夫人一过世,整个英国公府好似就没有人记得她了一样,如果不是还留下楚琏这个六小姐,大家都要以为二老爷还未成婚了。 后来楚琏长大了一些,开始懂事了,问身边人自己亲娘事情的时候,几乎没人知道,就算是最亲近的桂嬷嬷也只听过旁人提了点皮毛。 自小,楚琏最想知道的就是关于自己亲娘事,但是没人告诉她,父亲楚奇正更是提到楚琏亲娘就发火,二老爷很快续娶,新娶进门填房对苛待楚琏,等这新的二夫人有了自己的女人更是经常刁难楚琏。楚琏越发的怀念自己从未见过面的亲娘。 她常常幻想亲娘在的时候她会是什么样子,尤其是在被继母和鸢姐儿欺负了的时候。 后来萧博简住进了英国公府,楚琏与他有了联系,两人聊天的时候,萧博简也知晓了楚琏想了解亲娘的心愿。 野心勃勃的萧博简将这件事记在心里,到了今日,终于有了用到的时候。 如果这里站着的是真正的楚琏,不用怀疑,她定然会第一时间激动的寻问萧博简她亲娘是什么模样什么性格。 可惜,如今的楚琏早已换了芯儿。 原身楚琏的亲娘早去世了,她没心情探究一个死人是什么模样的。 就素知道了,也不会多块肉。 现在的楚琏除了是个吃货外,根本就不是喜欢探求别人隐秘和好奇心强的人。 正当萧博简势在必得,心中兴奋的期待着楚琏上钩时,楚琏却声音平淡的没有一丝波动的回道:“不想。” 楚琏心想关我屁事,还不如早点回家抱着贺三郎睡觉…… 萧博简那高高提起的激动的心情好似瞬间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他一张略显阴柔的脸上是不敢置信的表情。 他情不自禁的问出口,“你说什么?” 楚琏撇撇嘴,“我娘多年前就死了,我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对她的事情也不感兴趣。你可以告诉我端佳郡主在哪里了。” 萧博简脸上突然现出了一丝狰狞,也不知道他是被气的,还是因为他没照着他的套路出牌让他恼怒了,楚琏听到他带着怒气的声音道:“楚琏,明明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 楚琏双眸微微一动,她想拖延时间。 “人总是会变得,就算我以前想知道,现在也不想知道了。” “你!”萧博简气的七窍生烟。 楚琏对着问青使眼色。 “琏儿,你变了!” 楚琏嘴角抽搐,萧博简也太后知后觉了,她岂止是变了,她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好不好。 “你不用给你的丫鬟使眼色,她那点功夫根本不是我身边护卫的对手。”说完,萧博简就看了一眼身后像是隐形人一样的卫甲。嘴唇张合吐出两个字,“带走!” 卫甲像是一阵风一样卷上来,问青功夫虽然不差,但是与专门训练出来的死士卫甲相比还是差了许久。 卫甲只是几招就将问青放倒劈晕,当卫甲要去抓一旁的楚琏时,却被一个从暗处飞快闪出的身影一把挡住。 卫甲看到横在身前的长剑,不敢置信的瞪着面前年轻的男人。 贺常棣冷着一张俊脸,双眸森寒,他冰冷的视线落在萧博简身上,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萧无竟,你要将我的妻子带去哪里!” 萧博简死死盯着这个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气的险些晕过去,他垂落在身侧的拳头攥紧,骨节都因为过于用力发白。 ☆、第二百九十四章:凤凰套(2) 第二百九十四章:凤凰套(2) 他想不明白,明明他的计划天衣无缝,为什么贺常棣会突然出现,而且还出现的这么及时! 就好像他早已提前知道,早藏好了,等着他专门下套一样。 萧博简用力咬了咬牙,眼神里闪过阴噬,他阴冷的眼神盯着贺常棣,恨不得将眼神这个男人大卸八块! 不过贺三郎可不是吃素的,他对萧博简这样要吃人的眼神根本无动于衷。 两人通过眼神在空中对峙,视线交汇处好似要冒出火花。 不时,远处就有脚步声传了过来。 楚琏到这个时候才暗暗在心中松了口气,看来是魏王妃派人寻来了。 萧博简脸色难看的厉害,卫甲慢慢后退到萧博简身边,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随后就将萧博简护在身后。 萧博简明白到这个时候今日的计划算是泡汤了,他早已失去了最好的机会。 他不再看叫他火大的贺常棣,而是将视线落在楚琏一张肃着的小脸上。 临走前,他开口:“琏儿,我的话还算数,只要你来寻我,我就告诉你真相。” 他撂下这句话,不再留恋,在卫甲的护卫下,迅速消失在这处偏僻宫殿转角。 贺常棣并没有追上去,他虽然武功高强,若是真的打起来,也勉强能与死士出生的卫甲战个平手,只是卫甲做为专门训练的死士定然还有其他隐秘的手段,两方在这个时候一旦真的撕破脸皮,很大可能吃亏的是他。 再说,他还要保护楚琏,他不能拿夫妻两的安危开玩笑。 萧博简仿佛也料到贺常棣的想法,所以直接由卫甲护着离开了,一点恋战的意思都没有。 远处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不时还夹杂着人声,楚琏看了一眼还站在自己身边贺常棣,担忧道:“你快离开,若是让人发现你在后宫可是要定罪的。” 皇宫后宫可不是男人能随便进的地方,就算是皇子,成年后也都要另外出去开辟府邸,更不用说外男了。 贺常棣可不是那些可以随意出入后宫的御前侍卫。 贺三郎将妻子往身前揽了揽,忽然用力将楚琏抱进怀里,楚琏能感受到他落在耳边发髻上轻柔的吻。 就连楚琏也不知道刚刚躲在暗处的贺常棣是有多么担心和紧张。 他怕楚琏真的答应萧博简,他怕自己爱护的小妻子真的亲口答应跟着萧博简离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楚琏已经在他心中占据了这么重要的位置,一旦她离开了,他的整颗心好似空了一样。 楚琏不知道“心思纤细”、感情“敏感”的贺常棣已经想了这么多,她两只小手用力推着贺常棣强壮坚硬的胸膛,“贺常棣,你放开我,宫里的人马上就到了!” “我不放。”贺三郎居然在这个时候闹起了别扭,楚琏简直要被他气死了。 她压着嗓子怒道:“那你到底要怎样!” 麻蛋,她这哪里是多了个夫君,分明是多了个智障的超龄大儿子。 “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放开你。”贺常棣趁机要求。 楚琏盯着路口简直要抓狂了,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他说什么,忙一叠声的答应下来,“行行行,什么事情我都满足你,求你了,你快走吧!” 在那群人转过最后一个转角的时候,在楚琏心惊胆战下贺常棣在最后一秒闪进了黑影中。 楚琏在心里大骂,要是她心脏不好,早被吓的病发了。 调整了呼吸,楚琏转身对着人群来的方向。 走在最前面的是两名淡紫色衣裙的宫女,后面跟着四五名太监。问蓝和蓝嬷嬷走在两边,两人还没到近前,就焦急朝她这个方向看来。 当发现软倒在地的问青时,问蓝瞪大眼睛骇了一跳,她连忙加快脚步。 蓝嬷嬷到了楚琏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乡君如何?可受伤了?” 问蓝则是立即蹲下身查看问青的伤势,当发现问青只是被人打晕后,问蓝提起的心悄悄放下。 楚琏摇摇头,“我没事,嬷嬷叫人给我的侍女瞧瞧,刚刚是她挡在我面前,我这才没有受到胁迫。” 带头的紫衣宫女立即寻问楚琏是怎么一回事。 经蓝嬷嬷解释,楚琏这才知道紫衣宫女是宫中专门的护卫,是训练了用来保护后妃小皇子小公主的。 她们的武功并不比那些经过特殊训练的禁卫军差。 后面跟着的年轻小太监也是一个用途。 楚琏知道这些人是魏王妃派来的,于是当着蓝嬷嬷的面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只不过将贺常棣给掩去了。 蓝嬷嬷眉心紧蹙,忙带人亲自去殿内。 楚琏此时也不确定端佳郡主真的在里面,但不管在不在,还是先去确定的好,蓝嬷嬷是魏王妃身边的人,这件事交给她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不多久,蓝嬷嬷果然在殿内找到了昏迷中的端佳郡主,以及被人搬到拐角阴暗处被打晕的锦绣。 蓝嬷嬷带着的丫鬟有会医术的,检查后发现端佳郡主只是被迷晕并没有其他问题后,蓝嬷嬷才长长吐了口气。 此时,端佳郡主和锦绣主仆两人都已醒转,蓝嬷嬷忍不住数落低头站在旁边的锦绣,“你这是怎么当丫头的,郡主乱跑你也不拦着。” 端佳郡主连忙拦着蓝嬷嬷,“嬷嬷,是我不好,你就别怪锦绣了。” 蓝嬷嬷也明白端佳郡主的脾气,只好叹了好几口气,“还好乡君看到您出来,及时派人通知了王妃,若不然郡主出了什么事,王妃还不得伤心死。” 端佳郡主听到蓝嬷嬷提到楚琏,双眼一亮,连忙问,“楚六来了?” 蓝嬷嬷无奈地点点头,“乡君就在外间。” 蓝嬷嬷话毕,端佳郡主就要跳下床,蓝嬷嬷连忙拦住,“郡主你刚闻了那醒迷香的药,身子还虚着,不能马上下床走动。” “那嬷嬷赶紧帮我把楚六叫进来。” 蓝嬷嬷无法只好出去告知楚琏。 不一会儿,楚琏就进了里间。 端佳郡主腿上盖着薄被靠在长榻上,她一见楚琏进来就双眼一亮,连忙对着里间在身边伺候的那些宫女挥手,等到楚琏在长榻边坐下,里间就只剩下端佳郡主和楚琏两人。 楚琏还没说话呢,端佳郡主就一把拉住她的手,“楚六,陪我出去。” 楚琏“啊?”了一声,不明白端佳郡主这是怎么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这身子还虚弱着呢! 第212节 被迷香迷了再嗅闻那种做为解药的膏药,正常人浑身都会虚软一阵子,走路腿都会发飘的。 这个时候端佳郡主能去哪儿。 “郡主,你开什么玩笑!”楚琏瞪了她一眼。 “楚六,我没开玩笑,你到底陪是不陪!”说着端佳郡主插着腰,不顾楚琏反对从长榻上起来。 楚琏见她生龙活虎,身子根本就没有一点虚软,惊讶道:“郡主,你没事?” 端佳郡主点点头,拉着楚琏就走到窗边。 楚琏见她轻手轻脚推开了窗户,就伸出身子往外看。 “郡主,你到底想干嘛!” 端佳郡主将楚琏拉到一边,晃了晃她的手臂,“好楚六,你替我看着,我出去一下好不好。” 楚琏皱着眉头盯着端佳郡主。 她双眼澄澈,不一会儿就把端佳郡主盯的无地自容,一张脸瞬间烧起来。 “好了好了,楚六,我不瞒你,我出去看一眼贺常珏,一会儿就回来,你帮我看着,行不行!” 听到她这句话,楚琏瞬间满头黑线。 什么!端佳郡主居然要去找贺二郎! 他……他们两个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 楚琏脑子转的飞快,“郡主是因为二哥才……才别人引来这荒僻的宫殿的?” 端佳郡主脸更红了,她点点头并没有否认。 端佳郡主这样一承认,楚琏就明白恐怕是贺二郎出了什么事,她顿时也担心起来,“二哥他没事吧?” 端佳郡主想到贺常珏,一阵尴尬,忙摇头,“楚六,你放心,他没事,刚刚嬷嬷带来进来的急,我还有几句话要与他交代,没来得及说。” 楚琏虽然早知道端佳郡主对贺常珏有好感,但怎么也没料到两人不知不觉间已发展到这个地步,这放在现在不算什么,顶多是个男女朋友关系,还是特纯的那种,可是放在大武朝,还拥有男女大防的年代,两人已经可以算是暗通款曲了…… 一个郡主一个御前侍卫,两人平时能见面的时间其实非常少。 楚琏也不忍心在这个时候连句话都不让人家说。 在端佳郡主的哀求下,只好点头,答应帮她应付外面的蓝嬷嬷。 端佳郡主从窗户跳出去的时候,楚琏特意叮嘱她快点。 端佳郡主连连保证。 旁边偏殿的耳房,端佳郡主轻手轻脚的小心接近。 刚刚贺二郎就与她商量好了,她装晕,他去偏殿耳房躲躲。 端佳郡主放慢脚步,突然她听到一阵男人压抑的喘息声,她身子一怔,等细细去分辨,她第一时间听出来是贺常珏的声音。 她顿时脸色一红,心中嘀咕,这个男人到底在干什么! 端佳郡主快走几步转进了耳房,一把将隔开耳房的帘子掀开,就看到让她终身难忘的一幕。 高大的男人靠坐在床边的小小窄榻上,外面的银白月光透过半开的窗缝洒进来,恰好将贺常珏此时的动作照的一清二楚。 他大掌探入了飞鱼服利落的衣摆下,下身衣摆不时被顶的上下浮动,一张刚毅的脸溢出一层细汗,微微抿着唇,压抑着到口的粗喘。 可能是突然听到响声,他转过了头朝着端佳郡主的方向看来。 顿时,贺常珏全身都僵住了…… 一时间,贺二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太尼玛丢脸了,自渎居然被喜欢的女人看到……没法混了…… 贺二郎脸色难看的厉害,悔的肠子都青了。 如果这个时候给块砖头给他,他都能撞死。 端佳郡主也惊呆了,她本来只是想寻来与贺常珏交代两句话,怎么也没想到看到的是这样一个场景。 虽然她是未出嫁大姑娘,但是出生在皇家一些该懂的事她自然也知道。 见到贺二郎方才的动作,她当然明白他在干嘛。 “你……”端佳郡主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只说出了一个字,脸就烧的滚烫。 贺二郎委屈的侧了侧身子,企图用后背挡住端佳郡主的视线,然后默默地掏出了自己的五指姑娘,五指姑娘要是会说话这个时候肯定会嘤嘤嘤哭泣。 只是因为之前吸入了少许特制的香,这会儿没发泄的贺二小兄弟还是精神抖擞,根本就没有疲软的迹象。 贺二郎:…… 端佳郡主脑子转的很快,她知道贺常珏平日里洁身自好,根本就不是重欲的人,现在出现这种令人尴尬的情况,只有一个原因。 她克制住自己内心的紧张,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深处居然升腾起一股隐隐的诡异兴奋感。 她大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并且放轻声音问道:“是那个香的问题?” 贺常珏正处于最囧的状态,并没注意端佳郡主的举动,他双耳通红,甚至脖子都灭能幸免,他轻轻“嗯”了一声。 一个大龄男青年露出这样的窘态,居然莫名的叫人想要心疼。 端佳郡主盯着贺常珏棱角分明的脸,居然瞬间同情心爆发…… 等到贺常珏反应过来,端佳郡主居然已经坐到了他的身边…… 贺常珏身材魁梧,身高腿长,手臂大腿肌肉发达结实,是那种宽肩窄腰的型男,端佳郡主身材与楚琏相近,长的娇小玲珑,此时坐在贺常珏身边就像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不过这只是外表看起来的状况而已。 如果你注意到两个人的表情,恐怕就不会有人这样想了。 端佳郡主越发的逼近人高马大的贺常珏,贺常珏却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不断往角落里后退,尽力将自己缩成一团…… 贺二郎脸上表情很精彩,又黑又红,他伸出双手想要固定住端佳郡主纤细的肩膀,但是一想到自己右手的五指姑娘刚刚做了什么,就连忙收了回来。 他一只手控住端佳郡主接近自己的身体,可因为对方是娇弱的女子,他又不敢用力,只能无奈的对她道:“郡主,我无事,你快回去,否则王妃会担心的!” 贺二郎脸涨的通红,他真的没事,只要自己的五指姑娘帮忙发泄两次,那香的影响也就过去了。 可端佳郡主却偏不照着他的剧本走。 端佳郡主眉毛挑起,脸上多了女子少有坚定和霸气。 “不,我不走,贺二郎,我要帮你!” 贺常珏:…… 玛德,这个女人确定不是故意的? 贺二郎在这不上不下,身心都受着折磨……他想要板起脸将端佳郡主吓走,可哪里想到端佳郡主根本就不按照常理出牌。 在他还想着该怎么将这个“执着”的要命的女人弄走,下一秒飞鱼服衣摆下的小兄弟就被抓住了…… 贺常珏:…… 他额角青筋直跳,妈哒,这个女人是想要他死啊…… 楚琏越等越急,已经过去了三刻钟了。 她着急的不时往窗户那边看,外面蓝嬷嬷已经差人问了一次,被楚琏叫问蓝给搪塞过去了。 如果端佳郡主再不回来,就算是她也要瞒不住了。 正当楚琏要派问蓝去找的时候,窗沿突然响起三声有节奏的声响。 楚琏一颗心终于落在,大步走到窗边,将半扇窗户打开,拉着端佳郡主跳进来。 楚琏一眼就看到端佳郡主绯红的脸庞,“外面很冷吗?脸都被吹红了,一会儿让锦绣给郡主找一件披风来。” 端佳郡主低头嗯了一声,咳了咳,掩饰自己的尴尬,在楚琏面前,她哪里有脸说出她脸红的真正原因。 果然像是楚琏预料的那样,端佳郡主前脚回来,蓝嬷嬷后脚就带着人进来了。 “郡主,乡君,我们走吧,若是在宴上离开太长时间,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要问了。” 楚琏和端佳郡主这才一同回了宴席。 等到楚琏在宴席的位子上坐下,她就感到一道不友好冷然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抬了抬头,就与那双怨恨的目光对上。 楚琏微微一怔,已经知道了这道目光的主人是谁。 乐瑶公主…… 她已很长时间不进宫,差点都要将这位公主给忘记了…… 乐瑶公主是韦贵妃的独女,原本身上最是宠爱这个幺女。 可自从上次她来了宫里一次,乐瑶公主就被承平帝禁足,后来听说又被大长公主管教,再后来就传出来这位公主不如以前受宠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总之,乐瑶公主没有再出过宫是真,盛京城也因为她的禁足,过了段消停日子。 此时,她坐在韦贵妃身边,捧着一杯甜酒喝着,用怨毒的目光看着她。 可能是发现身边女儿的目光不对,韦贵妃也寻着看了过来。 韦贵妃的目光与楚琏相交,突然,她对着楚琏诡秘的一笑,直把楚琏笑的莫名其妙。 今天这一个个都是怎么了,萧博简、端佳郡主,现在韦贵妃也来凑热闹,不用一个个对她露出这种表情,一副好似有秘密隐瞒着她的模样,她吃饱穿暖,还有贺三郎暖床,真的对他们的秘密不感兴趣…… 楚琏觉得自己身边遇到的人一个个都不正常,有病,而且都是神经病。 她对韦贵妃报以一个微笑回应,险些把韦贵妃给呕死。 如果可以的话,韦贵妃肯定要怒气冲冲的上来给楚琏这个傻乐呵的脸一个大巴掌。 你说我嘲讽你,你还笑那么开心,有毛病吗…… 到底乐瑶公主年纪小,没有她母妃能忍,怒气冲冲的就要从坐位上站起来找楚琏火拼,不过却被韦贵妃一把按住了。 御花园内外命妇以及皇室宗女、勋贵大臣贵女的宴会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接近尾声。 原本太后娘娘还想延长些时间,但是一个女官匆匆跑过来附在太后和皇后耳边说了什么,顿时,这两位全天下身份最高的女人脸色都变了。 太后和皇后的脸色自然落入了众人的眼中,不过在场的也都是有见识的内外命妇,她们第一时间都选择不动声色。 于是,宴会太后和皇后也再没心思开下去。 太后宣布散场,有安排好的女官依次送这些身份尊贵的夫人和小姐离开后宫。 第213节 楚琏扶着婆婆靖安伯夫人与老郑国公夫人和杨夫人一路。 她们临走时,楚琏眼角余光瞥见站在不远处,被宫女扶着的贤妃,听了身边宫女汇报了什么突然晕倒,引起了一阵骚动。 联想到宴会结束时,太后和皇后的脸色,楚琏心里咯噔一下。 莫非是承平帝所在的万民殿那边出了事? 贤妃是当今二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太子生母,沈皇后无出,最受宠的韦贵妃只有乐瑶公主一个女儿。 剩下有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 三皇子在年幼时就已经夭折,四皇子是搬出皇宫的晋王,五皇子天生懦弱,母妃早逝。 剩下的就是只有十五岁的六皇子。 既然让太后和皇后都记挂的,肯定是太子或者皇子。 贤妃晕倒了,难道是太子出事了? 不,也不一定是,晋王从小也是在贤妃身边长大的,据说贤妃对晋王比对亲生的太子殿下还要好。 难道是晋王出事了? 贺常棣和晋王是最好的兄弟,一旦晋王出事,那贺常棣也拖不了关系。 这么一想,楚琏就浑身冰凉。 她扶着靖安伯夫人的双手瞬间都失了温度。 今晚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楚琏脑中的弦一直都紧紧绷着,她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片刻后,她急躁的心情靖安伯夫人都感觉到了。 “琏儿,琏儿?”靖安伯夫人一连唤了楚琏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楚琏转头歉意道:“娘,抱歉,我走神了。” 靖安伯夫人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这孩子,想什么呢!” 说着靖安伯夫人抽出自己的手臂,反过来拍了拍楚琏的手,以示抚慰,“宫中是是非之地,我们守着规矩就好,你也不要想那么多,瞧,你爹和三郎来接我们了。” 楚琏一抬头,果然看到高壮的公公靖安伯和颀长身材气质清冷的贺常棣一同站在远处的汉白玉台阶下。 贺常棣幽深的凤目中好像盛着璀璨的星辉,这一刻看起来是这么的叫人安心。 ☆、第一百九十五章:凤凰套(3) 第一百九十五章:凤凰套(3) 先前的担忧在见到贺常棣的这一刻好像都被顷刻驱散了。 等靖安伯府的人都上了马车,楚琏坐到了贺常棣身边这才开口寻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万民殿出事了?” 贺常棣俊容仍然还如之前一样冷酷,只是垂眸看向妻子的眼神却透着在外从未露出过的温柔。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帮楚琏将鬓边的碎发拢到耳后,而后那只手就停留在楚琏白嫩的耳垂上轻抚着。 楚琏耳朵是敏感的地方,她缩了缩脖子,见躲不开贺常棣作乱的大手,也只能随着他,只是小巧的耳垂很快就被揉的通红。 就连脸颊也染上了红晕。 “太子犯事了。”贺常棣话语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今天天气怎么样这么平常的一句话一样。 楚琏却因为这几个字双眼瞪大,澄澈的杏眸里称盛满了惊讶。 “什么?” 承平帝不是对如今的储君二皇子殿下挺满意的?她看的一半原书中还说了太子地位稳固,作为太子母妃的良妃不争不抢,就连承平帝和太后都对良妃非常满意。 加上良妃是四皇子的养母,楚琏对良妃、太子的感官都不错,怎么突然太子犯事了? 看这样子,连万寿节都提前结束了,可见这件事很大。 四皇子与太子走的最近,他会不会受到牵连? 贺常棣似乎是能看懂妻子目光里的担忧,他伸手轻轻刮了刮楚琏挺翘的小鼻子,声音仍然镇定无比。 “放心吧,这件事牵累不到四殿下。” 楚琏悄悄松口气,只要不连累到晋王,那定然也不会与贺常棣扯上关系,这样她就放心了。 至于良妃和太子,她与他们又不熟,她可不想管。 小夫妻两坐在马车中,听贺常棣与她详细说了,她才知道万民殿里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承平帝气成那样。 万寿节,参加万寿宴的臣子都要进献礼物,皇子们自然也不例外。 大皇子过世后,二皇子被立为储君也有好几年了。 二皇子才能一般,朝中大臣勋贵本以为二皇子这个储君之位做不了多久,可神奇的是,就是这么草包的二皇子却因为良妃和四皇子的关系在储君的位子上平安待了五六年。 其实也不奇怪,宫中有良妃“装腔作势”稳住承平帝,朝堂上又有四皇子晋王这个专门替太子背锅的背锅侠,加上一些站位的朝中大臣,他这个太子能保下来也不足为奇了。 但是今日万寿宴上,既无良妃,四皇子又置身事外,太子玩砸了自己背锅也不奇怪。 起因还是因为太子给承平帝献上一只“凤凰”,据说是岭南发现的神鸟,一路上花了巨资从岭南运回来了的。 一身如火般美丽的羽毛,后面拖着如同孔雀的华丽凤尾,冠为金黄,喙为淡紫,凤眼带着橙色的眼线,高贵美丽无匹。 这“神鸟”本一被敬上万民殿中众臣都惊讶的瞪着,赞叹着“神鸟”的美丽,承平帝显然也是高兴的,虽然太子为了运这只“神鸟”进京劳民伤财了点,但真能寻到这只“凤凰”,说明是大武朝有祥瑞降世,还在万寿节这日,这是一个好兆头。 古人迷信,对这类神鸟祥瑞很是信服,就算承平帝也一样。 本来是圣上和众臣见到神鸟祥瑞是一件高兴的事,但是谁想大庭广众之下竟会发现意外。 一个端送酒水的宫女将托盘里的茶盏打翻倒在了“神鸟”身上,顿时地板上就是一滩脱落的颜色…… 被承平帝看到当即就黑了脸,寻了人上前去验看,居然发现这哪里是什么神鸟,分明就是被拔了毛染了色的绿孔雀。 太子在万寿节欺君,承平帝一时间暴怒,当场就让人将太子压了下去看管起来。 二皇子被压下去的时候还满脸不可置信,情急的时候,他居然还喊起了殿下坐着的四皇子晋王,可惜这一次晋王那双青碧眼瞳连一丝情绪波动都没有。 宴会到了这个地步,出了这样的欺君的丑闻,哪里还能继续下去。 承平帝被气的不轻,愤而离席,万民殿的万寿宴就这样不欢而散。 后来就是后宫御花园楚琏看到的报信了。 楚琏眼睛瞪大,不敢置信,“太子这也太胡来了吧。”他居然敢将一只岭南运来的孔雀改头换面装扮成凤凰……他怎么不上天? 贺常棣低头看了眼妻子,微微摇头,“太子虽然有时会胡作非为,但这并不像他能做出来的事。” 楚琏瞬间就听懂了贺三郎的意思,“你说太子受人挑唆了?” 贺常棣揽着楚琏,看着前方的眼神愈发的深邃,他微微颔首。 他突然问楚琏,“能猜到是谁吗?” 楚琏一双澄澈的杏眸转了转,虽然她平日里并不关心朝事,但是朝中基本局势她却也有几分了解,加上原文她也不是白看的,想了片刻,她眼睛一亮,伸出一只白嫩的手,在贺常棣的眼前比了个六的数字。 贺常棣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这件事确实与六皇子脱不了关系。 他知道妻子不喜欢理朝堂中的争斗,平日也懒散的很,原本他是以为楚琏对这些局势是一点也不了解的,但是这个时候她猜出来,却是让他有一丝惊讶。 “怎么猜到的,你不是不喜欢这些勾心斗角的朝中事吗?”贺三郎此时眼底闪过一抹璀璨的光亮。 楚琏对着贺常棣毫无形象翻白眼,“你以为我不想躲清闲吗?平日里只吃吃睡睡做做美食赚赚银子多好,还要费脑子了解这些事。但是夫妻一体,你既然在这个泥潭中,我如果一点不了解的话,总有一天会拖你的后腿,我就算不能成为你的助力也不能成为你的拖累。” 这段日子,楚琏并非埋头在府中什么事也不干,她不但管理着手中几家铺子田庄,还让钟嬷嬷去前院大书房搬了好些书来看,加上有魏王妃,她对朝中局势已有了大致把控的方向。 他们夫妻很快就要搬出去住,到时候她就要当家,所谓男主外女主内,贺三郎忙于公务,侯府的人际关系和人情往来都要由她来操心,如果对朝中局势一摸黑,到时候说不定真的会给贺常棣招来麻烦。 贺常棣浑身一怔,心中一暖,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楚琏已经为他做了这么多。 那些隐藏在记忆深处的痛苦经历好似因为楚琏这样的关怀和体贴变得不再难以释怀。 他微微收紧手臂,将楚琏揽紧,让她娇小柔软的身躯整个埋在他的胸前。 楚琏眨眨眼,因为贺常棣如此突然的动作还有点懵逼,直到听到他在她耳边低沉带着喑哑的声音,她才瞬间恍然。 她听到他说,“琏儿,谢谢你。” 不管她是不是上一世的毒妇,此刻的楚琏是完全属于他的,是他贺常棣唯一深爱入骨的妻子,是他生命里唯一的暖光。 不知道为什么楚琏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涩,她一双手臂从他大氅下穿过,揽住他劲瘦的腰身,将自己更紧地埋进他的胸膛,而后闷闷的说了两个字,“傻子。” 真的是个傻子啊,她做的这些只不过是在尽一个妻子的义务而已,贺常棣却这么感动,搞的她都不好意思了,想要更加拼命的对他好才行。 这边回靖安伯府的马车内,小夫妻温情脉脉,而皇宫中却气氛凝滞。 暴怒之下提前结束宴会的承平帝此时正在勤政殿内,他坐在御案后,身上穿着的还是参加万寿宴的礼服,身边也只有魏公公一个人。 魏公公瞧着圣上黑着脸,站在一边忍不住浑身打颤。 他也不知道自己陪着承平帝多久,就觉得时间仿佛度日如年。 这时,殿外孙公公有事禀报。 魏成海看了一眼身边的承平帝,小心的开口,“圣上,外头……” 他话还没说完,承平帝就转头看了他一眼,伴了这么多年御驾,魏成海几乎是秒懂承平帝的意思。 他恭敬的朝着承平帝行了一礼,随后小步轻声退了出去,不过一会儿,他就又回来了。 凑到承平帝身边,魏成海低声道:“圣上,外头是良妃娘娘,正跪在殿外,让您见她一面。” 承平帝脸色一寒,没有立即说话,魏公公便低着头在一旁等着,他知道承平帝这是在思考。 过了一会儿承平帝说了几个字,魏公公这才又出去了趟。 三月底,勤政殿外,光可鉴人的地砖仍然冰寒刺骨,良妃穿着一身朴素的衣裙跪在地砖上,听到殿内传来的脚步声,她霍然抬头,期盼的目光看去,可是见到的却不是自己想见的人。 魏成海走到良妃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位虽然中年但仍然风姿不减的女人。 良妃忍不住问出口,“魏公公,圣上……” “娘娘还是请回吧,圣上公务繁忙此时是不会见你的,天寒砖冷,莫要伤了身子。” 听到魏公公这么说,良妃浑身一软,险些整个人都扑在冰冷的地上。 第214节 “圣……圣上就只说了这些吗?” 魏成海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 良妃最后是被魏成海着人送走的。 魏成海此时的意思就是承平帝的意思,没有人敢违抗。 魏成海进殿内复命。 他小心翼翼站在承平帝身边,瞧着已至深夜,还是小声寻问,“圣上,您今晚如何安置。” 承平帝抬头望着空旷的大殿,片刻后才低声道:“韦贵妃。” 魏公公连忙出去吩咐。 良妃被送回了承香殿,还未歇下,就得知承平帝去了韦贵妃那里。 外表一向贤惠不争不抢的良妃脸色一瞬间变得狰狞,她低沉着声音叫来了自己的心腹侍女。 此时,良妃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格外阴冷。 “今日四皇子是何表现?” 侍女没有一丝隐瞒,“回娘娘,当时在宴会上四殿下什么反应也没有。” “他就是瞧着皇儿被拖下去的?” 侍女没有说话,她这是默认。 忽然良妃一把将身边的小几掀翻,小几上摆的点心和茶盏滚落到地上,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响声。 良妃像是疯了一样大叫,“这个小畜生,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这么对本宫的阿盛!姐姐,你怎么能生出这样一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承香殿内没有宫女敢说话,这一刻的良妃看着就像是一个疯子。 韦贵妃没想到这么晚了承平帝竟然会来她这里,她连忙让宫女们准备起来。 今日承平帝在万民殿发了那么大的火,后来又严惩了太子,可他还记着她这个贵妃,可想而知,自己在圣上心中的地位。 等到承平帝来到韦贵妃这里的时候,韦贵妃无比殷勤的服侍着他。 时间太晚,承平帝眉宇间都是疲惫,两人洗洗就睡了。 宽大的床上,韦贵妃穿着宽松的寝衣正在给承平帝按摩。 承平帝偶尔会睁眼看面前的女人一眼,可每当闭眼的时候,他脑中闪现的就是另外一张记忆中笑靥如花的脸。 不得不说,整个后宫妃嫔中,最像叶荨的人就是韦贵妃。 这也是承平帝一有烦心事就会来韦贵妃这里就寝的原因,也是她保持盛宠的真正的原因。 韦贵妃有一手好的按摩术,是专门跟着宫里擅长按摩的老嬷嬷学的。 承平帝年纪大了,对房事并不上心,每次来韦贵妃这里也就只是单纯的睡觉而已,韦贵妃为了讨好承平帝,就会经常给他按摩,松筋疏骨。 韦贵妃一边按摩着一边却在想着别的事。 如今太子失势,她也明白圣上对二皇子早已经纵容不下去了,二皇子一点也没有身为储君的自觉,这样的儿子,承平帝不可能真的会将这个至高的位子给他的。 她只有乐瑶公主一个女儿,没有儿子,尽管她也想有自己的儿子,但是承平帝年纪越大越是自控,宫中已经好几年没有嫔妃传出喜讯。 只是片刻间,韦贵妃脑中已经闪过千万个念头。 她想到之前妹妹韦逢紫进宫时与她说的话。 她眼神瞬间坚定,不如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卖个人情给承平帝,反正她想有儿子也无望了,后宫又如何有真爱。 韦贵妃也不是完全傻的,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一点也察觉不出她只是一个圣上得不到的人的替身? 承平帝正穿着明黄色的寝衣趴在床上任由韦贵妃给他按摩背部,韦贵妃轻柔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圣上,你还记得叶姐姐吗?” 韦贵妃这句话一出口,承平帝猛然坐起身,危险的看向她。 下一秒,韦贵妃白皙的脖颈就落到了承平帝的大掌中。 承平帝文武双全,只是一个出手,韦贵妃的脖颈已经青紫。 “你说什么?” 韦贵妃盯着承平帝的眼睛,毫不怀疑,一旦她下一句话让承平帝不满意,她就会变成尸体被抬出去。 韦贵妃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她颤抖着睫毛闭了闭眼,稳定了自己的情绪,这才微抖着嗓音道:“圣……圣上,叶姐姐虽然走了,但是她给你留了一个孩子……” 承平帝双瞳骤然一缩。 什么!当年阿荨怀了他的孩子! 他们居然有一个孩子! 他的阿荨给他留了一个孩子! “说!你如果敢有一个字隐瞒,你该知道后果!” 韦贵妃丰腴的身子一颤,不敢有丝毫隐瞒,“叶姐姐的孩子是……锦宜乡君……” 锦宜? 楚琏? 英国公府六小姐? 贺衍文的三儿媳! 那日在魏王府给他做饭的孩子? 承平帝一时间心神具震! 楚琏的面容一瞬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尽管承平帝只是见过楚琏一两次,可这一刻他居然很清晰回想起了楚琏的面容。 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线索瞬间就串联起来。 承平帝想到第一次见到楚琏时,楚琏那张让他熟悉的小脸,后来隔了将近半年没见,再次在魏王府碰到,看到楚琏与端佳郡主相似背影。 如果这就是真相就解释的通了。 楚琏的母亲叶荨是叶家旁系,和魏王妃勉强能算是堂姐妹关系。 楚琏和端佳郡主也是堂姐妹,两人长的像也就有迹可循了。 得到了这个结果,承平帝不知不觉松开了手上的力道。 他一松,韦贵妃就捂着脖颈剧烈的咳嗽起来,刚刚她是真的险些被承平帝掐死…… 得知了这样一个大秘密,承平帝根本就没心思在韦贵妃这里歇息了。 大喊了一声,魏公公连滚带爬的进来。 随后魏公公抖着手伺候着承平帝穿了衣裳回了乾清殿。 大半夜的,何林被宣召进了乾清殿。 “给朕查,朕要关于英国公府原配二夫人以及六小姐的所有资料。” 何林得了密令屁滚尿流的出了乾清殿,他怕走的慢点就被承平帝踹出来。 伺候在一旁的魏公公也早猜出了真相,他此时同样心不在焉、不敢置信,锦宜乡君居然是圣上的血脉…… 魏公公正走神的时候,突然听到承平帝问道:“小海子,你觉得锦宜如何?” 魏成海吓的立即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这个时候,他哪里敢说楚琏一个字的坏话。 “锦宜乡君聪慧端庄,又才思敏捷,还有一手妙方,奴才还从未见过像乡君这么特别的金枝玉叶。” 显然魏公公这席话取悦了承平帝。 承平帝摸着光洁的下巴,回想着第一次见到楚琏时的情景,那个小姑娘就算在他面前也一点不显得慌乱。 她不卑不亢,居然还能在那样危险的时刻,剑走偏锋想出那样的办法救了端佳,她还开了名满盛京城的酒楼。对了,还有陆舟和商道,这个小家伙那脑袋瓜是怎么长的,怎么这么聪明可爱,定是遗传了他的,阿荨虽然也聪明,可却没有过这样的奇思妙想和动手能力。 肯定是遗传他没错了。 承平帝一时间居然陷入了梦幻中,叶荨过世多年,叫他陷入痛苦,可他没想到叶荨还给他留了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是叶荨生命的延续,是他和叶荨情定的证明。 锦宜与端佳一样大,今年十六,承平帝在心中算了算,如果他和叶荨有孩子也正是十六岁。 就算是还没有拿到何林调查的结果,他基本上已经能百分之八十确定楚琏就是他的孩子了。 如今一回想,竟然觉得楚琏不管是打哪儿都叫他喜欢。 不过下一秒承平帝带笑的脸就僵住了…… 魏公公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的,今天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连他这样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都有些承受不住,此时见自己主子又变了脸色,吓的差点腿软。 魏公公大着胆子寻问:“圣上,您怎么了?” 承平帝想起楚琏已经嫁人,而且夫君还是贺衍文的儿子,顿时就憋了一肚子火。 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了丢失已久的宝贝,但是这个宝贝因为遗失太久已经被刻上了别人的名字…… 他冷冷的一哼,“倒是便宜那个臭小子了!” 魏公公脸上的皮一颤,立即反应过来承平帝说的是谁了。 可不就是现在武选司郎中安远侯…… 楚琏与贺常棣一起回了松涛苑,并不知道宫中那位大佬的变化,也并不知道她这个身体还有另外一层身份。 今日太子出事,晋王冷静的并未插手,贺常棣心中松了口气。 前世挚友命运的转折就是在这一晚,而今事情早已改变发生了转机,贺常棣心情大好。 夫妻两回到松涛苑的时候,已近深夜。 但是因为参加宴会来回折腾,中间又出了岔子,两人身上都出了汗。 换衣梳洗是必不可少的了。 松涛苑很大,净房也并非一处,贺常棣书房后的净房要更加宽敞。 楚琏坐在妆台前,由着喜雁给自己将头上的钗鬟卸下,又脱去外面罩着的层叠外裳,这才觉得浑身轻快起来。 她这边忙好,瞥了一眼贺常棣居然还坐在一旁桌边,不由奇怪的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累了,怎么还不去净房沐浴?” 第215节 贺常棣端起茶盏抿了口里面的温水,一时间没有回答楚琏的话。 楚琏以为他想让她先洗漱,笑着道:“你去吧,我叫喜雁去准备书房那边净房了,那边东西也都齐全,你不用担心。” 她话说到这个份上,贺常棣还是沉默,楚琏没忍住转头看向贺常棣。 两人眼神一对上,楚琏就发现贺常棣看着她的眼神不对,里面透着一股火热和缠绵的情愫。 只是这样的眼神与他那张冰山俊脸真的不太搭…… 楚琏一瞬间就被他看的脸红了,她结结巴巴道:“你看着我干嘛,还不去净房?” 直到此刻,惜字如金的贺三郎才开口,声音带着一股让人迷醉的磁性,他一声让人心口发颤轻笑,仿佛带着戏谑,“怎么,忘记之前答应过我什么了?” (为啥阿岚变得勤快了,留言反而少了……心塞塞的,不开心,没力气码字了。另外上一章有个小bug,二皇子的母妃是良妃,不是贤妃。) ☆、第一百九十六章:春猎 第一百九十六章:春猎 楚琏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时候贺三郎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早就将贺常棣在那座偏殿前无赖说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 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来答应过贺常棣什么。 她无辜地眨了眨眼,“什么?” 贺三郎俊脸一黑,起身几步就走到楚琏身边,长臂一撑,就将楚琏娇小的身躯卡在他与梳妆台之间。 他弯腰欺近她,两人几乎几乎是呼吸相闻。 楚琏看着他深邃夹杂着微微羞恼的眼,脸颊不自觉的发红。 她微微往后撤了撤,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干嘛?” 楚琏往后撤一点点,贺常棣就往前进一点点,直到楚琏后背整个都要靠在妆台上,她还是没能拉开与贺三郎的距离,反而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更加暧昧。 卧房里伺候的大丫鬟们早就识趣的退了出去。 贺常棣盯着他,说话的时候温热清冽的气息就喷吐在她的面上,楚琏脸红耳热,听到他说,“想起来了没?” 楚琏被他似乎能看到内心深处的视线看的浑身不自在,下意识的撇开视线,不敢与他浓黑如墨的眼神对视。 “你说什么我不知道。” 楚琏装傻,就在刚才前她确实没想起来偏殿前答应贺常棣的话,但是因为贺常棣突然的接近,她现在已经想起来了。 只是瞧他现在“如狼似虎”的样子,不用脑子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好事”,她当然只能装傻。 她可不笨,贺常棣折腾起人来,经常不知餍足,上一次楚琏就被他吓怕了。 贺三郎盯着她躲闪的目光,突然嘴角一边诡异的勾起,低沉着嗓音道:“真的不知道?琏儿,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楚琏浑身一抖,对贺常棣这样突然邪魅的表情和眼神有些发憷,但是这个时候她已经“抵死不认”了,可不能在关键的时候掉链子。 她一咬,一双水汪汪的杏眸一闭,坚定道:“真的不知道。贺常棣,一定是你记错了。” 下一秒,她粉嫩的耳垂就被人含到湿热的口腔中,酥麻像是一道闪电瞬间传遍全身。 贺常棣的动作让楚琏顷刻间瞪大了眼睛,伸手就想要将贺常棣推开捂住自己敏感的耳朵。 贺三郎修长的手指微微用力,就将楚琏小手拨开,他时候撑着妆台,一手钳住她两只细细的手腕,吻断断续续落在她白嫩的耳垂和颈项,一路下滑。 楚琏被她控制住,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嘴上反抗几句,“贺常棣,别,我想沐浴!” “噢?不急,我先帮你回忆一下。” 楚琏怒,“有你这么回忆的嘛!” 很快,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就被堵住。 等楚琏娇柔的身躯被贺三郎扶着坐上妆台时,楚琏还没反应过来。 他危险的抵着她,大手在她身上游走,楚琏浑身发软根本就没了力气,他还要俯在她耳边寻问,“记得了吗?” 楚琏真是欲哭无泪,到这个地步,她哪里还敢说不记得,求饶的看向贺常棣,小脑袋直点。 贺常棣见怀中的小女人终于服软,立即提枪上阵,给了楚琏一个痛快…… 楚琏没想到她都认输服软了,他还来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忍着到口的呻~吟,死死咬着红唇,一双水露露的眸子瞪着他,抖着声音控诉道:“我都认错了……” 贺常棣微微低头,薄唇吻在她漂亮的锁骨上,声音低哑隐忍,“错了就要认罚!” “你……” 楚琏后面的话没能说出来就被贺三郎堵住了精致的唇瓣。 结果小夫妻两儿半个时辰后才去净房,这下好了,书房那边准备的浴桶热水是真的用不着了。 贺常棣抱着浑身酸软的楚琏直接去了卧房旁边的净房。 楚琏靠在贺三郎精壮的胸膛前,嘟着嘴生闷气。 贺常棣也就由着她,反正他现在浑身舒爽了,打哪儿都痛快,让着媳妇儿点又没啥。 他一手揽着楚琏纤细的腰肢,一条手臂搭在浴桶边缘,微微闭着眼睛养神。 楚琏自己一个人气了一会儿,贺常棣没反应,也觉得没意思,她微微转身,用食指戳了戳贺常棣肌肉分明的胸膛,“贺常棣,你的要求我已经满足了,两清了。” 贺常棣睁开幽深的眼眸,危险地眯了眯,他看了一眼怀中被热水蒸腾的小脸红红的妻子,“什么两清?” 楚琏眼睛一瞪,如果不是在被贺常棣裹在怀里,她这个时候一定要插着腰摆足了气势。 “答应你的要求!我做了!不许再拿这件事威胁我!” 贺常棣觎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谁说刚刚那是我的要求,之前不就和你说了,是惩罚。” “贺三郎,你别得寸进尺!” 他……他刚可是两次!就算一次是惩罚,那剩下的一次也抵了! 这个家伙怎么可以这么无赖! 楚琏气的胸口一起一伏,那微微被浴桶中花瓣盖住的一半起伏瞬间让贺常棣沉了视线。 最后可怜的锦宜乡君为了兑现承诺一直到深夜才睡。 翌日,楚琏自然是没能在正常时间起床,贺常棣却天不亮就敢去早朝了。 太子直接被禁足,甚至承平帝还专门委派了大理寺的官员调查那只假凤凰的事情。 早朝上,贺常棣在众位官员之间站的好好的,却总觉得上面有一束犀利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身上。 那样让人有压迫感的视线只能是承平帝。 贺常棣虽然在承平帝那里印象不错,但是承平帝平日里可没这么关注他。 贺三郎心里第一时间多了一丝防备。 早朝后,贺常棣居然破天荒被承平帝留了下来。 等到贺三郎从勤政殿出来的时候,手中捏着一份公函,公函是他和父亲靖安伯共同上奏的,是请承平帝允许他另外开辟府邸的公文。 按照流程,如果顺利的话,怎么也要大半个月才能批示下来,可这才几天,所有程序都已经走完了。 并且还是承平帝亲自将这封公函交到他手中的,不得不让贺常棣多想。 不但如此,承平帝甚至在公函上批示赏了一处京中宅院给他当安远侯侯府…… 要知道,盛京城土地寸土寸金,就算是有几代底蕴的勋贵人家也不好随便在盛京城城内置办房产,原本贺常棣和楚琏要搬的宅子已经看好了,虽然不是什么奢华的院子,但是四进的府邸已经完全够他们小夫妻两生活了,宅子大反而空阔。 可贺常棣看了一眼承平帝赐予的府邸,那是一间五进的大宅院,还在盛京城上好的地段,原府是太祖时一个王爷住的……后来那个王爷去了封地这才空置下来,随着一代人一代人的繁衍,两三代下来那个王爷早落魄了,但是宅子却一直空置下来。 这栋大宅院许多高官勋贵盯着很久了,只是握在承平帝手里,谁也不敢主动打这栋宅子的主意,可现在就这么轻而易举落到了贺常棣手里…… 连贺常棣都觉得玄幻了。 回到府中,贺常棣将这件事告诉楚琏,楚琏也觉得奇怪。 虽然不知道承平帝为什么会变得这么体谅贺常棣,但不管怎样,他们夫妻都得了一栋好宅子。 次日休沐,贺三郎就与楚琏一同去康平坊看了宅子。 因为有了承平帝亲自批下的公函,又专门赐了宅子。 一个月后楚琏和贺常棣就搬出了靖安伯府。 搬走当天,庆暿堂的贺老太君才知道这件事,险些没气的晕过去。 木香站在贺老太君身后,同样不敢置信贺常棣居然会搬出去! 以前她在老太君身边做大丫鬟离的近,还能清楚松涛苑的情况,这下贺常棣和楚琏彻底搬出府,她连接近贺常棣的机会都没有了! 木香整个人都愣了,她这般失魂落魄的神情落在刘嬷嬷眼中,让刘嬷嬷对她更多了一丝防备。 整个靖安伯府大概也只有贺老太君和木香不愿意贺常棣搬出去。 靖安伯夫人却是为了贺常棣想的比较多。 如果贺常棣身上没有爵位在靖安伯府住着是应该的,可儿子毕竟是侯爵,就算现在勉强在一起过,以后靖安伯将爵位传给大郎,他还是一样要出去住。 到那个时候,大郎肯定也已续娶,两房如果分配不均会很麻烦。 再说三房小夫妻有能力就让他们出去单过,小夫妻两儿也能自在些。 靖安伯夫妇都看出来了老太君对楚琏不满。 即便因为楚琏之前在庆暿堂直言不讳一次让老太君拎清了一次,可隔着一代人的老太君和楚琏之间到底还是有了隔阂。 人与人之间一旦有了嫌隙,哪里是那么好冰释前嫌的。 楚琏是安远侯夫人,日后定然是要自己当家的,还不如趁着小两口年轻让他们多在外面操练操练,若是有做的什么不妥当的地方,靖安伯夫人也能趁着自己忙得动的时候帮一把。 靖安伯也是与妻子同样的想法,他不但对贺常棣是这么想的,等以后贺二郎成亲了,他一样也会让他带着妻子尽早出去单过。 楚琏和贺常棣的新家安远侯府离魏王府不远,若是乘坐马车,不过是一刻钟的距离,不行还可以抄近路,同样一刻钟。 为此,端佳郡主很是兴奋,就连魏王夫妻都跟着高兴。 第216节 楚琏在新府邸住的第二天,就下帖请了交好的人家来暖房。 魏王妃、端佳郡主、杨夫人、郑国公府老夫人、英国公府的容大嫂等。 直热闹了大半日这才散去。 这时,秦管事已经带人从北境回来了,贺常棣送的朱雀大街的铺面正在整改装修,估莫着还有半个月就能开张。 四月底,承平帝突然宣布要去近郊春猎。 宫中的速度很快,不过才三日时间,春猎的名单就下来了。 这天傍晚,贺常棣早早散职回来,就将春猎的事情说了。 如今安远侯府与魏王府近,其实不用贺常棣说,楚琏就从魏王妃那里得知了春猎的消息。 楚琏知会骑马,对打猎什么的可是一窍不通,更不用说箭术了,她能将箭射到靶子上已经不错了…… 可是贺常棣晚上吃饭的时候却告诉她,这次春猎的名单居然有她。 楚琏放下筷子,瞪大眼,“啊?”了一声,奇怪道:“往年春猎不都是不让大臣们带妻女去的吗?” 