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妾驯夫记》 第1节 ●━━━━━━━━━━━━━━━━━━━━━━━━━━━━━━●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海棠书屋网(电脑访问<a href=" target="_blank"></a>,手机访问m.clxwx.com)为您转载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 ================= 书名:宠妾驯夫记 作者:东方玉如意 文案 英姿飒爽女穿越小唐盛世,成为低微商家庶女,遭遇纨绔子弟,一边驯夫一边追逐梦想…… 卷一:年少轻狂,打球; 卷二:并肩作战,破案; 卷三:浓情蜜意,宅斗; 尾声:建功立业,和美。 架空小唐朝,类似于唐初开放盛世。1v1、温馨、轻松。没有妻妾斗,姑娘出身低微只能入府做妾,后期凭借自己的能力转正。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 主角:陈晨,郭凯 ┃ 配角:罗青,李惟,司马黛,司马睿,李长婧 ┃ 其它:野蛮小妾擒拿纨绔夫 ================== ☆、红肚兜飞扬 三月初三上巳节是小唐青年男女心中最神圣而向往的节日,大龄剩女、妙龄少女、黄金单身汉、钻石王老五,以及所有超级宅男宅女们都会在这一天走出家门,到郊外踏青。实则就是变相的自由相亲会,有诗为证:三月三日天气新,帝都水边多丽人。 帝都东面的百里桃花园是上层贵族的专用踏青之所,普通老百姓是不敢来这里的。开国以来,这里成就了无数才子佳人的美丽传说,三月阳光的到来,让这个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的邂逅之地蒙上了一层童话般的梦境色彩。 临近晌午,“哒哒”的马蹄声响成了一片,十几骑飞奔的快马由远而近,那是京城最富盛名的马球队——追风社的少年们。 翘首企盼的追梦姑娘们兴奋的红了脸蛋,不少人都是为了这些少年而来的呢。 领头那个是九王家的世子李惟,他现在接了父亲的班,是追风社的球头。他骑得可是难得一见的宝马纯种西域赤龙马,名字叫做御风啸,性烈善奔,矫健异常。 他身后是京兆少尹之子罗青,所骑的是一匹枣红色马,脑门上却有一道闪电似地白毛,所以名字叫做霹雳骏。 其他人都被他们甩开了一大截,等他俩跑到门口,下马把缰绳交给旁边的马夫,后面的郭凯等人才追上。 “靠,居然被你们落下这么远,我这匹老马是越来越差劲了。”郭凯翻身下马,气哼哼的把马缰一仍。 李惟哈哈大笑:“有本事你也去草原上捉匹野马回来。” 郭凯不服气的一挺脖子,瞪大了眼睛:“你也别神气,你那御风啸还不是宝马二代,种马烈火骢是姐夫捉来的,也不是你自己捉的。” “诶,谁让咱有姐夫呢,你倒有个哥哥,要不然让嫂子去试试。”李惟可不怕他。 一群少年们爆发出爽朗的大笑声,有些离得近的姑娘也听到了他们肆无忌惮的玩笑,用帕子捂着嘴偷笑。 郭凯面不改色心不跳,只垂头埋怨自家老爹:“你说有我爹这么偏心的么,太重女轻男了,得了好马竟然不给我,给了干姊,唉,小爷我能不落人后么?” 罗青呵呵笑道:“行了郭凯,你连若雪郡主的醋都吃?” “我这不是吃醋,是让某些没良心的人想想,是不是该补偿一下我受伤的心灵。”郭凯捂着心口做痛心状。 郭凯的父亲是神策将军、兵部尚书郭翼,郭翼的干女儿就是李惟的姐姐,九王家的若雪郡主,如今已经和亲突厥。 郭凯和李惟是发小,马球二代,关系铁的戆戆的,但是时常互相打趣。 李惟甩手进桃花园:“当初姐夫来迎亲时送了五千骏马,我让你随便挑,谁叫你没眼光,挑不出好的。” 大家跟着进去,郭凯还在后面不依不饶:“那些是好马没错,可是跟你的御风啸比起来就差远了。” 司马睿背着手晃到了李惟前面:“别理那个聒噪鬼了,咱们赶紧去抓几对小情人才是正经。” “噗!”身后几名小兄弟都喷了,能把这么不正经的事说的这般义正词严的也就只有本朝第一才子、丞相司马青云之子——司马睿了。 他们刚刚从马球场过来,身上的队服都没有换,一般快到晌午的时候会有些看对眼的青年男女在某棵枝丫茂盛的大树下互诉衷肠。 马球队这些未满十八岁的男孩子还对女人不感兴趣呢,每日除了在太学上学就是打球、打架。今天跑来是想捉几对小情人,看看人家窘迫的样子。 罗青忽然说道:“郭凯不见了。” 有人貌似担心的问了一句:“他不会想不开,自投护城河去了吧?” 李惟连头都没回:“他这种人会想不开?那老天爷就得小心眼儿的自己抹了脖子。” 大家继续朝前走,路边不时有千金们探头探脑,期待着对面的男孩看过来。 “我的马……”罗青突然惊呼一声,转身就往回跑。那匹霹雳骏是前两年突厥狼野王子来迎亲时带来的烈火骢配的种,罗青苦苦哀求李惟三天才得以盗出宝马,又使了些小手段才让那匹傲娇的赤龙马骑了一匹雌性白龙马。 如此煞费苦心才得到的神骏,罗青一直当宝贝似的养在家里,今日是第一次骑出来。 郭凯骑在霹雳骏上,心里暗爽,到底是宝马的底子,跑起来真是轻盈迅捷。 嘿嘿!罗青你个小气鬼,舍不得让人骑,现在我就尝了鲜了。李惟的御风啸我都骑过,干姊的胭脂灵我也骑过,怎的就不能骑你的马? “吁……”左边岔路上突然走出来一位姑娘,郭凯骑得飞快来不及勒马,只得把马头一偏,向右边岔路奔去。 身后传来一声柔弱的尖叫,郭凯想调转马头回去查看,可是已经办不到了。霹雳骏一直圈养家中,第一次出门就遇到人满为患的三月三,加上郭凯急速飙马的骑法,又突然蹦出来一个穿的花红柳绿的姑娘,马儿受惊,狂奔进了树林。 在树林里左窜右突,郭凯累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才把霹雳骏制住。只是那马却不肯让他骑了,他一上去就狂躁的尥蹶子。郭凯看马腿上有几处已经被树枝划伤,挠着头咂舌:这下可不好向罗青交代了。 他牵着马缰出了树林,按原路返回,想去瞧瞧那姑娘究竟怎么样了。 “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抖一抖麻袋,不带走一棵白菜。公子,买白菜吗?” 郭凯闻声侧头,却见路边站着一个挎着竹篮的小贩,篮子里放着三棵白菜。小贩身量瘦长,比郭凯只矮一个脑门,皮肤白皙,嘴边两撇小黑胡。 郭凯纳闷的挑挑眉:“如今这卖白菜的都这么吆喝?” “嘿嘿,今儿不是上巳节么,甭管卖菜的赶集的,都要附庸风雅不是?公子,这白菜可好了,一直在地窖里密封着,我特意等在路边希望遇上个贵公子卖个好价钱。”女扮男装的陈晨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如玉的牙齿,嘴边粘的两撇小黑胡一颤一颤的。 今天她就是来捣乱的,刚才惊了霹雳骏的姑娘就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陈多娇。她们出自小户商贾之家,是没有资格进入桃花园相亲的。可是陈多娇做梦都想嫁进官宦之家,于是孙妈给她出了个主意——路边偶遇。 陈晨故意用几棵烂白菜点给郭凯:某些人是故意等在路边的。 可惜神经大条的郭凯并未明白其中的深意,牵着马继续往前走。前面岔路口有位姑娘一瘸一拐的走过来,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妈子扶着她。难道这就是刚才遇到的姑娘,不知她伤的重不重? 郭凯正要迎上去,却被卖白菜的小贩挡住去路:“诶,公子,看你长得俊俏,今儿我这白菜就送你了。走走走,我给你送家里去。” 小贩上前挽住郭凯左臂就往京城的方向拽,郭凯恶声恶气的骂道:“滚,白菜贩子也敢调戏小爷?我看你倒是俊俏的不像个爷们儿。” 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需要支持,大家胸猛滴砸花,收藏吧,吼吼!!! ☆、红肚兜飞扬 郭凯往回抽手臂,却发现那小贩挽的十分巧妙,看似瘦弱的小胳膊搭在他的肘关节处,竟然让他使不上力。 心中更加恼怒,郭凯腰部使力晃动肩膀猛然撞向那人。 小贩没想到他如此粗鲁,虽是已经死攥着他的胳膊不肯撒手,却还是很没出息的被撞倒在地。三棵白菜滚出篮子,被路过的马车轧烂。 陈晨狠狠一个屁股墩摔在地上,穿越前在警队她也算一个散打高手,没想到现在竟然如此弱不禁风。看来是这副古代的身板太柔弱了。 陈晨偷眼瞄了一下身后,姐姐走得已经十分近了,过不多久就能到达“小纨绔”跟前。她不知道郭凯的姓名,暂时对他的定位就是纨绔子弟。 不行,决不能让她钓金龟婿的计划成功。 郭凯诧异的盯着坐在地上的小贩,以自己的两膀之力,莫说是个这么瘦弱的少年菜贩,就是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撞倒也不成问题。 奇怪的是小贩并没有疼的呲牙咧嘴,也没有讹诈要求赔钱,只是眼神飘忽不定,面部表情十分有趣。 正在郭凯左思右想不得其解的时候,却见小贩猛然直了眼,那眼神直勾勾盯着自己这边的方向,却又似乎不在自己脸上。 郭凯微微侧目顺着她的目光瞧过去:我勒了个去,难道大长马脸比我的脸好看? 他不得不怀疑这小贩斜眼儿。 “霹雳……”小贩突然一跃而起,向前方猛扑过去。 郭凯吃了一惊,下意识的退后两步,谁知人家根本就不是扑到他身上。 陈晨抱住马脖子,用脑门蹭着马头,心里的高兴劲就甭提了。 陈晨原本是英姿飒爽的女骑警,骑着心爱的巡逻马“霹雳”在街头执行完任务返回训练基地的时候,门口出现了一团白色雾气。一人一马进入浓雾之中就再也没有出来,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这个与唐朝类似,却是架空的小唐时代。 她的马是香港赛马会赠送的退役赛马,纯种英国皇家礼宾马血统,身上和其他马一样是枣红色,唯独脑门上一道形似闪电的白额更加彰显了它的桀骜不驯。陈晨给它取名叫做霹雳,每天训练结束,顾不上自己洗澡吃饭,先要把霹雳侍弄的妥妥帖帖,几个月下来,霹雳也已经完全把她认作了主人。 穿过来以后,她成了陈家的一份子,日子好坏先不说,最让她伤心的是霹雳不见了。可是,他们是一同走进浓雾的,所以她觉得霹雳应该也穿越了,只是陈家没有这匹马。 郭凯愣怔的瞧着眼前一幕:疯子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喂,卖白菜的,放开我的马,它要被你勒死了。”郭凯伸手抓向陈晨肩头,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身子瘦弱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但是又不舍得放开霹雳。于是一只手仍旧搭在马脖子上,闪开另外半面身子让郭凯虎爪落空。 “耶?敢跟小爷动手?”郭凯虎目一瞪,右手牵着马缰,左手重又抓了过来,单手和陈晨过招。 陈晨四肢纤弱无力,自然不能硬碰,只得不断闪避。郭凯见她身法灵活,愈发来了兴致,索性丢开马缰,双手齐上。 这下陈晨可招架不住了,不得不放开心爱的霹雳骏,双臂架开郭凯左掌,谁知这只是他的虚招,随之出现的右手猛然向领口抓来。 以他的力气薅住脖领子能把我拎起来摔死,陈晨脑中晃过这样一个可怕的想法。其实她还真没想错,郭凯天生神力,能单手举起石狮子(小型)、双手拉爆牛筋弓,以她这副小身板,估计卸胳膊、卸腿儿也不会太费力。 陈晨急速后仰身子,双臂弯下想撑在地上,躲过强有力的虎爪。 可是她今天像牛四借的这身衣服有点大,在不断的闪躲中领口已经松垮,里面的肚兜边沿若隐若现,只不过打斗中的两个人都没有发现。 郭凯的大手已经落在她的脖颈下方,却因她后仰身子,顺势下滑。手心里触碰到柔软的布料,他一把攥紧用力向上一提…… 宽阔的官道上已经聚满了看热闹的人,一群乌鸦嘎嘎叫着飞过…… 郭凯的右手高高扬着,原以为这一下必定把那小贩举到空中,哪知效果只达到一半,那人只是被他一带直起了身子,却还是完好的站在他面前。 第2节 陈晨自知异样,赶忙低头查看,见领口凌乱就丝毫没有耽搁,左手一把抓住,避免了走光。她抬头看了眼郭凯右手高高举着的东西,气得满脸通红,右手指着郭凯鼻子骂道:“你……你……缺德。” 郭凯眉头一拧,骄傲的抬起下巴回道:“小爷缺钱缺女人缺心眼,就是他娘的不缺德……” 这个德字说的明显没有前边的字有力度,后半个音甚至已经吞进了肚子里。因为眼角的余光瞥见右手里攥着的不是个普通物件,红色绸缎做成,上面绣着鸳鸯戏水,几根带子已经被扯断,十分暧昧的飘荡在他手臂上,微风吹来带着一种让人莫名有些躁动不安的清新香气,只是他没有想明白那是少女特有的体香。 这东西不大不小正是个女人的肚兜么,在三月的阳光下熠熠生辉,闪着耀眼的红光。 郭凯看清了手里高举着的物件,从没红过的俊脸一下子红了个透,手足无措的把红肚兜扔到陈晨脚边,像扔掉一块烫手山芋。 “你你你……”他舔舔唇,不安的指向陈晨,打斗中她嘴边本就摇摇欲坠的两撇小黑胡早就无影无踪,白里透红的肤色更加昭示了她的性别,郭凯一时竟有些语无伦次:“你为什么女扮男装?是不是故意来坏我名声?” “啊呸!你不要脸我还要呢,你一个男人怕什么?坏了名声的人是我。”陈晨在大街上被人掏了内衣出来,也是羞愤欲死了。 “哈哈哈……”旁边爆发出一阵猖狂的大笑,原来是追风社的小青年们到了。其实刚才郭凯高举起肚兜的时候,他们就到了,聚拢的人群太多,他们只得在外围远观,一时也没看清郭凯手里是个什么东西就暂且没有做声。 他们从桃花园门口追来,一口气追到城门处也没见郭凯的踪影,守城士兵说没见到他进门,众人这才拨马回来。 此刻他们骑在马上比别人高出一截,对场内发生的一切看得十分清楚,两位当事人的对话近似于大声吵闹,想不听清都难。 李惟笑得灿烂:“哈哈,郭凯,你喜欢人家也不必选这么个方式表白吧。” 郭凯回头狠瞪了一眼:“你少胡说,我会喜欢这么个豆芽菜?” 追风社更是集体爆笑,司马睿道:“郭凯,你于上巳节之日做出这样一件惊世骇俗之事,说不喜欢谁信呢?” 罗青只担心自己的宝马霹雳骏,挤进人群去查看。 看热闹的人们也在小声议论,有好心的老大娘说:“这姑娘名节不保,将来可怎么嫁人呦?” 也有老学究摇头晃脑道:“世风日下啊,现在的姑娘为了嫁入豪门,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陈多娇捂着狂跳的心口喃喃:“郭凯?差点撞了我的这个人居然是郭家二公子,天哪,我真走运……”她激动的白眼一翻,晕了过去,旁边的孙妈赶忙给她掐人中。 陈晨气得说不出话来,眼见周围看热闹的越来越多,说啥的都有,只得恨恨的捡起肚兜,拿起菜篮子挡住脸,向人群外面挤去。却又忍不住留恋的回头望了一眼霹雳,难舍难分的哀怨眼神无意中引发了看客们集体唏嘘之声。 郭凯粗线条的大脑早就忘记了刚才人家抱得是马脖子而不是他,望着陈晨顶着菜篮子离去的背影,摸摸自己的下巴:看来我真的很英俊啊! 作者有话要说:  庆祝新文,首日三更,大家表示一下嘛! ☆、女骑警穿越 陈晨在城外买好一篮子菜,进家门之前先到对门牛家换下了牛四的衣服。 “陈晨,这是你在郊外买的菜么?”牛婶翻看着篮子里的新鲜菜蔬,眼里流露出赞赏。 “嘘!牛婶快小点声吧,大门敞着呢。”陈晨换完衣服从屋里出来,先扫了一眼对面有没有人听到牛婶的话。这是她最近发现的一条生财小道,多走几里路到城外买菜就能省下不少铜板,可以让娘亲多存点体己钱。 “陈晨,你瞧老四多用功啊,明年一定能考上的。”牛婶眉开眼笑的朝北房里努努嘴,透过敞开的窗子能看到清瘦的牛四正在专心致志的读书。 陈晨笑道:“是啊,四哥一定能金榜题名。” “哎,对对,金榜题名,陈晨就是和一般丫头不一样。”正说着,牛三从门外挑着馄饨摊子进来了。陈晨问道:“三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牛三放下摊子,挺起粗壮的腰杆,用白棉巾抹着额上的汗珠说道:“今日街上人多,早早的就卖完了,娘,快再包些吧,午饭时间还没到,应该还能卖不少。” “哎,好咧!”牛婶嘴里应着,脚下却没动,拍着牛三的肩膀道:“你瞧老三,干活儿从来不知道累,将来在讨一个勤快媳妇,日子没个不红火的,呵呵!” “是啊,牛婶我先走了,还要回家做饭呢。”陈晨自是明白她的心思,这两个儿子都没娶媳妇呢,无论陈晨瞧上哪个她都乐意撮合。 陈晨挎着篮子回家,没等走到厨房就见母亲迎了出来:“怎这么晚才回来,误了午饭的时辰你又要挨罚了。” “罚就罚,我不怕。” 穿过来以后,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姑妈抱着自己在哭喊,她张口叫了一声姑姑,却引发旁边一个油头青年和一个粉面少女的狂笑:“傻了!哈哈,跟自己的亲娘叫姑姑,哈哈……” 后来陈晨才明白自己穿越了,身体缩水了不少,模样却像是自己十几岁时的样子,名字和前世一样。她原本父母双亡,从小跟着姑姑长大,现在与姑姑容貌相同的人却成了自己的母亲。 那个头发油的招苍蝇的青年是哥哥陈多金,脸上粉面子直掉渣儿的是姐姐陈多娇,同父异母。人家是嫡出,自己是庶出,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 陈家是一户商人,地位虽低财力不差,街上有几间铺子,家里有几个下人。 陈晨的母亲原是夫人的陪嫁丫头,后来做了通房,除了偶尔陪老爷睡觉这一点,也就相当于使唤丫头。 别人家的庶子庶女都要认主母做娘,可是哥哥姐姐从小欺负她不让她叫,于是陈晨一直是和自己的母亲叫娘,跟主母叫大娘。 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已经摸清了这里的一切人物关系和性格,之前的陈晨性格软弱、心地善良,被他们当做牛马奴役,想必就是被折磨死的,因为她睁开眼时就瞧见了哥姐手里的鞭子。魂穿之后,她决定不能像之前一样任人欺凌,于是开始反击。今天就是她反击的第一站,破坏陈多娇的钓金龟婿计划。 陈晨的母亲叫月娘,是个身量高挑、手脚麻利的女人,不大一会儿就做好了饭菜。她端起托盘送去前厅,小声嘱咐陈晨:“快点吃,别让人看见。” 胆子再小的母亲也敢为了孩子犯险,陈晨身子瘦弱,月娘就偷偷藏起两块红烧肉给女儿加餐。 前厅上,老爷、夫人、大儿子陈多金、儿媳陈白氏已经就坐,月娘进门摆好饭菜就侍立一旁。 “娇儿怎么还没回来?”陈夫人向门外张望。 陈多金猥琐笑道:“莫不是被哪个有钱公子哥瞧上,直接带回府了吧。” 陈老爷抿了一口酒,夹起一块红烧肉说道:“若真是那样,就是咱们祖坟冒青烟了。” 陈白氏扫了一眼这一家人,没敢说话,婆婆还没动筷子,她也不敢吃饭,只低头默默坐着。 “陈晨呢,让那个小贱人出来见我。”陈多娇叫嚣着从外面进来。 陈夫人一愣:“怎么,那个小蹄子又欺负你了?” “娘,你不知道,她今天可是把祖宗八代的脸都丢尽了。”月娘担忧的看过去,不知她又要如何整治陈晨。却见陈多娇极瞧不起的扫了一眼过来,撇嘴道:“那个贱丫头被人在大街上抻了肚兜出来,笑死了几百个看热闹的人,丢尽了我们陈家的脸。这次可要好好罚她,让她懂点廉耻。” 月娘脑子嗡的一声,颤抖道:“这……这不是真的吧?”若真是这样,陈晨还怎么嫁人呢?只怕连对门的牛婶都要嫌弃了吧。 陈多娇把眼一立:“你什么意思?敢怀疑主子的话,我是说谎的人吗?哼!就是因为老的不要脸,小的才这么贱。” 陈夫人嘴角微微一扯,轻声道:“娇儿,看在你爹的份上也不该和月娘这么说话。”言外之意打狗也要看主人。 陈老爷向来嫌家事烦人,不愿过问,他们说话的功夫,他已经吃饱了,悠哉的哼着小曲出去,你们爱咋地咋地。 陈晨冷着脸从外面进来,她故意躲在窗外是想看看自己不在的时候,爹爹会不会帮着娘说话。事实证明他真的是一个失职的男人,发泄□□的时候毫不留情的把月娘压在身下,她被人欺辱的时候,他连个屁也不放。 这样更加让陈晨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带娘离开这里,太平盛世,靠自己的双手还挣不来一碗饭吃么? “我和你同父所出,我若是贱人,你也贵不到哪去。”陈晨怒瞪着陈多娇。 “呦!你还敢跟我犟嘴了,活腻歪了吧?”陈多娇抡圆了一个大巴掌打过去,却被陈晨一把攥住手腕。虽然打不过郭凯,对付一个女人却还没多大问题。 二人正要争斗却被月娘拦在中间,对着陈多娇苦苦求饶:“小姐快别和她一般见识,只因我是粗鄙之人才没有教育好她,你要打就打我吧。” 陈夫人和陈多金在一边冷嘲热讽,陈多娇气焰嚣张,陈晨本来打算跟她痛痛快快打一架,可是母亲死活拦着。 最终的结果是陈晨被关进柴房劈柴思过,罚两顿不给饭吃。 月娘坐在门槛上,倚着柴房的门劝里面的陈晨:“傻孩子,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只等秋天你过了十五岁生日就及笄了,明年开春就可以嫁人了。你在忍忍,别惹他们,说不定夫人还会给你一小笔嫁妆,这样你到了婆家也有脸面。自打今年过了年,你这脾气是怎么了?跟以前竟完全不一样。” “娘,我们离开这里吧,这里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家。我们蒸包子也好、卖烧饼也好,还怕挣不来一碗饭吃么?” 门外许久没有动静,直到陈晨又唤了一声娘,月娘才惊讶的说道:“你是中了邪吧?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唉……”陈晨轻声探了口气,封建思想已经在母亲头脑中根深蒂固,她所描绘的未来就是把陈晨嫁入一个好人家,有钱有势最好,温饱家庭也可,只要女儿吃好穿好就心满意足了。至于她自己,反正从小就是当丫头的命,如今被人奴役、欺辱也早就习惯了。 “陈晨,陈晨……” “我听着呢,娘。” “你快别想些没用的了,多吃多睡长胖点,也能嫁个好人家。我要去干活了,晚上给你送吃的得来。” “娘,别送了,他们抓住你的把柄又要整你了,晚饭后他们也就放我出去了,不然我就学鬼叫吓死那些做了亏心事的人。” “你这孩子,娘的话你一句也没听进去是吧?” “我……我听进去了,不会真的学鬼叫的,只是说说气话嘛。” 月娘走后,陈晨闭目冥思,目前急需解决的还是经济基础,女人之所以依附于男人就是因为没有挣钱的本领。要想人格独立,先要经济独立。 单凭在菜钱中省出几个铜板显然太少了,得想个更好的法子挣钱。 诶,突然一个绝妙的主意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女骑警穿越 陈晨爱马成痴,这次出门发现有很多女子也骑马郊游,但是她们却没有合适的衣服可穿。传统的及地长裙拥挤在马鞍上非常难看,而且会露出里面宽大的亵裤,所以有些女子选择了穿男式长衫,但是满头珠翠、脸上红粉胭脂配上男子服装也不伦不类,纯粹的扮作男子又不能吸引年轻公子注意,这确实也是京城开放女子的一大烦恼。 觉察到这个商机,陈晨精神抖擞的设计起来,用树枝在地上不断勾画、涂抹,最后自己觉得满意了就在角落里翻出几章草纸,用一截黑炭划出设计图。 “陈晨,给你。”门缝里塞进来一个油纸包,听声音是大嫂。 陈晨抬手接住,兴奋的说道:“大嫂,我正想和你说呢,我研究出一套骑马的衣服,回头你瞧瞧行不行?” 陈白氏的娘家父亲是裁缝,嫁进陈家以后她也是负责给一家人做衣服。 门外的人一愣,没想到陈晨会说出这种话,但她很快说道:“你晚上来我屋里吧,你大哥不在,我先走了。” 脚步声匆匆离去,陈晨打开油纸包看是两个酥饼就揣进袖子里存着。娘爱吃这种东西,她却不大爱吃。 柴房里还算宽敞,陈晨劈了一堆干柴出来,就在空地上练习擒拿格斗。虽说没有陪练进步不快,但是招式都很熟悉,现在只需要锻炼身体,回复力气。 晚饭后,陈多娇带着孙妈来耀武扬威的问陈晨知不知错,陈晨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忍辱负重吧,回头妹妹一定要代表月亮惩罚你! 挨了一顿拳打脚踢之后,陈晨终于获得了自由,跑到厨房扒了几口饭,给娘放下酥饼,就趁着天黑溜进了大哥院里。 陈晨拿出设计图,说明了自己的想法,陈白氏惊讶的瞅瞅图纸,又瞧瞧陈晨:“你……怎么突然会有这种想法?” “今日上巳节,我看骑马的女子也不少,只是没有合适的骑马装,就想做这个也许能赚钱。大嫂觉得呢?”陈晨的眼神清亮、炯炯有神。 陈白氏上下打量一遍陈晨,摇头道:“陈晨,你真的变了,原本你和我娘家的妹子一样善良安静、被人欺负也不吭声,现在完全换了一个人似地。” “长大了,总要有点改变是不是?你快说这衣服能不能做出来,能不能卖出去?”陈晨微微一笑,她知道嫂子对自己好,就因为她家里有个老实的小妹。 “做是肯定能做出来的,我不会骑马,也不太懂骑马需要穿什么衣服。不过我看你这图上画的却是融合了两种风格,窄袖、束腰、马靴应该是胡服的样式,自从突厥大可汗狼野进京迎亲,胡服逐渐流行起来,但是女装里面出现胡服的样式的却绝无仅有。而这飘逸的裙摆却又是小唐的风格,能显示女子的妩媚,你的想法很大胆,但能不能被人们接受,我也不敢说。” 陈晨眨眨眼:“也就是说可以试试?” “试试吧,只是买布料也不少花钱呢。”陈白氏担忧的瞧着她。 “大嫂别担心,我来想办法,这些图纸先放在你这里,你瞧着有需要改动的地方就做一下标记,越美观实用越好。”陈晨不敢久留,告辞离去。一路上暗自叹息:可怜大嫂这么好的人,却嫁给了混蛋陈多金,真是贻误终身。 辗转想了一夜,陈晨决定到好友莫槿秋那里碰碰运气。槿秋是小唐朝的这个陈晨生前唯一好友,只因两家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才熟识的。莫家是真正的大商人,甚至获得过皇上赐予的“通西商使”封号,可谓半个红顶子商人了。槿秋的父兄去西域贩卖丝绸、瓷器获得了巨大的利润,只是两年前他们去高句丽做生意始终没有回来。 “槿秋在家吗?”一大早陈晨就跑到莫家大门口去问。 第3节 “昨天晚上西街的绸缎庄走水,大小姐天没亮就去查看了。”守门的小厮答道。 “哦,那不严重吧?” “听说没什么大事,老掌柜的刚好半夜起来解手,看到了小火苗就赶紧叫起大伙扑灭了,大小姐去看看有没有人受伤。” 陈晨点头离开,既是如此就先别烦她了,过两天再来也成。 挎上竹篮去城外买菜,走路也是锻炼身体的好方法啊,陈晨一路疾行,却不忘留神观察有多少女子骑马的,有多少女扮男装的。 路过锦绣坊时,陈晨好奇的进去瞅了一眼,听说这里是京城最好的服装作坊,就想看看有什么漂亮的样子。谁知没走五步就被客气的请了出来,白净的小伙计说:“姑娘,别看了,这里的衣服你买不起,看了也白白伤心。”正说到这,有一位小姐带着丫鬟进来,小伙计赶忙迎了上去:“诶呦!司马小姐,小姐大驾光临真是我们锦绣坊的荣幸啊,您要成衣还是定做?” “有什么新样式拿来我瞧瞧。” “好咧!”伙计小跑着到楼上去了。 当朝丞相叫做司马青云,这位备受尊崇的司马小姐很可能是丞相千金了。 陈晨没有猜错,司马家一子二女,长子司马睿年十八,大女儿司马黛年十五,小女儿司马颖年十三。眼前这位正是司马黛,身量瘦长,瓜子脸,水灵灵的大眼睛闪着飞扬的神采。 “诶?你怎么还没走。”伙计抱着几套衣服下来,皱着眉问陈晨。 “我不怕伤心,看看不是不要钱么?”陈晨很淡定。 “你不怕伤心,我还怕你弄脏我们的衣服呢,快走吧。”伙计转过脸去看司马黛,却是换上了一副谄媚的脸孔:“司马小姐您看,这些都是新作的款式。” 没等陈晨说话,司马黛却已经管起了闲事:“话不能这么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进门是客,你怎能往外撵人。” 伙计憋屈着脸不敢还嘴,只低声道:“是,是。” 陈晨朝她微笑致谢,司马黛微微点了下头算回礼。片刻功夫,陈晨把大厅里摆着的所有女装看了一遍,都是抹胸长裙加外面罩衫的宫装式样,只是一些为少女设计的领口开得略小而已。 锦绣坊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作坊,来这里的都是达官显贵,难怪只有这种样式。 “无非是颜色、布料换了,款式上别无新意。