况且她去也没用啊,什么也不会,难道人家去春猎,她去春游? 想到那种场景,楚琏就无语的想翻白眼。 贺常棣虽然也觉得奇怪,但春猎的名单都下来的,他也不好一个人去承平帝面前反对。 贺常棣给她加了筷高汤掉的生菜。 楚琏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喜欢上了吃素材,荤菜反而不怎么吃得下,总觉得腻的荒。 瞧着贺三郎给她夹了筷子绿油油的生菜,很是顺从的吃下了肚子。 只听贺常棣好听的声音道:“这次只要是皇家有品级的女子都在名单上,圣上之前封了你锦宜乡君的名号,这么想的话,你的名字在上面也并不奇怪。” 楚琏点点头,想来想去也只能接受这个解释了。 一看名单确实是这样,不管是端佳郡主安敏县主还是宫中的乐瑶郡主,都在这次去近郊春猎的名单内。 两人用着饭,楚琏想起一事,“我五姐的婚事还没消息吗?” 贺常棣没想到她突然提起这个。 夫妻两人之前在一起说过,贺常棣还透露说是萧博简要与素姐儿定下亲事,原本是铁板钉钉的事儿,可不知其中有什么变故,一直到现在,两人的事情还没消息。 贺三郎摇摇头,“这件事我改日派人去查查。” 楚琏只好暂时放下。 她心中对萧博简的防备越来越深,总觉得这些天的平静,萧博简是在憋着什么大招,随着时间过去,楚琏心情也越来越不平静。 四月初二,是承平帝带着亲信去春猎的日子。 所有名单上的人都要在皇宫门口前的广场集合,随后迎接承平帝,而后才能一起随着队伍出发,而他们各自所带的物资会有另外的马车安排跟在众人队伍后晚一两个时辰送达。 这次春猎一共三日两晚,回程的时候还会绕路去上京的行宫暂时短憩,上京行宫有温泉,这次随行的人都有去皇家温泉体验的机会。 承平帝会带着所有人在上京行宫住一晚上,次日才会启程回宫。 这样一路安排下来就是四五日了。 这日一早,楚琏和贺常棣就已起身。 因为要参加春猎,魏王妃特意为端佳郡主和楚琏订做了几套骑装。 楚琏和端佳郡主各三套,送到安远侯府上那日,楚琏就试穿过。 一套银红,一套鹅黄,还有一套是樱花色。 楚琏虽然个头不高,但是身材比例却很好,该有的地方有,今日一身银红的骑装穿在身上比平日里的衣裙更凸显身材。 因为要骑马,发髻也换成了精简的样式,头上没有戴钗鬟等物,而是只在额前垂了一条纤细的银白色细链的红宝石分心。 发髻两边别了两朵嵌了粉珍珠的小珠花,雪白的耳垂上露出两个小小的耳洞,楚琏连耳坠都没戴。 问青问蓝担心三奶奶着凉,尽管已是四月份,还是给她寻了一条同色的锦缎披风披上。 脚上蹬着小巧精致的鹿皮靴,简洁干练凸显身材的女式骑装,楚琏今日这一身打扮多了一份清爽英气,尤其是仰起小脸肆意笑着的时候,像是一朵闪着光的太阳花,让人看了舍不得移开眼睛。 贺三郎就是这么猝不及防被自家媳妇闪了眼。 身材颀长的贺常棣今日也同样是一身骑装,他那匹翻云背上放了长弓和箭囊,他一身玄色绣着繁复暗纹的骑装立在马边,浑身气质清冷却有锋芒毕露,仿如即将踏上战场的俊美战神。 贺三郎平日里是极少这副装扮的,他如今在武选司任职,每日穿的最多的也就是官服,就算是在侯府,也多是穿深衣大氅常服,就算是练功的时候也穿的是短打,这样正式的骑装,就算是楚琏也没见过他穿几次。 贺常棣正不愧是有贺家玉三郎的称号,他这样一身装扮,随便在盛京城的朱雀大街上转一圈,定然能收获芳心无数。 楚琏走到贺常棣身边,看一眼又忍不住再看一眼,最后微微嘟嘴,“早知道你穿这身衣服是这样,就不让你换了。” 贺三郎根本从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和外表,闻言根本没体会到楚琏话语中的意思,只是奇怪的“嗯?”了一声。 楚琏瞪了他一眼,这才霸道的宣布,“这次就算了,下次这样的骑装只能穿给我一个人看!” 贺常棣顿时反应过来,冰寒的俊脸一瞬间像是融化了一般,他伸手揉了揉楚琏发髻,微微弯身用只有楚琏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好,只给你一个人看,不然我去换一身衣裳,时间还来得及。” 说完,他直起身竟然真要回房换衣。 楚琏连忙拉住他的衣袖,无语道:“你还真去啊!不许去,一会儿人家都穿骑装,就你不穿会被人说闲话的。” 贺常棣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他伸手抚了抚楚琏骑装胸前的衣扣,又如刚刚那般凑到她近前,“为夫与你的想法一样。” 楚琏惊讶地微张小嘴。 贺三郎已经扶着楚琏跨上了他那匹神俊翻云。 等到楚琏在马上坐好,下一秒,贺常棣就跟着翻了上来。 楚琏感受到身后贺常棣坚实的胸膛,呆愣愣地抓住缰绳,扭头僵着脸很不自然的问道:“你,你与我共骑?这样不好吧……” 大庭广众的,虽然他们是夫妻,但是共骑一匹马招摇过市不好吧…… 秀恩爱死的快啊…… 贺常棣朝着身后来越等人使了个眼神,就双臂揽过楚琏,抓住缰绳抖了抖,翻云立即小步跑起来。 楚琏吓了一跳,连忙抓住他的手臂稳住自己的身子。 下一秒,楚琏就听到贺常棣在她耳边道:“以你那个骑马的技术是想要迟到?” 从安远侯府去宫中,可是要两刻钟的。 要是真让楚琏骑马去恐怕至少要三刻钟才行。 楚琏虽然会骑马,但也就是普通人水平。 盛京城大街上人口多,若是骑术不好,可是很容易出问题的。 楚琏无法,只好默认了贺常棣的做法。 她无语的鼓了股腮帮子,“既然都这么迟了,你刚还说要回去换衣服。” 贺常棣轻笑了一声,口中一个呼号,翻云撒开蹄子就开始奔跑起来,楚琏毫无防备,直接就撞到了身后贺常棣的胸膛。 “我既是这么说了,自然还能让翻云跑的更快。” 楚琏已经被吓到了,翻云大概是被关久了,一出门就跟撒欢一样,贺常棣腾出一只手揽住她的腰,楚琏才勉强稳住身体。 楚琏被翻云吓了一跳,哪里还有心思与贺常棣讨论刚刚换不换衣服的话题。 到底是贺常棣的坐骑,两刻钟不到,他们就赶到了集合的广场。 楚琏和贺常棣到时,已有不少人等着了,不管是男人女人身边都又仆从牵着马匹。 像楚琏这样被贺常棣一起载过来的还是第一个…… 翻云一个扬蹄倏然停下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楚琏和贺常棣身上。 什么样的眼神都有,男子大多是羡慕。 安远侯也太会玩了,去了春猎还要带着媳妇儿秀恩爱,他们怎么没想到还能这么干,实在是失策。 女子大多就是嫉妒了。 愤愤瞪向自己家不知道体贴的夫君,眼神里的责怪和怨念都要化为实质,你瞧瞧人家安远侯是怎么疼媳妇儿的,再看看你们! 人群中有几道视线最是炽热,让人无法忽视。 萧博简站在人群边缘,看到贺常棣与楚琏共骑着一匹马到来,而后又见到贺常棣半扶半抱着楚琏下马,他垂落在身侧的双拳已经攥的骨节发白。 另外一道仇视的目光就是乐瑶公主的了。 她是皇女,自然也有资格参与这次春猎,过了年,她已经十一岁。 自从那次与楚琏对上,后来被承平帝禁足,她仿佛就失去了承平帝的宠爱。 承平帝不再像以前那样娇惯她,反而是让韦贵妃好好的严格管教。 ☆、第二百九十七章:臭豆腐 第二百九十七章:臭豆腐 楚琏虽然脸色红红的,却并未管这些炙热嫉妒羡慕的目光。 这次春猎,朝中留在盛京城大部分有品级的武将都来了。 这其中就有司马卉、郭校尉、张迈、肖红玉等人。 贺常棣带着楚琏一起过去给当初北境军中的几个老熟人打招呼。 肖红玉这个家伙最会搞事,楚琏还没到跟前就乐颠颠迎了过去。 “嫂子好。” 楚琏对着他笑了笑,司马卉这个时候也走了过来。 司马卉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骑装,她身材高挑,面容带着京中女人甚少的英子飒爽,很是吸人眼球。 司马卉对着贺常棣点了点头,随即目光落到楚琏身上的时候,双眼一亮。 “琏儿,这身骑装真适合你。”司马卉毫不吝啬的夸赞。 楚琏穿身上这身银红的骑装确实很适合,骑装袖口镶嵌着蝴蝶结样式的绸带,俏皮又可爱。 第217节 楚琏笑的眼睛弯起来,来到司马卉身边福了福,“多谢卉姐姐夸奖。” 司马卉微微低头,低声在楚琏耳边道:“一会儿,我们一道。” 楚琏当然不会拒绝,她在北境与司马卉相处过好一段时间,到如今,两人早就是无话不说的好友了。 可还不等楚琏开口答应,就被贺常棣扯地后退了一步,贺三郎盯着司马卉冷着脸道:“不行,琏儿跟在我身边。” 司马卉抬头看了眼贺常棣,突然笑了笑,“安远侯还要伴在圣上身边。” 这下,贺常棣被她这句话说的脸色更是难看,不错,他作为武选司郎中,有名的肥缺,又是承平帝新封的安远侯,在春猎的时候自然大部分时间是要陪伴在承平帝身边的,确实没那么多时间来照顾楚琏。 楚琏笑着扯了扯贺常棣的衣袖,“放心吧,我和卉姐姐在一起,不会有事的。” 贺常棣眉心一拧能夹死一只苍蝇,他憋着一口气,瞧着媳妇儿澄澈的眼神,他实在是不好说,就因为是司马卉他才担心…… 最后无法,贺常棣只能将楚琏交给司马卉照顾。因为承平帝到了,他要带着武官去迎接承平帝。 不远处,是皇子公主们待的地方。 晋王左边站着的是太子,右边是十五岁的六皇子,才十一岁的乐瑶公主站在他身后。 乐瑶公主身后是安敏县主。 此时乐瑶公主不满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哼!一个破落户乡君,一个嫁不出去的男人婆,还真是什么人交什么样的朋友。安敏表姐,到时候我们就给她们点厉害尝尝。” 安敏县主的声音很小,晋王倒是没听到说什么了。 他微微转头,眼角余光落在司马卉高挑的背影上,片刻,又移开了目光。 承平帝穿着一身藏蓝色骑装到场的时候,所有人都恭敬行礼迎接。 因为身份关系,楚琏与司马卉站在最外圈。 承平帝被众位大臣和勋贵簇拥着,楚琏这个地方顶多只能看到一个头顶。 两人在弯腰的时候,司马卉奇怪的寻问,“琏儿,我怎么觉得圣上往我们这边看了?” 楚琏根本不信,还好笑的翻了个白眼。 “那么多人,圣上往我们这边看做什么,不过我没想到这次名单居然会有我,我可不是真正的皇室血脉,封号也是最低品级的乡君。” 听楚琏这么说,司马卉蹙眉,“琏儿,到时你不要离开我身边。” 楚琏点头,反常必有妖,她如今已经不知道后期的事件发展了,凡事还是小心点儿好。 礼部的官员进行完春猎的大典后,承平帝就带着所有春猎的成员浩浩荡荡出发了。 楚琏和司马卉骑马与为数不多的女眷一起落在队伍的中后方位置。 端佳郡主虽然想与两人一起,但因她身份特殊,所以只能与魏王妃、乐瑶公主等人待在一起。 队伍的后方是随行之人的行礼马车仆从等。 盛京城近郊的皇家猎场并不远,早上出发,约莫午时就能到了。 贺常棣、萧博简、郑世子、各位皇子官员子弟以及勋贵子弟都伴在承平帝身边。 原本按照辈分是轮不到贺常棣陪伴在承平帝身边的,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承平帝特意点了他的名字。 既然是圣上点名,贺三郎又如何拒绝,他打马微微退后承平帝马匹的半个身位,承平帝未说话,他就仍然是那张冷酷僵硬的俊脸。 “贺三郎!” “圣上,臣在。” 承平帝嘴角翘起,“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你与朕说说在北境凉州的见闻。” 在承平帝面前,贺常棣不敢怠慢,经历过上一世,贺三郎更明白承平帝是一个怎样的君王。 他赏罚分明、治国有方,可以说是一代明君,他手中有一个密谍司,是专门搜查各地密报的部门,只听令于君王。 密谍司成员身份成谜,隐藏极深,就连太子都不知道有关于密谍司一点点的小事。 有时候,贺常棣都怀疑承平帝知道许多密事,只不过他不想拆穿而已。 大到家国大事,小到臣子后宅的嫡庶争斗。 所以,在承平帝面前说事,最聪明的做法就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若是专门吹牛,总有一日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贺常棣挑拣着说了在北境军营中的一些事,这些基本都是小事,不痛不痒的,基本不牵扯到任何人。 从承平帝的面上也看不出这位帝王是什么态度。 承平帝突然拽了胯下宝马的缰绳,用力一抖,软鞭打在马匹身上,神俊就立即飞奔了出去。 跟在承平帝身边的护卫和臣子也紧随着打马跟上。 承平帝也不知起了什么样子的心思,马匹越跑越快,到最后居然只有身边跟随的带刀护卫和贺常棣等少数几个骑术好的人跟上。 总共算来,也不超过十个人。 何林在一旁担心的提醒,“圣上,还是莫要往前走了。还是等等几位殿下和公主吧。” 此时承平帝身边只有不到十人,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心怀不轨截杀,恐怕不能全身而退。 承平帝悠远的眼神环顾了一下四周,也不知道是不是把何林的话听进去了。 他拉了拉缰绳控制着马匹的速度慢下来。 承平帝瞥了眼身边仍然保持原来距离的贺常棣,眼里稍稍满意。 周围剩下的人和护卫都是承平帝的心腹,这个时候说什么倒是不用担心旁人会传出去了。 似乎是顷刻预料到了承平帝的想法,贺常棣心中微惊,即便他已经活过一世,这个时候仍然忍不住紧张。 承平帝刚刚突然快马奔出,根本就是故意的,他恐怕早就算计到他能跟上来,这根本就是给贺常棣下的套儿。 贺三郎骑在马背上,单手握着缰绳,双目微微垂着,心中不敢有一丝放松。 突然承平帝说话了,“什么时候成亲的?” 听到承平帝问出这个问题后,贺常棣微微一怔,随即立即回答道:“去年八月末。” “朕听太后提过一两句,你和锦宜的婚事还是她老人家下懿旨赐婚的,是老太君亲自进宫求的亲事。” 贺常棣眼眸微微一深,承平帝为什么打探他们夫妻间的事? “是,微臣的婚事确实是祖母向着太后求来的。” “为何会想起来娶楚家女,以你的身份,完全可以有更好的选择。”承平帝面上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是声音却隐隐越来越威严,甚至是带上了不快。 贺常棣虽然知道承平帝带着隐怒,却不明白承平帝为何会怒,这个时候不能说假话,所有的话只说出最真实的情况。 “圣上也知道我们楚家的情况,子嗣单薄,祖母当初为微臣求了楚家女为妻,也是得力于楚家女的名声。” “好生养?” 贺常棣默认。 承平帝冷哼了一声,这一身冷哼让周围跟着的人都跟着浑身冒冷汗,恨不得离这两人十米远。 伴君如伴虎,果然不错。 瞧他们的君王,只不过问了安远侯几句家事就不高兴了,他们还一脸懵逼,根本就不知道承平帝为了什么不高兴。 这些人中,要数跟在左边的何林脸色最是古怪。 除了承平帝自己,这里的人也就只有何林知道真相了。 何林暗暗擦了把汗,同时同情的看了一眼还不知道状况的安远侯,默默在心中给安远侯点了个蜡。 娶了公主不知道珍惜,还把公主当成传宗接代的工具,这大武朝,也就安远侯有这个胆子了!厉害!他何某人佩服! 沉默了好一段时间,承平帝才再次开口。 “既是为了延续子嗣,为何婚后你又不满,不肯圆房,后来还直接离府?” 如果说承平帝问了前面那些,还能勉强理解为皇上八卦,无聊打听打听臣子的私事,可后面这些隐蔽的事承平帝又是怎么知道的…… 密谍司真是一个让人忌惮的部门。 贺常棣掩饰住心中的震惊。 他脑中极速的运转着,可面对如此棘手的问题,他却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答案。 这叫他怎么回答? 要直接告诉承平帝他是重生的,正是因为知道他这个新婚妻子楚琏是什么样的人,是如何不守妇道的毒妇,他当时恨不得杀了她,又怎么可能圆房,怎么可能让她好过! 如果他真要把这些真相说出来,恐怕不但没人相信,还会以为他疯了。 这种鬼神言论最是祸人,贺常棣从未想过要将真相宣之于口。 “圣上明鉴,当初是微臣未看清真相。” 得到贺常棣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承平帝显然更加不悦。 他冷冷扫了一眼身后年轻的男人一眼,目光中带着极度的不满。 “可是觉得锦宜配不上你?” 贺常棣微微惊愕,不明白承平帝为什么突然会有这个想法。 贺三郎微微摇头,“臣从未这么想过。” 承平帝没有继续问,但是心中已经将贺常棣归结为势力的男人。 贺常棣和楚琏成婚,到去北境从军,一直到后来北境边军与图浑兵大战的大胜,这些日子,承平帝专门派了密谍司的人去调查。 以密谍司的手段,如果要彻底查一件事,根本就瞒不住。 楚琏寄给贺常棣的信,信中提示他去郭校尉旗下,楚琏托人少捎给贺常棣的那些肉干小食以及葡萄酒。 与鲁国公钱大将军的第一次见面正是因为那一坛小小的葡萄酒。 到后来楚琏重开归林居,着人寻来缪神医给靖安伯夫人看顽疾。 在最危及,靖安伯府无人可用的时候,楚琏自请去北境协助贺常棣以及寻找药引雪山岚花。 甚至到后来陆舟的图纸和制作…… 如今这么一算,楚琏竟是在背后做了那么多事,更是阴差阳错救了端佳郡主,与魏王府交好。 这样看,贺常棣成功的背后,无处不存在楚琏的影子。 楚琏做了这么多,兴许贺常棣才看到她的价值,回京了这才真正承认楚琏正室的位置,才圆房。 第218节 承平帝心里,他就是这么想的。 正是因为密谍司调查出的这些,让他一瞬间对贺常棣这个人观感极差。 这一刻,在承平帝心里,贺常棣根本就配不上他和叶荨的女儿楚琏。 他看着远方的视线越发的冰冷。 “陆舟之策是你一人想出的?”贺三郎听到承平帝这么冷冰冰的问。 他眉头紧皱,并不犹豫的就答道:“回圣上,不是,陆舟图纸和成品都是微臣内子提供。” 当初钱大将军为了给贺常棣上报军功,陆舟的事情直接就归到了贺常棣身上。 除了贺常棣和楚琏以及楚琏的一些心腹,没有多少人知道陆舟与楚琏有什么关系。 后来楚琏让贺常棣将陆舟用到北境军中。 楚琏不想出头高调,这才自己要求将这件事隐瞒。 钱大将军上报军功时,这件事顺其自然就落到了贺常棣身上。 楚琏平时根本就不喜欢注意这些小事,夫妻两关系那时已经回暖,更是不会计较。 可怜这对小夫妻没觉得有什么,如今落到承平帝这个充满愧疚的爹眼里就不一样了。 站在他的角度,他认为贺常棣抢了楚琏的功劳,甚至怀疑贺常棣安远侯的爵位有一半都是因为楚琏才得到的。 本以为贺常棣会抵死不认,没想到贺常棣会这么轻而易举承认陆舟的图纸是楚琏提供的。 一时间,承平帝的内心有些复杂。 接下来,承平帝没有再问贺常棣其他的事,等着大部队赶上来的这段时间,除了马蹄哒哒的声音,不再有任何声音,周围静的诡秘。 贺常棣隐隐明白承平帝对他的不满是因为楚琏,可这其中联系又让人猜不透。 本是高高兴兴出门,可到了近郊皇家猎场,所有随性人员都感受到了承平帝阴沉的心情,尤其是承平帝身边贴身伺候的近侍和护卫们,连拿东西时都不敢弄出一丁点儿声响。 到了围场,有专门的官员安排随行人员住宿的地方。 因为要在围场过夜,周围都提前搭好了帷帐,这些帷帐群中要数承平帝住的帷帐最是显眼奢华。 几位皇子的帷帐分别在承平帝周围。 这次后宫众妃只来了韦贵妃,韦贵妃和公主们住在承平帝帐篷后面。 周围的帐篷才是各位大臣勋贵武将的。 安远侯府的帐篷不在外围,但也不靠近里面,位置还不错,在中后方的位置,帐篷不远处有一方天然形成的水池。 水池里的水清澈见底,从未遭到过污染,里面的水挑出来甚至可以直接喝。 司马卉的帐篷就在楚琏他们帐篷的隔壁,只隔着几十米,非常近。 此时午时,承平帝到了围场就进了帐篷休息,早有御厨准备好了精致的食物等待承平帝食用。 跟着来春猎的众人也都分散去了各自的帐篷休息。 一直到下午,承平帝才会带着众人在猎场活动。 这其中,空闲的时间有将近两个时辰。 这次楚琏仍然是只带了问青问蓝出来。 她们是随着后面装行礼的车一起的。 楚琏和贺常棣到的时候,她们也刚到。 在他们帐篷旁边,管家赶着一辆马车停下。 楚琏带着问青问蓝去收拾带来的东西。 旁边管家带着两个护卫在帮忙卸行礼,瞧着自家女主人带来的东西,老管家都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瞧瞧这都是些什么。 特制的小铁锅、不知道什么用途的铁架子、各色猎场很少的食材、他听都没听过的佐料、肉干、果脯、点心…… 一马车的东西,有半马车都是吃的……剩下的半马车里,还有一大半是用来做吃的…… 您瞧瞧对面贵妇人带的东西。 衣裳首饰熏香,各色摆件…… 老管家羞愧的低下头,认命的帮着自家女主子将各种东西都搬进了帐篷。 不过,盯着楚琏和贺常棣帐篷的那些吃货可不这么想。 这饭还没开始做,贺常棣楚琏小夫妻的帐篷里就坐了一桌的人…… 司马卉和端佳郡主也就算了,她们毕竟是女孩子,可钱大将军和老郑国公是什么鬼,这两个胡子都花白了的人居然也在…… 旁边郭校尉、肖红玉、张迈都没有坐的地方。 可三人宁愿站着也不走。 端佳郡主翻白眼。 “楚六,让你的丫鬟少做点,够我们一桌子吃就行了,旁边几个站着的饭桶不用管。” 肖红玉早上走的匆忙就没吃朝食,年轻小伙子不经饿,这个时候已经前胸贴后背了,听到端佳郡主这么说,哪里肯依。 只是碍于端佳郡主的身份,不好回嘴而已。 楚琏瞧着这一帐篷的人,真是苦笑不得。 围场上,各家都带了丫鬟照料平日的生活起居。 承平帝那里的三餐有宫中跟着出来的总管安排,他们这些人的三餐都是自己解决,除非承平帝特意吩咐开宴会什么的,才会一起聚餐。 瞧现在这架势,这几家带来的丫鬟可是完全派不上用场了。 贺常棣一回来就见到帐篷里坐了一桌人,顿时脸色不大好看。 可他此时又不好说什么,特别是还有老郑国公这个大两个辈分的长辈也在。 楚琏瞧着管家带来的食材,在想着做什么菜。 幸好管家为了以防万一带的食材多,不然还真不够这一群蹭饭的人吃的。 因为人多,楚琏让问青烤了个羊排,另外熬了一大锅酸汤肥牛。 酸汤肥牛里加了菌菇类等配菜,配着米饭吃,很是下饭。 最是适合人多的时候吃。 因为在郊外,饭菜也就做的简单点,不弄那么多麻烦的菜式了。 这边问青和问蓝在做烤羊排和酸汤肥牛的时候,楚琏翻看着管家带来的食材。 揭开了一个用纱布盖起来的小竹篮。 看到竹篮里的东西,楚琏眼睛一亮。 臭豆腐! 这是她前两日闲着无事带着丫鬟在府上小厨房弄的。 因为这东西不能放久,所以管家让厨娘收拾食材的时候,厨娘把这个也给人带来了。 楚琏在现代的时候就喜欢吃炸臭豆腐,特别是长沙臭豆腐,处理好的臭豆腐炸酥脆适中,而后再在臭豆腐上洒上红红的一层青红辣椒酱,吃的时候,又脆又香,外壳焦香,内里却香嫩。 围起来虽然臭的不行,但是吃进嘴里,尝到了那种味道,就回欲罢不能。 现在想想,臭豆腐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瞧了眼小竹篮里摆放着的臭豆腐,楚琏微微蹙起淡眉。 这臭豆腐今日若是不做就要坏掉了。 浪费食物是犯罪。 现在天气回暖,新鲜食材是经不住放的。 况且真的是许久没吃过臭豆腐,楚琏也想这口好久了,瞧了瞧时间,离承平帝带人狩猎的时辰还早,做臭豆腐完全够了。 稍微一想,楚琏就决定下来。 她拎着小竹篮,翘着嘴角来到问青问蓝做饭的临时灶台旁。 问蓝正在给腌渍的羊排抹上各色作料。 瞧见自家三奶奶过来了,问蓝急忙丢下手中的活计迎了过去,接过她手里的小竹篮。 嘴上还念叨着,“三奶奶歇着,这些都交给奴婢们做。” 楚琏没忍住,“噗嗤”笑出声,“这个你和问青都做不了。” 问蓝有些不服,她们姐妹跟在三奶奶身后这么久了,三奶奶教身边几个大丫鬟做菜的秘方也从来不避讳她们,只是照顾几个客人的饭菜,难道还有能难倒她们的? 问蓝眨着大眼看了眼手中的小竹篮,“三奶奶,这里面是什么?” 楚琏见她好奇,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既想知道,就打开看看。” ☆、第二百九十八章:哎呀好臭 第二百九十八章:哎呀好臭 虽然三奶奶的眼神有点奇怪,但是问蓝并没有多想。 顿了顿,她就伸手揭开了竹篮上的盖子。 迎面春风一吹,那感觉,简直酸爽可以形容。 问蓝空着的一只手立马捂住鼻子,将手上的小竹篮拿的远离自己,她带着鼻音有些埋怨的问楚琏,“三奶奶,这到底是什么!怎么这么臭!是不是什么食物放时间长了坏掉了。” 楚琏笑,从问蓝手中接过小竹篮,“不是坏的,这个东西本来就是这个味道。” “啊?”问蓝捂着鼻子的手都不敢放下来,她吃惊地瞪着楚琏,简直难以想象这么臭的东西怎么能做为食物。 “这能吃吗?黑乎乎的,味道还这么难闻。”光是味道都要将人熏跑了,更不用说吃进嘴里了。 楚琏神秘一笑,“别看它气味不好闻,一旦你尝过它的味道就会上瘾的。” 第219节 问蓝虽然并未开口嫌弃小竹篮里的臭豆腐,但是她抵触的眼神早已出卖了她。 问蓝见三奶奶认真洗净了双手,真的要处理竹篮里的臭豆腐,还是忍不住阻止道:“三奶奶,不然这道菜还是别做了吧,奴婢两个做剩下的几道已尽够了。” 这酸爽的味道端到老郑国公面前,还不把他老人家熏晕了…… 考虑到臭豆腐的味道确实有点熏人,楚琏想了想,才道:“好吧,我少做些,自己吃,就不送到帐篷里了。” 问蓝问青连忙同意。 他们出门从侯府里带了专门的小风炉,风炉里烧了炭,上面架起小巧的专门打造的铁锅。 楚琏将早先准备的茶油倒进铁锅里,烧热后开始炸臭豆腐。 臭豆腐被切成半个手掌那么大的正方形块状,用筷子小心夹起放入油锅中。 外表黑乎乎一层的臭豆腐块落到金黄的茶油里,周围翻腾起小气泡,不一会儿,豆腐就开始蓬松发胀,等到外层炸出一层焦黄就可以捞上来了。 因为只准备自己吃了解馋,楚琏只堪堪做了一小碟,也就只有四块。 瓷白精致瓷碟上方方正正放着四块黑中泛着焦黄的饱满臭豆腐,最后将早调制好微辣带甜的剁椒酱铺在炸好的臭豆腐上。 整盘臭豆腐除了味道臭点,其实装在盘中还是有模有样。 黑配红,还带着一股焦香。 站在一旁的问蓝目瞪口呆地看着楚琏这熟悉的动作,嘴巴张的老大。 她之前还以为楚琏开玩笑的,没想到真的用那种恶臭的豆腐做成了一道菜,这样一看,居然还有模有样。 不知道为什么,闻着这股诡异的味道,她居然产生了想上去尝一口的想法…… 楚琏可没时间管她想了什么,她拿起旁边的一双干净木筷,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放在唇边吹了吹,这才送进小嘴里。 带着特殊香味的臭豆腐吃进嘴里,一口咬下去,淡淡的豆腐味道,焦香的外壳,带着咸味的卤水,还有茶油的香味,甜辣椒酱的酸甜微辣,这些口味触碰味蕾让口腔带着一种新奇的体验,很快这种味道就会让人上瘾,让你迫不及待的去尝下一口。 楚琏小嘴快速的动着,因为这种久违的熟悉味道,一双杏眼都享受的眯了起来。 有的时候,一个人喜不喜欢吃一样东西,觉得这样东西好不好吃,从他露出的面部表情就能看出来。 现在的楚琏就是一个在享受美食的表情。 因为在现代吃的好吃的太多,以前楚琏不管教喜雁问青这些丫鬟做什么菜肴都是一副稀松平常的样子。 那些菜肴她们在吃的时候都感叹是天上有地上无的,但是楚琏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 让人觉得好像她根本就是吃着这样精致的菜肴长大的。 难免也让楚琏身边几个大丫鬟有了一丝挫败感。 像今天这样,吃着食物,满脸享受和怀念的模样却很少见到。 不得不说,有时候一样特色小吃确实能唤醒一个人特殊的回忆,让人得到快乐。 臭豆腐之于楚琏就是这样一道风味小吃。 很快,一块臭豆腐就下肚,楚琏满足地微微叹口气。 问蓝瞧着自家主子却情不自禁咽下了口口水。 她觉得她现在一定是魔怔了,明明一点儿也不喜欢那黑黑豆腐的臭臭味道,为什么现在却突然冒出想尝尝的念头。 “三……三奶奶,什么味道?” 楚琏朝着旁边放着的小几上瞥了一眼,她嘴角微扬,“尝尝不就知道了?” 问蓝看了眼臭豆腐,又看了眼楚琏,随后眼睛一闭,伸手拿了筷子,夹起一块就塞进嘴里。 包在嘴巴里,没有想象那么难以接受,随即轻咬了口,豆腐里深入了辣椒酱的汁水,还微微的甜,有一种特殊的味道在味蕾上徘徊,洗刷着你的味觉。 问蓝一开始还只敢小口小口嚼两下,后来嘴巴越动越快,等到一块下肚,竟然拿着筷子的手不受控制一样就要再夹一块。 可惜被楚琏的挡住了,“只有两块了,剩下的都是我的,你快去做旁的。” 问蓝依依不舍地看了那碟还剩下两块的臭豆腐,讨好的笑了笑,“三奶奶,奴婢瞧那东西还有一篮子,不如等做好了客人们的饭食,奴婢再炸一些吧。” 楚琏知道,这又一个妹子被臭豆腐俘虏了,她也没有阻拦,“先做饭,做好了剩下的时间随便你们怎么折腾。” 问蓝这才高兴起来。 早等不及吃饭的老郑国公站在帐篷前已经看了好一会儿了,他年纪越大性格反而越像孩子。 见楚琏竟然已经吃了起来,顿时胡子一翘,眼睛一瞪,就背着手板着脸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楚琏拿起筷子还没开始吃第二块臭豆腐,就被身后突然出声的老国公吓了一跳。 “锦宜,偷吃什么呢!做了什么好吃的,也不知道孝敬长辈!” 老郑国公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严肃非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真的生气呢! 要不是和这个老饕接触的多了,楚琏还真猜不到这老前辈的想法。 老郑国公一来,楚琏是别想着吃独食了,立即非常识趣的递了双干净的筷子给老郑国公。 “老国公来的正是时候,我正想让问青送过去一份呢,你就来了,快先尝尝吧。” 问蓝瞧着老郑国公夹起一块臭豆腐就放进嘴里,先是慢慢咀嚼两下,随即眼睛一亮,嘴巴动的频率就快了许多,她目瞪口呆,这么臭的味道,难道老国公不质疑一下吗? 一块臭豆腐下肚,老郑国公急切的寻问,“这是什么?味道如此奇怪,可却很好吃!” “臭豆腐。”楚琏平静的回答道。 老郑国公瞪大眼,“臭豆腐?真的是臭掉的豆腐?” 楚琏也是有些无语了,“您能闻到臭味?” 老国公翻了翻老眼,“当然,老夫的鼻子又没问题。” “那这么臭你都直接就吃了?”楚琏实在是吃惊,要是没吃过臭豆腐的,第一次闻到这个味道肯定恨不得躲的远远的,更不用说亲自尝一口,不吓跑就不错了。 老国公在说话间已经将剩下的最后一块吃掉了。 他砸吧砸吧嘴,显然意犹未尽。 他老人家瞥了一眼楚琏,“老夫瞧见你吃了,你这个嘴刁非美食不吃的都吃的那么享受,那老夫还有什么犹豫的。” 别说只是这种淡淡臭味的臭豆腐,就算是榴莲或者可怕的鲱鱼罐头,老郑国公看到楚琏吃了,他也会毫不犹豫下口…… 听了老郑国公的解释,楚琏真是汗颜,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就这个叫什么臭豆腐的,多做几份给老夫送来。”老郑国公撂下这一句,转身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没办法,老郑国公点名要吃,楚琏只能教问蓝再多做几分。 用中饭的时候,帐篷里摆放着木桌上放着了好几个大盆装的菜。 虽然瞧着粗矿了些,但是分量都是十足,味道也是最地道的。 正是适合郭校尉、张迈、肖红玉他们这些在军中待过的人。 楚琏、司马卉还有端佳郡主另外起了一桌,在屏风后用的饭。 那多做了好几份的臭豆腐,出乎意料的,大家竟然都很喜欢吃。 真不愧是后世大街小巷都有售卖的民间小食。 用饭时,郭校尉拍着身边贺常棣的肩膀,“子翔,你知道你现在的脸像什么吗?” 贺三郎冷淡的扫了一眼自己身边的老上司,冷冷哼了一声。 不等郭校尉接着说,肖红玉哈哈一笑,迫不及待的开口道:“哈哈,我知道我知道,贺大哥这表情就和这臭豆腐一般,你们说是不是,哈哈哈……” 贺常棣:…… 张迈夹起一块酸汤肥牛,瞪了肖红玉一眼,“臭小子,瞎说什么大实话!” 肖红玉傻乐地摸了摸圆溜溜的脑袋。 “吃你的饭吧!”贺常棣警告道。 在他的帐篷里蹭他媳妇做的饭,居然还有这么多废话,还胆子这么大的怼他,这小愣头青是真的不想混了? 帐篷里吃着美味的菜肴其乐融融,突然一个守在帐篷外的一个护卫来报。 贺常棣放下筷子,面色冷峻的询问,“何事?” 护卫是贺常棣在北境军中的亲兵,小伙子恭敬的道:“侯爷,外面魏大总管来了。” 魏大总管就是承平帝身边贴身内侍魏成海。 他怎么偏偏选了个别人用饭的时间。 贺常棣与护卫的对话一帐篷的人都听见了。 大家只好都放下筷子,魏公公也被护卫请了进来。 魏公公进了帐篷,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的小太监,其中一个手中还提着食盒。 魏公公先给众人行了礼,随后才笑着道:“呦,杂家来的真是巧了,老国公和郡主也在呢!不知锦宜乡君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既然是问了楚琏,自然也是楚琏上前回答,“魏公公说笑了,我不过让丫鬟做了几样家常菜。” 魏公公笑的越发温和,“乡君说笑了,那味道,杂家在那边可都是闻到了,真是特别的很。” 听到魏公公这句话,楚琏差点被口水呛到。 她装作不经意的往帐篷外面一瞥,果然承平帝的豪华营帐就在不远处,今天刮的东风,他们在上风口做吃的,下风口可不就是闻到了。 如果不是魏公公还在场,楚琏脸上懊悔的表情早表现出来了。 贺常棣瞧着魏公公对楚琏诡异的态度,不等楚琏再说话,他就上前一步挡住了妻子,率先说道:“还请问魏公公来有何贵干?” 魏成海微微敛眉,心中不太满意贺常棣突然插嘴他和楚琏的对话,不过他是宫中的人精儿,这么点小情绪并不会表现出来。 他一张脸仍是笑呵呵的,“难得有这个机会,圣上也想尝尝乡君的手艺,这不,杂家就厚着脸皮过来了。” 说着魏公公又朝着身后小太监看了一眼,那小太监极有眼色,立即将手中的食盒奉上,“圣上说了,可不能叫乡君白做,这是给乡君的赏赐。” 长者赐不可辞,更何况是大武朝大boss承平帝赏赐的东西。 楚琏双手接过,道了谢,转身的时候,用眼神安抚地看了眼贺常棣。 楚琏的动作很快,做给承平帝的饭食,当然只能是她自己动手,问青问蓝也只能在旁打下手,再说,做给帝王吃的东西,从头到尾都要小心。 幸好不是什么复杂的菜肴,三刻钟就做好了,亲手交给魏公公,让他带去承平帝的营帐。 等忙完,他们营帐里众人也都吃饱喝足了。因为下午还有狩猎活动,大家也都趁早散了回各自营帐。 第220节 等到营帐里只剩下楚琏和贺常棣夫妻,楚琏才打开魏公公送来的食盒。 食盒一打开,楚琏就吃惊地张了张小嘴,小小的精致食盒里装着的是燕窝。 并不是普通的燕窝,而是极品的雪燕,而且是形态最完整的龙牙盏。 这样的燕窝在大武朝是贡品,而且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每年从辛罗国运送过来,只有宫中身份最尊贵的几个女人才能享用。 这样的食材就算是在现代也是极为珍惜昂贵。 只是无缘无故承平帝干嘛赏赐她这么珍惜的补品…… 楚琏盯着眼前分量十足的血燕,黛眉蹙起,又抬头看向身边不知在想什么的贺常棣,“夫君,圣上为什么会送来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贺常棣深邃的凤目看了楚琏一眼,今天发生的许多事情让他一时间也跟着心乱了。 他伸手揉了揉楚琏的小脸,随后摇头,“我暂时也猜不出来圣上的意思,我们静观其变。” 想不通的事情楚琏干脆放到了一边,又吩咐问青将这些极品血燕收起来。 “等回去,给娘送过去。” 靖安伯夫人虽然顽疾已经治愈,但是身体熬了这么些年,早亏空了,正是需要这些极品补品的时候。 贺常棣心中一暖,手臂微微一用力,楚琏就被他提到了腿上坐着。 “不用,娘那边前些日子才让人送了补品过去。”贺常棣轻啄着她柔嫩的脸颊低沉着声音道。 楚琏拽着他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把玩。 “可是这血燕留在我这里也没用,我身体好着呢!可不想吃这么东西。” 有时候身体好的时候不用进补,这样反而会将身体养的娇贵,不利于健康。 贺常棣一时却未明白楚琏的意思,也不知道他脑子是怎么长的就想岔了。 他微微弯腰,贴着楚琏的耳边闷声一笑,“怎么,担心又补过头了?放心,有为夫在,你想什么时候灭火都可以。” 楚琏真是佩服贺常棣的脑回路,一件正常的事从他嘴里说出来咋就那么污呢! 承平帝的豪华营帐里,魏公公将从楚琏那里带回来的菜肴一样样放在他面前。 承平帝双眼一亮,指着面前的菜,“这些都是琏儿做的?” 如今私下里,没有外人在的时候,承平帝唤楚琏已经改成了她的小名了,仿佛这样,他就能和女儿亲近了一样。 魏公公是承平帝心腹,当然明白承平帝为何高兴。 他笑着道:“是,这些菜都是乡君亲自动手做出来的,她还叮嘱老奴,这道叫臭豆腐,味道有点怪,如果圣上不喜欢,就撤下去。” 承平帝鼻子抽了抽,臭豆腐的味道确实很诡异,虽然已经油炸过,比之前臭味减轻很多,但那股特殊的臭味还是比别的菜肴浓郁。 但它是出自楚琏之手,承平帝这模样叫人毫不怀疑,眼前的臭豆腐就算是毒药,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尝上一口。 “不用,朕每一样都要尝一尝。” 承平帝既然都这么说了,魏公公自然不会再去自找无趣的劝阻。 魏公公叫来专门的太监试过毒,承平帝就迫不及待伸筷夹了一块臭豆腐到嘴里。 像是老郑国公一样,一块臭臭黑黑的臭豆腐就将承平帝的味觉俘虏了。 接下来他又尝了其他的菜,因为楚琏是做给承平帝一人吃的,所以每样菜的分量并不多,恰好一样一碗,就算全部吃完也不会撑的厉害。 就在承平帝心情极好的用饭时,韦贵妃带着乐瑶公主到了。 还没进承平帝御帐,承平帝和魏公公在里面就听到了乐瑶公主的声音。 十一岁的乐瑶公主还算个孩子,她说话的声音带着一股孩童的清脆,可却不叫人觉得讨喜。 “父皇帐篷里什么味道,怎么这么臭,好难闻啊!你们这些死太监是做什么吃的,居然叫父皇住这样难闻的帐篷,都不想要脑袋了嘛!” 一开始乐瑶公主的声音还很清脆,后来就带了鼻音,明显是后来捏住了鼻子。 魏公公心惊胆战地看了承平帝一眼,随后立即装鹌鹑缩了起来。 他主子这脸色一瞬就黑了表情,明显是暴风雨前的极致安静啊! 片刻,韦贵妃的声音也响起来,“还愣着做什么,公主说的你们没听到吗?赶紧取些花露来!” 有脚步声“哒哒哒”快步走远了,应该是听了韦贵妃的话去拿花露了。 这个时候,帐篷帘子才被人从外面掀开,韦贵妃牵着乐瑶公主进了御帐。 一进御帐,臭豆腐的味道更加浓郁。 乐瑶公主本就对臭豆腐的味道敏感又反感,她平日又娇生惯养的,穿衣熏香身带花露,哪里闻到过这么难闻的味道,她视线第一时间就落到了承平帝的餐桌上,看到白瓷盘中黑乎乎的恶心东西,确定那股难闻的臭味就是从那个东西上散发出来的。 不用别人吓,乐瑶公主就控制不住一个作呕——吐了…… 这情况实在是太突然了,在旁边的韦贵妃想拦都拦不住。 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将御帐内干净的纤尘不染的波斯地毯吐的脏污不堪。 方才承平帝还在用饭呢,被乐瑶公主来这么一下子,就算是山珍海味他也吃不下去了。 魏公公都惊呆了。 他承认那道臭豆腐的菜味道不好闻,但忍忍还是能够忍受的,乐瑶公主反应不用这么夸张吧……这还让圣上怎么用膳。 刚刚圣上还在夸这道臭豆腐好吃呢…… 承平帝啪的将玉筷拍在桌上,沉怒道:“怎么回事!” 韦贵妃被承平帝阴沉不悦的神色吓了一跳,一边连忙吩咐身边的宫女给乐瑶公主处理,一边回答承平帝的怒问。 “还请圣上息怒,瑶儿也不是故意的,她对味道敏感,又是孩子,脾胃弱,闻到帐中难闻的味道忍不住就吐了。” “带下去!”立即就上来两个太监要搀着乐瑶公主送她离开御帐。 韦贵妃也没法子,只能同意,她小心走到承平帝身边,讨好道:“圣上是瑶儿不好,冒犯了您,您看在她还是个孩子份儿上,原谅她。” 说着韦贵妃又瞥了眼承平帝的餐桌,盯着那道黑不溜秋的东西,嫌弃道:“再说,这道菜也真是太臭了,御厨是怎么做菜的,该罚!” 承平帝彻底没了兴致,也不想再听韦贵妃解释。 对着她挥挥手,不耐烦道:“你也下去。朕累了,要休息。” 韦贵妃没想到承平帝火气这么大,此时,就算是不甘也只能对着承平帝福了福身,离开了御帐。 等韦贵妃出去一打听,才明白承平帝为何会那么不高兴。 (妹纸们有小花花的都投给阿岚啊,花每天系统会送,是不要钱哒~) ☆、第二百九十九章:落马 第二百九十九章:落马 (防盗章,正确章节内容明早6点更换,字数只多不少,首发网站17k,感谢大家体谅~) 眼前还被蒙着一层鸳鸯合欢的大红盖头,红色盖头下缀着小珍珠的流苏随着楚琏身体的晃动而微微摆动,划出好看的弧度。 室内有清淡的沉水香飘散在空气中,仿佛能安定人心。 楚琏微微掀起大红盖头,打量起整个新房的布置。 桌案上燃着小儿臂粗的龙凤红烛,红烛前供着“喜果”,案桌旁边是一幅骚包的沉香木雕刻的四季如意屏风,屏风上还镶嵌着四块方形的大小一致的蓝田玉石。 眼前的这些真的与小说中描写的丝毫不差! 楚琏心中欣喜,她这下是确确实实肯定自己是穿越到了她之前看的那本小说里,成为了小说中描写的女主! 而她现在经历的正是小说中开头所描述的情节。 一想到自己能嫁给那样一个好男人,楚琏心中就充满了期待! 她绝对不会像原小说中的女主“楚琏”那样不守妇道,她要做一个贤妻,与丈夫过上无忧无虑的小日子,经营好自己的小家,弥补她在现代的遗憾。 只是有一点可惜的是,她穿来书里时,那本小说她只看了一半。 正在她出神时,外间有杂乱的脚步声和人声传来。楚琏急忙放下盖头,端正地坐好。 福雁匆匆走进来提醒,“六小姐,喜娘和姑爷来了。” 喜雁急忙整理了下楚琏的喜服,这才与福雁恭敬地立在一旁。 楚琏轻应了一声,心口砰砰地直跳,她实在是紧张的不行。只觉心都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了。 外间响起了喜娘高声的贺福声,还有一些男子爽朗调笑的声音。顿时,内室安静的氛围被打乱,变得喜气洋洋。 “三郎,快掀了盖头让我们看看嫂子是怎样的花容月貌!” “就是啊,贺三郎,我们可等不及了!” 喜娘也应和的打趣了几句,乐呵呵的将旁边丫鬟端着的托盘中的金秤杆递给贺家三郎,“三少爷,挑开盖头,称心如意!” 所有人都将视线落在规矩地坐在床边的新娘子身上,等着瞧贺家新妇是怎样的如花容颜。 所以,新郎眼中一闪而过的那抹讽刺和鄙夷谁也没有发现。 坐在床边的楚琏被盖头遮着,只能瞧见自己面前多了一双黑红色的喜靴,上面绣着繁复的流云纹,煞是好看。 而后那柄金秤杆就出现在了大红的盖头下,下一秒,明红的世界就变得锃亮,似乎是一时间有些受不住突然的光亮,楚琏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 弯眉红唇、杏眼桃腮,被掀了盖头的新妇容颜明丽,有如初绽的鲜荷,娇羞又妩媚。 楚琏只抬头匆匆瞥了眼她未来的夫君贺常棣,而后就急忙垂下头,不敢再多看。 可正是这不胜的娇羞,给眼前美丽的新娘又添了一分新彩。顿时,就有无良好友开始起哄。 “三郎,你小子好福气啊!” 就连二少爷也满意地拍了拍弟弟宽厚结实的肩膀。对新弟媳给予了肯定。 很快,贺常棣就被同窗好友拉出去喝酒了。几位喜娘留下嘱托了几句,也随后离开,新房又恢复了平静。 楚琏心中还砰砰跳着,想到刚刚那匆匆一撇,她还有些不敢置信,这么俊美优质的男人以后就真的是她的夫君了! 沉浸在喜悦中的楚琏完全忽视了刚刚相撞的眼神里那一点点的不同。 而在一边收拾东西的桂嬷嬷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她三十多岁了,阅人无数,方才就在所有人都注意新娘子的容颜时,她看的却是新姑爷的神情。 对新娘满不满意,从男人的眼神中就能瞧出个大概。 第221节 楚琏的相貌,桂嬷嬷是十分有信心的,可就是这花儿一样的明媚少女,新姑爷看到后,深潭般的双眸中却没有哪怕是一丁点儿的惊艳,就像是一口古井,平静无波,激不起一丝涟漪。 想到这,桂嬷嬷回头看向坐在床边,嘴角抑制不住上扬的六小姐,心中一阵阵忐忑不安,只暗暗希望是她眼花看错了。 除非当真是铁石心肠的,不然哪个男子能舍得不疼爱这样的如花美眷。 楚琏伸手就想将头上的凤冠给摘去,却被在一旁的喜雁给按住,“六小姐,刚才喜娘交代了,这凤冠可是要留着由三少爷亲自来给您取下的。” 楚琏无奈地放下手,扭了扭酸痛的脖子,只好作罢。 喜雁瞧六小姐的模样有些好笑,“六小姐莫急,前头也不会闹很久的,有贺老太君镇着,姑爷不时就会回来了。” 喜雁一句打趣,将楚琏的脸说的绯红。 “就你话多,平日里怎么见你和个闷葫芦一样。” 楚琏嗔怪地瞪她一眼,也安下心来,起身,指挥着几个丫鬟将她带来的东西稍稍收拾了一番,不到半个时辰,外面就有小丫鬟通报说是姑爷回来了。 喜床红被下被撒了满床的花生桂圆等物,楚琏让桂嬷嬷将那些都清理了,贺常棣这时候也进了外间。 这次贺常棣的身边没有跟着旁人,只一个来教规矩的喜娘。 等贺常棣进了内室,喜娘笑着让丫鬟将早准备好的合卺酒端上来。 “三少爷,三奶奶,喝了合卺酒,日后就是患难与共的夫妻了!”喜娘满脸笑意的将合卺酒递过去。 贺常棣身姿挺拔,如一棵百折不挠的劲松,忒的要叫人仰视。 他端过自己那一杯,却仍站在床前,并未移动一步,喜娘忽觉新房气氛压抑低沉下来,暗暗擦了头上一抹冷汗,笑嘻嘻的将另一杯合卺酒送到楚琏手中。 “等三少爷三奶奶喝了合卺酒,三少爷可要亲手将三奶奶头上的凤冠卸下,夫妻日后的时日定然和和美美。” 喜娘的吉利话话音刚落,贺常棣就冷冰冰的开口:“好了,你可以退下了。” 哈?那喜娘还未回过神,下意识就开口,“三少爷,你们还没喝……” “可是我说的话你没听见?”贺常棣的声音陡然变得严肃起来,让室内暖香的空气里都多了一丝冰冷气息。 喜娘不过是奴婢出生,哪里敢和贺家三少爷呛声,诚惶诚恐的应了一句,留下两句吉利话,就慌慌张张地带着小丫鬟们退下了。 苦思冥想不知道这位贺家三少突然发什么疯,只哀叹自己恐怕是第一位被赶出新房的喜娘了。 低头等着喝合卺酒的楚琏一时也怔住了,不明白贺常棣这是怎么了。 怎么这情景与小说中描写的有些不同? 她眼中还迷茫着时,贺常棣又出声将桂嬷嬷喜雁等人撵了出去。 楚琏抬头看向贺家三郎,眉眼如画,轮廓分明,瞧见真人后,五官如美玉天成,楚琏觉得他比小说中形容的还要俊美,可是那眉眼中敛也敛不住的冰霜是怎么回事?看向她的冰冷甚至是带着嘲讽的目光是怎么回事? 一时楚琏因这冷傲的面容怔住了,有些无措。 按照小说中情节的发展,贺常棣虽然因为女主的拒绝没有圆房,但贺常棣在新房中对女主也是温柔相待。 可现在情形怎叫她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似乎是瞧见了楚琏黑亮双眸中的不解,贺常棣朝前迈出了一步,他微微弯下腰,寒潭双目没有一丝丝柔情和喜悦,冷的如数尺寒冰,他紧紧盯着眼前的如花少女,似乎想从她的眼神里找出些什么来。 将少女的仓皇尽收眼底后,贺常棣突然嘴角勾起,露出一个叫人浑身冰寒的笑,明明是再英俊不凡的伟伟男子,浩然正气于一身,却在这样笑的时候,多了一丝极端的邪魅。 楚琏一时被贺常棣的外表所惑,竟然不能反应。 可随后,贺常棣却微微抬起手,将手中酒杯里的合卺酒缓缓倒在了地上…… 楚琏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这个举动,瞧着那小杯合卺酒在大红的波斯地毯上留下一摊暗色的湿痕。 下意识地就喃喃问出口,“你做什么?” 还没等到楚琏反应过来,她手中端着的那杯合卺酒也被拍飞,酒液撒在了她的大红喜服上,下一秒,手腕就被人紧紧地捏住,冰冷彻骨的声音在楚琏的耳边响起:“我做什么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我的娘子!” 卧槽,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都不照着剧本演了,楚琏的在心中惊怒的哀嚎,可还没等她说话,贺常棣又一把粗鲁地拽下她头上的凤冠掷在地上,凤冠带着她乌黑发髻,拽的她头皮生疼。 贺常棣压着声音怒吼道:“这个凤冠,你不配!” 楚琏伸手推着眼前男人的胸膛,可奈何力气太小,挠在男人身上就像是猫爪一般,丝毫没有威力。 贺常棣看到她的反抗,怒火更是上涌,他双目一红,就一把掐住楚琏纤细柔白的脖子,修长的手上青筋都暴了出来,眼中恨意尽显! 那杀机,楚琏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 可怜楚琏哪儿见过这样的阵仗,只感觉被男人紧捏的脖子疼的她眼泪直流,喘不上气儿,好似下一刻就要死过去了! 细白的小脸已经被憋的青紫,贺常棣感觉到只要自己的手腕稍稍再加点劲儿,他就能永远摆脱眼前这个“毒妇”了! 但是想到满眼期盼的祖母,心心念念为他着想的兄长们,还有英国公府和靖安伯府的名声,他瞪着充满恨意的双眸只能颓然地慢慢松开手,暂时留这“贱人”一命! 脖子被松开后,楚琏惨白着脸,双手摸着留下青紫痕迹的脖颈,空气涌进喉咙,让她抑制不住地一阵猛烈咳嗽。 她要真这么被新婚夫君给掐死了,那可就是这世上最悲催的穿越女了。 楚琏嗓子干哑难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抚着胸口剧烈的喘息。 贺常棣脸色更加阴沉难看,他阴测测的冷笑了一声,“楚六小姐,别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是聪明人!” 第二章洞房花烛夜 楚琏皱眉盯着贺常棣颀长的身影,黛眉紧紧地锁起,看着贺常棣的眼神也带上了一丝探究。 她很不解,明明小说中贺常棣宽容大度,光风霁月,是难得的伟岸君子,但是眼前这个人除了相貌与书中描写的别无二致,性格却完全不同。 如果说小说里的贺常棣是一弯高洁明月,那眼前的贺常棣就是黑夜里刮来的一阵阴风,让人瑟瑟发寒!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楚琏冥思苦想也想不明白,因为这一切除了贺常棣出了些意外,所有的东西都与小说中的一模一样! 而背手站在一边的新郎贺家三郎,却好像是再看一眼地上趴着的娇美娘子就会眼瞎一般,无情地甩了甩袖子,就大步离开了新房!什么也没留下! 等到贺常棣离开,被赶到外间的桂嬷嬷和楚琏的几个大丫鬟就匆匆地跑进来。 当见到趴在地上发髻凌乱、怔怔出神的楚琏和跌落在地上的凤冠,桂嬷嬷的眼眶就一红,脑补了刚才新房内的场面。 “六小姐,快起来,地上凉,小心身子。” 桂嬷嬷偷偷抹了抹眼眶,与景雁将楚琏扶起来,让她坐到床边歇着。 让喜雁去净房打了热水来,桂嬷嬷在一旁轻声问:“六小姐方才是和姑爷怎么了?六小姐可是受了委屈?” 楚琏这个时候也回过了神,她还是想不明白,贺常棣的性格怎么变成这样。 抬头瞧了“楚琏”自小的奶嬷嬷和身边陪嫁来的几个大丫鬟一眼,楚琏强忍着脖子上的疼痛和心中的疑惑,对着她们扯了扯嘴角,好让自己看起来并不那么惨。只因为她知道,身边的这几个人都是衷心的,她们是真的为楚琏考虑。 “没什么,嬷嬷不用担心。让福雁几个备些热水,我去洗洗,把身上这累赘的喜服换下吧。” 她故意岔开话题,看来是有意隐瞒,桂嬷嬷倒是不好再问。 只不放心的叮嘱,“六小姐,您记着,万事还有嬷嬷和几个丫头在您身边呢!” 楚琏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这模样让桂嬷嬷忧心不已。 这边,福雁在伺候楚琏洗浴时,发现了她纤白脖子上的淤痕,骇了一跳,可她也是个机灵的,并未开口询问楚琏这是怎么一回事,却避着楚琏将这件事告诉了桂嬷嬷。 泡了个热水澡,又换上了轻薄的大红寝衣,身体上的轻松终于驱散了不少贺常棣突然带给楚琏的恐惧。 楚琏从净房出来,明雁已经将喜床收拾好了,福雁将她扶到妆台前,伺候她抹了香胰子。楚琏又喝了一盏香茶,已经到了亥时了。 按道理来说,新郎这个时候怎么也该回新房了。 楚琏虽不明白为什么贺常棣性格大变,但她还是耐着性子又等了等。 最后却只等来了一个青衣小丫鬟…… 青衣小丫鬟传话道:“三奶奶,三少爷在前头宴席上被几位王爷和同窗多灌了几杯,喝多了,怕熏着了奶奶,已经在书房安置了,让奶奶您赶紧歇下。” 桂嬷嬷几人听了青衣小丫鬟的话,顿时目瞪口呆! 贺三郎竟然是不打算进新房了! 这要是传出去,她们小姐要怎么做人! “六小姐,这怎么办,要不老奴让人去请请三少爷。”桂嬷嬷怎么也弄不明白,贺常棣为什么连新房也不愿意进,要说两家有什么恩怨,六小姐哪里得罪了靖安伯府或者是贺家三郎那完全不可能。两人在婚前,根本就从未见过面,又何来的恩怨。 楚琏却摇摇头,打发了青衣小丫鬟。 “不用了,嬷嬷,你们去睡吧,不用我们请,贺三郎自会回新房的。” 楚琏之所以会这么说,完全是因为经历了刚刚那件事,既然贺常棣莫名其妙对她说了那样一番话,又险些要将自己掐死,却又留了一线,他现在不来新房,哪里会真的是因为自己醉酒,刚刚他进来的时候,她可是没在他身上闻到一丁点儿酒味。 他这样做,分明就是故意的,想要羞辱她! 既然他是故意这么做的,她又怎么能将人请回来,这不是自取其辱? 再说,有哪对夫妻在洞房的时候,妻子还要求着丈夫进新房的! “六小姐!”福雁死犟着根本不肯去睡,三少爷怎么能这样,六小姐可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 “好了好了,快都去洗洗休息吧,明儿还要起早,就算你们都干耗在这也没用。” 桂嬷嬷无奈带着几个大丫鬟出去了,新房里只留下了楚琏一个人。 她坐在床边,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又好好捋了一遍,又回忆了一遍小说中的情节。而后一把摸出了藏在被褥底下的元帕,寻了银针,在无名指上扎了一针,而后将冒出的血滴滴在元帕上,最后将伪装好的元帕收了起来。 她在现代时双亲早逝,家境平寒,后经过一番艰苦打拼,职场上与人尔虞我诈,两面三刀,这才有了好一些的生活。所以,楚琏并不单纯,甚至还很精明坚韧,懂得审时度势。 虽然她一直期待美好真挚的感情,但并不代表她愚昧无知。 之前发生的一切已经够让她深思了,她甚至开始怀疑,现在的贺常棣是不是像她一样,并非是原装货了。 楚琏自信自己并不是软柿子,是谁想捏就能捏一下的。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弄清楚状况。 想到这里,楚琏倒是庆幸自己看了小说后的未卜先知了。 现在情势还不清楚,但她不会白白丢了自己的面子!如果贺常棣还是原来的贺常棣,她当然是不介意对他好,将他当做最亲密的丈夫来对待,但若是贺常棣已经变了,成了渣男,那她也不会任由着他将她玩弄在鼓掌。 想好这一切的楚琏掀开暖和的鸳鸯大红锦被就钻了进去,不多时,就已经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那边怎样了?”掩在昏暗烛火下一个瘦高的身影的冷冷询问身后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 “回三少爷,三奶奶已经歇下了。” “什么!”贺常棣垂在身侧的右手突然攥紧,青白的指节都能看见。 楚琏的反应完全出乎了贺常棣的预料,他不去新房确实是他故意羞辱楚琏,但他没想到,这个贱人竟然还能睡得着! 想起前世种种,贺常棣只觉得恨意难消,他不能改变自己的婚姻,那他也不会让这个占着自己妻位的女人有一天好日子过,不然怎么能对得起她前世带给他的伤害! 第222节 别人春宵一刻值千金,贺常棣却恨不得这一夜早些过去,他想早点看到自己的好妻子第二天交不出元帕的难看表情。 果然,在天亮之前,睡的香甜的楚琏听到床边脱衣的窸窸窣窣的微小声响,新房内还点着龙凤喜烛,她微微睁眼就能看清站在床边脱衣的人是谁。 贺常棣身姿修长,但却并不让人觉得瘦弱,长眉深目,五官俊朗英气,在朦胧的灯光下看他,他的脸上少了白日里那股阴郁冷煞,俊美如神祗。当真是当得起“贺家玉三郎”的美称了。 这个时候的贺三郎倒是与书中描写的相符了。 可一想到贺常棣的变化,楚琏翻了个白眼,闭上眼,继续睡觉。 贺常棣在书房坐了大半宿,心神不宁,此时正值初冬,再火气旺的男子也要冻得浑身冰冷。 随意脱了外袍,扔到一边,撩开千工床的大红帐帘,入眼的情形让他熄了不少的火气像是被浇了汽油一般瞬间就熊熊燃烧了起来。 只见楚琏缩在暖和的锦被里睡的香腮通红,发髻凌乱,小嘴还微微勾起,舒爽的不得了,哪里是有一丝烦恼的样子! 而他却在冰冷的书房里受冻,心中淤堵,连晚饭也吃不下去。 顿时,贺常棣就觉得自己故意冷落楚琏的这些做法像是打在棉花上。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冷冷瞧着缩在暖被中的楚琏,而后大掌一用力,就要将楚琏身上暖和的被子扯开。 楚琏以前一个人睡习惯了,睡觉时喜欢用被子将自己裹起来,这样比较暖和。贺常棣这么一扯她的被子,被子不但没被扯出来,还把楚琏带的一个翻身,将千工床空着的另一半边也给占了。 ☆、第三百章:再次落马 第三百章:再次落马 (章节内容还是明天换) 原来那桌菜竟然是楚琏做的! 她咬了咬牙,瞬间对楚琏不满起来。 轻轻拍抚着女儿后背,韦贵妃心疼的询问乐瑶公主,“好些了没?” 乐瑶公主吐的小脸惨白,好不容易才止住,接过宫女手中的茶盏,抿了一口茶水,这才好受点。 “母妃,您说,父皇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一缓过气来,乐瑶公主眼眶一红,眼睛眨巴两下就掉下泪来。 承平帝后宫公主不多,而乐瑶公主又是年纪最小的一个,之前一直是宫中最受宠爱的,以前承平帝几乎一句重话都没对她说过,如今陡然对她发火,竟然还是因为一盘恶心的菜! 这让向来要强的乐瑶公主怎么能甘心! 韦贵妃瞧见女人眼睛委屈的像是一只红兔子一样,连忙摸摸她的头安慰,“瑶儿怎么能这么想,你父皇一向是最喜欢你的,今日只不过心情不好,牵连到你而已。” 乐瑶公主抽了抽鼻子,埋头在韦贵妃柔软的怀中。 韦贵妃轻抚着女儿柔顺的秀发,心却仍然还高高提着。 看来她还是低估了叶荨那个贱人在圣上心中的地位,不过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一个赔钱货而已,都已成婚了,圣上居然这么重视。 韦贵妃虽然心疼女儿,但她不能一直陪着女儿,午后还有狩猎活动。 到时,圣上会带着文武官员去山林中狩猎,而剩下的女眷这边就需要她来主持。 不一会儿,韦贵妃就匆忙离开了。 在帐篷门口碰到了安敏县主。 “安敏,你好好陪着乐瑶,这孩子今日心情不好。”临走前,韦贵妃这么交代道。 安敏县主忙恭敬的应了一声。 等韦贵妃离开,她果然进了帐篷安慰乐瑶公主了。 帐篷内,乐瑶公主突然一声惊叫,而后她瞪大的双眸带着难以置信的怒火,“表姐,你说什么!父皇那桌菜是楚琏做的?” 比乐瑶大了两岁的安敏县主神情凝重,微微点头。 “不错。” 得到确定的乐瑶公主牙关紧咬,恨不得此时能弄死楚琏。 她在宫中得圣宠,嚣张跋扈惯了,两次吃瘪被承平帝训斥竟然都是因为楚琏,加上她心中那点隐蔽对贺常棣的小心思,到现在,她是真的将楚琏恨上了。 幸好她根本不知道承平帝与楚琏的真正关系,否则,她定要气疯不可。 “啊!这个楚琏,为何如此可恶!”乐瑶公主又气又恼。 安敏县主轻嗤了一声,翻了个白眼,“表妹在这里恼恨又有何用?既是不喜欢她,就亲自出手让她难堪便是,你我都是皇室宗女还用怕她?你别忘了,这个楚琏是什么出生,现在说好听了,是安远侯夫人,说不好听了,也不过是个破落户而已。” 乐瑶公主听安敏县主这么说,眼睛一亮,“表姐可有什么办法帮我出气?” 午后,众人都午休后在围场前的广场集合。 这处布满平整青草地的广场用旌旗围了很大一块,事先已经被管理围场的官员派人布置好。 这其中有露天的马厩,精致的看棚,专业的射击场,打理一新的马球场地等等。 承平帝走在众人之首,亲自点着一会儿要随他进入山林中打猎的人员名单。 大多都是武将,贺常棣、小郡王陆泰、郑国公府的小世子等人都赫然在列。 这其中居然还有司马卉这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 一直立在承平帝身后的晋王突然朝着司马卉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一眼很是隐蔽,却带着别人难以察觉的温柔和笑意。 司马卉从小便被当这男儿养大的,闻言也只是笑着出列行礼遵命,行为落落大方,一点也无一般女子的羞涩和窘迫。 她这样潇洒的举动顿时赢得了周围好几个年轻武将欣赏的眼神。 承平帝这边速度很快,毕竟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们还要赶在天黑前回来。 于是众人纷纷上马,马蹄飞扬,朝着山林中奔去。 就在承平帝等人刚离开时,乐瑶公主不顾身边近侍和护卫的反对,跨上了猎场的马匹,手中缰绳一抖,紧跟着就进了山林。 安敏县主在远处隐蔽的地方看着,眼中闪过一抹鄙夷,随即就嘴角就扬了起来。 她转身对身后陌生的宫女道:“看到了没,告诉六哥,事情成了。” 贺常棣、何林、郭校尉等几人被承平帝特意点名留在身边。 此时不管是何林,还是贺常棣,都已经猎到了几个野物,尤其是贺三郎,他箭法极好,几乎是例无虚发,这会儿箭囊里出去了五只箭,没有一箭是空的。 正因为这样,承平帝对他的脸色都好看了点。 前方密林,突然一只灵动的母鹿闪过,承平帝举起手中长弓瞄准正要朝着那个方向射击,身边护卫的声音突然响起。 “圣上,不好了!” 承平帝一个分神,前方的母鹿一窜没了身影。 承平帝低沉着声音恼怒道:“何事?” 护卫一抖,但仍坚定的将事情汇报出来,“回圣上,乐瑶公主跟了过来,就在后方。” “什么?!简直是胡闹!”承平帝一瞬间脸色由晴转阴。 乐瑶公主年幼的时候因为备受承平帝宠爱,承平帝喜欢骑马,平日政事之余,经常会去皇宫内的马场骑马放松,所以乐瑶公主并非一般皇家的金枝玉叶,她自小就会骑马,在承平帝特意训练下,骑术其实不错,完全不是楚琏那种半吊子可以相比的。 不过,尽管她骑术精湛,也不能掩盖其实她还是个半大孩子的事实。 她骑的马匹平日里都是驯化好的温顺小母马,而这猎场用来打猎的都是性格桀骜不驯的公马,她年纪小,马术再好也没那个力气去很好的掌控住烈性的公马,这叫承平帝如何不担心。 瞬间,承平帝眉心就紧皱了起来,“元洲,你带两人去后头看着乐瑶,将她送到韦贵妃身边禁足!” 元洲正是汇报情况的护卫名字,他领命后,刚要转过身,身后就响起乐瑶公主的娇喝声。 “驾!” 承平帝伸手止住了身边护卫要离开的动作,脸色更是难看,他带着众人停在原地等着乐瑶公主。 不多时,乐瑶公主果然来了。 她骑在高大的烈马上让人看了着实为她捏了把汗。 乐瑶公主显然也是看到这边了,她笑着抬起一手与承平帝打招呼,“父皇!” 承平帝头疼不已。 还没等乐瑶公主到身边,就怒道:“胆大包天,谁让你来的,可有一点女儿家的样子!” 乐瑶公主似乎是早料到承平帝会这么说,她下巴一扬,看向司马卉的方向,“父皇,司马将军也是女子,她也一样来了,这是巾帼不让须眉!” 承平帝没想到乐瑶公主会用这样的话反驳自己,胸腔中怒意更甚。 正当乐瑶公主骑马接近承平帝这边的时候,她胯下的烈马突然毫无征兆地扬起前蹄嘶鸣了一声,随后就发了疯一样的乱动…… 承平帝眼眶一瞪,“快保护公主!” 此时他们这群人,离的最近的就属贺常棣和小郡王陆泰这边。 不知道怎么回事,乐瑶公主的马明显是失去了控制。 乐瑶公主因为这样突然的变故,吓的大叫起来。 以前她骑的都是温顺的小母马,哪里见过这样掌握不了的状况,到底年纪小,顷刻脸就白了,吓的下意识惊叫起来。 就算是经历过前世的贺常棣,这个时候也来不及思考是救人还是不救人。 在这样紧急关键的时候,根本就容不得人思考得失。 贺常棣和陆泰一同驱马朝着乐瑶公主的方向极赶。 众人都紧张的看着不远处那惊险的一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承平帝也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可惜……贺常棣和陆泰以及那些护卫还是都慢了…… 毕竟距离太远,远水难救近火。 在贺常棣和陆泰赶到之前,乐瑶公主就被甩下了马匹。 那匹公马高壮烈性,乐瑶公主又不过是才十一岁的半大孩子,从这样的马匹背上摔下来,就算能保住性命,恐怕也要半残了…… 公马一声凄厉的嘶鸣,下一刻倒了下来,激起地上一阵微小的尘埃。 马匹是被贺常棣一剑斩杀的,这匹马已经疯了,如果这个时候不及时斩杀,说不定还会践踏到旁边摔落在地的乐瑶公主。 第223节 所有人都急匆匆奔了过去。 陆泰小心将乐瑶公主抱起,他不敢乱动,怕碰到乐瑶公主身上受伤的部位。 承平帝满脸震惊地来到陆泰身边,“瑶儿!” 尽管乐瑶公主性子越发的不讨喜,但之前总归是承平帝最疼爱的小女儿,此时小女儿在他这个亲爹面前受伤,他怎么能不难过。 被承平帝这一声喊,乐瑶公主似乎才中刚才落马的惊吓中找回了意识,她朝着承平帝的方向看过去,下一刻就“哇哇”的大哭起来,“父皇,父皇,瑶儿害怕瑶儿疼!” 承平帝心口一纠,这位政治清明睿智的帝王面前幺女的哭救瞬间也是手足无措。 他只能笨拙的安慰,“瑶儿莫怕,父皇在你身边!” 说完,承平帝又大吼太医。 其实春猎是带了太医的,因为围猎总是会少不了一些小伤小痛,但太医不随着他们一起出来打猎,此时还在猎场的宿营地。 何林见承平帝脸色黑沉,连忙站出来,“圣上,太医不在这里,微臣精通些医礼,让微臣给公主瞧瞧吧!” 承平帝扫了何林一眼,何林立马来到乐瑶公主身边给她诊脉。 乐瑶公主**着,何林的动作很快。 不少片刻,何林就转过身,他眉头蹙的很紧。 “到底怎样!”承平帝很是了解自己身边这位御林军统领,在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时,就已经知道恐怕不太好。 何林要出口的时候,承平帝却抬手阻止,随后往旁边走了几步,示意何林低声说。 何林组织了一下语言,神情越发凝重。 “圣上,恕微臣斗胆,乐瑶公主的左腿恐怕是保不住了……即便请到医术高明的大夫,最好的情况也就是保住左腿,但是日后走路肯定是有些问题了。” 承平帝倒抽了口冷气。 什么? 自己女儿的腿保不住了? 何林是个极为保守的人,说话做事都极有分寸,他不确定的事情从不会宣之于口,他既然说乐瑶公主的腿保不住,情况只会比他说的更坏。 承平帝闭了闭眼,很快平定了自己的情绪。 他走回到乐瑶公主身边,这个时候,他已找回了所有的理智,此时在众人面前的,不但是一个父亲,也是一个高高在上不容侵犯质疑的帝王。 “元洲,你带人先送公主回去,到了营地,立即叫周太医给瑶儿医治。” 护卫元洲立即领命。 方才虽然承平帝和何林故意避开了几步说话,但是五感灵敏的贺常棣还是听见了。 他心中微愕,没想到乐瑶公主的腿竟然医治不好了……上辈子,并未发生过这样的事,那时候他临到死都知道乐瑶公主还活的好好的。 元洲刚要从小郡王陆泰的手中接过乐瑶公主。 谁知,哭的撕心裂肺的乐瑶公主突然指着贺常棣,泪眼迷蒙的哭诉道:“父皇,我要常棣哥哥送我回去,呜呜……” 承平帝一怔,他深潭一样的视线扫了身边的贺常棣一眼,他手中还拿着那把斩了烈马的长剑,长剑的尖端还在滴着血,瞧着有一股肃杀的气息。 其实乐瑶公主的这个要求很突兀也很不合理。 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在大武朝有些夸张了,但并不是说大武朝没有男女大防。 贺常棣是有妇之夫,而乐瑶公主已十一岁,是半大姑娘了,在大武朝,女子及笄后就可嫁人,十二岁就有人家开始给家中女儿议亲,乐瑶公主这个年纪已经要注意男女相处之间的距离了。 何况乐瑶公主发育的比较早,许是因为环境好的关系,她比同龄的女孩子们看起来更成熟,实际上是只有十一岁,可看着与十三四岁的大姑娘也没多少区别。 乐瑶公主这句话一出口,立马周围就有许多双若有若无的目光落在贺常棣身上。 有探究的,有嫉妒的,有鄙夷的,更有不怀好意的…… 贺常棣并没想到乐瑶公主会提这样有些过分的要求。 要说他与乐瑶公主的交集,也莫非就是之前他为了尽快进入承平帝的视线,利用上一世的记忆故意救了她一次,后来乐瑶公主找机会见了他几次,那时候乐瑶公主才十岁,贺常棣哪里会多想什么。 后来他就去了北境拼军功,今年过了年北境大胜后他才回来,再见到乐瑶公主也是宫中的几次宴会里,见到了也不过点了头了事。 贺常棣虽然从心底抵触乐瑶公主的这种做法,但也没有想的特别多,在他眼里,乐瑶公主真还只是个没长大的小女孩。 他站着一动不动,仍是那张冷酷的俊颜,清隽的气质。 承平帝显然也并不清楚女儿真正的心思,他想起去年贺常棣曾经救过女儿,现在想要让贺常棣送她回营地,恐怕是因为女儿对救命恩人的依赖。贺常棣因为以前救过她,能给她安全感。 他看了贺三郎一眼,开口,“安远侯,你送公主回去。” 承平帝都亲自发了话,贺常棣只能遵从,他上前一步,从小郡王手中接过乐瑶公主,随即带着元洲等护卫,上马直奔营地。 乐瑶公主腿上的伤不能耽搁。 承平帝瞧着贺常棣带着乐瑶公主离开,顿了一顿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后跨上马,带着众臣朝着山林深处而去。 女儿受了伤,他也没什么春猎的心思了。 但是带着这么多大臣和勋贵子弟出来,直接返回又不太好,只能打起精神应付着转了一圈。 楚琏她们这些女眷在凉棚坐着喝茶看风景,这次,她就坐在魏王妃和端佳郡主的身边。 坐在最上首的当然是韦贵妃,而后就是各位王爷的王妃以及皇室宗亲的女眷。 这么一瞧,也有好些人,三个看棚都坐满了。 端佳郡主将一颗锦绣剥好的核桃仁扔进嘴里,朝着安敏县主的方向翻了个白眼。 魏王妃看到她的举动瞪了她一眼,“端佳,不得无礼。” 楚琏就坐在端佳郡主身边,闻言也往安敏县主那边看了一眼。 此时安敏县主正与几位郡主县主聊的火热。 本朝公主县主乡君这类皇家宗亲女子封号是没有封地的,并非像是唐朝那般女子也能有封地,或许会赐予一定的田产,但与男子待遇天差地别。 就算是皇家的金枝玉叶若是没有当权者的照拂也照样没多少地位。 安敏县主的母亲安德公主就是这样一个人。 安德公主排行第八,母妃身份低微,是先帝醉酒后宠幸的一个低等宫女,后来因为诞安德公主时难产,没多久就过世了。 宫中都传言安德公主克母,所以没有宫妃愿意抚养她。 她年幼时在皇宫里与宫女生活在一起,有时候甚至还吃不饱,后来承平帝登基,安德公主才有了封号。 不过,因为在宫中蹉跎,安德公主成亲的时候已过了花期,更是在快三十的时候才得了安敏县主一个女儿,因为安德公主势微,驸马纳了两房妾侍,两房妾侍各生下了一名庶子。 正因为有庶子存在,安敏县主家里并不和谐。 楚琏收回视线,轻声问了身边的端佳郡主一句,“怎么了?” 端佳郡主嗤笑了一声,“我就是看她不爽,楚六,你记得离这个人远点。” 楚琏回忆原书中之前的情节,这位安敏县主书中也不过是简单描写了几句,其他的什么并无介绍。 还不等端佳郡主给楚琏详细解释安敏县主为何不好时,就听到对面安敏县主所在的那桌一阵骚动。 随即就是一阵年轻女子的笑声。 所有人都听见一个如黄鹂般娇嫩的声音笑嘻嘻的道:“贵妃娘娘,你瞧我们光坐在这看棚里多无聊,圣上他们去猎场要到傍晚时分才能回来呢!” “说话的是南漳郡主。”端佳郡主在楚琏耳边小声告诉她。 南漳郡主是乐文王的小女儿,虽是宗亲,但是身份地位一般,乐文王是先帝亲兄弟赵王的二子,到南漳郡主这一代,其实血脉已经开始远了。 不过这位南漳郡主口才好,经常在一些上流宴会里露脸,给京中好些贵妇留下了深刻印象,就算是韦贵妃也喜欢她那张嘴皮子。 南漳郡主的封号就是她那张嘴说来的,这么一想,也真是个人才了。 这南漳郡主的身份就犹如现在上流社会的交际花,在真正手握重权的人眼中不值一提。 韦贵妃坐在上首端雅的一笑,“你这鬼灵精的,才这么一会儿,就坐不住了?怎的,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法子,来给本宫说说。” “娘娘真是睿智,我这些小把戏只一眼就被娘娘看穿了。既然娘娘不嫌弃我,发话了,那我就斗胆提个建议。”说着,南漳郡主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在硕大的看棚里扫了一圈,她面上带着笑意,让人瞧了觉得她很容易亲近。 “我们虽说是女子,但也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虽然达不到司马将军那样的高度,但论起骑马,想必在座的没有不会的吧!不如我们来一场马球如何?” 大武朝不管是马球还是蹴鞠都非常流行。 因为马匹昂贵,所以民间多是蹴鞠推广度更大一点,有时在盛京城街头,都能看到相约蹴鞠的年轻人。 而马球大多是贵族活动。 贵族女子也基本都会。 女子马球相较于男子更温和些,所用长杆和球都不一样,人数也比男子少,打马球时的马匹都是千挑万选出来最温驯的小母马。 一般来说基本上是没有风险的。 这项活动也是女子少有的能展示自己运动天赋的项目了。 韦贵妃显然是被南漳郡主一句话说动了,她笑起来,“南漳的提议好,既都出来了,我们也放松放松,今儿大家都穿了骑装,若是不彰显一番巾帼风姿,这骑装不是白穿了。” ☆、第三百零一章:脑子有洞才会看上他 第三百零一章:脑子有洞才会看上他 承平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过后,他转头对身边贺常棣道:“安远侯,你先将瑶儿送去太医营帐。” 皇命不可违,贺常棣视线再看了楚琏一眼,发现那个小女人已经低头不再看他,他的心就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揪住,用力攥成了渣渣。 贺三郎出口的声音有些艰涩,应了一声,转身就抱着乐瑶公主与护卫一同离开。 随后承平帝大步朝着马球场的方向走去,边吩咐身边何林赶紧去寻太医。 这时,韦贵妃带着众人也走了下来。 端佳郡主更是迅速地赶了过去,执起楚琏的手担忧的问长问短。 楚琏脸色苍白如纸,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郡主,我没事,只是一些小伤。” 端佳郡主听她这么说,却严肃地摇摇头,“不行,要等太医检查过后才能定夺,楚六,你先别动。” 说着就亲自搀扶着楚琏,又让锦绣搬来了软凳,扶着她慢慢坐下。 贺常棣方才抱着乐瑶公主大步离开连头都未回的背影还在楚琏的脑海中徘徊,她六神无主,浑浑噩噩地被端佳郡主扶着坐下。本就苍白的小脸顿时变得越发的憔悴。 第224节 承平帝这时走了过来,韦贵妃也到了。 楚琏要起来给承平帝韦贵妃等人行礼,却一把被承平帝阻止了。 承平帝的声音威严中透着一丝少有的关怀,“既是受伤了,俗礼就免了,都好好歇着吧!” 韦贵妃眼睛一转,立马对楚琏也是和颜悦色。 “圣上说的对,歇着吧,太医一会儿就到了,真是不巧,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这次可是多亏了萧大人。” 韦贵妃还要继续说,可承平帝突然冷冰冰的看了她一眼,她浑身一震,立即将下面要说的话咽下了肚子。 她险些忘记了,眼前的安远侯夫人已经不是往日里那个随便她拿捏的锦宜乡君,而是承平帝与那个贱人的孩子,算来是真正的皇家血脉。 得到额外的宽厚,楚琏低头朝着承平帝微微施了一礼。 承平帝仿若不经意看了楚琏一眼,却发现楚琏魂不守舍、并不开怀。 他又看了眼萧博简和韦贵妃,眼眸微深。 “萧博简,这次救人有功,朕暂且记下,回宫再赏。等太医来看过,若是无事,你们都早些回营帐休息。” 楚琏和萧博简都回是。 而旁边守着的众人却一个个脸色微变。 怎么回事,承平帝什么时候这么偏爱萧博简了? 他有什么功劳,不就是救了锦宜乡君,不就是救了安远侯夫人,这是他自己愿意的,怎么还就要论功行赏了,锦宜乡君虽然有封号却不是真正的皇家血脉,这和承平帝封赏有毛线关系…… 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但是看着萧博简和楚琏的眼神却越发的复杂。 很快这些人就被韦贵妃遣散了。 太医来给楚琏和萧博简分别号脉,楚琏果然如她自己所说,并没什么大碍,只不过身上有些擦伤和淤青,另外受了些惊,倒是萧博简受上颇重,不但脚崴伤,身上还有几处内伤,怕是没个两三个月是不能痊愈的。 楚琏被问青问蓝扶走前,朝着萧博简福了福。 萧博简看着她眼神透着股凄凉,他嘴角扯了扯,低声道:“琏儿如今和我已经这般生疏了吗?我舍命救你不是应该的吗?这是我早前对你的承诺。” 楚琏眉心一皱,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转身就离开了。 萧博简看着楚琏的纤细柔弱的背影,一直到她的背影被帐篷遮住,那张本来温柔的俊脸顷刻间阴云密布,狰狞可怖。 他攥着拳头,一脚将楚琏刚刚坐过的软凳踹开。 心火无法抑制,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烧着。 “岂有此理,她居然不相信我!” 太医被吓了一跳,几秒钟都反应不过来。 他不敢置信刚刚在圣上和锦宜乡君面前温柔如玉的美男子,这一刻竟然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他发怒的样子,让人忍不住胆寒。 太医只是个小官,做的又是高危职业,他们早已练就了一颗防抗防摔的心脏,见到这样出人意料的萧博简,他也不过是愣了几秒,随后像是一个木偶人一般照常给萧博简处理伤口。 卫甲看了半蹲在旁边处理伤口的太医一眼,而后小声劝慰萧博简,“大人,您受伤了,生气对身体不好。” 萧博简仿佛也只是发泄一下心中愤懑,被卫甲劝说后,闭了闭眼,压下了火气。 承平帝在回御帐的路上,就开始吩咐身边的何林,“查查怎么回事?” 何林速度很快,片刻就将前因后果详细告诉了身边面容沉郁的帝王。 “南漳?河西王的女儿?安敏?”承平帝扬着声调报出了这几个名字,听到人耳朵里却让人忍不住打颤。 何林隐约明白这几个贵女要倒霉,他却什么也不敢多说。 过了片刻,何林才小声说,“圣上,乐瑶公主的伤势……” “你去派人告诉贵妃,朕累了,回营帐休息。” “是,微臣领命。”何林带着两个护卫很快离开。 这边承平帝带着三四个护卫还没到御帐,魏公公就已经迎了上来。 承平帝扫了魏公公一眼,知道他恐怕已得了消息,“莫问,等回营帐,朕有事交给你办。” “是,圣上,老奴遵旨。” 楚琏回营帐时,魏王妃和端佳郡主也跟着来了。 魏王妃甚至还寻来了医术精湛的医女给楚琏重新看了一遍,而后身上那些不方便给太医看的擦伤也检查了一遍。 医女留了上好的药膏和方子,问青给楚琏涂了药膏,问蓝去煎药了。 端佳郡主此时就坐在床边,她拉着楚琏的手后怕道:“楚六,你真是吓死我了,这次你万一要是有什么好歹,我会内疚死的。” 楚琏勉强笑了笑,“郡主别这么说,在比赛前谁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 端佳郡主拧眉,“在马球场我不好问你,你如今与我和母妃说说当时是什么情形。为何东儿和南儿那两个小妮子会夹击你。若是我没记错,你与她们并没有过来往。” 楚琏摇摇头,她确实与河西王府没有任何交情和过节。 而河西王的这对双生女儿在外声名不错,乖巧懂事还才艺精湛。 她不明白河西王的女儿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算计她。 “难到是安敏?安敏与乐瑶走的最近,难到是乐瑶的主意?”端佳郡主猜测着。 魏王妃拍了拍端佳郡主的肩膀,“乐瑶性子虽然不好,被娇惯坏了,但却不是个有心机的人,这法子不会是她想出来的。” 魏王妃说的对,用不留情面的话说,乐瑶公主就是个没脑子的,这么一环套一环,从马球比赛,到贵女们马球比赛,再到选人上场,最后再在赛场上给楚琏使绊子,这么多环节如果一旦有一个环节没做好,楚琏就不会受伤。 而这些并不是乐瑶公主那个脑子能想出来的。 而且乐瑶公主还不在现场,更不可能了。 韦贵妃也不可能,楚琏受伤到被救,她眼里满是惊讶和震惊,魏王妃当时就在她旁边,这样的表情是装不出来的。 “那会是谁!我一定要找出凶手,给楚六出了这口恶气。”端佳郡主握拳。 魏王妃无奈叹息,她拍拍端佳郡主又拍了拍楚琏,“好了,莫要冲动,这件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我们需要从长计议。”而后,她看向自己的女儿,“放心,有为娘在,定然能查出真相,叫你给锦宜报了这个仇。” 听了魏王妃这么说,端佳郡主顿时和蔫了一样,双肩都塌了下来。 端佳郡主很自责,她总是认为楚琏这次受伤是因她而起。 魏王妃如何能看不出女儿心思,“好了,锦宜受了惊吓,累了,我们回去吧,让她好好休息。” 端佳郡主扶着魏王妃站起身,依依不舍的对楚琏道:“楚六,你快躺下睡吧,明日我再来看你。” 楚琏应了一声,声音中充满疲惫。 端佳郡主与魏王妃走到帐篷门口时,突然停下了脚步,紧紧拧起眉道:“安远侯呢?” 守在门口护卫摇摇头。 端佳郡主顿时就攥紧了拳头,“这个臭男人,楚六都受伤了,居然还不回来!” 别和她说什么贺常棣正在伴驾,承平帝可是都回来了!贺常棣怎么可能还在外面浪! 魏王妃脸色也微沉,她不像端佳郡主这么冲动,只是默默将这件事记在心里。 楚琏躺在床上,身后枕头绵软舒适的迎枕,身上盖着的被子也是磬香温暖的,但是她脸色却一点也不好看。 她总是忍不住回想贺常棣那个时候抱住乐瑶公主转身离开的情形。 她摇了摇床边的银铃,问青立即快步走进来。 “三奶奶哪里不舒服吗?再忍忍,药还有一会儿就煎好了。” 楚琏转头朝着立在床边的问青看了一眼,“夫君呢?” 问青一怔,随即低头答道:“回三奶奶,三少爷还没回来,奴婢也不知他在那里,来越未回来说明。” 得了问青这句答案,楚琏抬手无力地挥了挥,“下去吧。” 问青担忧的看了一眼床上背过身的纤细身躯,微微叹口气,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一出帐篷,问青就叫来安远侯府上跟来的护卫,让他快去寻贺常棣。 护卫不敢耽搁,一溜烟就跑开了。 楚琏喝了汤药,医女开的药方里有安眠镇定的药材,楚琏吃了药后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醒来的时候,帐篷里已经点上了灯笼。 许是听到屏风后的声音,问蓝连忙进来。 她走到床边,扶着楚琏靠起来,给她身后垫上柔软的大迎枕。 “三奶奶可饿了,吃点东西吧?” 楚琏看了看营帐,“什么时辰了?” 问蓝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刚过了亥时。” 楚琏抿了口热水,微惊,没想到她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快半夜。 问蓝没听到她说吃不吃,索性就起身通知外面的问青将食盒提进来。 “三奶奶,奴婢和姐姐熬了点鸡丝蘑菇粥,还有我们在侯府带来的爽口小菜,三奶奶吃一点吧。” 楚琏点头,她虽然没什么胃口,肚子却的确是饿了。 问青问蓝一喜。 两人寻了个小炕桌来放在床上,将食盒里的粥和小菜端出来。 楚琏勉强吃了半碗,肚子里有了点东西垫底,她就吃不下了。 她朝着问青问蓝挥挥手,“撤下去吧,我吃饱了,这粥还有许多,你们若是饿了也吃一些。” 问青瞧着只动了半碗的粥,想劝楚琏再吃一点,见她往被子里缩了缩,准备躺下了。 问蓝对着姐姐摇摇头,两人只好将东西都撤了。 确定楚琏是真的又睡了,两人才退了出去。 姐妹两人眼神中满是担忧。 “姐姐,三奶奶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她都没有开口问三少爷的情况。” 第225节 往常若是贺常棣不在家,她吃过了总会交代一句,给你们三少爷留点,或者是问一句贺常棣什么时候回来。 可方才,楚琏既没有问贺常棣的情况,又没有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更没有想过贺常棣吃了没,仿佛贺常棣这个人不存在了一样。 “哎?下午派人去问了,怎么样?” 问蓝抿了抿嘴,“护卫说三少爷在乐瑶公主营帐……他被人在外面拦着,不让进去……” “什么?” 这下连问青都气愤了,乐瑶公主!那个小屁孩,凭什么霸占着他们主子。 “姐姐,这乐瑶公主今年也有十一岁了吧……会不会……” 问青不太喜欢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她眉心一蹙,警告道:“问蓝,这种话不许乱说,若是传出去,不但给侯府抹黑,也会招来杀身之祸。” “是,姐姐,问蓝知错了。” 问青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心中却比问蓝还要担心。 皇家的孩子本来就早熟,在宫中勾心斗角的,若是太单纯根本就活不下去,这乐瑶公主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真的喜欢她们主子? 白日里药物作用,楚琏已睡足了,现在躺在床上根本就睡不着。 她翻来覆去的,不管是用什么办法都不能让自己入眠。 直折腾了一个时辰才勉强进入睡梦中。 贺常棣是后半夜回来了。 听到帐篷上的毡帘被掀开的轻微响声,守在帐篷门边的问青问蓝猛然惊醒。 直到发现进帐篷的是带着露水的贺常棣,她们才放下了手中的长剑,恭敬地立到了一边。 贺三郎身上的披风湿漉漉,就连头发都有一半被打湿了。 浑身带着潮气,出口的声音都随着这股湿气带着入骨的森冷。 “出去。” 问青问蓝忍不住浑身打颤,问蓝还想说什么,被问青用力一拉袖子给拖了出去。 出了帐篷,问蓝还愤愤不平,“姐姐,你干什么,我要将事情与三少爷说清楚,三奶奶多可怜,下午受了那样的惊吓,差点都要出人命,三少爷却在外面跑了一天,不闻不问也就算了,到现在才回来!他到底心里有没有三奶奶,要是我是三奶奶,我肯定要当面控诉他!” 问青抬手就给了问蓝一个“嘎嘣脆”的爆栗子。 “别废话了,主子的事情也是你能够议论的?别忘了三少爷的脾气,当心你的小脑袋,三少爷可不像三奶奶那么心软。” 问青这么一说,问蓝才不甘不愿闭上嘴,随着姐姐去了旁边的小帐篷休息。 贺三郎脚步僵在原地,他五感灵敏,站在帐篷里,又是这样静谧的深夜,他都能听到屏风后床上楚琏呼吸的平缓声音。 他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儿,确定楚琏是睡着的。 随后他解下自己身上潮湿了的披风,随意搭在旁边一把椅子的椅背上。 然后他轻声绕过屏风来到床榻边。 床榻旁边点了一盏昏暗的六角灯笼,就挂在床头不远处的灯架上。 借着这微弱的灯光,贺常棣能看清楚琏的睡容。 她穿了一身绣着富贵团花的藕荷色寝衣,侧身蜷缩着,两只小手放在胸前,柔顺的秀发铺满了枕头,有两缕落下盖在脸颊上。 她皮肤白皙如瓷,应该是很好看的颜色,但此时被灯光一照,却透出一股苍白来。 粉润的嘴唇微微抿着,弯弯翘翘的浓密睫毛上却氤氲着一层水雾,上面还挂着点点晶莹。 贺常棣顿时心口像是被人塞进了一块硕大的石头,坠的他难受的厉害。 他伸手想要触碰楚琏精致的面容,但是那张小脸上黛眉抖动,小脑袋摇晃了两下,随即又有眼泪滑了下来。 楚琏这样的情况,显然是在做噩梦。 贺三郎伸出去的手像是被什么蛰了一样,抖了抖,又收了回来。 想到她白天被萧博简救下,又被他揽在怀里,他额角青筋就直跳,忍不住心中的嫉妒和怒火,恨不得将萧博简碎尸万段。而后楚琏又巧笑倩兮的对着萧博简微笑和道谢,他更是不能忍。 他明知道今日这件事并不是楚琏的错,楚琏向着萧博简道谢也是应该的,但是他完全控制不住心中的妒火。 等到他渐渐冷静下来,才变得越发的惶恐,惶恐自己对楚琏可怕的占有欲。 他竟然不能看到她与任何男人站在一起,甚至是正常的交流…… 她只能是他的,不管是笑也好哭也好,都只能对着他! 想到这里,贺常棣一手盖住疲惫的面庞,他用力揉了揉。 贺常棣也不知道在楚琏床边就这样站了多久,等到楚琏再次醒来,仍然是没有见到他。 睁眼后,楚琏下意识环顾了一下营帐,触眼所及还是没有那个她想了一天一夜的身影。 这次问蓝进来的时候,楚琏没有再忍耐,她道:“贺常棣回来了吗?” 问蓝小心看了楚琏一眼,点点头,“回三奶奶,三少爷是做日半夜回来的,今早他一早就被叫了出去,圣上今日要去打猎,几乎跟来的官员都去了。” 楚琏平日里睡觉虽然死,但做晚她睡的并不熟,如果有人睡到身边,她一定会有感觉的,而且早上起来,身边的被褥很平整,东西也都没动过,不像是有人睡过。 问蓝心细的发现楚琏的目光,硬着头皮解释,“奴婢早上送热水进来,瞧……瞧见三少爷是睡在屏风后的长榻上的……” 楚琏眼瞳一缩,那双平日里澄澈明亮的眼睛顿时黯淡下去,问蓝都看的心口一紧,心疼的不行。 她有些后悔告诉三奶奶这件事了。 楚琏后面并未再问什么,她在床头靠了一会儿,双眼无神。 半个时辰后,才让问青扶她起来用朝食。 早饭放在帐篷中间的桌上,问青扶着楚琏走到桌边。 吃到一半,问青轻声道:“三奶奶,奴婢有件事机要禀告。” 楚琏缓过神,打起精神来。 她抬头看了问青一眼,“说。” “三奶奶,昨日乐瑶公主执意要跟去山林打猎受伤了,她伤了腿,太医说恐怕日后就算将养好了,那条腿最好也只能是跛了。” 听到问青这么说,楚琏微微吃惊,乐瑶公主的腿竟然废了? 她又看了眼问青,见她低头不再说话。 楚琏无奈地呼出一口气,明白问青的话外之意。 她恐怕是在替贺常棣解释,解释他晚归的原因,解释他没有关心她伤势的原因。 可是这根本就说不通,乐瑶公主别说是摔断了腿,就是摔坏了脑子也与贺常棣没有一毛钱关系。 他为什么会因为乐瑶公主迟归? 别告诉她是承平帝的旨意,承平帝除非是吃饱了撑的,为难他这个早有正妻的已婚男青年。 乐瑶公主确实对他有意思没错,但乐瑶公主毕竟年纪小,不管是韦贵妃还是承平帝都不会这么“饥不择食”,为乐瑶公主选一个年纪大她快有十岁的有妇之夫。 楚琏吃好放下筷子站起身,“好了,我知道了。问青问蓝陪我出去走走吧。” 问青想不到三奶奶会是这样平静的反应,她心里有些没底,不敢再说别的。 楚琏掀开营帐挡风的厚厚毡帘,看向澄澈的蓝色高远天空。 ☆、第三百零二章:知心老哥哥 第三百零二章:知心老哥哥 皇家猎场周围的景色不错,有山有水有林。 () 因为楚琏受伤,承平帝特赦了她可以留在帐篷里休息,不必参加活动。 整个春猎场地里,恐怕也就是他们几个伤员最是清闲了。 听问青汇报,在她早上还未起的时候,老郑国公、司马卉、郭校尉等人都来亲自寻问她的情况。 司马卉还留下了精通医术侍女,楚琏由着问青搀扶着走到不远处的湖边。 她想不通就连司马卉、郭校尉、肖红玉等人都知道来关心她,为何她最需要的夫君贺常棣却不见人影? 深吸了口带着春日凉爽气息的空气,压住心头愤懑。 如果不是承平帝对跟来的官员都有安排,她现在恨不得冲到贺常棣面前问问他是什么想法。 简直是太气人了。 就算对她不满意,也要见一面说个清楚吧,这样避而不见什么意思! 楚琏转身对跟着的问青问蓝吩咐,“去打听打听乐瑶公主到底怎么回事,夫君有没有在她那里。” 这边楚琏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女子说话的声音。 楚琏转头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 只见离他们约莫五六十米的湖堤上,一身着玄色蟒袍的男子冷着一张脸,腰间佩剑,迈着方步走在坐着木轮椅的少女旁边。少女身后跟着四五名侍女和女官。 不是贺常棣和乐瑶公主还能有谁。 楚琏清澈双瞳骤然一缩,怔怔瞧着在湖堤边散步的贺常棣和乐瑶公主。 嘴角翘起一抹讽刺的弧度,一张本该明艳的小脸也黯然了几分。 原来贺常棣躲着不见她,是为了陪受了伤的乐瑶公主。 真是让她长了见识。 楚琏身后问青问蓝见了这幅情景也淡了神色皱着眉,她们不明白三少爷这是在做什么。 他什么时候与乐瑶公主走的这么近了? 贺常棣冷硬着一张脸,微敛目,瞳色深深,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仔细看,他眼睑下有两道青色的暗影。 突然,他敏感的察觉到一道熟悉的视线,一抬头就与楚琏愕然的目光对视。 贺常棣剑眉瞬间拧起,落在楚琏身上的双眼眼底闪过痛惜。 他微微前倾身子想要现在就跑过去,但不知想到了什么,生生忍住了脚步。 第226节 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内翻腾的气血,冷然的将视线转开。 楚琏余光见到乐瑶公主看她时露出的讥讽得意的笑。 楚琏强忍着逼出一丝淡笑,远远对着乐瑶公主的方向福了福身,随后决然转身离开,再也不回头看一眼。 跟在楚琏身后的问青问蓝也同样气的不轻,一左一右将楚琏的背影都挡住了,不让身后的人看到一丁点儿。 楚琏回了帐篷就缩到了床上生闷气,本来只是想出去透口气,没想到却更加心塞了。 麻蛋,贺常棣简直有毒。 不多时,问青就将打探的乐瑶公主的情况说了。 当说到乐瑶公主废了腿时,楚琏一点也不为她感到难过,甚至心中隐隐还有一股快感。 从当初第一次进宫,乐瑶公主就针对她。 到如今更是明目张胆。 她想不明白贺常棣的想法,乐瑶公主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目的却是赤果果的,贺三郎还真想当皇家的老驸马,去尚主嘛! 大武朝可不是前朝,尚主的驸马是不会给实权的,取了皇帝的女儿,就等着混吃等死吧! 楚琏心思极乱,这猎场因为地处郊区气候比盛京城晚些时候,到了夜里还是挺冷的。 来的路上骑马,昨日受了惊吓,晚上又没睡好,楚琏眼看着消瘦下来。 如今脸色苍白、人又憔悴,看来之前补的身子又白费了。 问蓝心疼极了,她们姐妹因为会功夫,所以楚琏出门一般都是她们姐妹跟在身边伺候,但在侯府,要说三奶奶最信任的丫鬟也就是喜雁莫属了。 她们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喜雁还专门交代了她们要好好照顾三奶奶的身体,钟嬷嬷也额外交代了。 毕竟三奶奶身子好了,小夫妻两又恩爱,指不定肚子里就有了小世子。 现在倒好,三奶奶不但没胖,还比之前消瘦了…… 楚琏被气的没胃口,这两日每餐饭都是随便对付的。 问蓝面带忧色的寻问,“三奶奶,午时可有什么想吃的,奴婢给您早些准备。” 平日里非常注重的吃食的三奶奶,这个时候却兴趣缺缺,她挥了挥手,“随便做几个菜吧,我早上吃的少,中午早点摆饭。” 问蓝一听没明白楚琏的意思,还以为三奶奶胃口终于恢复了,脸上带了两分喜色,带着两个小丫鬟去挑食材了。 这天中午,楚琏果然吃的很早。 约莫比平常要早上一个时辰。 她吃的并非像是问蓝预料的那样比前两顿多,香浓老鸭煲,楚琏只喝了半碗汤就说饱了。 随后就去了屏风后午睡。 贺常棣午时回来,楚琏刚睡下半个时辰不到。 他进了帐篷,发现里面静悄悄的,面色越发的冷峻。 “你们奶奶还没吃饭?” 问青垂头答,“回三少爷,三奶奶一个时辰前就用了饭,这会儿已经睡下了。”问青的话恭敬有余感情却不足。 贺常棣敏感的察觉到了整个帐篷里的变化。 本来到口要与楚琏一同吃饭的打算也放弃了。 他对着问青挥手,“你下去吧。” 问青头也不回的出了帐篷。 外头来越守着,瞧见问青出来就迎了上去。 来越满脸焦急,“我的问青姐姐哎,里头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 来越拉着问青到了一边,低声道:“你没发现三奶奶和三少爷闹别扭啊!你说这怎么回事,都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变了天。” 问青本来就气贺常棣,来越这个没眼力见的还在这里颠倒黑白,她顿时就火了,果然是有什么样子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这个来越一样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用你狗眼瞧瞧,到底是三奶奶的错,还是三少爷的。想不出来,你和三少爷一样没饭吃!” 来越惊悚地瞪大眼,一把抓住问青的衣袖,“哎呦,我的姑奶奶,小的真是求您了,您给小的弄碗饭吧,这溜了一早上了,一口水都没喝呢!” 问青嗤笑,“怎么,乐瑶公主那里的点心还填不饱你的肚子?少来我面前哭可怜。” 来越觉得自己心里真苦,“问青姐姐,您别误会小的啊,早上小的一早去办事了,哪里去了乐瑶公主那里。” 问青一愣,“你没去乐瑶公主那儿?” 来越摇摇头,脸都皱成了橘子。 “那只有三少爷一人去了?”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哪里敢过问三少爷的事。” 问青狠狠瞪了他一眼,“要你有何用!” “哎,不是,姐姐,我真是无辜的,你赏我口饭吃吧。” 来越看起来真是可怜极了。 一身青衣直缀上面东一块西一块污渍,胡茬都冒了出来,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光瞧着这外貌还真是像从哪儿来的难民。 问青哼了一声,“跟我来吧,三奶奶中午还剩了些饭菜,便宜你了。” 来越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好嘞,有吃的就行,小的不嫌弃。” 饿着肚子根本没心思吃饭的贺常棣哪里想到自己的贴身常随早就抛弃他了。 猎场上,各家都是自己管伙食的,皇家根本才不管你死活,贺常棣就算是每日当值也是要回来吃饭的。 楚琏故意提早吃就是为了避开与贺常棣坐在一个餐桌边。 不过也没想到问青问蓝做的还要绝,竟然也不给贺常棣准备饭菜。 贺常棣哪里还有胃口,他心乱如麻,轻脚走到屏风后看了一眼楚琏。 楚琏背对着他侧着身子面朝里睡着,小小的柔软身躯蜷缩成一团,他伸手想摸一摸,可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闭了闭眼,转出了屏风,就在旁边的长榻上躺了一会儿。 他一离开楚琏就睁开了眼。 盯着帐顶,楚琏眨了眨眼睛,她根本就没睡着,良久自嘲一笑,看来等着贺常棣开口给个解释是不大可能了。 算了,他爱说不说。 楚琏赌气地翻身闭上眼睛,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醒来贺常棣已经不在帐篷里了。 下午承平帝带着人去山林里打猎,端佳郡主命人送来了几只野味,有野鸭、锦鸡、还有一头公鹿,晚上承平帝要办春猎的篝火宴会,楚琏正好借着自己身体不适推辞了。 但是面对着这些被送来的野味,楚琏却是不好一点力也不出。 问青给她搬了一个摇椅出来,她就坐在一旁指挥几个丫鬟怎么烤野味。 