春日天气晴好,少不了骑马郊游,可有适合骑马的衣服?”司马黛说话干脆利落。 伙计挠头道:“莫说我们这里,整个京城也没有专门的女子骑马装啊。” 陈晨忽觉眼前一亮,莫非这就是天赐良机? 她看那司马小姐倒也是个爽快性子,就鼓起勇气凑了过去:“这位小姐,我倒认识一个会做女式骑马装的裁缝,小姐若不嫌弃过两天我可以送一套到府上,看你喜不喜欢。” “哦?真有这样的衣服?那你就送来我看看吧,若是和心意,我必定不小气的。” “好,请问府上哪里?” “你送到东街丞相府便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霸王上门 陈晨买完菜回来,嘴里哼着轻快的曲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早已把昨天的不快忘得一干二净。 看来销路应该是有的,目前只要想法子弄些布料就行,陈晨打算到莫槿秋家的绸缎庄赊些料子,做成了自己就拿着去大户人家推销,只要能卖出去,还怕还不起布料钱么。 “牛婶,你们在干什么?”几个街坊聚拢在陈家门口,小声议论着什么。 大家一看陈晨回来了,讨论声戛然而止,全都偷眼上下打量,好像她突然变漂亮了似地。 “那个,陈晨,听说你昨天在街上……遇到郭家二公子了?”看牛婶欲说还休的表情,陈晨就知道昨天的糗事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了。 “恩。”陈晨抬腿进门,却发现自家院里今日格外热闹,十来个穿戴整齐的陌生人站在那里,客厅门口放着两只大木箱子。台阶上还站着一个宽肩细腰,身材高挑的年轻公子。 “郭凯?”陈晨觉得这背影太像昨天那个混蛋了。 “果然是认识啊,看来郭家真的是来提亲的。” “牛嫂,你家儿子没戏啦,人家要进大户人家做夫人了。” “什么夫人哪,咱们这种家庭的女孩子,应该是做妾吧。” 陈晨无心听邻居们议论,快步进门。走到房门前,拧着柳叶眉探究那白衣公子。 他一身月白长衫,浓密的乌发用玉冠束起,与昨日相比平添了几分清雅、俊逸,只是极不相称的是后臀上有一个大大的脚印,不像是千层底的布鞋,波纹状的鞋底倒像是官靴。 郭凯发现身后有人,蓦地回头。四只眼睛近距离相对,不由得想起昨日肚兜飞扬的场景,都是不自在的别过脸去。 “穿了女装也不像个女人。”郭凯抬着下巴瞧屋檐下的燕子窝。 陈晨抿嘴:“郭公子好清闲啊,难不成令尊赏了你一脚,让你来登门道歉了?” 郭凯唰的转过头来,疑惑的瞪着陈晨,满脸写着一句话:你怎么知道的? 陈晨被他的傻样逗得扑哧一乐,你身上一个大脚印子还在,谁看不出来呀。 陈晨还真猜对了,郭凯是被他爹踹了一脚,逼着来道歉兼纳妾的。 清早散了早朝,兵部尚书郭翼正要回衙门办事,却有几个熟识的朋友笑嘻嘻问几时喝喜酒。这话可把郭翼给问愣了,长子郭征去年才娶亲,喜酒已经喝过了,妻子还无孕,满月酒也谈不上。次子郭凯、三子郭旋都还没有定亲,他们这是要喝谁的喜酒呢? 之后听说郭凯在大街上把一个卖菜的良家女子的肚兜扯了出来,顿时气得火冒三丈,直接骑马回家。 命人把郭凯叫到前厅,郭翼忍着怒火先问他是真是假,等郭凯支支吾吾的说了事情经过之后,气得他一脚踹了过去。 郭凯见爹爹抬腿就知来者不善,转身就跑,结果那一脚刚好落在他屁股上,从客厅中央直接踹到了院子里。 “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调戏良家妇女了,人家被你这样一闹,只怕没脸见人,说不定昨晚就寻了短见。”郭翼是个正直的人,并未偏袒儿子。 郭凯一听这话也有点害怕,却又觉得委屈:“当时她女扮男装,我并不知道她是女子,也不是故意扯她肚兜的,寻了短见也不关我的事。” “什么不关你的事。”郭翼一声爆喝,吓得郭凯往旁边蹭了两步。“哪个男人会不在意自家女人被人调戏,她被你欺辱,如何嫁的出去?我郭家的男儿,没有你这么不负责任的。” 郭凯有口难辩,叹气道:“我真的没有调戏她。” 郭夫人听到风声赶了过来:“夫君莫生气,待我好好问问凯儿。” “没什么可问的了,他在大街上扯了人家姑娘的肚兜出来,失礼在先,不负责任在后。派人去打听一下是哪家的姑娘,派人押着逆子去谢罪,问那女子可有许配人家。若是没有,该娶得娶,该纳得纳,今日抓紧办好,免得人家想不开寻了短见。”郭翼气哼哼甩着袖子走了。 郭夫人问明原由也觉得该给人家一个交代,遂派人去打听那姑娘的情况。不多时,家人回来报:此女名叫陈晨,小户商家女、通房丫头所出,秋天过生日满十五岁,未曾许配人家。模样还算周正,据说品行也可以。 郭夫人一听出身就厌烦的皱起了眉头,这样的女子就是给郭凯做妾也懒得要。 “娘,那女子骄横的紧,还与我动手过招,对我破口大骂,我如此斯文的人可不想娶这种野蛮女人为妻。”郭凯表情无辜,下人们却都掩嘴偷笑,二公子若算斯文,那还真是辱没了斯文二字。 “唉!如今你爹被同僚取笑,此事传遍京城对我郭家的名声影响很大,总要圆满收场才行。”郭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郭凯,吩咐主事的婆子道:“曹妈带些人去吧,送些礼物算赔罪。问问她爹娘的意思,若是愿意做妾呢,就等及笄之后接进府里。若他们不愿最好,就把买妾之资送给他们做嫁妆,我们郭家也算仁至义尽了。” 郭凯迫于父亲的命令不得不亲自登门道歉,那张脸委屈的跟天津十八街麻花似地。 我招谁惹谁了,好好的走自己的路被人缠住卖白菜,稀里糊涂的成了调戏良家妇女的罪犯,这哪跟哪呀? “公子……”贴身小厮郭培想告诉他后面有个大脚印子。 郭凯心里烦乱根本就不肯听:“别理我,烦着呢。” “公子,你后面……” “闭嘴。” 曹妈见郭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只得在一边低声相劝:“老身知道不是公子的错,可是这笔糊涂帐既然已经出了,就得抹平了才好。一个姑娘家,出了这等新鲜事走在街上都要被人戳脊梁骨的,男人哪个还肯娶。公子就当行善积德吧,纳她做个小妾,给她一条生路。” 听了这话,郭凯立马把自己上升到一个救世主的位置上,心情稍稍平复。 可是说话间就进了外郭,这里住的都是商户、工匠,一看有大户人家的十余名下人抬着箱子奔陈家去,就议论纷纷了。 曹妈命人把礼物放到厅堂中,先打开两个红漆盒子,一盒南海珍珠、一盒金银首饰。郭凯不肯进去,只站在屋檐下。 郭家的东西自然都不是次品,陈老爷经商多年也是识货的,只晃了一眼那成色就在椅子上坐不住了:“夫人这是何意呀?” 曹妈笑道:“老身万不敢当这夫人二字,我是东街郭翼将军府奴婢,奉我家老爷、夫人之命来贵府赔罪,只因昨日我家二公子弄坏了贵府小姐的一件衣服,有损小姐清誉,特来拜会。” 陈家人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惊得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 许久,陈老爷才回过神来,连连作揖:“不敢当,不敢当,多谢郭将军和郭夫人关爱,折煞小老儿了。快请坐、请坐。” 陈多娇此刻倒是十分有眼力劲,从月娘手里接过茶杯捧到曹妈面前的桌子上,只是双手过于颤抖差点把茶水洒在人家身上。 曹妈扫了一眼微微一笑:“这就是陈晨姑娘么?” 陈夫人接口道:“不是,这是大女儿多娇,比陈晨懂事多了。” 夫人不忘借机推销自己的女儿,老实巴交的月娘也不肯放过机会,壮着胆子道:“陈晨出去买菜了,嬷嬷略等一等她就回来了。” 陈老爷扫了一眼没打开的另外两只大箱子,也觉得另有玄机。正要说话却见陈晨快步进门,就对曹妈道:“她来了,我让她给您磕头答谢。” 作者有话要说: ☆、陈家大变化 曹妈一看陈晨没进屋,先和郭凯说起话来,就抬手制止了他们,瞧瞧这两个孩子说什么。 “你叫陈晨是吧,我告诉你啊,待会儿有人问你……问你愿不愿来我家,你最好说不愿意,不然就算来了,我也不会宠你的。”郭凯黑着脸恐吓。 “喂,你这话什么意思?强抢民女?我在自己家好好的,干嘛要去你家。”陈晨理解无能,还没有适应古代的生活规则。 “你不来正好,你以为我乐意纳你做妾呀,既不温柔也不漂亮,看见你,我连午饭都不想吃了。”郭凯气哼哼的抱肩倚着廊柱。 “彼此彼此,瞧见你,我差点把早饭吐出来。你说什么纳妾?你要纳谁做妾?”陈晨这才听出点门道。 郭凯白她一眼,傲娇的扭头去看屋檐下的燕子窝。 陈晨突然爆笑起来:“哈哈哈,你不会是为了昨天的事道歉就要以身相许吧?不至于,不至于,其实你也是无心的,本姑娘原谅你了,你快回家去吧。” “谁以身相许了?你血口喷人,站住,给我说清楚。”陈晨本来就没打算进客厅,占了郭凯一点小便宜赶忙往厨房跑,谁知郭凯死心眼,竟追了上来。 “你明明不是卖白菜的小贩,昨天故意缠住我究竟有什么目的,是不是早就谋划好要进郭府做妾?”郭凯左手搭在门框上,冷冷的瞧着洗菜的陈晨。 “既是你明白问了,我也就痛快的告诉你。不错,我是故意缠住你的。你还记得差点被马撞倒的那个女子吗?那就是我姐姐陈多娇,她平日里总是欺负我,这次上巳节要在路边偶遇一个贵公子,她装作摔得很重,想让你对她负责。我故意拉你离开,破坏她的计划,就这样。” 郭凯回想一下前情,又联系刚才见到的客厅里那位胖姑娘,不时拿猥琐的眼神瞟自己,完全不像陈晨的眼神这般清澈坦荡,心里也就明白了几分。 “你当真不想进我家做妾?” 陈晨甩甩菜上的水,开始切菜:“小妾是什么?根本就不能算个人,没有尊严、没有自由,你放心,我不会为了荣华富贵卖了自己。就算嫁给对门卖混沌的牛三,也绝不进你郭家的门。” 郭凯瞅着她倔强的侧脸,心里轻松了不少。突然肚子“咕噜”叫了一声,惹得陈晨诧异回头,郭凯不好意思的扁扁嘴,早饭还没吃呢。 陈晨扑哧一笑,扔了一根胡萝卜过去,他也没客气,伸手接住顺势坐在了门槛上,边吃边说:“我爹还说,女人心眼小,怕你想不开寻了短见,我看你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一点也不像要寻短见的样子。” “尴尬难堪总是有的,可是我娘拉扯我长大不容易,我还没有尽孝呢,总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就自杀吧。” 第4节 郭凯嘎巴嘎巴的吃着,眼光落在远处的柴草堆上,却被厨房里飘出的菜香吸引,回头去瞧:“什么菜这么香?” “醋溜白菜。” “我讨厌白菜。” “呵呵,我都想开了,你怎么这么小心眼。饿了就来吃点吧,只怕是我们穷人家的饭菜不合你大少爷的金口。” “你少挖苦人,别以为我听不出来。既然咱们互相讨厌,你不愿嫁我不想娶,刚好扯平了,我也不欠你什么。你以后可别跑到我家来哭着喊着要我娶你。” “呸!我才没那么不要脸呢,就这么说定了,一笔勾销。以后就当谁也没见过谁,你别寻死觅活的求我嫁给你就行了。” “我……”郭凯被气乐了,把手里吃剩的小萝卜头一仍:“你就烧香拜佛盼着那一天吧,只怕下辈子也等不到。” “慢走,不送。” 郭凯转身离开,见曹妈正站在庭院中央笑吟吟的望着这边。 “已经说定了,少爷,走吧。” “恩。” 陈晨炒好了菜正要端出去,却见母亲欢喜的跑了进来:“晨晨,以后你就有好日子过了,娘做梦也没想到你能嫁进郭家呀。真是老天开眼、菩萨保佑。” “等等,娘你说什么?” “那位嬷嬷已经和你爹定好了,让你给郭家二公子做二房,等你秋天及笄之后就过门儿。聘礼还在堂屋呢,你快去瞧瞧。”月娘笑得合不拢嘴,接过陈晨手中的托盘,让她快去。 “娘,我才不给他做妾呢,爹为什么要答应?” “傻孩子,郭家呀,那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户,一般的商家之女哪能高攀的上,昨天娘还担心你坏了名声嫁不出去。呵呵,他们家的妾必是与别家不同,不用辛苦做活的。你看人家的下人穿戴的都比咱们夫人体面,听说女管事都有好几个小丫头伺候,别说是二房了。若是给郭家添了男丁,你不就一辈子锦衣玉食了,从此都不用担心挨饿。” 听着娘亲的谆谆教诲,陈晨无语的叹了口气,娘虽是个柔弱的人,思想却固执的很,跟她解释根本就是在做无用功。 客厅里,陈夫人和陈多娇一会儿拿起珍珠对着太阳照照成色,一会儿摸摸光滑如玉的绸缎,心里的渴望劲儿好比饿狼看见小羊:“老爷,反正陈晨也用不着这么高端的东西,不如别给她,归为家用吧。” “浅薄,如今晨儿可不比从前了,你没见刚才两人嬉闹,郭家少爷还追到厨房去了。从前你欺负陈晨也就罢了,以后再敢偏袒休怪我不客气,咱们家的生意从今天起就好做了。”陈老爷笑得满足,卖了一个女儿换来一个大靠山,值。 陈晨大步进屋,看到门口两只大箱子已经打开,满满的堆着绫罗绸缎,桌子上还放着两个盒子,一盒珍珠、一盒首饰。 “这就是郭家付的买妾之资,既是给你的,我们也不会据为己有,一会儿自己搬回屋里吧。”陈夫人高傲的眼神瞄着她,可是语气中的酸味足够溜两颗白菜了。 “什么叫自己搬回去,以后家里的活再也不用陈晨干了,给月娘也配个丫头,又不是雇不起,干嘛委屈她们娘俩。”陈老爷板着脸训斥夫人,却转头微笑着对月娘道:“来,你也坐,以后你的座位就是我左边,都是一家人,哪能我们吃饭让你瞧着。呵呵,将来陈晨受了宠,还能没有你的好日子过?” 月娘又惊又喜的瞧着老爷,任他拉住手腕按在椅子上。翘起的嘴角、开心的目光把陈晨到了嘴边的一句话生生憋进肚子里。 陈晨当然也得到了一席之地,可以随意吃肉吃菜,但她脸上表情寡淡,远不如众人精彩。 甚至陈多金都高兴的很:“爹,这回南街的地痞还敢跟咱们挣铺子么?一会儿我就出去把妹妹许了郭家的事到处说说,看谁还敢跟咱们牛气,就是官府的人也不敢给小鞋穿了。” 连儿子都倒戈了,陈夫人有气也得往肚子里咽,其实刚才她已经极力推荐自己的亲生女儿,谁知曹妈看陈晨爽快、大方,跟二公子比较投缘,一口咬定了他们的婚事,旁的一点不考虑。 从下午开始,陈晨和母亲真的过上了休闲生活,两个小丫头被派了过来,厨房的饭菜也有专人去负责。 看着娘亲开心的笑容、满足的神态,陈晨想:如果将错就错能让娘高兴,或许也可以先这样拖着。 ☆、卖货丞相府 陈晨在家里的地位提高,嫂子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来看她了,哥哥巴不得她和陈晨走得近些,将来可以多沾点光。 郭家给的这两大箱子布料刚好解了陈晨的燃眉之急,她把那两盒珍珠首饰给了母亲收起来,打算将来退亲的时候返还,布料先用了也没关系,等挣到钱在买就是了。 月娘看她们俩又是量尺寸,又是裁布料,就在一边高兴的转来转去:“晨晨也该做几身好衣裳了,模样本来也不丑,穿上好衣服更加漂亮了。” 陈晨莞尔一笑,没有说话,直到两天以后新颖的骑马装做成,才跟月娘解释:“娘,您不必把眼睛瞪那么大,只说漂不漂亮?” 她穿着新衣在铜镜前左照右照,简单的色调对比,流畅的裁剪线条,利落的窄袖配上菀花型小竖领,软纱质地轻盈的不规则型裙摆,白色雪缎直筒裤,看看脚上的绣花鞋不太搭调,陈晨翻出一块压箱底的白色羊皮做成一双小短靴。 嫂子赞道:“真是人靠衣装,陈晨穿上这套衣服,倒像是个英武的女将军了。” “哪有,嫂子,将军都要穿铠甲的,这不过是一套简单的骑马装而已。”其实她心里也挺美的,都舍不得脱下来。 月娘奇道:“你要穿着这个奇怪的衣服的上街?” “娘,我还舍不得穿呢,要把它卖掉。” “就是,让人看到肯定要议论纷纷的,传到郭家耳朵里可不好。” 陈晨脱下衣服叠好,连同靴子一起放进包袱,笑着对陈白氏说:“嫂子,我已经约好第一个顾客了,就是丞相家的千金,希望这次能成功,以后就好办了。嫂子,你说我要她多少钱合适?” “衣服要多少钱我说不好,但是郭家给的这些衣料都是上成的,本钱大概三两银子吧。” 陈晨点头:“那就要她十两银子吧,她若不肯就打个八折。” 月娘拉住背着包袱出门的女儿:“你要去丞相家卖东西?那怎么行,你现在是郭家没过门的小妾,怎么可以到处抛头露面,那些大户人家都是有来往的,万一在丞相家遇到郭家的人可怎么办?” “娘啊,”陈晨苦笑:“郭家不会对一个小妾这么关注的,再说除了郭凯,郭家哪还有人认识我。” “不行,曹妈还有送东西来的郭府下人都见过你了,他们一定能认出你来,你不能出去。”月娘揪住陈晨就不打算撒手了。 陈晨翻了个白眼,无奈道:“娘,咱们小门小户从没见过大户人家的阵仗,我去丞相府走走也好跟人家学些说话办事的本领,将来进了郭家的门也才能不被人笑话不是?” 月娘想了想,松开手点点头:“还是女儿想的周到,该去见识见识。” 陈晨出了家门,一路打听着到了东街丞相府,“请问司马小姐在家吗?我与她约好来送衣服的。” 守门人问道:“我家两位小姐,不知你要找哪一位?” 这下陈晨犯了难,并不知道那位小姐的姓名呀。 她大概比量了一下身高、容貌,说明在锦绣坊见面的情景。守门人道:“那就是大小姐了,二小姐不会骑马。” 陈晨被一个婆子带进了后院,先是路过一个种满兰花的院落,她以为那必定是小姐的幽居。谁知婆子径直走了过去,陈晨不敢多话,跟着往前走,进了一个硕大的院子,道路比一路走过的地方都要宽阔,没有砌砖的地方能看到半圆形的印记,像是马蹄印。难道这位小姐在自己的院子里骑马? 这太不可思议了,大家闺秀啊,陈晨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见到司马小姐之后,陈晨拿出骑马装给她试穿,没想到司马黛欢喜的不得了,抬抬腿、挥挥臂,在铜镜前反复旋转。 “虽然有点大,不是很合身,不过我还是很喜欢,太漂亮了,多少银子?”司马黛双眸晶亮,笑得合不拢嘴。 “我怕小姐穿着不合适,特意拿来两套,你可以换这套小号的试一下,还有这双羊皮靴子是赠送的,一共十两银子。”陈晨不卑不亢的答道。 “还有小号?快拿来。靴子我也要试穿,黄莺,取银子来。” 司马黛换上小号骑马装,果然很合身,人也显得高挑了些。十分满意的让丫鬟黄莺付了钱,她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要骑马试试放不方便。 陈晨把银子包好连同大号骑马装一起放进包袱,十两银子,沉甸甸的一锭,让她心里既欢喜又紧张。 这是来到古代挖的第一桶金,有了它以后做事就有信心了。 又随着那婆子左转右转出了丞相府,按捺不住怦怦乱跳的心脏,她的脸色都有些发红了。陈晨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窃喜的表情,出门右转循着墙根疾走。 剩下的这一套再想法子卖了,就能挣到二十两,除去本钱六两,给嫂子辛苦费六两,还剩纯利润八两,若是能在做成几笔生意,应该很快就能攒够钱买一匹马了。 想到马,她不由得想起霹雳,那天霹雳对她没什么反映,莫非不是她原来那匹?可是明明那么像,也许是霹雳认不出自己古装的造型吧。 若是能把霹雳买来就好了,那就只能去找郭凯,可是郭家不缺钱,郭凯会卖马么? “啊……”陈晨突然惊叫一声,顿住了脚步,因为发现自己差点撞在一个人身上。 “对不……”起字还没出口,就被两道恼恨的目光瞪了回去:“郭凯?” “你到我家来做什么,成心让我丢脸是不是?”郭凯压低声音恶狠狠的问道。 “谁去你家了?”陈晨莫名其妙。 郭凯攥住她的手腕,一把拽到旁边僻静的小巷子里:“还说没有,再往北走过了刑部尚书府,御史府不就是将军府么?你怎么睁眼说瞎话。” 陈晨探出头去左右瞧瞧,好像真的是走错了,她家在城南,出了丞相府应该左转往南走,可是她刚才一激动竟然右转往北走了。 “我好像是走错了,不错我不是故意要去你家门口的,我只是去丞相府办事。”陈晨老老实实的答道。 “行了,别蒙人了,你家我又不是没去过,会跟丞相府有关联?” “真的,我是去卖东西。” “算了吧,你第一次见我还说自己卖白菜呢。”郭凯不认为丞相家需要在她这里买白菜什么的。 “不信拉倒,我走了。”陈晨转身出去往南走回家。 “被我发现就想跑,没那么容易,回来说清楚。”郭凯追上来拉她。 陈晨回头问道:“你到底是怕被人看到,还是想被人看到。把我拉到小巷里人家就看不到了?我走了你才是最安全的,笨蛋。” 虽然最后一句笨蛋声音很小,但是郭凯还是听到了,正要骂回去,却被陈晨抢了话头:“对了,我还有件事要跟你说呢。” 没等她开口,却有一个人气喘吁吁的跑来,一把抓住陈晨。 作者有话要说: ☆、冤家又见面 没等她开口,却有一个人气喘吁吁的跑来,一把抓住陈晨:“姑娘,姑娘,幸好你还没走,我家小姐让我叫你回去。” 来的正是司马黛的丫鬟黄莺,见郭凯在一边,稍稍有点意外,却还是礼貌的行礼:“郭公子。” 陈晨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她反悔不想买了?还是嫌价钱高,要求降价? 陈晨心思瞬间紊乱,无心理会郭凯,只垂着头随黄莺回去。 诶?还真是到丞相府办事的。郭凯不明白她会和丞相府有什么来往,在好奇心驱使下也溜达进相府。守卫们自然都认得他,也没有阻拦,反正他来找司马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十几年青梅竹马的玩伴,跟进自己家没什么区别。 司马睿住的是东跨院,门口距司马黛院子的月亮门大概五十米远,中间隔着一片蔷薇花。今日临摹了两幅父亲的字帖,司马睿想拿去给母亲品评一下。刚出门口,却见到了一桩令人诧异的景观。 郭凯站在花丛之中,探头探脑的朝司马黛院落里张望。 司马睿嘴角一抽,顺着墙根溜到了郭凯背后,也想瞧瞧妹妹院子里有什么“美景”。 左看有看也就是阿黛在和两个小丫头说话,一个侧身站着的是黄莺,还有一个只能看到背影,不知是谁。 “郭凯,好看么?” “恩。嗯?”郭凯突然转身,发现司马睿正一脸坏笑的站在身后。“那个……我正要去找你的。” “找我何事?” “找你……这话说得,没事就不能找你。” 第5节 “哦……原来没事找我啊!”司马睿故意拉长声音,语气夸张。 郭凯气愤的一拳捶在他肩膀上:“什么意思,这些年我找你无数次,有几次是有正经事的。” 司马睿被打得退后一步,嘴上还不示弱:“这么说你找我都没事,也就是说打着找我的幌子来干别的?” 郭凯一向说不过他,怕自己又被绕在圈里就赶忙澄清:“我什么也没干,走走,去你书房。”他可不想陈晨出来的时候被看到,那样他既会被陈晨取笑,也会被司马睿取笑。 司马睿被他拽着哈哈大笑:“郭凯,没做亏心事,你跑这么快干嘛?你和阿黛不是有仇么,怎么如今暗中盯着人家瞧。” “谁盯着她瞧了,别胡说。” “这次可是被我逮住了,可见之前你来我家已经瞧过不知多少次了,快说说何时有的这个癖好。” 进了书房,郭凯把司马睿丢在椅子上:“我警告你,别乱讲啊,不然别怪兄弟不客气。” 陈晨提心吊胆的见了司马黛才知道,她喜欢那羊皮靴子的样式,却嫌弃那块羊皮太陈旧,有几块黄色的地方。于是命人从府库里翻找出一块上好羚羊皮,匀色平整的。拿给陈晨看,问她能不能做成靴子。 陈晨这才放了心,暗暗舒出一口气,点头说可以。 司马黛也不是个小气人,说好给一两银子的工钱,陈晨保证两天之内送来。 陈晨本来想给郭凯说说小妾的事情,出了门左右张望却没见到他的人影,只得回家去了。 跟嫂子说了卖货的顺利过程,陈白氏喜出望外,父亲做了一辈子裁缝,每月的工钱也不过二三两银子,要养活一家人。 面对陈晨给的六两辛苦费,她怎么也不肯收,不过是做了两天的活计而已,六两银子足够她半年的零用钱了。 在陈晨死劝活劝之下,陈白氏收下了六两银子,兴奋的一宿没睡着觉,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做那双羊皮靴子,剪裁认真比量,针脚细密均匀,搭配上陈晨设计的独一无二的样式,成品还真是让人叫绝。 把靴子送去丞相府的时候,陈晨希望遇见郭凯,这样就可以跟他把事情说清楚。她进门的时候往北瞧,出门的时候还往北瞧,却始终没有遇见他。 上次她是傍晚时分来的,当然能遇到郭凯;这次她来的时间是上午,正是郭凯在太学读书的时辰,根本就不可能碰上。 其实郭凯这两天回家时也在东张西望,他生怕自己那名义上的小妾来找人时被别人看到,那天她说还有件事要说,会是什么事呢? 陈晨拿着那套大号的骑马装跑了两家大户,可惜人家府上的小姐都是文弱型,只喜欢读书女红,不会骑马。看来卖货也要选对人呀,陈晨只得上街物色人选。 其实好友莫槿秋爱骑马,她要巡查铺子,总会骑马去。可是陈晨不好意思向她推销,总觉得像卖保险似地拿自己人开刀。 帝都东面是达官显贵聚居区,她每日到东城门附近碰碰运气,其实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希望遇到郭凯,跟他把话说清楚。 又卖出了两套小号骑马装之后,她还真的遇到了跟自己有婚约的男人。 这天下午她正背着包袱在城门处转悠,忽然被外面的如茵绿草吸引,一时玩性大发,沿着路边慢慢溜达欣赏风景。 身后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她无意中回头却瞬间惊喜异常:“霹雳……” 她口中喃喃,脸上早已笑开了花,目光紧紧追随着霹雳骏,看着它由远及近。 城门外的官道宽阔平坦,少年们骑得都很快,不过罗青还是发现有人在看自己,虽说平时追风社走在路上回头率也很高,但这道目光的炙热度远不是之前那些可比的。 他不由得像路边望了一眼,一个身量瘦高的姑娘站在那里,目光紧紧随着自己移动,不认识却也有三分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马队很快从陈晨身边飞奔过去,她的目光追随着霹雳而去,她看到了马上那个回头瞧向自己的少年,不是郭凯,比郭凯长得白净细致些,可是他为什么骑郭凯的马呢? “喂,你在这干什么?”耳熟的声音召回陈晨的思绪,却见骑着白马的郭凯正停在自己面前。他的声音不大,眼神还警觉得瞟着前面的马队,貌似怕被人发现jq。 陈晨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收敛,眼中的炙热也没有降温,这一下又让郭凯误会成自己太帅了。 “诶,遇到你正好,我有事要跟你说呢。” 郭凯担心的目测一下距离,那帮家伙一旦发现自己和个女人说话,一定会调转马头回来,到时就不好收拾场面了。“黄昏时,你到曲水边等我,别让人看见。” 说完这话郭凯迅速打马走了,留下陈晨目瞪口呆,就两句话的事,至于还约个地点么? 郭凯是个争强好胜的主儿,今日怎么落在队伍最后了呢? 单纯的少年生活过的好好的,凭空多出来一个未过门的小妾,还是在绯闻中被逼纳的,这谁受得了? 郭凯这几天骑马从街上过,就总觉得人群中有似曾相识的影子,真要找人又没找到。他也不敢太明目张胆的找,怕被李惟他们发觉嘲笑。 今日大老远就发现陈晨在路边花痴一般的盯着马队,仔细分辨一下那目光似乎是围绕罗青,心中暗骂:白痴,今日骑着霹雳骏的不是我,怎么傻到只认马不认人? 没等打完球,郭凯就说:“今日舅舅让我去他家吃晚饭,我先走一步。” 众人没觉得异样,就接着打球,任凭郭凯离去。 曲水边,陈晨正在片水花,从小在海边长大的她见了水就觉得亲切。她捏着一颗扁片型的石子,弯腰“嗖”的一下掷向水面,石子落在水面上溅起一朵水花,跳向空中,在落,再跳,三次之后才落入水中。水面上瞬间开出三朵漂亮水花,陈晨咯咯的笑了起来,这是她穿到古代以后第一次开心的玩耍。 作者有话要说:  片水花是我小时候常玩的游戏,大概就这水平吧,能片三朵 ☆、相约曲水边 “这个我也会,看小爷给你来个高超的。”郭凯下马,弯腰捡起一块鹅卵石,撇向水面,唰唰的水声响起,石子接连跳跃,形成了一串长长的水花,像一支三月的桃花开的灿烂。 郭凯傲娇的挑挑眉,显摆自己的战果。陈晨不服气的仰头说道:“原本我也能,不过是最近体力不好,手臂上力量不够了。” 郭凯呵呵一笑,摆明了是不相信,背着手望向河对岸。 “你别不信,等我恢复了体力就表演一次给你看,一定让你心服口服。”陈晨也是个不服输的性子。 “行了,说正事吧,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不着调的郭凯居然负手而立,摆出一副家长的作风,若是熟人看见必定笑掉大牙。 可惜陈晨跟他不熟,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说道:“我是想跟你说清楚,那天我跟你说的两不相干才是我的真实意思,只不过后来听说我爹和你家定了婚约,那是我爹的想法罢了,我仍旧是不打算嫁你的。” 河边的垂柳在三月里甩着柔嫩的枝条,偶尔随风飞扬的柳絮扑到两人身上,这样一个躁动的季节、这样一个唯美的河边、这样一个暧昧的话题,俊男靓女的心里多少也有几分别扭。 “嗯,然后呢?”郭凯强装淡定,实际上他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因为自己同样是被逼无奈。父母决定让他纳妾,他不敢拒绝。郭凯不傻,只不过比较粗线条而已。 “反正约定的是秋后我及笄之后才去你家,我想等过了这一阵子,我慢慢说服爹娘,把你家的聘礼退了,我们之间也就没什么瓜葛了。” “可以,就这么办吧。”郭凯学着老爹的样子,摆着一家之主的架子答复着。 “哈哈哈……”身后的小树林里突然爆发出一阵狂放的大笑,追风社的十几个人窜出来把郭凯团团围住:“不是去舅舅家吃饭么,原来在这里私会小妾呢。呵呵呵……” 李惟学着郭凯的样子背起了手,模仿着语气说道:“私会这事,我看可以,就这么办吧。” 郭凯急得涨红了脸:“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郭凯,你小子最近春心大动啊。”司马睿上下打量着他。 “滚,什么春心大动,小爷说正事呢,谁让你们来捣乱的。” 罗青没说话,站在人群后面笑看窘迫的郭凯,终于为霹雳骏出了一口气。 不错,正是罗青引着大伙儿追来的,郭凯提前离开让他突然想起路边那个姑娘就是那天被郭凯扯出肚兜的那一位。 为了成功捉住郭凯的小奸.情,他们早早下马,从树林里悄悄摸了过来。 陈晨被人一闹也红了脸,想解释说不是私会,又觉得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干脆背起自己的包袱撤退。 “哎,小嫂子别走啊,这话还没说几句呢,接着聊,咱们不听。”一个小少年打趣道。 “闭嘴。”郭凯一脚踹了过去。 “嘿呦!这还没怎么着呢,就护上了?”李惟坏笑。 有人跟着凑趣:“莫不是郭凯打算今晚成其好事,被咱们搅了,心有不甘吧。” “郭凯你也真是的,总该怜香惜玉一下,选个有软床的地方,姑娘家第一次嘛,难不成不是第一次了?哈哈……” “你懂什么?咱们郭二爷重口味,就喜欢野.合这口儿。” 陈晨握紧了拳头,恨不得冲过去把他们揍一顿,想了想还是选择了快步离开,眼不见为净。心里却是狠狠的咒骂这一群不要脸的官二代,居然跟鬼子一个德行,悄悄地进庄,打枪的不要。 那边郭凯已经动手了,拳打脚踢见人就揍,怎奈双拳难敌四手,饿虎还怕群狼,十几个人对付他一个。为了躲开他们的黑手,郭凯也只能落荒而逃了。 第二天,陈晨没有出去,坐在屋子里研究了一天,想开发出几种其他样式,黄昏时分,却见好友莫槿秋来了。 “陈晨,听家丁说前几天你去找我了?” “是啊,不过好像你太忙了,经常不在家。” “谁说不是呢,最近不知怎么了,铺子里总是出事,不是走水就是被盗,官府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娘的胃疼病又犯了,只能是我去瞎忙活。”槿秋坐下,陈晨给她倒了一杯水。 “槿秋,我真佩服你,女中豪杰,一点也不输给男人。”莫槿秋的父兄去高句丽两年未返,嫂子是个抹不开脸的大家闺秀,家中生意只能靠母亲定夺,可是母亲身体不好,于是莫槿秋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唉!时间短还行,久了就怕支撑不住,陈晨,虽说我朝开化对女子限制不多,但是没有个顶门立户的男人终究太难了。”槿秋遥望向窗外,只盼着爹爹和哥哥早点回来,入秋她就要按照儿时的婚约嫁到江南去了,家里的事情可怎么办才好? 陈晨安慰道:“伯父和大哥去了这么久也该回来了,或许是那边钱好赚就多赚些,到你快成亲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槿秋默默叹了口气:“但愿吧……”如果他们平安无事的话。 “对了,听说你跟郭家订了亲。” “恩,我本来不愿给人家做妾的,不过自从和郭家定亲,我娘每天都很高兴,大娘也不敢欺负她了,我想先这样吧,回头真要进门的时候再说,妾通买卖,大不了我多攒些钱,把自己买出来。” 槿秋爽快的一笑:“好,你想离开的时候,我女扮男装去郭家买你。” “呵呵……” “哎?这是什么?”槿秋忽然看到桌子上的骑马装。 陈晨笑道:“是新衣服,女式骑马装,你试试,若是喜欢我送你一套。” 槿秋拿起一套往身上比比:“太漂亮了,陈晨,哪来的?” “嘿嘿!我设计的,嫂子裁剪,怎么样,还行吧?” “你设计的?陈晨……你真是……我发现你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陈晨不好意思的笑笑:“你先试试行不行吧。” “行,太行了,我每天骑马,正愁没有合适的衣服呢,我要试一下,你去锁门。”槿秋激动的抱着衣服跑到床边。 她刚要脱下外衣,却听院子里响起了自己的贴身丫鬟红果的声音:“小姐,小姐,不好了……” 槿秋一怔,丢下衣服奔向门口:“怎么了?” 红果的语气已经颤抖成一团,上牙打着下牙:“小姐……死人了,死人了……” “什么死人了,谁死了?快说清楚。” 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难道是爹爹和哥哥? “是酒庄,酒庄出人命案了。”红果拍着胸口,面色恐惧。 “我去看看。”莫槿秋大步往外走,陈晨赶忙紧跑着追上。 酒庄内已经乱作一团,陈晨进门的时候,屋里聚集了不少人。主母莫庞氏已经吓得瘫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官府的衙役、仵作正在检查酒杯、酒壶;地上躺着一个中年男子,已经七窍流血而死,旁边一个与他有几分相像,却年轻些的男人正在嚎哭、痛骂,看样子应该是家属。 作者有话要说: 第6节 ☆、好友莫槿秋 “哥哥呀……你死的好惨哪……我们只是来品酒,怎的就要了你的命呀?咱们跟莫家无冤无仇,他们为什么要用毒酒毒死你呀……” 莫槿秋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握紧了双拳强迫自己镇定,说不害怕是假的,普通人有几个敢瞧的,连店里的伙计都躲到了墙角。 叫来掌柜的一问,原来是这样: 下午,这董家哥俩来酒庄品酒,点名要窖藏了三年的那一批西域水晶葡萄酒。掌柜的想,反正现在所剩的葡萄酒不多,那批酒也快要拿出来卖了,就让他们尝个鲜吧。谁知董大先品了两口就放下酒杯,说味儿不对,董二还没喝,疑惑的问,怎么不对?没等董大说话就一头栽在地上,七窍流血而死。 一个捕头问道:“酒壶怎么摔碎了?难道你们莫家要毁灭证据。” 掌柜的诚惶诚恐的答道:“官爷,小的们哪都没动,那酒壶是董二爷摔得。” 董二见捕头问话,站起身抹抹眼泪答道:“刚才小人见哥哥死了,一时冲动,就把酒壶摔了,不过,哥哥的酒杯里还有半杯,我的一杯酒还没动。” 仵作说道:“叶捕头,属下已经用银针试过,残留的一杯半酒都是有毒的,具体什么毒不敢确定,但是照死者的死亡速度和七窍流血的状况看,可能是□□。” 捕头看了看周围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了,确定董大是喝了毒酒身亡,只是何人下毒还有待确定。 “莫家人可还有话说?” 槿秋瞧了一眼瘫坐的娘亲,硬着头皮上前道:“叶捕头,我们莫家酒庄开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何曾出过毒酒,再说我们与他无冤无仇,根本不可能下毒害他,这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请捕头明察。” “不是说这批酒窖藏了三年么,或许酒本身就有毒,而你们不知道。还有可能就是这些洋酒的储存方法不对,导致里面有了毒素,我们只能带人回去详查了。来人,把莫家相关人员全部押入大牢候审……” 槿秋急得额上冒了冷汗,正要求情,却有一个白净的公子走了进来:“发生了什么事?” 陈晨一看来人,吃了一惊,这不是昨天骑在霹雳上的公子么,他是郭凯的朋友,追风社的人。 来人正是罗青,他刚从马球场回来,身上的队服还没有换,经过这里发现很多官差包围着,就顺便进来看一眼。 “罗公子……”叶捕头一看是他,就赶忙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罗青的父亲是京兆少尹,也就是叶捕头的上司。这年头京兆尹不好当,京城里别的不多就是大官多,若是掉下来一根檩条砸到五个人可能就有三个是当官的,剩下两个也许就是官家的亲戚。 一旦有了纠纷,就把京兆尹推到了风口浪尖,尤其是碰上两头得罪不起的,就得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在京兆尹没有超过三年的,不升也就被贬了。 唯独本届京兆连任五年,因为他想了个办法,奏请皇上说自己事情太多,忙不过来,请求设个少尹之职,得到了批准。于是,功劳自己占,黑锅少尹背,他这五年没动弹,少尹却是换了八个,最快的一位没满一个月就下台了。 罗少尹科举出身,老实的读书人,不十分聪明,做这个七品官快半年了,还算有惊无险,这其中少不了儿子罗青的功劳。 罗青心思缜密,比一般孩子早熟,遇到棘手的案子他就参与进去,帮老爹出一把力。叶捕头也很喜欢这位公子,有时自己疏漏的地方,经他提醒就能恍然大悟,迅速破案。所以一见罗青,他赶忙把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 他们说话的时候,陈晨蹲下身子去看地上的尸体,想从中发现些可疑之处,刚从警校毕业那会儿,她在刑警队实习,也跟着破过几个案子,对尸体不是特别害怕了。 但是古代的女子有几个能有这种胆量的,她的做法让周围的人大感意外,罗青问道:“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查看一下有没有可疑之处。”陈晨很自然的答道,抬起头看向罗青。 “你是郭凯的……”罗青吃惊的看着蹲在地上的女子。 “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陈晨,请你以后不要把我列为郭凯的所有物。” 叶捕头暗自皱眉,这事还真不好办了,莫家树大根深,听说跟六王府有些关系,如今跟着莫家大小姐一起来的姑娘竟然跟郭家有牵扯,看年纪也只能是郭凯的未婚妻了。 这种案子怎么可能查出真相,一般也就屈打成招了,可是莫家不好惹呀…… 罗青看出了叶捕头的忧虑,只是他的想法却又深了一层:莫家的葡萄酒供应着皇宫和各大王府,一起毒酒案若是不能查个水落石出,别说爹爹的官位,只怕脑袋都难保。 若是让掌柜的顶罪,莫家必不能应,那就等于说明他们的酒有毒。若是说董大不因酒而死,而是吃了别的东西,可是两杯残酒中验出有毒,董二也是大商户,不好打发的。 尤其是这事牵扯到皇上喝的酒安不安全,必须要有让人信服的理由。可是谁会下毒呢? 莫家应该不会这样砸自己的招牌,董二也不可能害死自己的亲哥哥,再说当着这些伙计的面,就算他要下毒也无从下手。难道是某个伙计在取酒的路上下了毒? “是谁去酒窖里取酒?”罗青问道。 “是我。”一个小伙计低着头站了出来。 “你如何能证明不是你在路上暗中下药。” 小伙计抬头惊恐的答道:“大人,小的是去抱来了一壶酒,在这屋子里当着大伙的面开封的,小的没有下毒啊。” 槿秋说道:“大人,我家酒窖里还有很多这种酒,不如再让伙计去拿一壶,看看有没有毒?” 罗青点头,这次掌柜的亲自去拿,衙役跟着监督,不多时三壶酒拿来摆上桌子,一一打开由仵作用银针试毒,银针没有变色。 槿秋松了口气:“大人,你看到了,我家的酒都是没有毒的,董大爷的死与我家葡萄酒无关。” 董二一听这话就急眼了,跳到槿秋面前大骂:“贱死的小婆娘,你家的酒没毒,我大哥怎么死的。进门的时候还好好的,你们这里的伙计都见着了,就是喝了半杯酒之后,成了这样,你还敢说跟你们没关系,青天在上,你们害死我大哥,还不承认,一定不得好死。大哥呀,你做了冤鬼一定不能放过他们哪……”董二把槿秋逼退到墙角,又坐回地上哭他大哥。 罗青无奈的和叶捕头对视一眼,天色暗了,屋里点起了蜡烛,外面衙役燃起火把,只能先把相关的人收监候审了。也许还要仵作验尸,其实也没什么好验的,人必定是毒死的,只是这毒是怎么来的,不好查明。 叶捕头哗啦一抖手中铁锁链:“莫夫人,对不住了,莫大当家的没在,只能把你带回去和这些掌柜的、伙计都一起收监候审,没别的办法了。” “慢着,”槿秋拦到莫夫人身前:“我娘身体不好,你们要抓就抓我吧,我也是莫家人,抓我也一样。” “原来凶手是你。”陈晨突然一声爆喝。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啊,点击比收藏数高好多啊,偶的小心肝求虎摸 ☆、巧破毒酒案 “原来凶手是你。”陈晨突然一声爆喝,捉住了董二的手腕。 众人齐齐看了过去,董二也是猛然愣神,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和惊慌。这一闪而过的惊慌让陈晨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此刻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就是想捕捉一点蛛丝马迹。 “你胡说,这是我亲哥哥,从小我们哥俩相依为命,我怎么可能害他?”董二大叫。 “我问你,你袖子上为什么湿了一块?”陈晨犀利的目光紧紧锁住董二的眼神变动。 董二低头瞧了一眼自己左边的袖口:“刚才擦眼泪湿了的,这有什么,你少在这胡扯。” 陈晨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只说你袖子湿了,并没说哪只袖子,你怎么知道是左边这只?” 董二微微一愣,两只眼球形成了对眼,转瞬骂道:“臭婆娘少在这里捣乱,我不知道是哪个,所以先看左边再看右边,关你什么事。哼,我刚刚就是用左手抹泪的。” 叶捕头觉得陈晨在耽误时间,哗啦一抖铁链就要拿人,罗青抬手止住,走到董二对面:“你这话分明前后矛盾,先说不知是哪个,又说是用左手抹泪,你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哼!他就是做贼心虚才画蛇添足的解释,你看,”陈晨捉起董二左手的袖口:“这泪渍在上面,而且湿的零散已经快要干了,而我说的这一块却在袖口垂下的地方,还非常潮湿,根本不是泪渍,更像是浸了酒水等物。而且干衣与湿衣的交界处还有一圈白边,像是有毒。” 罗青低头细瞧,确实也吃了一惊,回头道:“来人,取一碗清水来。” 董二突然暴跳如雷,脸红脖子粗的大骂陈晨诬陷好人。 叶捕头也听出了端倪,铁链一抖恐吓道:“老实点,不然直接锁了下大狱。” 有人端了一碗清水来,罗青按着董二把他的袖子按进水里,清水真的变成了有点浑浊的白色。仵作用银针一试,果然有毒。 董二脸色变作惨白,却还是不肯认账:“这……这也许是刚才不小心沾了毒酒才有毒的。” 陈晨点头:“不错,你这袖子刚刚确实是沾了酒,不然酒也不会变成毒酒。你不肯认也没关系,这么说吧,潮湿的袖口必定是沾了酒,可是干燥的地方呢?你能保证没毒么?” 莫槿秋也看明白了,赶忙递上一碗清水。陈晨捏起董二袖口,把干燥的一块浸入水里。董二挣扎着不肯,却被罗青狠狠攥住手腕按下。于是,二人合作证明了董二的袖口下半截都是有毒的。 罗青已经理出头绪:“原来是你把□□化开浸在衣袖上晾干,趁人不备让袖子扫过酒杯,下毒与酒中,此番用心还真是良苦啊。” 董二哭嚎:“那是我亲大哥,我嫡亲的大哥呀,我为什么要害他,为什么要害莫家?” 莫槿秋道:“我想起来了,前些日子听说你们董家兄弟在拉拢西域商人,看来是要扳倒我们莫家,你们从中盈利。” 陈晨接口道:“有些狼心狗肺的人哪管是不是亲兄弟,害死了你大哥,你就可以独吞家产。再陷害莫家,你又能得到市场,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董二突然扑向陈晨:“死丫头,都是你在血口喷人,你哪来的给老子死哪去。” 罗青眼疾手快,挡到陈晨身前一脚踢开董二,喝道:“锁回衙门。” 众衙役上前,用铁链锁了他,推搡回衙门,另有人抬了董大的尸体出去。 很快屋子被收拾干净,莫夫人缓过神来连连向罗青道谢,请他喝茶。 “夫人别客气,今日要感谢的是陈姑娘,光线昏暗,董二又是穿的灰色衣裳,那处潮湿确实不易发现。而且就算有人发现了,只怕也想不到是这样。董二一直坐在尸体旁边,大家都不敢多看,罗某很佩服陈姑娘的胆量。”罗青用赞赏的目光看向陈晨。 陈晨被人一夸反而不好意思了,“其实我也害怕,只不过我相信莫家不会下毒,只能在其他地方找原因。仔细观察董二就觉得有些别扭,具体的我也说不准,刚才说他是凶手也不过是诈他一下,贼人胆虚,他眼里的慌乱让我猜出了事情经过。还有,刚才谢谢你救我。” “不必客气,今天多亏了你,若是等到明日,董二的衣袖干了,或者换了其他的衣服,这件案子就难破了。”罗青真有点后怕,若不是陈晨发现疑点,只怕就要把莫家人收监候审,明日公堂对质。莫家人会以酒窖里其他酒无毒为由,说有人陷害;董二也很容易证明自己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作案可能,加之死者是他亲大哥,一般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此事越闹越大,无法结案,就会牵扯到爹爹,罗青真想好好谢谢陈晨,只是不好明说。 看莫夫人已经吓得虚脱模样,罗青就没有多留,起身告辞。陈晨和槿秋等人一起回家去。 第二天上午,陈晨到莫家来看夫人,槿秋一见她的身影赶忙迎到了院子里:“陈晨,昨日母亲吓坏了,我只顾照顾她,连句道谢的话都没跟你说。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你救了我们莫家。” 槿秋眼里含着泪就要给陈晨跪下,陈晨赶忙扶住了她:“你这是干什么?我们不是朋友么,我帮你也是应该的,如果我们俩换个位置,你也会帮我的对吧。快带我去看看老夫人吧,可别吓坏了才好。” 莫夫人正有气无力的歪在床上,见陈晨来了勉强说了两句话。这时去衙门打探消息的婆子进来回报:“罗老爷今日一早就开堂审案了,证据确凿,董二不得不认罪。就是他欺负侄子太小,嫂子老实,打算害死大哥,侵吞长房的财产。他已经联络好葡萄酒的进货渠道,只等莫家垮了,他就独霸葡萄酒生意。他已经签字画押,三日后处斩,老百姓都赞青天大老爷英明,给了莫家一个公道。” 大家听了,心里也都踏实了,莫家母女又是连连道谢。 丫环红果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夫人大喜,小姐大喜呀……” 槿秋眉头微皱:“什么事,慢慢说。” “大喜……大喜……”红果激动地满脸通红。 陈晨也站了起来:“究竟什么事啊,那董二的事我们已经听说了。” “不是……不……是老爷,老爷还有公子回来了。” “什么?”槿秋惊喜的捉住她的手:“我爹回来了。” “恩。”红果狂点头。 “娘,我爹回来了,娘……”坚强的槿秋,面对昨晚那么血腥、恐怖的场面都没有哭,此刻却放声大哭,跪在地上给娘穿鞋,扶她下床。 说话间,莫老爷和莫公子已经进门,二人都瘦了不少,风尘仆仆。 一家人抱头痛哭,陈晨悄悄退了出来。 两天后,陈晨正在屋里算账,莫槿秋笑嘻嘻的进门:“陈晨,快跟我走,我爹要亲自谢你呢。” 陈晨把脸一板,佯怒道:“槿秋,你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 “嘻嘻,好吧,不谢你了。那天真的挺玄的,要不是你及时发现,我们就是有理也没证据了。我娘的身子骨在大牢里是撑不过一夜的,就算是把我带走,她在家里也不能安心呀。” “行了,这事过去就别提了。伯父怎么样?” “高句丽现在很乱,土匪横行,朝廷正在招兵买马。很多小唐商人的货物、银两都被土匪劫去了,爹爹和哥哥也不例外,他们那里的官府答应给找回来,爹就一直在等。后来终于剿灭了那一股土匪,可是东西早就被挥霍一空。爹爹和哥哥就想回来,却发现到处封锁盘查寻匪,他们还被当做土匪拘了一阵子,费劲周折才逃回来的。还在都没受伤,爹爹说了,再多的钱也不如人命重要,以后不去外面跑生意了,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好。” 陈晨笑道:“看你开心,我也高兴。” 第7节 槿秋笑得欢畅:“陈晨,我爹还说这两年委屈我了,出嫁前这几个月就让我由着性子随便玩,想干嘛干嘛。我这么一想啊,还就想到郊外骑马,那天我瞧见的漂亮衣服呢,快拿出来,我要穿上去踏青,呵呵!” 陈晨挑出一套小号的骑马装给她,槿秋很快换好,满意的左转右转:“这样吧陈晨,你送我一套衣服,我送你一匹马,我家有两匹白龙马最漂亮,我教你骑马,我们一起去城外看追风社打马球。” 作者有话要说:  又要瞧见追风社的帅哥了,姑娘们鸡冻不? ☆、观战追风社 “我正想买一匹马呢,你看我攒了这些钱,”陈晨捧出自己积攒的银两:“你觉得够买一匹马的么?” 槿秋把脸一拉,嗔怒道:“陈晨,你在跟我提钱,我就不认你这个朋友了。” 陈晨讪讪的笑笑:“好吧,我正想骑马呢,就先骑你家的吧。” 两人换好骑马装,各自骑上一匹白马,神采奕奕的出了东城门,槿秋疑惑道:“陈晨,最近这几个月你是怎么了,竟然跟换了个人似的。” 陈晨故意卖了个关子:“告诉你吧,我是神女附体了,有一天晚上做梦梦见一个老神仙,他说我是九天玄女转世,如今该显露真身了,嘿嘿!” “我才不信呢,什么九天玄女,我看呀人都是被逼的,两年前爹爹在家的时候,我还不是每天像个傻瓜一样玩耍,哪知道人心险恶。你也一样,长大自然就改变了。” “不错,我就是以你为榜样,发奋自强的,骑马也是最近学会的。”这些天,陈晨坚持不懈的锻炼身体,可今天毕竟是第一次在古代骑马,还有些摇晃不稳。 “城外的路宽阔平坦,陈晨,你试着加快速度,体验一下飞一般的感觉。”槿秋打马扬鞭,欢快的冲到前面。 “好。”陈晨也来了兴致,抖开缰绳,放快了速度。 晚春的清风掠过脸颊,带着湿漉漉的花草香和泥土气息,道路两旁的树木纷纷向后方撤退,眼前是蓝天、白云、自由的飞鸟,一切都这么欢畅。 “你看,那里面就是追风社在打马球,他们的速度真快啊。”槿秋兴奋的探头张望。 透过斑驳的树影,陈晨只能看着穿着不同颜色衣服的人骑在马上穿梭,至于人长得什么样子,根本就看不清。 “追风社很出名么?我们干嘛要躲在这里看,直接从门口进去不就行了。” 槿秋笑道:“这你就不懂了,追风社从九王年少时就是京城最好的球社,爱球的少年们拼了命的往里挤。姑娘们更是崇拜的不得了,门口设有专门的守卫,普通人根本进不了球场。这里是这片树林最稀薄的地方,若不是我进过球场,都不会知道这里呢。你看,那个穿黑色衣服骑红色马的应该是球头李惟世子,他可是京中姑娘们梦寐以求的夫婿呢。” 陈晨回想了一下,貌似追风社中有一个穿黑衣的人,而且只有他一人穿黑衣,那么他就应该是球头李惟了。但是那人言辞夸张,满脸纨绔之气,就算英俊、地位高又怎样,京中的姑娘们都想攀龙附凤么? 槿秋看出了她的疑惑,笑道:“陈晨,你总也不出家门,就像个外地人一样,竟不会连九王的故事都没听说吧。九王是皇上嫡亲的弟弟,位高权重,可是他却只有九王妃一个女人,从没纳过小妾。听说九王夫妻情深,二十年来相濡以沫,恩爱不疑。还有啊,你没听说过‘九王描花’么,广为流传的诗句‘新妇晨起懒妆容,全身遍染牡丹花’就是说的他们。而且九王妃出身不高,当年只是寄人篱下的罪臣之女,却得到了一生的幸福,你说,谁不羡慕啊?” 陈晨暗自咂舌,这古代居然有这么痴情的王爷?还真是奇怪了。“哦,我明白了,之所以京中的姑娘们趋之若鹜,一是因为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句话,认为世子也会像他爹一样重情。还有一点,九王妃出身不高,所以大家觉得都有机会。” 槿秋赞赏的打了一个响指:“对,陈晨,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诶,骑枣红色马、脑门上有一道白色闪电的是谁?”陈晨突然发现了霹雳,心中激动起来。 槿秋左看右看也瞧不真切:“那人的衣服是深蓝色,应该是领队。追风社三大领队中郭凯和罗青都是骑白马的,司马睿好像是骑棕色马,不过场上只有一匹白马,我也不知道是谁了。你是不是想问哪个是郭凯?” “我才懒得看见他呢,我们走吧。” “呵呵,陈晨,干嘛一说郭凯你就要走啊,再看会儿吧,我好久没看了。郭凯也不错啊,将门虎子,骑射一流,据说他打球的水平比其他领队都要高,和世子不相上下呢。” “槿秋,你这么热衷不会是钟情于其中某一个人了吧?”陈晨打趣道。 “你别乱猜,我只是酷爱马球而已。以前若雪郡主没有出嫁的时候,组织了一个女子马球队,那时我跟着长婧郡主给她们捡球,甭提多高兴了。” 陈晨扑哧一声笑喷了:“捡球至于高兴成这样?” “哎呀,你是不知道,那时我还小,刚刚学会骑马还不能打球,能有幸进球场已经是莫大的乐事了。只可惜呀,那几个姐姐都已经嫁人,京中在没有女子马球社了。” 看槿秋期许的目光,陈晨忽然明白了她的心事:“那时你就盼着自己快快长大,可以打马球吧?” “是啊,可惜现在我可以打马球了,却没有女子球社。”槿秋哀怨的叹着气。 陈晨不以为然:“球社是人建的,你若想打,再创建一个新的球社不就行了。” 莫槿秋如梦初醒,猛地一拍马脖子:“对呀,我怎么傻啦?” 白马吃痛,嘶叫着奔跑起来,槿秋兴奋的尖叫:“谢谢你提醒,陈晨,我们现在就建立一个马球社吧,你一定要和我一起打马球,快走啊,陈晨……” 场中奔跑的郭凯突然慢了下来,抬头四望,怎么好像听到了陈晨的名字呢?没人呐,难不成是我耳朵坏了? “郭凯,你傻了?怎么不接球?”李惟把球打到他马前,却被司马睿抢了去。 “哦……”郭凯回过神来再去追已经晚了,被李惟痛骂。 “你是不是想你那小妾呢,跟丢了魂似地。” “你少跟我提小妾啊,谁提我跟谁急。”郭凯也不示弱。 李惟哈哈大笑:“郭凯,你小子压根儿就不会掩饰,你敢发誓没想吗?若是说了假话,就让你一辈子不举,做不了男人。” 四周爆发出一阵大笑,郭凯怒火窜到了脑门,打马直奔李惟:“李惟你给我等着,哥们儿今儿就废了你,回头帮你照顾妻妾。” 起哄声四起,球也不打了,人们聚拢过来看热闹。 最外围的罗青把头扭向左边,其实刚才他也听到了,陈晨——那是郭凯小妾的名字。这个名字很特殊,说不定李惟也听到了。 二人下马,捋胳膊挽袖子战在一处,直打了几百回合不分胜负。追风社众人起先兴致勃勃,而后呐喊助威,最后各自倒在草地上睡着了。 口干舌燥、饥肠辘辘的两个打架人也愈发没了兴致,于是约定先回家吃饭,以后接着打。 莫槿秋带着陈晨来到了六王府,“我姑姑是六王家长婧郡主的奶娘,所以我小时候和郡主一起玩过,这你是知道的。” 陈晨不好意思的小声道:“我这人记性差,小时候说过的话我也忘得差不多了,你就当我都不知道吧,该说的地方别忘了提醒我一下。” 陈晨本以为郡主应该是金枝玉叶、娇弱无比的模样,见了长婧她甚是吃惊,这位郡主怎么长的五大三粗的。 槿秋说明来意,把新式的骑马装奉上,李长婧迫不及待的换上:“好看么?是不是没有你们穿着好看?” 得!这说话的声音怎么也粗里粗气,看来是完全遗传了父亲的粗犷基因,没沾到母亲半点柔弱的边。 “好看,你们三个站在一起,真像画里的女英雄。”奶娘在一旁夸赞。 长婧郡主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又偷眼瞧瞧槿秋和陈晨,嘿嘿的笑了:“我也一直希望有个像若雪姐姐的人组建一支女子马球队,可是……” 槿秋鼓励的笑道:“若雪郡主是九王家的女儿,她可以组建一支女子马球队,您作为六王家的郡主同样也可以呀。” 