等这些野味制作好,楚琏自己一口也没吃,让人分送给老郑国公、端佳郡主、晋王等人。 此时,离晚上的篝火宴会还有一个时辰。 晋王的帐篷里,贺常棣闷坐着,俊脸虽然冷峻如昔,但是却苍白憔悴的厉害。 晋王掀开帐篷进来,就见到坐在桌边发愣的好友。 他青碧眼瞳淡淡扫了他一眼,“怎么了?半死不活的?” 贺常棣薄唇紧抿成一条线,垂眸敛目,像是一尊不会说话的雕像。 晋王将身上披风解下递给身边的近侍,随后两步走到贺常棣身边,上下打量了他两眼。 衣冠不整、形容憔悴、胡子拉渣、双眼布满红血丝、眼下更是青黑,嘶……这厮到底是受了什么打击…… 晋王一坐下,就有侍女端来了暖身暖胃的汤羹。 他还没拿起旁边勺子,贺常棣就幽幽来了一句,“给我也盛一碗。” 这下晋王惊悚了,他捏着勺子,拧眉看着好友,“有锦宜做的饭菜,你还能看上我这里的?” 当时归林居还开着的时候,他嘴馋了就会去一趟,堂堂皇子为了满足口腹之欲竟然还要去酒楼,结果贺常棣倒好,竟然还要跑外头来吃这些“粗制滥造”的食物,真是呵呵。 贺三郎没管晋王的调侃,淡淡道:“我已一天一夜未吃东西了。” 晋王:…… “锦宜还能饿着你?”那丫头就是个吃货,什么事不做就要把一张嘴给糊住了,怎么可能不做吃的,就算她自己不做,身边还有两个学了她几分真髓的丫鬟呢! 贺常棣这货怎么也饿不着。 贺三郎没说话,只沉默着,等到丫鬟将另一碗汤羹端上来,他端起一口气就喝了。 他这个样子根本就不是在品尝食物,纯粹是为了果腹。 晋王有些愕然,无奈地摇摇头,“我还想着让你好好尝尝,这汤虽然没有锦宜做的好吃,但也算是精品了。” 在晋王喝汤的时候,近侍进来汇报。 “禀四殿下,锦宜乡君命人送来野味,您现在可要尝尝。” 晋王一愣,挑挑眉,瞧,他刚刚说到楚琏,楚琏就送了吃的来。 “拿进来。” 近侍匆匆出去了,不一会儿,提着一个食盒进来,将食盒里装着的两盘野味摆在桌上。 一盘鹿肉,一盘野鸭肉,都已经片好了。 因为刚刚烤好,盘子里的烤肉还冒着热气,香气扑鼻。 晋王拿起筷子在眼前两个盘子上点了点,“不攻自破,还说没吃,那锦宜做的这些烤肉总不会都送我这里来了吧。” 贺常棣面色一苦,还真是这样,楚琏做的饭没给他留上一口。 贺三郎二话不说,拿起筷子就夹起一块烤肉送进嘴里。 焦香鲜嫩,让人尝了一次就终身难忘,是楚琏的法子烤的没错。 第227节 可这么好吃的食物落到了他的嘴里,就是满嘴的苦涩。 晋王没想到好友一言不合就动手。 他懊恼道:“哎,你也太不客气了吧,这是锦宜送来给我吃的,你想吃,让锦宜给你烤去,想吃多少有多少,何必来抢我的。” 晋王话虽这么说,但是并未阻止好友的动作,他知道好友此时心情不好,这般打岔也不过是想让他分心想开点罢了。 两盘烤肉不一会儿就被两个大男人瓜分了。 晋王微微后仰往椅背上一靠,目光落在又在发呆的好友身上,“说吧?怎么回事?与锦宜吵架了?” 贺三郎揉了揉僵硬的俊脸,深吸口气,“琏儿在生我的气。” 晋王抬了抬他那双特殊的眸子,“说说。” 贺三郎与晋王是生死之交,又是发小,两人从上一辈子开始就是可以两肋插刀的好友,两人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斟酌了一番,贺常棣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袒露出来。 晋王听完微微惊愕,他青碧眼瞳一闪,不敢置信,“你难道真的对乐瑶那个小丫头有意思?” 贺常棣都被好友问呆了,他冷着脸,声音带着怒意,“陆逸,你什么意思!” 晋王冷冷嗤笑了一声,“又是抱又是陪的,难道不是对那个小丫头有意思?” 贺常棣:…… “你别乱想,乐瑶公主才十一岁,我又不是变态!” “呵呵。” “那是圣上的吩咐,我不能违抗皇命。” 晋王瞥了一眼这个白痴一样的好友,阴测测的笑了一声,“傻了吧你,乐瑶已经十一岁了,宫里长大的孩子有几个是单纯的,你别和我说,乐瑶年纪小,再过一年,她就十二了,就算是在勋贵家,十二岁也是可以议亲了。乐瑶对锦宜不满,你就没想过锦宜到底什么感触?我看你还不如萧博简呢!” 晋王最后一句话着实有些重了,但是面对钻进死胡同里的好友,他不得不用力在他耳边敲敲警钟。 贺常棣想通了晋王这席话,瞬间醍醐灌顶。 他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同时,心里内疚又惶恐。 攥了攥拳头,好不容易忍耐住要喷发的情绪,他冷声询问,“阿逸,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晋王刚刚还带着嘲讽和玩笑的浅色瞳眸瞬间变得危险起来。 “不管是乐瑶受伤还是锦宜落马都是早就安排好的,只是查不到真正的幕后推手,还不能确定就是老六。” 贺常棣那双深邃眸子渗出一缕危险冰寒的光芒。 晋王一只修长的指尖敲打着圆桌,“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他们如果算计你也就算了,但是为什么要算计锦宜?萧博简就算是对锦宜余情未了,那也没必要冒生命危险,还要当着父皇的面。” 这确实是一个谜团,这一世,楚琏根本就与萧博简从未扯上过关系,更是与明争暗斗的夺嫡无关,可却被无端卷进去,这点就连贺常棣这个重生者也想不通。 “你有什么想法?” 贺三郎摇摇头,“你放心,我会保护好琏儿的。” 晋王不再说话,两人沉默坐了一会儿,晋王就开始撵人了。 “好了,快走快走,本王要休息了,看着你这张冰块脸睡不着。” 贺常棣起身冷着一张脸离开了。 离晚上承平帝亲自举办的篝火宴会还有半个时辰,他想回去看看楚琏,可是心中总还有些别扭。 贺三郎视线一扫,转身就朝着郭校尉和张迈的营帐去了。 因为郭校尉的妻子与皇家血脉并不沾边,所以这次只他一个人来了春猎,与张迈住一个帐篷。 他走到帐篷前,看到熟悉的毡帘,就想到了在北境与几个兄弟在军中的日子。 贺常棣僵硬的嘴角终于松了松。 守门的小兵认得贺常棣,行礼过后立即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帐帘就被小兵掀开,他抬步迈了进去。 郭校尉和张迈正围坐在小几上,喝着烈酒吃着烤肉。 小日子不要太逍遥。 郭校尉一瞧是贺常棣,忙向他招手,“子翔,快过来坐。” 贺常棣迈着长腿走到小几边,像着他们一样席地而坐,营帐里铺了羊毛毯,并不冷。 他扫了一眼小几上放着的两盘熟悉的烤肉,嘴唇抿了抿。 郭校尉这个大老粗可不喜欢察言观色,他直言道:“你媳妇儿让人送来的,真他娘的好吃,你小子真有口福。” 说着直接用粗糙的大手捻了一块烤肉扔进嘴里,还做出一副享受的表情。 贺常棣被堵个半死。 干脆低下头,眼不见心不烦。 一旁的张迈倒是比郭校尉心细的多,他上上下下看了贺常棣一眼,眉头微蹙,“子翔,怎么这副样子?” 贺常棣平日里虽不注重穿衣打扮,但是最起码整洁干净却是保持的,在有条件的情况下,他不会亏待自己。 尤其是还有楚琏的照顾,回了盛京后都是精衣美食。 他本就身材比例好,宽肩窄腰,又有一张俊脸,虽然总是冷冰冰的,却气质斐然。 只要稍微打扮,就与贵公子无异。 有些同僚甚至还暗暗模仿起他的穿着来。 就说他手上戴着的那个青玉扳指,原本就是武将戴了防止射箭的时候磨伤手指的,可自从贺常棣常年戴着这枚质地厚重的玉扳指后,朝中如今都有文官也开始戴起玉扳指了。 与平日的精细不同,贺常棣现在很是“粗狂”。 比在北境军中都不如了。 贺常棣冷着脸,过了好一会儿才蹦出一句话,“我有一个部下,家中妻子生气了,他这两日心不在焉,不知该如何哄好。”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郭校尉连烤肉也不吃了,和张迈换了个眼色,都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看了贺常棣一眼。 我去,这家伙会不会说谎,太假了,他口中的部下就是他自己吧…… 郭校尉和张迈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原来杀伐果决、在练兵上又有天赋的安远侯居然有这样的烦恼。 顿了几秒,郭校尉和张迈顿时都兴奋了。 难道贺常棣有事情相求,他们可要好好尽力,当一个知心好哥哥,解决他的难题。 郭校尉端正了脸色,“哦?你这位部下可说了家中娇妻是何情况?” 贺常棣敛目,僵硬着一张脸想了想道:“不理人,也不做饭,也不说话。” 郭校尉听了跃跃欲试,“小夫妻嘛,床头打架床尾和,女人嘛,难免矫情点,说不定她早就后悔了呢,只是面皮薄,不好意思说而已。” “对,做为男人脸皮就要厚,你主动找她道歉,哄两句就好了。” 贺常棣眉头一蹙,明显对郭校尉和张迈的提议保有疑虑,在他心里,楚琏并不是这样喜欢胡闹的女人。 郭校尉见他面带怀疑,咬了咬牙,说出他的终极杀招。 “老哥和你说,若是这样还解决不了,那就床上磨合磨合,一次不行,就两次,反正这招对你嫂子特别有用。” ☆、第三百零三章:温泉 第三百零三章:温泉 贺常棣:…… 郭校尉大力拍了拍贺常棣笔直的脊背,鼓励道:“男女之间就那么回事儿,你看老哥我这么多年,和你嫂子娃都一堆了,感情不是照样好的很,听老哥的,没错。” 两个老油条还要说一些限制级的话题,贺三郎连忙阻止住了。 他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两位哥哥还是快去围场吧!” 郭校尉和张迈临走前还不忘嘱托他,将他们的提议带给贺常棣口中的那位部下。 贺常棣嘴角直抽,郭校尉和张迈根本就是故意的,哪里有什么部下,分明就是贺常棣自己。 篝火晚宴楚琏仍然没去,在围场觥筹交错、歌舞升平的时候,她已经一个人闷头睡觉了。 许是这次春猎出了许多岔子,原本定下的行程也缩短了。 承平帝的旨意在下午的时候就传了下来,明日一早就拔营回盛京城。 半途只会在上京的行宫停留一晚,给此行人员赏赐温泉沐浴。 许是明日就要动身,今夜的篝火晚宴格外欢腾,不过这些与楚琏已经没有关系。 直到夜半承平帝才吩咐宴罢。 贺常棣是后半夜回来的,他仍然是先去屏风后看了楚琏,随即才在营帐中的长榻上和衣歇下。 次日,春猎的队伍巳时才准备拔营出发,上京行宫路途不远,并不用赶时间。 因为贺常棣算是武将,拔营出发的时候要随着龙虎卫和御林军的人一同守卫皇撵,所以他一大早就被何林派人叫走了。 楚琏起身后并未见他。 这么一算来,他们随着御驾来围场后,楚琏居然有整整两日没有与贺常棣当面说过话。 问青瞧三奶奶脸上神情淡淡的,心里一叹,轻声问道:“三奶奶,东西收拾好了,咱们现在出发?” 楚琏揉了揉脸颊,勉强笑了笑,站起身时却突然一阵晕眩,好似瞬间天翻地覆一样。 问青骇了一跳,眼疾手快地扶住楚琏,她神情焦急,“三奶奶,您怎么了?” “头晕。”楚琏低声答道。 她被问青扶着重新坐回了床边。 一坐下,那股天旋地转的晕眩感就消退了不少。 问青拍抚着她的背部,“三奶奶,奴婢去给您请医女吧?” 司马卉昨日送来照看楚琏身体的医女今早才被送回去,早知道楚琏身体会不舒服,问青问蓝也不会将人送走。 第228节 楚琏可不是那种有病不治硬撑的傻蛋,她挥手让问青去请大夫来。 只是问青转身还没出帐篷,那边就有御林军的人通知出发了。 御林军来传的就是皇令,任何人都不能违抗。 问青只好回来将这个消息告诉楚琏。 楚琏无法,只好先忍着,还好,之前因为楚琏受伤,这次回程,承平帝允许几个受伤的伤员乘坐马车,这其中就包括楚琏、乐瑶公主、萧博简。 忍着晕眩,楚琏由问青问蓝扶着上了马车。 一将楚琏安顿好,问青就想去请医女,却被楚琏拦住了。 “路不长,等到了上京行宫再请医女也无妨。”那些随行来的医女要骑马,还要收拾药材等物,比她们还要忙几倍。 问蓝将一块柔软的毯子盖在楚琏膝盖上,目中担忧,“三奶奶,那您撑得住吗?” 楚琏一笑,“好多了,只要不站起来就没大碍,许是我这两日吃的太少的缘故,可有点心,那些出来吃。” 问青连忙将旁边一个精致的梨花木食盒打开,从食盒里端出几个甜白瓷的小碟。 “奴婢就想着三奶奶一路上定然会饿,所以准备了这些,都是三奶奶平日里爱吃的。” 几个绘着不同吉祥图案的小碟里放着灯影牛肉丝、秘制的小鱼干儿、糖渍贡桔、盐津桃肉。 问蓝在旁边的小银壶中给楚琏倒了一杯温热的蜜水递到她面前。 楚琏接过轻轻抿了一口,随即扫了一眼马车内小几上摆放的几盘小吃。 最后她选了偏酸的贡桔和桃肉。 温热的蜜水下肚,嘴巴里又有了味道,楚琏才觉得身体好受点。 问蓝在一旁看到楚琏只吃了贡桔和桃肉,觉得奇怪,那秘制小鱼干三奶奶最是喜欢,以往尝尝吃下一小碟都不会觉得腥腻,今日怎的一口都不动了?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 只是在楚琏吃完默默的将小几上的零嘴儿都收好。 承平帝专门分发下来给伤员的马车,很是舒适,马车虽然不大,但是里面铺了一层厚厚软软的毯子。 木质的车壁也用软布给蒙住了,里面被熏了沉水香,坐在马车里,轻轻颠两下,很容易让人睡着。 半途的时候,贺常棣好不容易托人换班来马车边看了一眼,想与楚琏说几句话,一问守在马车里的问青问蓝,才知道楚琏睡着了。 媳妇儿睡着了,他总不能上去故意将她吵醒。 贺三郎觉得奇怪,这两日楚琏好似非常嗜睡,也不知道是与他赌气还是真的睡得多。 带着一丝无奈和失落,贺常棣冷着脸骑在马背上,守着楚琏的马车走了两刻钟。 果然,上京的行宫不远,上午出发,下午申时就到达了。 行宫的官员先前就收到文牒,知晓承平帝会带领春猎的皇亲和官员来此暂歇,所以根据名单已经安排好了住处。 品级不同分到住处也不同。 安远侯的封号是二品,被分到的行宫院落自然不差。 离的不远就是杨大人和定远侯府住的院落。 楚琏一安顿下来,问青就连忙去请了医女来。 楚琏躺在床榻上,皓腕搭在床沿,李医女捏住她手腕上的脉搏,把了好一会儿。 想了想,她又把了把右边的手腕。 李医女眉头蹙起,最后放下楚琏手腕,陷入了沉思。 问青瞧着李医女的神态急了,“李医女,我们奶奶到底如何了?” 斟酌了一番,脉象实在是太浅,李医女并不敢确定,为保险起见,她道:“乡君这两日忧思过度,又受了惊吓,这才导致气血两虚,既然身子并无病因,不如食补。” 楚琏无奈,原来她身乏体弱是因为低血糖…… 听了李医女的话,问青问蓝都是松了口气。 问青脸上终于有了笑颜色,“真是麻烦李医女了。” 李医女摇摇手,“这是我分内之事,乡君既然来了上京行宫,不防泡泡温泉去去乏。” 楚琏笑笑颔首,让问青将李医女送了出去。 这边楚琏让问青请了医女的事情自然是瞒不住贺常棣。好不容易从承平帝那挤出了空,就紧赶着往楚琏所在的院子跑。 李医女回了太医身边。 这次随着春猎队伍一起来的是太医院孙太医。 孙太医天命之年,家里更是医药世家,如今太医院除了医正大人就属他官职和地位最高。 他医术精湛,行医的经历丰富,虽比不上缪神医这种的神人,但也算是医名远播了。 孙太医最擅长的不是儿科,也不是外伤内伤,而是妇科。 素来有妇科圣手的美称。 李医女也是宫中资格老医术精湛的医女了,又得过孙太医的指点。 一见到孙太医,她就将楚琏的脉象和情况给说了。 “孙叔,锦宜乡君脉象中滑脉不显,您说乡君是否有孕了?”李医女也不能确定,所以方才干脆就没说。 孙太医停下手中的动作,捋了捋花白的胡须。 “照你的形容有孕的可能占上七分,但也有可能只有体虚,你这么说是对的,我们在太医院当差宁可小心谨慎也不能拔头冒尖,就算是锦宜乡君有孕现在不易诊断,等再过几日就能确定了。” 李医女点点头,很是认同孙太医的看法。 做皇家的大夫还是小心谨慎的好,若是她说了有孕,让所有人都高兴一场,万一是误诊,那后果她根本就承担不起,所以宁可保险一点。 如今身处要职的安远侯可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何况锦宜乡君还有魏王妃那样的大靠山。 阴差阳错的,楚琏有孕的事情就这样暂时被瞒了下来。 等贺常棣紧赶慢赶的回来,李医女早已离开。 殿内外间只有几个陌生脸的侍女,是原本在上京行宫的宫女。 问青问蓝都在里间。 来越候在外面,贺常棣进了里间,眼锋一扫,就只看到问青问蓝在收拾东西。 “你们奶奶呢?” 贺常棣眉心一拧,问道。 问青问蓝虽然心中对贺常棣有小小不满,但并不敢不尊敬他。 两人低头回话,“三奶奶去殿后泡温泉了。” 贺常棣顿了顿,解下身上的披风递给问青,他迈开长腿两步走到桌边坐下。 出口的声音冷的像是啐了冰,“怎么回事?怎么请了医女?” 问青一五一十将楚琏早上不舒服的事情与贺常棣说了。 “李医女如何说?” “忧思过度,气血两亏,需要食补。” 有了前世记忆,贺常棣对宫中的这些太医医女并无多少信任,他担心楚琏身体,脑子里已经盘算好了等回府一定让缪神医再好好看一看。 “琏儿什么时候进去的?” 问青算了算时间,“有好一会儿了,约莫两刻钟。” 贺常棣担心楚琏再温泉里气闷,干脆脱了外袍,自己进了后殿的温泉浴池。 ☆、第三百零四章:真他娘的馊主意 第三百零四章:真他娘的馊主意 不愧是皇家上京行宫的温泉,不说这温泉本身就是百里挑一的泉眼,宫殿里的浴池装修更是极尽奢华。 上京行宫是前朝修建的,当时花了大批人力物力,只是这豪华奢靡的行宫刚完工不久,王朝就到了气数,恰好便宜了新朝的高祖。 贺常棣掀开重重幔帘进了后殿浴池。 因为是温泉池水,里面弥漫着一股温泉特有的轻微硫磺味道,这味道混着香露和花瓣淡香,让人忍不住吸气。 贺常棣放轻了脚步。 他撩开最里层的轻纱帷幔,不多时就看到宽大椭圆形浴池里那个娇柔的身躯。 楚琏这两日受惊又心神紧绷,好不容易可以泡温泉放松一番,温泉也不负所望真的是去疲去乏。 温暖的温泉水包裹在身体周围,让全身都放松下来。 她就坐在浴池靠边的专供人泡温泉的弧形台阶上,温泉水没过锁骨,只有浑圆莹白的肩膀露在水面。 她如云的秀发用一根桃木簪盘起,鬓边有两缕垂下,落在水中,黑色的发丝与缠绵的温泉,让人觉得旖旎温柔。 怕自己滑下去,楚琏两只纤细的双臂搭在铺了厚厚绒毯的白玉台阶上,一只手扶着白玉台阶旁伸出的凤头。 热气熏的她昏昏欲睡,她头枕在上臂,靠在绒毯上闭目养神。 贺常棣进来的时候看到就是这副美人入浴图。 楚琏此时是背对着他的。 白皙光滑的后背有一小半露在水面上,一小半掩盖在水雾袅袅中,后背上精致的蝴蝶骨被水雾浸湿,在朦胧灯影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修长的脖颈,几丝垂落在裸背上的乌黑发丝。 两条纤细的臂膀侧放在白玉阶的绒毯上。 极致的白与暗沉的红相比,衬托的楚琏皮肤更加细腻柔滑如白瓷一般。 贺常棣喉头滚动了一下。 第229节 不知道为什么,郭校尉和张迈的话就在脑中滚动了一遍。 他眸子沉了沉,整个人却变得紧张、呼吸急促起来。 外面有问青问蓝守着,不会有外人进来,她被温泉水熏的睡眼惺忪,根本就没发现贺常棣已经进了后殿,站到了浴池边。 贺三郎攥了攥拳头,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压下了心中升腾而起的燥火。 他缓步靠近楚琏,内心却挣扎的厉害。 犹如两个小人在打架一样,最后黑暗的一方终于战胜磊落的一方…… 到这里,贺常棣修长手指一动,抽下腰带扔到一旁,外袍跟着被他解开,一并扔在一边。 不一会儿,贺三郎浑身只剩下里衣。 他从浴池的另一端下水,因为楚琏趴在温泉池壁上,双眼闭着,根本就看不到他的动作。 头脑被热气熏的昏沉的楚琏突然被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身后抱住。 娇软的身躯靠着强健的胸膛,严丝合缝。 贺常棣修长的手指绕到身前攀附上让他爱怜的柔软,另一只手在腰侧和腹部缓缓抚摸着。 楚琏几乎是在被人瞬间保住的时候就惊愕地瞪大了眼睛,随后昏沉的脑子好似炸开了一样,她下意识就想要惊叫挣扎。 脑袋却被人轻易转了个方向,声音还没呼出口,唇舌就被霸道地堵住了。 只余下“呜呜”不成调的反抗。 在挣扎间,楚琏大睁的一双杏眼终于看清了搞偷袭的这个人是谁。 眼前是最熟悉的轮廓,一颗绷的心弦都要断掉的心脏突然只见松弛了下来,随之而来的不是喜悦,也不是激动和高兴,而是无尽的委屈和难过。 嘴巴被堵住,她只能在心里呐喊着控诉。 这个贺常棣怎么能这样! 明明这几日故意冷落她,连与她见一面都不敢,现在却不声不响出现欺负她,他知不知道,刚刚突然被一双男人的手臂困住的时候,她有多害怕! 这么想着想着,隐忍了许久的泪水就不受控制溢出了眼眶,像是珍珠串子一样顺着脸颊流到了嘴角。 因为冷战憋了好几日的贺三郎,一碰到媳妇就像是鱼碰到了水,只能用缠绵的吻来勉强解解相思之苦。 他大舌如入无人之境,肆意挑逗着那抹细滑柔软。 火热的鼻息,带着轻喘,纵情挑逗。 就在他投入的时候,突然尝到了一抹难言的苦涩味道。 在楚琏身上点火的大手一僵,突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这时候,微微睁眼,就看到了楚琏布满泪痕的小脸。 贺常棣深邃的眼瞳中激青缓缓退却,他没想到楚琏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连忙微微松开怀中柔软无骨的身躯,声音低沉喑哑中又带着心疼,“琏儿,怎么了?” 楚琏心中委屈极了,一双杏眼里又是怒火又是委屈,她大睁着眼睛瞪着他。 贺常棣一时间竟然手足无措。 他只能狼狈的用大手给楚琏擦着脸庞上的泪水。 “是我不好,琏儿,你别哭了可好?” 平日就冷着一张脸的贺三郎实在是不会说哄女人的话,颠来倒去也就这么两句。 楚琏心里的怒火岂是这两句话就能浇灭的。 她目光露出失望,一把从贺常棣手中将身子挣开。 贺三郎哪里肯真的让她离开怀抱。 楚琏挣脱无门,怒极之下,一巴掌甩在贺常棣的脸颊上。 “啪”的一声,在静谧空阔的后殿浴池里显得极为清脆。 楚琏这巴掌下了力气,贺常棣的半张俊脸上很快浮现一个清晰的五指印,红红的。 就在这瞬间,贺常棣一愣神就已经被楚琏挣脱了去。 楚琏用最快的速度爬出了浴池,从屏风上捞过寝衣披在身上,赤着脚就出了浴池。 徒留下贺常棣呆怔在冒着袅袅水汽的温泉池里。 过了良久,仿佛变为一座石像的贺三郎才抬起视线落在楚琏消失的地方,他长出了口气,身体一软靠在池壁上。 深邃的双眼一闭起,脑中浮现的就是楚琏刚刚满眼愤怒委屈、泪流满面的可怜模样。 玛德,现在想想他真特么是个混蛋! 这巴掌活该的。 贺常棣大掌盖在眼睛上,仔仔细细回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到这个地步,贺三郎如果再不知道自己好好反思,就真的是没脑子了。 萧博简的设计、乐瑶公主的小心思、安敏县主的推波助澜,还有指不定就是幕后黑手的六皇子…… 这些倒是很好猜,惟独承平帝的反常和对楚琏特殊的关怀却让他很困惑。 贺三郎脸色愈发的严肃,他有一种感觉,有些秘密前世直到他死都没能知道,而这一世,他却要因为这些他所不知道的秘密被牵累。 贺常棣一旦想清楚,脑子也就变得清晰起来。 想到方才自己的所作所为,贺常棣恼恨地揉了揉脸。 郭校尉和张迈这群不靠谱的,以后非找个机会报复回去不可。 楚琏愤怒的离开,贺常棣也没有泡温泉的心思,他离开浴池,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就快步出了后殿。 往殿内看了一眼,居然没有楚琏的身影。 贺常棣:…… 他视线冰寒地扫了一眼守在旁边的小丫鬟,小丫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回……回三少爷,三奶奶带着问青问蓝去了端佳郡主那里,三奶奶交代了,她今晚就留在端佳郡主那里歇下,三少爷不用等她,让您早些睡。” 面对贺常棣阴沉的目光,小丫鬟好不容易将这席话磕磕绊绊说完。 贺常棣什么也没说,只是俊脸顿时黑如锅底。 他换了一身衣裳就往魏王魏王妃休息的宫殿赶,不过到了门口就被魏王身边的常随拦住了。 那常随一脸笑眯眯的老好人样,“侯爷,实在是对不住,王妃郡主都歇下了,您若是有事,还是明日赶早吧!” 门口有魏王的护卫守着,魏王的身份又特殊,根本就不是贺常棣能够抗衡的。 他只能被拦在门外。 常随见贺常棣冷着一张脸不说话,只是仍然站在原地,又劝道:“侯爷,您放心吧,您又不是不知道王妃将乡君当做亲生女儿看待,乡君在我们王妃这里难道还会被亏待?保证给您照顾的好好的。时候不早了,您还是回去休息吧!” 贺常棣背着手,一身玄色蟒袍,仿佛魏王常随的话不存在一样,他不为所动。 常随也没法子了,“得嘞,您想站就站吧,小的也管不了您。” 说完,常随朝着守门的护卫一挥手,朱红漆的院落大门立即被人紧紧扣上,将贺常棣隔绝在外。 余下两位守门侍卫看都不看一眼贺常棣,笔直站着像是两座雕像。 片刻后,大门也没有再打开,门内安静无比。 来越在一旁看的不忍,劝道:“三少爷,我们还是回去吧,三奶奶在郡主这里定然不会有事。明儿一早还要赶路,您还要伴驾呢!” 贺常棣微微转头瞥了来越一眼,而后薄唇一抿,对他挥挥手,意思很明显是让来越先回去。 来越简直就哔了狗了,他知道三少爷是个倔脾气,到这个地步是怎么劝也没用了。 但是他作为贺常棣的常随却不能真的回去,主子吃苦他总不能享福吧。 于是只有认命与贺常棣一起在魏王一家住的院子前站着。 这一站就是一个半时辰。 在黑沉的黑夜里,天公不作美,忽然炸响春雷,不一会儿就下起了暴雨。 ☆、第三百零五章:苦肉计 第三百零五章:苦肉计 院内偏殿,楚琏在问青的侍候下正准备躺下。 今日一天她身体都感觉很是疲累,晚间又被贺常棣“突袭”了一回,精神紧绷,等到放松下来,疲倦便加倍起来。 只是刚躺下,就听到春雷的声音,紧接着就听到了外面“哗啦啦”犹如盆水倾倒的雨滴声。 楚琏微微一怔,一双杏眸闪了闪,拉高了被子遮住了双耳,想要隔绝这种烦人的雨声。 问青站在一旁欲言又止,她们刚刚已经得到消息三少爷找过来并且候在院外了。 看来魏王魏王妃并未打算将贺常棣的行动隐瞒楚琏。 不过做决定的是楚琏,问青就算心里担忧男主子的安危,这个时候做为奴婢也不好多开口说什么。 楚琏伸出纤细的手臂对着问青挥了挥,闷声道:“今天累了一天了,你也去休息吧。” 问青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着这次三奶奶与三少爷吵的还真是厉害,都这个地步,两人之间还横着疙瘩。 “那奴婢先下去了,奴婢就在外间的长榻上歇着,三奶奶若是有什么事换奴婢一声就成。” 等问青脚步声消失在内室,楚琏这才拉下盖住半张脸的锦被。 看着雨过天青色的帐顶,脑子却空洞的厉害。 强迫着自己闭上眼睛,可是外面的雷雨声像是能穿透似地一声声落在耳朵里,随即又化为重锤捶在心口上。 楚琏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脑中回想着刚刚侍女来汇报的话。 “回禀乡君,安远侯寻了过来说是要寻乡君,被王妃命人挡在院外,侍卫劝说,只是安远侯好似并不打算离开,已经守了半个时辰了。您可有什么吩咐?” 只是楚琏怎么也没算到今夜会下雨打雷,而且是瓢泼大雨。 贺三郎这个蛇精病不会真的还傻傻的守在院门口吧? 第230节 那院门口除了门前的廊檐根本就没有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 他会不会已经淋了雨? 虽然已经是暮春,很快就要进入初夏,但被这样的雨一浇仍然很容易生病。 就算是有缪神医在,大武朝也并非是现代,没那么多先进医疗器械,就算是最小的感风,有时候都能要人一条命。 楚琏胡思乱想着,越想越是不安。 侍女说来越也在,那个家伙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主子淋雨吧? 明日一早,贺三郎可是还要去承平帝身边当差的…… 又捱了一刻钟,楚琏终于忍受不了坐起了身,她侧耳倾听外面的雨声,祈祷着雨能快点变小,可是老天这个时候偏偏瞎了眼,外面的雷雨不但没有变小的趋势,反而声音越发大了。 楚琏终于坐不住,叫了一声外头歇息的问青。 问青很快就进来了,瞧她一身齐整,根本就还没休息。 楚琏双手抓着被角揉了揉,暗暗吸口气,吩咐道:“你去院门口看看他走了没。” 问青双眼一亮,连忙“哎”了一声,对着楚琏福了福身,立即快步就出去办事了。 楚琏这见丫头迫不及待的背影,微微叹口气,她们恐怕早就算到了她会不舍得。 算了,她本来就不忍心瞧着贺常棣吃苦。 院门口,原本英武清卓贺三郎早就淋成了一只落汤鸡。 他两鬓发丝被雨水打湿粘在脸颊两侧,豆大的雨水顺着他刚毅脸部线条滑落,最后从下巴和鼻尖滴落。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在暴雨中,他脸庞僵硬,背脊却站的更直。 就连两个守门的护卫看的都不忍。 “侯爷,您来我们这里躲躲雨吧,这春雨寒冷,淋多了会生病的。” 贺常棣根本不为所动,好像守在门前的两个护卫并不存在一样。 那两个护卫也没办法,只好偷偷让人进去禀告。 可谁知回来传消息的小厮却说随安远侯去,只要锦宜乡君不发话,那就算他淋一夜也与他们没关系。 两个护卫面面相觑,最后只能闭嘴。 一旁抱着两把伞来越也急得不行,他也是浑身都湿透了,多次劝说三少爷打把伞或者是先回去,贺常棣跟一座石像似的根本不为所动。 来越跟个傻蛋一般,抱着伞却不打,只能陪着自家“发疯”的主子立在门口。 若不是这里的护卫也不让他进去,他这时候早就冲进去到三奶奶面前哭诉了。 正在来越发呆的时候,他余光一瞟,竟然看到院子里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猛然抬起头,就与问青探寻的目光对视。 随后他眼睛一亮,跟个傻蛋似地拼命对着院里面的问青挥手,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 问青在三奶奶身边贴身伺候,她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只能是听了三奶奶的命令。 看来他们三少爷这雨没白淋,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真他么太不容易了。 问青瞪了他一眼,随后目光落在贺常棣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这才转身快速离开。 来越凑到贺常棣身边,咧着嘴傻白甜道:“三少爷,您瞧着方才的人了吗,是问青。” 贺常棣眼风凉凉扫了他一眼,来越立马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讪讪闭了嘴。 问青将主子的情况一五一十与楚琏说了。 楚琏坐在床头发愣,昏黄的灯光洒在她的侧脸上,让她的小脸显得更加苍白。 片刻没得到回答,问青只好再次询问,“三奶奶,要怎么办?” 楚琏似乎是微微叹了口气,“你带他去隔壁厢房吧,让问蓝给他送一身干净的衣裳去,好了,我睡了,无事莫要进来打扰我。” 问青心里一阵心喜,虽然这次小夫妻两儿闹矛盾,原因大部分还是在三少爷身上,她也很为三奶奶打抱不平,但不管如何,大武朝还是男性主导。 若是夫妻两的感情真的受到影响,最后吃亏的总会是做为女子的楚琏。 问青亲自去了一趟将楚琏的话递给三少爷。 这次贺常棣很是顺从的就进了院子,在楚琏隔壁的厢房里换了干爽的衣裳。 他想着去看楚琏两眼,却被问蓝告知三奶奶已经睡下了。 另外一边,端佳郡主房中还亮着灯盏。 旁边一名侍女正在她身边低声汇报着什么。 听完后,端佳郡主撇了撇嘴,挥手让侍女下去。 等到房中只剩下她一人后,突然出屏风后闪出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贺常珏走到桌边坐下,“三弟三弟妹感情一向很好,为何突然闹了矛盾?” 端佳郡主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要我说你这个亲弟弟一颗心就像是筛子一样,还淋雨,明摆着是故意的,楚六这个傻蛋,肯定被哄哄就过去了。” 贺常珏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三郎哪有你说的这么不堪,他只不过是心系三弟妹而已。” “我呸!有他这样的惦记一个人吗?他是眼瞎还是怎么的,与乐瑶那个臭丫头走这么近。” 贺常珏僵着一张脸无言以对。 端佳郡主突然转过脸,瞪着贺常珏,伸出纤细的食指点在男人的脑门上,“如果你以后敢和我这么闹,老娘就直接和你和离!” 贺常珏顿时就脸黑了。 次日一早春猎的队伍就要收拾回盛京。 因为贺常棣要去承平帝身边伴驾,所以天不亮他就起身了。 离开时,他在楚琏窗边站了一刻钟,最后才带着压抑的咳嗽声离开。 等到楚琏起床,贺常棣早就不在了。 她忍着没问贺常棣的情况。 不过她却因为一晚上的休息脸色好了许多。 等收拾好上了马车,在回京途中刚刚行使了半个时辰,马车窗沿就被人敲响了。 问蓝掀开车帘,见到马车外的人笑着与她打招呼,“司马将军安好,您是来寻我们三奶奶的吗?” 司马卉坐在一匹雪白的骏马上,一身戎装英姿飒爽,她对着问蓝笑着点点头。 不一会儿,问青问蓝都下了马车换骑了马匹,将马车里的空间留给楚琏与司马卉。 司马卉一进马车就将这座宽敞舒适的马车打量了一遍,又伸手摸了摸马车内的装饰,随后玩笑道:“皇家御造,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马车里坐的是公主皇子呢!” 楚琏嗔了她一眼,“这是圣上亲自赐的马上,当然是御造的。” 司马卉笑起来,“这你就不知道了,萧博简可没这么好的待遇。” “卉姐姐,你难道到我这里来就是为了打趣我的?” “好了好了,不与你开玩笑了。” 见司马卉神情严肃起来,楚琏也敛了脸上的笑意,她睁着澄澈的眸子微蹙眉头寻问,“怎么了?” 司马卉与她坐到了一边,有些不自然的咳嗽了两声,“琏儿,你和贺三郎到底怎么回事?” 楚琏:…… 现在楚琏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怎么他们小夫妻两的那点破事儿,周围一圈的人都知道了。 司马卉除了第一天到围场在她帐篷里蹭了顿饭,后来都是与武将们一起伴在承平帝身边的,两人压根就没见过一面,这样司马卉都知道了。 楚琏嘴角微抽,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四殿下和姐姐说的?” 贺常棣那个蛇精病最好的朋友就是晋王,他要是和别人说心里话了,晋王就是不二人选。 ☆、第三百零六章:让我靠一下 第三百零六章:让我靠一下 司马卉笑了笑,并没有否认。 在北境与楚琏相处过一段不短的时间,司马卉还算是比较了解楚琏的性格。 她没逼着楚琏告诉她他们小夫妻的事,而是另外转了话头道:“琏儿,我没别的意思,也不是四殿下派来的说客,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些事实罢了。” 楚琏微微蹙眉不解。 事实? 司马卉见她小脸上眼神迷茫,就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在心里叹了口气,又恼恨贺常棣什么事情都瞒着,什么苦什么恨也都压抑在自己心里,这次如若不是情况特殊,晋王知道其中原由,他们这队小夫妻说不定真的能生出嫌隙来。 “贺常棣与晋王在北境交界的银矿被查了。” 楚琏吃惊地瞪大眼。 开什么玩笑,银矿?这东西一经发现可是要立马上报朝廷,户部会第一时间将此事拟成奏章呈给承平帝,承平帝阅览奏章后会让内阁甄选出最合适的人选带着团队去开矿。 大武朝有律法规定,任何人是不能单独开采银矿的,就算是皇子也不行! 贺常棣胆子怎么这么大,居然还和晋王一起开矿! 想起他们夫妻在北境时,贺常棣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手下,楚琏也微微心惊,都怪她没把原文看完,也不知道后面有没有写有关于银矿的事。 怪不得他那阵子那么财大气粗,又是给她买首饰,又是送铺子给她的,她问起来的时候,他只说银钱是他的,没有通过不正当的手段挣来,只怎么来的不好与她说。 妈哒,可不是不好与她说嘛,这根本就私矿出产的银子。 若是承平帝真要计较,这项罪名可是不小,将他官位和爵位夺了都绰绰有余。 “圣上知道了?”楚琏问话的时候声音不自觉带了颤抖。 司马卉严峻地颔首,“春猎前圣上就知道了。” 第231节 楚琏立即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还有,韦贵妃也知道了这事。”司马卉语声淡淡说了个更让楚琏崩溃的话来…… 楚琏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事情晋王殿下和安远侯已经压下来了,知道的人并不多,圣上已经默许他们将银矿转到明路,过到朝廷名下。” 到底是亲生儿子,虽然这件事让承平帝对四皇子晋王印象变差,但是发现一座银矿却有可称得上一桩大功,勉强算是功过相抵。 楚琏突然回想起贺常棣陪着乐瑶公主的那天早上。 司马卉好像是猜到了楚琏的心思。 “安远侯之所以前两日伴在乐瑶公主身边,一个是承平帝的命令,再就是韦贵妃的威胁。乐瑶公主的腿是她自己任性摔残的,当时安远侯就在不远处,韦贵妃认为乐瑶公主腿残了是因为安远侯没能及时去救。” 楚琏一双杏眸瞪大,有些不敢置信。 这几天,他对她的冷淡原来是有这么多原因吗? 只是贺常棣为什么什么都不与她说,在她想与他好好聊聊敞开心扉的时候,他却总是躲着她。 好像她是一只什么洪水猛兽。 司马卉见身边楚琏微微垂头,双目敛起,一张嫣红小嘴紧抿着,知道她说的这些话她听了进去。 “好了,旁的我也不说了,你们夫妻间谁也管不了,若是得空,你好好问问他吧。” 司马卉说完摸了摸楚琏柔滑的秀发直接掀开马车帘子跳到了马背上,马鞭一扬,一人一马就窜到了前方的武将队伍中。 春猎的队伍进了皇城之后,就各回各家。 只是承平帝身边跟随的一众臣子要进宫听令,楚琏本想在玄武门外等贺常棣一起,谁知道来越却特意跑来通知贺常棣让她先回府。 楚琏想了想,瞥了在一旁恭恭敬敬的来越一眼,她没有吩咐车夫和护卫动弹,反而出口询问。 “前日夜里,你去哪里了?” 来越一愣,忙低下头,敛去眼底一阵慌乱,他尽量平静道:“回三奶奶,小的什么地方也没去,天黑就回房睡了?” 楚琏原本水润澄澈的杏眸这个时候却冷飕飕的,落在来越身上,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忍不住跟着颤抖了。 来越埋着头,楚琏也不再问,就这么看着他。 到最后来越实在是受不住,说了实话,“三奶奶,小的该死,不该说谎话。可实在是三少爷下了令的。那……那晚小的与三少爷去林中采药,直到子夜才采全了韦贵妃需要的药材。” 什么! 楚琏震惊地看向来越,一双杏眼比原来瞪的还大。 来越以为楚琏还不相信,他声音诚恳又隐忍,“三奶奶,小的说的无一句假话,若是有,便叫小的不得……” “好了,我知道了,信你。”楚琏打断他的话,放下马车帘子又坐回了马车中。 韦贵妃! 楚琏气鼓鼓的,那个女人竟敢欺负她的人! 贺常棣这个蛇精病,是傻的嘛!这样荒唐的明显是折磨人的理由也答应?真是气死她了。 来越虽然明显感到三奶奶是有些生气了,但是停在皇城外的马车却一动未动。 三奶奶这是要准备等三少爷一同回府了? 来越顿时高兴起来,三少爷和三奶奶这两日冷战的时候,最受苦的可就是他了。 他都觉得自己可怜。 贺常棣背脊笔直,他快步走在出宫的白玉阶上。 他脸色苍白,原来颜色健康的薄唇微微发白起皮,有时实在压抑不住还会低咳两声,显是生病了。 只是他气质冰寒,面容冷峻,他的病容反而让人觉得多了一丝病态的美。 走在玄武门那条路上,他深眸微垂,直到近前,才微微抬目。 就这一眼就看到宫门外停着辆熟悉的马车,马车旁还站着来越和侯府的护卫。 贺常棣浓眸一亮,犹如漆黑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亮起的两盏荧荧灯火。 原本冷冰冰的心房好似顷刻被一股温暖包围,让他舒服贴心的想要叹息。 情不自禁的,贺常棣就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来越也是老远就看到他了,来越此时不能进宫门,就只能站在宫门口与贺常棣挥手。 贺常棣此时像是拨开云雾见月明,也不嫌弃来越傻乎乎的模样,倒是心情极好的迎了过去。 他一出宫门,来越就笑眯眯的道:“三少爷,你总算从宫里出来了,三奶奶等了您大半个时辰呢!” 贺常棣双眼璀璨,面色却没变,仍然像是冰山一样,他语调淡然的吩咐来越:“我上马车后,就吩咐回府。” 来越笑着应是。 贺常棣交代了这一句,随即转身快速上了马车。 马车里只有楚琏一个人,问青问蓝似乎是预料到他回去定会与楚琏一起乘坐马车,所以纷纷都出去骑马了。 楚琏侧着身躺在马车一侧的长榻上,长榻上铺着厚厚的羊绒毯,很柔软,她身上还盖着一件小巧的珊瑚色绒毯,就算是睡着了,也是眉心微蹙,显然睡的不大好。 贺常棣两步坐到楚琏身边,双臂一用力,将人抱到自己怀里。 叫楚琏坐在他大腿上,头靠在他宽厚的肩头。 楚琏睡的并不沉,他一动也就醒了。 见此时这个姿势坐在他怀里,瞧见他略微苍白的脸色,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微酸,眼泪就又忍不住落下来。 楚琏一手搂着他的脖颈,一手去擦眼泪。 她有些恼恨自己,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动不动就掉眼泪,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贺常棣那日见到楚琏满脸泪痕就已经心疼的不行了,现在又见她哭,哪里还忍得住。 他伸手抬起她瘦的尖尖的下巴,用薄唇吻去她脸颊上的泪珠,顺着泪痕又轻柔地吻了吻她潮湿泛红的眼角。 “琏儿不哭,是我不好。”他不会安慰人,颠来倒去也就这么两句而已。 可是低沉带着感情的声音就是有一股奇迹安定的力量,让楚琏的情绪很快平稳了下来。 眼泪在这样轻柔地安抚下,很快止住了。 楚琏抽了抽鼻子,随后纤细的双臂搂住贺三郎脖颈,将脸埋在贺常棣胸前。 贺常棣轻声唤道:“琏儿?” “贺常棣,让我靠一会儿,难受,现在不想说话。”因为埋在他胸口,楚琏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贺三郎于是抿了薄唇,右臂放在她腰间揽紧了她,左手放在她后背上轻轻抚摸,这动作像是在哄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马车这个时候缓缓行了起来。 贺常棣也不说话,他只是时不时瞥头吻了吻楚琏头顶的秀发。感受着怀中少女熟悉的手感和无论如何都忘不掉的味道。 楚琏在他胸前闷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松开抬起头,视线落在贺常棣脸上。 可以看出来,这两天他过的很不好,青色的胡茬都冒了出来,嘴唇也苍白起皮,眼睑下还有淡淡的青色。 楚琏一个没忍住,就仰头吻上了他长着胡茬的下巴,嘴唇上有酥酥麻麻的刺感,不难受,很特别。 贺常棣的身体随着楚琏这个主动的轻吻忽然一怔,僵硬了两秒,随后他眼底重拾神采,他就那么定定看着她,好似眨一下眼,怀里的这个小女人就会消失不见。 ☆、第三百零七章:有孕 第三百零七章:有孕 楚琏被他赤果的目光看的不自在,脸色一瞬间通红,她转头移开视线,却被贺常棣固定住纤巧的下巴,吻紧接着就追了过来。 先是唇角,而后饱满的下唇被含住,微微吮了吮,正要探入时,贺常棣突然想到了什么,急急放开了楚琏。 正沉浸在这种柔情中的楚琏不知道怎么了,原本害羞的双眼睁开,雾蒙蒙的,仰头看向贺常棣,澄澈的眸子里还带着迷茫。 贺三郎心一软,伸手摸了摸她滑嫩红润的脸颊,“风寒,小心传给你。” 楚琏这才知道他突然撤开的原因。 粉润的唇微微一抿,趁着贺常棣不注意的时候,她身体微抬,就堵住了他微薄的苍白唇瓣。 滑腻的小舌探进去,轻轻一卷,贺常棣身体僵硬,眼瞳瞬间深浓。 他好不容易隐忍的渴望就这么被她轻易撩起。 两人亲吻间,贺常棣能听到怀中小女人呜呜不清的声音,“我不怕你传染给我。” 他勾唇一笑,夺回主动权,将她滑嫩的唇舌瞬间完全侵占。 这一吻,直到楚琏要呼吸不过来才结束。 贺常棣微微松开她,她香甜的呼吸喷薄在他鼻息间,他绵密的轻吻不断落在她嘴角和面颊。 楚琏喘息着,浑身娇软地靠在贺常棣肩膀上,良久才让颊边的红晕褪去。 两人什么话也没说,只这样相依相偎好似就已知足。 没一会儿,楚琏就靠在贺常棣身上睡着了。 马车回安远侯府的时候已是天色擦黑。 贺常棣瞧怀中楚琏睡的香甜,不忍打扰她,用披风将她盖好,抱进府里。 还没到他们小夫妻住的主院时,楚琏就已经醒了过来,只是因为贺常棣这大胆的动作,羞的不敢睁眼而已,只能装睡。 他们新府邸的主院仍然叫松涛苑。 贺常棣刚进了院子,就吩咐身边人请缪神医。 楚琏身子虽说不错,但是自从去了一趟北境却有些亏损,后来经过调理,好不容易才恢复到普通人的水平,这次她在猎场受了惊,即便太医说了没事,贺三郎也是不太放心的。 所以一回府就特意请缪神医过来给楚琏看诊。 他们夫妻从靖安伯府分出来后,缪神医也跟着他们来了侯府,楚琏给缪神医在前院安排了单独的院落,还给他配了专门的药房,缪神医一把年纪了没什么爱好,唯有医术和美食而已。 侯府人口简单,又有楚琏这个吃货,倒是缪神医最好的住处了。 第232节 所以此时去寻缪神医也是快的很。 楚琏回了松涛苑就“醒”了过来,松涛苑伺候的都是她身边亲近的人,她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她微微咳了一声,掩饰脸上的尴尬。 “一会儿缪叔来了,让他先给你看。” 贺常棣冰砖般的脸像是瞬间融化,他嘴角微扬,也不与她争辩,只点点头。 桂嬷嬷已经带着景雁和问蓝去小厨房做晚饭了。 缪神医身子骨健朗,很快提着药箱来了松涛苑,一进花厅就看到坐在上首的楚琏和贺常棣两人。 他眼睛一瞪,有些不悦道:“怎么搞的,不过是出趟门,瞧瞧你们一个个这样子。不知道的哪里以为你们是去打猎,恐怕以为你们上了战场。” 他们夫妻与缪神医相处久了,待他就像是个长辈一样,此时被缪神医数落,楚琏和贺常棣也只能尴尬的笑笑。 缪神医将药箱放在桌上,自顾自坐下,对着小夫妻道:“谁先来?” 楚琏看了贺常棣一眼。 贺三郎起身走到缪神医身边坐下。 不多时,缪神医放下号脉的手,“不是大事,过于疲累,加上忧思过度,被风一吹就得了感风,好好睡一觉,吃几服药就没事了。” 说完,缪神医视线就落在楚琏身上。 “倒是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老夫才给你将身子调养好,你就是这么爱护的?” 楚琏被缪神医说的羞愧,不好意思抬头。 贺常棣忙道:“缪叔,都是我不好,你别说琏儿了。” 缪神医冷哼一声。 “还不过来?” 楚琏起身坐到方才贺常棣的位子,伸出纤细白皙的手腕搭放在桌上垫着的帕子上。 缪神医凝神细诊,突然,他眉心一蹙,按住楚琏脉门的两根手指微微用了点劲儿,这一次诊脉比贺常棣慢多了,足足持续了半刻钟,而且还诊了两只手腕。 贺常棣瞧着缪神医严肃的面容,心中紧张的突突直跳,等缪神医一放下手,就心急的问道:“缪叔,琏儿她怎么了?” 原本楚琏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她就是这两天胃口不好,头晕目眩罢了,明显是低血糖的征兆,按着李医女说的食补了两顿,基本上这些症状都消失了。 不过缪神医医术精湛,他露出这样凝重的神色她也忐忑起来。 见眼前这对年轻的夫妻都满脸焦虑的看着自己,缪神医这才缓了缓脸色,“前两日可看过太医吃过汤药?” 楚琏将在围场落马被救的事情说了,“太医院周太医和李医女都看过,不过汤药不曾吃,只喝了些补汤作罢。” 听到楚琏说落马,缪神医气的瞪大了眼,后听她说没喝任何汤药,他才松了口气。 转念一想,太医院那群老狐狸,恐怕是早就怀疑楚琏有孕,只是不能确定,为了保险起见这才没有给楚琏开药方罢了。 “你们啊!真是糊涂!”缪神医气的点了点两人。 而后又看了一圈楚琏和贺常棣身后站着的一群伺候的下人,“唉……都是一群不中用的。” 楚琏被缪神医的话弄的一愣一愣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缪神医见她还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彻底没了脾气,直言道:“琏儿有身孕了,已有一个多月,若不是运气好,你们再折腾两下,这孩子就保不住了!” 什么? 缪神医突来的这句话几乎将花厅里所有人都炸的目瞪口呆,回不过神来。 这其中最夸张的莫过于贺常棣。 那张平日里总是冷酷僵硬的脸终于挂不住,千变万化有了动人神采。 楚琏浑身都僵了,她呆滞地微微低头看了一眼还如往常一样平坦的小腹,原来那里面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生命!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尽管什么都摸不到,楚琏还是感觉里面与以前不同。 贺常棣更是夸张,他转头,一双深眸盯着楚琏,那双眼里情绪太多,片刻后,才都化为喜悦。 他不顾众人在场就将楚琏揽到自己怀里,让他抱着自己劲窄的腰部,一下一下温柔的抚摸楚琏柔顺的秀发。 他轻喃,“琏儿,我们有孩子了!” 前世,贺常棣从未与“楚琏”同过房,后来靖安伯府败落,他被发配,在北境苦寒之地连生存都成问题,加上背负家仇,哪里再有心思考虑男女之事。 如今这个孩子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初为人父,为自己孕育后代的又是自己深爱的女人,贺常棣心底最后那丝阴寒也被驱离。 这时候,旁边候着的钟嬷嬷喜雁等人也反应过来,一个个脸上都是喜悦,钟嬷嬷一张老脸真是笑的见牙不见眼。 缪神医哼了哼,“莫高兴的过了头,怎么,没听见我刚才说的?” 贺常棣和楚琏心里都咯噔一下。 贺三郎面容是从未有过焦虑,“缪叔,琏儿如今身体如何?” 楚琏也满脸忐忑抬头看着缪神医,这同样也是她第一个孩子,她要进她所能好好保护,那个小东西是她与贺常棣的结晶,是他们深爱的证明和生命的延续。 缪神医也是无奈,体谅他们初为父母,只好耳提面命事无巨细的将注意事项告诉他们。 “目前来看,还算是安稳,不过千万不可受惊吓了,琏儿身子本就不是大好,在胎没坐稳前,都要好好在府中修养。” 缪神医如今的话就是“圣旨”,在场的每个人都听的极为认真。 缪神医提着药箱离开前特意点了点贺常棣。 “子翔跟老夫来,老夫有些话要交代你。” 贺常棣不敢怠慢,随着缪神医就出去了。 花厅里只剩下楚琏和身边伺候的嬷嬷丫鬟们,楚琏抬头瞧了一圈,见她们各个都是满脸喜色,自己的嘴角也忍不住扬起。 钟嬷嬷领着一众丫鬟朝着楚琏福了福,眼睛都笑眯了,“恭喜三奶奶,咱们府上要添小世子了。” 古人总是有重男轻女的思想,楚琏也不纠正钟嬷嬷的话,只笑着让她们免礼。 楚琏站起身,准备回卧房换衣,喜雁立马过来扶住她。 楚琏瞧了哭笑不得,瞪了喜雁一眼,她怎么感觉她在她们眼里瞬间成了路都不能走的人了?肚子里的小家伙现在不过还是个拇指大小的受精卵呢…… “没事,我自己能走,你们也太大惊小怪了。” 喜雁不肯,质疑要扶着她,楚琏也就随她去了。 进了卧房,刚在床边长榻上坐下,钟嬷嬷就将屋子里的丫鬟撵了出去。 楚琏奇怪,愕然地看着钟嬷嬷的动作,“嬷嬷,怎么了?可是有体己话要与我说?” 钟嬷嬷精通药理,对妇科也有些了解,在庄子上的时候,给好些妇人接生过孩子,是个很有能力的人。 贺常棣敬重她,楚琏也将她当做半个长辈看待。 她走到楚琏对面坐下,拉过楚琏的手,笑着道:“三奶奶,一会儿老奴叫人将旁边厢房收拾了,把三少爷平日常用的东西送过去。” ☆、第三百零八章:怀疑 第三百零八章:怀疑 楚琏被他赤果的目光看的不自在,脸色一瞬间通红,她转头移开视线,却被贺常棣固定住纤巧的下巴,吻紧接着就追了过来。 () 先是唇角,而后饱满的下唇被含住,微微吮了吮,正要探入时,贺常棣突然想到了什么,急急放开了楚琏。 正沉浸在这种柔情中的楚琏不知道怎么了,原本害羞的双眼睁开,雾蒙蒙的,仰头看向贺常棣,澄澈的眸子里还带着迷茫。 贺三郎心一软,伸手摸了摸她滑嫩红润的脸颊,“风寒,小心传给你。” 楚琏这才知道他突然撤开的原因。 粉润的唇微微一抿,趁着贺常棣不注意的时候,她身体微抬,就堵住了他微薄的苍白唇瓣。 滑腻的小舌探进去,轻轻一卷,贺常棣身体僵硬,眼瞳瞬间深浓。 他好不容易隐忍的渴望就这么被她轻易撩起。 两人亲吻间,贺常棣能听到怀中小女人呜呜不清的声音,“我不怕你传染给我。” 他勾唇一笑,夺回主动权,将她滑嫩的唇舌瞬间完全侵占。 这一吻,直到楚琏要呼吸不过来才结束。 贺常棣微微松开她,她香甜的呼吸喷薄在他鼻息间,他绵密的轻吻不断落在她嘴角和面颊。 楚琏喘息着,浑身娇软地靠在贺常棣肩膀上,良久才让颊边的红晕褪去。 两人什么话也没说,只这样相依相偎好似就已知足。 没一会儿,楚琏就靠在贺常棣身上睡着了。 马车回安远侯府的时候已是天色擦黑。 贺常棣瞧怀中楚琏睡的香甜,不忍打扰她,用披风将她盖好,抱进府里。 还没到他们小夫妻住的主院时,楚琏就已经醒了过来,只是因为贺常棣这大胆的动作,羞的不敢睁眼而已,只能装睡。 他们新府邸的主院仍然叫松涛苑。 贺常棣刚进了院子,就吩咐身边人请缪神医。 楚琏身子虽说不错,但是自从去了一趟北境却有些亏损,后来经过调理,好不容易才恢复到普通人的水平,这次她在猎场受了惊,即便太医说了没事,贺三郎也是不太放心的。 所以一回府就特意请缪神医过来给楚琏看诊。 他们夫妻从靖安伯府分出来后,缪神医也跟着他们来了侯府,楚琏给缪神医在前院安排了单独的院落,还给他配了专门的药房,缪神医一把年纪了没什么爱好,唯有医术和美食而已。 侯府人口简单,又有楚琏这个吃货,倒是缪神医最好的住处了。 所以此时去寻缪神医也是快的很。 楚琏回了松涛苑就“醒”了过来,松涛苑伺候的都是她身边亲近的人,她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她微微咳了一声,掩饰脸上的尴尬。 “一会儿缪叔来了,让他先给你看。” 贺常棣冰砖般的脸像是瞬间融化,他嘴角微扬,也不与她争辩,只点点头。 桂嬷嬷已经带着景雁和问蓝去小厨房做晚饭了。 第233节 缪神医身子骨健朗,很快提着药箱来了松涛苑,一进花厅就看到坐在上首的楚琏和贺常棣两人。 他眼睛一瞪,有些不悦道:“怎么搞的,不过是出趟门,瞧瞧你们一个个这样子。不知道的哪里以为你们是去打猎,恐怕以为你们上了战场。” 他们夫妻与缪神医相处久了,待他就像是个长辈一样,此时被缪神医数落,楚琏和贺常棣也只能尴尬的笑笑。 缪神医将药箱放在桌上,自顾自坐下,对着小夫妻道:“谁先来?” 楚琏看了贺常棣一眼。 贺三郎起身走到缪神医身边坐下。 不多时,缪神医放下号脉的手,“不是大事,过于疲累,加上忧思过度,被风一吹就得了感风,好好睡一觉,吃几服药就没事了。” 说完,缪神医视线就落在楚琏身上。 “倒是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老夫才给你将身子调养好,你就是这么爱护的?” 楚琏被缪神医说的羞愧,不好意思抬头。 贺常棣忙道:“缪叔,都是我不好,你别说琏儿了。” 缪神医冷哼一声。 “还不过来?” 楚琏起身坐到方才贺常棣的位子,伸出纤细白皙的手腕搭放在桌上垫着的帕子上。 缪神医凝神细诊,突然,他眉心一蹙,按住楚琏脉门的两根手指微微用了点劲儿,这一次诊脉比贺常棣慢多了,足足持续了半刻钟,而且还诊了两只手腕。 贺常棣瞧着缪神医严肃的面容,心中紧张的突突直跳,等缪神医一放下手,就心急的问道:“缪叔,琏儿她怎么了?” 原本楚琏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她就是这两天胃口不好,头晕目眩罢了,明显是低血糖的征兆,按着李医女说的食补了两顿,基本上这些症状都消失了。 不过缪神医医术精湛,他露出这样凝重的神色她也忐忑起来。 见眼前这对年轻的夫妻都满脸焦虑的看着自己,缪神医这才缓了缓脸色,“前两日可看过太医吃过汤药?” 楚琏将在围场落马被救的事情说了,“太医院周太医和李医女都看过,不过汤药不曾吃,只喝了些补汤作罢。” 听到楚琏说落马,缪神医气的瞪大了眼,后听她说没喝任何汤药,他才松了口气。 转念一想,太医院那群老狐狸,恐怕是早就怀疑楚琏有孕,只是不能确定,为了保险起见这才没有给楚琏开药方罢了。 “你们啊!真是糊涂!”缪神医气的点了点两人。 而后又看了一圈楚琏和贺常棣身后站着的一群伺候的下人,“唉……都是一群不中用的。” 楚琏被缪神医的话弄的一愣一愣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缪神医见她还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彻底没了脾气,直言道:“琏儿有身孕了,已有一个多月,若不是运气好,你们再折腾两下,这孩子就保不住了!” 什么? 缪神医突来的这句话几乎将花厅里所有人都炸的目瞪口呆,回不过神来。 这其中最夸张的莫过于贺常棣。 那张平日里总是冷酷僵硬的脸终于挂不住,千变万化有了动人神采。 楚琏浑身都僵了,她呆滞地微微低头看了一眼还如往常一样平坦的小腹,原来那里面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生命!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尽管什么都摸不到,楚琏还是感觉里面与以前不同。 贺常棣更是夸张,他转头,一双深眸盯着楚琏,那双眼里情绪太多,片刻后,才都化为喜悦。 他不顾众人在场就将楚琏揽到自己怀里,让他抱着自己劲窄的腰部,一下一下温柔的抚摸楚琏柔顺的秀发。 他轻喃,“琏儿,我们有孩子了!” 前世,贺常棣从未与“楚琏”同过房,后来靖安伯府败落,他被发配,在北境苦寒之地连生存都成问题,加上背负家仇,哪里再有心思考虑男女之事。 如今这个孩子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初为人父,为自己孕育后代的又是自己深爱的女人,贺常棣心底最后那丝阴寒也被驱离。 这时候,旁边候着的钟嬷嬷喜雁等人也反应过来,一个个脸上都是喜悦,钟嬷嬷一张老脸真是笑的见牙不见眼。 缪神医哼了哼,“莫高兴的过了头,怎么,没听见我刚才说的?” 贺常棣和楚琏心里都咯噔一下。 贺三郎面容是从未有过焦虑,“缪叔,琏儿如今身体如何?” 楚琏也满脸忐忑抬头看着缪神医,这同样也是她第一个孩子,她要进她所能好好保护,那个小东西是她与贺常棣的结晶,是他们深爱的证明和生命的延续。 缪神医也是无奈,体谅他们初为父母,只好耳提面命事无巨细的将注意事项告诉他们。 “目前来看,还算是安稳,不过千万不可受惊吓了,琏儿身子本就不是大好,在胎没坐稳前,都要好好在府中修养。” 缪神医如今的话就是“圣旨”,在场的每个人都听的极为认真。 缪神医提着药箱离开前特意点了点贺常棣。 “子翔跟老夫来,老夫有些话要交代你。” 贺常棣不敢怠慢,随着缪神医就出去了。 花厅里只剩下楚琏和身边伺候的嬷嬷丫鬟们,楚琏抬头瞧了一圈,见她们各个都是满脸喜色,自己的嘴角也忍不住扬起。 钟嬷嬷领着一众丫鬟朝着楚琏福了福,眼睛都笑眯了,“恭喜三奶奶,咱们府上要添小世子了。” 古人总是有重男轻女的思想,楚琏也不纠正钟嬷嬷的话,只笑着让她们免礼。 楚琏站起身,准备回卧房换衣,喜雁立马过来扶住她。 楚琏瞧了哭笑不得,瞪了喜雁一眼,她怎么感觉她在她们眼里瞬间成了路都不能走的人了?肚子里的小家伙现在不过还是个拇指大小的受精卵呢…… “没事,我自己能走,你们也太大惊小怪了。” 喜雁不肯,执意要扶着她,楚琏也就随她去了。 进了卧房,刚在床边长榻上坐下,钟嬷嬷就将屋子里的丫鬟撵了出去。 楚琏奇怪,愕然地看着钟嬷嬷的动作,“嬷嬷,怎么了?可是有体己话要与我说?” 钟嬷嬷精通药理,对妇科也有些了解,在庄子上的时候,给好些妇人接生过孩子,是个很有能力的人。 贺常棣敬重她,楚琏也将她当做半个长辈看待。 她走到楚琏对面坐下,拉过楚琏的手,笑着道:“三奶奶,一会儿老奴叫人将旁边厢房收拾了,把三少爷平日常用的东西送过去。” ☆、第三百零九章:赐婚 第三百零九章:赐婚 看来他以后还要更加小心才行。 楚琏犹豫了一下又问,“之前送我的首饰和铺面都是银矿的银子?” 贺常棣嘴角一扬,伸手固定住她,手臂揽地紧了些,以防止她身子歪斜,靠到冰凉的窗沿上。 楚琏见他这样的笑,就知道他猜对了。 她嗔怪道:“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这要是严格算的话,可是中饱私囊!” 贺常棣深浓的眼神盯着怀中小女人红润昳丽的小脸,心中微叹,自家媳妇虽然聪慧狡黠,但总归还是缺了一分陈府和狠辣。若真要是遇到不择手段的人,定然会被算计。 “放心,那些银子对于那座银矿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朝堂上有朝堂上的规矩,即便这座银矿是我与四殿下发现的,有些规则我们也不能私自打破,琏儿放心,那些是我应得的。” 对于贺常棣的这个回答,楚琏有些愕然,不过她并未深究。 她不懂官场上的弯弯绕绕,不会无故随意的插口,不过从这就能知道她这个蛇精病夫君并不是一个迂腐不知变通的人,反而是比一只狐狸还要狡猾。 楚琏趴回贺常棣坚实的胸口,一只手百无聊赖玩着他垂在胸前的一缕柔顺乌黑的长发,不断地在纤细的手指中绕着圈儿。 “我知道韦贵妃也知道了,你那天晚上真的去给乐瑶公主采药了?” 楚琏瞪了瞪杏眸,瞬间觉得她这夫君也太实诚了吧,韦贵妃让他大晚上去采药他就去?即便把柄攥在她手中,他就不能变通点儿? “没有。”贺常棣声音淡淡。 楚琏:“啊?” “我没去给乐瑶公主采药,实际上太医那里的药材并不缺,她不过是想要故意为难我而已,我去了山林中就将跟着的内侍打晕了,而后在山中待到半夜回来。” 贺常棣不过是做做样子,他虽不怕韦贵妃的威胁,再怎么说,他都是外臣,是承平帝亲自管辖的,韦贵妃再怎么横,也不能插手朝政,自然管不到他头上。 但是楚琏就不同了,韦贵妃为难不了他,却可以用自己身份之便来压迫楚琏,在围场的时候,他们夫妻的营帐离承平帝和韦贵妃的营帐都不远。 韦贵妃要是真想找个什么理由教训楚琏,那真是太简单了。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围场那两日,自从楚琏受了惊吓在帐篷里修养,韦贵妃就好像忘记了楚琏这个人一般,竟然连提都没提一句,这和贺常棣设想的有些出入。 他照着韦贵妃的要求做,不过是不想韦贵妃将火气撒到楚琏头上。 至于大半夜在山林中采药,他还真没有。 说实话,韦贵妃要求他采的那些药材,他根本就不认识,又是黑灯瞎火的晚上,能分辨出来就有鬼了。 等到他将韦贵妃派来跟随的内侍打晕后,他就靠在大树边小憩,来越还会帮忙生一小堆篝火,贺常棣便等着半夜再回去,随便拔几颗草给周太医交差。周太医是个人精,他知道怎么处理对大家都好。 只是与自家媳妇冷战时间并不好熬,贺常棣就算是靠在大树边,身下垫着披风,身前燃着暖人的篝火,他虽疲惫却困意全无。 枯坐到夜凉如水的时候,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赶回去。 楚琏看了他一眼,“贺常棣,你要记得,以后我们就算是吵架,就算是互相厌恶,也要给互相一个解释的机会,好不好?” 不要像这一次一样,她想要找他问清原由的时候,他一个劲的躲避,而他后悔想要解释时,她已经满心怨气委屈,不想再听她说任何一个字。 这次的矛盾,他们夫妻都有错,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如果真的因为这点误会就分开,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好,琏儿,我答应你。” 楚琏双手抱住他劲窄的腰部,深深吸了口他身上清新带着阳光的味道。 贺常棣见她靠在他胸口,没一会儿眼皮就开始打架,轻声在她耳边道:“要不要睡一会儿?” 楚琏“唔”了一声,已经进入了酣甜的睡梦中。 这几日她一直提着心绪,现在与贺常棣的误会都说开了,她精神也进入了最放松的状态,孕妇本来就嗜睡,所以很快就沉入梦乡。 贺常棣眼神温柔地看着怀中的人,他微微动了动左臂,给她调整了一个姿势,让她可以更舒服的靠在他的肩上,又抽过长榻一旁的毛毯,盖在楚琏娇小玲珑的身躯上。 楚琏似乎被他的动作小小惊动,微微蹙眉,他微薄的唇就落在了她光洁的额头上,轻柔的吻,像是羽毛一般,瞬间就让楚琏微蹙的眉头松开。 春末,安远侯府暖意融融,偌大禁宫的勤政殿却空旷又阴冷。 第234节 内阁的几位阁老都在殿中,几人都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勤政殿里陷入了一层诡秘的死寂里。 御案后的承平帝因为高涨的怒火,脸色胀的通红,他将御案旁边的一叠奏章用力掷出,“好,一个个还真是能臣贤良!好,就算你们今日不告诉朕,朕也能出来!滚!” 随着承平帝最后一个字在勤政殿大殿里散开,几名德高望重的阁老深深行礼,快步退了出去。 承平帝气的直喘气,胸膛起伏。 等到大殿中无人了,魏公公这才小声开口,“圣上莫气,您若是对当年的事情还耿耿于怀,那就更要注意自家的身子,圣上您身子好了,才能将这些老狐狸玩弄在鼓掌间。” 魏公公的话虽然违心了些,但对承平帝却非常有用。 果然,片刻,承平帝胸腔中的怒气就平息下来。 “去宣何林来。” 魏公公松了口气,忙快跑着出去办事。 用力不到小半刻钟,何林就已经站在了勤政殿内承平帝的面前。 承平帝微微掀了掀眸子,他浑身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气息,让人捉摸不透,就算是何林也有些憷承平帝。 “事情办的如何了?” 何林忙从袖袋中掏出一个微型的卷轴,双手亲自捧到承平帝面前。 承平帝接过,当场就翻开。 虽是一个微型卷轴,坐的却非常小巧精致。 里面写的字只有半个米粒大小,卷轴虽然并不多长,但因为字小,内容却很是详尽。 如果楚琏在场的话,一定会吓的尖叫出来。 那卷轴居然记录的是楚琏从小到大在英国公府中的点点滴滴。 小到喜欢吃什么零嘴儿,大到如何被英国公府中姐妹欺凌…… 承平帝一开始还抱着期待的态度去看那只小小的卷轴,可等到他看到上面的内容后,眉头蹙的越来越紧,最后竟是控制不住自己将整个卷轴都捏皱了…… 他从未想到,他与阿荨的骨肉从小到大过的竟是这样的日子! 他的女儿本该是金枝玉叶,衣食住行都用的最好的,有成群奴仆伺候,有最好大儒教导,而后在他的呵护下,成为万众瞩目最为灿烂的一颗明珠。 可事实却基本相反…… 楚琏幼时,最困难的时候,恐怕几块精致的点心都吃不上,更不用说其他了。 魏公公立在一旁,瞥见承平帝脸上的表情就是一个哆嗦。 承平帝是经历过九龙夺嫡才成为大武朝帝王的,在他还算是慈和的外表下,其实内心冷硬,心机深沉,魏公公跟着他这么多年,即便帝心难测,他几十年也揣摩出了一二。 没当承平帝露出了这种表情时,就说明要有人倒霉了…… 不得不说,魏公公的预感还是很准的。 不一会儿,承平帝就用力合上了手中卷轴。 他看了身旁站姿标准的魏公公一眼,“磨墨。” 御案上展开了一张空白的圣旨,不多时,这张空白的圣旨就被写满,他将圣旨随便扔给旁边的魏公公。 冷冷扔下一句,“派人去英国公府宣旨。” 魏公公手一抖,想起刚刚那圣旨上写的内容,他就背脊发寒。 做完这些,承平帝又吩咐,“何林去杨言风那里一趟,让他想办法将楚奇正的职给免了。” 何林一愣,哪里敢有丝毫反驳。恭敬去办事了。 原本楚奇正只是在朝中任了个低品闲职了,后来也不知道如何与潘府攀上了关系,潘大人亲自提携,成为了有了实权的正六品。 楚奇正也正是因为这个官职,在普遍没出息英国府后辈中“脱颖而出”,更是稳固了二房在英国公府的位置。 老夫人更是因此对于二房无后的事情都少提了。 次日,承平帝亲自给英国公府八小姐楚鸢赐婚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盛京城。 男方是永康王的独子寿郡王。 说来,永康王还是承平帝的皇叔,寿郡王的封号是承平帝亲赐的。 这位郡王今年二十有三,对于男子来说,这年纪第一次成婚也不无不可。 况且寿郡王还算是皇室。 这本该是一门好亲,但是知道原由的人却都等着看好戏,对英国公府二房更是嗤之以鼻。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这位寿郡王是个痴儿。 长的肥头大耳,呆呆傻傻的。 永康王娶的是他表姐隆伽郡主,寿郡王是近亲婚配的“杰作”。 ☆、第三百一十章:无情 第三百一十章:无情 英国公府没落,如今的国公府也不过是靠着年逾古稀的老英国公死撑着。 说来也惨,英国公府虽然子嗣颇丰,但却没有真正成器的。 就楚琏“爹”楚奇正这样的都算是周正的了,可想而知旁人。 而老夫人又是个戒心很强的人,她不愿意出资培养同族有才能有潜力的旁支,这让同宗的人对英国公府极度不满。 这就导致了恶性循环。 老英国公那些弟子里好不容易出了个萧博简,却没拿捏住,如今,就算是老英国公出马都已晚了。 承平帝这道赐婚圣旨刚到英国公府的时候,英国公府里诸人居然一点也没有难过震惊,反而是喜悦非常。 赐婚! 而且是承平帝亲自赐婚,对方还是个郡王,这是正经八百的皇亲国戚,虽然这位郡王脑子有点问题,但却不会影响他的出生。 鸢姐儿只要嫁过去就是三品的郡王妃了! 这是楚家这些女儿求都求不来的荣耀。 即便是楚琏的婚事此时拿出来一比,也要被比了下去。 英国公府的人各个喜气洋洋,甚至管家都开始吩咐下人去布置府邸,务必让整个英国公府看起来喜庆和谐。 就连老夫人都乐呵呵,当着阖府女眷的面儿夸赞鸢姐儿有福气。 二房也会因为这桩婚事被人多看重一分。 此时满面愁人、绝望恐惧的恐怕只有二夫人和八小姐鸢姐儿了。 楚鸢俯在二夫人腿上,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哽咽道:“娘,我不嫁给那个傻子,娘,我不嫁!您帮女儿想想办法好不好,女儿喜欢的人是萧大哥!呜呜呜……” 二夫人眼圈红肿着,鸢姐儿是她唯一的女儿,就是她的命根子,府里那些人都被富贵迷了眼,哪里会有真心对待她的女儿。 寿郡王除了出生,浑身上下还不如一个寻常男子! 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毁了一生! 她摸了摸女儿散乱的发髻,“鸢姐儿,先别急,等你爹回来了,娘就求你爹,你爹可是有职位在身的,他认识的人多,就算是潘大人也与他有几分交情,娘一定让你爹想法子,不会让你真的嫁给那个傻子。” 就在母女两儿抱头痛哭时,楚奇正回了二房的院子。 他整个人神情呆滞,完全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他目光空洞,袖口中还紧紧捏着那份让他久久回不过神的公文。 原本保养得宜的脸此时却好似瞬间老了十岁。 院内扫洒的粗使丫鬟还笑嘻嘻的上来恭喜,想要讨两个赏钱,“奴婢恭喜二老爷,二夫人,八小姐。” 楚奇正顿时脸就扭曲起来,青筋暴起。 “滚!” 扫洒的小丫头呆愣愣俯身在一旁,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等到回过神,脸色一白,灰溜溜的就跑了。 楚奇正带着一股怒气回了房中。 门口有伺候的丫鬟问安,楚奇正话都没说就直接跨进了屋内。 卧房里,二夫人抱着鸢姐儿正安慰着,二夫人瞧见他回来了,立即拍了拍女儿,而后起身迎了过去,委屈道:“老爷,你可要帮帮鸢姐儿,不然她一生可就要毁了啊!” 寿郡王到底多傻,盛京城早就风言风语了。 哪个正常的姑娘嫁给一个傻子能过的好的,以后能不能有孩子还是个问题。 二夫人也是被女儿突来的赐婚给震惊坏了,加上心急,根本就没注意楚奇正进来时的脸色。 楚奇正本来已经够心烦的,再被妻子这样一吵闹,那憋闷在胸口的怒气就像是被点燃的火山,顷刻就爆发出来。 他手臂一用力就将凑到身边的妻子推开。 他虽不会功夫,但也是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刚刚用的力又着实不小,这么一下竟然将二夫人推的趴在地上。 二夫人怎么也没想到楚奇正会这样对她,她趴在卧房内铺着的地毯上,瞪大眼难以置信的盯着楚奇正,显然还没从这个突来的打击回过神。 “郡王妃有什么不好,若不是圣旨赐婚,鸢姐儿能嫁入王府?”楚奇正的声音又冷又尖锐。 像是千万把钢针刺进二夫人和楚鸢的心口。 母女两瞪圆了眼,尤其是楚鸢,这一刻,她甚至开始怀疑站在他面前的中年冰冷凉薄的男人是不是自己的父亲。 她父亲爱护她喜欢她,她想要什么父亲都会尽能力满足,可眼前这个男人,他居然开口让自己嫁给一个傻子! “爹!”鸢姐儿撕心裂肺的悲愤叫了一声。 “都滚出去,鸢姐儿回自己绣阁安心备嫁,若是让我发现你有什么动作,不用爹娘出手,老子就先灭了你!” 楚鸢身子一软跌倒在长榻上,她眼里因为愤怒一片通红,“爹,我不会嫁给那个傻子的!就算是死也不会!” “哼,由不得你,来人,送小姐回房!若是小姐有什么纰漏,你们也就别想活了!”楚奇正今日说话格外狠辣,就连二夫人浑身都被吓的颤抖,更不用说旁的奴仆们。 鸢姐儿尖叫挣扎却不抵用,两个粗壮的婆子用帕子堵住了她的嘴,缚了手脚,迅速将人抬了出去。 第235节 直到屋内没了楚鸢声音,二夫人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回了神,她被丫鬟从地上扶了起来。 走到楚奇正身边,抬头死死盯着楚奇正,“楚奇正!鸢姐儿是我们唯一的女儿!你怎么能这样对她!难道你的官位比女儿还要重要!” 楚奇正讽刺的冷笑一声,他一把将手中捏着的信封拍到二夫人脸上,“官位?这就是你要的官位!” 二夫人不明所以,她忍着屈辱从地上捡起那封信,拆开。随即,晴天霹雳! 这不是什么信,而是公文,而且是免职的。 二房如今突然一无所有了! 二夫人震惊的无以复加,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幸好旁边伺候的丫鬟眼疾手快扶住了,不然二夫人非摔坏不可。 于是,等到二夫人再醒过来时,她如楚奇正一样再也不提给女儿退婚的事。 如今一穷二白的二房,如今能倚靠的就只有楚鸢的这桩赐婚了。 有些时候,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不得不有些人要“牺牲”。 如今该牺牲的就是鸢姐儿了。 楚奇正不明白他无缘无故为什么被免职,二房夫妻两此时都是满脸阴沉地坐在长榻两边。 楚奇正突然问,“叶氏留下来的钱财还有多少?” 二夫人一怔,想不到他会问这个,她招手让身边心腹大丫鬟取来账册,查阅后道:“刨除那些铺子田产,现银还有五千两。” “都取来给我。” 二夫人瞬间张大了嘴,“都拿来?”那可是五千两银子!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楚奇正阴着脸扫了二夫人一眼,二夫人忙亲自去里间捧出一个精致的桃木匣子,随后从荷包里掏出两把小银钥匙,打开了匣子,将里面贵票全部取出递给楚奇正,厚厚一叠。 二夫人肉疼的不行,眼睛直直盯着那叠银票。 楚奇正嘲讽道:“看什么,这银子本就不是你的。” 二夫人被他说的身子一僵,收回了视线,紧紧攥着双手。 “你在府上看住鸢姐儿,若是我这趟出去事办不成,鸢姐儿只能当郡王妃了,否则我们这房就是五弟的下场。” 英国公府子嗣众多,还有许多庶子庶女。 楚奇正的五弟虽然是嫡出,但是因为为人单纯,又不得英国公夫妻的喜爱,后来取的妻子家世更是一般,就被其他几房给暗害了。 二夫人听他提到五弟,手一抖,应了下来。 楚奇正捏了捏手中厚厚的银票,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叶荨总算是还有些作用。 其实如今二房生活能过的这么滋润,并非是老夫人额外照顾,而是叶荨留下的这批钱财。 当初,叶荨这些东西都是交给身边亲信的人,想全部留给楚琏。 只是无意中被楚奇正听到了,他设计将叶荨身边留下的亲信都谋害了,这才夺得这笔钱财,若不是怕那暗中的人,他恐怕连楚琏都不会留下。 楚鸢被人看守在闺房中,此时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眼里剩下的只有深深的恨意。 她嘴角嘲讽地翘起。 呵,整个英国公府不都是想她嫁到王府当郡王妃,那么她偏不如他们的意! 他们不顾她的死活,她又何必顾及他们! 楚琏很快也得知了承平帝给鸢姐儿赐婚的事。 这让她感到更困惑了。 承平帝这是嫌政事还不够繁重,咸吃萝卜淡操心,还要给英国公府的姑娘赐婚? 英国公府的待嫁姐妹不说十来个,那也绝对有五六个。 即便是要赐婚,也是要按照辈分来的,在鸢姐儿前头的还有素姐儿呢! 而且赐婚的对象还是寿郡王…… 楚琏与魏王妃走的近,对皇家的那些人也了解一些,这寿郡王是先天性的脑瘫,思想和三岁稚儿差不多,而且有时脾气暴虐,在他院子里伺候的丫鬟都已经死了好几个了…… 鸢姐儿要是真嫁过去,人生安全都不能保证。 这确定是圣上对英国公府的宠爱,而不是坑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不过既然圣上赐了婚,她作为姐姐怎么也应该送一份礼去英国公府。 ☆、第三百一十一章:德聚丰 第三百一十一章:德聚丰 被承平帝这“神来之手”弄的有些懵的不仅是楚琏,贺常棣也一样。 此时,贺常棣正在晋王府的书房里。 两人面面相觑,是越来越看不明白承平帝的心思,难道承平帝想要将英国公府重新扶植起来? 不可能啊,仅仅是一桩赐婚根本就不能代表什么,况且英国公府里能堪用的嫡系后辈根本没有,方才唐言还传消息来,说是楚琏亲爹英国公府二老爷的官职被免了。 晋王一双青碧的眸子里带着疑惑,难道他这心机深沉的父皇吃饱了撑的? 用英国公府二房取乐?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可这枣儿也不甜啊…… 就连贺常棣这个重活一世的人都不知道承平帝这么做的用意。 沉默片刻后,晋王率先开口,“阿棣,我们的银钱周转不开了。” 如今就算有司马家鼎力相助,但是培植势力,还要暗中与六皇子的人相争,花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饶是晋王和贺常棣也周转不开。 其实想明面儿获得银子容易,他们有身份地位,还愁没有送上门的豪商? 可是如今时期特殊,所有的事情都不能走明面儿,甚至还有一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贺常棣冰冷的脸变得越发严酷。 “阿逸,我再想想办法。” 贺常棣凤目深浓,原本按照他的计划,有了那座银矿,他们所有的事情都能办成,但是银矿却出乎意料出了纰漏! “我这边会再派人调查。”晋王说着将一封信递给身边的贺常棣。 “黑羽军送来的。” 与晋王也没什么好避讳的,贺常棣迅速拆了信,瞥了眼信中的内容,他嘴角微翘,“萧无竟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韦逢紫那样的人都能被他控制!” “阿棣,我们要给父皇提个醒。我认为萧博简不怀好心。”晋王带着几分担心。 韦逢紫是韦贵妃幼妹,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她是孔尚书的夫人。 这不得不让人深思了。 贺常棣看了看窗外微微暗下的天色,显然已经不早了。 “阿逸,时间太晚了,我要回去了。” 说着,贺常棣就已经站起了身,迈开腿就朝着房门口走去。 晋王轻嗤了一声,酸道:“不就是锦宜有了身孕,瞧你嘚瑟的,我看你是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守在她身边吧,你不嫌烦,锦宜都嫌烦。” 惯常僵着一张俊脸的贺三郎脸色微柔,勾起一抹温暖的笑意。楚琏有孕的事情他倒是没有瞒着好友。 “怎么?阿逸嫉妒了?让司马将军给你生一个便是。” 原本气质高华冷傲的晋王因为好友的这句调侃,因为熬夜微微苍白的脸颊竟然突然多了一丝红晕。 鸢姐儿与寿郡王的婚期就定在两个月后。 圣旨赐婚下来后,英国公府就开始与永康王府接洽,商议婚前程序。 这一桩热闹事结束后,整个盛京城好似瞬间平静了下来,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顺风顺水,楚琏在朱雀大街上的酒楼也已开张。 这座新酒楼的名字是楚琏起的,就叫“德聚丰”,与原来的归林居一样,同样是分成了前后院,只不过在前院三层高楼的门面还多了一层雅间包房。 一楼大堂一侧有个小型戏台,德聚丰与梨园有合作,每日中午和下午茶的时辰都会有梨园的角儿们来唱戏。 至于唱什么,掌柜会提前定下,又或者让来吃饭的顾客们自己出银子点。 这次德聚丰开张,并非像当初归林居那样弄那么大排场。 开张那日,只在门前挂着两挂鞭炮放了,给左右对面的邻里店铺送了礼,就开门做生意了。 原本这般低调的开张,四处瞄着这家颇为神秘的德聚丰酒楼到底要怎么惨淡收场时,不多一会儿,一辆辆马车停在德聚丰门口,暗中那些目光就都不敢置信的瞪大了。 这在暗中观察的人就有斜对门德安楼的王掌柜。 王掌柜站在自家酒楼的二楼雅间内,身边是跟着多年的老账房先生了。 王掌柜背着手眯着眼站在半开的窗户前,“这德聚丰到底是个什么来头,早先就听老林对面铺子被贵人收了,问老林,那个老家伙闭着嘴死活不肯说。” 老账房目光落在德聚丰的门口。 对面的新开的酒楼,外表看来与以前无异,看着好似只是换了块儿门匾,旁的什么都没有。 当初就是归林居开张带出来的潮流,如今哪家只要是有些背景有些银钱的店开张至少也要寻舞狮队跳一跳热闹一番。 将周围的百姓都吸引过来,好早些将自家铺子的名声传扬出去。 这德聚丰倒好,不但不敲锣打鼓的张扬,反而低调的不像话。 王掌柜一大把年纪,经历了许多大起大落,闻言,有感而发,“事出反常必有妖,老赵,你眼睛好使,能不能看清楚那些马车是谁家的。” 其实王掌柜也不过是随便问问而已,他虽然老花眼了,但是什么式样的马车他还是能看清楚的,那些不过是普通的青帏马车,哪里会是有身份的人乘坐的,他只不过无聊随便问一口罢了。 老账房恐怕事先也是这么想的,但当他远远看到从马车上被人扶下来的人时,险些吓的晕倒。 他连忙扶住旁边的桌子,一手捂着胸口,脸色激动又恐惧。 王掌柜吓了一跳,连忙扶着他,皱眉道:“老赵,你这怎么了,方才不是好好的,怎么现在脸色这么难看。” 老账房摇摇手,这位姓赵的老账房记账是个拿手活,同时他还有个绝活儿,就是过目不忘。 基本上见过一次的人再次见到都能回想起来。 第236节 某一次,你从德安楼账房里出来,不小心听到了当今承平帝在包间里的对话,他吓的当场就跑了,后来忍不住好奇远远看了这位当今的帝王一眼,也就是这一眼,让他记住了承平帝的长相。 德安楼点心在盛京城算是一绝,承平帝白龙鱼服来品尝其实并不奇怪。 等缓过气,他哭笑着看了一眼身边的王掌柜,片刻,才都到他耳边压低着声音道:“掌柜的,方才从马车上下来那个是……” 老账房先食指向上指了指天,而后有竖起大拇指,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王掌柜先是一愣,随即不敢确定的瞪大眼,他捏着老账房的肩膀,“你确……确定没看错?” 老账房苦笑着摇摇头,“掌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能力,怎么可能认错人。” 听到老账房这么确定,两个老家伙不约而同缩了缩脖子,对德聚丰更加敬畏了。 没错,德聚丰开张的时候,承平帝居然暗暗来捧场了! 楚琏因为在府中养胎,当天并没有立即得知此事,还是后来贺常棣告诉她的。 她苦笑不得,承平帝也太给她面子了吧,她私下里开了家酒楼,承平帝居然会亲自微服捧场! 连老大都来了,朝堂中的官员就算是为了拍承平帝马屁,也会有大批的客源,有没有人来吃饭实在是不用操心。 承平帝这个人就是活字招牌。 况且如今德聚丰的饭菜比之几个月前关门的归林居有过之而无不及,只要是在归林居吃过饭的,那都是心知肚明。 这德聚丰的幕后老板根本就不用猜,非安远侯夫人莫属。 楚琏将德聚丰交给贺常棣给她安排的周文打理,而北境的简市交由秦管事。 简市在无形中已经扩大为原来十倍都不止,听从北境回来的牧仁兄弟口述,就算是楚琏都有些不敢置信。 牧仁和那日松的汉语官话如今说的很溜,如果不看两人长相光听声音,绝对不会猜到他们是蛮人。 牧仁那日松兄弟跟在秦管事身边做事,负责管理简市,凉州已经不单单是大武朝与蛮人的外贸市场,更是吸引了周边小国的生意人,从宿城和凉州竟然平白多了一条商道来! 凉州城早不像三四个月前楚琏离开时的那样宛如一座空城。 如今的凉州城虽然还是简陋的边城,但人来人往,热闹程度都不输于宿城。 原本乌丽罕要留在楚琏身边照顾,楚琏没同意。 她知道乌丽罕舍不得两个儿子,心中其实一点也不想与儿子分开,便让她跟在两个儿子身边,照顾他们的起居。 六月初,盛京城已经进入炎夏。 牧仁带着弟弟那日松第二次从凉州赶回盛京。 许多生意上的事情他们两兄弟要与楚琏汇报。 楚琏第一次见到的瘦弱的兄弟两儿,如今早已大变样。 尤其是牧仁。 蛮人的轮廓本来就与大武朝人不一样。 如今的凉州城虽然还是简陋的边城,但人来人往,热闹程度都不输于宿城。 原本乌丽罕要留在楚琏身边照顾,楚琏没同意。 她知道乌丽罕舍不得两个儿子,心中其实一点也不想与儿子分开,便让她跟在两个儿子身边,照顾他们的起居。 六月初,盛京城已经进入炎夏。 牧仁带着弟弟那日松第二次从凉州赶回盛京。 许多生意上的事情他们两兄弟要与楚琏汇报。 楚琏第一次见到的瘦弱的兄弟两儿,如今早已大变样。 尤其是牧仁。 蛮人的轮廓本来就与大武朝人不一样。 ☆、第三百一十二章:乘凉 第三百一十二章:乘凉 他跟在秦管事身后从侯府侧门进来,一路路过照壁、前院,直到后院,路上不时有丫鬟偷看。 进了后院的正院,秦管事就带着牧仁去见坐在葡萄藤下乘凉的楚琏。 今日楚琏身边是喜雁和问蓝当值。 楚琏肚子里的孩子刚过三个月,缪神医亲自诊脉后说是胎已经坐稳,这让贺常棣和楚琏身边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 楚琏从发现有孕到如今,过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一直被管束着,贺常棣平日里忙的很,这段时间不知道哪来那么多空闲,十日里竟然能腾出两三日在府中陪着她。 要是钟嬷嬷桂嬷嬷她们在身边,还有可能因为身份的关系,不太敢管着她,但是贺常棣就不同了。 回想着过去的一个多月被管束的日子,楚琏淡淡的黛眉越拧越紧,除非是必要,贺常棣居然都不让她出门。 不过她自己也很在乎肚子里揣着的这个小包子,就算没有嬷嬷丫鬟跟在身边提醒,她也会很小心。 昨儿缪神医亲自放了话,这不,她才能出来放风,躺在葡萄架下乘凉。 这大热天的,不能喝冰镇的饮料已经够痛苦了,还要在肚子上搭上一件薄薄的毯子。 楚琏嫌弃的将肚子上的薄毯掀了掀,身后眼尖的喜雁连忙又给她拉回来。 楚琏无奈,只能端起旁边小几上放着的银耳莲子粥啜一口,解解暑意。 远远就见秦管事带着几个人走过来。 楚琏瞧见秦管事身后比他还要高小半个头的异族男子,嘴角微微弯了起来。 不得不说,牧仁样貌真是不错,他如今的模样就像是现代那些欧美的男模,跟在秦管事身后历练了几个月,没有当初初见时的胆怯和病弱,整个人越发的自信。 身体恢复康健之后,牧仁性格比以前自信许多,又因为帮楚琏经营着简市,变得能说会道。 他先是看到了靠在玫瑰椅上的楚琏,脸上一阵欣喜,随后目光一扫就落在了坐在楚琏身旁正在做针线的问蓝身上。 那双茶色的眸子一亮,这眼神像是看到了他的宝贝。 楚琏瞧着几人走近,自然是将牧仁的眼神收进眼底,她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什么都不知道还在耿着头做针线的问蓝,嘴角弯了弯。 秦管事是带着牧仁汇报简市情况顺便交季度的账册。 明白楚琏现在怀着身孕,不宜过度操劳,所以秦管事很是识趣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秦管事离开的时候碰到从外回来的贺常棣,贺常棣一眼就看到了跟在秦管事身后的牧仁。 牧仁也是许久没见到贺常棣了,他高兴的迎过来,对着贺常棣恭恭敬敬行了一个标准的大武朝人的礼节。 “贺大哥!” 贺常棣眼底有些微惊讶,他第一眼竟然没认出来这个高瘦的异族小伙子就是牧仁。 现在的牧仁和前世天差地别。 上辈子,这家伙瘦的皮包骨,还疾病缠身,就从未这么光鲜过。 “牧仁?” 牧仁咧了咧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贺大哥,没想到你还能认出我,就连阿妈都说我变化太大了。” 贺常棣眼神里少了一丝冷厉,拍了拍牧仁的肩膀,“你阿妈和你弟弟怎么样?” 牧仁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阿妈身体很好,弟弟和我现在都跟在秦管事身边做事。” 贺常棣瞧了眼两人出来的方向,“方才是去见夫人了?” 秦管事回话,“回侯爷,方才我带着牧仁将简市的账册交给了夫人。” 原本贺常棣另辟府邸,带出来的人都是原来松涛苑当差的,而且靖安伯府老太君还在世,下人们也就没有改称呼,在安远侯府里还是叫楚琏三奶奶,唤贺常棣三少爷。 只是楚琏如今肚子里揣了个小家伙,他们自己的府邸就不能再这么喊了,于是都提了一个辈分。 万一楚琏诞下的是男孩,就直接是小世子,贺常棣和楚琏就是侯爷和侯爷夫人。 贺常棣转头对牧仁道:“改日我去看看阿妈。” 而后就让秦管事等人离开了。 贺常棣进了内院,瞧楚琏还坐在葡萄架下,连挪个地儿都没有,他中午出府的时候,楚琏就在那坐着了。 正院这一角的葡萄架下确实很凉快,靠着巷口,不时的有穿堂风吹过,茂密的葡萄藤遮住了毒辣的太阳,比待在现代的空调房里还舒服。 喜雁和问蓝已经催了好几次,可楚琏压根就不想挪地方。 虽然现在是夏季,但是孕妇吹多了风总归是不好。 不过几个丫鬟都掰不过楚琏,此时她已经坐在小几旁开始看起了秦管事送来的账本。 贺常棣一进院子就看到几个丫鬟手足无措紧张地站在楚琏身边,一副想说话又不敢说的样子。 喜雁先看到的贺常棣,她眼睛一亮,跟看到了救星似的。 楚琏此时背对着贺常棣的方向,根本就没看到他,贺常棣对着喜雁和问蓝挥挥手。 两人识趣的福了福身,就带着几个伺候的小丫鬟下去了。 楚琏正惊诧简市发展的速度,瞧着账册上的进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猛然被人从身后捞起来,抱进怀里,吓了一跳。 短促的尖叫了一声,唇舌就被熟悉的冰凉薄唇堵住了。 瞪大眼,瞧见那双幽暗深邃的凤目,楚琏气的用力捶着贺常棣的胸口。 贺三郎由着她扑腾,只是小心将她固定在怀里,一只大掌扶着她的腰部,不让她蹭到肚子。 同时嘴上也不放过她,拖出她的小舌头,狠力的一阵嘬弄。 楚琏打了他几下就觉得没意思了,胸口硬邦邦的,他没啥感觉,反倒是自己手疼。 舌尖一阵酥麻,让她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由着这个蛇精病犯浑。 等到贺常棣放开她的唇舌时,两人已经回到了卧房里。 第237节 楚琏一张脸憋的通红,露在外面的一截脖子都泛着粉润的色泽。孕妇本来就比较敏感,此时一双杏眸荡漾着水意,无形中透着一股娇柔和妩媚,让看到的人忍不住想要不管不顾压在身下一番作弄。 贺常棣眼眸一深,喉头跟着一紧,浑身的血液好像都忍不住往下冲…… 他将楚琏安顿在长榻上,自己则是不动生色的往后撤了撤,离开楚琏一段距离,又颇不自然地拉了拉袍摆。 他冷声教训道:“以后不准在外面乘凉超过一个时辰。” 楚琏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这他都要管? 他都快成管家公了…… 她说话声音还带着刚刚被他撩拨起的一丝柔媚,“屋子里热。” 贺常棣眼睛一扫,伸了长臂从旁边取了一把折扇,打开替她扇风。 “现在还热吗?” 楚琏简直和他说不出来理,嘴角抽了抽,伸手想要推开往身边靠的贺常棣。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下午没去衙署,在晋王府的,所以提前回来了。” 贺常棣揽着楚琏,她身材本就娇小,即便是怀孕三个多月也没见胖起来,只是肌肤却越来越嫩滑,而且身体比以前敏感,脸蛋动不动就会泛红。 他长臂从她纤细的脖颈穿过去,手上摇晃着折扇,一阵阵凉风铺在她微微透红的脸颊和脖子上,那阵清风随后又带着她身上浅淡的香味送到他鼻翼间,瞬间勾起他压抑了好几个月的燥热。 想起那座被承平帝坑走的银矿,楚琏微微蹙眉,她转头抓着贺常棣胸前的衣襟,仰着头看向他,刚要与他说简市的事情,就被贺常棣低头再次堵住嫣红的嘴唇。 他在她嫩红的唇上舔了两下,含住她滑嫩的下唇瓣吮了吮,而后灵活的舌尖一顶,就滑进了她带着甜香的口腔里,迅速占领高地。 楚琏被他的主动折腾的没有反抗的力道,情急之下,一双小手乱动,一不小心就按到了一处鼓起……硬邦邦的,让人心惊…… 楚琏脑子现在迷糊的厉害,一时间根本就没想到那是什么,好奇之下,小手用力一抓。 正在逗弄她唇舌的贺三郎剑眉一拧,压抑的闷哼了一声。 即便这是男人的声音,也很是撩拨人。 不等楚琏懵懂的反应过来,他扔了手中的折扇,一把将楚琏抱坐在自己大腿上,另外腾出的一只手心急的将楚琏那只无意中作怪的小手死死按在了那处刚硬上。 他大掌先是带着轻轻揉了揉,许是隔着袍子没什么感觉,他索性撩开袍摆,握着楚琏柔若无骨的小手探进去,攥上雄壮。 楚琏浑身一个激灵,微闭的眼眸一瞬间瞪的滚圆,感受到手心的热度和微微跳动的血脉,楚琏只觉得自己的手被火钳烫着了一样,恨不得立即甩开。 可是外面还裹着一层大掌,她根本就没那个挣开的力气。 “贺常棣,你放开我!”她喘息着娇媚抗拒。 此时,她整个人都镶嵌在他怀里,他哪里舍得放开怀中的软玉温香。 素了快两个月的男人是极其可怕的,尤其还是贺蛇精病。 他将楚琏揽的更紧了点,埋头在她耳边吐息,灼热的呼吸烫在她耳边,让她整个耳廓瞬间染上了朝红。 楚琏听到他嘶哑的声音在耳边哀求,像是一个寻求帮助的衷心大狗,“琏儿,帮帮我好不好?” ☆、第三百一十三章:景雁 第三百一十三章:景雁 不好! 楚琏想这么说,但是贺常棣根本都不给她说拒绝的权力,兀自握着她柔软的小手就开始动了起来…… 良久之后,等到他结束,楚琏觉得那只手都不是自己的了…… 楚琏伏在他怀中喘息,身上衣裳凌乱,腰带早就被贺常棣解开,鹅黄色绣着芍药花的兜衣也被贺三郎扔到了长榻下。 尽管贺常棣并不满足,不过顾及妻子身体,并未再索取。 小夫妻两在卧房里的动静,守在外面的钟嬷嬷早就听到了。 等到贺三郎想要抱着楚琏去净房沐浴的时候,钟嬷嬷故意在外头咳了两声。 楚琏一囧,刚退下红晕的小脸顿时红的彻底,暗暗掐了贺常棣胳膊两把。 贺常棣低头吻了吻她眉心低声安抚,“你先沐浴,我出去与嬷嬷说。” 楚琏没反对,钟嬷嬷毕竟是贺常棣的人,他要去解释就去吧,她可没这个脸。 贺常棣将楚琏放进浴桶中,出去唤了喜雁来伺候,就与钟嬷嬷说话了。 钟嬷嬷瞧着贺常棣从卧房走出来,欲言又止。 贺常棣不等她开口,就冷声道:“嬷嬷不用担心,我有分寸,缪叔特意叮嘱过。” 钟嬷嬷尴尬的笑了笑,“侯爷知晓就好,老奴就不多嘴了。” 钟嬷嬷话刚说完,贺常棣就转身又回了卧房。 景雁站在钟嬷嬷身后,刚才卧房里的声音她也是听见的。 等贺常棣转了身,景雁就抬了眼。 她目光落在背影挺拔,身材修长的贺常棣身上,眼里出现一股迷幻的神采。 贺常棣虽然一向冰冷着俊容,但是不得不说他容貌气质都是拔尖的,就算与萧博简站在一起,也不会被夺去风采。 尤其是那双深邃幽冷的眸子看人时,总是让人觉得无所遁形,好似能看穿人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景雁在脑中幻想着贺常棣情~动时那张冰块脸破碎的模样,顿时紧张兴奋的浑身颤栗。 她知道贺常棣已有将近两个月没有沾女人了,刚刚在卧房里,也不过就是简单纾解下,做为一个正常且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怎么可能满足。 侯爷对夫人确实很好,但这个世界上有几个男人是知道餍足、不喜欢偷腥的,就算情感上真的能从一而终,身体的谷欠望仍然需要发泄。 男人和女人可不一样,何况,世家大族里男主人三妻四妾多的是,即便是驸马,也没几个真的是守着公主一个人过的。 景雁觉得自己找到了机会。 她潜伏了这么久,可不就是等现在嘛! 再想想明雁那个女人,可真是蠢透了! 等她有了身份地位,定然找个时间多给明雁烧几张纸。 楚琏肚子过了三个月,也是时候将这个消息告诉老宅那边了。 她与贺常棣一商量,就决定明日去一趟老宅。 等贺常棣陪着楚琏用了晚膳,晋王那边突然派了人来寻。 贺三郎换了衣裳就带着来越和护卫出门,直到更深半夜才回府。 贺常棣不放心楚琏,一回来就去卧房看了一眼。 楚琏已然睡下了,这半个月楚琏越发的嗜睡,要不是缪神医说这是孕妇的正常情况,贺常棣定然要将太医院的太医通通都绑来。 贺三郎摸了摸楚琏睡的酡红的脸颊,这才依依不舍地起身离开。 今日轮到景雁值夜,贺常棣问了两句楚琏的情况。 景雁规矩地跟在贺常棣身后,小声答道:“夫人本来是想等侯爷回来再睡的,但是靠在床头,看了两眼话本眼睛就睁不开了,奴婢便劝着夫人先睡下了。” 贺常棣眼角余光瞥了景雁一眼,丢下一句,“好好照顾你们夫人。” 景雁瞧着贺常棣大步去了前院书房,懊恼地咬了咬唇,她眼珠子突然一转,不一会儿,嘴角就忍不住翘了起来。 喜雁与景雁住在一间房,半梦半醒间,喜雁听到景雁倒水的声音。 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嘟囔着问道:“大半夜的,你做什么呢!