长婧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神采,但很快黯淡下来:“可是……若雪姐姐聪明也厉害,她做球头大家都乐意听她指挥,可是我却做不到。” 槿秋正要说话,却见长婧郡主突然高兴起来:“对了,我想到一个人,她聪明有谋略,号召力比我强,一定能成功的组建一支马球队。”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猜猜是哪个哇 ☆、组建马球队 李长婧兴冲冲的拉着槿秋和陈晨进了丞相府,越过兰馨园直奔后面的沁玉园,陈晨觉得这条路有点熟。 “阿黛姐姐,阿黛……” “鬼叫什么?姐姐我不够光彩照人么,只挡了一棵树你就瞧不见?”司马黛翻身下马,走了出来。 “咦?” “啊……” “诶?” 除了陈晨,三人都惊呼起来。 “阿黛姐姐,你怎么也有这件衣服?”李长婧憨憨的问道。 司马黛扫了一眼三人,最后把目光落在陈晨身上:“看来你的衣服销路不错啊。” 陈晨笑道:“难得大家喜欢,主要是因为我们都喜欢骑马,有共同的爱好。” 李长婧迫不及待的说明来意:“阿黛姐姐,我们想成立一个女子的马球社,不如你来做球头吧。” 司马黛眸光炫亮起来:“马球社?你们想打马球?” 槿秋说道:“是啊,前几年若雪郡主没有出嫁的时候,我和长婧郡主就给她们捡过球呢,看她们打球可开心了,如今我们也长大了,好想跟她们一样骑在马上驰骋绿茵场。” 司马黛抿嘴笑道:“其实我早就有这个想法,只怕没人响应,我爹最疼若雪表姐了,她能做到的事我也一定能做到。好,我们就说定了,谁也不能反悔。” 她豪爽的伸出洁白如玉的小手等待同伴的加入,于是,四只芊芊玉手握在了一起。 “咱们就还叫飞雪社吧。”李长婧无限留恋堂姐出嫁前的日子。 “不行,”司马黛眉尖一挑:“表姐都走了,干嘛还要叫飞雪社,我们要取个好听的新名字。” 大家出谋划策的想名字,最后还是司马黛一锤定音:“就叫鸿鹄社吧,我们都骑白马,穿统一的红白色衣服,就像一群美丽的白天鹅,展翅高飞,怎么样?” “好啊,就叫鸿鹄社。”李长婧第一个拍手赞成。 陈晨也觉得这名字不错,和槿秋点头赞成。 四人干劲十足,恨不得马上上阵厮杀,却突然发现万事俱备,还欠东风呢,合适的场地是个大问题。 飞雪社自然是在九王家的园林里打球,也就是追风社那片球场,可是鸿鹄社呢? “要不然我去跟九王叔说说,我们也到追风社那里打球吧。”李长婧提议。 司马黛摇头:“姨父自然会答应,不过他又不去那里,现在追风社的地盘上是表哥说了算。还有郭凯那死小子,肯定要对我们冷嘲热讽,就算我哥哥也是一样,他们都瞧不起女子的。” 陈晨说道:“我们刚开始技艺不精,必定要被人取笑,不过日子久了未必比他们差。” “话是不错,可是他们从会骑马就打马球,我们练上三五年未必赶得上。”司马黛很客观的做着评价。 槿秋轻轻笑了:“我们打球也不是为了超越他们,不过是为自己快乐,何必太在意别人的说法呢。” “如果要求不太高的话,我家在京城东南也有一片林子,只是不如九王叔的那一片开阔、平整,我回去问问爹爹,要不然我们就在那里先练着吧。”李长婧真的是急不可耐了。 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大家只得认可的她的提议。 回去的路上,陈晨仔细问过槿秋才明白这些人的姻亲关系。 丞相司马青云的妹妹司马云朵嫁给了六王,所以李长婧和司马黛是姑表亲;而司马黛的母亲梅蓉和九王妃柳嫣然是表姐妹,所以司马黛和李惟叫表哥,他们是姨表亲。李惟和李长婧更不用说,是堂兄妹。 陈晨仰天长叹,难怪人家秦香莲说官官相护有牵连,追风社的官二代们在京中真的是没人敢惹的。 六王得知女儿想要成立马球社,竟然十分支持,派人到园林里的空旷之处又砍了些树木,腾出一块比较大的场地。 这一天风和日丽,四个穿着夺目骑马装的姑娘骑着白马出了东城门,在岔路口向南,进了六王家那一片林子。 “不错,这里比我家后院的练马场大多了。”司马黛点点头。 槿秋和李长婧对视一眼,有点失望,追风社的场地多好啊,宽阔平坦,绿草如茵,四周高高的树木挡住阳光都不用怕挨晒。 据说九王府的侍卫章涵马球打得不错,六王特意让他来做师父给女孩们指导。李长婧最为愚笨,却在这方面很有天分,不大会儿就打得有模有样了,其他三个姑娘更不必说,都是心灵手巧的人,很快就记住了要领。 第8节 三天后,师父把要教的都教完了,其实这东西也简单,关键在于练习。章涵还画了一本图册给她们,是练熟基本功之后才能学得马球绝活。 “驾……驾……把球传给我。”司马黛高叫。 “好咧。”李长婧球杆一挥,准确无误的把球打向东边。 “陈晨,接着。”司马黛把球打到陈晨面前。 陈晨瞄着球门的方向,用球杆一挑,用力挥了出去。谁知手上汗水太多,偃月型球杆也脱手而出,随着球一起穿过球门洞。 “噢……进球了,我们进球了。” 这是三天来第一次进球,姑娘们兴奋的抹着脸颊的汗水,看着球门笑成了一片。 司马黛这三天在家里缠着哥哥恶补球技,看到成果高兴的说:“有了第一次,以后就好办了。不过,我们还要加人进来,总要有攻有防啊。” 李长婧很佩服阿黛的“远见卓识”:“阿黛姐姐说的对,要有够分成两队的人,才能打球赛。” 槿秋一笑:“这倒不难,很快就会有人请求加入我们鸿鹄社的。” 陈晨点头,不错,她也注意到了街上那些艳羡、渴望的目光,三天来从未间断,甚至还有逐渐增多的趋势。 果然,傍晚回城时,有一个胆大的姑娘拦在马前,夸赞她们的衣服漂亮,问是在哪里买到的。 陈晨一见买卖上门,自然不肯放过机会,就问她家住哪,明日送货上门。槿秋一笑,挡到陈晨马前:“明日你到莫家绸缎庄来买就行了。” 槿秋的想法是:没有固定的铺子,货就卖不多。再说陈晨一个姑娘家,跑进别人家里推销也不安全。 回到家,她和陈晨把陈白氏最近做好的衣服都拿到了莫家绸缎庄,在门口专门腾出了一块显眼的位置悬挂起来,取名“木兰裳”。 陈晨自然感激不尽,槿秋笑骂她拿自己当外人。 第二天出城门的时候,早有一位和她们一样穿着的女子骑着白马等在那里。她笑吟吟的自我介绍:“我叫刘莹,父亲是京畿营刘校尉,听说你们成立了鸿鹄社,我很渴望和你们一起打球。” 司马黛仰头傲娇的一笑:“昨日你问衣服,我就瞧出来是别有它意,好吧,我们也正在招兵买马呢,本球头准你进社试试,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不合格,你还得离开的。” “好啊。”刘莹兴奋的一声欢呼,宣告了第五名成员的顺利加盟,有了这个榜样,鸿鹄社的球员接踵而至。有拉关系找后门进来的,也有毛遂自荐的,还有死缠烂打的,总之不过几天时间,就发展到了十几个人。 人多了,场地就显得很拥挤,而且地势不平,是个斜坡,这球打得不那么痛快。甚至有一次球飞到了东北角,陈晨去追的时候,马竟然被露出地面的粗大树根绊倒,幸亏她反应快双手抱头就地翻滚才只擦破了点皮。 李长婧赶忙命令家仆去把那里整平,司马黛摆摆手说:“算了,别弄了,这个场地弊端太多,昨日我去找哥哥,看了一眼追风社的场地,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们还是想办法到那里去打球的。” “对呀,我们去追风社那里多好啊,现成的好球场。”新加入的刘莹兴奋的插了一句。她这一句还真是代表了大多数人的心声,那一群虎虎生威的美少年啊,上巳节没捞到,这回可是天赐良机。 司马黛回头瞪她一眼:“我看你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吧?” 刘莹吓得没敢答话,躲到人群后面去了。李长婧道:“我们去找李惟哥哥说说吧,他若不答应,我就去找九叔。” “什么叫说说?他会觉得我们是在求他,就算答应把球场借给我们用,也会冷嘲热讽的。得想个办法既赢得了场地,又堵住他们的嘴。”阿黛要强的个性,可受不了被少年们奚落。 “我有个办法,可以试一下。”陈晨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五换榜,这篇文就不在编推了,大家抓紧收藏啊,不然到时候找不到文了(*^__^*) 嘻嘻…… ☆、智斗赢场地 司马黛率领三大领队到了追风社门前,喝道:“我要找李惟表哥和我哥哥,快开门。” 守门的小卒自然不敢惹这位丞相千金,赶忙打开大门放几员女将进去。 辽阔的球场上绿草如茵,几十年来这些小草貌似已经适应了被马蹄踩踏的生活,顽强的不断生出嫩叶。高耸入云的树木遮住了火辣的太阳光,扑面而来的徐徐清风让人神清气爽。十几名骑着快马的少年,忽左忽右的争抢着,胯.下坐骑训练有素的配合着他们的冲杀。 陈晨第一次进入追风社的球场,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只要来过的人都想到这里打球。 这个地方纯粹是为打马球而生的呀! 李惟忽然勒住马缰,疑惑的朝场边望望,转头对郭凯道:“诶?郭凯,那不是你的爱妾么?” 郭凯原本没有注意到场边多了几个人,经他一说也歇马扫了一眼。果然是她,她来干什么?心思只快速一转,嘴上却没示弱:“呸!我会爱她?” 司马睿深沉的拍拍郭凯肩膀:“不爱也是妾呀。” 没等郭凯跳脚,司马睿对李惟道:“你那温柔贤淑的表妹终于来找你抢地盘了,这事我不管啊,你瞧着办。” 李惟苦笑:“我能怎么办?我好意思说不行么?就算我不答应,她到我娘面前哇哇一哭,还不是一样的结局。” 郭凯皱眉道:“等等,什么意思?她们要来抢地盘,到我们这里来打球?” 李惟点头:“不错,听说阿黛她们成立了一个女子马球社,看来你那小妾也是其中一员,以后你就天天能看到她啦,不必费尽心思的到曲水边幽会,难道这事你不知道?” 郭凯忿忿的淬了一口:“切,我才不想瞧见她呢。几个黄毛丫头也想打马球,真是笑话,看我去把她们骂走。” 李惟和司马睿对视一眼:有郭凯在,不愁没人冲锋陷阵。 “喂,你们来干什么?”郭凯拍马过来,身后马上有好奇的队员跟了来。 司马黛傲娇的把头一仰:“我们不和你说话,让说了算的人来。” 郭凯马上横眉立眼:“这是什么话,我说了不算么?” “我记得好像表哥是球头吧,你说了做的数么?” “我和李惟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我说一他从来不说二,怎么做不得数?有话你就说吧,若是想来这里打球,就干脆死了这条心,骑马都骑不稳的人还想打球,丢什么人哪。” “哈哈哈……”少年们爆发出一阵大笑,李惟和司马睿故意慢悠悠的往这边晃。 司马黛今天出奇的有涵养,没有大骂郭凯,只挑眉说道:“我们今天来就是来下战书的,敢和我们比一场么?” 郭凯大笑,回头道:“兄弟们,听见了没?居然有人敢跟咱们挑战,你们说咱们会输么?” “输了爷们儿穿女装跑一圈。” “输了我的姓倒过来写。” “输了躺倒任姑娘们蹂.躏,哈哈……” 司马黛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大放厥词的几个人,暗暗记在了心里。 李长婧道:“郭凯哥哥,我们才练了几天,刚刚学会,不能和你们正常的比。” 郭凯狂笑不止,一听这话更加狂妄:“那你打算怎么不正常的比?” “郭凯哥哥,我们还从没有进过球呢,不过也许和你们比就能进球的。”李长婧那憨憨的表情和语气,谁也不会怀疑是骗人的。 “好,那就这样,只要你们能进一个球就算你们赢,场地主动给你们让出来。”郭凯话音未落,阿黛答道:“一言为定,到时候你们输了,可别哭着不认账。” “小爷一言九鼎,到时候只怕你们输得惨了,别抱着小爷大腿哭就行。” 槿秋道:“那就明日中午吧,你们可有时间?” “有,灭了你们也就喝口水的事,还用得着计较时间么?”郭凯狂的已经快要找不着北了。 陈晨接着说道:“可是你们这个球场我们没来过,不习惯,你们到我们球场去,敢不敢?” 郭凯最受不了挑衅,尤其是这个问他敢不敢的人还是他名义上的小妾,马上挺脖儿道:“就这么定了,明日午后,东城门见。” 李惟低声对司马睿道:“我怎么觉着是个圈套呢。” 司马睿点头:“不是才怪。” 当如火的骄阳炙烤大地的时候,帅男靓女们在东城门集合了。他们这才明白,原来女子球社还有这么大堆的美女呢,于是不少人暗中倒戈了,合伙打球其实也不错。挺有情趣的,嘿嘿! 进了鸿鹄社的场地,少年们也算开了眼:还有这么差的地方啊。 “昨天我差点被你们蒙了,只说我们输了把场地让给你们,却没说你们输了怎么办。”郭凯带头叫嚣。 阿黛问道:“你说怎么办?” 郭凯挠挠头,其实他不太擅长威胁别人,回头问众人:“你们说怎么罚她们好呢?” 有人大喊了一句:“就让你那未过门的小妾今晚和你圆房。” 郭凯气得把手里的马鞭扔了过去:“你他妈哪头的。” 司马黛惊疑的回头,却见陈晨红了脸,不好意思的把头撇向一边。 “你是郭凯的小妾?” 槿秋忙上前解围:“这事阴差阳错,回头我详细跟你说。” 鸿鹄社的队员们却忍不住窃窃私语了,竟然有很多人羡慕她和郭凯有联系。 “半个时辰之内,若是你们一个球也进不了,就趴在地上帮我们擦鞋。”郭凯一锤定音。 司马黛暗骂:郭凯你他妈能更损点吗? “好,你看西南角是你们的球门,东北角是我们的,我们出四个人,你们呢?” “我们就也出四个好了。”郭凯无所谓的摊摊手,开始选人。 李惟不肯去和他的堂妹、表妹抢一只小球,司马睿也不参加,只在一边看风景,就由郭凯和罗青带队,另选了两个队员,拉开阵势。 李惟到郭凯身边低声道:“你也别掉以轻心,我瞧着你今天运势不佳,咱们追风社的名声不要败在你手里就好。瞧你这破马,分明是匹娘儿们马。” 郭凯也发现了,女人们都是骑得白马,而追风社里就他一人骑白马,以前觉得很帅,现在怎么看怎么别扭,暗自打算回头把马换了。 被李惟戳中痛楚,郭凯恨声道:“你等着瞧吧,我运势不佳也能把她们打个落花流水。” 中场开球,郭凯率先抢到,一马当先直奔对方球门。 阿黛给李长婧安排的任务是防守罗青,这位死心眼的郡主做的很好,不惜跟罗青的马相撞,就是不给他机会去接球。罗青心疼他那霹雳骏,跟心肝宝贝似的护着,哪舍得去撞李长婧的马,只得连连躲避,距郭凯越来越远。 司马黛和莫槿秋一左一右夹击郭凯,防守住两侧。 郭凯心道:就你们这防守,不就是不让我传球么?小爷一个人就能把球打进去。 他连连击球,转眼竟然快到球门处了。郭凯正洋洋得意的时候,冷不防陈晨从侧面掠过,同时掠走的还有那只花球。 “贼婆娘……”郭凯骂了一句,打马去追。阿黛和槿秋竟然没有拦阻,任他去了,二人调转马头预备朝来时的方向去。这下连场边观战的都懵了,以为她们放弃了这一局,自动认输。 “啊……”场边突然传来郭凯的一声惊呼,人们吃惊的看到他的白马已经矮了半截。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五换榜,这篇文就不在编推了,大家抓紧收藏啊,不然到时候找不到文了(*^__^*) 嘻嘻…… ☆、快乐翻身仗 “马失前蹄?”李惟难以置信眼前的一幕,郭凯的马术水平是不可能失前蹄的呀。 陈晨提缰越过老树根,训练多次,马都记住了,准确无误的落在平地上,迅速调转马头。 第9节 紧随其后的郭凯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身下老马被树根绊倒,两条前腿跪倒地上。以郭凯的武功完全可以腾空跃起,丝毫不会受伤。 可是死心眼的郭凯只盯着滚落在地的小球,身子随惯性向前扑倒的过程中还不忘挥杆把球拨向身后,也正因为如此他的脸被荆棘划破,一道血口立时乍现。 陈晨怔愣,没想到郭凯这般要球不要命。阿黛在那边等着接球,却见陈晨盯着郭凯不动,心里已是火冒三丈,要眉来眼去你们回家去,现在可是争场地的关键时候。 “陈晨……” 陈晨如梦初醒,挥杆打球:“接着……” 司马黛成功接到了球,纵马飞奔。 追风社两名队员没有去追球,见郭凯脸上挂了彩,赶忙过来下马查看。 “你们看我作甚?快去抢球啊,笨蛋,老子他妈中计了。”郭凯毫不在乎自己脸上挂伤,也没有深层次考虑会不会破相,只挥手让二人赶快上马。 两名少年再追过去的时候已经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了,司马黛和莫槿秋交替运球,眼看着就跑过了中场,直逼球门。 能救急的只有罗青,他灵巧的驭马绕了个圈,甩开李长婧,回马救场。 阿黛见他来了,心中一急,赶忙避开锋芒,绕道而行。罗青以极快的速度挡在了前面,成了一名守门员。 “槿秋……”阿黛大喊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击球。彩球从罗青头顶呼啸而来,直扑向槿秋的方向,只要她接到这个球就可以攻入球门了。 谁知罗青脚尖轻点马镫,腾空而起,球杆一挥生生把球截住。 “好……”追风社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霹雳……”陈晨突然惊恐的大叫一声,急速冲了过来。 罗青吃惊低头,被眼前景象吓得不轻,原来是司马黛太过用力连球杆都挥了出来,偃月型球杆直奔着霹雳骏的眼睛而来。 他赶忙扔了球杆,弃了彩球,以最快的速度回落,去救霹雳骏。 陈晨已到马前,可是她在另一侧,没办法直接挡住球杆。情急之下,她纵身扑了出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马头。 与此同时,罗青也用身体去护马,球杆打在罗青后背,混乱中二人滚落马下。 阿黛和槿秋已经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李长婧从旁侧赶来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只见彩球掉落在地上没有人抢,她挑起彩球用力一击——进了。 “好……” “我们赢了……”鸿鹄社的欢呼声此起彼伏,阿黛和槿秋看陈晨他俩没事,也都高兴的放马飞奔起来。 “你没事吧?”罗青扶起陈晨,关切的问。 “没事。”陈晨急着回头看霹雳,见它没事才放了心。 罗青微微一笑:“谢谢你来救霹雳骏。” 陈晨也笑了:“不过我好像是给你添乱了。” “你的脚怎么了?”罗青发现陈晨的左脚有点别扭。 经他提醒,陈晨确实觉得左脚有点异样:“好像有点麻,不知道是不是扭了?” “我看看。”罗青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脚踝:“应该没事,骨头没有错位。” 陈晨有点不好意思:“可能是刚才硌在石子上,麻了,过一会儿就没事了。” 罗青也觉得自己的举动有点唐突,抬头见郭凯正牵着那匹瘸了腿儿的老马过来,就喊道:“郭凯,她的脚麻了,你来扶一下。” 郭凯正沉浸在输球的懊恼之中,没好气的嚷道:“谁爱扶谁扶,喊我干什么?” 罗青这个气呀:若不是你的小妾,我早就把她抱上马了,不喊你喊谁? 槿秋闻声过来,下马扶着陈晨走了。 司马黛傲娇的在李惟面前仰起头:“表哥,场地是我们凭实力赢过来的,你以后可不能出尔反尔。” 李惟点头:“好,以后就到追风社的球场来吧,我们一般上午都要在太学读书,你们可以上午来。” 郭凯脸上只是划破了一层皮,并无大碍,不过那一小片干涸的血迹却成了众人取笑他的话柄。 司马黛头一个挑衅:“郭凯,你打了这些年球可有受过伤?” 郭凯没好气的答道:“当然没有。” “可见我们鸿鹄社厉害吧,居然让你挂了彩。” 郭凯愤恨的瞪了她一眼:“分明是你们设绊马索陷害我,这球打得根本就不公平。” “谁设绊马索了,你在去瞧瞧,分明是有些露出地面的树根你自己没看到。我们的场地就是这样,陈晨还被绊倒过呢,也没受伤啊,谁让你笨?你若不服,我们就去找郭叔叔评理,他也是懂马球的。我们这叫做……陈晨,叫什么来着?” 郭凯最恨她爱打小报告,动不动就找家长。不在理她,只找水洗脸。 陈晨道:“我们这叫做主场作战,在我们熟悉的场地上打球,你们自然要吃些亏的。” “咳,”司马睿上前一步,进行总结点评:“阿黛,这次你总算是计划周详了,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我看未必是你的主意,恐怕还是你手下有能人吧?你们故意选择午后阳光最浓烈的时候,我们在追风社的球场不必担心被晒,也就不习惯这么刺眼的阳光。无论人还是马都反映迟钝,这是天时。你们选择了这个破烂场地,还特意把郭凯引到阴沟里去,又让长婧死守罗青,为赢得这场比赛也真费了心思。” 阿黛对着哥哥撒娇一般的做个鬼脸:“这是我们集体的智慧,如何?” 司马睿清雅俊公子宠溺的看着妹妹一笑,鸿鹄社的美眉们顿时被迷倒了一片。 阿黛清了清嗓子,娇声喝道:“昨日是哪个说输了穿着女装跑一圈的。” 追风社里一个小伙子偷偷朝场外退去,却冷不防被李长婧薅住了袖子:“就是他,别让他跑了。” 姑娘们冲上去,七手八脚的把一件闲置女装套在他身上,因为太着急,他又反抗的紧,匆忙中还被抓破了脸。 他连滚带爬的冲出包围圈,纵马而去,身上那件女式衫裙,却怎么也解不开,跑到门口才拽断了带子扔到地上。 鸿鹄社的姑娘们放声大笑,阿黛再喝一声:“那个要把姓倒过来写的人呢?” 这回没有人逃跑,一个笑嘻嘻的小伙子出列:“在下王康,把姓倒过来还是王康,嘿嘿!让姑娘们见笑了。” “哼!算你走运,还有一个我可记得清楚,就是你,说要躺倒任□□,你不会也要当缩头乌龟逃跑吧。”阿黛用马鞭指向一个精瘦小伙儿,刚才他随郭凯上场时阿黛就注意到他了。 “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我秦岩这就躺倒,姑娘们来吧。”秦岩美滋滋躺下,幻想着一双双柔若无骨的小手抓挠在胸膛上,可谓是最温柔的责罚。 “为了避免你太过享受,还是绑上吧。”槿秋拿了绳子,带人把秦岩四肢绑在就近的树上。 鸿鹄社早有准备,阿黛一声令下:“姑娘们,上。” 十几个人排成一列,跑步冲向秦岩,按从脚到头的顺序从他身上踏过。 “嘿呦,姐姐诶们留神哪,我的脸……土都进我嘴里……我的眼睛……我的命根子……命根子呀,我还没成亲呢……” 追风社众人忍俊不禁的憋着笑,鸿鹄社大胆的姑娘们哈哈大笑,略有些抹不开脸的憋红了脸。 刘莹夸张的添了一句:“矮油,太瘦了,硌了我的脚。” 兄弟们给秦岩松了绑,他腾地坐起身子,憋着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直视着刘莹道:“有你求我的时候。” 刘莹脸一红,躲到人群后面去了。 “哼!我们鸿鹄社不是好欺负的,以后看你们谁还敢大放厥词?”阿黛端坐在马上,洋洋得意。 ☆、女警擒郭凯 鸿鹄社正式入驻到追风社的场地,简单约定了各自的使用时间。常言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一日他们终于狗血的相遇了。 追风社的小伙子们刚刚进门,就见一群漂亮的姑娘像花蝴蝶一般在场中追来逐去。 “谁敢去撵人?”李惟发话。 “我去。”郭凯满不在乎的晃着脑袋,还就是不怕做恶人。 郭凯早已换了一匹彪悍的大黑马当坐骑,他带着几个火气壮的小伙儿冲进鸿鹄社,毫不费力的抢到彩球,终止了她们的训练。 “喂!我说你们这个鸟社还有完没完?爷们要打球,赶快让地儿。”郭凯大声喝道。 司马黛把眼一立,疾声道:“郭凯,你怎骂人呢?” 郭凯无辜的眨眨眼:“谁骂人了?” “你骂我们是鸟社,还说没骂,你才是鸟人呢。” “诶?鸿鹄不就是鸟么,难道是鸭子?”郭凯故意回头看向自己的人,小伙子们迎合着他哈哈大笑。 阿黛怒发冲冠,扬鞭去打郭凯:“我让你瞧不起人,尝尝姑奶奶鞭子的厉害。” “好男不跟女斗。”郭凯拍马就跑,阿黛紧追不舍。 “司马睿,快来管管你个疯妹妹,还像个女人吗?”郭凯奔向门口那一伙人聚集的地方。 “郭凯,你要是个男人你就别跑,看我抽不死你。”阿黛的鞭子呼啸着扫了过去,郭凯闪身躲避。 “阿黛,你在动手别怪我不客气了。”郭凯回头恶狠狠的威胁。 司马睿笑眯眯的瞧着二人一前一后奔了过来,不由的回想起那天郭凯在阿黛门口探头探脑的事,都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呵呵。 “郭凯,你这混小子就该有个厉害人管管,我家阿黛如何?” 说话间已到近前,阿黛的鞭子又挥到郭凯后背,这次他没有躲闪,而是回手一把攥住鞭梢。 阿黛心头一紧,双手紧紧拉住鞭子往怀里带,两匹马还在向前奔跑,郭凯手臂上扬用力一扯。 “啊……”阿黛惊呼一声,身子被抛向了空中。 李惟应声而起,接住司马黛把他稳稳放在地上,沉声道:“郭凯,你太过分了,阿黛不会武功,会摔伤的。” 郭凯勒住马缰,翻身下马。耍着手里抢来的马鞭洋洋得意:“活该,谁让她自不量力。嘿嘿,李惟,人家亲哥哥都不急,你一个表哥急着抱住人家干嘛?” 李惟瞪他一眼道:“司马睿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你又不是不知道,让他去接还不是白搭。” 司马睿却是不干了:“李惟,你怎么当着众美人的面诋毁我,明明是我故意把英雄救美的机会留给你的。” 李惟转头瞧见他端着美男子形象的样子,不禁笑道:“你还要比试一下不成?”追风社很多小伙子身手都不错,但是能跟自己打成平手的只有郭凯而已。 司马睿也不示弱,掳胳膊挽袖子翻身下马,就要和李惟打斗。 阿黛惊魂未定,看看他俩,估计也打不起来,转身瞅瞅郭凯:“你把鞭子还给我。” “有本事你来抢啊,咱这是凭实力夺来的,小爷还从来就不信母鸡能打鸣儿。”郭凯歪着脖子一副欠揍的嘴脸,让鸿鹄社的姑娘们恨得手痒痒。 陈晨本来不打算跟郭凯有交集,但她平时最看不惯男人恃强凌弱,此刻终于忍不住了,对阿黛道:“我去帮你抢过来。” “给我。”陈晨伸手捉住马鞭一头,暗中猛地用力一拽,想趁他不注意让鞭子脱手。 郭凯毫不在乎的一笑,逆着那股劲也往自己怀里拽鞭子。 第10节 “啊……”陈晨踉跄几步,竟然扑进他怀里。 糟了,他竟有这么大的臂力。陈晨暗自叫苦,本以为初次相遇时被他撞倒是自己身子太弱,现在看来这些日子锻炼身体、练习擒拿格斗也没有用,这家伙不是普通的风流纨绔,也有点真功夫,自己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好……”追风社的少年们大声叫好,为郭凯起哄助阵,连李惟和司马睿也挽着袖子齐齐的看了过来。 郭凯嘴角噙着一抹坏笑,低头看向怀里这个名义上是他小妾的姑娘。她比他只矮半个头,柔软的身子靠在他的胸膛上,郭凯的左手握着鞭子,右臂环到了不赢一握的纤腰上。 或许潜意识里他还是把她归在自己名下的,若换成司马黛,吓死他也不敢这么抱着。 “你要投怀送抱也该选没人的时候嘛,这样让大家瞧着多不好。”赤果果的调戏呀! 追风社又是一阵哄堂大笑,陈晨涨红了脸,气炸了肺。不过她没有暴跳如雷,而是故作娇羞的抬眼看向郭凯,小声道:“你真坏。” 原本陈晨是个不会撒娇的女警,今日头一次使诈迷惑纯情男青年,也不知效果怎么样,很怕郭凯作呕吐自己一身。 除了个子高,陈晨其他地方基本都算柔弱派,纤腰细腿,小巧的下巴,圆润的五官。 在郭凯看来,却是一副刻入脑海的画面:酡红的脸蛋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秋波一闪,含羞带怯却又无比英勇的注视着自己的眼睛,说:“你真坏。” 这三个字在古代的意思大概相当于——我爱你!在这个草长莺飞马发情的季节,不干服输的男女,究竟是谁调戏了谁? 郭凯失了神,痴痴的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陈晨却不好意思了,掰开他的手臂,转身就走。郭凯鬼使神差的伸出右手搭到她肩上:“哎……” 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陈晨双手迅速抓起他的右手,最大限度的向前一拉,猛向上抬,同时上右脚,右后转身,进肩、拉臂、拱身把郭凯背起向上悬空,一个大背摔把他摔倒在地。陈晨还不放心,迅速拧动手腕,把郭凯肘关节架到额下,身体翻转趴到地上,她跨坐到他身上,令他无法动弹。 漂亮流畅的擒拿动作,惊住了在场的所有人,罗青眸光一闪,很是惊喜。 郭凯稀里糊涂的就被摔在地上,突然发现自己被人骑在身.