怎么没留在三奶奶身边?” 景雁被吓了一跳,匆匆忙忙取了件早就准备好的薄透衣衫,她声音有些紧张的轻声答道:“三奶奶睡了,我出了一身汗,睡不着回来擦擦,擦完这就回去,马上就好了,你别担心。” 喜雁也没多想,景雁平日里话不多,只耿着头做事,吩咐她的事情她虽不说做的多好,却也不坏,中规中矩,楚琏也没说过什么。她翻了个身,继续睡了,没有再管。 景雁听到喜雁平缓悠长的呼吸声,长长出了口气,赶紧将衣服穿好,又特意抹了香浓的花露,上了胭脂,烛火边,揽镜自照,景雁得意的笑了笑。 多亏了楚琏平日里大方赏赐给她们这些丫鬟的首饰和香脂,让她打扮起来也别有一番姿色。 人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景雁觉得她如今的容貌就算比楚琏,也不差什么。 她拢了拢鬓角,扭着腰出了房间,转身轻轻带上了门。 她先去正房看了看,瞧两个小丫头正老实的守着夜,楚琏也在熟睡,她轻声交代了小丫鬟两句,就出来去了小厨房。 将小厨房她之前煲的有壮阳作用的补汤掏出来,换了精致的瓷盅装好,放入食盒,就拎着小碎步朝着前院大书房去了。 她之前就打听好了,贺常棣在前院大书房处理公事,晚上,只有几个小厮在伺候。 只要贺常棣喝了她煲的汤,她再主动点,不愁不成事。 越想景雁越兴奋,浑身都开始激动地颤抖起来。 当她一离开松涛苑,楚琏就被人叫醒。 楚琏揉了揉眼坐起身,瞥了一眼站在身边问青。 语声虽然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但是语气却很平静,“她去了?” 问青脸上满是愤慨,重重点头,“夫人,奴婢这就去告诉侯爷!” 楚琏坐了片刻清醒多了,她对着问青摇头,“你跟过去看看,回来直接告诉我结果就成。” 问青“啊”了一声,“夫人,这样恐怕不太好吧?” 楚琏突然一声轻笑,“怎么,对你主子没信心?” 问青连忙摇头,她觉得景雁只要站到了主子面前,主子一定一脚将她踹出去。 “那不就行了,好了,我困了,你去吧。” 说完,楚琏就躺下,拉过薄薄的被褥将肚子搭上,闭上了那双澄澈的杏眸。 问青也只能照着楚琏吩咐的去做。 等卧室内没有一个人的时候,楚琏睁开眼,她双眼清明,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 原文中景雁就不是什么好性儿,在原文中她比明雁死的更早,她之所以还将她留在身边,是存着给她改过自新的机会。毕竟有些事情没有发生,并不代表就一定会发生。 不过她也不是傻的,早就对景雁有防备。 第238节 问青一直暗暗盯着她,如果她不做出今天这出格事儿,楚琏都快要认为她改过自新了。 可惜她仍然踏错了步子。 虽然知道贺常棣一定会拒绝景雁,但她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忐忑。 她并无问青看起来的那么云淡风轻。 因为在乎才会患得患失,楚琏盯着帐顶,微微咬唇,等着消息。 景雁因为是楚琏身边四个大丫鬟之一,凭着这样的身份,她很容易就进了前院大书房的院子。 走到最后一关把手的时候,景雁嘴角是压制不住的得意。 来越正站在书房门口,远远见景雁拎着食盒走过来就迎了上去。 “景雁姑娘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景雁含笑对着来越福了福身,“夫人那边今日是我值夜,夫人睡前叮嘱了,让奴婢给侯爷送个补汤做夜宵。” 来越有些奇怪,楚琏很少会给贺常棣送夜宵,而贺常棣因为这一个多月很多时间都陪着楚琏,晚上睡的也早,有机会吃宵夜的时候就更少了。 不过景雁是楚琏身边贴身的大丫鬟,即便来越有点怀疑景雁突然造访的目的,但还是放她进去了。 “那景雁姑娘进去小声点,将食盒放下就走吧,侯爷做事的时候不喜欢人打扰。” 景雁乖巧懂事地点头,又从怀中摸了一个精致绣工的荷包递给来越。 来越是什么人,他长的不差,又跟在贺常棣身边做事,平日里想送荷包给他的丫鬟海了去了,即便景雁这个荷包瞧着好看分量也颇重,他还是婉拒了。 说实话,这点东西,见惯了财大气粗的来越根本就看不上,还不如楚琏院子里喜雁炒的一盘扬州炒饭呢…… 景雁尴尬地收回手,对着来越福了福,就轻手轻脚推门进了大书房里。 贺常棣书桌上堆满了公函和密件,他此时笔直坐在书桌后,穿着一身袍摆绣着下山猛虎的玄色直缀,黑发用玉冠束起,姿容清卓,气质清冷卓然。 他眉峰微蹙,右手拇指和食指摸着左手大拇指上的青玉扳指,像是在琢磨着什么事情。 瞧见贺常棣一举一动之间都是贵公子的典范,景雁双眼顿时发亮。 她极力压抑住心中几乎要宣泄而出的彭湃,垂头轻轻唤了一声“侯爷”。 贺常棣幽深的凤目落在不远处的景雁身上,他眉峰瞬间更紧。 景雁有些紧张地捏着手中食盒的提手,故作镇定道:“侯爷,奴婢奉夫人之命给您送宵夜,这是夫人睡前吩咐过的。” ☆、第三百一十四章:自作孽 第三百一十四章:自作孽 (不开心,大过年的还锁我的章节,你们以后连肉汤也木有了……哎……看来以后遥控车都不能开了) 贺常棣扫了她一眼,“东西放下,出去。 ” 景雁微微一怔,怎么也想不到贺常棣会这么冷淡,甚至多看她一眼都吝啬。 景雁咬着唇,心中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机会只有一次,一旦错过了,以后她是想也别想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摆出自认为最魅惑的表情,她没有听贺常棣的话,放下食盒离开,而是碎步走到贺常棣身边,将食盒放到书桌一角,细声细气道:“侯爷,夫人担忧您的身体,特意吩咐,让奴婢看着您将补汤喝下去。” 贺常棣本来还算收敛的气势骤然一寒,原本他是顾及景雁是楚琏的陪嫁丫鬟,所以才给两分薄面,现在她想作死,可就怪不得他了。 贺常棣浑身的变化景雁并没有在意,她此时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哪里还能注意到贺常棣微低的脸是什么表情。 纤白的手指移到了腰间,轻轻一抽,身上薄薄的衣裙就已经散开,露出笔直白皙的长腿和饱满的胸脯…… 景雁大着胆子往书桌上一趴,恰好将胸前的傲挺暴露在贺常棣的视线里,她声音紧张颤抖,娇娇怯怯,“侯……侯爷,奴婢服侍您喝汤……” 贺常棣胸中的怒火随着景雁这句含羞带怯的话到达顶点。 他突然抬起头,那张俊容上僵硬的表情是已经变化了,但却不是景雁幻想中的变化。 俊美的容颜微微扭曲,深眸像是被冻住的寒冰,带着一丝狰狞。 景雁被这样表情的贺常棣吓了一跳,不敢置信地瞪大眼,身子顿时就要软倒在地。 这个时候,景雁才知道自己是做了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只是后悔为时已晚。 对于这样的女人,贺常棣哪里有会一丝一毫怜惜,他冷冰冰地扯了扯嘴角,不是同情,反而让他显得更加可怕残忍。 下一瞬,衣衫不整的景雁就被贺常棣一脚踢飞了出去,摔在来越脚边。 来越:…… 紧接着来越就听到了书房里贺常棣压抑着怒气的声音。 “人处理了,然后自己去领罚。” 来越顿时脸就黑了,狠狠瞪了一眼已经痛的晕过去的景雁,心里懊恼的不行,这个死女人可是将他害惨了。 尽管心中很是不忿,想要狠狠揍一顿景雁出出气,但是来越这个时候却不敢对贺常棣的吩咐有所怠慢。 他摸出一个黝黑的竹哨,吹了一声,片刻,就从暗处跳出两个护卫,来越一个手势,两名黑衣护卫就将晕过去的景雁带走。 来越犹豫了瞬间,还是转身进了书房。 贺常棣抬头冷眼扫了他一眼,让来越身子一僵。 来越苦着脸解释,“侯爷,小的方才不是没怀疑,可是景雁是夫人身边的丫鬟……” “你可以闭嘴了,将食盒拿出去交给缪叔,让他瞧瞧汤里有没有什么别的东西。” 来越不敢再说,应了一声,走到书桌边,将食盒拿在手里。 “问青走了没?” “走了,您方才将景雁踹出去,问青姑娘就已经离开了。” “好了,你出去吧!” 来越躬身退出了书房。 楚琏听问青说了情况,提起的心微微一松,这下可以躺下安心睡了。 直到黎明前,贺常棣才处理好事情回松涛苑。 只是缪神医为了那碗壮阳的补汤特意寻过来,让贺常棣有些尴尬。 缪神医还以为他真有什么毛病呢!非要亲自给他把完脉才离开。 楚琏睡的迷迷糊糊的就感觉被人缠了起来,她挣了两下没挣开,只好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 迷蒙的杏眸一睁开就对上贺常棣幽深狭长的凤目。 贺常棣轻笑了一声,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尖,“小气鬼,现在可放心了?” 楚琏脑子还混混沌沌的呢,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说什么,嘟着嘴就反驳,“你才是小气鬼!” 贺常棣没有再驳回来,只是眼神温柔地凝视着怀中人刚刚睡醒时娇俏的模样,他忍不住吻了吻她微微颤抖带着朦胧水光的长睫,语气温柔。 “这两天小家伙有没有闹你?” 自从被缪神医诊断出有了身孕,孕期反应就好像是随着这个消息立马来了,楚琏吃什么吐什么,有时吃一碗都要吐一碗,她本来胃口就不好,有了反应后就吃的更少。 可钟嬷嬷和缪神医都说了,想要保住孩子,她就算吃不下也要吃,所以前段日子,她一点儿也不好过。 直到三个月过后,症状才慢慢减轻,渐渐胃口也好了起来。 现在楚琏都能一下子吃两碗饭了。 许是前面一个多月吓到了,贺常棣总是不放心,每天都要问问她舒不舒服,肚子里的小家伙有没有闹腾。 楚琏摇摇头,过了头三个月,小包子好像是学乖了,她现在除了肚子里揣一个外,感觉和没怀孕前没什么区别,平日里就是比较嗜睡而已。 贺常棣大掌在楚琏后背轻轻拍抚着,顿了顿,这才说:“景雁你想如何处置?” 楚琏脑子已经清醒,也回想起了刚刚他第一句话的深意,她拽着贺常棣胸前的衣襟,不太高兴道:“你叫人处置吧,我不想再见她了。” 贺常棣想了想,也不愿意她在孕期还操心这样的槽心事。再说,她怀着孩子,见不得那些血腥的事情,贺常棣眼眸一沉。 “要不给你调两个丫头过来?” 楚琏摇头,“不用,房里添人等孩子出生再说吧。” 她现在身边伺候的人并不少,前两日,魏王妃还特意送了专门伺候孕期贵妇人的嬷嬷和侍女来。 贺常棣也没有勉强,就这么揽着她,嗅着她身上让他着迷的淡香,微微合上眼睛。 楚琏把玩着他胸前的衣扣,低声问,“忙了一夜?” 贺常棣带着略微疲惫的声音应了一声。 楚琏想了想,身体往后挪了挪,瞧这时天色,恐怕还有一个时辰不到就要天亮了。 “上来睡一会儿?” 贺常棣方才只不过是搭着床沿揽着她,如今瞧着她大方的让出一大半床铺,贺三郎睁开眸子,轻笑了一声,“看来胆子是真的大了,不怕嬷嬷们说你了?” 楚琏脸红了红,瞪了他一眼,“你还睡不睡了?” 贺常棣挪了挪身子,占据了她空出来的那块面积,衣衫也不脱了,就伸出长臂将她松松圈在怀里。 自从楚琏有孕,房里两个管事嬷嬷就不让他们夫妻睡在同一张床上了,贺常棣平日里都是在床边加上一张长榻凑合睡的,现在可是难得有机会与妻子睡在一处。 多久没抱着楚琏睡了,几乎是一闻到她身上那股自然的甜香,他就迅速睡了过去。 楚琏在他怀里挪了挪位置,抬起脸,看着贺常棣睡着后柔和下来的脸部线条,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他眼睑下是青色的阴影,显然是忙碌了一夜。 楚琏虽然并不怎么问贺常棣朝堂上的事情,但因为她看过一大半原文,有些事她猜都能猜到。 别看现在盛京城沉静如水,其实暗潮汹涌,太子自从承平帝寿宴假凤凰那件事后,接二连三被爆出黑料,而后潮州大案被揭露,太子虽然没被废,但已被承平帝禁足在东宫将近两个月。 这样的禁足与囚禁也没什么区别,原本***的官员倒戈的倒戈,辞官的辞官,已经所剩无几。 承平帝废太子迫在眉睫,恐怕只是差一个正当的契机而已。 如今,呼声最高的六皇子和四皇子的人手早已在暗中对上了。 贺常棣昨日晚上这么忙,恐怕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 第239节 她一个孕妇不懂朝堂上的事情,也没什么得用的人手,帮不了他什么忙,唯一能支援的恐怕就只有钱财方面了。 春日新炒的第一批茶已经投到了德聚丰里,恐怕过一阵子就会有效果。 楚琏琢磨着事儿,时间过的飞快,眨眼就到了贺常棣出门早朝的时间。 问青在外头提醒了一声,不等楚琏叫醒贺常棣,他就已经睁开了眼眸。 “还困吗?”楚琏摸了摸他微微戳手的下巴,笑眯眯的在上面啄了一口。 贺常棣瞧着她粉面桃腮,晨起时的渴望愈发的强烈,在她粉润的唇上用力吻了一下,这才咬着后槽牙,强忍下燥热的心火。 “不睡了,不然上朝来不及了,你再睡一会儿,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老宅。” 其实楚琏一点也不困,她白日就睡的够多,晚上又睡,尽管睁着眼在床上躺了一个时辰也仍然很精神。 她起床帮着贺常棣拿了官服出来,又亲自吩咐喜雁去准备朝食,等陪着贺常棣用了朝食,才见他带着人出门。 楚琏瞧着贺常棣身边的人竟然没有来越,奇怪的问道:“来越那小子呢?躲懒去了?” 问青尴尬的笑了两声,“昨晚做错事,被侯爷罚了,在床上躺着呢。” 楚琏惊讶,“打了板子?” 问青点头,伸出两根手指,“二十板子。” 楚琏嘴角抽搐,也大概能猜到来越为什么会被罚,她看了一眼问青有些心疼的脸,“你去收拾点膏药,再带点点心,帮我去看看他,好歹也是侯爷身边做事的,估莫着昨晚也不全是他的错。” ☆、第三百一十五章:贺老太君的好意 第三百一十五章:贺老太君的好意 (鸡年快乐!祝大家事事顺利,心想事成!) 问青眼里闪过一抹喜色,对着楚琏福了福身,就去寻膏药了。 有孕的消息在早上贺常棣出门的时候就已经送到老宅那边,还没等到午饭时候,靖安伯夫人竟然带着人亲自来了。 楚琏急忙出去迎接。 将人接到松涛苑,靖安伯夫人就笑眯眯的上下打量她,“怎么有了身子,还是一点也没胖!” 楚琏拉着靖安伯夫人坐下,“娘,我现在一顿吃两碗饭呢!就是吃不胖也没法子。” 靖安伯夫人见儿媳脸色红润,精神也好,越发的高兴。 “这个时候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若是没有就让三郎去寻,可不能委屈了自己。” 楚琏心想,她想吃的贺常棣还真不一定能找到,现代的那些零食,大武朝可是一样都没有。 “娘,我知道的。” “你们小两口也是,怎么到这个时候才告诉我们消息,若是早些知道,我便搬过来照顾你了。你一个小人,第一次有了身子可不能马虎。” 靖安伯夫人是真心实意为了儿子媳妇高兴,老大老二指望不上,可不就盼着贺常棣楚琏夫妻能早点添个孩子。 楚琏也不瞒着。 “娘,我这里哪用你照顾,有嬷嬷们呢,而且之前胎相不稳,所以我们才没说。” 靖安伯夫人如今掌着靖安伯府,根本就离不开,府上还有贺老太君,她哪里真的能来安远侯府照顾楚琏。 靖安伯夫人一听之前孩子差点没保住吓了一跳,“可有请太医来看了?现在如何?” 楚琏笑了笑,“现在没事了,有缪叔在呢,用不着请太医。” 如果真的大张旗鼓的请太医过来看诊,她这肚子早就瞒不住了。 闻言,靖安伯夫人松了口气,又情真意切的叮嘱楚琏。 “有了身孕一定要将自家身体养好,若是到了万不得已,宁愿不要孩子,也不能不顾自己身体,可别走娘的老路。你们夫妻年纪都不大,养好了身体,日后有生的时候。” 这是靖安伯夫人的真心话,当年,她就是不顾身体强要孩子,这才落下病根,受了十多年的罪。 当然,靖安伯夫人并不是怪罪自己的三个儿子,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不喜欢的道理,她只是想要让儿媳明白女儿家身子康健的重要性。 楚琏很是感动,这样的话从婆母口中说出来是颇为不易的。 “娘,你放心,我现在身体很好。” “你身子好我就安心了,来,娘和你说一说孕期要注意的。” 虽然靖安伯夫人说的楚琏大多数已经从几个嬷嬷口中听过好几遍了,但她仍然耐心的听完并且记在了心里。 喜雁端了新沏的茶给靖安伯夫人,楚琏则只是喝了蜜水。 靖安伯夫人润了润嗓子,而后屏退了身边伺候的丫鬟,拉着楚琏问小两口的私密问题。 楚琏抽了抽嘴角,脸色微红地摇摇头。 “琏儿,有些事,为娘可是要好好告诉你,男人这个时候就不能惯着,你可别像别的女人那么糊涂,趁着自己怀孩子的时候,给夫君找什么通房,而且咱家也不兴这个。” 楚琏好笑,直言道:“娘,我可没这么大方,你把我想的也太好了。我这怀着孩子好不容易才好过点呢,不折腾夫君就已经不错了,哪里会傻到将他让给别人。” 靖安伯夫人满意地摸了摸她的发髻,“你明白就好,咱们女人对男人有时候也不能太含蓄。” 靖安伯夫人虽然在管家方面不太精明,可不得不说,她御夫有道。 公公那么魁梧威严的人都被她管的死死的。 “听到你有身孕,娘给你准备了许多东西,今儿来的急,一会儿等你和三郎从老宅回来,再让人一同送来。” 楚琏也不推辞,笑着应下了。 靖安伯府。 三房搬出去后就越发显得清冷了。 尤其是老太君的庆暿堂。 贺二郎不怎么回府,大郎也是早出晚归。每日后院来请安的就只有靖安伯夫人带着安姐儿琳姐儿。 老太君与两个重孙女并不亲近,若不是靖安伯不同意,她老人家还想过去庄子里与莹姐儿母女同住…… 老太君现在眼花耳聋,发鬓斑白更重,每日身子都不大爽利,也怪不得靖安伯不让老母去庄子。 贺常棣带着媳妇儿搬出去时,老太君就堵着气。 要一个重孙子一直都是老太君的心愿。 如今突然得了楚琏有孕的消息,尽管老太君与楚琏并未冰释前嫌,但这个消息还是让她老人家对楚琏看法改变了些。 这身子才三个月,不用算了,是回了盛京后才有的,一定不是谁的孽种了,是他们老贺家的种儿。 得了楚琏怀孕的消息,老太君就在刘嬷嬷的搀扶下去了祠堂上香。 一把年纪了,硬是要跪满一个时辰,乞求楚琏这一胎一定要是个儿子…… 就连刘嬷嬷都劝不动。 从祠堂回来,老太君就张罗着给未出世的重孙准备东西。 刘嬷嬷瞧她老人家闲不住,劝道:“老太君,您不用这么着急,三奶奶肚子里的孩子这才三个多月呢!再说了,也不知道是小小姐,还是小少爷,万一东西准备错了,可就浪费了。” 刘嬷嬷这么一说,老太君就虎了脸,“你这个乌鸦嘴,说什么呢,一定是个小少爷,周嬷嬷,按老身吩咐的,都准备男孩的东西。” 刘嬷嬷没办法,只能随着老太君闹腾。 这边在别人忙成一团的时候,木香却像个雕像一样呆住了。 她慌忙跑回了自己屋里,一把将门给关上了。 门一**上,她脸上的阴狠憎恶的表情再也掩饰不住。 由一个中规中矩的丫鬟变成了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不是这样的,明明不是这样的!”她靠在门板上,蹲在地上,抓着头发,双眼死死瞪着,好似还不愿意相信这个消息。 前世她并没有孩子,她没与贺常棣同过房,与萧博简在一起后,虽然后来两人在一起的次数很多,但她也没能有孩子。 前世她一直以为自己身子不好,不易受孕,心中不是没有遗憾的。 等到睁开眼,发现自己重生在贺老太君一个丫鬟身上的时候,先是冰冷恐惧害怕,后来甚至还有一丝庆幸,因为这个身体是完好的,日后和贺常棣在一起后,她给给他生儿育女。 而现在的楚琏与贺常棣成婚大半年都没能有孩子也证实了她上一辈子的猜测。 可是这是怎么回事,说不好的不能生的,为什么她还会有了贺常棣的孩子? 怎么会这样! 这个世界只有她才能给贺常棣传宗接代! 木香越想越是愤怒,越想越是崩溃,恨不得现在就跑到楚琏面前,将她撕成碎片。 凭什么!那个身体应该是她的啊! 与贺常棣成婚也应该是她! 那个鸠占鹊巢的怪物凭什么用她的身体与贺常棣百年好合! 愤怒之下,木香将房间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她气喘吁吁趴在桌上,眼神冰寒地盯着地砖上碎裂的瓷器等物。 那眼神就好似一条盯上猎物的要置猎物于死地的毒蛇! 那个占据了她身体的怪物,别想着让她就这么放过她! 傍晚,贺常棣回来,楚琏已经命人收拾好了。 靖安伯夫人与楚琏同乘一辆马车,贺常棣骑马,带着一队护卫回老宅。 今日靖安伯府一家人都约好,就连贺常珏都提前回来了。 到了靖安伯府,楚琏与贺常棣一同拜见过老太君和公公靖安伯就围坐在硕大的圆桌边开始家宴。 这一顿饭倒是吃的其乐融融,就连贺老太君都没说什么酸话。 饭毕,一家人去庆暿堂的花厅喝茶聊天。 许是楚琏有了身孕,今日老太君的气色都瞧着好了些许。 贺常棣也是好些日子没回老宅,老太君拉着这样幺孙好一顿寒暄。 第240节 瞧着贺常棣比之前稍瘦了些的容颜,老太君就心疼的不行。 “瞧你,住在外头也不知道照顾自己,瘦成这样。” 楚琏一怔,没说什么。 贺老太君说这句话的时候可能没存什么心思,但是落在旁人耳朵里就有些不一样了。 让人觉得话里话外都怪罪她这个孙媳没有照顾好夫君,让夫君操劳忙碌所以才瘦了。 贺常棣冷峻的脸庞表情不变,说话也仍然是低沉的调子。 “祖母,您看错了,我根本没瘦。” 贺常棣难得带着媳妇儿回来一次,老太君也不与他争辩。 “好好,没瘦没瘦。” 靖安伯夫人连忙也跟着打圆场,“我瞧着三郎比之前还壮实了点儿呢,娘,您就别担心了。” 一家人又说了些别的,靖安伯话比较少,只是瞧着眼前幺子与儿媳,眼里也都是满意。 正当一家人觉得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时候,老太君突然道:“老三、老三媳妇,你们两搬出去也就搬出去了,老身也拦不住你们。之前没什么,府邸里左右也就是你们小夫妻,但是现在不同了,三郎媳妇有了身孕,可是不能马虎。老身年纪大了,也走不动了,不能跟着你们回府,可远远隔着你们夫妻老身又不放心。思来想去,老身决定让木香跟着你们回去,平日里就伺候着三郎媳妇,给老身报报信,这样老身也能放心。” ☆、第三百一十六章:木香进府 第三百一十六章:木香进府 众人都是被贺老太君这突然的一席话说的一愣。 让木香跟着去安远侯府照顾楚琏? 木香可是老太君身边最得用的大丫鬟。 顿时,一屋子人都在思量着老太君有几分真心。 不过想来想去,老太君好像也没有刁难的楚琏的必要。 毕竟楚琏肚子里的孩子可是老太君盼了许久的,她如今虽然与楚琏有隔阂,但是孩子是无辜的,她老人家有时候有些糊涂,但不至于糊涂成这样。 木香是家生子,爹娘老子很早就去了,只剩下她一根独苗,从小就留在贺老太君身边伺候,就算是刘嬷嬷都亲口夸赞过的。整个靖安伯府对这个大丫鬟的人品都是有目共睹,就算是再苛刻的婆子,恐怕对这位都要竖起一根大拇指。 而且她长相一般,不拔尖儿,楚琏身边的那几个大丫鬟哪个不比她模样好,老太君要说将木香送到楚琏那儿,恐怕还真只是关心未出世的“小世子”罢了。 楚琏也顿时想了这么几道弯儿。 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拒绝老太君不好。 如果当真怕木香有问题,到时候到了侯府,叫人看着便是。 那边靖安伯夫人也朝着楚琏眨眼,意思也是让楚琏应下老太君的要求。 楚琏微微转头瞧了贺常棣一眼,贺常棣突然深邃的眼眸微微一眯,回了楚琏一个眼神。 楚琏见他没有反对,就知道了他的意思。 她站起身,对着老太君福了福身,“那孙媳就多谢祖母割爱了,祖母放心,木香到了侯府,孙媳不会亏待她的。” 老太君满意地点点头。 等到他们小夫妻回府,木香就已经收拾了包裹跟在了楚琏身后。 回侯府的路上,木香是与问蓝一起乘坐的马车。 木香原先在靖安伯府人缘就好,又是在老太君身边长大的,伯府里,大家都拿她当做半个主子看。 问蓝被贺常棣派到楚琏身边伺候后,与姐姐问青也是接触过几次老太君身边的这个大丫鬟的。 木香知礼懂礼,待人宽厚温柔,性子也大肚,出门若说是小户人家的千金都有人相信。 问青问蓝两姐妹对木香印象都很好。 如今木香要与她们一起伺候楚琏,所以回府的路上,木香就与问蓝聊开了。 问蓝对新来木香感觉很好。 等到回了安远侯府,楚琏让问蓝带木香去住的地方安顿。 夫妻两儿在卧房里的长榻上坐下。 屋内闲杂人等都被贺常棣撵了出去。 楚琏走到贺常棣身边坐下,靠在他身上,把玩着他垂下的一缕墨发问道。 “夫君,你也同意木香来我们府上?你是怎么想的?” 贺常棣一手将他往身边揽了揽,让她换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怀里,凑近了楚琏耳边低沉着声音道:“引狼入室。” 听了他这句话,她瞬间坐直了身子,瞪大了眼,“木香她……” 贺常棣点点头。 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她是哪一方的人,但是她绝对脱不了关系! 贺常棣眸中透着一股危险,他和晋王的人查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一点线索也查不出来。 只是木香为何会掺和进来,这其中有太多谜题了。 现在她自己送上门,倒是个好机会! 楚琏同样吃惊,她拼命回想着原文中的情节,可怎么也想不到有哪里提到木香是个不简单的? 算了,她索性不再去想,反正后半段她也没看,作者脑洞到底多大,她也猜不出来。 楚琏眨眨眼,突然狡黠的一笑,趴在贺常棣胸口,蔫坏的低声道:“那我该怎么做?” 贺常棣揉揉她顺滑的发丝,“咱们现在还不用做什么,她刚来,就算心怀不轨,也不会心急的马上动手,你平日里莫要与她接触,我会暗中派人盯着她。” 楚琏点头。 而后突然想到一事,楚琏挣脱开他的怀抱,想跳下长榻去柜子里取东西,贺常棣见她就穿着罗袜就要踩在地上,连忙沉声喝止,“把鞋穿上!” 楚琏根本不怕他,顿了一下,仍然朝着前方走,下一刻,就被贺常棣捞回去按在长榻上,固定住两只不安分的小脚,而后给小脚上套上卧室里穿的软底绣鞋。 做完这些,才小心将她两只莲足放在地上,在她挺翘的臀部流氓地拍了一下,“去吧!” 楚琏回头无语地瞪了他一眼,“贺常棣,你管的越来越多了!” 贺三郎回了她一声冷哼。 楚琏很快取了一个精致长形的黄桃木匣子来。 回到贺常棣身边坐下,将木匣子递到贺常棣的面前。 “呐,给你。” 贺常棣声音低沉磁性,他嘴角扬起,“什么好东西。” 楚琏把身上随身荷包里的小小的银钥匙递给他,“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贺常棣心中情不自禁就带了期待,他依言接过钥匙,修长的双手灵活的微动,“咔嚓”一声,木匣子上的锁就被弹开了。 细长的黑沉底色匣子里躺着一张契约和一个方形私印。 贺常棣虽然自己并不干涉楚琏的生意,也从不打听他的私产,但是自己媳妇儿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 再说她身边就有他的人手。 “通汇的私印?”贺常棣眉峰一紧。 通汇是山东豪族开设的钱庄,虽然并不如朝廷控制“龙汇”钱庄规模大。 但因为是私人钱庄,背后又有各方势力,鱼龙混杂,一些不愿意透露身份的大人物多会与通汇钱庄接触。 通汇钱庄会单独发行一种私印,是专门给名下大客户用的。 只要拿着私印到通汇钱庄,就能立马提出现银。 通汇的私印很少,据说到如今百枚都不到。 通汇钱庄的年龄可是比大武朝还要长,可想而知通汇私印的可贵。 也能间接反应楚琏的简市是有多赚钱了。 楚琏面不改色地点点头,“我的,给你用了,你们不是缺银子?” 贺常棣深浓的凤目望着身旁的娇俏昳丽的妻子,他叹了口气,摸了摸她柔滑的脸颊,“傻琏儿,你可知道这私印代表什么?就这么莽撞地给我了?” 楚琏鼓了鼓腮帮子,翻了个白眼,“还能是什么,钱呗……我要这么多钱又没用,还不如给你用在实处,咱们大武朝地大物博,想赚钱还不容易,再说钱是赚不完的,我又不是貔貅,吃了就不吐出来了。” 楚琏因为是现代人,想法与一般贵女贵妇都不同。 当下,许多贵妇人都觉得赚了钱就应该屯起来,看着家中金山银山才满意。 殊不知货币流通起来才能财生财,那么多银子,说白了也就是个数字,用在最需要的地方,推动一些人事才是尽其所用。 她原先只是想开个简市玩玩,给凉州城的百姓,给那些可怜的蛮人多一条生路,一半运气也有一半实力,不知不觉,这生意竟然越做越大。 过刚易折,树大招风,楚琏很容易满足。 钱多够用,日子逍遥就行,那么多银子不但不会给她带来快乐,反而徒增烦恼,还不如把这个锅甩给贺常棣,让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贺常棣却因为她的举动心头发暖,他前世遭遇那么多不公,即便是自己亲生父母都从未这般掏心掏肺为他想过。 这时仿觉,上一世的苦难好似就是为了这一世得到怀中这个小女人的提前付出。 楚琏见他瞳眸深邃,双眸深浓,薄唇紧抿着没有说话,她蹙了蹙黛眉,举起小小的拳头在他面前晃了晃,故作威胁道:“怎么?你不要?还是怕欠着我的?” 贺常棣凝视着她精致的面庞,平日里僵着的那张俊脸仿佛数九寒天被温暖的春风拂过一般,他双臂用力,将楚琏往怀中用力揽了揽,低沉磁性的声音在楚琏耳边响起。 “琏儿,谢谢你。” 楚琏靠在贺常棣胸膛,微微笑着并未说话。 小夫妻就这样在一起腻歪了半个时辰,却不知道,在外间花厅里等待的木香心中的妒火早已高涨。 她随着问蓝去安顿好住处后,就被问蓝带会到花厅中。 此时花厅里,几个常在楚琏身边伺候的大丫鬟和嬷嬷都在。 问蓝看了身边的姐姐问青一眼,问青对着妹妹摇摇头,刚要说话,就被钟嬷嬷一个眼色给叫到了外面廊下。 问青问蓝都被钟嬷嬷叫了出来。 第241节 钟嬷嬷不等两人询问就开口道:“你们两先带着木香做事,她暂且就接替景雁的位置,平日里夫人的习惯你们抽空告诉她,还有咱们府上的规矩,你们两人也带带。” 问青问蓝有些吃惊。 问青想了想还是问道:“嬷嬷,这是夫人的意思?虽说木香姐姐是老太君身边伺候的大丫鬟,我们不好苛待,但她一来就让她顶替大丫鬟的位置贴身伺候夫人只怕是不大好吧?” 钟嬷嬷其实心中也有疑虑,但是这不是她能决定的。 “这是侯爷和夫人的意思,既然主子这么决定了,咱们就照着办。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让你们带木香,也是有这层意思。” 问青问蓝互相换了个眼色。 共同回道:“嬷嬷放心,我们省得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中毒 第三百一十七章:中毒 又过半月,贺常奇的通房妙真发动了。 等了一天一夜,孩子终于生了下来,不过还是个女孩。 这让老太君大失所望,这个大房的庶女诞下后,老太君来问都没问过一声。 妙真因为之前动了胎气,孩子是好不容易保住的,产后出血一命呜呼。 小小的姐儿生下来体弱多病,早早没了娘,贺常奇又是个大男人,孩子只能留在靖安伯夫人身边照顾。 楚琏听到这个消息,叹了口气,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没娘的孩子最是可怜,而那个孩子还只是个身份低微的庶女,若是婆婆靖安伯夫人庇佑些还好,如果婆婆也没精力照顾那个孩子,那么那孩子日后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她唤来桂嬷嬷,让她选些礼物给靖安伯夫人那送过去,权当是给这个刚出生的小生命庆祝。 木香就伺候在一旁,见楚琏这模样,很是不屑。 她心中嫉妒的发狂,恶毒的诅咒强占了她身体的“这个怪物”早点死去。 不过她掩饰的很好,就算是楚琏本人半个月也没看出木香丝毫的端倪。 问蓝端着补汤进来,将盘子放在案头,盛了汤递到楚琏面前,随后道:“夫人,午后还去魏王府吗?” 楚琏边喝汤边点头,“去,你让管家安排好马车和护卫,饭后我就要过去。” 前两日,端佳郡主来看楚琏,说是魏王妃这两日时长头晕胸闷,请了太医来也瞧不出来是什么毛病。楚琏骇了一跳,与端佳郡主说好,今日请缪神医去魏王妃替王妃看诊。 午饭毕,楚琏与缪神医分别乘坐一辆马车带着一队护卫往魏王府去。 魏王府离安远侯府不远,若是乘坐马车不过一刻钟的路程。 因为早与端佳郡主约好,到了魏王府门口,就有大管家相迎,马车直接从侧门进了王府。 蓝嬷嬷亲自将楚琏和缪神医带到了后院正院,魏王妃和端佳郡主已经在等着了。 楚琏一进来就瞧见坐在上首脸色苍白的魏王妃。 她快步上前行礼,端佳郡主两步上来把她扶住,而后白了楚琏一眼,“楚琏,你与我和母妃还见外做什么,快过来坐。” 魏王妃见到楚琏脸色也多了笑意,她握着楚琏柔软的小手拉到身边坐下。 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了一番,微蹙起眉道:“怎的有了身子,一点也不见胖?” 楚琏连忙摇摇头,“哪里!”她凑近了魏王妃,蹙着眉头苦恼道:“腿和胳膊都粗了不少了。我正烦神胖的太快,要是肚子大了,自己都要变成球了。” 魏王妃点点她光洁的脑门,瞪了她一眼,“小丫头,说什么胡话呢!我这有几个孕期护养的食疗方子,一会儿让蓝嬷嬷写了给你。” “那就谢谢王妃娘娘了。” 魏王妃又忍不住捏了捏她红润的脸颊。 随后楚琏才扶着魏王妃到旁边偏房给缪神医诊脉。 在楚琏看不到的屏风后,承平帝正满眼慈爱的看着楚琏,叶荨印在他脑海中的印象就是楚琏现在这个年纪。 只是叶荨身量要比楚琏稍高,身材也比楚琏丰腴一些。 原本楚琏就有五六分像叶荨,之前清瘦,如今因为怀孕脸上多了些肉,瞧着反而与叶荨更像了。 一时,让承平帝都看呆了,几乎以为叶荨又活了过来。 不知不觉间,承平帝眼眶微湿,早年深印脑中的记忆又被唤醒。 想到与叶荨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到后来两人逼迫分开,叶荨怀中他的孩子嫁给他人,他心火一时燎原,脸色一紫,竟突然晕倒过去。 一直陪在兄长旁边的魏王吓了一跳,眼疾手快扶住了承平帝,否则他这样直直栽在地板上后果不堪设想。 魏王脸色一变,在承平帝耳边轻唤,“皇兄,皇兄,你醒醒!” 可惜,昏迷中的承平帝根本毫无反应。 魏王面色一阴,急忙吩咐暗卫将承平帝扶到旁边厢房安置,又用自己私令让暗卫将太医私下请来。 这边缪神医刚诊完脉,与魏王妃解释。 “王妃不用担心,这不过是虚症,老夫开一副调补身子的药按时吃上几个月就能痊愈。” 楚琏听到缪神医这么说,松了口气。 而在一旁的魏王妃和端佳郡主私下里表情却有些尴尬。 其实她们早知道魏王妃身子并不算真正病症,之所以夸张了与楚琏说,也不过是想将她邀来魏王府。 贺常棣最近看的严的很,若不是楚琏过了三个月坐稳了胎,还指不定能不能出府呢! 借由这个借口才将楚琏这个孕妇请了过来,以此满足承平帝提出的要求。 魏王妃已经从魏王那里知道了原委,这样一来,她对楚琏更多了一分亲昵和喜爱,如今是真拿她当做亲生女儿疼爱了。 “王妃以后可要好好吃药,我会特意与蓝嬷嬷交代的。”楚琏并不知道其中原委,她是真心实意担心魏王妃的身体。 缪神医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眼底一片了然。 他人老成精,有些事一眼就能看透,尽管他一摸魏王妃的脉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可精明的缪神医却并未说出口,而是顺着魏王妃给的路子走了下去。 “琏儿放心吧,你这肚子里还揣着一个,还是先注意你自家身子要紧,这月反应可好些了?” 楚琏笑着点头,“现在什么都能吃,一点也不会吐了。” 魏王妃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这边偏房气氛正好,蓝嬷嬷却突然脸色难看地快跑着进了来。 魏王妃眉头一皱,“怎么回事,这么匆匆忙忙的?” 蓝嬷嬷看了一眼楚琏又看了一眼一旁的端佳郡主,而后只好贴到魏王妃身边小声说了几句。 “什么?”魏王妃原本端庄温柔的脸顿时色变。 她面上犹如晴天霹雳,表情都来不及掩饰。 魏王妃甚少有这种模样,就连端佳郡主这个亲女儿也从未见过母亲如此失态的样子。 端佳郡主急急问道:“母妃,发生什么事了?” 楚琏跟着端佳郡主站起来,她抿着嘴没说话,却是认真看着魏王妃脸上的表情。 魏王妃在蓝嬷嬷提醒下才从这样突来的震惊中回过神。 她突然看向旁边坐着的缪神医。 “老先生,我有一事相求,还望老先生一定要答应。” 魏王妃放低姿态,对缪神医甚至都没有用自称。 缪神医一怔,他道:“王妃娘娘所求但说无妨,若是老夫能尽一分力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缪神医一把年纪虽然有时自视清高,但却不傻。 魏王妃什么身份,能让她掏心窝子担心的人身份必定非富即贵,他虽然不在乎名利,却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想要平安顺遂的活下去,魏王妃就是他不能得罪的人之一。 况且施他所长而已,并没有什么为难的。 魏王妃人品不错,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很快,魏王妃就亲自领着缪神医去了一间守护严密的厢房。 楚琏被交给端佳郡主照顾,就连蓝嬷嬷也留了下来。 厢房内,魏王夫妻守在床边,不远处还站着两个男人。 一个面白无须,五六十岁,一个正直壮年。 缪神医只是瞥了一眼,心中就陡然一惊,随即,他眼角余光落在了那个躺在床榻上穿着一身铁灰色蟒袍的中年男子身上。 缪神医压下心中汹涌,微闭了闭眼,让心绪平静下来。 他被魏王请到了床边坐下。 他什么也没问,就开始按照魏王指示给床上的中年男子诊病号脉。 约莫一刻多钟过后,缪神医这才诊断完毕。 缪神医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中年男人,随后看向魏王,虽然岁月已经在中年男子的脸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但是还是很明显能看出魏王与这男子有血脉联系。 两人样貌有三分相似。 缪神医斟酌着开口,他眉头此时已经紧紧拧了起来。 思虑片刻,缪神医还是决定据实以告。 “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魏王微微一惊,显然他没想到面前这个老大夫会说出这句话。 他警惕的看了一圈厢房中的人,略一思考就同意了缪神医的要求。 “老大夫请随本王这边来。” 两人到了一间清净的内室,内室门口有魏王的亲卫把守,没人敢接近。 一进房间坐下,魏王就迫不及待询问:“大夫,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缪神医深吸了口气,坚定道:“病人中毒了。” 第242节 就算是魏王这一刻也保持不了镇定,他瞪大眼,不敢相信。 “你说什么,他中毒了!这怎么可能!” 皇兄是九五之尊,天下英主,身边能人无数,他怎么可能中毒! 缪神医既然打算将事实说出来,就考虑到了魏王的情绪。 他先等魏王情绪缓和下来,而后接着将他要说的话说全。 “慢性毒药,具体是什么毒,还要等老夫再验证,但目前初步可以确诊不是常用毒药,如今毒素不深,还有的救,若是时日一长,回天乏术。” 魏王也不是没经历过大事的人,当初九龙夺嫡,拼杀的你死我活,他与皇兄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如今遇到的事再大再震撼还有当初险象环生吗?所以他很快冷静下来。 “依老大夫之见,您有几成把握?” 缪神医想了想,伸手比了个七,“七成,若是药材齐全,还能提高一成。” ☆、第三百一十八章:产业 第三百一十八章:产业 “老大夫放心,药材不是问题,只要是您需要的药材,本王会用最快的时间集齐。” 缪神医识趣的再没问其他,埋头开方了。 傍晚时分,承平帝就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一直守在旁边的缪神医终于松了口气,他抹了抹额头虚汗,收了手中银针,对着身旁魏王行了一礼,拎着药箱在魏公公的带领下出了厢房。 楚琏一直在魏王府待到将近天黑,后来还是贺常棣亲自找了过来。 夫妻两儿在魏王府用了晚膳,一同回府。 楚琏因为有了身孕,贺常棣不放心,干脆弃了马,陪着媳妇儿坐马车。 宽敞的马车内,贺三郎将妻子圈在怀中,他下巴轻放在楚琏头顶上,一只大手拖着她的腰部,一只大掌抓着她柔滑的小手。 低沉磁性的声音从楚琏头顶传来,“琏儿,王妃身子如何?” 在魏王妃面前的时候,楚琏真切担心魏王妃身体,如今出了魏王府她就察觉到其中的不对来。 缪神医与她接触时间最长,她也摸清了老人家几分性情,照他今日的说法,只怕是王妃身子根本就没什么大碍,而魏王妃自己也是知道的。 既然王妃身子好好的,为何特地要将她召去魏王府? 还有缪神医下午到底是给谁看病了? 蓝嬷嬷可不是王府里一般的奴才,能让她急成那样的,只怕身份不一般。 楚琏推了推身后的贺常棣,微微离开他的怀抱,仰起头看着他,澄澈的眼眸一眨一眨的,透着润泽,让她整个人灵动不已。 抓着贺常棣蟒袍的衣襟,楚琏摇摇头,而后问道:“夫君,可知道王府哪位主子生病?” 贺常棣手下自有一般人马,有一部分是晋王的,还有一部分是靖安伯府的家将,他的消息很灵通。 贺三郎剑眉一拢,“没有,大郡王不在王府,小郡王身体一向康健,也就是你说的魏王妃身子略有不适。” 现在魏王妃身子也没问题,那么他们请缪神医到底是给谁看诊? 楚琏将下午在魏王府发生的事情说与了贺常棣听。 贺常棣双臂微动,边思考边给怀中的妻子调整了一个舒适的位置,道:“琏儿,你觉得会不会是上面那位?” 贺三郎说这句话的时候,深邃的眼眸闪烁着精光。 楚琏一怔,凝神细想,发现贺常棣的猜测不无道理。 “那圣上为什么会这个时候在魏王府?我听郡主说过,圣上白龙鱼服的时候并不多。” 贺常棣低头轻啄了一下妻子柔滑的脸颊,将楚琏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 有些事,他还没确定,所以并未对楚琏说。 承平帝近些日子的种种举动,尤其是针对他的,恐怕都与楚琏有关。 “可能是巧合吧,琏儿别劳神了,等缪叔回去,我会找缪叔谈谈。” 楚琏也不喜琢磨朝堂风向、揣摩帝心,她有了身孕之后越发备懒。 她舒服地靠在贺常棣结实的胸膛上,微微闭眼,有些困倦。 贺三郎抚摸着她柔顺的秀发,“木香的事情我已布置好,即便是咱们已有了万全的防备,你还是要小心,莫要叫她钻了空子。” 只要木香敢有一丁点儿动作,那么就是她的死期! 贺常棣在楚琏面前是二十四孝夫君,可在别人面前却是冷面阎罗。 经历了悲惨的上一世,从这一世一开始,他就算个世人标准中的好人。 在军营中待了那么久,后来回京,明争暗斗,他手中染血并不少。 朝堂斗争从来比后宅争斗要残忍百倍。 楚琏昏沉沉的在贺常棣怀中颔首。 贺常棣感受到怀中娇妻的绵长平缓的呼吸,双臂拥的她更紧。 此刻怀中不止他珍惜爱重的妻子,还有他们未出世的第一个孩子,他这样抱着怀中绵软娇小的身体,好似在拥抱着他的全世界。 不知不觉,贺常棣僵硬的俊脸就慢慢融化,嘴角有了一丝让人暖心的弧度。 次日,缪神医被送回安远侯府。 贺常棣亲自寻缪神医深谈,两人一说,贺常棣基本就已经肯定了在魏王府看病的那个人就是承平帝。 缪神医早决定在安远侯府养老,他救了靖安伯夫人的性命,身份早就是贺常棣楚琏的半个长辈,一条船上的人,缪神医又是个精明的,只要是他知道的事,不会瞒着贺常棣和楚琏。 一知道这个消息,贺常棣就去了晋王府。 时光匆匆,转眼又是两月过去。 虽说是八月金秋,但天气仍然炎热,尤其是对与挺着肚子的孕妇来说。 楚琏身孕已经六个多月,肚子早已凸了起来,如今就算穿着宽松的罗裙也遮盖不住拢起的腹部。 虽然身怀六甲,除了肚子大了外,旁的倒是没多少变化,一张小脸居然没有胖多少。 只是因为怀孕,多了一丝孕妇特有的娇媚韵致,竟然比以前更吸引人了。 端佳郡主常常来看楚琏,就带着嫉妒的口吻说过她除了这个大肚子外,旁的根本就不像个孕妇。 谁家怀孩子不发胖臃肿,有的贵妇脸上还要长斑,因为受约束,不能尝尝清理打扮,容貌比没怀孕的时候下降了不止一个档次。她倒好,居然完全脱去了脸上的稚嫩,变得更加妩媚昳丽。 午后,楚琏在后院小花园荷塘边的凉亭乘凉消暑,旁边石桌上放了好几盘精致的点心。 有苏式小方糕、枣泥山药糕、四喜饺、云片糕…… 旁边还摆了一杯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茉莉花茶。 楚琏就坐在亭中的美人靠旁,听着秦管事和周文汇报北境凉州简市和德聚丰的情况。 现在楚琏每月就核对一个账册,其余的事情都交给这两人打理。 “夫人,如今凉州人口因为简市翻了好几倍,咱们在凉州城周边盖的精简小院有一半已经租了出去,还剩下一半更精致的,您看要不要再租赁出去。” 原来的凉州城简直就与死城没什么区别,民还没有兵多,导致凉州的知州被革职后空置都没关系。 楚琏当初在凉州周边设立几十处简市,吸引了周边的蛮人、图浑百姓。 一开始以物易物,一坛子咸菜就能换到牛马羊只,不管是活的运送到宿城亦或是宰杀后取皮腌肉运到关内,简直与无利的,买卖一般。 后来简市的规模越来越大,蛮人和图浑人也不可能傻到一直用这个低廉的几乎没有的价格与他们换东西。 即便是物价一提再提,但受凉州地理范围限制,仍然与旁的城池有很大差价。 商人逐利,宿城紧靠千山湖,本就是大城,很快就有宿城的商人来凉州做生意,简市因为有了这批散商的加入,更加繁华。 等到宿城的这批商人赚到了第一桶金,简市的名声就越传越大。 紧接着就有更远地方的商人慕名赶来凉州。 在这发展基本靠人口的年代,人多就代表着繁华。 这些人进入凉州城,填补了凉州以往流失的人口,加上简市这个聚人的“大市”,凉州城几乎是每日都有人留下定居。 城内一旦人多了,各种商铺都会如雨后春笋般开设起来。 这些来凉州城做生意的商人要住地方,那么楚琏之前在凉州从简市里抽掉的银子低价在凉州城内买的房屋地皮,这个时候就发挥了作用。 新建的房屋院子租给这些来做生意的跑商。凉州城越来越繁华,这些院子租赁的价格只会越来越贵,只要房产地契在手中,租赁这些院子就是无本的买卖。 就算秦管事这样见多识广的,也从未想过去年还冷清的没有人气的凉州城会在短短半年内变得这么繁华,老内城甚至都到了人满为患的地步。 楚琏啜了一口清雅的茉莉花茶,想了想对秦管事道:“暂且先不租,再等等,若是有多余的银钱,将剩下那些院子再往精致里修整一番。” 凉州城如今已经成了外贸大城,不管是别国的商人,还是大武朝的商人,赚了银子都后就会更舍得花银子,如今凉州这种普通的住宿已经满足不了这些大商贾的要求了。 剩下的院子,楚琏要弄成类似于现代五星级酒店的形式。 秦管事虽然不知道楚琏心中的想法,但是他并未不解的问出口亦或是反对,跟着楚琏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了解夫人的奇思妙想实在是太多。 她的决策往往都是让人眼前一亮。 听秦管事说完后,周文也不甘落后。 他帮着楚琏管着德聚丰和京中其他的产业,今夏新添了茶园。 “禀报夫人,今春投到德聚丰的碧螺春,到目前为止,光是纯盈利就有一万两,今秋定下的单子订金也有一万两,您看咱们这价格要不要再升一点?” 楚琏摇头,“不升,做生意要讲究诚信,咱们早先已经定了价,今年就不会变,你今日回去吩咐他们不要接订单了,就说预定已满,再想定就要等到明年春了。” 其实,楚琏手中购置下来的茶山应对手中目前这些订单早已足够,但是她并不准备多售。 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可是摆在眼前,现代“饥饿营销”可是人人都懂的道理。 再说如今她所知道的炒茶技术还不成熟,还需要时间摸索,购置的茶山各种成色的新茶也需要时间筛选,现在需要控制规模,等到一切成熟之后,才是爆发的时候。 ☆、第三百十一九章:胎动 第243节 第三百十一九章:胎动 周文用心记下楚琏的吩咐,暗暗朝着身边秦管事投去挑衅的一瞥。 秦管事不屑的哼了一声。 楚琏瞧了无奈。 虽说两人都是她的得力助手,但毕竟都二十出头的年纪,尤其还是在自己擅长的经商领域,两人虽说帮楚琏经营的产业不同,但都暗暗拧着一股劲儿,希望压对方一筹。 秦管事想了想,“夫人,那简市的盈利仍然存入汇通?” 他发现最近日子存入汇通的银钱全部被提取了出来,秦管事觉得奇怪,却并未不识趣的追问。 楚琏颔首,不但是简市的盈利,等到茶山这边正常产出,盈利也会暂时投入汇通。 大事未定,他们需要的银子只会越来越多。 两人事情汇报完,都离开了。 这些日子,楚琏身子越来越沉,他们尽量不会打扰女主子休息。 楚琏端着花茶浅浅抿了一口,虽然已到初秋,可是天气还热,她有身孕不能喝绿茶降暑,只能喝花茶凑合凑合了。 瞧着面前荷塘,清风徐来,碧波荡漾,燥热的心情终于缓解了一点。 今日她穿了一身浅紫色绣着合欢花的齐胸襦裙,粉纱披帛,简单挽起的发髻只用一支梅花点翠步摇固定住,连耳坠都没戴。 白里透红的小脸容光四射,气色比没怀孕时还要好。 钟嬷嬷和桂嬷嬷都觉得楚琏这副随意的打扮太素净了,好不容易翻找出了一盒花钿让楚琏挑选。 楚琏拗不过两位年长的嬷嬷,选了一朵精致的金莲贴在额头。 斑驳的阳光在树影微动中不时落在楚琏饱满光洁的额头上,就是一阵金光晃动,让她有一种整个人都在金光中的错觉。 脑子中正盘算着简市和德聚丰的收入,突然拢起腹部微微一动,楚琏刹那身体僵住了。 这……是胎动? 