下,右手肘卡住脖子不能动弹,难道被她擒了? “乖乖的把鞭子交出来。”陈晨用力一拉,郭凯不得不受制仰起了头。 “乖乖?这是用在女人身上的词。”郭凯气得咬牙切齿,对这两个字留下了深刻印象。以至于后来总会说:乖乖与我大战三百回合;乖乖,让我好好…… 郭凯左手扔了鞭子,撑在地上挺起身子,陈晨心里也没底,古人的武功高深莫测,还是见好就收吧。 她起身放开他的手,捡起鞭子走回司马黛身边。 “好啊……” “哦吼吼……”追风社的人这才从震惊中缓过神儿来,叫闹成一片。 “郭凯,原来你们家是女上男下呀,哈哈……” “郭凯,别丢男人的脸哪,去把你小妾压倒爷们儿看看。” “你要是有种,她压你一回,你就压她一万回,是不是凯哥?” 听到这些话,陈晨突然意识到自己错了,翻身上马对阿黛道:“我先走了。” 郭凯见她骑马要跑,也窜上自己的大黑马,朝着门口猛追。罗青知道他火爆的脾气,怕他情急之下出死手,赶忙骑马追了过去。 “你给我下来。”门口处,郭凯追上陈晨,一把薅住后脖领,把人拽到了地上。 郭凯脚没落地先骂了起来:“我不敢打她,还不敢打你么?少在我面前耍威风,小爷今天就要把帐一块算了。” 陈晨落到地上,怔怔的瞧着郭凯。 他抡起大巴掌扇向陈晨,后者笔直的站着,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郭凯大惊,犹豫着要不要抽回手。 罗青彭的抓住他的手腕:“郭凯,打女人算什么本事,你莫要情急之下做了错事,坏了自己名声。” 郭凯摔下手,恶声恶气的说道:“你为什么不躲,不是身法很灵活的吗,是不是故意让我留下个印记,再去我爹娘那里逼我娶你?” 陈晨脸上现出几分凄惶之色,眼里也蓄了几分泪光,反问郭凯:“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不敢打她,却敢打我。因为她是丞相千金,所以你不敢打她,而我是商家庶女,是比你们低贱的人,你可以随意打骂是不是?” 郭凯一怔,没想到她会说这话,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罗青劝道:“郭凯,你先回去吧,刚好我找陈姑娘有点事。你若好奇什么事,就去找世子问。” 郭凯看一眼陈晨,又扫一眼罗青,冷笑着回头走进树林,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李惟点了几个人留下,让其他人和鸿鹄社一起回去了。他抿嘴暗笑,坐到郭凯身边:“想什么呢?” 郭凯眉梢一跳,索性破罐破摔了:“我算算一天擒拿一回,一万回得擒拿几年?” 作者有话要说:  南竹有爱不? ☆、罗青搬救兵 罗青看一眼倔强的陈晨,轻轻叹了口气:“其实你也不必太在意,他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不过我们这种人容易在无意中被人伤自尊罢了。” 陈晨诧异抬眸:“我们这种人?你这不是开玩笑么,我和你怎么会是一种人呢。我是商家庶女,你是官家公子。” 罗青摇头苦笑:“陈姑娘有所不知,我爹是七品京兆少尹,是个费力不讨好的小官,随时有可能丢了乌纱帽。怎么能与他们相比呢?李惟世子就不必说了,郭凯家百年将门,爷爷是军功卓著的老令公,父亲和伯父都官拜大将军,堂姐又是当今太子妃。司马睿的爷爷是一品老太傅,皇上的老师,父亲是当今丞相。其他人也都出自名门,父亲至少也是五品以上的官员,只有我……你要过的开心,就不要计较这些,学我看开点吧。” 陈晨扫了一眼远处意气风发的少年们,她不认为自己比别人低贱,也不能接受对出身的冷嘲热讽。好在司马黛和长婧郡主平时没有说过过分的话,不然恐怕她早就退出鸿鹄社了。 “你找我有事?”体会到罗青的处境,陈晨对他说话的语气柔和了些。 “咱们到前边说吧,其实我是有事求你。”罗青牵着马和陈晨沿着球场边缘散起步来。 “最近有人到京兆尹那里举报,有一个皇上身边的太监通敌卖国,要把一份重要 的情报卖给一个高句丽商人。可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谁也不敢擅动那太监。他们的交易地点在一品红,能进得了屋子的只有□□和侍女。我们需要一个胆大心细的姑娘扮作侍女,发现他们真的交换物品,得到有力证据之后及时通知外面埋伏的衙役,人赃俱获。”罗青面色严肃,不像开玩笑。 事情突然,陈晨略为沉默理了理思绪。“也就是说这消息不一定可靠,也许他不会去那里,也许他不会交给别人东西。” 罗青点头:“不错,所以不能打草惊蛇。此事需要一个胆大心细的姑娘去卧底,我想起那天在莫家酒庄,姑娘的沉稳机警让罗某很佩服。本来我还稍稍有些担心,怕露出马脚姑娘有危险。但是刚才看到你和郭凯动手,我就完全放心了,至少你有能力自保。” 陈晨点头:“好,我去。” 罗青没想到她应得这么爽快,有点怔愣:“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此事还是有危险的。” “我不怕危险,你只说具体的部署就行了。” 罗青没有掩饰眸中的欣赏,对陈晨抱拳道:“陈姑娘果然女中豪杰,在下佩服。” 一品红是京中最高档的青楼,接待的都是达官显贵,外国客商。 陈晨穿上这里的侍女衣服,略施脂粉,发现镜中的自己居然有了几分风情。难道是被这里的环境熏陶的?也不过才来了半个时辰,刚刚摸清道路而已嘛。 端起盛着果品、点心的托盘,陈晨缓步走向品舞阁。路过旁边的客房时,门敞开了一道缝,罗青朝她点点头,陈晨一笑算作回应,脚下半分没有停歇,摇曳着向前走去。 郭凯在屋内瞥了一眼,心中暗骂:靠,让你扮个侍女也没让你学□□,干嘛学人家乱拧水蛇腰,故作风骚给谁看? 陈晨踩着小碎步,摇着小蛮腰晃进了品舞阁。就算她故意改掉往日大步流星的走路方式,也不必拧成这样。于是乎,不会扭捏的女警不得不佩服服装的力量。这种曳地长裙是第一次穿,稍不留神就会踩到裙摆,为避免摔趴出丑,她只得先动胯,以大腿挑动裙子向前方移动,落脚时才不会踩到裙摆。 于是悲催的形成了水蛇腰的姿势,身后一条长长的粉红色披帛逶迤在地,画着s型路线。这三十米路走的,竟是比绑着沙袋跑步三千米还难受。 陈晨不得不佩服一品红扫地的大婶,在哪找来这么好的员工啊,把地擦得一尘不染,衣服在地上蹭半天,愣是一点没脏。 舞妓们已经开始轻歌曼舞的表演,高句丽商人坐在矮几后面的波斯地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瞧着。陈晨恭谨的低着头,把水果和各色小点心一一摆放在桌子上,眼角的余光扫到旁边一个大包袱。 陈晨不动声色的起身侍立一旁,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舞曲换到了第三支,终于有一个白胖的没胡子老头进了门。商人连忙起身作揖,口中称着“魏大人”。 看来这就是来接头的魏公公了,陈晨脸上挂着淡笑,趁拿酒杯倒酒的机会观察他可带来什么东西。 魏公公不急着落座,却眨着精豆一般的小眼四下望望:舞妓们依旧麻木的跳着露骨的舞蹈,倒酒的小丫头低着头,除了酒杯没有看其他地方。 他走到窗边,打开一扇窗户向下望望,吐了口痰,回手又把窗子关上。 陈晨捧起酒壶缓步走到一边,却突然被魏公公捏住下巴:“这么俊的妞怎么只是个倒酒的侍女?” 她心中一惊,猛抬头正对上那一双冒着精光的小眼睛,紧张的颤声道:“奴婢……奴婢还没有及笄,人也蠢笨,妈妈说等我跟姐姐们学会哄人高兴了,才让我……接客。” 魏公公将信将疑的审视着她,突然伸手一把扯掉了她的外衣,露出雪白香肩。 这种衣服本就是低低的裹胸外罩薄薄的透明纱衣,臂弯上搭着一条披帛,已经是很暴露了。被他一扯,陈晨吓得不轻,突然有种半裸的感觉,赶忙蹲下了身子,心里激烈的做着思想斗争:他再要扯我的衣服怎么办?是半途而废还是忍辱负重? 陈晨脸通红,嘴上低声告饶:“爷,奴婢还小呢……” 领舞的一个妖艳女子上前来偎到魏公公身上:“大爷,您何必跟个嫩芽子计较,有什么乐子?不如让奴家来陪吧。” 魏公公却是笑呵呵的坐下了:“不过是逗着玩玩,这里没你的事,继续去跳舞吧。” 高句丽商人也陪着坐在一边,两人寒暄起来。 陈晨受了惊吓,好半天才站起身子,弄好衣服。 这老太监究竟是玩的哪一出? 不信任我,可以把我撵出去,既是他们要进行秘密交易,为什么还要有这些人在场? 陈晨扫了一眼虚掩的窗户,顿时明白了几分。 老太监在宫中有些势力,想必是带了护卫来的,却又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和高句丽商人的交易,所以让他们在楼下埋伏。 那么这些□□们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呢?人证。一旦日后有人举报,他可以辩解说只是与人谈生意,还有舞姬和侍女在一旁。 那么,他若要交给商人东西,该以什么方式给呢? 陈晨冷静下来理了理思路,觉得魏公公的表现说明这里面真的有事。 “大人,这些都是小的搜集来的奇珍异宝,您帮着瞧瞧能不能卖个好价钱?”商人打开包袱,炫目的光芒吸引了舞妓们的眼球,陈晨也顺势瞧了一眼。 老太监捏起一颗夜明珠眯眼瞅瞅成色,又拈起一个玉扳指吹了吹,听听声音:“恩,美女爱宝物,这些杂家帮你拿去问问,看有没有主子能瞧上的。”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商人笑眯眯的瞧着他。 老太监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摸出个荷包:“你瞧,如今正流行这个哪。这藤缠树枝枝蔓蔓都绣的清楚、漂亮,是最新的沿海绣法。小的要卖一万钱,大的就要五万以上啦,呵呵。你回去以后,找些女红好的人多做些来,没有不发财的道理。” 高句丽商人捧过荷包,用力捏了一下,很快揣进怀里,还不放心的整理一下衣领。 难道这就是通敌卖国的证据?可是,那么小一个荷包能放下什么东西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猜猜会是啥 ☆、青楼捉汉奸 “来来,给大人倒酒。”高句丽商人抬手招呼陈晨。 “是。”陈晨缓步到魏公公身边,慢慢倒上一杯酒。其实她心里早就怦怦跳做一团,思考着只能抓住这个机会,否则就不好办了。 起身时脚下踩到了裙边,陈晨低呼一声扑到商人身上,酒壶里的酒全部撒在了他的胸口。 “你……”商人没时间多说,一把推开陈晨,掏出荷包抖抖上面的酒渍,又连忙掏出一张纸看有没有打湿。 第11节 陈晨抓住难逢的机会快速扫了一眼,曲曲折折的一条线,大大小小的红点,这是个神马东西? 她跪爬了两步,换个角度去瞧,这条线有点眼熟。 海岸线? 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兵防图。 商人急于看到纸张有没有潮湿,没有注意陈晨,而魏公公却是眼睛一眨不眨的死盯着她。阴森道:“你看这画可好看?” 陈晨撇撇嘴:“不好看,妈妈那里有好多好看的小人儿打架的画,比这强百倍,爷可借来瞧瞧。” “呵呵……”两个男人各怀心事的一笑,商人想的是:幸好,她是个无知的妓.女。魏公公想的是:这个人留不得了,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一会儿下了楼就命人动手。 陈晨利用这宝贵的一点点间隙,商人折叠好图纸放进荷包,打算揣进怀里的时候,右手一把抢了过来塞进自己怀里,左手抡起酒壶打在他头上。 “来……”老太监的来字刚开口,陈晨一拳打了过去,随即踩住倒地的臃肿身子,用身上披帛狠狠勒住他的嘴角,拧过胳膊利落的捆了起来,又在脚脖子上缠了两道,勒的他四脚朝天打了个死结,脚尖挑起一只酒杯踢到西墙上碎裂了。 舞妓们吓得惊呼一声,退到了墙角。 商人已经傻了眼,惊问:“你是什么人?” 罗青带着十来个衙役和几个年轻小伙子冲进来的时候,陈晨正一脚踢在商人的肚子上。 郭凯一看就有点生气了,她身上原本就难以蔽体的衣服,因刚才打斗已经更加松垮。锁骨若隐若现,胸口微微起伏,白皙的肌肤泛着粉红色。 “得到证据了?”罗青先问最要紧的。 “恩,在我这。”陈晨回头来瞧,罗青迅速解下自己的斗篷给她扔了过去。陈晨二话不说,接过来自己披上,系好带子。 几名衙役正要去捉拿高句丽商人,却见窗口突然飞进来几名黑衣卫。 “呜呜……”老太监说不出话,却极力发出声音证明自己的存在。 “你们胆敢擅自绑了魏公公?”黑衣卫过来抢人。 罗青赶忙用眼神示意陈晨像其他舞姬一样退到墙角,同时急着解释:“我们也是衙门的人,魏公公通敌卖国证据确凿,各位不要再给他卖命了。” 黑衣卫哪肯听他解释,冲上前大打出手,罗青等人只能应战。偌大的品舞厅立时乱作一团,陈晨在一边冷眼旁观,才明白罗青叫来郭凯等人的用意。 这些黑衣卫都是皇宫里的高手,普通的衙役十几个围攻一个尚显吃力。罗青、秦岩等人虽勉力支撑,也逐渐露出败势,唯有郭凯以一敌二尚有余地。 陈晨估量一下,就算自己加入战斗,也只能撑一会儿,过不多时这些大内高手必定会救走魏公公。 出去报讯? 怕是来不及。 “啊……”伴随着一声惨叫,秦岩已经被拍飞到墙上。罗青左肩挨了一掌,倒退了好几步。 陈晨从倒地的一名衙役身上抽出佩刀,紧跑两步抢在黑衣卫之前,横在魏公公脖子上:“住手,不然我就杀了他。” 场面安静下来,黑衣卫互相交换眼色,思量着该怎么办。 “九王到。”门口突然有人大喝一声,房门大开,呼啦进来了一群蓝衣侍卫。 陈晨抬头见一个穿着紫色蟒袍,身材魁梧的冷面王爷进了门。 “参见王爷。”罗青等人行礼。 “卑职叩见王爷。”黑衣卫们不可能不认识九王。 “你们拿着官奉,吃着皇粮,任务是保护皇上和后宫的安全,谁让你们出宫来保护这老东西的?”九王语气严厉,黑衣卫们深埋着头不敢动。 “全部拿下,打入天牢候审。”九王下了令,黑衣卫们赶忙澄清自己,连呼冤枉,说并不知情。 黑衣卫没有反抗,束手就擒,期待着被洗白。高句丽商人却大声疾呼冤枉:“冤枉啊,各位大人,小民安分经商,不知为何要下狱?我只是托魏公公看能不能把这些东西卖到宫里去,并没有做别的事啊。” 陈晨丢了弯刀,把一包袱金银珠宝放到桌子上:“这就是高句丽商人给魏公公的东西。” 九王瞥了一眼,冷笑道:“都是价值□□之物,不知要了魏公公多少银子。” 商人急忙回答:“这些并不是送给魏公公的,只是托他去卖,托他去卖而已。魏公公也没有给我银子,这并非金钱交易。” 陈晨瞧一眼死不认账的商人,从怀里摸出荷包:“证据在我这,这是魏公公给他的荷包,绣工不错,里面的图画更不错。” 罗青过来把荷包转呈到九王手上,九王边打开边瞧着陈晨问道:“这是……” “禀王爷,是我请来的帮手,并非这里的人。这次也多亏了她才能拿到证据。”罗青答道。 郭凯扁了扁嘴,想说什么,最终却没有出声,看向陈晨的目光流露出一点赞赏。 九王眼中有了几分赞许之色,掏出里面的图纸来一看,却是大惊。 商人双手已被反绑在身后,额上冒出豆大的冷汗,嘴上却还硬着:“魏公公说这种荷包绣的好,卖的也好,让我多寻些来卖……” 九王已经懒得听了:“把嘴堵上,带下去。” 魏公公被一条粉红色披帛绑的结结实实,嘴里呜呜的想说话却又说不清,像待宰的肥猪一样最后一个被抬下去了。 九王扫了一眼屋里几名少年,赞赏的点了点头,回头对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人道:“这次事情非同小可,多亏了罗大人部署周密,本王定会在皇上面前据实以报,论功行赏。” “多谢王爷出手相助,否则,下官真怕把事情办砸了。”声音温和,与罗青有几分相像。 这应该就是罗青的父亲了,陈晨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他文质彬彬更像个老实的读书人,不像罗青这般英气,若不是罗青前后张罗着,恐怕今天这事还真成不了。 九王收好证据,对着郭凯一笑:“郭凯,你这混小子也知道为国效力了?” 郭凯欢快的窜到人群前面:“伯父,我一直想效力呢,只可惜呀,你们这一辈人挑着大梁,哪有我们施展的地方啊?” 九王呵呵一笑,转身出门:“想施展抱负还不容易,回头本王在皇上面前保举你,你觉着能干点什么?” 郭凯跟在九王身后,亲切的语气如同父子:“干什么?领兵打仗,查案办案,我样样都行的。伯父,你说是不是?” “呵呵,你呀……” 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罗青的眼神仍旧痴痴的凝望着。 陈晨在一边看了他几次,他都没有发现,那目光中是满满的羡慕与嫉妒。 有些人聪明、努力、勤学上进,却很难在社会上立足,更难谋求一官半职。譬如罗青。 还有的人不动脑子,不努力筹谋,却很轻易的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譬如郭凯。 这个世界不公平,陈晨自然明白这一点。荣华富贵无止境,人们都在忙忙碌碌的追求着。什么时候是个头呢?或许累了,倦了,再回首才发现自己已经错过了最珍贵、最想要的东西。 我想要什么呢? 我想回去继续做女骑警,就算回不去了,我希望能在这个朝代建立一支女子骑警队,保一方太平。 我希望找一个勤奋、上进的好青年,相互扶助,为国为民做些好事,也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 习习凉风送爽的初夏夜晚,陈晨折了一只纸鹤挂在自己床头,把默默许下的愿望告诉了它,期待着有一天梦想能够实现。 纸鹤啊纸鹤,你说罗青算个上进的好青年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东方:小晨,乃对罗青动心了么? 陈晨:没有啊,我只是想找个合适的,先拿他参考一下。 ☆、第二次约会 马球场上依旧是你来我往,纵马飞奔。鸿鹄社的成立,引领了京城一批女子球社的出现,陈晨加紧设计了其他式样的几套骑马装,只靠嫂子一个人都忙不过来了,干脆和莫家的裁缝铺合作,开始定制大批的新式服装。 这天,在与追风社相遇时,陈晨趁其他人不备偷偷扔了一个纸条给郭凯,约他在临风酒楼见面。 “瞧瞧,爷今儿是不是很潇洒?”郭凯回到家洗掉满身汗味,换上一套月牙白锦袍,转了一圈觉得少点什么,从书柜的角落里抽出一把扇子。 小厮郭培挠着后脑勺唏嘘:“潇洒……太潇洒了,爷您这是去……相亲?” “啪,”折扇毫不客气的拍在郭培头上,“相什么亲?今天有人请客,爷去赴宴。对了,那个散碎银子给我多装点,你就不用跟着了。” 郭培揉着头顶道:“不是有人请客么,怎么还用多带钱?” 郭凯把眼一瞪:“你懂个屁呀,小爷我是那白吃白喝的人么?我是一定要抢着付钱的。” “哦,哦。”郭培一边往钱袋里塞银子,一边偷眼上下打量郭凯,二爷今儿是肿么了? “看什么看,没见过我?” “不是没……是没……” “你少磨磨唧唧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郭凯最受不了别人这样说话。 “二爷不觉得今天你五官有变化么,平时嘴角都在这个位置,今天上升到这里了;还有平时你的眉毛都是一根绷直的铁条,今天像是烧弯了……” 郭凯一把抓过钱袋,踢了他屁股一脚:“你他妈能不能打个好听点的比方,以后跟爷学着点,要斯文。知不知道,斯文!” 郭凯哐哐的迈着大步出门,又觉得有点不文雅,于是踱着四方步慢慢走,最终又嫌太慢恢复了以往虎虎生威的步伐。 “你找我什么事?”郭凯板着脸坐到陈晨对面。 陈晨从马球场回来就直接来了这里,身上的队服还没有换,额头、两鬓还挂着些许汗珠,脸色因为刚刚运动过闪着动人的红晕。 看郭凯神清气爽一身新衣,倒显得自己是个邋遢女子。算了,反正这些都无所谓, 郭凯见她瞧着自己,便也大方的看了回去,只把个香汗点点、娇喘微微的陈晨看的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郭凯转身到雅间门口喊小二:“把你们这里最拿手的菜,多上些来。” “不用了,只说几句话就走。”陈晨赶忙阻拦。 郭凯摆手让小二去做菜,回头痛快说道:“怕什么,我请客。” 陈晨不是浪费东西的性格,抓紧说道:“那好吧,我赶快与你说完,你还可以叫你的朋友们一起吃饭。” 郭凯好笑的瞧着她,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淡笑:“什么事这么着急?” “我这些天卖衣服也挣了些钱,而且以后也不缺钱了。我想把你家给的买妾之资退回去,我们之间所谓的亲事也就一笔勾销,只是不知道你家还会不会有别的条件?”陈晨不得不先问问郭凯,郭家在京城是响当当的人物,若是被一个小妾退婚,是不是觉得没有脸面而迁怒陈家呢?陈晨不能让母亲跟着受连累。 郭凯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棱角分明的五官恢复了刚直的线条,直直盯着陈晨,喉头一动,把脸撇向一边:“就为这?” “什么?”他声音低沉,陈晨没听清。 “我说你今天找我就为这件事?”郭凯拧眉看了过来。 陈晨忽然觉得他怒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来还是在乎自己家的面子。 “要不,你把那些东西折一折,看值多少银子,我偷偷赔钱给你。然后你就对外说是你瞧不上我,不打算要了,怎么样?”陈晨觉得自己够忍让了。 郭凯冷冷哼了一声,没答话。 店小二适时的打破了沉默,进屋把几碟精致小菜放到桌子上,退了出去。 第12节 “吃吧,菜都上了,不吃也是浪费。”郭凯提起筷子恶狠狠的夹菜。 “你……很饿吗?”陈晨看他吃饭的样子,足像饿了三天的。 郭凯没理她,照旧对着饭菜发泄。其实他内心中正在进行着一场理智与冲动的较量,这十八年都是按着自己的性子办事,很少有压抑的时候。可是现在他觉得很压抑,想一气之下说退婚,东西不用还了。可是,理智告诉他不可以,为什么不可以呢?这个没有明确答案。所谓纳妾之事都是由她而起,自己不是一直很想要和她撇清关系的么? 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我郭凯是个泥捏的么。 “你当我是什么?都由你摆布是么?”郭凯突然抬头责难。 陈晨无辜的眨眨眼:“我没有,我们从一开始就说好这纳妾之事不算数的,你忘了?” 郭凯喝了口水,理直气壮的说道:“那时谁都不知道这事,现在呢,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未过门的小妾,你现在突然跟我撇清关系,改投别的男人怀抱,你让我脸往哪搁?” 陈晨语塞:“我……我哪有改投别人怀抱。” “那你干嘛这么着急跟我撇清关系?” “因为我攒的钱够了,就想早晚也要还,不如早点还吧,省得日夜惦记。” 四目相对,没有人退缩。 郭凯重新拿起筷子吃饭,却已经不是刚才狼吞虎咽的吃法:“惦记着也不错,吃饭吧。” 陈晨对他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很郁闷,看看菜快凉了,也就不客气的吃起来。 难得两人安安静静的吃完饭,郭凯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好吃吗?” 陈晨一愣,下意识答道:“比家里的好吃。” “你跟了我,天天锦衣玉食,有什么不好么?” 陈晨微微一愣,这算是说服我做妾么? “郭凯,我本不打算跟你谈理想,不过,既然你提到了,我就不得不说说。我虽是商家庶女,身份低微,却也像每一个年轻女子一样,对自己的未来有着美好的憧憬。我希望找到一个和我志同道合的男人,勤学上进、报效祖国,爱护家人,一家人其乐融融。而不是锦衣玉食、妻妾争斗,依赖家族生存、自己做不得主的寄养生活。” 郭凯怔怔的瞧着她,细细咀嚼她的话,从没想过一个女人也有理想,从没听说过也有女人不爱荣华富贵。 “我送你回家。”郭凯扫一眼窗外已经麻黑的天色,掏出钱袋结账。 “我和你aa,呃,就是说一人付一半的钱。”陈晨也赶忙找自己的钱袋。 郭凯剑眉一挑,这回是真急了:“你还当我是男人吗?疯婆娘。” 陈晨被他吼得愣了,小二进来直奔郭凯,收了银子就走。看来这个时代虽是开放,也只有男女一起吃饭的,却没有女人付钱的。 出了酒楼,陈晨一再催促郭凯回家,却被他骂了一句:“我是个负责任的男人,你又想坏我名声是吧?” “……”你乐意送就送吧。 陈晨牵着马,郭凯背着手,扇子已经丢落在酒楼了,他此刻想起来也懒得回去拿。 快到陈晨家胡同的时候,发生了紧急状况。 身后一匹受惊的快马飞奔而来,伴随着人们的惊呼:“马受惊了,快闪开。” 人们迅速往街道两边躲闪,郭凯侧身后退的同时抓住陈晨手臂把她向后一带。谁知陈晨却丢开马缰冲了出去:“娘……快闪开……” 月娘久等陈晨不归,就独自到街上来找,可是她有轻微的夜盲症,在这样的夜色里只有到了眼前的东西她才能看到,所以她并没有意识到危险。不明白街上为什么乱哄哄的,心中更加担心陈晨。 陈晨距离母亲较远,两条腿怎么也不可能跑过惊马的四条腿,眼见着救不了母亲,急得恨不得插上翅膀。 月娘也发现了危险,却吓得没能挪动脚步,白眼儿一翻昏了过去。 千钧一发的时刻,也算是郭凯该着有个英雄救美女她娘的机会。只见他牢牢握起了拳头,灌上千斤的力气,上前一拳打在了马脖子上。顿时马匹轰然倒地,四蹄乱蹬了几下,再也站不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东方:小郭乃素不素爱上小晨啦? 郭凯:啥叫爱?俺就不懂爱是咋回事。 ☆、郭凯心不爽 “娘,娘快醒醒。”陈晨抱着月娘猛摇,掐了人中也不顶事。 郭凯二话没说,抱起月娘问:“最近的医馆在哪?” “前面就是。”陈晨赶忙拨开围拢上来的人群,给郭凯带路。 果然没走几步,就进了一家药铺。郭凯把月娘放到长春凳上,大夫赶忙上前号脉,陈晨忙着给娘舒展胳膊腿。 “只是惊吓过度,没事。我开几服药,你回去给她熬着喝了就好。”大夫不慌不忙的起身开药单。 “谢谢大夫,可是我娘为什么不醒呢?”陈晨还是不放心。 “让她睡一晚上吧,身子太虚,明天就醒了。”大夫把药方交给陈晨,偷眼瞄着郭凯道:“陈晨,自打你去打马球,朋友日益多了。” 陈晨苦笑着扫一眼门口,自己住的这一片区域目前已经是个八卦消息集散地了。就像现在,晚归的商人们看到刚才的一幕,一边赞叹着英雄的壮举,一边猜测着他和陈晨的关系。突然有一个认识郭凯的人说出了这就是郭家二少爷,人们冒着星星之火的八卦之心一下子就燎原了。 “大叔、大婶们,让条路吧。”她无奈的对着门口说了一句,又回头对郭凯道:“你帮我把我娘扶起来,我背她回去就行了。” 郭凯狠狠瞪了她一眼,表示自己男性的自尊心再一次受到了践踏。 他抱起月娘大步流星出了门,无视人们火热的目光和音量很大的窃窃私语。陈晨只得快步跟上,跑到前面带路。 陈老爷和陈夫人听说月娘被惊马吓晕,没什么表示,但听说是郭凯送回来的,马上从椅子上弹起,火烧屁股一般的往月娘屋里跑。 “好好照顾你娘吧,我走了。”郭凯告辞。 陈晨还有些慌乱,没有完全从惊吓中回过神儿来,低声道:“哦,那我不送你了。” “恩。”郭凯爽快的转身就走。 陈晨紧走了两步追到门口:“还有……谢谢你。” 郭凯回头看着她,终于又露出了笑容:“女人终究是女人,你也有这般时候,以后别在我面前逞强了。” 老爷、夫人来了,一个喊着郭公子,一个叫着郭少爷,强留人家吃晚饭。郭凯起初还算客气,后来见他们捉着袖子不放,终于恼怒的斥道:“还不去看看你们的家人,扯着我做什么?” 陈家人都是吃硬不吃软,除了穿越来的陈晨,所以郭凯一喝,他们就吓得手足无措了。 陈晨看着他们的呆样冷笑,关了房门,坐到床边静静瞧着母亲。 月娘醒来之后,听说了来龙去脉,高兴地直给菩萨磕头,逢人便讲陈晨许了一个好男人。对此,陈晨有苦说不出,只得在伺候了娘几天之后,见她无碍就去马球场了。 罗青这几天没见着陈晨,一直忍着没好意思打听。直到昨天得到了爹爹升官的好消息,他终于忍不住要找她了。 “莫姑娘,你可知道陈姑娘为何没来?”罗青终究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哦,陈晨的娘亲病了,这几天她在家侍奉母亲,不过也该来了。”