贺常棣从六部衙门回来寻过来时就看到亭边楚琏浑身僵硬、脸上表情怪异的情景。 本来淡然的心境也跟着紧张起来。 他长腿加快步伐,几步跨到楚琏身边,长臂揽住她瘦削的肩膀。 “琏儿,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贺常棣眉心紧锁,就怕妻子有哪儿不好的。 过了四个月,楚琏的肚子就像是吹气球一样,简直一天一个样儿。 原本他还奇怪,孩子都三个月了,怎么楚琏身材还像以前一样苗条,穿了衣裙出去不说的话,别人都不知道是孕妇。 为此还专门咨询过万能的缪神医,还被缪神医嘲笑了一通。 可转眼肚子就大了…… 有时候他瞧她小小一个纤细的人儿,挺着一个大肚子,恨不能跟在身后替她将肚子捧住,就怕她不小心摔倒了…… 贺常棣听缪神医说了,女子太早怀孕对身体不好。 看到她怀孕这么辛苦,贺常棣懊恼自己为什么不早些知道这些常识,连累楚琏小小年纪就承受分娩之苦。 前三个多月,他还睡在出边床榻边,如今根本就不放心她一个人睡在床上。 不顾两位嬷嬷反对,贺常棣撤走了拔步床边的长榻,晚上他就抱着她睡,不时的帮她翻翻身,有时睡到半夜,楚琏双腿还会抽筋,她被他圈在怀里,只要一动,他就醒了,立马就能照顾她。 时间一长,业务越加熟练,楚琏觉得他现在简直比喜雁她们还会照顾她。 楚琏还在蒙圈当中,抬起脸满眼茫然看向贺常棣。 贺常棣见她粉嫩的脸上并无痛苦的神色,心里先是松了口气,轻轻在她颊边吻了吻,放轻了声音在她耳边低柔的寻问,“怎么了?” 拢起的腹部又有了感觉,这次楚琏是千真万确确定了,也回过神来,她微张的小嘴突然翘起,而后柔声对贺常棣道:“夫君,他会动了!” 啊? 两辈子的新手爹也是满脸问好。 楚琏脸上的笑容变大,连澄澈的眸子都溢满了。 她拉着贺常棣的大手覆在拢起的小腹上。 肚子里的小家伙很给面子又是一脚。 贺常棣练武,五感本就比普通人更敏锐,他明显的感觉到手掌下圆滚滚的肚皮突然凸起了一块,很快又平复下去。 他就像是刚刚楚琏的反应一样,高大的身躯顿时僵住了。 原本僵着的冷脸也“裂”了开来,脸上的诡异表情看的楚琏忍不住发笑。 楚琏一手覆盖在贺常棣摸着他肚皮的大掌上,一手搂着贺常棣的脖颈,仰着头满脸微笑凝视着他的表情。 这是她怀孕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肚子里孩子的胎动,而且能与心爱的人一起分享这种喜悦。 贺常棣猛地咽了口口水,平日里深邃清明的眸子这时却带着一丝迷茫,他傻傻的问,“这是孩子在动?” 楚琏含笑点头,“小家伙在和他爹打招呼呢!” 说话间,贺常棣感受到手下又凸起了一下。 这次肚子里的小的踹的有点狠,可能是感受到外面亲爹也在,有些毫无顾忌,让楚琏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贺常棣瞧着媳妇儿情不自禁微皱的眉头,脸色顿时就阴沉下来,“疼不疼?” 楚琏摇摇头,“没事。” 他大掌在拢起的小腹上轻轻摸了一圈,“这小家伙怎么这么不懂事?” 楚琏不由失笑,白了贺常棣一眼,“这才几个月,这不过是小家伙下意识的反应而已。” 贺常棣冷笑一声,让人觉得凉飕飕的。 “还在肚子里,就不知道体谅你,等出来,看我不揍他!” 楚琏嘴角微抽,“有你这么当爹的吗?孩子还没出生,就想着怎么揍他……” “他应该庆幸他还没出来,不然就不是嘴上说说这么简单了。” 楚琏无语…… 不过肚子里小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被他爹威胁到了,后面贺常棣在楚琏身边的时候都不肯再动弹一下。 站在远处拐角的木香眼神死死盯在凉亭中相拥的小夫妻两儿身上,唇瓣被她咬的殷红。 她眼神怨毒,恨不得坐在荷塘边的楚琏此时能跌进水里。 她身侧的双拳用力攥紧,脸色扭曲。 她忍了这么久,终于要开始行动了,这辈子,谁要抢走她的“夫君”她就要让谁死!就算是她自己以前的身体也不行! ☆、第三百二十章:上香 第三百二十章:上香 大武朝盛京城有个特别的规矩,孕妇在产前都要去庙宇一趟,以求能生产顺利、一举得男。 楚琏可不是土著,当然明白生男生女不是求个佛拜个菩萨就能改变的,在肚子里这个小家伙存在时,他的性别就已经决定了,后头再做什么都是白搭。 不过她自己知道可不能代表旁人也知道。 七月底的时候,靖安伯夫人就过来了好几次劝着她去一趟大安寺。 靖安伯夫人言辞隐约间还表达了这是贺老太君的意思。 这个时候朝局动荡,贺常棣每日回来也会与她说说朝中动向,她其实是心里清楚,整个盛京城表面看起来平静,实际上已经暗流汹涌。 四皇子党和六皇子党,你争我夺。 贺常棣做为晋王最得力的帮手,外头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安远侯府。 尤其她还是个没自保能力孕妇,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安心待在被保护的如铁桶一样的府邸里养胎。 但是靖安伯夫人已经来提醒过几次。 就连魏王妃都让她去一趟。 楚琏摸着原来越大的肚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有的时候,明知道这件事做了没什么用,但是却又不得不去做,不管是贺老太君、靖安伯夫人,亦或是魏王妃都是她的长辈,她们身后还寄托了整个靖安伯府和魏王府的期翼,这样的好意她不能大喇喇的就拒绝掉。 楚琏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现在肚子还不是特别大,如果再拖一段时间,七个多月了,那出行将会更加麻烦,所以还不如早点去。 于是,楚琏与贺常棣商量这件事。 贺常棣本是想不同意,他更担忧楚琏的安危,至于媳妇肚子里那个小的,只要是他们的,男女他根本就不在乎。 他们还年轻,即便这一胎是女儿,想要儿子,再生就是。 可是转头看到楚琏睁着水润的杏眸抬头瞅着他,他又不忍心拒绝。 想到祖母对妻子的偏见,如果他不答应,只怕祖母会将这件事怪罪到楚琏身上,若是日后他们第一个孩子出生不如祖母的意,受罪的就会是妻子。 贺三郎思虑了好一会儿这才勉强答应。 他摸着媳妇柔嫩的面庞,“那日为夫陪你一同去。” 即便是带再多的护卫在身边,他不亲眼看着还是不放心。 楚琏一行要去寺庙是京城郊外的大安寺,坐落在蓝香山的半腰,是孝贤皇后出家的寺庙,属于皇家寺庙。 据说很是灵验,大安寺也接纳普通百姓的香火,所以每日去祭拜的人很多。 不过到了蓝香山脚下,却有另外一条供给权贵专门上山的道路,大安寺里也有专门招待皇家贵胄的地方,并不用和普通百姓挤。 这也是贺常棣同意母亲的提议去大安寺的原因。 去寺庙上香定在八月初十这日。 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如今天气还热着,大安寺不会有多少人。 贺常棣也提前将这日空了出来。 陪着楚琏去大安寺的人不多,靖安伯夫人、贺三郎以及丫鬟护卫们。 第244节 因为怕出意外,所以一到了八月初,楚琏房里的嬷嬷和丫鬟们就开始准备着了。 八月初十一早,喜雁就身子不舒服发起了高烧。 原本这次跟去丫鬟去问青和喜雁,问蓝去茶庄了,得过几日才能回府。 喜雁一大早不舒服只能临时换人。 楚琏房里伺候的也就喜雁问青问蓝木香四个大丫鬟。 能抵上喜雁位置,如今最合适就是木香。 自从楚琏怀孕,木香被贺老太君派过来伺候了几个月,在安远侯府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加上她手脚麻利,在丫鬟们中间人缘很好。 就连问青问蓝喜雁都对她没了防备。 钟嬷嬷和桂嬷嬷正为难,两个嬷嬷私心里是不想带木香去的,毕竟不是在府上,一路上夫人都是需要照顾的,木香人缘再好,也才照顾几个月,而且还是老太君身边的,两人可没忘,在搬出靖安伯府时,老太君对楚琏还有成见呢! 比起木香,两位嬷嬷更信任二等丫鬟白茶。 钟嬷嬷刚要说话,木香就站了出来。 她落落大方的对着楚琏福了福身,脸上带着一丝担忧道:“既然喜雁身子不舒服,那就让奴婢跟在夫人身边伺候吧。” 楚琏听到喜雁生病紧蹙的眉头在瞧见“挺身而出”的木香后松了松,她微微垂头好似思量了许久,最后才道:“行,今日你跟着一起去吧,白茶去照顾喜雁,让缪叔来给她看看,怎么就突然身子不舒服了。” 立在不远处的白茶应了一声,就转身快步去了喜雁住的屋子。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快些收拾好,等夫君早朝回来就动身。” 楚琏被问青扶到外间玫瑰椅上坐着,钟嬷嬷跟了出来。 楚琏瞥了一眼,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嬷嬷可是有什么想与我说的?” 钟嬷嬷哎了一声,“夫人,让木香去怕是不太好。” 楚琏就预料到她会这么说,她拍了拍钟嬷嬷的手安慰,“没事,就算她有什么心思也不过是一个人,夫君也在身边,他还能翻出花来?” 既然主子都这么说了,钟嬷嬷只好闭嘴。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有些埋怨楚琏不够谨慎的。 其实她有点奇怪,楚琏惯常是谨慎的,是惜命的人,怎么这个时候反倒是这么糊里糊涂的。 她现在可是双身子,就算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若是真的要使坏,也不一定做不出什么来。 难道真的是怀孕影响了主子的脑子?让她变得愚钝了? 可也不对,瞧前两日,简市和德聚丰的那些决策,周文和秦管事都在她耳边夸赞了好多次了。 钟嬷嬷无法,只能转身去再三叮嘱问青注意着木香。 问青虽然觉得没有必要,不过还是应下了。 贺常棣早朝一回来,换了一身利索的蟒袍就陪着楚琏出门。 靖安伯夫人已经在侯府前院等着,在照壁后,楚琏被贺常棣亲自扶上马车。 楚琏带着问青与靖安伯夫人同乘一辆马车,木香、靖安伯夫人身边大丫鬟以及的同来一位医女同乘,贺常棣骑马带着护卫守护在马车两边。 可是这么走着还不到蓝香山脚下,后面就追来了一匹快马。 ☆、第三百二十一章:你是谁 第三百二十一章:你是谁 跟在一旁的来越回头后眉心就一皱,他抖了抖手中的缰绳靠到了贺常棣身边,低声道:“侯爷,是张大哥。” 贺常棣当然知道来越口中的张大哥就是张迈。 他脸色微变,吩咐来越带着护卫好好看守车队,他驱马到了马车边说了一声,就朝着张迈的方向迎了过去。 楚琏正在马车中与靖安伯夫人聊天,就听到贺常棣说的话。 靖安伯夫人蹙眉,“三郎怎么这个时候还有事?” 楚琏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笑着安慰靖安伯夫人,“娘不知道,最近闹的厉害,夫君很忙,让他去看看吧,既然是张迈大哥亲自来了,肯定情急的事情。” 靖安伯夫人叹了口气,想到往事,感慨道:“咱们娘两还真是同病相怜,当初我怀二郎和三郎的时候,你爹也整日忙的很,甚少在身边的。” 不过三儿媳还是比她运气好,她当时有孕,靖安伯已回明州,现在,即使贺常棣整日忙于公事,至少还是在身边的,经常能抽出时间来陪楚琏。 楚琏笑容又明丽了些,其实她心中并无她脸上表现的这么镇定自若。 不一会儿,马车外就响起了来越的说话声。 “夫人,三奶奶。” “何事?” “三奶奶,三少爷被张迈大哥临时急事叫走了,让小的知会一声。” “知道了,我们继续赶路。” 靖安伯夫人自然也将来越与楚琏的对话听了个清楚。 “三郎媳妇,三郎有急事离开,不然我们还是先回去,改日再去吧。”没有贺常棣在,靖安伯夫人带着挺着大肚子的儿媳总是不放心,况且一家子都对楚琏的肚子充满期待,就更是要谨慎再谨慎了。 楚琏摇头,宽慰婆婆,“娘,不用,护卫都是一早就挑选好的,还有两名家将跟着,只是夫君没有跟在身边而已,我们这么多人,哪儿那么容易出事,再说,我这肚子也不好拖延了,今日要回去,等再出门也不知道要到哪天。” 靖安伯夫人最后还是被楚琏说服。 一队人马按照原定的计划朝着大安寺行去。 大半个时辰过后终于到了蓝香山脚下。 原本应是不用这么长时间的,但是楚琏怀着身孕,马车行速慢,所以一路上花的时间多了一倍。 蓝香山脚下专门有供贵胄上山的专门路径,贺常棣早已安排好了手下接引。 问青和木香从后面的马车里下来,来到楚琏和靖安伯夫人所乘的马车边。 车帘被掀开,靖安伯夫人先下的马车,随后木香抢先一步将楚琏扶下马车。 问青只能站在一旁。 来越带着两个护卫走了过来。 “夫人,三奶奶,上山的轿撵已经准备好了。” 蓝香山虽然不高,但路也没官道那么好走,即便是专门开辟给贵胄们行走的山路,也达不到官道那样的平坦。 不管是马还是马车都是不好走的。 上山只能靠人力,正是因为如此,蓝香山脚下有许多赚钱养家的轿夫。 楚琏捧着肚子是没那爬山的力气,由问青和木香搀扶着到了轿撵上坐下。 这两人抬的轿撵是藤条编制,两头是人抬的地方,中间是一把藤制椅,上头绑着遮阳的顶棚。虽然简单,但胜在轻巧,比一般轿撵要轻几倍,正适合上山。 等到楚琏和靖安伯夫人都上了轿撵,来越才吩咐上山。 木香就跟在楚琏轿撵边,她对身边问青道:“问青,你去照顾夫人把,三奶奶这里有我就成了。” 靖安伯夫人带来的大丫鬟下马车的时候扭到了脚踝,与车马一起被留在山脚,身边暂时只有一个年纪大的嬷嬷。 问青顿了顿,点点头,三两步走到了靖安伯夫人的轿撵边。 天气炎热,队伍走了一刻钟,大家都满头大汗,处于山林中,四周都是绿树挡了风,道路两边的树木却被砍去,阳光直射下来,越发的燥热。 楚琏摇着手中的团扇,用帕子擦了擦额头的细汗,从腰间摸了一个白瓷细瓶出来,倒出一粒褐色的药丸服下。 跟在身边的木香一直在注意她的动作,见她吃了药丸,眉头一蹙,故作担忧道:“三奶奶,缪神医说了,有身孕的人没能乱吃药。” 楚琏转头看向她,突然狡黠的一笑。 阳光下,她的笑容看在木香的眼里是那么刺眼。 “木香,多谢你的关心,这就是缪叔给我配的药。” 木香脸微微一僵,压下心中怒气,挤出一个笑容,“既然是缪神医亲自配的,那奴婢也就不用担心了。” 经了这个小插曲,楚琏只坐在轿撵上,与木香一路无话。 半途,木香注意到某处的标志,突然隐蔽地打了一个手势。 一片沉闷的上山道路上两边,突然冲出了一小队蒙面的人马,顷刻间就与安远侯府的护卫们斗到了一起。 一个蒙面穿着短打束袖的强壮男子一剑就要刺向旁边的靖安伯夫人。 本要离开去保护楚琏安危的问青,只好回头用藏在腰间的软剑挡住了男子的进攻。 兵器相接间,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 这边木香大喊着保护楚琏,来越和几个身手好的护卫却被堵在半途。 楚琏所乘的轿撵片刻就被两个灰衣人劫走,就连木香也被人一同堵了嘴巴带离。 这帮人好似无心恋战,将人抢走后,一个手势迅速撤退。 短短一刻多钟的时间,蓝香山上山的半道上就留下了一地横七竖八的伤员和满脸呆滞惊恐靖安伯夫人。 靖安伯夫人在发现楚琏被劫走后,吓地瘫倒在地,她愤怒的吼道:“快追!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把三郎媳妇平安找回来!” 她抖着声音吩咐来越,“快派人去把消息送给三少爷、伯爷和魏王府!快!” 家将黄志坚已经带着人追了过去,来越急忙吩咐人去报信,他自己则是不敢离开,靖安伯夫人毕竟还在这里,府上一个女主人已经出事了,另一个可不能再出事了。 楚琏坐在轿撵上被抬走,她捧着肚子根本不敢乱动。 原来抬着她两名轿夫早就是别人安排好的人。 她四处瞧着周边的路径,可这是蓝香山的山林,四周除了灌木和树,什么标志性的东西都没有,她抿了抿唇,小心抖了抖腰间的荷包,一些碎屑落下。 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那些从荷包里掉下的浅色粉末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 楚琏把目光落在旁边被人绑住扛在肩上的木香,她被这群人用布袋罩住了头部,她此时看不到她的表情。 只是让楚琏觉得奇怪的是,木香除了刚开始时奋力挣扎,等她们被人劫走离开了来越等人的视线,她就像是晕倒了一样,一动也不动。 抬着轿撵的两个男人在狂奔,楚琏用力扶住轿撵一动也不敢动。 终于,着群匪徒甩掉了后面追来的侯府护卫们,在山林中又绕了一圈,最后在一处茅屋前停下。 第245节 楚琏和木香被人推搡着进了那唯一的一间茅草屋。 茅屋里简单放着一套痕迹斑斑的旧桌椅,一处拐角有一堆干草,旁的什么也没有,进这处茅屋只有一道狭窄的门,没有窗户,所以整间屋子显得阴暗潮湿。 楚琏扶着泥糊的墙壁稳住身形,朝着那堆干草的方向靠了靠。 那队劫人的人马,将楚琏和木香扔在茅屋里后居然都退了出去,远远离开十几米远守着茅屋。 楚琏眉头皱起,视线很快落到了旁边坐在地上被蒙住头脸的木香身上。 让人以为昏睡过去的木香突然动了动,三两下就解开了双手的束缚,拉下了蒙住头脸布袋。 片刻,她那张平日里让人感到善意的脸就露了出来。 只是与往常的木香温柔顺从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她表情带着邪吝,嘴角高高翘起,眼神里满是阴森,就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哪里还有木香一丁点儿影子。 楚琏眉心蹙的越紧,红唇微张,显然还处于震惊中。 她下意识咽了口口水,“你……你是谁?” 楚琏脑子转的飞快,这群人将她劫走,又单单把她和木香留在茅屋里,难道这一切都是木香安排的? 不然如何解释这群人只劫走了她和木香? 木香站起身,往楚琏身边走了几步。 如今眼前的木香,哪里还有一点那个乖顺丫鬟的影子,她迈着步子,下巴微抬,整张脸都带着高傲。 她翘着嘴角死死盯着扶墙的楚琏,而后还微微弯腰,凑近了些。 木香身量高挑,与此时身材娇小的楚琏站在一起,要比她高了半个头,这重来一回,木香也体验了一把低头看人的滋味。 她怪笑一声,语气嘲讽中带着恨意,“哈?我是谁?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安远侯夫人!你是谁呢?你占了这具身子难道不感到一点点羞愧?你抢了别人的夫君据为己有还隐瞒他真相就没有一点点心虚?你这个怪物,我今日倒是要看看你还要演到什么时候!” 楚琏:…… 楚琏心中微微一惊,瞪大眼睛盯着眼前因为怒气面容扭曲的木香。 ☆、第三百二十二章:毒妇原配 第三百二十二章:毒妇原配 她嘴角抽了抽,觉得她真是被老天给玩了,莫名其妙穿到看到一半的小说中就罢了,成为毒妇原配她认了,回不去她也能接受,反正她在现代也无牵无挂的。 可尼玛都要不要这样不按套路来啊?让她一个没金手指的怎么混!真是够了! 老公黑化,现在又来个“变态”丫鬟,别告诉她这个木香就是重生的原配,她真想送她“呵呵”两个字。 楚琏额角抽了抽,表情诡异地看着眼前火冒三丈,好似对她恨之入骨的木香。 “你……是原来的楚琏?” 木香死死盯着楚琏的脸,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变化。 她隐忍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刻看到强占了她身体的这个怪物震惊、惊恐、害怕、恐惧,甚至于跪地哀求。 她心里像是沸腾的开水,抑制不住兴奋的微微颤栗,此时,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这个被贺常棣保护的像是温室里的花朵一样的女人,她有着难以言说的痛快和激动。 她在等着,等着楚琏的服软和求饶。 然后她会当着她的面大笑出声,随后让她失去最后的希望,她会先让她失去孩子,再让她受尽折磨,最后再叫她死无全尸。 这样,这个占了她身子的怪物就彻底消失了,日后,她会成为真正的安远侯夫人。 这么一想,木香当真是痛快的不行。 不过,木香左等右等,却等不来她脑中想象的那些情景。 楚琏与木香眼对眼,一个微微仰头,一个俯视,两双眼睛眨一眨,又眨一眨,像是哑剧一般。 楚琏奇怪木香会这样看着自己,眼里好像含着某种期待,她不明白,都这个时候了,还期待什么…… 她确实是占了她的身体,但这又不是她想的……对这件事,她也没任何办法。 而且原身楚琏是毒妇,心肠歹毒,后宅杀个人眼睛都不眨一下,不知道为了自己的利益,害死了多少人。 即便她在英国公府受人冷落,过的日子还不如一些大丫鬟,但这又不是她造成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楚琏自认她来了大武朝后,没有做过一件坏事,更是孝敬长辈辅佐夫君,她对于原身的楚琏,根本就没有一丁点儿歉疚,严格来说,她才是最无辜的受害者好不好。 既然如此,木香还期待什么那她就看不懂了。 木香原本还带着一些快意的表情随即变得扭曲起来,她眼睛越瞪越大,简直不敢置信情况会变成这样! 她多少次幻想现在的楚琏跪在她面前求饶,让她闭紧嘴巴不要将这个可怕的秘密告诉贺常棣,可怎么也没想到眼前会是这副情景,她难道一点点都不害怕?居然这么有恃无恐? 对着楚琏那双澄澈的明眸,木香死死咬着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她颤抖着手指着满脸疑惑的楚琏,声音被气的颤抖,“你难道就一点也不心虚?这是我的身体!我才是真正的安远侯夫人!你难道不怕我将真相告诉贺常棣!不怕他知道你不是楚琏而是个怪物对你恐惧躲避?” 楚琏心中还是有些惊诧的,原来眼前的木香真的是原身楚琏。 不过对于她说的这些,楚琏还真的不是太在意,如果贺常棣真的因为这些与她分道扬镳的话,那么是贺常棣不值得她托付,因为这样的理由分手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而且她说的什么鬼话? 就算木香还是楚琏,按照原文中的轨迹发展,她也不会是安远侯夫人。 突然一个想法从楚琏的脑子里冒出来。 既然木香成为了原身楚琏,按照原文发展的话,她不是应该去寻萧博简,萧博简才是她的真爱呀!可她却盯上了贺常棣! 若是说原身楚琏是因为势力才看上贺三郎的话,完全说不通。 贺常棣现在确实是位高权重,又占着肥缺,但是萧博简同样混的不差,要说地位权力,此时的萧博简与贺常棣难分伯仲。 靖安伯府也不是什么非常有底蕴的豪门贵胄,这豪族什么也算不上。 既然这样,木香还是选择了贺常棣那就值得深思了。 她都能穿越到书中来,还有什么是不能发生的? 大胆的设想,木香是因为上一世的选择后悔了,重来这才会一心站在贺常棣这边? 楚琏隐下心中猜测,明眸微眯,“我为何要怕?即便这个身体原来是你的,我对你也没有任何亏欠。” 楚琏淡定让木香不爽到了极致,她用力一把将楚琏推倒,瞧着楚琏狼狈地趴到地上,双手撑着怕撞到高高隆起的腹部,她这才感到一丝发泄的痛快。 幸好旁边有一堆干草,不然楚琏还真担心自己的肚子。 她顺势趴在草垛上,让自己显得狼狈不堪。 木香话音讥诮,“你对我没有亏欠?还真是个怪物!什么话都有脸说出口!你强占我的身体!抢走我的夫君!这难道还不够?你这个怪物,真是我见到脸皮最厚的人!如果不是你,归林居、德聚丰、凉州简市、甚至于乡君和诰命的封号,哪一样不是我的?你霸占了我这么多东西,现在告诉我你不亏欠我?你以为你还能继续过这样的好日子?做梦吧!我今天就送你下地狱!” 木香简直嫉妒的发狂! 她因为经历前世,又重生在身份低微的丫鬟身上,知道了现在楚琏的生活,她怎么能甘心怎么能忍受。 她不甘上一世她得到那样的结局,见到占据了她身体的人活的比她上一辈子好千百倍,她怎么可能心里平衡。 这样的落差,很快就让木香心理扭曲。 楚琏真觉得这原主是脑子有洞,她低着头,没看她,这般看好似与木香服软了。 木香居高临下瞧着楚琏大着肚子趴在地上,低着头不敢看她。 她冷笑一声,“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她突然蹲下身,伸手摸了摸楚琏柔嫩的侧脸,而后顺着身体的线条,抚在她肚子上,还微微用了力按了按。 她声音阴冷,“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没想到你还真怀上了贺常棣的孩子!”而且是用她的身体,这样的刺激让她更是嫉妒的发狂。 上一辈子,后来她跟在萧博简身边一直没能有身孕,到临死前,她才知道萧博简早给她吃了不能生育的秘药。 而现在楚琏的这个身体是鲜嫩的,是完好的,是可以给心爱的男人孕育后嗣的,可是人却已经换了! 这怎么能让她不妒忌! 楚琏听出她声音微变,已经没了理智,她双手微微用力撑在地上随时准备保护自己的肚子。 果然,楚琏听到木香下一句道:“可惜,这么大的肚子,孩子要保不住了,也不知道这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一会儿就把孩子取出来让你亲眼看一看,让你瞧瞧你与贺常棣的孩子长的是不是俊俏,像他多一些还是像你多一些。” 这个女人是疯了,居然能说出这样残忍的话来,让原本还镇定的楚琏脸色微微发白。 发觉楚琏肩头微颤,木香忽然恶劣的笑了起来。 “怎么?这下害怕啦?” 楚琏垂头在心中数着数,此时她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根本就没有与木香周旋的必要,她在等。 木香好像也失去了用言语折磨楚琏的兴趣,她转身从桌上放置的一个包裹中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朝着楚琏一步步走近。 楚琏见她拿着匕首,身体小心的往后挪了挪,嘴唇紧抿。 木香笑的越发开心,她蹲下身,扬起手臂,那把锋利的匕首寒光一闪就朝着楚琏拢起的腹部刺去。 千钧一发之时,空气中传来一阵破空之声。 一支利箭比那把匕首还快射中木香,箭矢巨大的冲力居然将木香身体带起,整个钉在了对面的土墙之上! 木香发出激烈的惨叫。 下一刻,茅房门口就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楚琏惊魂未定,微微扭头看去,只见贺常棣一身玄色蟒袍,手拿巨弓,身姿笔挺地立在门口,冰冷的容颜,浑身冒着寒气,他阴冷的视线落在被钉在墙上的木香身上。 随后急忙几步来到楚琏身边,扔下手中弓箭,一把将楚琏从草垛上抱起,揽在怀中。 等楚琏被贺常棣抱在怀里,闻到他熟悉的味道,她才缓过神来,一把揽住贺常棣的脖颈,把脑袋埋在他胸口,抖着声音委屈道:“贺常棣,吓死我了。” 贺三郎原本脸上那副要吃人的样子消失了,他敛眸瞧着怀中柔弱娇小的妻子,大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温柔的在她的耳边安抚,“琏儿乖,没事了,我带你出去。” 话毕,也不管被钉在墙上人的死活,抱着楚琏就出了这处幽暗的茅屋。 他抱着楚琏一出来,郭校尉张迈和肖红玉就围了上来担忧的寻问,“弟妹如何?” 贺常棣面对别人,又是一副冷酷模样,他摇摇头,“里头的人交给你们,我先送琏儿回去。” 郭校尉拍拍他肩膀,随后与张迈肖红玉一同进了茅屋。 楚琏瞥了眼周围,只见到原本劫掠她来的那群歹人已经各个都倒地不起。 她微微仰头看了一眼贺常棣弧度刚硬的下巴,抿了抿唇,把头更紧地埋进了他宽厚的胸膛,汲取他身上让她觉得安全的味道。 (木香解决了,胜利在望!) 第246节 ☆、第三百二十三章:训妻 第三百二十三章:训妻 最后大安寺自然是没再去,贺常棣带着楚琏一同下了山,蓝香山脚下有贺三郎命人停的马车。 贺常棣将楚琏抱进马车里,随后自己也上了马车坐到了她身边。 马车里之前放了冰盆,又有厚厚的门帘盖住,一进来就感觉到一股舒适的凉爽。 马车很快就行驶起来。 贺常棣长臂将楚琏箍在怀中,怕勒到她的肚子,所以搂的是她的双肩。 直到怀中被楚琏填满,贺常棣心中的焦躁和后怕才被彻底驱除。 他下巴抵在楚琏脑袋上,深深吸了口气,鼻间是楚琏身上熟悉的淡淡磬香,他闭起眼眸,汹涌的情绪才得以安抚。 楚琏被他困在怀中一动也动不了,她明白方才情况紧急,要是贺常棣慢一步,她肚子的小家伙可能真的保不住了。 她几次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楚琏知道贺常棣一定是早就守在茅屋外了,木香与她说了那么多话,她有些吃不准他听了多少。 他知道她不是真正的楚琏了吗?知道木香是重生的了吗?他现在是怎么想的? 古人敬畏鬼神,尤其是对不能解释的事件都抱着敬畏,他如果知道真相会不会害怕她?会不会也觉得她是个怪物? 虽然当时那么笃定的反驳木香,但真到了贺常棣面前,楚琏还是拿不准。 有时候爱人之间就是这样,爱的越深反而越会患得患失,也更害怕失去和失望。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知道怎么开口。 好一会儿,贺常棣终于平复了自己的心绪,他睁开幽深的凤目,大掌微微用力,将楚琏推离了些,换了个叫她舒服的姿势,让她靠在自己胸口。 贺常棣垂眸,看着怀中媳妇些微苍白的小脸。 她浓黑的眼睫微微颤抖着,红唇紧抿,显然是处于紧张和挣扎之中。 他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心思,有些好笑。 视线落在她高高拢起的腹部,又是一阵心惊,刚变得柔和的脸顿时就阴沉的几乎要滴落墨汁。 他腾出一只手,“啪”的一巴掌落在楚琏的挺翘柔软的臀部,还没等楚琏受惊反应过来,就又是一巴掌。 这样连着打了三巴掌,贺常棣才停下手。 夏日里衣衫本来就单薄,贺三郎那一巴掌落下来,声音又清脆又响亮,不仅是两边跟着的护卫,就连前面赶车的来越都能听到。 来越身体一僵,连忙坐直,面色一本正经装作没有听见,好像真的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 对两边护卫投过来的寻问目光视而不见。 来越心中吐槽自家主子“心狠手辣”,三奶奶那样娇滴滴的女子他都能下得去手,他绝对要给还未出生的小世子点根蜡。 楚琏还沉浸在纠结中呢,就被贺常棣“突然袭击”。 三巴掌结束,她浑身都僵住了,贺常棣这次可没有留情,左边的屁股火辣辣的疼,她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抬头盯着贺常棣。 一双杏眸里都是震惊和控诉。 不等楚琏出声,贺常棣就冷着脸先声夺人。 “该打,你可知若是我不及时赶到你就有生命危险!” 楚琏还没出口的控诉就被贺常棣给堵了回去。 她低头想了想又觉得她这三巴掌挨的实在是委屈,不甘心的道:“我们不是商量好的,你怎么可能会晚到!” 贺常棣叹息了一声,瞧她眼眶红红,挺着肚子实在辛苦,瞧着可怜极了,方才好不容易硬起的心肠又软了下来。 他大掌伸了回去,替她刚刚挨打的地方轻轻揉了揉,缓解红痛。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下一次就算是没有好办法,你也不能亲自涉险,若是你今日有什么好歹,让我一个人怎么面对?”贺常棣软声好言好语的对楚琏说。 瞧她脸憋的通红,低头在她眼角唇角亲了亲。 他们小夫妻早就怀疑木香有问题,贺常棣动用人手,一番深查之后,居然发现木香还偷偷给萧博简的人送过信。 眼看着楚琏肚子越来越大,临近生产,再不能拖下去。 贺常棣就想着找机会将木香从楚琏身边调走,楚琏并不同意,觉得这样治标不治本,只会让幕后人越隐藏越深,朝中四皇子党与六皇子党竞争越发激烈,任何一步都不能出差错。 所以才执意要借着这个上香的机会引蛇出洞。 贺常棣拗不过她,只能依了她。 不管是楚琏还是贺常棣,都没想到结果是这样。 木香居然是楚琏身体的原主…… 而她因为嫉妒,对楚琏恨之入骨,居然想要楚琏性命! 贺常棣当时守在门外,瞧着木香将匕首举向楚琏,上战场都镇定自若的男人那一刻心都要跳出来。 幸好他箭术精湛,才能保得妻子平安。 楚琏被贺常棣这席话说的哑口无言。 回想之前在茅屋中的惊险,她也后怕不已,即便是已经提前吃了缪神医专门配的安胎药,她的肚子也经不起木香那一刀。 这次她确实是冒险了。 楚琏刚刚聚起那股委屈和不忿顷刻消散。 她垂头看着高高拢起的腹部,伸手在上头轻轻抚了抚,在心里歉意道:小家伙,娘让你受委屈了。 贺常棣知道他说的话媳妇是听进去了。 他腾出一只大掌覆盖在楚琏柔滑的小手上,与她一同抚摸着她高高的肚子。 “别担心,这小的还算懂事,不会怪你这个做娘的。” 楚琏往贺常棣怀中缩了缩,抓着他胸前的衣襟,良久讷讷道:“贺常棣,我……我以后不这样了。” 听到楚琏这样的保证,贺三郎嘴角微微弯起弧度,替她顺了顺耳边散落的发丝。 不过片刻,楚琏却又鼓着腮帮子在他怀里直起身瞪着大眼盯着他面无表情的俊朗脸庞,“我虽然错了,但是你怎么能打的这么重!” 贺常棣敛眸瞥了她气的通红的小脸一眼,“重了?” 楚琏连连点头。 贺常棣云淡风轻道:“那回去让你打回来。” 楚琏:…… 楚琏嘴角抽了抽,愤愤地翻了个白眼。 视线朝他袍子下看了一眼,郁闷的不行,男人的屁股有什么好打的,硬邦邦的都是肌肉,她没那个变态兴趣…… 不过经了贺常棣这番打岔,楚琏倒是一时抛下了之前的纠结。 她有感觉,经了这事,贺常棣对她的态度与之前并无不同。 她突然就不想现在问出口了。 靠在贺常棣安全感十足的怀抱中,楚琏很快就昏昏欲睡。 孕妇本就嗜睡,先前就遭了惊吓,实际上她已经很是困倦了。 楚琏睡着后,贺常棣敲了敲车壁,吩咐前面的来越将马车赶的慢一些。 他垂眸瞧着怀中安睡的妻子,深浓的视线落在她细瓷般的脸上,觉得怎么也看不够。 想着眼前人与上辈子完全不同的性格,他突然感到庆幸,庆幸重生后的自己对她留有一分余地,更庆幸自己得到了她。 看来,上苍还是公平的,现在他怀中的小女人才是他真正的妻子。 她从来都不是上一辈子的那个毒妇楚琏。 精明的贺三郎瞧着怀里的妻子突然傻傻的笑起来。 回了安远侯府,就碰到了已等在前院花厅的魏王和靖安伯等人。 贺常棣先是将楚琏在前院一间厢房安顿好,这才去见匆忙赶来的长辈们。 靖安伯夫人亲眼去厢房瞧了楚琏,又盯着缪神医把了脉,这才放下心,与靖安伯一同回了府。 贺常棣挨了魏王好一顿骂,才将这位王爷送走。 站在安远侯府的大门前,贺常棣脊背笔直,犹如山巅屹然挺立的轻松,他背着双手,注视着魏王府的马车走远,深邃的凤目中闪过一抹了然和狠戾。 上一辈那些他死时都没得知的秘密一件件浮出水面。 原来他那上一辈子害死他的毒妇竟然还有着那样一层身份,怪不得魏王会这般关心琏儿。 只可惜,这一辈子的楚琏只能属于他,只是他的妻子。 魏王府的马车愈行愈远,他霍然转身,面色冷酷的回了府邸。 跟在一旁的来越都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何变脸比翻书还快。 贺常棣瞧着楚琏喝下一碗安神汤后又睡了下去,他在媳妇儿床边坐了一会儿,这才出了厢房,命令问青问蓝好好照看后就见来越来禀话。 “侯爷,人被郭校尉送过来了,现在在地牢,您现在要不要过去。” 贺常棣看了来越一眼,就快步朝着地牢的方向走去。 来越小跑着跟在后头。 安远侯府偏僻一角有一座地牢,就在那处院落的地下,平日里贺常棣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和罪犯都在这里,楚琏并不知道府里还有这么阴暗的地方。 贺常棣很快就进了地牢。 地牢内外重兵把守,恐怕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地牢的总管是贺家的家将,贺常棣和来越进去的时候,只有肖红玉在里面。 肖红玉听到脚步声,起身大步走到贺常棣面前,“贺大哥,人在里间牢房,郭大哥和张大哥有事就先回去了。” 贺常棣颔首,“红玉,今日麻烦你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第247节 肖红玉不好意思摸了摸脑袋,“贺大哥说什么呢,这都是小弟应该做的。” 送走了肖红玉,贺常棣转身走进了最里间的地牢。 地牢阴湿,充斥着一股人血的腥味和霉味儿,味道一点儿也不好闻。 ☆、第三百二十四章:我们是一样的 第三百二十四章:我们是一样的 守卫跟在贺常棣身后替他打开了铁铸的牢门,随后恭敬地退到了一边。 贺常棣冷着脸迈进只挂了盏昏暗灯火的牢狱内。 他视线落在狭窄阴湿的牢狱一角,落到那个蜷缩在一起的人影上。 之前贺常棣那一箭并未让木香毙命,她只是右侧肩胛受了重伤,被贯穿,废了她一条手臂而已。 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审问她,怎么能让她死的这么痛快! 许是听到打开牢门时铁链的响声,狼狈蜷在一起瑟瑟发抖的木香终于抬起了头。 她视线恍惚了一下,终于看清站在牢门前修长的人影,那张熟悉的脸,还是记忆里刻印的模样。 只是表情却变了。 因为受伤高烧的脑子有些混沌,木香以为自己出现幻觉,她甩了甩头,再睁开眼看去,发现贺常棣的身影并未消失。 于是陡然一喜,就要扑过去抱住他。 眼前人是待她温柔宽容的夫君,她多么后悔背叛了他,选择与那个毒蛇一般的男人在一起,如今他终于回来找她了吗? 可是她扑过去的动作还没做出,她右肩到右臂就一阵剧痛,记忆像是潮水顿时将她无情地淹没。 锐利的箭矢穿透皮肉透过骨头的剧痛,还有他冰冷痛恨的眼神。 顿时,木香眼中的向往就变成了惊恐惧怕,她缩起身子,双脚往后直蹬,似乎想要把自己缩进地缝里。 贺常棣看到她这样惧怕的样子反而表情变化,笑了起来。 只是那笑丝毫未到达眼底,他迈开长腿,向着木香走近了几步。 木香顿时捂着头惊叫起来,“你……你别过来!” 贺常棣冷笑一声,“我为何要听你的,你的命如今可掌握在我的手里。” 木香瞪大眼睛盯着眼前的男人,惊惧袭遍全身,这让她反而比之前冷静了。 她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贺常棣,发现眼前这人即便与上一世有着相同的容颜,可那张脸就是与上一世重合不起来。 直到这一刻,她才后悔她重生以来做的这一切是多么愚蠢。 重来一回,她怎么能还想着男人!难道上一辈子的教训还不够吗? 唯一能倚靠的就是自己,其余挡她路的人都应该杀光! 木香愈来愈冷静,她脑中极速地转着,整个人好似终于从迷雾中清醒过来,看清了迷茫的前路。 她眸子变得清明,面对眼前这个冷酷的男人急速想着对策。 她那只没受伤的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随后故作哀求道:“侯爷,奴婢是被人威胁的,侯爷,看在奴婢服侍了老太君这么多年的份儿上,求您饶了奴婢一命吧!” 只要在贺常棣手下逃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萧博简和贺常棣欠她的,她都会百倍千倍的讨回来! 贺常棣讽刺的一哼:“你是觉得我眼瞎?” 木香眼瞳一缩,知道这个示弱的办法对贺常棣是没用了。 她后悔不已,为什么她先前没有注意他早已与前世的阳光开朗不一样,变得阴冷又狡猾? 木香低头,抠着脑子想着对策,却没想到贺常棣一句话让她绝望。 “放弃吧,你今日注定要死在这间地牢里,我会亲手解决你。”贺常棣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像是带着寒气,侵入到骨头缝儿里,让人发颤。 木香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他,那些好不容易克制住的怒火和不甘像是火山喷发一样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她不甘心的想了一圈,到最后也无力的发现她是真的逃不出去了。 既然如此,木香破罐子破摔,反正她都要死了,也不会让贺常棣好过。 突然,木香神经质般的大笑起来。 她低着头,发髻早已散落,让她看起来像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贺常棣,你既然不想让我活,你也别想好过!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你如今夜夜同床共枕的妻子是谁吗?” 贺常棣垂目冷眼看着木香,那冰冷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垂死挣扎的笑话。 这样不屑的目光让木香炸了毛,她尖厉的声音回荡在阴湿的地牢里,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贺常棣,我告诉你,我才是英国公府的六小姐!你身边那个女人分明就是怪物!” 如果木香不亲生经历重活一世这种诡异的事件,她是怎么也不会相信有这种事的。 大武朝人敬畏鬼神,一旦贺常棣确定了她说的是实话,那么,轻则他们夫妻感情破裂,重则楚琏说不定会被交出去烧死。 木香在等着贺常棣脸上的表情破裂,但是等了良久,面对她的还是那张冷峻的脸庞,连一丝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她有些迟疑道:“你……难道不相信?” 紧接着,她举了一系列的例子,绝对足够证明楚琏不是原来的楚琏。 就在她越发慌乱的时候,贺常棣却突然轻笑了一声,“你说我的妻子是怪物,那我又是什么呢?你又是什么呢?你如今这般,想来你上一世的结局也好不到哪里去!” 贺常棣突然冒出的这席话信息量巨大。 木香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死死盯着贺常棣。 他说什么? 他和她一样,也是重生的? 开什么玩笑?这样的事情怎么会重复! 木香被贺常棣这么一刺激是真的崩溃了。 原本以为一切可以重来,现在看来只不过是她一个人的痴心妄想。 她的这一切做为是多么的可笑。 她脸色麻木,前世的一对夫妻如今站在一个牢房里已经成为了仇人。 贺常棣心中没有多少痛快,他此时只是想快点结束这段让他厌烦的恩怨,然后回到楚琏身边汲取只属于他的温暖。 良久,木香突然木然的开口道:“贺常棣,你放了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贺常棣真是想笑,都到了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没有放弃,看来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什么秘密?你是陆栾的私生女?想必,你早将这个消息暗中让人透露给萧博简了吧!” 陆栾便是承平帝的名字。 自春猎时,承平帝对他态度的变化,贺常棣就觉得不对劲儿了,还有萧博简故意设计接近楚琏,有了这层关系,这一切都可以解释。 木香瞪大眼,她从未想过,这件事贺常棣竟然知道。 前世,她也只是在死前才知道这个秘密,而且还是从母亲留下的遗物中知晓的,那个时候,贺常棣早已经去世了。 这一刻,木香真正的被绝望包围。 又过了一刻钟,贺常棣从最里间的那间地牢出来,来越守着门口,他朝着贺常棣染血的右手瞥了瞥,大概已经猜到里面的人是什么结局。 贺常棣顿住脚步,吩咐他,“你亲自将尸体烧了。” 来越随后带着人去地牢,只见阴暗地牢的角落,女子胸前扎着匕首,脸上还留有不甘的表情,却早已没了气息。 贺常棣走到地牢外的小院内,仰头看着慢慢被夜色裹住的昏暗天空,深邃的眼眸里情绪波动。 他背手而立,手刃前世的仇人后,他心中却并无多少快感,心中反而越发苍凉空落。 他朝着松涛苑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再也忍不住,匆匆迈出脚步。 回到松涛苑,院里的下人们瞧见贺常棣浑身阴煞的模样都噤若寒蝉,连呼吸的声音都放轻了。 贺常棣先去净房沐浴换衣,将浑身血腥气洗去,随后换上家常的衣衫回到楚琏身边。 楚琏睡的迷迷糊糊间,就感觉自己陷入了熟悉的温暖中。 可能是早习以为常了,当贺常棣抬起她的脑袋把胳膊伸到她脖颈下时,她居然下意识还配和了一下。 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霎时就驱散了贺常棣心中的阴霾。 他长臂微紧,结实的胸膛贴上楚琏纤细的后背,把她整个人都嵌在自己怀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填满他心里不安的空虚。 贺常棣顺着楚琏肩头抚摸下去,一直到摸到她搭在身侧的小手,他执起她的手,与她五指相交,最后又一同轻轻抚了抚她拢起的腹部。 贺三郎深深吸了口充满楚琏身上磬香的空气,低头在她秀发上轻吻了一下,给楚琏拉好薄被,这才与妻子一同睡去。 许是解决了心中淤积的一桩大事,贺常棣这一觉睡得格外黑沉和放松。 等到他缓缓睁开眼眸,楚琏早已醒了,睁着一双澄澈的眸子窝在他怀中盯着他的脸看。 贺常棣先是一怔,随即脸色温和下来,抬手摸了摸妻子柔嫩的脸颊,带着刚刚睡醒的嘶哑声音道:“怎么了?” 这个小懒猪,可是很少有时候能比他醒的早。 在贺常棣睡着的时候,楚琏睁眼看他想了许多事情。 从她到大武朝开始,要是以贺常棣是重生为前提来想的话,这一切似乎都说的通了。 楚琏嘴角翘起,对他露出一个甜甜的信任的微笑。 她其实明白,在他回来休息的这段时间里,贺常棣一定去见了木香。 凭借她这个蛇精病夫君的手段想从木香嘴里知道什么问不出来? 她虽没有明说,他恐怕早已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感情不但没有因此遭遇信任危机,反而彼此越发的珍惜和信任。 “你不想问我什么吗?”楚琏伸手摸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问道。 第248节 贺三郎微微一怔,俊脸上的笑容越发真切。 他忍不住啄了啄楚琏粉润的唇瓣,问了她一个相同的问题,“你难道也不想问我什么吗?” 小夫妻两这两句话说出口,下一刻就同时笑出声来,贺常棣伸臂把楚琏抱在怀里,楚琏也伸手揽住他劲窄的腰部。 ☆、第三百二十五章:暗潮汹涌 第三百二十五章:暗潮汹涌 两人曾经经历什么,以前是谁,在此刻都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是他们现在是夫妻,而且在一起,有了爱情的结晶。 楚琏从不管贺常棣是怎么处置了木香,自从她从他口中知道了原文中他没看到的他的前世结局后,她越发的能够体谅他。尽管贺常棣在外人看来可能心狠手辣,手腕强硬,但在她眼里,他却是最好的夫君。 过了八月,秋风萧瑟时,二皇子终于被废,被囚皇陵,良妃也被打入冷宫。 面对这样的变故,晋王一句求情的话都未替二皇子和良妃说。 良妃在冷宫自缢前,最后见了晋王一面,这才知晓晋王已经知道了当年她害死贤妃的真相。 随着储君被废,又传出承平帝身体欠佳的消息,朝中夺嫡之争愈演愈烈,原来暗中争斗已转移到明路。 朝堂之中,当属四皇子和六皇子呼声最高。 楚琏的肚子已经七个多月,她与贺常棣商量好了,在肚子里的小家伙平安诞下前,她尽量不出府邸。 司马卉不知什么原因,带着自己的女兵部下在八月底的时候回了山东。 楚琏平日在安远侯府,常来看她的就是端佳郡主、杨夫人、郑国公老夫人等人。 九月中旬,是英国公府八小姐楚鸢与寿郡王的婚期。 两人是圣上赐婚,所以办的格外热闹。 即便是收到了英国公府的大红请帖,楚琏也没有去凑热闹,她悠闲的在府中养胎,到了傍晚,正准备用饭的时候,端佳郡主兴冲冲地赶来了。 楚琏瞧着端佳郡主风风火火冲到自己面前,端起自己刚刚喝过的果茶一口闷掉,被她惊地目瞪口呆。 “郡主?” 端佳郡主喝过茶水就坐到了楚琏身边,抱着她的手臂两眼冒光道:“哈哈哈,楚六,你一定不知道今天英国公府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亲密的犹如亲姐妹,楚琏的事端佳郡主自然知道的很清楚。 自从上次被英国公府二房设计,楚琏暗地里早已与英国公府断了来往,所以今日她才没去,否则她名义上的亲妹出嫁,她是怎么也要到场恭贺的。 楚琏好笑,“还能什么事,楚鸢出嫁呗!” 端佳郡主本来就看不上英国公府的小家子气,加上楚琏的关系,更是打心眼儿里对英国公府反感。 她见楚琏果真不知道,得意洋洋的滔滔不绝起来。 “哈哈,真没想到楚鸢还挺狠的,今日我在永康王府参加婚宴,新房里,一群宗亲在凑热闹。寿郡王一掀开新娘盖头的时候,整个新房的人都惊呆了。“ 楚琏越听越奇怪。 “啊?惊呆了?”这有什么惊呆的,楚鸢虽然性格恶劣,但是模样并不丑,楚奇正长相英俊,二夫人是小家碧玉型的,楚鸢自然不差。 端佳郡主顿时又哈哈大笑出声。 “你猜?” 楚琏嘴角抽了抽,忽然狡黠一笑,“昨日我让喜雁做的桂花糕,郡主应该从来没吃过。” 端佳郡主一听到是新鲜吃食,一双大眼一亮,“哪儿呢,还不让人端出来叫我尝尝。” 楚琏笑眯眯地盯着端佳郡主不说话。 后者立刻就明白了她这表情的意思。 端佳郡主鼓了鼓两颊,瞪了楚琏一眼,“楚六,都说近墨者黑,这句话果然没错。好了,我说还不行吗,快把桂花糕端来。” 楚琏挥手,喜雁很快就将一个精致的素色瓷碟摆放在旁边小圆桌上。 端佳郡主面色一喜,捻起一块方正的桂花糕就塞进嘴里。 她嘴里含着东西有些口齿不清。 “寿郡王掀开盖头,盖头下不是楚鸢,是你五姐。” 清香又不粘口的桂花糕立即就夺走了端佳郡主的注意力,她随口就把真相说了出来。 楚琏微微吃惊,“你说寿郡王娶的其实是素姐儿?” 端佳郡主点点头,“现在英国公府和永康王府的人都在找楚鸢,还没找着。” “那如今如何了?” 新娘被调换了,而这又是圣旨赐婚,可不是一件小事,如果承平帝怪罪下来,整个英国公府都会受到牵连。 端佳郡主哼了一声,“皇伯父自是要治罪,不过有件事倒是奇怪的紧,永康王叔当时要闹到宫里,却被寿表哥给拦住,瞧他那样子,好像早就认识你五姐一样,大家都觉得奇怪呢!” 楚琏也觉奇怪,原文并无多少笔墨提到素姐儿,几次接触下来,楚琏明白素姐儿并非是单纯毫无心机的闺秀,或许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吧。 鸢姐儿到底与她怎么达成协议的,楚琏也不想知道,严格来说,如今的英国公府已经与她没有多少关系了。 她还是好好在府里养胎的好。 端佳郡主见楚琏面色平静,小嘴微微张了张,“楚六,你难道一点也不好奇?” 楚琏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蜜水,“郡主也知道我和英国公府的关系,他们过的好不好,我并不想关注。” 端佳郡主放下手中的糕点,往楚琏身边挪了挪,坐到她身边,“你早点与英国公府的人划清界限也好,你那个亲爹也不是个好东西。” 楚琏心想,她一穿越的灵魂,这个世界才没她的亲爹呢! 端佳郡主一直待到贺常棣回来才走。 楚琏自己身子重,就让钟嬷嬷代她送端佳郡主。 贺常棣走到楚琏身边,一手穿过她的背,一手穿过膝弯,将她从软榻上抱起来,送进里间屋内。 楚琏脸有些红,她拍了拍贺常棣的结实的胸口,“我现在身子重。” 贺三郎垂眸看了她一眼,虽然还是那张僵着的俊脸,但是眼神却是温柔无比,他低头在她柔软的唇瓣上啄了一下,随后低声道:“我不嫌弃。” 楚琏被他放在床头坐下,贺常棣顺手拿过旁边的薄毯给她盖上,他坐在床边,长臂揽着楚琏,让她靠在他胸口。 楚琏微微抬头,就看到他胡茬微冒的下巴和带着青影的眼眶。 她抬手摸了摸他棱角分明下颚,“才回来?” 贺常棣颔首,“局势越来越焦灼了,那边离不开,下午我抽空去了一趟永康王府,郡主来过,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 虽然楚琏已不与英国公府来往,但在外人看来,楚琏毕竟是从英国公府里出来的姑娘,贺常棣做为她的夫君,去永康王府恭贺无可厚非,这样也能堵住旁人的嘴。 楚琏点头,“五姐如何了?” 贺常棣眉心微蹙,“还在永康王府,宾客已经散了,寿郡王保下了你五姐,我的人查探过,楚素之前与寿郡王接触过。” 楚琏睁大眼,显然有些吃惊。 贺常棣冷哼了一声,“我早就说过,你五姐不简单,这次整个英国公府恐怕都要栽在这两姐妹头上了。不过,我也乐见其成。” 鸢姐儿想要报复整个英国公府,背地里与素姐儿达成了什么协议,如今一个人不知所踪;另外一个如愿出嫁,留在了永康王府。 楚琏还真是“佩服”这姐妹两儿,不过,这两人如何,已与她没有一毛钱关系了。 “困了没?睡一会儿?”楚琏柔声寻问贺常棣,他最近时常熬夜,有时忙的时候,一两天都不能回来一趟,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他偶尔回来一次,也只能抱着她睡个囫囵觉,第二日一大早又要出门。 贺常棣揉了揉眉心,起身把外袍脱下扔到一边,掀开薄被躺到了妻子身边。 他小心抱着楚琏,一手伸到楚琏胸前,揉了揉,刚刚闭起的深眸忽然睁开,而后火热的气息在楚琏敏感的耳边响了起来,“竟然大了不少。” 楚琏:…… 怀孕胸当然变大……这不是正常的吗…… “你还睡不睡!” 贺常棣在她耳垂上轻轻吻了一下,微哑的嗓音带着愉悦的笑意,“睡。” 楚琏把他大手从胸口拉下来放到自己腰上,贺常棣没有反抗,只是挪了挪,贴紧了怀里娇软的身躯,“琏儿,再过两个月,事情尘埃落定后,我好好陪陪你,还有咱们的孩子。” “睡吧你,没有你陪,我过的也很好。” 她才不是那些离了男人整日就无所事事的后宅贵妇,她事情多着呢! 贺常棣在她耳边低低笑着,很快,低磁的笑声就变成了悠长的呼吸。 这么一会儿,他就睡着了,显然是累的狠了。 朴素的一户民居小院,院中正房里有一对相拥的男女。 女人趴在男人怀里,呼吸还未平复,男人却已经等不及了。 “叫你在韦贵妃那里打听的事打听的怎么样?”萧博简的声线里透着一股刚刚释放后低哑。 女人娇媚的轻哼了一声,朝着萧博简不满的嘟了嘟红润的嘴唇,“萧大人还真是狠心,都不让本夫人休息一会儿,不怕本夫人变卦,什么都不告诉你吗?” 萧博简突然邪吝的一笑,这样的笑容荡漾在他比女人还要漂亮的脸上,瞬间叫人迷醉,女人果然吃这一套,仰着头就看呆了。 “夫人真不想告诉我?” 女人柔媚的烟波扫了他一眼,伸手就抚上他的脸,“就凭你这张脸,本夫人就不舍得不告诉你。” ☆、第三百二十六章:庄子 第三百二十六章:庄子 (祝大家元宵节快乐!要完结了,小伙伴们都冒个泡,求支持!说不定阿岚一高兴就多给你们写几个甜蜜番外~) 萧博简虽然厌恶眼前女人的触碰,不过他很好的掩饰了。 “嗯?” 他尾音微微上扬,更显勾人。 女人果然吃他这套,先是娇滴滴的笑了几声,随后又把双手落在萧博简**上身。 第249节 “萧大人,本夫人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虽然那安远侯也不招圣上喜欢,不过圣上却没有拆散安远侯和锦宜乡君的打算。锦宜乡君身份虽然尊贵,不过毕竟是上不得台面的,圣上就算想要照拂她,也不会做在明面儿上。人家如今和安远侯孩子都有了,圣上想法也就更淡了。” 其实女人很不理解身下的男人。 明明是个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是盛京城那么多闺秀的梦中情人和理想归宿,怎么这家伙就惦记上嫁为人妇的锦宜乡君?就算锦宜乡君身份特殊,也不用这般吧? 要知道,这安远侯也不是好惹的,安远侯的二哥贺二郎还在圣上身边当御前护卫呢…… 萧博简眼眸深处微微狰狞了一下,却一丝一毫都没泄露出来。 掩藏在锦被下的右手紧握成拳,泛起森森的骨节。 他没想到,他都做到了这个地步,承平帝竟然还能容忍贺常棣! 人总是这样,得不到的总是觉得是最好的,到如今,楚琏已经成为了萧博简心中的执念。 这样看来,楚琏在承平帝心中的位置比他预估的还要重要。 萧博简微微闭眼,掩饰住眼底那抹势在必得的光芒。 片刻后,等情绪平息了,他才再次开口,“贵妃娘娘那里如何了?” 女人风情万种的一笑,“放心吧,姐姐早就得手了,再等两个月,你和六殿下就可以收网了。” 萧博简这次满意的一笑,大掌来到女人挺翘的臀部,用力一捏,随即凶狠的动作起来。 晃动间,女人的脸越来越模糊,最后变成了一张眼神清纯容貌昳丽的小脸,看到这张脸,萧博简愈发的控制不住。 直到天色擦黑,他才从房间里开门出来。 而被落在房间床上的女人,浑身青紫,眼神涣散,伺候的丫鬟瞧见萧博简带着人离开了,进来看到自家夫人被虐待过后的身体,差点惊叫出声。 盛京城进入到秋风萧瑟的十月。 十月初,山东的就传来密报,山东五姓豪族被司马一家吞并。 紧接着阴山王兵马归顺六皇子党。 十月中旬,萧博简收服豪商,为六皇子再添助益。 十一月初,承平帝早朝时突然晕倒,病情再也隐瞒不住,太医院透露消息说是承平帝时日无多。 朝野躁动。 皇后膝下无子,二皇子又被幽禁,四皇子和六皇子夺嫡之争越发激烈。 承平帝下旨魏王出仕,暂代超纲,与内阁一同裁决国家大事。 随着承平帝病情越发严重,朝廷内外也越加的动荡。 待到十一月底,六皇子与四皇子的人马已经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 楚琏的预产期是十二月初,距今已经没几天了。 现在最不安全的地方就是盛京城内。 贺常棣这日早早回府就吩咐楚琏身边的人开始收拾东西。 楚琏正在温暖的内室缝制一条小儿肚兜,虽然她针线活不好,但是跟在喜雁几个身后学了几个月,肚兜这种小物件还是能做得出来的。 听到贺常棣的脚步声,她笑着抬头,“怎么了,今天这么早回来?” 贺常棣见她放下手中针线就要起身迎过来,连忙迈开长腿快步上前扶住她。 又到了冬日,屋内虽说暖和,楚琏也穿了不少,肚子挺着,除了一张小脸没什么变化外,整个人包的像个球一样,因为肚子太大压着经脉,双腿水肿,如今走上一会儿都是受罪。 贺常棣只要在府上,无事就会给她按摩双腿。 “今日肚子可有不适?” 因为临近预产期,贺常棣这几日每日回来都要问一问,瞧她一个小人挺着一个大肚子,他每日都跟着提心吊胆。 楚琏淡笑着摇头,“没事,小家伙很乖。” 肚子里这个小的,到了月份,反而很少折腾她。 贺常棣搀着她慢慢走到长榻边坐下,瞧着楚琏喝下一碗补汤后,面色微肃的开口,“琏儿,如今局势愈发难以预料,今日我就将你送到郊外庄子。” 楚琏微诧,“城内待不了了?” 贺常棣点头,对自家媳妇自是没什么好隐瞒的,“萧无竟身边有死士,我怕他会对你不利。” 楚琏只要一想到萧博简就满头黑线。 自从她来到大武朝就立志与他划清界限,谁知道这个人像是一块狗皮膏药一样,一旦粘着她就怎么也甩不掉,老是阴魂不散。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高高拢起的肚子,想了想,点点头。 “好,我去郊外,不过你一个人在城内也要小心。” 当日,贺常棣亲自护送楚琏去盛京城郊外的庄子上安顿。 陪同的有问青问蓝喜雁钟嬷嬷桂嬷嬷,以及缪神医和产婆医女等人。 轻车简从,从晋王的手下暗道走的,无人知晓。 于是,楚琏就在郊外庄子上暂时安顿下来待产。 郊外的这处庄子是她得封锦宜乡君的时候赏赐下来的,她一次都没来过,以往都是交给桂嬷嬷和钟嬷嬷管理。 这次过来,才知道这庄子模样。 庄子紧靠着玉山,到底以前是皇家名下的庄子,风景独好,这里靠着楚琏之前叫人采买的一处茶园。 已是寒风凛冽的冬季,那处茶园还是一片翠绿,清新淡雅。 这几日天气不错,楚琏遵照缪神医的话,每日由问青扶着在外头慢走转一圈,动动腿利于生产。 贺常棣不是每晚都来,就算来庄子也都是深更半夜。 楚琏早已经习惯了。 十二月初四,寒冬凛冽的天气里难得的暖阳灿灿,用过朝食,问青问蓝就陪着楚琏去茶园散步。 楚琏身边还跟着贺常棣从太医院专门要来的李医女。 怕楚琏随时发动,李医女这两日寸步不离。 几人陪楚琏慢慢走在路上,李医女笑着询问,“夫人今日有没有感觉身子有什么特别的?” 楚琏里面穿了一件锦缎面的鹅黄色小袄,外面罩着镶了一层柔软白色兔毛的斗篷,柔顺的秀发简单挽了个倾髻,脸侧落下两缕,让她一张昳丽的小脸多了一份初为人母的温柔。发髻只用一根白玉钗固定住,若是不看她凸起的肚子,还以为她是一个未出门的闺阁少女。 楚琏摇摇头,爱怜地摸着自己高高拢起的腹部,“没,我很好,这些日子要多多麻烦李医女了。” 李医女放慢脚步走在她身旁,“夫人说的哪里的话,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温暖的阳光照射下来,给整片茶园镀上了一层金辉,今日没什么冷风,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加上茶园空气清新,让人心情瞬间就好起来。 楚琏走了一刻多钟也不觉得累,瞧着远方一眼望去的绿色,这些日子以来的担忧好像也被驱散了。 她难得对身边的问青吩咐,“我们再走一刻钟吧。” 问青问蓝听了都高兴不已,往常天气差的时候,楚琏身子重,有时候都不愿意出门,总要她们好一番规劝,才肯起来动动筋骨。 钟嬷嬷叮嘱了,夫人肚子太大,又是第一胎,产前要经常运动,否则不好生养。 要是侯爷在的时候,三两句就把夫人劝出去了,可她们没这个能耐。 这边楚琏在茶园边缘散步,却都没注意不远处两个村妇打扮的女子。 鸢姐儿挎着菜篮从乡间小路过时,突然停下了脚步,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盯着不远处穿着富贵被人簇拥的女子。 她身边的大丫鬟笑琴奇怪小姐为何突然停住了,回头问道:“小姐,怎么了?” 顺着鸢姐儿的目光看过去,笑琴忍不住一声低呼,“六小姐!” 鸢姐儿被她声音带回神,转头狠狠瞪了她一眼,“小声点!” 笑琴连忙垂头应是。 远方,茶园相隔的女子衣着虽然简单,但只要是有些眼力的人都能看出女子身上每一样东西都是上等的。 衣裙是御蚕锦缎,斗篷是蜀锦,就连那头上玉钗都是羊脂玉的。 想起在英国公府时,六小姐楚琏过的那副惨样儿,连一套像样的首饰都拿不出来,如今却锦衣玉食,出入仆从成群,安远侯更是待她如珠如宝。楚鸢眼中的嫉恨就止也止不住。 凭什么一个爹生的,两人命运差别会这么大! 她也是英国公府的嫡女,凭什么楚琏能嫁给一个好夫君,她却只能被迫赐婚给一个傻子!就算是萧博简,到今日也忘不了她。 瞧着楚琏面带笑容享受着散步时的愉悦,楚鸢眼中的恶毒几乎要从眼里流出来。 萧博简暗中正到处派人找寻她的消息,没想到她竟然被贺常棣送到了庄子上来,还撞到了她的手上,当真是天意! 笑琴在一旁胆颤心惊,她小心提醒楚鸢,“小姐,我们快些离开吧,若是让六小姐的人发现咱们藏在这里那可就不好了。” 楚鸢突然一声冷笑,拉着笑琴转身大步离开,心中却是想着:不好?恐怕不好的不会是她自己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发动 第三百二十七章:发动 楚琏忽然感到背脊一寒,好似觉得被什么人在暗中窥探着,她微微蹙眉,转头朝后看,只看到远方小路上,两个手跨竹篮快步离开的农家女子。 问青见她脸上笑容顿失,奇怪的问,“夫人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楚琏盯着那两个越走越远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这才摇摇头,“时候也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当日傍晚,楚琏刚用过晚饭,从饭桌边一站起来,突然腹部一阵疼痛,身旁伺候的丫鬟嬷嬷都是脸色一变。 钟嬷嬷肃着脸吩咐问青问蓝将楚琏扶到床边,她亲自去隔壁房间寻缪神医、李医女稳婆等人。 缪神医把了脉后,对着两位经事的老嬷嬷点点头。 果然是发动了! 众人早就预备着这一日,倒也不很慌乱,庄子里产房一应物什都是早就布置好的,钟嬷嬷吩咐问青问蓝:“快把夫人扶到产房去!” 楚琏这时只是刚开始阵痛,离正式生产还有一段时间。 疼痛一阵一阵的,被人扶着勉强还能走路。 桂嬷嬷领着两个强壮的婆子忙去厨房烧水。 第250节 钟嬷嬷又叫来庄子上贺常棣安排的护卫,让他赶紧去将夫人发动的消息告诉侯爷。 楚琏从未体味过这样的痛苦,肚子一阵阵疼痛,让她双腿都要软了,根本站不住,要不是缪神医和李医女都坚持叫她产前再走走,她是宁愿赖在床上的。 温暖的产房里,楚琏虽然只着中衣,却满神汗水,到了天黑的时候,李医女终于说可以躺在床上备产了,楚琏长长松了口气。 被丫鬟们囫囵灌了一顿饱饭,真正的折磨才刚开始。 缪神医这个时候也不好待在产房里,只好挪到外间坐着,李医女会时不时出来与他汇报楚琏的情况。 钟嬷嬷桂嬷嬷都是有经验的老人,与稳婆一起在产房里帮忙。 自己亲生经历了,才知道那些母亲的伟大,楚琏觉得自己整个下身像是被劈开了一样,伴随着极度的疼痛。她死死咬着牙,几乎要将银牙咬碎,发髻更是沾了汗渍贴在脸颊额头上,让她浑身都难受不已。 “啊!” 一阵剧痛,楚琏忍不住叫出声来。 让候在外头的几个丫鬟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稳婆急的满头大汗,她瞧着孩子还没出来,这年轻的夫人好像就失了力气,一时也有些六神无主。 “夫人,夫人,您再坚持坚持,羊水已经破了,咱们要快些让孩子出来才行。” 稳婆着急的提醒道。 楚琏脑子已经开始混沌,坚持,她也想坚持,可是她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连眼睛都睁不开。 浑身像是被人抽了骨头一样酸软无力,她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啊…… 这般想着,楚琏竟然头一歪,晕了过去。 守着的丫鬟嬷嬷稳婆们都吓坏了,产房里一阵骚动。 幸好有李医女,她让自己情绪镇定下来,拿了银针在楚琏穴位上扎了两下,让楚琏醒转过来。 “快,参汤!” 问蓝急忙递上早就熬好的参汤,李医女用鹤嘴壶给楚琏灌下去。 被强硬地灌下一碗参汤,楚琏才缓过些气来,她视线模糊,脑子也有些混沌,李医女叫了好几声,她都微蹙眉头,两眼无神的看着虚空。 就算是李医女也没见过这样的情况,着急的在楚琏耳边呼喊,“夫人,夫人,夫人你醒醒,加把劲,孩子还没出来呢!” 听到里面的动静,这下连缪神医都坐不住了,起身来回在外间走着。 庄子里突然想起马蹄声,众人还没感到惊诧,贺常棣已如一阵风一样进了产房的外间。 虽然听不到楚琏痛苦的声音,但是外间众人脸上难看的面色和凝滞的气氛瞬间就让贺常棣整个人紧绷起来。 他那张俊脸越发冷峻,仿如数尺寒冰。 他快步朝着缪神医走来,语气中满是急切和担忧,“缪叔,琏儿如何?” 缪神医没能进去又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只能说个大概。 “这丫头肚子太大,情况不是那么乐观。” 凭缪神医的医术,自然是能保得楚琏和肚子里的孩子,但却不能保证不伤害到楚琏的身体,这个时候他确实也很急。 贺常棣仿如晴天霹雳。 他在晋王府的时候收到通知,就一刻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却没想到到了庄子上却听到这个消息。 一想到楚琏要是在这个时候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的心就绞痛不已,像是被人挖走一般。 这个时候,里间产房又传来楚琏痛苦的尖叫。 他立时回过神来,转身就要冲进产房。 喜雁守在产房门口焦急如焚,她见侯爷居然不管不顾就又要冲进去,连忙拦住。 “侯爷,嬷嬷交代了,产房晦气,男子不能进去。” 贺常棣这个时候哪还有什么理智,他心中脑中全是楚琏痛苦的喊声。 喜雁连练家子都不是,哪里真能拦住贺常棣,被他用力一推就推到了一旁。 等到从地上爬起来,贺常棣已经进了产房…… 饶到屏风后,就看到床上狼狈的楚琏。 此时,她正被稳婆和李医女劝着用力,尖叫一声,就脱了力。 李医女见她又要晕过去,脸色也跟着煞白,“夫人,夫人,醒醒,看到孩子的头了,您再用点力。” 楚琏用力咽了口口水,声音嘶哑,“我没力气了……生不下来……” 贺常棣根本就不顾产房里嬷嬷们震惊的目光,一把来到床边,握住楚琏死死拧着身下被褥的小手。 “琏儿,琏儿,我来了,你醒醒。” 听到一直惦记的人的声音,楚琏终于脑子清明了些,她目光微转,视线落在身边的贺常棣身上,顿觉一阵委屈涌上来。 “贺常棣,孩子生不下来,我没力气了……” 贺常棣瞧见媳妇狼藉的模样,心口仿佛被人用力攥紧,他一贯冰冷的俊脸上情绪外露,他伸手摸着她被汗水浸湿的小脸,“琏儿别放弃,我一直在你身边陪你,看着我们的孩子出生,等他出来,我帮你教训他,好不好。” 人在委屈的时候若是被亲近的人安慰,反而会忍不住泪水。 楚琏就是这般,看到贺常棣到了身边,心里梗塞的那股郁气一时全部宣泄出来,眼泪止也止不住。 “贺常棣,可是我疼,疼的都快要死……” 她话还没说出口,贺常棣就用两指按住她的嘴唇,“琏儿,别说这样的丧气话,之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忘了吗?” 楚琏抿着唇,忍受着身体的痛苦,视线却直直凝视着身边的男人。 贺常棣没等她回话,他将他胳膊伸到楚琏唇边,“琏儿乖,听稳婆的话,若是疼就咬我。” 似乎是贺常棣突然的到来给了她勇气,她微微闭着眼休息了一会儿后,遵循着稳婆的吩咐有规律的使劲,即便是这样,生产仍然是难熬的,期间有李医女看顾,楚琏还是晕过去一次,索性还有缪神医一早准备的汤药。 在熬过了一夜非人的折磨后,东方出现第一抹鱼肚白时,楚琏肚子里的小家伙平安降世了。 在小家伙呱呱坠地那一刻,楚琏终于因为用尽全力疲惫的睡了过去。 与两个稳婆一起瞧着小家伙出生的桂嬷嬷和钟嬷嬷看到小家伙身上那小雀儿都心中一喜。 是个小世子! 稳婆手脚麻利的把新生儿放到一旁早准备好盆中洗干净,然后包上大红的包被,收拾好了把小家伙交给桂嬷嬷抱着。 问青早已出去报喜去了。 桂嬷嬷把小世子抱到坐在床边的贺常棣面前,高兴道:“侯爷,是个小世子呢!恭喜侯爷!” 产房里稳婆丫鬟们也跟着恭喜。 贺常棣一双深浓的凤目却只盯着床上陷入沉眠的楚琏,她额角还粘着被汗湿的发丝,他伸手温柔的帮她把发丝顺到一边。 桂嬷嬷只听他冷冷道:“孩子抱出去交给奶娘,把缪神医请进来,给琏儿瞧瞧。” 这请来的稳婆不知给多少贵妇人接生过,这还是头一次见到只关心妻子,孩子看都不想看一眼的男主人。 这生下来的还是个带把的,要是换做别家,男主人早高兴的手足无措了。 桂嬷嬷和钟嬷嬷心说,咱们这小世子多可爱,他爹竟然看都不看一眼,当真是没眼光,不过当着贺常棣的面却也不敢违抗。 两个嬷嬷只好抱着小世子出去找奶娘了。 贺常棣盯着缪神医给楚琏把过脉,他一放下楚琏手腕,他就迫不及待询问,“缪叔,琏儿身体如何?” 缪神医瞧他一直记挂着楚琏安危,初为人父却连自己孩子都顾不上看一眼,对他的态度满意,也就没吓唬他。 “侯爷放心,夫人只是脱力睡了过去,没什么大碍,这几日吃几副老夫配的补药不会落下病根。只是因为夫人年纪小,之前身体又亏空过,怕是不能正常喂养孩儿了。” 缪神医的意思贺常棣明白,母亲不能喂养,还有两个奶娘,这个倒是不用担心。 贺常棣起身要送缪神医出去,缪神医刚站起身,目光一扫就瞧见他还撸起一半的袖子,小臂上全是牙印,都渗出血了,显然是楚琏生产的时候咬的。 ☆、第三百二十八章:小石头 第三百二十八章:小石头 缪神医摇摇头,“你坐着,老夫去寻些膏药来给你包扎一下。 ” 确定楚琏没事了,贺常棣精神也松懈下来,对手臂上的咬伤倒是不太关心,瞧着缪神医出去了,他又重坐到楚琏身边。 等到手臂上的伤口包扎妥当,贺常棣就搬来一张长榻睡在楚琏床边。 他是急匆匆从晋王那里回来的,原本就没休息好,又陪着楚琏熬了一夜,亲眼瞧见楚琏平安了,他整个人精神也松弛下来,紧接着就疲惫袭来。 合衣睡在床边的长榻上,贺常棣牵过楚琏的手,他轻轻揉捏着大掌中柔滑无骨的小手,心情才慢慢重回平静,沉入梦乡。 中午的时候,楚琏才醒过来。 她睁眼微微一动,贺常棣就跟着醒了。 醒来的瞬间,楚琏还迷糊着,身上还余留的微微疼痛一下子提醒了她,她微微抬身看到自己瘪下去的肚子,杏眸骤然睁大,喃喃了一声“肚子”。 贺常棣忙坐到她身边按住她纤细的肩膀,“琏儿,缪叔交代了,刚生产完不能乱动。” 听到他磁性低沉的声音,楚琏这才转头,“夫君,孩子。” “想看吗?”贺常棣见她眼神澄澈清明,小脸也多了丝红润,真正放了心,修长的手指替她顺了顺耳边落下的两缕鬓发。 楚琏连忙点头,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是她生出来的孩子,她当然想看! “男孩女孩?” 贺常棣也被她的情绪带动,望着她的眼神越发的温柔,他微俯身子,双臂撑在她耳边两侧,在她微红的唇瓣上轻轻落下缠绵的一吻,低声在她耳边道:“男孩。” 楚琏没什么意外,她眼眸弯弯,不管是男孩是女孩,她都喜欢。 她盯着贺常棣深邃的眼眸,却发现他在说孩子的时候并无多少欣喜,楚琏立时眉头就皱了起来。 她犹疑的问道:“你……你难道不喜欢?” 想想贺常棣的经历,楚琏心里还真忐忑起来,夫君是历经一世重生的,有他这种特殊经历的还真说不定不会喜欢孩子…… 楚琏面色的变化就在贺常棣眼皮子底下,他立马发现自家媳妇儿是想多了。 他修长的手指抚在她柔滑的面颊上,而后滑到她的眉心,将她皱起的眉头抚平,“没有,你给我生的孩子我怎么会不喜欢,我只是有些生气,这孩子出生让你受了那么大的苦。” 第251节 楚琏连忙摇头,虽然生的时候确实很痛苦,疼的恨不得死过去,但是生完,发现自己身边多了那么个小生命,而且还是从自己肚子里掉出来的,她的满心埋怨都化成了柔软。想着小家伙会一点一点长大,学会走路学会说话,学会叫爹娘,然后慢慢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她心中就充满了无限的期待。 这个小家伙是他们生命的延续,是最美好的存在。 “快抱来叫我看看,我还一眼没见到呢!” 贺常棣无奈只好起身出去吩咐嬷嬷带着奶娘将小世子抱来。 两个奶娘也是提前选好的,都是靖安伯府的家生子,身世清白,二十多岁的年纪,模样虽然一般,但是干净爽利,性子也好。 钟嬷嬷笑着把小世子放到楚琏床头。 贺常棣扶着她微微侧身,就看到身边大红的襁褓里一个红彤彤像是小猴儿一样的小婴儿。 楚琏还以为能看到一个白白胖胖的可爱娃娃,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 她哭丧着脸,伸手小心碰了碰小家伙红彤彤的柔嫩脸蛋。 “怎么这么丑啊……” 贺常棣也是第一次看儿子,与楚琏一样,皱起了那双剑眉,脸色不太好看。 钟嬷嬷和奶娘真是拿这对新上任的父母没办法,连忙反驳道:“呸呸呸,夫人说的什么话,我们小世子哪里丑了,这小模样俊的很呢!瞧这小鼻子高高的,以后长大了肯定和侯爷一样,嗯,嘴唇比较像夫人,皮肤白白嫩嫩的,也像夫人……” 经了钟嬷嬷的解释,楚琏才知道刚生出来的孩子都这样,丑丑的像是个小老头,等好好养几日就会开始白嫩起来。 可是楚琏怎么也不能从这红通通刚出生的儿子脸上看出来与他们夫妻哪里相像了,钟嬷嬷这眼力也太好了吧…… 盯着小家伙的脸庞,楚琏母爱暴涨,在钟嬷嬷的帮助和教导下,把小家伙抱了起来。 小小一团被抱在怀里,没有多少重量,楚琏觉得心都要化了。 怀里的小家伙无意识的动了动拳头,小嘴努了努,楚琏惊奇地看着他的动作。 旁边站着的奶娘笑了,“夫人,小世子这是饿了呢!” 饿了? 楚琏连忙问钟嬷嬷:“嬷嬷,我可以喂一喂孩子吗?” 钟嬷嬷叹了声,“夫人现在还没有奶水,让奶娘来吧,若是夫人和侯爷无事,给小世子起个小名吧。” 小家伙没落地前不知道是男是女,贺常棣和楚琏不好将名字定下来,再说上头还有公公婆婆,给小家伙起名轮不到他们夫妻,但是起个小名还是可以的。 楚琏欣然答应下来,又抱了会儿,贺常棣怕耽误她休息,不准她再抱,让钟嬷嬷将孩子抱出去。 楚琏重新躺好,仰头看着贺常棣,“夫君,你说给小家伙起个什么小名好?” “你想起什么就起什么?”贺常棣给她盖好被褥,又端来蜜水喂了她两口。 楚琏很高兴,难得有这个机会,一定要给儿子想一个好玩又好听的小名。 她其实还没歇够,等吃了饭喝了补汤,很快又睡下了。 贺常棣刚从里间出来,就见来越在外间焦急等待。 来越在贺常棣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贺常棣脸色一变,他将楚琏身边的人招集起来,冷着脸一一叮嘱了一遍,去房内看了楚琏一眼,急匆匆带人离开了庄子。 转眼楚琏已经在床上待了七天。 十二月中旬,盛京城天气越发的冷,寒风吹在人身上,恨不得钻进人骨头缝儿里。 楚琏养了这些日子,已经能由人扶着下床走动。 她到底还是没能给小石头亲自哺乳,因为体质的关系,奶水很少,小石头喝两口就没了,她瞧这样也不是办法,只能放弃将小石头教给奶娘。 小石头是小世子的乳名,楚琏起的。 小家伙一吃起奶来,又凶又狠的,不吃饱不罢休,哭起来声音响亮,脾气像是又臭又硬的石头,楚琏开玩笑叫他小石头,丫鬟嬷嬷们也跟着叫,就干脆定了这个乳名。 七八日养下来,小石头终于褪掉了那身连爹娘都嫌弃的红红的皮肤,变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白胖可爱的婴儿。 楚琏有时候盯着久了,还真能看出来他五官很多地方特别像贺常棣,尤其是鼻子和眼睛。 笑起来的时候都让人觉得有些神似。 钟嬷嬷体会最深,他是见过贺常棣幼时的模样的,她经常开玩笑,小石头与他爹小时候一模一样。 不过,庄子里和乐的氛围却没能影响到盛京的剑拔弩张。 临近年关,大武朝的都城盛京城却没有年节的气氛。 天气萧瑟,人仿佛也紧绷着。 楚琏在庄子上坐月子七八日,贺常棣都未回来过,只派人暗中送了两封信回来。 楚琏通过信中内容和盛京城的紧张氛围也能猜到此时朝堂中是怎么紧张的状况。 她每日抱着小石头逗趣的时候都在担心贺常棣。 十二月十六,袁重的军队竟然驻扎在了盛京城外! 十二月十七,宫中突传承平帝病危! 这天晚上,楚琏逗弄了小石头,瞧着他睡着后,这才让奶娘将小石头抱到偏房。 她这边刚躺下,院子里却突然发出一两声低沉的声音。 楚琏竖起耳朵,好一会儿也没再听到什么,便没有再管,庄子后院有贺常棣的护卫和家将守着,应是不大会出问题。 可她刚要闭眼,突然问青问蓝慌张地跑进来。 楚琏坐起,拧着眉朝着她们看,用眼神无声的询问。 问蓝狠狠喘了口气,“夫人,有刺客!外面的护卫挡不住了!” 什么! 楚琏脑子骤然炸开,反应过来后不管不顾就要朝着偏房去。 “小石头!” 问青问蓝跟着就跑过去,可刚掀开了内室通往外间的帘子,就见抱着小石头的奶娘正被一个高大的黑衣男子钳住。 奶娘吓的直流眼泪,却尽职的没有松开怀里的小石头,小石头还在襁褓中睡着。 楚琏一瞬间僵在原地,问蓝搀着她,问青拿剑挡在楚琏身前。 她冷声质问,“你们是谁!放开小世子!” 挟持住奶娘的男人听了问青的话根本不为所动。 楚琏脸上虽然惨白,但在这样危险的时候,她反而冷静下来。 她眼眸微眯,眼神里透出一股肃杀凌厉,她嗓音虽然偏柔,可声音却冷的叫人浑身颤抖。 “萧博简!出来!” 楚琏被问青护在身后,她里面穿着单薄的衣衫,匆忙间外面只罩了一件素色斗篷,整个人素雅如兰,瞧着好似娇弱不已,可背脊却挺直的犹如青竹。 苍白的小脸上都是凛然。 门口处传来一声男人的哼笑,好似带着愉悦。 晚间外间暗淡的灯火中渐渐掩映出一个比女人还美的男人来。 男人穿了一身鸦青色的大氅,身形修长,乌发用玉冠高束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 萧博简挑挑长眉,迈开长腿,几步就走到了楚琏对面,“琏儿,我就知道你能猜出是我。” ☆、第三百二十九章:交换 第三百二十九章:交换 萧博简桃花目微眯,看似眼神中带着欣慰,实际上那笑容未达眼底,眼眸深处是一片阴寒。 楚琏在见到萧博简后,原本紧张的情绪反而一瞬间彻底冷静下来。 她紧紧盯着眼前的男人,原来偏软糯的嗓音这一刻却冷硬非常,“目的!” 萧博简一怔,显然没有想到楚琏会这么开门见山,他有些微微不满,不满楚琏说话的出其不意,更不满楚琏见到他时紧紧防备的态度。 “琏儿,我许久未见你了,难道来看你一眼都不行吗?” 他嗓音低柔,不知道的人以为萧博简正对着情人喃喃絮语,实际上他根本就是端着刀在威胁人。 楚琏抿唇盯着他,根本就不理他虚假的话语。 萧博简脸上那一抹笑意终于再也装不下去,脸色乍然一寒。 “我来不过是请琏儿帮个忙而已,没什么恶意。” 楚琏心中冷哼。 萧博简是当她瞎吗? 小石头的性命还握在他手中,这叫没有恶意? “放了孩子和奶娘,我和你走。” 萧博简眼中微微惊愕,他没想到楚琏居然一口就答应下来,连一句反抗都没有。 楚琏认真看着他,眼中透露着坚决。 萧博简从她的眼中了解到他的果决。 时间紧迫,萧博简确实也没时间与楚琏磨耗,向着身边的人挥了挥手。 那擒着奶娘的黑衣男子往前走了两步。 楚琏从问青身后绕出来,问蓝一把拉住她,着急道:“夫人!您不能这样不顾自己安危!您去了,叫我们怎么与侯爷交代!” 楚琏回头对姐妹两微微笑了笑,嘱咐道:“照顾好小石头。” 问青问蓝两姐妹跟在楚琏身后这么多时日,对她的性格愈发了解,知道楚琏有时候做了决定不会轻易更改,闻言也只能点头默许。 再说,现在的情形,想要救小世子,唯有这一个办法。 萧博简带的都是死士,而且足足有一队人马,贺常棣留下的护卫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就算拼个你死我活,那也不能扭转局势。 楚琏眼神示意萧博简手下放人。 那黑衣男子看了主子一眼,慢慢将奶娘放开,随后下一刻就擒住楚琏。 第252节 抱着小石头的奶娘立即被问青拉到身后护着。 问青问蓝都防备的盯着萧博简。 萧博简却已经不在意了问青问蓝以及小世子,他只是转头看向被黑衣男子带到他身边的楚琏。 面带微笑道:“琏儿如今是越来越有魄力了。” 楚琏冷眼看着他,“不走吗?只怕现在不走,你就来不及了!” 听到楚琏这句话,萧博简原本还显得温和的表情瞬间一黑,冷声道:“走!” 楚琏即刻被两名黑衣人架住,迅速离开这处庄子,上了暗中停着的一辆马车,飞速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等到楚琏一离开,问青立即吩咐人向贺常棣报信,并且带着剩下的人飞快撤离庄子。 寂静黑夜的官道上,只能听到马车行驶时,马蹄和车轮有节奏的声音。 一小队人马护卫着一辆马车朝着盛京城的方向飞奔。 马车内,气氛凝滞,楚琏坐在马车一角微微闭着眼一动不动,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 萧博简坐在她对面,一双犀利阴沉的眸子一直落在她身上。 因为刚生完孩子没多久,楚琏还在月子里,匆忙间她里面只穿着家常的素色衣裙,为了保暖罩了一件浅紫色的比甲,乌发松松挽起,有一半都披散着,头上只有一条月子里戴的浅紫色镶兔毛的抹额,浑身上下连一件首饰也没有。 产后身体虚弱还没恢复,又经过方才一番折腾,整张小脸显得惨白非常。 这番模样不但没有降低她的颜值,反而让她给人一种楚楚可怜需要呵护的感觉。 一双本就澄澈非常的眼睛,透着水润和坚定,带着一股吸引人的魔力。 不知道为什么,萧博简觉得现在的楚琏比婚前未出嫁的楚琏更吸引他了。 他双眼冒光,像是一只饥饿了数日的狼终于找到了满意的食物,一时一刻也不放心它溜出自己的视野。 萧博简阴暗的内心里甚至幻想着,眼前倔强的女人被自己强迫,在自己身下瑟瑟发抖哀求的可怜模样。 他要折断她的翅膀,让她最终只能依赖自己一个人。 成为他的禁脔! 这么一想,他整个人都开始兴奋的颤栗起来。 楚琏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身上带着侵犯意味的目光。 她强忍着这股不适,尽量忽视掉这种让她恶心到想吐的感觉。 但是萧博简却不愿意这样放过她。 他低笑了一声,“琏儿,你难道不好奇我要带你去哪里?” 楚琏想了想,还是睁开了眼,她看向对面端坐着的萧博简,片刻后才开口,“我已经在你手中,还有必要问这些问题吗?” 萧博简脸色一沉,他突然对挑逗楚琏失去了兴趣。 楚琏看着他的脸色发生变化,随后听到他说:“琏儿,难道你就没有真的喜欢过我?” 楚琏当真觉得萧博简是个笑话,都这个时候了,还要问她这么一眼就看出来的问题。 要是她还是原主,可能会说出一个让他满意的答案,可惜她不是。 从始至终,她都在疏远眼前这个可怕的男人。 而且他是在说笑吗? 就算一开始楚琏对他有好感,也早被之前萧博简的几次做法和选择给打消没了。 他是没有发现,他最在乎的不是任何人,而根本就是他自己! 楚琏表情更冷,她在闭上眼睛之前说了一句让萧博简自己也无法反驳的话,“你不是早就知道答案了,干嘛还要我说一次。有些话说的太多没有意思。” 楚琏话音还未落,萧博简一张美丽的脸就狰狞起来。 如果不是眼前局势紧张,他需要楚琏这颗棋子,恐怕他早压制不住怒火教训起楚琏来。 也正是因为此时她的重要性,楚琏才硬气的表达自己的态度。 她不是傻瓜,早在萧博简用小石头要挟她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对于萧博简的重要性。 楚琏这句毫不留情的话彻底终结了两人在马车中的交谈。 飞速行驶的马车一路畅通无阻进了皇城。 在最快的时间内到达了那个盛京城最繁华权力最高的地方。 ☆、第三百三十章:大结局 第三百三十章:大结局 从昨夜就被封锁的皇城内透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仿若黑云压顶。 整座禁宫已经被六皇子旗下的将领袁重控制。 内城兵马司统领被俘,六皇子已经坐在了万民殿。 万民殿后是承平帝养病的寝殿。 危在旦夕的承平帝床边坐着韦贵妃,六皇子等人。 在萧博简还没带着楚琏到达万民殿之前,韦贵妃已经开始“苦口婆心”的劝慰。 “圣上,都这个时候了,您已经别无选择!” 韦贵妃一挥手,年轻的内侍就捧着托盘走到了龙床边,托盘里放着一封打开的明黄圣旨。 圣旨上的内容已经拟好,传位于六皇子,离这封圣旨奏效唯一缺的就是传国玉玺的章印罢了。 直直躺在床上的承平帝脸色憔悴惨白,一双原本如鹰一般犀利的眼眸此时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他死死瞪着面前带着虚伪笑容的成熟女人,仿佛带着无尽的怨恨。 以往承平帝一个目光就能叫韦贵妃瑟瑟发抖,可此时韦贵妃仿佛毫无所察,她笑的越发灿烂,甚至眼底还带着几分痛快。 她娇声道:“圣上若是没有力气盖玉玺,可以告诉臣妾玉玺在哪里,臣妾帮您取来盖上。” 承平帝仿佛不愿再看到韦贵妃虚假的面容,他闭上了眼,偏了头。 就在承平帝闭上眼睛的瞬间,韦贵妃和六皇子脸色一瞬间黑沉如墨。 六皇子用力甩了甩袖袍,黑着脸转身出了内殿,外头等候的部下瞧见主子的脸色就知道事情未成。 大武朝想要正式继位,成为正统,必须要有两样东西,其一是诏书,其二就是传国玉玺。 诏书可以伪冒,传国玉玺却不行。 他控制了皇宫,却迟迟不能弑君,恰是因为还没能得到传国玉玺! “萧无竟可到了?”六皇子冷着脸问。 他虽然才十五六岁,但已经野心勃勃。 部下方才收到消息,正想着汇报六皇子,他就亲自来问了。 “回殿下,萧大人已到太和殿,不时就到万民殿。” 听到这个消息,六皇子一阵激动,“事情可办成了?” “萧大人传来消息,一切顺利,叫殿下莫要担心。” 六皇子忍不住一阵爽朗大笑,因为这个消息,心中郁结顿时全消。 “我就知道无竟不会叫我失望的。” 六皇子为了早些见到萧博简,亲自走到万民殿殿前等候。 带着一队人马快速走向万民殿的萧博简看到殿前六皇子还没完全发育好的急迫身影,嘴角勾起,露出一抹阴冷的笑。 后殿,坐在承平帝龙床边的韦贵妃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她微微倾身,挨近了承平帝,压低声音在承平帝耳边道:“圣上现在不想拿出玉玺不要紧,一会儿有一个好礼物送给圣上,圣上到时候要用玉玺来换哦!不然叶姐姐九泉之下也不会原谅圣上的。” 韦贵妃声音虽然软糯,却像是毒蛇吐出的信子一样可怕。 这句话叫承平帝装都装不下去了。 他霍然睁开带着赫赫威严的眼眸,紧紧盯着韦贵妃,此时他眼里哪里还有一点儿病弱的气息,分明是一只被惹怒的暴虐雄狮。 “你说什么!” 原本还嚣张气焰的韦贵妃顿时像是被人掐住喉咙一样,一句话也不敢说出来。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盯着承平帝难看的脸色,这才想起来,此刻躺在床上的男人已经不是那个世间最尊贵的天子,而是一个中了慢性毒药、病入膏肓的病秧子。 刚刚被吓出来的恐惧顿时消散了下去。 她咯咯笑了一声,“臣妾劝圣上还是留点力气吧,否则见不到您与叶姐姐的骨肉可怎么是好!” 片刻时间,承平帝已经重新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演了这么久的戏,如果这个时候暴露岂不功亏一篑,冷静过后的承平帝又成了病危的病弱帝王。 果然没多久,楚琏就被六皇子和萧博简压了进来。 承平帝看到被押解的楚琏顿时“目恣欲裂”。 楚琏早已从贺常棣嘴里得知了她这具身体的隐藏身份。 她与贺常棣一样,从未想用这个隐藏的帝女身份做些什么,可有心人却不是这般想的了。 面对此刻的情景,她倒是没有多少惊讶,甚至看向承平帝的眼神也没有多少吃惊。 六皇子很满意父皇的态度。 他一把从萧博简手中抢过楚琏钳制在身前,而后右手握着一把匕首抵住楚琏纤细白皙的脖颈。 “父皇,你若是不想皇妹这么年轻就离世,还是交出玉玺吧!” 承平帝整个人都气的颤抖,若不是被人钳制威胁,楚琏定然要笑出声来。 承平帝压根就没中毒,当初承平帝的情况,缪神医私下里告诉他们夫妻了,他身体里堆积的慢性毒素已经解了。 六皇子和萧博简的目光都死死盯着承平帝。 承平帝眼神挣扎了许久,终于长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睛,艰难睁开后就对着一直站在一边的魏公公挥了挥手,嘶哑着嗓音道:“取出来……” 第253节 魏公公满脸震惊,张了张口,好似想要劝阻承平帝,但在他坚定眼神的注视下还是败退下来,无奈地轻叹一声,转身去了殿内一个隐蔽的地方,触动了一处开关,在隐藏的机关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明黄色景盒。 六皇子一瞬间脸色激动的泛红,连楚琏也管不了,松手三两步走到魏公公面前,一把夺下魏公公手中的盒子,迫不及待地打开,当看到里面的东西,他整个人都兴奋的颤抖。 是玉玺,真正的传国玉玺! 因为是皇室血脉,每个皇子都能够分辨玉玺的真假。 六皇子也不例外。 就在六皇子喜出望外,幻想着自己能登上那个千万人梦寐以求的位置时,突然手中捧着的物品消失,而他的人也被钳制起来。 他简直不敢相信方才一瞬间发生的一切。 一双眼睛都要瞪地鼓了出来。 当发现下命令制住自己的人就是他最信任的萧博简时,他怒极攻心,像是一头发疯的野狗。 “萧博简,你想做什么!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 六皇子几乎是吼出来的,他大喊着自己的近卫来救人,可是没有一个人动弹。 他失去理智疯狂喊叫的模样就像是一个疯子。 突然的变故让楚琏也惊诧不已。 不过她没有愣神多久,看了看四周,迅速找了一个存在感小的地方挪了过去。 虽然这个时候整个后殿都被萧博简的人围了起来,她知道自己此时根本就逃不出去,但是降低风险,让自己更安全她还是能做到的。 萧博简捏着手中卫甲交来的装着传国玉玺的锦盒,冷冷一笑,掏了掏耳朵,好似嫌弃六皇子聒噪,对钳制住六皇子的黑衣男人递了一个眼神。 黑衣男子手刀一起,六皇子就晕了过去,软倒在地。 承平帝发现楚琏暂时没有危险后,心里也放心一分,不过他面上并未表现出来,而是还像先前一般虚弱要死的模样。 他死死瞪着萧博简,仿佛不敢相信这一切。 萧博简似乎对承平帝这样惊恐又敬畏的眼神很满意,他扬着嘴角朝着承平帝走了两步。 “圣上,这一切,您是不是都没想到?” 承平帝咳嗽着忿恨的询问道:“你到底是谁,什么目的!” 萧博简哈哈一声大笑,“我是谁,圣上当然不知道,可是萧容圣上必定不会不记得吧!” 承平帝脸色骤然一变,这次不是伪装的,是真的惊讶。 萧容! 在记忆中如此熟悉的名字。 曾经他最好的兄弟,在九龙夺嫡中,是他得力的左膀右臂,等到他登基,他是他最信任的锦衣卫统领,可惜后来呢!这位叱咤风云的男子却被抄家灭族,永远消失在历史的尘埃里了。 “你……你是萧容的儿子!” 真相这样一揭露,承平帝就发现眼前绝美的男子确实有萧容一点点的影子。 “圣上真是好眼光!不愧我努力了这么久,终于要报了杀父灭族之仇!” 承平帝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楚琏在一旁瞧着这情形,黛眉蹙起,原文后文的事情她并不知道,所以对于萧博简竟然有另外的身世也是被瞒在鼓中的,没想到他与承平帝之间居然有这样的恩怨。 “您是不是从未想过还会有这一天?哈哈哈,今日您不但要用您的性命和天下给我的父亲和家族陪葬,还要搭上您最心爱的女儿。您此时是不是很开心呢!放心,您痛苦不了多久了,很快就能见到我父亲了。” 萧博简痛快的说出这番话。 他从卫甲手中接过一柄短剑,就要朝着龙床上的承平帝刺去。 楚琏骇了一跳,可是她待的这个角度,根本就无能无力,不过就算她离得近,她也仍然救不了承平帝。 就在萧博简要动手的时候,卫甲突然耳朵一动,立即出手拦住萧博简,脸色严肃道:“主子,外面有人。” 卫甲声音一落,这座后殿从四面八方都涌来黑衣护卫,眨眼工夫,就将萧博简、卫甲以及叛党围个水泄不通! 楚琏刚往后退了一步,就被拥入一个熟悉坚实又安全的怀抱。 直到贺常棣将楚琏实实在在抱在怀中,他一颗心才落到了实处,天知道,他在赶来的路上心跳紧张的几乎快要停止。 他伸手摸了摸楚琏冰凉的手,把身上的玄色披风解下来箍住楚琏冰凉的身体。 “琏儿。”贺常棣低低唤了一声。 楚琏按住他温热的大掌,低声回应,“放心,我没事。” 有了贺常棣在身边,楚琏此时什么也不怕。 等确定了楚琏安全,贺常棣将媳妇儿交给来越照顾,自己随着四皇子晋王走到承平帝床榻边,跪下请安并请罪。 “微臣/儿臣救驾来迟,还望圣上恕罪。” 萧博简望着满殿晋王和贺常棣的人,怎么也无法相信会是这样的惊天逆转。 他抖着手指着贺常棣和晋王,“你……你们!” 还没等到萧博简吃惊够,原本应该病入膏肓的承平帝竟然安然从龙床上坐了起来。 而且眼神清明,说话中气十足,哪里像是一个病危的无力老人。 萧博简眼睛再次瞪大,“陆栾,你没事!你是装的!” 陆栾是承平帝的名字,自从他坐上这九五之尊的位置后,已经许多年没人敢这么称呼了。 萧博简的胆子真是不小呢! 卫甲横剑挡在萧博简身前,极力护着他。 承平帝将地上晋王和贺常棣扶起来,冷冷哼了一声,声音洪亮道:“拿下逆臣贼子!” 顿时侍卫就攻向卫甲和萧博简。 卫甲功夫高超,即便是还保护着萧博简,侍卫们仍然近不了他的身。 贺常棣提剑亲自出马,一刻钟后终于将卫甲击毙,擒住萧博简。 此时的萧博简哪里还有一点风流状元郎的模样,他形容狼狈,乌发散乱,他愤怒地盯着承平帝,怒斥道:“陆栾,你这个背信弃义的人,我父亲当初那样衷心于你,你居然因为忌惮他的能力,灭我家族!你这个昏君!” 贺常棣已回到楚琏身边,轻揽着她旁观着这场闹剧。 承平帝走到被侍卫压在地上的萧博简身边,居高临下地俯视他,随后冷嗤一声。 “你父亲难道没有告诉你真相?” 萧容之死纯粹是自找的。 他与承平帝确实是好兄弟,不过兄弟妻不可欺,那个时候他却看上了叶荨,对叶荨起了心思,后来多次离间承平帝与先帝的关系,若不是承平帝早有防备,指不定已经被萧容暗害。 从承平帝口中得知真相的萧博简并不相信,可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承平帝先是朝着楚琏的方向看了一眼。 接触到楚琏对他并不亲近的眼神,心中一阵失落,最后他朝着早已缩在角落恨不得变成隐形人的韦贵妃看去。 韦贵妃刚一接触到承平帝的目光就是一抖。 而后匍匐在地,膝行到承平帝面前,哭求道:“圣上,圣上饶命,臣妾是被萧大人和六皇子逼迫的啊!” 承平帝冷笑一声。 韦贵妃浑身发抖,“圣上,您就算厌弃臣妾,也要看在乐瑶公主的份儿上饶臣妾一命呐!” “拖下去。” 承平帝眼中再无眼前跪地哀求的女人,韦贵妃被人迅速用布塞住了嘴巴拖了下去。 里三层外三层被围住的皇城在半个时辰内人潮退去。 浩浩荡荡的一场逼宫仿如一个笑话。 尽管承平帝再三挽留,楚琏还是出宫回了安远侯府。 她毕竟刚生产完没多久,经历这番变故,身体早已透支。 小石头被第一时间接回到了府邸。 不管是靖安伯府的靖安伯夫妇,还是老太君,亦或是魏王夫妻和端佳郡主,都来安远侯府看望楚琏和新出生的小石头。 贺家的第一个曾孙,老一辈恨不得将小石头捧在手心里。 小石头的大名最后是承平帝赐予的,贺延,松鹤延年,取长寿之意。 六皇子意图逼宫造反,赐鸩酒,韦贵妃赐白绫。 萧博简同谋,谋夺皇位,同时勾结外族,当即午门斩首。 英国公府、韦贵妃之妹韦逢紫连坐,英国公府褫夺爵位和丹书铁劵,贬为平民,发配边疆。 贺常棣属下两日后在一处偏僻农居寻到楚鸢和其丫鬟笑琴的尸体,调查之下才知道是萧博简的人做的。 小石头刚满月,就封了世子,等他百天过后,靖安伯府老太君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来年暮春,老太君过世。 远在偏远庄子的贺莹母女终于得回一趟盛京,等办完老太君的后事,贺莹母女被靖安伯安排人送回了泗阳。 这年五月,四皇子晋王被封储君,大婚定在八月,太子妃乃是出自山东豪族的司马卉。 六月,承平帝给端佳郡主和贺二郎赐婚。 等到太子妃过门三个月,承平帝宣布退位,临退位前,他想要敕封楚琏为郡主,被楚琏拒绝了。 在楚琏心中,她不过是承平帝对叶荨的寄托,而且她确实不是承平帝真正的女儿,这样的荣宠,她受之有愧。 晋王即位后两年,贺常棣以二十五岁的年纪进入内阁,成为朝堂中最年轻的内阁首辅。 这一年,楚琏再次怀孕。 盛京城的生活里,楚琏有爱人有美食有好友,时光平淡又美好的继续着…… ————全文完———— 第254节 ●━━━━━━━━━━━━━━━━━━━━━━━━━━━●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