槿秋朝门口张望,陈晨早上说给娘把最后一副药熬好就来。“诶,她来了。” 罗青回头一看,果然是陈晨骑着白马从树林里出来,心中兴奋,他催马迎了过去。 “陈姑娘,这几天你也没来,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呢。” “哦?什么好消息。”陈晨不解,难道郭凯肯放手了?她自然而然的往林边草地上一扫,竟然正对上郭凯望过来的目光。 罗青又上前与陈晨靠近了些,瞅瞅前后无人,小声道:“你知道那张图是什么吗?竟然是兵防图,我们保住了那张图,没有被高句丽人拿走,几乎等于保住了小唐大片的河山呢。听说皇上非常重视此事,不紧奖励了举报的人,还提拔了我爹,连升两级,如今他已经是五品刑部侍郎了。” 陈晨对官位之类不太了解,但是看到罗青异样兴奋,也只得说道:“恭喜呀,以后还会高升的吧。” 罗青的弯月眼笑成了一个小月牙,激动的抓起陈晨手臂:“谢谢你,若不是你以身犯险,我爹怎么能升官呢。真的很感谢你。” 陈晨无所谓的一笑:“如今我们小唐太平盛世,人们都过得开心幸福,这样很好。我也不希望外敌入侵,攻占我们的家园,所以你不必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罗青似乎是没想到她说出这么大义凛然的话,略微一愣,放开了手。 陈晨心里有点烦躁,对罗青道:“我去打球了,你不去么?” “去,这些天都是我们追风社带着你们鸿鹄社一起练习呢。”罗青拨马追了上来。 “为什么要一起练?以前不都是分开的么。”陈晨不解。 “听说是因为新罗王子要来了,还要来比赛马球,而且他手下有一支女子马球队很厉害。世子怕万一要你们和人家比赛,所以帮你们练习。” 二人冲入阵营,加入练习的人群。 李惟歪着头研究郭凯很久了,嘴角勾起一抹坏坏的笑意,用胳膊肘捅捅郭凯:“哎,兄弟,我看罗青对你那小妾有点意思,反正你也不喜欢,不如卖个人情,送给他得了。” 从陈晨进场,郭凯就拿眼瞄着,直到罗青过去,二人欢欢喜喜的说话。到罗青激动的抓起她手腕的时候,郭凯的眼神就有几分不善了。 “哼!我又不是郭大善人,他们狼狈为奸,我偏偏就不成全。”郭凯狠狠啐了一口,上马打球去了。 以司马黛为中心,人们围成了一圈,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 郭凯没有去凑热闹,催马冲到罗青身边把球抢了过来,便大声招呼李惟:“李惟,快来接球。” 陈晨想试试自己的水平跟郭凯比如何,就催马从右侧斜刺里冲过去,挥杆打球。 “切,”郭凯不屑的冷笑一声,暗道:我手里的球若是能被你抢去,小爷还混不混了? 郭凯单手抓牢马缰,右脚捥马镫,左脚离镫扣住马鞍,身子前倾,长臂一挥把球打向左边。 突然有人爆发一声惊呼:“快看,郭凯这一招不就是书上画的夜叉探海么?”围成一堆的人群齐刷刷回头,司马黛爽快的叫了一声“好”,而后人群中爆发一阵叫好声。 郭凯心里美滋滋的,身体迅速归位,拨转马头,利用位置优势到左面控制住球,打往李惟的方向。 李惟正要接球,却发现场上突然来了大批御林军,在入口处整齐的列成三排。 郭凯也吃了一惊,面色严肃的来到李惟身边,二人并肩望着对面。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肿么回事? 鲜花有木有?收藏有木有? ☆、罗青借东风 “长丰公主驾到……”有人高声报号。 李惟催马来到近前,正看到一队女子着男装,骑着高头大马从御林军身后绕出来。 李惟皱了皱眉头,对这个骄纵的堂妹一直无甚好印象,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问道:“长丰妹妹来这里有何贵干?” 长丰公主戴着金丝手套,手里握着牛筋鞭,虽是穿着男式骑马装,脸上却不肯素淡,仍旧画了很浓的艳妆,整体上看有些不伦不类。她神情倨傲的仰着头:“李惟哥哥,虽是皇祖母说我们是堂兄妹不必行大礼,但是你手下这些人也不向我行大礼么?” 她鄙夷的目光头一个就落到郭凯身上,因为他离李惟最近。追风社和鸿鹄社的人都凑了过来,司马黛一看是她,虽是极不情愿,却也不得不下马行礼:“见过长丰公主。” 鸿鹄社的人一看她行礼了,也都学着样子去做,连李长婧也行了礼。 郭凯无奈下马,带着追风社的人单膝跪地:“参见公主千岁。” 第13节 “行了,都起来吧。”长丰把脑袋一晃,瞪向李长婧:“长婧,你有了漂亮的骑马装怎么不告诉本宫,前几日你进宫来给太后请安都没穿这套衣服,是不是怕本宫瞧见?” 长婧吃惊的睁大了眼:“长丰姐姐,我没有故意瞒着你。” 阿黛见她笨嘴笨舌,就在一边解释道:“公主息怒,郡主进宫问安自然是要穿宫装的,穿这套衣服岂不是对太后不敬?” 长丰凤眼一立:“司马黛,本宫没让你说话。” 阿黛强咽下一口气,走到人群边上去了。 李长婧憨憨的说道:“长丰姐姐,你别生气,我买一套新的送给你吧。” “哼!不必了。本宫回去就让司绣房做一套更漂亮的出来,才不要和你们穿一样的衣服。”她高傲的转头看向李惟:“李惟哥哥,一直听说追风社是最好的球社,今日我特意请父皇恩准出宫来瞧瞧。” 李惟一笑,很快猜到了她的心思:“听说新罗王子要来比赛马球,好像还有女子球队要加入,公主是想一领风骚吧?“ 长丰公主把头一晃:“是又怎么样?我已经成立了一个马球社,就叫做天下第一社,今天来我就是要试试你们追风社的本领如何。” 李惟低头暗笑:“好啊,那你想一个人来,还是几个人一起上?” “我先带三个人试试。” “好,今天司马睿不在,就让我们的两位领队郭凯和罗青陪公主练练,我在一边帮你指点,如何?” 长丰点头表示同意,马鞭往地上一仍,立刻有小太监递上球杆。 郭凯不情愿的扫了一眼李惟,对这个决定表示了极大的愤慨。罗青双眸晶亮,跃跃欲试。 开球之后,郭凯率先抢到,运球疾走。李长丰眉头一皱,催马紧追。郭凯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只等长丰到了近前,挥杆打球,罗青在侧前方稳稳接住,一马当先直接进球,把天下第一社的四位小姐远远甩在后面。 长丰公主气得哇哇大叫,责骂郭凯为什么使坏先抢到球。 郭凯的火爆性子可不管你是不是公主,李惟赶忙冲上去解围,打算换人。长丰却不同意了,硬要胜了郭凯才行,于是第二场没有开球,直接让长丰运球而走。 郭凯懒得搭理她,也不去抢球,只骑着马,跟在几人后边慢跑。谁知一个小宫女技术不好,竟然把球打反了方向,直奔着郭凯的脑门而来。 “靠,要不是小爷躲得快,被你开瓢了。”郭凯后仰身子,使一招倒挂金钩,接住球直接挥给罗青,于是毫无悬念的进了第二个球。 “你是死人呀,不知道把球往哪个方向打是不是?”长丰挥着偃月型球杆打在那个打错球的小宫女头上、身上,吓得那个女孩子滚落到地上,连连磕头告饶。“来人,拉下去打二百大板。” “够了,”李惟也沉了脸,“长丰,皇上警告过你,不得肆意打骂宫女、太监,死在你手下的冤魂还少么?这个瘦弱的宫女,一百板子足够要她的命了。” 李长丰抬头瞪了李惟一眼:“不用你多管闲事,她做错了事就要受罚,反正本宫也不打算要她了,死了活该。” 李惟道:“好,你既不打算要她,我要。我把她带回九王府,你就不必过问了。” 长丰公主咯咯一笑:“好啊,看她也有几分姿色,既是哥哥喜欢就拿去好了。不过我给了你一个人,也要向你要个人才公平。” 李惟皱眉:“你想要谁?” 长丰扫了一眼追风社的小伙子们,说道:“你让那些打球好的都跟本宫一队,然后和长婧她们的球队比赛。” “……”李惟无语,点头,满足一下菜鸟的好胜心吧。 开球之后由秦岩抢到,被堵截之下把球传给王康,二十匹马一起奔跑的场面很壮观也很拥挤,王康被长婧追的紧,故意把球打高传给最远处的人,罗青凌空飞起劫住球再次传给秦岩。与此同时,他紧紧注视着长丰公主的表情,果然成功捕捉到一抹惊艳。 罗青是个心细的人,刚才郭凯倒挂金钩的时候,他就看到公主的另类眼神了。如今自己亲自试了一下,果然如此。 自古以来最缺的是什么?人才。 有了这个见解,就好办了。 罗青使尽浑身解数,不断展示高难度动作,海底捞月、一线生天、白鹤晾翅、鹞型救球……整个马球场成了罗青尽情表演的舞台,当然,他也成功看到包括公主在内的众多女同胞赞赏艳羡的眼神。 “陈晨,接着。”阿黛把罗青传给公主的球截住,传给陈晨,身后传来公主大骂司马黛的声音。 陈晨催马向前接球,谁知左面的罗青竟然长臂一伸,用自己的马头靠向陈晨的马头,要隔马抢球。 陈晨担心两马相撞,就想躲开,又一想:罗青那么在乎霹雳骏,一定不舍得相撞,这只是虚招罢了。 她放心的挥杆打球,却不料另一只球杆打到了自己的球杆上,彩球朝着公主飞去。 “啊……”陈晨本就向右侧倾斜身子,如今被人侧面一击,两马相撞,身子朝右边倒了下去。 罗青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他把球杆交到左手,伸右手抓住陈晨脚腕避免她落马。郭凯大惊,从后面飞奔过来,单手扶起陈晨坐回马鞍上。 陈晨因倒挂了一会儿,惊魂未定,脸色通红,大口喘着气。 “你没事吧?”罗青问道。 郭凯怒骂:“你他妈还好意思问,你这样撞她,能没事吗?” “长丰,不行……” “啊……救命……” 三人同时转头,惊见长丰公主已经离了马鞍,双手死死揪住马鬃,整个人吊在马脖子上。一旦她掉下去,必然被马匹踩过,有没有命不好说,至少也会踩断几根骨头。 胆小的已经吓得忘记催马,被落在了后头。李惟正快马加鞭赶来,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郭凯和罗青同时离了马背,腾空扑了过去。 郭凯腾空下落,斜侧着踢向马身,马匹轰然倒地。 罗青直接扑向公主,把她抱在怀里,用自己的四肢和后背把她包裹住,滚落一边。 李惟飞身下马,从罗青怀里把李长丰揪出来,看看没有受伤就开始痛骂:“你疯了,才学了几天马球就想耍个花活,命还要不要?” 原来是今日长丰公主见了郭凯和罗青的特技表演,心里痒痒,也想一试身手。哪知自己技术有限根本不能完成,还险些落马。 此刻长丰也吓得小脸蜡黄,呜呜的哭了起来。 罗青拖着左臂站起来,脸上绷着痛楚之色,对李惟道:“可能是脱臼了。” 李惟上前摸了摸他的肩周处,握紧胳膊猛地一抬,只得咔的一声,罗青一咧嘴,试着挥了挥胳膊:“行了。” 长丰也不哭了,站起来低声问道:“你可有事?” 罗青勉力一笑:“公主莫怕,我没事,公主也不必着急,多加练习您也能打好马球的。” 长丰公主十分难得的笑了笑:“本宫会奏请父皇嘉奖你。” “多谢公主。” 长丰转头对李惟说出此行的目的:“其实我一来是想见见你们打球,二来要挑个陪练。宫里那些老球员实在差劲,前些天在宫里遇到九王叔,让他陪我练球,可是他只练了一次就在也没再宫里出现过,皇祖母怪我吓得九王叔不敢进宫了。后来又一次在御书房父皇那里遇到了郭将军,他陪我练了一次,说自己公务繁忙,没有时间。让我到追风社来挑个好陪练,我现在挑好了,就要他。” 长丰公主这回也没有自称本宫,只盼着李惟快快答应,食指一点指向罗青。 李惟对自己的兄弟还是很爱护的,嘬着牙花想了想怎么才能推掉。 “罗青,好像你打算参加秋闱是吧,最近读书是不是很忙啊?” “回世子,书读的差不多了,不忙。” “哦,那你刚才为救公主胳膊受伤了,用不用休养一阵子?” “不用,只是脱臼而已,接上就没事了。” 李惟长叹一声,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了,既是你自己愿意往火坑里跳,就别怪哥们儿没给你泼过凉水。 “好啊,刚好长丰公主想要你去做陪练,那你就随公主进宫吧。” 罗青撩衣襟单膝跪在长丰脚边:“蒙公主赏识,罗青感激不尽,定当万死报答。” 这些年,他等的就是一个飞上枝头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偶是勤劳滴小蜜蜂,蜜蜂中滴日更蜂 ☆、宫中赛马球 新罗王子进京的时候,天气已经热了起来。 那天在后宫的宝庆楼上坐满大人物,楼下聚满了穿着各色队服的人。李惟带着追风社的重要人员进了宫,李长婧带着鸿鹄社的重要人员尾随其后,长丰公主带着一般宫女太监站在最好的位置上,罗青在她旁边。 皇上看着自家的刁蛮公主无奈却又宠溺的一笑,六王看着女儿李长婧英姿勃发的样子满意的摇头晃脑,对六王妃说:“你看,女儿虽是随我,不怎么聪明,也还很有英气么。” 九王笑着对九王妃道:“李惟也长大了,跟我当年一模一样。” 九王妃幽幽的叹了口气:“可惜呀,咱们若雪不在,要不然……” 九王悄悄在桌子底下握住了她的手:“儿女大了,总要成家立业,有我陪着你还不够么?” 楼下铜锣一敲,比赛要开始了。 首先由李惟世子带领追风社共十人对阵新罗王子带领的十人社团,鼓声一响,比赛正式开始。阵势拉开,高下立显,追风社众人都拿出了看家本领。场上生龙活虎,绝招跌出,连新罗王子都大声叫好,佩服的五体投地。 鸿鹄社的人这才知道追风社的真实水平,原来平常练习的时候他们已经尽量谦让了;长丰公主这才明白罗青并不是最厉害的那一个,李惟、郭凯、司马睿都比他强,其他人也和他水平差不多。于是她撅起了嘴,暗暗有些担心,水平不高的老师能教出拔尖儿的徒弟么? 高台上的粗香燃尽的时候,追风社以大满贯的结局取得决定性胜利。满场欢呼声沸腾,人们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新罗王子挑起了大拇指,虽是得了个鸭蛋,却笑得灿烂如花,李惟拱拱手表示承让。 “表哥,你真厉害。”阿黛笑嘻嘻的朝李惟挥手,李惟淡然一笑把马停在李长婧身边。 郭凯自言自语的吹嘘着:“真是不堪一击呀。”眼神却明目张胆的从陈晨身上扫过,甚至促狭的眨了一下左眼。 陈晨也在笑,自然替他们高兴,却发现罗青脸上的笑意很浅,甚至带着几分忧虑。 接下来由女队出场,十名新罗女子排成一排,由中间一名红衣女子率领,丝毫不受男队败仗影响,自信满满的看过来。李长丰带领宫女组合天下第一社出场,高傲的仰着头,开场鼓一响迅速冲了出去。没有人敢跟公主抢风头,宫女们都跟在后面。 “嗬!嗬嗬……”新罗女队高高摇着球杆,大声喊叫着成一字型并排冲了过来。 小唐女队没有见过这种阵势,尤其是长丰公主,平时在宫里练习的时候没有人敢跟她抢球。所以公主一直所向披靡,认为自己的实力很强,当然除了和追风社比试的那一回。连公主的马都横冲直撞,因为没有人敢和她相撞,都会早早避开。 这次遭遇新罗球队却完全不一样,整整一排烈马狂奔了过来,吓得公主的马踟蹰不前了,急得长丰用球杆狠抽马肚子。 白马吃痛长嘶一声乱跑起来,长丰使劲勒马缰,打马背,企图让它停下来,谁知那马更加狂躁,沿着球场边缘跑圈。宫女们惊呼着围拢过来,哪还去关注马球,只追着长丰公主乱跑。转眼间,新罗女队已经进了十球。长丰终于勒住马,痛骂众人:“你们都是傻子吗?不去比赛跟着我干什么?” 宫女们吓得赶忙去追球,可是新罗女队已经胜券在握,越战越勇,还不断的“嗬嗬”大叫着,遇到小唐的马也不躲闪,直直的往上撞。宫女们已经习惯了给公主让路,这回好了,变成了给对手让路。气得李长丰哇哇大叫,挥着球杆把近身的三名宫女打落马下。 “暂且停下。”长丰公主大叫。 新罗女子个个得意洋洋,齐刷刷在中场列成一排,笑看李长丰。 “我要换人。”长丰望一眼高台上的粗香已经燃了一半,脸色急得通红。催马跑到场边喊道:“李长婧,带几个技术好的上来。” 李惟扫一眼场上骄纵凌厉奸的公主堂妹,转头对着老实本分憨的郡主堂妹一笑,鼓励的朝她点点头。 司马黛抿嘴一笑,朝李惟道:“表哥,看我们的。”话音未落,率先冲了出去。李长婧、陈晨、莫槿秋也紧随着出场,替下了四名宫女。 原来,李惟刚刚已经帮她们分析了战况,知道长丰必败,怕给小唐丢脸,就会让鸿鹄社帮忙。 “只你们四人出场,不要多带,多了反而不好掌握局面,长丰也不会答应。打球的时候,你们四人互相配合传球,最近这些日子学的本领也都娴熟了,必要的时候可以用。长婧速度快,靠边运球,莫槿秋打法准,主管射门。阿黛和陈晨聪明伶俐,学的技术也最多,在中间接应。不要和公主的人配合,那样只会自乱阵脚。这些新罗人只会蛮力,不懂打法,以你们的实力肯定能赢。”李惟的话让大家斗志昂扬。 第14节 司马睿笑道:“听说那个红衣女子是新罗王子爱妾,也骄纵的很。你们看,那些新罗人都是以她为首,齐头并进。你们找机会让她和公主纠缠在一起,新罗的一字长蛇阵就废了。” 陈晨犹豫道:“这样好吗?” 阿黛脆生生答道:“怕什么?陈晨,你不敢也没关系,等着瞧我的。” 郭凯插嘴道:“这有什么?陈晨,别怕那个破公主,还有那个什么王子的小妾,用我教你的招数,一定能赢了她们。” 自从罗青进宫,郭凯没少给陈晨开小灶,惹得两队人动不动就要喜糖吃。陈晨甚至有些时候都在躲着他,偏偏郭凯不懂得避嫌,还十分认真的教她各种技巧。陈晨本着尊师重教的优良传统,也就半推半就了。 司马睿正要打趣几句,却见长丰公主喊了停,奔了过来。 她们进场以后,情况发生了大逆转,小唐球队连进十球,扳平了比分。欢呼声四起,阿黛开心的朝李惟和哥哥挥了挥球杆,陈晨也望了一眼,正看到郭凯朝着自己的方向傻笑,教出一个有本领的徒弟,师父也很有成就感的吧。 这下新罗人跑的更急了,红衣女子的马显然是脚力最好的,她有些急躁冒进的向前冲,不管旁边的人能不能跟上。 长丰一直没有碰到球很不甘心,朝着运球的阿黛喊道:“把球给我。” “好咧,接着。”司马黛爽快的把球挥了过去,却暗中使坏打了一个回旋球,又朝陈晨比了一个接球的手势。 红衣女冲向长丰抢球,长丰挥杆打球,那球却不听话朝着身后飞去,红衣女的球杆向前挥,长丰往后追,两人球杆的偃月型顶端纠缠在一起。 “放手。”长丰往怀里拽。 “嗬嗬……”红衣女叫嚣着也往怀里拽,新罗球员都聚集了过来,小唐宫女也来给公主帮忙。 这边弃了马球,改玩拔河了,那边鸿鹄社四人如鱼得水,不多时就攻进了六个球。铜锣铛的一声响,昭示着比赛结束,四周响起热烈的掌声。 长丰和红衣女在纠缠中谁也不让步,双双落马。李长丰哪受过这种待遇,气得一把抓住对方头发,“啪”就是一个耳光。红衣女愣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这是公主,嘴里屋里哇啦的骂着,也揪住长丰的头发拳打脚踢起来。 双方宫女们一拥而上,很快把两人拉开。新罗王子冲下看台,骂了自己小妾几句,终究没舍得打,直接拎走了。 李长丰就算不肯罢休,也只能日后算账,披头散发的样子实在丢不起人了。 罗青为表关心,主动迎了上去:“公主,您没事吧?” 长丰正不知道往哪撒气好,一见罗青,顺手捡起地上一根球杆劈头盖脸打了过去:“都是你笨,看你教出来的这些人,一个个笨的流脓。” 罗青眉梢被打破,鲜血淌了下来。他没有说话,低头静静的等公主从身边走过,抬眼扫一下追风社和鸿鹄社的人。 大家都在默默的瞧着他,有惋惜、有同情,罗青咬了咬牙,闭上眼努力忘记这些怜悯的目光。他要的不是怜悯,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用尽,悲催了 ☆、打球成姻缘 长丰公主与新罗王子小妾的恩怨最终如何解决的不得而知,但是据说新罗王子走的时候还蛮高兴的。陈晨觉得他未必是来赛马球的,因为一看就知那王子的水平太烂,估计也就临时学了几天而已,就算让鸿鹄社跟他们打,也能大获全胜。不过国家之间的交流是门深奥的学问,一般人猜不透也不必费脑子去猜了。 连着十来天,追风社的人都没到郊外打球了。鸿鹄社的美女们就有些蔫蔫的,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回她们知道了什么叫累。 人哪就是这样,刚开始鸿鹄社恨不得独霸场地,就怕追风社来掺和。这些天一起练球,还真就练出不少感情来,一下子没了追风社,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无心打球,人们就喜欢用八卦打发无聊的时光。中国人的特点是:谁不在,就聊谁。 今天刘莹没来。 “哎,你们听说了吗?秦岩家到刘莹家提亲去了,据说已经订好了婚期。” “是吗?” “不是吧?这么快。” “千真万确的事情,我舅舅也是京畿营的校尉,跟刘莹的爹爹走得很近。你们知道秦岩的爹爹是谁吗?是左骁卫将军,官大一级压死人。秦家向刘家提亲,刘莹的老爹可高兴了。” 司马黛不屑的哼了一声:“我看她从刚进社起就居心不良,到现在球艺也不精,只会勾搭男人。走,去她家瞧瞧,今日为什么不来练球,若真是拿我们鸿鹄社做跳板,欺骗我们,我定不饶她。” 阿黛这几天火气大,上马就走。 姑娘们纷纷咂舌,看来刘莹要倒霉了。 一行人呼啦啦的闯进了刘家,只说是鸿鹄社的人,也没让人叫刘莹出来。刘莹正在后院绣一个荷包,每落一针都细细比量,认真精细的程度让她没有注意大家进来。 “刘莹,你为什么不来练球?”阿黛咄咄逼人。 刘莹突然见到众人,吓了一跳,针尖扎到了指肚上,却怕鲜血弄脏了荷包,顾不上伤口先把荷包放到了桌子上。 阿黛扫了一眼,上面戏水的鸳鸯已经绣好了一只半,细密的针脚能看出主人的心情。“听说秦岩已经来你家提亲了。” 刘莹红着脸低下头:“恩。” 阿黛冷笑一声:“从刚开始进鸿鹄社你就没安好心,一直撺掇着和追风社一起去练球,瞄准秦岩之后,不住的眉来眼去。如今他算是完全被你迷惑了,我要去告诉他,你是有意勾引,蓄意为之,让他明白你是个怎样的人。” 刘莹一愣,抬头直直的看向阿黛:“阿黛……” “我没有冤枉你吧?”阿黛虽气盛,却也是个讲道理的人。 刘莹突然反应过来,抓住阿黛的手跪到了地上:“阿黛我求你,你不要这样做,我好不容易盼到了这一天,你若真的这样做了,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两行热泪滑下,刘莹哭诉道:“是,我承认我并不喜欢打马球,加入你们只是想觅一个好夫婿。可是……我是迫不得已的。我娘是爹的三房小妾,夫人做主要把我嫁给一个四十多岁的校尉做填房,为的是爹爹官场上有照应。可是我才只有十五岁,我不想嫁给一个比父亲年纪还要大的人。可是母亲是妾,没有说话的分量。那几天听到这个风声我愁得吃不下饭,在家里呆不住就到街上乱转。后来听说你们成立了一个马球社,我就觉得自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我用自己全部的私房钱买了一套骑马装,又跟爹爹说要和郡主和丞相家的千金一起打球,他才给了我一匹白马。好在我小时候学过骑马,能和你们一起去打球,我拖住家里,说能找一个更有前途的女婿。后来,终于能和追风社一起练球,世子他们我不敢奢望,能得到秦岩的青睐已经是我最大的幸运,好在他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答应娶我做正妻。阿黛,我以后过上好日子,一辈子牢记你的大恩大德,求你,帮帮我吧。” 十几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只有刘莹低低的啜泣声在回旋,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尖细的女声:“呦,这不是刚刚攀上高枝的二小姐么,怎么给人叩头呢,难不成这好亲事也是跪着求来的么?” 阿黛皱眉扫了一眼:“这是谁?” 刘莹泪眼婆娑的望了下:“是二娘。” 阿黛扶起刘莹,故意大声笑道:“刘莹,咱们都是好姐妹,如今你与秦岩结秦晋之好,我们都是来祝福你的,改日咱们都要送上贺礼的,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你也不必太感动,让人瞧见还不知想到哪去了。” 刘莹擦擦泪,惊喜的抬头看向阿黛,大家也都舒了一口气,纷纷拉着刘莹说恭喜。 憨厚的李长婧转身看向二娘,语气平静的说道:“你不要欺负刘莹,她是我们的好朋友,你欺负她我们都不会放过你。” 二娘扫了一眼这个气势不高,凌厉劲丝毫比不上阿黛的粗壮丫头,撇嘴道:“几个小丫头片子还真拿自己当英雄了,我竟不知你们能把我怎样?” 槿秋上前一步道:“这位是六王家的长婧郡主,第一次见面,你该行大礼才是。” 二娘一愣,突然想起刘莹曾经对全家人说过和她一起打球的都是达官显贵的子女,看来这些人真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她低头迅速的福了福身,一溜烟儿的溜走了。 “谢谢你们。”刘莹看看大家,眼中满是感激。 长婧憨憨一笑:“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也都知道你不是坏人,都希望你能幸福呢。” “是啊,我们姑娘家本就难以左右自己的婚姻,你聪明又勇敢,自己找到幸福,我们要恭喜你。”槿秋跟着说道。 “我们邻居家的姑娘比我大两岁,因为误嫁中山狼,前几天在家里吊死了。据说那男人可坏了,吃喝嫖赌一应俱全,还总是打她。”有人插嘴道。 陈晨想起自己的处境,叹了口气苦笑道:“可不是么,能有一个理想的姻缘是女人一生最大的幸福了。” 阿黛瞧了她一眼,打趣道:“郭凯也不错啊,你有什么可叹息的。” 槿秋心疼的看一眼陈晨:“郭凯的确很好,可是陈晨的性子你们也看到了,她是不肯做妾的。所以,要么郭凯娶她做正妻,否则陈晨打算退婚的。阿黛,你有什么好办法能帮帮陈晨么?” 陈晨阻拦道:“槿秋,不用让阿黛为难了,自古讲究门当户对,我与郭凯根本就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也从没有过非分之想。只等过些日子,我把郭家的东西还了,也就与他各不相干。” “好可惜啊,郭凯那样的人物,你怎么舍得放手?” “就是啊,郭家在朝中的地位,我们这些人家也都比不上的,其实做妾也值了。”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刘莹突然说道:“陈晨,我能瞧出来郭凯对你不一样,他还是很喜欢你的,其实若是他真心喜欢,也说不定……” 刘莹没有勇气说下去,因为大家都明白郭凯和陈晨之间的鸿沟太宽阔了,长着翅膀的大鹏鸟也未必能飞过去。 阿黛抿着唇想想,爽朗道:“咱们既是能凑到一起,就是缘分,以后但凡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帮,也不枉朋友一场。” “还有我,还有我。”李长婧举双手赞成。 刘莹的事就这样过去了,大家对厉害的阿黛多了一些好感和亲近,只是追风社的人还是一直没有出现过。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好桑心啊,亲们,都收了么 ☆、太学大比拼 这天,阿黛叫三个领队明日一早去她家,还叮嘱了女扮男装。陈晨等人虽是不解却也照办了,到丞相府见了阿黛,见她也是一身男装,金冠束发,精神抖擞,像个要去相亲的少年。 “知道追风社为什么这些天没露面么?他们那一拨人要毕业了,最近大考小考不断,所以没时间打球。今天是最后的武试,应该比较有趣,我们去国子监瞧瞧热闹。” 李长婧吃惊的眨了眨眼:“国子监只有男人才可以进,我们怎么进去呢?”老实的郡主从没想过利用自己的身份之便。 阿黛无所谓的笑道:“我们不都穿上男装了么?国子监祭酒是我爹的门生,就算被发现,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四人大摇大摆的到了国子监门口,阿黛把偷来的父亲手令一晃,说:“我们是丞相门生,来观摩一下。” 顺利进了大门,溜到后院较场,混在人群后面探头探脑的寻找熟悉的人影。 祭酒大人正在高台上发表热情洋溢的毕业演说,大致意思就是这里是人才的摇篮,每年出炉的官员无数。而且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而是六艺俱全、德才兼备的新时代必备之栋梁,云云。 然后,就是大家露一手来烘托毕业气氛的时候了。 “当年郭翼将军毕业时,回马疾射的百步穿杨技艺令人叫绝,郭凯,你可不能丢了乃父的脸哪。”祭酒大人是郭翼的同门师弟,对郭凯寄予厚望。 “好,我第一个来。”郭凯出列,命人到远处的一片树叶上做好了标记。“自来人们都是比试骑射,无甚新意,今日我就来一招新鲜的。用手中长.枪于百步之外投中树叶,同时奔过去接住□□,不过,我要借李惟的马用一下。” 李惟抿着笑意道:“不借,他日你上了战场也不能每次出战都把我的马借去,今日主要看你射枪的功夫,能不能接住却也不重要。” 郭凯嘴笨,张了几张不知该如何反驳,转头对罗青道:“借马。” 没等罗青回答,司马睿接口道:“郭凯,毕业典礼一生只此一回,你这借东借西的,也不算自己的真本事,倒不如放手一搏,能做到何处都是自己的本领。” 郭凯略一思忖,郑重的点了点头:“好,大家瞧好了,郭凯的长.枪穿杨来了。” 他催动坐骑奔跑起来,右手握住□□高高举起,就像一个标枪运动员的姿势。在距离大树百步之外,猛地挥臂掷了出去。 沉重的铁枪在郭凯手上如同轻轻的飞镖“嗖”的一声飞了出去,笔直的穿过作了标记的树叶,向前飞去。 郭凯本意是追上□□握在手里,可是身下的马不给力,速度追不上。枪尖挑着刺破的树叶向前飞去,直直的钉进了一棵碗口粗的杨树,整个枪头没在了树干里,尖端甚至刺穿树干,从另一头冒了出来。 郭凯冲上前去,右手握住枪杆,双腿夹紧马肚子用力一掰。只听“咔”的一声响,碗口粗的杨树断为两截,偌大的树冠向后倒去。 郭凯高举□□,枪尖直指蓝天,大喝一声:“破马长.枪定乾坤。” “好……” “好……哈哈……” “郭凯神力呀。” 人们大笑着鼓掌叫好,郭凯正要收马回去,却见李惟催马出人群。 李惟张弓搭箭,迅疾无比的射了出去,御风啸四蹄狂奔,风驰电掣般的向前冲去。 第15节 人们看不出箭飞去的方向有什么靶子,急忙探头探脑的张望。 “有只蝴蝶。”经人提醒,大家恍然大悟,果然在郭凯头顶不远处有一只蝴蝶在飞舞,它的身上好像还粘着一朵黄色花瓣。 瞬间李惟已到近前,调转马头与郭凯并立,伸右臂搭在郭凯左肩上。他邪邪一笑,伸开手心,一片飘落的蔷薇花瓣正落在指尖。 “拈花一笑万山横。”李惟不紧不慢的配上一句。 郭凯扫一眼空中打转的蝴蝶:“它没死。” 李惟笑意更深:“不错,我本就没打算要它性命,不过,它再也做不了父亲了。” “哈哈哈……”两人同时爆笑,互相击了一掌。 好兄弟,谢谢你陪我一起长大!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精神萎靡,这章比较短,下章会长些 ☆、我们已长大 “表哥好厉害呀……”阿黛小声赞叹。 长婧皱眉道:“我觉得还是郭凯更厉害些。” 阿黛不满的瞪她一眼:“你怎么帮着外人?” 长婧摇摇头:“不是啊,我只是在说实话。” 有了郭凯和李惟的精彩开头,接下来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司马睿这么聪明的人不会拿自己的短处去比别人的长处,所以他没有演练骑射,而是选择了抚琴。一曲《高山流水》颇有乃父之风,如同天籁,迷醉了在场的所有人。 古人说,曲有误、周郎顾,司马亦是如此,即便宫中宴饮,宫女们为得司马一顾,频频曲有误。 大半的人都选择的骑射,人们逐渐看的不带劲了。 这时轮到罗青上场,他眉梢的伤口缝了三针,好在有浓重的眉毛遮着,不太明显。罗青明显的消沉了些,不像当初断案时神采奕奕。 他也要表演百步穿杨,见他拿着弓箭骑在马上,有人打趣道:“罗青,你不要练骑射了,干脆给我们说说怎么教公主打马球吧。” “是啊,是啊,说说刁蛮公主的故事比射箭有趣多了。”有人附和。 “哈哈哈……”有人大笑。 陈晨抬头看了下,那几个人不是追风社的,自己也从没见过。这些贵公子身份都很高,说不定他们也去宫里看马球比赛了,知道一切,也有可能只是道听途说。 罗青没有理会那些人,默默的张弓搭箭射出去,默默的退出人群躲到后面。 追风社的人碍于兄弟情面或许没有说过他,但是其他人却还在不管不顾的叫嚣着,以羞臊别人取乐。直到李惟不满的拉下脸咳了一声,他们才敛住笑声。 很快有一位博士取来了文试的成绩,司业高声宣读。 第一名毫无疑问的是司马睿,第二名是李惟,罗青是第八名,郭凯是第二十名。 罗青低着头站在人群后面,死死的握着拳。 陈晨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曾经有一个很努力的邻家小男孩各科成绩都很棒,他报名参加了农行组织的演讲比赛,得到了最多的掌声和大家的认可,但是他却不是前三名。他仰着头问:“陈晨姐姐,为什么我没有拿到名次呢?我真的很差么?” 陈晨没有办法告诉他真相,其实那个得第一名的是副行长的女儿,那个得第二名的是一个大客户董事长的儿子,第三名是一个语文老师的女儿。 陈晨不能断定国子监判卷是否公正,但是罗青拿到这样的名次足以证明他的努力。毕竟生长环境不一样,谈起治国安邦之道,司马睿、李惟耳濡目染的就足够写几篇文章,他们的区别只是文采而已。 “罗青,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你不要再为难自己了。”陈晨悄悄凑了过去。 罗青吃惊回头:“你怎么来了?” 陈晨坦然一笑:“我和阿黛他们一起进来的,说是今天你们毕业,会很热闹。” 罗青低下头,闷声道:“让你看笑话了。” “没有啊,我是来恭喜你的,第八名很不错呢。” 罗青嘴角动了动,根本笑不出来:“国子监这一届的第八名,秋闱要和来自全国各地的举子一起赶考,还有国子监往届的毕业生,到时候我根本连前十名都排不上,想要中个进士都难了。” 陈晨叹息道:“我听说古人读书为的是: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 罗青很诧异陈晨一个商家庶女能知道这句话,愣了愣才说道:“可是那只是古人的说法了,自从有了科举以来,黄金榜求龙头望,成了书生实现人生价值的华山一条道。” “起码你比郭凯强多了,他不才二十名吗,可是你看他一点都不在意。”陈晨朝他示意前面,郭凯正眉飞色舞的和身边几人说着什么,丝毫没有因为名次不好而沮丧。 罗青叹息道:“写文章郭凯是不拿手,但是他从小饱读兵书战册,将来上了战场也是一员猛将。郭家百年将门,子孙不用参加科举就可入朝为官,郭凯一点都不必担心自己的前程。” 阿黛已经带着长婧和槿秋挤到了前面,站在李惟和司马睿中间道:“哥哥,你看你平时总把自己吹的那么清新脱俗,表哥就从没有夸耀过自己,人家的成绩还不是和你差不多。” 司马睿拧眉瞧了一眼:“你怎么进来了?” “想哥哥了呗。”阿黛调皮的眨眨眼。 “想哪个哥哥就不一定了。”司马睿转头看向李惟:“如今你这个表妹是愈发的在家里呆不住了,跟姨母说说,有合适的人家帮着留意一下。” 李惟淡淡一笑:“若说门当户对、知根知底的好儿郎,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么。” 李惟朝郭凯的方向努嘴示意,阿黛急红了眼道:“你们不要拿郭凯打趣,他最讨厌了。” 郭凯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循声望了过来。见到阿黛三人之后,先是一愣,然后目光就游移出去在人群中搜寻。 看到陈晨的时候,他嘴角露出一抹浅笑,朝人群后面挤了过去。 陈晨低头思量了一会儿,抬头对罗青道:“我曾听说过这样一首诗,名字叫做《竹石》。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 罗青面上一窒,绷紧的脸色逐渐有了一点笑意,看着陈晨的眼睛真诚道:“谢谢你,好诗,好诗啊。” “什么好诗?说来大家听听。”郭凯走到近前,面色不豫。 罗青正在暗自品读诗句,没有注意郭凯的脸色,兴奋道:“陈晨赠我一首诗,叫做《竹石》。句子真好,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郭凯磨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个咬定青山不放松,好个陈晨,你给我过来。” 大手一张抓住了罗青脖领子,郭凯大步进了旁边的小树林,罗青被他薅着一路踉跄的过去。陈晨赶忙追了过去,李惟和司马睿等人发现不妙也跟了进来。 “念在兄弟一场,我不让你在那些人面前丢面子,但是,兄弟妻不可戏。你罗青不是一直用正人君子标榜自己么,今日竟然背着我干这种勾当。”郭凯越说越气,铁拳一挥打在了罗青的左脸上,嘴角马上有鲜血滑下。 他挥起第二拳的时候,被李惟攥住手腕:“郭凯,住手。” 罗青没有趁机还手,也没有去擦血迹,只低声道:“是我错了,我刚才忘记了陈姑娘是你的人。不过你误会了,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她只是看我可怜,安慰我一下而已。” 陈晨却早已怒不可遏,瞪着郭凯道:“你太野蛮了吧,罗青怎么招你了,你就下狠手打人,你就这样对待兄弟吗?” 郭凯冷笑:“他早就不是我兄弟了,我的兄弟都有铮铮傲骨,不会为了巴结权贵奴颜婢膝。在他用马撞你的时候,我就不认他做兄弟了。” 李惟拉走郭凯劝道:“至于吗你?” 郭凯给他说了刚刚那首诗,李惟以为是陈晨所作,也为她的才华惊叹了一下。然后理性的帮郭凯分析,所谓“咬定青山”,并非是认定罗青的意思,整首诗只是在激励罗青勇于承受挫折而已。 郭凯不服气的问道:“她怎么不鼓励我承受挫折?” 李惟被气得笑道:“你有个屁挫折?” 哥俩勾肩搭背的回家了,其他人也都不欢而散,司马睿警告罗青不要和郭凯的小妾走的太近。 阿黛若有所思的回了家,司马睿没回自己院子,而是一直跟在妹妹后面。 “阿黛,我有话要跟你说。”司马睿在无人处定住脚步。 “什么事?”阿黛回头,才吃惊的发现哥哥一直跟在身后。 “阿黛,我们是亲兄妹,也不必绕弯子了,你是不是喜欢上李惟了?” 阿黛腾地一下红了脸:“我……没有……” “没有最好,我看你近来总有些魂不守舍,看李惟的眼神不太对劲。不是哥哥狠心,我也是不得不提醒你,你和李惟是不可能有将来的,还是郭凯比较适合……” 阿黛气恼的打断哥哥的话:“哥哥,你为什么总想把我和郭凯扯到一起,你看不出他喜欢陈晨么?” “陈晨终究只是个小妾而已,哪个男人还没有一两个爱妾,我家与郭家刚好合适,你的脾气和郭凯类似,将来就算有争吵也会很快过去,不会伤感情。” 阿黛低头嗫嚅道:“哥哥这是什么话,我若中意表哥就是高攀九王府了么?” “高攀谈不上,莫说九王府,就是嫁给太子爷也使得,只不过你和李惟不合适。” 阿黛抬起头来眼中已经蓄了泪,眼神却很倔强:“说来说去根本无关身份,就是因为姨母说过近亲不能结婚对吧?自古以来,人们都是讲究亲上加亲,姨母那么说,也不过是因为舅舅娶了他的表妹,生下来一个痴傻的女儿。可是也不能说就是因为他们是表兄妹才生出傻孩子的,你看舅母的身子骨那么弱,每日拿药煨着。我和她可不一样,我从小体格就好的很。” 司马睿无奈的摇了摇头:“阿黛,你真的长大了,这半年变化真大,这些事居然都想过。那你想过没有,李惟一直在躲着你。打球的时候,他都是手把手的教李长婧,何曾靠近过你。” “那是因为有哥哥在,表哥才教自己堂妹的,总不能说明他喜欢长婧吧?” “他对长婧只是兄妹之情,李惟喜欢保护弱小,而你的性格不是李惟喜欢的类型,早日回头吧,不要让自己陷得太深才好。” 阿黛紧紧咬着唇,倔强开口:“我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知道该怎么做,不劳哥哥费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要开始啦,冲月榜,大家砸花吧 ☆、郭征剿匪败 陈晨怒气冲冲的回了家,打算尽快把郭家的彩礼还回去,和郭凯撇清关系。他太可恶了,居然把自己列为他的所有物,跟人说句话的权利都没有了? “晨晨,快来瞧瞧,娘给你弄了什么好东西。”月娘开心的笑着,拉陈晨到自己屋里。 桌子上摆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子,正是当初郭家送来的那一个盛珍珠的。陈晨莫名其妙的看向母亲,不明白她拿出这一盒珍珠是什么意思。却见月娘兴奋的两眼放光,唇角弯着美丽的弧度,小心翼翼的打开:“你看,今日运气好,在门口遇到一个磨珍珠粉的,磨了一整盒才收三个铜板的工钱。我听人说这珍珠粉是美容的最好东西,你这脸上不够光滑细致,要好好弄弄。” 陈晨惊得瞠目结舌,她正打算要还给郭凯的东西居然……突然,陈晨的眼神直愣愣的盯着一箱珍珠粉,颤抖着伸手去捻起一撮,又拿到眼前细瞧。 虽然她对这东西不熟,却也能基本确定那不是珍珠粉,粉末莹白细滑不假,但是却隐隐泛着黄色,甚至有些粉末略有飞扬呛鼻的感觉,更像是某种细滑的白色石头磨成的粉。 “娘,你眼见着小贩磨得粉?”陈晨猛回头问道。 月娘受了一吓,紧张道:“是……是啊,我眼见着他把珍珠放进去,然后缓缓的磨出粉末来。怎么了,有什么……不……不对?” 陈晨看母亲吓得脸色蜡黄,手都抖起来,安慰道:“没事,挺好的,反正以后我进了郭家也不会缺珍珠的。” 月娘一下子高兴起来:“就是,我也这么想的。郭府什么好东西没有,最关键的是得宠,只要够漂亮得了宠,你就有好日子过了。” 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陈晨没再多说什么,只嘱咐娘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又告诉她那些首饰无论如何不能动,就抱着假珍珠粉回房了。 郭家今日喜气洋洋,十分热闹。不为别的,原来是大少爷郭征回来了。上午先进宫向皇上复命,中午才回到家里来吃团圆饭。 郭征少年老成,年纪不大却早就独当一面了,这次奉命率五万大军剿灭西川起义的叛军,只一个月的功夫就圆满完成使命。 回来的路上,皇上加了一道旨意,顺道把太行山的土匪剿灭。谁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半个月过去了,竟是没找到山贼的巢穴。 第16节 五万大军总杵在太行山也不是回事,于是皇上只得先让郭征回来复命,以后再说剿匪的事。 长子回家,郭夫人高兴的很,郭征的妻子大奶奶更是喜上眉梢。 郭凯也很激动,多喝了两杯:“大哥,二弟我也已经从国子监圆满出监,以后就可以代替你出征了。你且在家歇歇,有什么差事让小弟去办即可。” 郭夫人笑道:“是啊,从去年成了亲你就没在家呆过多少日子,你媳妇至今没有动静。就算你们小两口年轻不急,我和你爹也还等得,可是你爷爷年年喊着要抱重孙子,还是抓点紧为好啊。” “娘……”大奶奶在一边布菜,听夫人说这话,不禁红了脸,不好意思的斜睨了郭凯和郭旋一眼。 “呵呵,是我糊涂了,忘了还有二郎和三郎在。巧凤,你也不必布菜了,快坐下一起吃吧,都不是外人。”郭夫人对大儿媳格外宽厚,因为是自己哥哥家的女儿,亲上加亲的。 郭旋面无表情的低头吃饭,已经习惯了母亲眼中只有大哥,他和郭凯不过是陪衬而已。 郭征对父亲说道:“爹,孩儿这次虽是平乱成功,却在太行山剿匪失败,丢了郭家的面子。” 郭翼不太在乎这些虚名,体谅孩子年纪轻、经验少:“山中匪寇往往是狡兔三窟,不易找到山寨,你带着几万大军在明,他们在暗,自然不好查找。既是皇上已经让你回来,就会改派别人去剿匪,你也不必忧心了。” 郭征急道:“儿子就是想跟父亲商量此事,若真是派了别人去剿匪成功,岂不显得我们郭家没脸。我打算再向皇上请命,带五千人去太行山,一定要把此事做成。” 郭凯不解道:“大哥,五千人够么?” “你们不了解,其实那些山匪人数不多,也不强悍,只是很狡猾。从不与官军正面冲突,只流窜作案,声东击西,很是让人头疼。” 大奶奶一听郭征又要走,急得脸色通红,赶忙把个哀求的小眼神抛向了姑妈兼婆婆求救。 郭夫人转头对郭翼道:“刚回来又要走,老爷快管管他吧。” 郭翼看儿子风尘仆仆的样子也有几分不舍:“先在家休养些日子再说吧,皇上也许另有打算。” 郭凯拍着胸脯道:“大哥放心在家歇着,我替你去,一定把那些土匪连窝端了。” 郭翼看他一眼笑道:“你真想出去受苦?” “爹,我已经十八岁了,弓马骑射样样不差,不就是几个土匪吗,你还怕我打不过?”郭凯饭也不吃了,神采奕奕的等着答复。 “也好,不过你现在没有入朝为官还不能带兵,等我禀明圣上为你谋个官职才行。不过,你大哥率五万大军,半个月都没找到匪窝,可见剿匪容易,找到巢穴却难,你若有胆量也可以先去探查匪窝,然后官军便可一并拿下。” 郭凯得了父亲许可,午后便癫癫的跑到九王府来。 “李惟,李惟,我有大事找你。”郭凯像一股旋风冲进李惟书房。 “郭凯呀,你走路慢点行不行,这些年我们九王府的门槛都被你踢断了几十条了。”一个温润的女声传来,郭凯才发现九王妃也在屋里。 赶忙见礼:“伯母,嘿嘿!” 九王妃一笑,把自己面前的苹果扔给郭凯一个:“伯母就伯母吧,还黑黑。如今年纪大了,就怕愈发难看,你还说我黑,唉!简直没活路哇。” 郭凯双手捧着苹果作揖:“伯母快饶了我吧,你知道我嘴笨,就别跟我说绕口令了。” “找我什么事?”李惟正在一边练字。 郭凯循声望过去,正巧瞧见罗青在李惟身后的书架边看书,脸上一僵,没理他。罗青的舅舅是九王府长史,所以也是从小就来这里玩,跟王妃也不见外 。 郭凯只对李惟道:“我大哥回来了,可是他在太行山剿匪失败了,足足半个月竟然没找到匪窝,我想我们近来无事,干脆去太行山剿匪吧,也算为国尽忠。” 李惟搁了笔,问道:“真有这事?几个土匪会有这么厉害?” “我也是刚刚听说呀,大哥说土匪狡猾的很,从不与官军正面冲突,最善声东击西。隐藏在太行山里面,抽冷子发暗箭,十分可恶。” 九王妃道:“你大哥都没办成的事,你有把握能成?” 郭凯拍着胸脯发感慨:“男子汉大丈夫,理当为国效力。且不说结果如何,我郭凯长大成人,今后就要为皇上效力,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太行山的土匪一日不除,我便一日不回来。” “好!”窗外突然响起一个浑厚的男人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是哪个瓦? ☆、乔装入太行 穿着明黄色织锦便装的男人进门,李惟和郭凯赶忙跪倒问安:“叩见皇上。”罗青愣了三秒钟,没想到这个和颜悦色、在九王陪同下进门的男人就是当今天子,吓得赶忙跪到他们身后:“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九王妃也起身行礼,皇上笑呵呵的让大家起来。 皇上在深宫内院呆久了也会闷,就想到外边转转,于是偶尔会到九王家来散散步。罗青虽是常来,却从没见过皇上,因为只要是皇上来的时候提前就清理闲杂人等了。皇上今日心情不错,听说李惟从国子监毕业了,一时兴起要来考考他的学问。 哥儿俩溜溜达达的进了门,为了搞突然袭击,也没让人提前开路,九王对自己府里的治安也还是很有信心的。 九王妃含笑扫了一眼郭凯,这个不会拍马屁的小伙子今儿运气好,手一伸,马自己把屁股送来了,刚好拍个正着。 皇上总觉着自己手下的人才不够用,又听说如今国富民强生活好了,下一代们反而只知道吃喝玩乐,不思进取,今日听了郭凯的话,可谓龙心大悦。 “若是朕没记错,这是郭家老二吧?”皇上愉悦的瞅着郭凯。 九王笑道:“正是,皇兄好记性,这孩子叫郭凯,每年也不过进宫一两次。” “恩,郭凯,朕进门的时候正巧听见你说要去太行山剿匪?”皇上慈爱的看向郭凯。 “是,皇上,我爹说匪好灭,关键是匪窝不好寻,只要找到匪窝,官军可一蹴而就。所以我想约李惟……世子一起去太行山寻匪窝。” “你打算怎么寻?”九王问道。 “呃……”郭凯挠挠头,支吾道:“就,打听呗,然后自己进山里面找。” “太行山绵延数百里,多密林险关,山匪流窜作案,只怕你找上一两个月也未必能有收获。”九王这样一分析,郭凯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九王妃笑道:“我倒有个主意,近日听李惟说郭凯有个小妾很是英勇。不如你们扮作新婚夫妇,沿着山脚下行走,等着山匪来劫,也许就能被劫上山去,或者沿着脚印自己追了去。” 郭凯腾的红了脸,轻易不见皇上一回,居然提到了小妾身上。无奈的翻翻白眼,郭凯叹气道:“唉!世子什么时候成话唠了,怎么这等小事也要禀报王妃?” 众人哈哈大笑,九王恍然大悟:“诶,那次捉拿魏公公的时候,有个姑娘很英勇,莫不就是郭凯小妾?” “爹,正是呢,那姑娘也会点功夫,甚至能摔倒郭凯这样的壮汉。”李惟在一边笑道。 皇上看着他们频频点头,从袖子里摸出一块金牌:“郭凯,朕赐你金牌一块,命你为微服钦差,按照王妃的法子去寻访匪窝,可见机行事。李惟不能和你一起去了,朕正有别的差事给他。” “谢皇上。”郭凯行大礼,双手接过金牌。 罗青一直在后面垂首侍立,吓得大气不敢出。偷眼看着屋里的情势,罗青明白,再不说话就等于白白错失这次巧遇皇上的机会了。一定要开口,开口……让皇上知道有罗青这样一个人。 手心里已经满是滑腻腻的汗水,罗青掐掐自己的手指,稳定下怦怦乱跳的心情,噗通一声跪倒地上:“启禀皇上,九王妃的计策很好,只是草民还有一计。可以化装成落魄之人,假意投诚,这样或许能更快的到达匪窝。” 皇上疑惑的看一眼九王,九王答道:“这是刑部侍郎之子罗青,也是个文武双全的好孩子。” 皇上点头,看年轻一辈都这样上进,心情很不错:“好啊,看你们争先恐后的样子,朕想起来小时候跟兄弟们一起打赌、玩耍的事情。这样吧,你与郭凯分兵两路,去往太行山,先找到匪窝的,朕重重有赏。” “谢皇上。”罗青激动的眼圈一红,差点落下泪来,他终于为自己求得了一个在皇上面前立功的机会。 郭凯的小厮郭培去陈家传了话,让陈晨抓紧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到东城门会合。听说是皇上口谕,把陈家人激动地朝北直磕头,好像自己一下子变成了皇亲国戚似地。 陈晨把自己最近赚来的银子都交给母亲,又细细嘱咐注意身体之类,月娘也叮嘱女儿几句,又把那“珍珠粉”用草纸包了一大包让陈晨带着。 次日一早,陈晨到了东城门的时候,郭凯也刚到。瞧郭凯身后只有一个小厮郭培,陈晨略有些诧异,一般贵公子出门,不都是要有大把随从伺候的么? 追风社时常出入东城门,跟守卫也都认识,郭凯走过守卫跟前的时候,突然停马问道:“看到罗青出门了么?” 守卫略想了想道:“罗公子今日没出城门,昨天下午出去,好像一直没见他回来呢。” “靠,这家伙也太心急了吧,居然昨天就走了。”郭凯打马扬鞭疾驰而去。 陈晨赶忙催马跟上,问道:“这里面还有罗青什么事?” 郭凯不悦的回头扫了一眼:“你的任务是跟着我,与他没关系。” 三人快马加鞭,不到十天就来到太行山脚下。 郭凯逢人便问附近可有山贼出没,人们说山贼一般都在太行县境内现身,其他地方并不多见。太行县是紧挨着连绵群山的大片地界,那一带林子最密,山也幽深,县城倒很是繁华,富户不少。 三人在客栈安顿好马匹,歇了一宿。第二天一早陈晨穿上一套半旧的农妇衣裳,梳了盘成篹的发髻出来见郭凯。 郭二少爷上下瞧瞧只说了一句话:“劳烦你好好打扮一下吧,我这么俊俏的公子和你这个难看的村姑走在一起,谁会相信是夫妻呀。” 陈晨气得瞪他一眼,回屋换了一套崭新的紫色襦裙,梳回原来的发髻,又插了一根碧玉簪在头上,略施薄粉,抿了红唇才出来,用荡漾的秋波电了郭凯一眼:“二少爷满意了吗?” 郭凯嘿嘿一笑:“走吧。” 路过街心首饰店的时候,郭凯抛下一句等我一下,就钻进店里,不多时手上已经多了一支金步摇,也不管街上行人众多,顺手就插在陈晨头上。 “喂,簪子不能随便送人的。”陈晨伸手拔了下来。 郭凯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说道:“执行公务所需。” 陈晨又把金步摇插了回去。 沿着山脚的林子边缘溜达了三天,居然平安无事,陈晨不得不感慨山匪的出镜率太低了。 前面吹吹打打有迎亲的花轿过来,郭凯与陈晨对视一眼,眸中都闪着精光——抢新娘? 山匪会不会来抢新娘呢?不管会不会都要碰碰运气不是。 三人迎了过去,装作路过,却在经过花轿边时听到了哭泣声,而且好像是从花轿里面传出。喜娘喋喋不休的说着:“你还哭什么哭呀,一会儿让王老爷瞧见还不痛打一顿?填房也不错了,你也看看人家多大家业,不就是岁数差了点吗,人家也才五十出头而已……” 花轿过去,陈晨定住脚步:“肯定是强抢民女,你听那女孩儿哭得撕心裂肺,这事我不能看着不管。” 她挽起袖子就要去做女侠,郭凯无语的笑笑,也转过身来。他们都吃惊的发现,有情况。 一队蒙面人骑着马从密林中冲出来,手中明晃晃的刀枪反射着太阳光,威风凛凛的直奔花轿而去。 期盼已久的山贼终于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神马滴最给力了 ☆、此地怪事多 吹鼓手、轿夫、喜娘等人一看山贼来了,吓得四散奔逃。新娘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自己走出轿子掀了头上的红盖头。 三人一看,嗬,还真是个标志的美人儿,梨花带雨的小脸啊,这丫的抢回去还不得被山贼好好□□一番? 那姑娘见了这些蒙面人先是一愣,然后有人跟她说话,她带着泪一笑,也回了一句,然后有一个壮汉伸手一捞把她捞上马背——走人。 郭凯没听清他们说的什么,只感叹道:“嘿,这亲劫的真他妈顺溜。” 陈晨见那些人拍马欲走,没有向自己这边追来的趋势,只得自己送上门去。“救命啊,有人抢人哪……”,语气是呼救,人却朝着山里的方向跑。郭凯、郭培也是聪明人,赶忙跟着跑了过去。 “闪开,别挡老子的路。”一个山贼甩了鞭子过来,直奔陈晨后背。郭凯怕她受伤,长臂一伸把人捞了过来,山贼们从身侧呼啸而过。 “诶?还有这事?居然不抢咱们。”郭凯诧异。 陈晨丢开他揽在自己肩上的手,气愤道:“还不是因为你刚才用衣袖挡住了我的脸。” 第17节 郭凯不屑的扫她一眼:“就你这姿色,人家看见了也不会劫你。” “你……”陈晨气得瞪着郭凯说不出话来,哪个女孩会不在意别人说自己不漂亮呢。 郭凯瞧瞧追上来的郭培,更是诧异:“连郭培背的这大包袱也不抢。” 陈晨白他一眼:“人家山贼有钱,看不上你这点东西。” “您二位别吵了,咱们追不追呀。”郭培背着沉重的包袱自然跑的慢些。 “废话,追。” “废话,追。” 二人异口同声,同时拔脚,但是,山路七弯八绕,很快就听不到前面的马蹄声了。 郭凯后悔的说道:“刚才应该先把那女子救下,本以为会把我们一起劫上山,谁知道……” 陈晨说道:“我却觉得那女子是自愿上山的,你没看到她点了一下头么。” 三人在山里转悠了大半天,早就饿得不行了,回到客栈赶忙在厅里喊小二上饭菜。 邻桌有人在谈话:“哎,听说了么,前些日子击鼓鸣冤的沈长福入太行山为匪了。” “他就是个倒霉蛋,老婆、家产都被人霸占了,告官还告不赢,要是我,我也去山里当土匪。” “其实他这事明摆着是有人暗中使绊子,不过话又说回来,没钱孝敬县太爷,打官司能赢么?” 郭凯眉头一皱,刚要过去打听情况,却见那几个人匆匆结了帐小跑出门。 “小二,上酒菜。”两个穿着公服的衙役坐到了一张桌子上。 “好咧!二位爷,上好的酒菜刚出锅。”小二麻利的端着托盘去上菜,这边郭凯却是不干了:“小二,有没有先来后到,明明是我们先来的,怎么先给他们上菜。” 小二丝毫没犹豫,把菜给人家摆好,才到这边来道歉:“对不起,爷。官爷们急着吃饭还有公务要忙,您稍等就来。” 临行前,爹爹嘱咐自己尽量忍让,出门在外不要惹事,郭凯抿了口茶决定暂且忍下。 谁知人家却不肯忍,两名衙役不屑的瞥了一眼骂道:“外地来的三癞子也敢跟爷抢饭吃,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德行。” 腾地一下,怒火窜到了脑门,郭家二少爷哪受过这种委屈,往那边一瞧更是气愤,桌上摆的酱牛肉、排骨炖豆角、红烧肉、熘鱼片不正是刚才自己点的菜么? “你说什么?”郭凯啪一拍桌子,就要过去打架。陈晨赶忙在他耳边低声道:“别忘了有大事要做,不能暴露身份,以后报仇不迟。” 满腔燃烧的烈火就这样渐渐被压了下去,郭凯知道陈晨说的对,只得咬着后槽牙狠狠瞪了他们一眼,记住了二人容貌。 郭培在一边吃惊的转着小眼珠,跟了二少爷好几年,还从不知道他有这么大的度量。 吃完晚饭,陈晨跟小二要了些热水洗了个澡,坐在自己房间思量今天发生的事。 “陈晨,你在屋里吗?”郭凯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天气热,陈晨洗完澡穿的衣裳单薄,头发也湿漉漉的披散着,本想收拾一下再见他,又一想黄昏时分也看不清楚,就这样吧。 郭凯进门的确没太注意她的穿着打扮,只在宣布自己的最新决策:“看来等待被捉的计划失败了,明日你在这里不要出去,我进山转转也许能找到线索。” 陈晨带着他到桌边坐下:“我也正在想今天的事,这几天我们到处打听山贼的事情,我怎么觉着这里的百姓并不是对山贼深恶痛绝,好像还有些维护的意思。” 郭凯笑道:“很多土匪都打着劫富济贫、替天行道的旗号,蒙骗了一些无知百姓,你也和他们一样认为山贼是好人?” 陈晨很认真的想了想说:“我现在不敢说他们是好人,但是我觉得这里边有问题,你看今天那两个衙役态度蛮横,吃饭都不给钱,掌柜的还笑脸相送,可见平时白吃白喝已经习惯了。有句话叫做官逼民反,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郭凯不屑的嗤笑:“官逼民反那是民不聊生的时候,眼下我朝繁荣昌盛,老百姓生活和乐,有什么可反的。” 陈晨摇头:“繁华盛世会有两大暗伤,一是贫富差距太大,二是官员容易腐败,这些都会造成动荡。” 郭凯惊愕的瞧着陈晨,仔细看却也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伸手拿起桌上的火折子,点上了蜡烛。 “你……”郭凯一愣,眼前的女子如同出水芙蓉,脸色呈现健康动人的粉红色,眸光清亮,长发湿润柔顺的垂在胸前两绺,单薄的衣裳掩不住玲珑曲线…… “看什么看,闭眼,你不是说我这姿色山贼都瞧不上么?” “嘿嘿!我能瞧上就行了。”郭凯情不自禁的起身朝陈晨挪动。 陈晨抓住他的胳膊,突然转身就要让他尝尝再次背摔的滋味。谁知郭凯吃了一次亏,这回反应十分快,右臂回撤,左臂一捞,身子向前倾斜,牢牢的把陈晨压在桌子上。 “啊,蜡烛。”陈晨首先担心头发被烧着。 郭凯呵呵一笑:“放心,我已经挪到桌边了。” 陈晨偏头一看,果然烛台已经移位,这家伙手够快的。“你要干什么?”她扭动身子试图逃脱。 郭凯占了上风,抱紧怀里的人坏坏的笑着:“我今儿就想咬你一口,怎么着吧。” “别乱动,你敢非礼我,我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郭凯突然感觉到后腰上有一个坚硬的东西顶住了腰眼,虽是诧异她何时拿的匕首,却也不敢乱动了:“你留点神啊,别一紧张真把我捅了,到时候我不会在这么哄你玩了。” 陈晨冷笑:“哼!我可没哄你玩,放手、起来、出门……” 郭凯只得听话的放了手,在陈晨的逼迫下缓缓走出门口,跳到走廊里的那一刻他回身一瞧,顿时气了个半死。 “哈哈,知道人与动物的区别是什么吗?力气大没有用,关键是要会利用工具。”陈晨手里拿着一把茶壶,尖尖的壶嘴正是刚才抵住郭凯的凶器。 “臭婆娘,敢戏弄我。”郭凯冲上前去报仇,却被陈晨关在了门外。陈晨上好门闩,还在不停的咯咯笑,郭凯气得踢了两脚门,转身离去,嘴角却微微向上翘起。 吃早饭的时候,郭凯对饭菜很不满意,这小店里没什么好菜色也就罢了,今天早饭居然是白粥、咸菜,嘴里真是能淡出个鸟来。 把小二叫来,一本正经的教训他,应该添点肉包子、肉混沌、肉丸子之类的。小二挠头答道:“客官有所不知,张员外家大少爷前日娶媳妇,这两天把县城的猪肉都买走了,昨日做的肉菜已经用尽了店里储存的肉类,据说屠户们已经加紧去买生猪了。” 正说着门口急匆匆跑过一批衙役,伴随着人们的惊呼声:“听说张家大少爷被媳妇剪了男*根,死了。” “有这种事?走,去瞧瞧热闹。” 郭凯和陈晨二话没说,追了出去。 张家大院已经是一片混乱,有官差也有看热闹的人。张家大少爷倒在卧房门槛上,身子已经僵硬,手捂着下面。 他的脸在门内,虽是侧着身子却也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门外的两条光腿染有血迹,敞开的亵袍上也粘了一些鲜血。 老员外不在家,老夫人早吓得瘫坐在地上大哭,衙役们已经问讯明白,绑了嫌疑人——新媳妇,回县衙审问。 县官姓朱,胖胖的像个弥勒佛。惊堂木一拍,问新妇可招认。 新妇痛哭流涕,说自己昨晚睡着,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朱县令冷笑,这男*根一般人能剪去吗?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会不知情?猪也睡不了这么死吧。 一番严刑拷打下来,新妇的后背屁股都开了花,谁知这女人就是死不招供。县令也气够呛,因为受了重伤不好下狱,就吩咐张家把人带回去,明日再审。 从县衙回来的路上,陈晨一直闷头不说话,走到客栈门口却像突然惊醒一样定住脚步抬头看郭凯。 郭凯抢白道:“我也反对那县令严刑逼供,可是这种事除了老婆,还有谁能做?” 陈晨摇头:“不是这个,我有种预感,今晚山匪会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支持,(*^__^*) 嘻嘻…… ☆、女警成领袖 自古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但是今晚月光明亮,夏风和煦,本是个适合情人约会的好日子。张家大院里哭声不断,在这个悲戚的日子里,却有人来雪上加霜,一批蒙面的山匪冲进张家,不仅带走了杀人嫌犯新媳妇,还掳走大批财务。 郭凯等三人隐藏于暗处观察着一切,直到最后一个山匪从张家大门出来,背后还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袱上了马。 “你箭法准不准?”陈晨低声问郭凯。 郭凯恼怒的瞪她一眼:这还用问?你侮辱我的武艺。 陈晨一笑,交给他一把小巧的弓箭,箭的翎羽上拴着一个白布包:“你射他马鞍,不要让他发现。” “干什么?” “快射,不然走远了。” 那个山匪已经用鞭子抽马,快速离去。郭凯张弓搭箭,都没有瞄准就直接射了出去,一箭正中马鞍。箭头牢牢订了进去,白布包一颤一颤的在马屁股后面晃悠。山匪急着逃跑,连连拍马,并未发现异样。 不得不说,郭凯虽是有几分骄纵的纨绔之气,却也是有些真本事的。没等他发问,陈晨自动答道:“我用粗布包了白石灰,一路上会洒下些印记,我们点上明亮的火把,循着石灰印子就能找到匪窝了。” 原本陈晨说今晚山匪会来,还会带走嫌疑犯,郭凯是不信的。于是陈晨用激将法跟他打赌,让他不得不半夜前来目睹了眼前的现实。若不是这是自己从京城带来的小妾,郭凯简直要怀疑她会不会和山匪是一伙了,怎么她就猜的这样准? 三人点着火把连夜进了太行山,循着零星的白石灰印记在弯曲、错综的山路里行走。走了约一个时辰,天就蒙蒙亮了。 陈晨扔掉燃尽的火把,看看周围陡峭的山路,皱起了眉头。 “走不动了?”郭凯也停住脚,回头戏谑的瞧着她。 陈晨看着四周缓缓摇头:“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从进了山我们一直是向前、右转的方向在行走,我们从东面入山,也就是匪窝应该在西北方。可是刚刚走的这一截山路却是在左转,向前,也就是说往西南方。我觉得有点古怪,山贼要回家没必要兜圈子吧。” 经她一说,郭凯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他从来就是个路痴,没有细想。 “你的意思是他们发现了?”于谋略方面郭凯确实比不上李惟,平时拿主意的事都是李惟的活。 他们俩停下说话,郭培却还在弯着腰向前摸索,沿着石灰印子进了一片茂密的草丛:“啊……救命……” 郭培只觉脚下一滑,本以为要摔倒也没在意,可是身子却直直下垂,慌乱中他伸手抓住了一窠草,惊觉自己的身子竟悬在一处悬崖峭壁上。脚下空荡荡的只有山风呼啸,好在手里这丛草在岩石缝中长得坚韧,略略能支持一下。 郭凯几大步就奔了过去,一看郭培的险境也吓了一跳。右手刚抓住郭培手腕,自己却在草上一滑,郭凯赶忙左手撑地,单膝跪在地上稳住自己的身子。 “咔嚓……”郭培手里的草断了,吊着他的身体摇晃的就是郭凯的手臂。“少爷,快放手,会把你扯下来的。” 郭培是家生的奴才,从小伺候郭凯,主仆情分非比一般。如今这种时候,郭凯怎能眼见着他去死:“闭嘴。”他一边咬牙撑着,一边寻找周围可以踩实脚步的地方。 郭培突然大哭起来:“少爷快放手吧,为了奴才不值得,我死以后您帮着照顾一下奴才爹娘,我在九泉之下也就……” 陈晨也跑过来看清了情况,二话不说抱住郭凯后腰,左腿跪地,右脚蹬住一块凸起的岩地:“拉他上来,咱们能撑住。” 郭凯手臂用力一提,就把郭培拽了上来,伴随着几块小石子滚落的声音,郭培被甩到了后面山地上,郭凯却向前滑了一大步。好在陈晨死死抱着他后腰,二人一起倒在崖边。 两人相互扶助着起身走出草丛,那边郭培也从地上爬起来跪着连连磕头:“多谢少爷救命之恩,谢陈姑娘、姨奶奶救命之恩……” 郭培情急之下也不知说什么好了,郭凯忍俊不禁的一笑,陈晨不好意思的瞪他一眼看向别处。 原本郭培并没有把这位没过门的姨奶奶放在心上,如今却成了半个救命恩人,从今后便死心踏地的维护。 “少爷,咱家姨奶奶真是不同凡响,一般的女人见着这情况早就吓傻了,你看她还能沉着的抱住你后腰,简直是巾帼英雄啊。不过话又说回来,只有这样的人物儿才能配得上少爷……”郭培跟在郭凯身后,喋喋不休的夸赞陈晨。 郭凯脸上带着浅笑,听着心里舒服,也就让他多啰嗦几句吧。 陈晨在前边忽的转过身来:“你有完没完?” 郭培缩了缩脖子,躲到郭凯身后小声道:“完了。” 郭凯呵呵一笑,走到陈晨身边道:“刚才你不是说有话换个地方说,现在可以说了么?” 第18节 “恩,”陈晨点头:“那些石灰印子一直延伸道悬崖边,你不会天真的认为山贼也掉下去了吧。看来我之前的猜测没错,山贼发现了那个石灰袋子,故意把我们引到悬崖边的。” 郭凯微微点头,正色道:“这样就麻烦了,我们在明,他们在暗。” “不错,正因为如此,我才叫你们先离开那里,说不定一会儿有人暗中去查看。” 郭凯接口道:“不如我们埋伏在附近,等有人来看视,就尾随其后,不就能找到匪窝了么?” “不可,这虽是个办法,但是容易被人发现引入包围圈。” 郭培看两人相谈默契,啧啧赞道:“少爷跟姨奶奶真是绝配呀,说话都这么一唱一搭的。” 陈晨终于忍无可忍爆发了:“郭培,你到底要怎样,我是出来帮助你家少爷完成任务的,可是来给你做姨奶奶的,你在一口一个姨奶奶,我可要回家去了。” 郭培一愣,眨眨眼嬉笑道:“陈姑娘,你看我家二少爷有勇有谋,相貌英俊,出身名门,那等着做姨奶奶的能从东城门排到太行山,姑娘运气好,何必害羞呢。” 郭凯听着受用,挺了挺胸膛,嘴角憋着一抹笑。 陈晨正色道:“我跟你家少爷有约定,早晚是要退亲的,不信你问他。” 郭凯闷头咳了一声,不悦的说道:“提这些做什么,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务。” 三人陷入沉默,郭培挠着头道:“可是我不明白那些山贼发现有人跟踪,为什么不来杀人呢?” 陈晨道:“未必所有的山贼都喜欢杀人放火,有时候也是迫不得已吧。我觉得最初他们没发现时所走的路线应该是正确的,我们只要奔着西北方去就行了。” 郭凯望望四周皱眉道:“这里已经是深山腹地,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我们要下山都难,别说是找西北方了。” 陈晨自信的一笑:“这倒不难,野外找方向,晴天时可以看太阳。比如现在是早晨,我这样面对太阳站着就是东方,背后是西方,左手边是北方,右手边就是南方。正午的时候,可以在对照一次方位,傍晚也可以,晚上就看北斗星。若是阴天没有太阳,就看树木的涨势。你看这些树木,南面向阳就会长得茂盛些,相比枝叶稀疏的一面就是北方。” 郭凯惊得瞠目结舌,这些东西听爹爹说过,说是野外行军若没了向导就靠这些来分辨方向。只是自己久居京城没有真正带过兵,这些野外行军的知识几乎已经忘记了,没想到陈晨却能齐整的说出来,真是人不可貌相。 “好,我听你的。”郭凯眸光熠熠的看向陈晨。 这回换做陈晨一愣,没想到这位京中小霸王竟是说出这样的话来。见他们主仆二人都盯着自己身上的包袱,瞬间就明白了,笑骂道:“瞅你们这点出息,咱们若是今天找不到匪窝,干粮可就不够了,到时候免不了要挨饿。” 郭凯和郭培原本不相信山匪会来张家,也就没打算追进山里,没有准备干粮。只有陈晨带了十个馒头,一壶水,一点咸菜。 三个人一顿饭吃了五个馒头,却也只是混个半饱,又将就着喝了几口水,就抓紧上路。中午时,郭凯用石头砸死一只貉子烤着吃了,三个人也没休息又继续往前走。 山愈发高了,林子里的树木可见更加粗壮,各色野兽出没也多了些,他们更加确信走的方向应该是对的,至少这里不是山林边缘。 “诶,有兔子。”眼见着光线昏暗了些,郭凯也在考虑晚饭的问题了。 陈晨捡了一根棍子拄着,一方面可以借力,另一方面怕天黑了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 “别跑……”郭凯追了过去,郭培也跳到前边堵截,只是那兔子似乎知道被人捉住就要做晚餐的命运,跑的非常快。 突然,郭培惊恐的大叫:“啊……少爷……” 作者有话要说:  上月榜了,谢谢大家的花花支持,(*^__^*) ☆、绝境求生存 一条青花蛇被郭凯从草丛里趟起来,缠住他小腿肚子狠命的咬了一口。 郭凯倒吸一口凉气,弯腰揪住蛇尾巴抡向旁边一棵树上,蛇头崩裂,死了。 郭培吓得愣在原地,问道:“少……少爷,那……那蛇有没有毒啊?” 陈晨赶忙上前几步,“撕拉”一声扯开一截裤管,被蛇咬过的地方隐隐泛着青色。 糟了,真的有毒。 陈晨没多想,俯身趴在郭凯小腿上吸起毒血来,吸一口吐一口,连续几次。郭培才从惊愕中反应过来,跑到陈晨身边:“姑娘,让我来吧。” 陈晨也没说话,又快速的吸了几口,见出来的血呈现健康的红色,伤口也由青转红才麻利的撕下自己一截袖子,给郭凯包扎好,以免感染。 郭凯一动不动的站着,低头看着她紧张的脸色、急迫的眼神,甚至都不肯让郭培帮忙,怕耽误了时间。直到她处理好伤口,站起身子,竟是一晃。 “你怎么了?”郭凯赶忙伸手抱住她。 “没事,只是血压低,蹲久了,猛地站起来有点晕。”陈晨推开他的手臂。 “血压低?” “哦,就是……我小时候身子弱,大夫说体质不好。”陈晨暗叹,越来越不下心了,怎么在他面前露现代词汇了呢。 郭凯微笑:“你是该好好补补身子了,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些补品去。还有这件衣服因为我毁了,回去我给你买几件新的。” 陈晨被他逗得扑哧一乐:“我哪有那么差劲,先别说回去了,眼前的正事要紧。你走两步,看腿有没有知觉。” 郭凯听话的走了几步:“好像是有点麻,不过不严重。” 陈晨点头:“天黑了,这林子里还真不太安全。我们找个干净的空地点堆火,休息一下吧。” 三人围着火堆坐下,吃了两个半馒头。其实陈晨吃半个馒头根本就饱不了,而郭凯吃一个馒头也只够塞塞牙缝。没办法,即便这样也只剩两个半馒头了,要留着应急。 各人喝了几口水,水壶也就快见底了。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明天要先找到水源,哪怕吃上能将就打些猎物,没有水就是死路一条。看着附近小动物也不少,应该是有水源的。”陈晨也学他们俩的样子靠到一棵树上,觉得离火堆远了有点冷,只得重新坐回去。 郭凯沉声道:“对,明天就先找水。这山里应该有泉水才是,那些山匪长期生活在山中,据说有时半个多月不下山,山寨附近应该就有水源。” 陈晨双眸一亮:“对呀,若是找到泉水、溪流,顺着小溪走也许就能找到匪窝呢。” 郭凯嘴角一挑,暧昧的朝她眨了下左眼,自夸的意思很明显。陈晨好笑的瞪他一眼,把脸埋在屈起的膝盖上,双臂抱腿蜷缩着睡了。 虽是初夏,山里的夜晚还是很凉,陈晨最近几个月练拳、打球,身体比以前结实了不少,然而终究底子太差,赶了一天山路,身体早就累的透支了。 郭凯看她缩成团靠近火堆取暖的样子,心尖儿一颤,终究是柔弱的小姑娘,就算性格彪悍,身子却是撑不住的,也难为她跟着我出来吃苦。 这样想着,就打算过去抱着她给她点温暖,眼角瞥见郭培探究的目光,终究还是没有动。 殊不知最郁闷的那个人是郭培呀,进山半点忙没帮上,倒成了拖累。尤其是少爷和姨奶奶眉来眼去,自己杵在这里真是碍事。若是主动申请离开吧,也不像话,倒像是自己不愿跟着少爷同甘共苦一样。 郭培胡思乱想着也就靠在树上睡着了,郭凯几经犹豫终于没有去抱她,只把外衣脱下来给她轻轻盖在身上,又在火堆上添了些干柴,才倚在树上打了个盹。 陈晨是在烤肉的香气中醒来的,揉揉惺忪睡眼以为自己成了卖火柴的小女孩,等看清是郭凯拿着几串类似于鸽子、麻雀之类的鸟在烤的时候,心里一下子兴奋起来。 “醒了?吃吧,饿着睡了一宿了。”郭凯回眸一笑,大方的递过来一只烤好的鸟。 这时陈晨也发现郭凯的外衣盖在自己身上,这种雪中被送炭的感觉,使郭凯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 陈晨接过来吃了一口热乎、喷香的烤肉,喃喃道:“有人照顾的感觉真好。” “你说什么?”郭凯明知故问。 陈晨的脸上浮起两朵红云,埋头吃肉,含糊道:“你从哪抓来的鸟?” “早上鸟们还在窝里没醒,我趁机掏了几窝,还有不少鸟蛋呢,你要不要尝一个?” “好啊。”陈晨接过来烤熟的鸟蛋,觉得这个更香。“我吃的这个是什么鸟啊?” “看不出来么?” 陈晨叹气道:“唉!它们穿着衣服我都不认识,别说是脱得这么干净。” “呵呵,我也不知是什么鸟,不过鸟是没毒的,随便吃吧。”郭凯被她逗乐了。 陈晨把衣服还给他,才见他眼圈发黑,显然是没睡好。想想也是,抓这些鸟,在拔了毛,整利索了烤好,也得不少时间呢。 郭培把眼睛眯成一道缝,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再一次叹息自己是个多余的人。不但没有照顾少爷,还要让少爷去找吃的,真是的,其实我也会爬树的。 “别装睡了,起来吃东西。”郭凯穿好衣服,扫了一眼郭培。 “少爷,小的该死,小的来烤吧。”郭培抓起旁边没烤的东西架到火上,其实他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孩子,比陈晨还小,郭凯也不跟他计较。 难得吃了一顿饱饭,却没能喝上一顿饱水。三个人寻了一上午,终于在午饭时分找到了一条小溪。 洗了手脸,喝够了水,郭培看不时有些小动物到水边喝水,高兴的笑道:“这下好了,我们埋伏在溪边,不多时就能打到猎物,吃饭不用上愁了。” 他们正在考虑自己的午饭,殊不知已经有动物把他们考虑成午饭了。 郭凯突然觉得脑后有劲风吹来,隐隐带着杀气。陈晨也觉得凉飕飕的,不觉抱住了肩膀。二人同时回头,惊得定在了原地。 “啊……老虎……”郭培也发现了那个庞然大物。 一只足有三四米长的黄黑色花纹斑斓猛虎正在一步步靠近,硕大的脑袋轻点,虎目闪着贪婪的凶光,见人们发现了它,这才裂开大嘴吼叫了一声。 周围的小动物纷纷四散逃窜,林中的飞鸟都吓得扑棱着翅膀飞远。 郭凯低声命令:“你们后退,远点。” 陈晨觉着把这么一个硕大的敌人交给郭凯一个人不太人道,可是自己所学的那些擒拿格斗的本领也不适合与老虎搏斗。关键时刻,她还是选择了最佳战斗格局,不给郭凯当累赘,让他独自灵活的面对老虎,自己退到旁边伺机帮忙。 郭培却没想到这一层,虽是吓得腿肚子抽筋,他还是走向了郭凯:“少……少爷,我挡着,你快带姨奶奶走。” 郭凯头都没回,把双拳攥的紧紧的,喝骂道:“快滚,别添乱。” 郭培见少爷急眼了,也忙跑到一棵大树后面避起来。 老虎一看怒了,小子,敢不把大爷放在眼里,把拳头握紧有个屁用,你当你是武松呢?恩,估计这是只穿越的老虎,在动物园听人们说过武松打虎的故事。(o(n_n)o~) 老虎不再跟他干瞪眼,双腿一蹬猛扑了过来,郭凯灵活的闪身躲开,侧转同时铁拳准确的击在老虎头上。 本来老虎已经夹紧了尾巴打算这招没扑着,就用尾巴扫他。谁知头部突然挨了重击,瞬间有些晕晕乎乎,扫尾鞭就没用上。 老虎落地转身,再次猛扑,同时张开血盆大口用尖牙利齿来撕咬郭凯。 郭凯同样是避开锋芒,趁老虎从身边过去的时候,又是一记重拳。这回老虎晕的更加厉害,卧在地上没有立时起来。郭凯抓住这难的的机会,骑到老虎身上,左手抓牢虎头,右拳似铁锤一般狠狠捶在上面。把个老虎大的七晕八素,眼前直冒金星。 郭凯快速抽出靴筒里的匕首,刺入猛虎颈部,稳准狠。 “吼……”老虎的热血喷薄而出,这一下反而唤回了它的神志,回头要咬郭凯,却被他用匕首刺进了眼睛。 虎尾在痛楚中直直竖起,像一条铁棍子戳在那里。 “糟了,老虎想同归于尽。”陈晨心中暗道不好,老虎的本事就是三种,用爪子扑,用牙咬,用尾巴扫。搞不好它想用尾巴去打郭凯,哪怕打到自己的头也在所不惜。 陈晨快速扑了上去,双手牢牢抱住虎尾,老虎还在垂死挣扎,不断甩动尾巴拍地,想把陈晨甩出去。 郭培一看姨奶奶都冲上去了,也飞跑而去,到郭凯后面骑住老虎身子,帮他一起压住挣扎的老虎。 转眼功夫,郭凯已经在虎头、虎颈上连刺几十刀,血流满地,老虎伏在地上再也不动弹了。 ☆、纨绔受苦累 第19节 郭凯脸上、身上已经全都是血,也真算浴血奋战了。陈晨还趴在地上攥着虎尾,见他这幅样子站起身来,也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郭凯抹一把脸上的血道:“没事。” 陈晨松开虎尾,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却被郭凯猛地捉住了手:“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陈晨低头一看,手上确实有几处擦破了皮,沾上些细碎的砂砾:“哦,看来是在地上磨破的。” “一个姑娘家,这么拼命干什么?”郭凯有些气恼,拉着她的手到溪边,先洗净了自己手上的鲜血,又给她洗手。 陈晨只觉得好笑,没等他动手就自己洗了,气得郭凯连瞪了她两眼,抓住手腕轻轻撩水去冲洗那些砂砾。 洗净了手,郭凯撩起一块没有沾血的袍角给她擦净水珠,又从中衣的前襟上扯下两条干净布轻轻包扎了。才咧着嘴露出满意的一笑:“好了。” “中午天气不算冷,你下水洗个澡吧,我帮你把衣服洗了。” 郭凯心里是很想让陈晨帮他洗衣服的,但是看到那双受伤的手,还是拒绝了。郭培赶忙跑过来服侍郭凯脱衣,又帮他把衣服洗了。 今天的太阳从早晨就没出来,但山风很爽,衣服架在火上连吹带烤,不大会儿也就干了。三人吃了烤熟的老虎肉,喝了水,休息一会儿。临走割上两大块肉,一块用陈晨的包袱包了,郭凯拎在手里,另一块由郭培扯下半截袖管兜在里面拎着。 陈晨不舍的看一眼老虎,叹息道:“可惜我们不会弄虎皮,要不然这么大一块一定能卖不少钱的。”古代的老虎可不是国家重点保护动物,那只是吃人的猛兽,能打死它的就是英雄。那么好的虎皮要逐渐腐烂,真是浪费呀。 郭凯回头笑笑:“一张皮不算什么,再说你用它做皮袍也不好看。家里有上好的貂皮、狐狸皮斗篷,回去我命人给你送几件去。” 陈晨原本也没想用那个给自己做衣服,听郭凯一说反而想到了孙悟空的虎皮裙穿在自己身上的样子,突然哈哈一笑:“我可没打算用它做衣服,只想卖个好价钱罢了。”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因山路崎岖难行,总共也没走多远。坐下休息的时候,却突然见到一家三口从远处走来。 郭凯与陈晨对视一眼,都警觉的盯着那一家人。 男人身上背着一些动物皮毛,还有弓箭、弯刀等物,扶着妻子、领着孩子正往这边走来。 女人眼尖,率先发现了他们:“咦?怎么有生人来这里呢?这位姑娘,你们是不是在山里迷路了?” 陈晨见她和自己说话,忙站起身来:“大嫂,深山老林的,你们一家人这是要去哪?” “哦,我们一家是山中的猎户,正要下山去趟县城,你们若是迷路就随我们一起走吧,一定把你们安全带出去。” 陈晨灵机一动,问道:“不瞒大嫂,我们并不打算下山,只是听说山中有些侠士劫富济贫,特来投奔。找寻了几日却没有找到,大嫂可知他们住在哪里吗?” 女人疑惑的瞅了一眼丈夫,用问讯的眼神看他。男人道:“你们当真是要投奔?” 郭凯一笑站了起来:“不错,我们是外地人,在家乡受恶霸欺凌,逼不得已才来这里,想找个安身立命之所。” 男人低头沉思了一下,说道:“既是这样,我就告诉你们吧。不过,那些侠士经常周济我们,是我们一家的恩人。你们可千万莫要骗人。” 三人连连保证了,男人才指着小溪对面的一条羊肠小道说:“沿着那条路一直走,遇到岔路就向左转,然后选中间,再然后就到了。” 三人连连道谢,陈晨突然想起那只老虎:“猎户大哥,我们打死了一只老虎,你沿着这条小溪一直往下游走,大约一个时辰就能到了。虎皮还在,剥了卖钱吧。” 猎户平静道:“那太好了,不过今日天色不早,我们还要赶着下山,明日回来再去弄虎皮不迟,你们也快去吧,走上一夜说不定明日一早可以到山寨吃早饭呢。” 众人别过,郭凯和郭培就要按照那人所指的路线去,陈晨站在原地摇头:“我觉得这一家人有古怪,既要下山,为何不选早上,却在天快黑时。我告诉他打死老虎的事,他一点也不惊讶,倒像是早就知道。那一张虎皮比他身上背着的所有皮毛都值钱,他怎能说明日回来再去弄。我觉得我们的路线是对的,应该离匪窝不远了,他们故意选了忠厚老实的人骗我们离开。可是老实人演技太差,骗不了人,我想他们已经发现那只老虎了,现在很可能已经运回山寨。” 郭凯和郭培觉得猎户把路线交代的清楚,不如就走一遭去看看,若是没有可以原路返回。 陈晨道:“你们不嫌累就去走那冤枉路吧,我是不想走了,这样吧,我们兵分两路,你们去那边,若是找不到,在沿着小溪来找我。” 郭凯皱眉:“你一个人行吗?” 陈晨点头:“行,临近匪窝应该没有老虎了。” 郭凯眸中闪过一丝失望:“那我们走了,这块肉留给你。” 陈晨接过肉,转身继续向上走。郭凯气哼哼的跨过小溪走向另一方,郭培明白少爷放不下姨奶奶,却又不肯承认,只得旁敲侧击的劝他回去。 郭凯站住脚步,回头看看陈晨的背影已经走出很远了,这个狠心又猖狂的丫头。“你自己能行吗?” 郭培拍着胸脯道:“少爷放心,我机灵着呢。一旦有风吹草动,我就跑去找你们。” 郭凯点点头:“也好,一个女人在山林里终究不安全。我看这些山贼似乎也不打算要我们的命,那条路如果是假的,最有可能就是下山的路。你若真是下了山,就去客栈等着,我们俩不会有事的,最多晚几天就下山了。” “好,少爷保重。”郭培走了,郭凯折身回来。 “你怎么又回来了?” 郭凯板着脸接过她手里拎着的一大坨肉:“你若喂了老虎,我回去也不好向你爹娘交代。” 天阴的更沉了些,林子里已经昏暗的看不清了,俩人又走了一段就干脆在距离小溪不远之处找个合适的地方生火烤肉。吃饱以后,身子暖和多了,郭凯到溪边把水壶灌满,坐到陈晨身边。 “靠近点吧,暖和。”郭凯抓过陈晨的手,打开布条查看伤势。 二人共同靠着一棵大树,陈晨的左臂挨着郭凯的右臂,确实觉得暖和点。“只是一点皮外伤,没事了。” 郭凯看看伤口已经结痂,也就放了心:“要不把布拆了吧,这样可能好的慢。” “别,明天再拆,这样暖和。” 郭凯微微一笑:“你怕冷,不如坐到我怀里来,我抱着你就暖和了。” “不用了。”陈晨收回手,瞧着没有星星的漆黑夜空。 郭凯也没有强求,边添柴边说道:“你跟着我受了这些苦,觉不觉得委屈?” 陈晨笑道:“这有什么好委屈的,你救过我娘,我帮你一次也是应该的。再说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虽是平民老百姓,也有义务维护国家安定,你不用觉得亏欠。” “你倒是与别家女子不同,好些男人也未必有这种胸襟的。”郭凯倚在树上和她一起看向漆黑的夜空。 (画外音:老天爷太不给力了,好歹给人家一点看星星的浪漫嘛!) “呵呵,郭凯,以前我讨厌你纨绔之气,现在觉着你更像个打虎的英雄。我唱首歌给你吧,我最喜欢的一首哦。”陈晨觉得肚子有点涨,选择了这么一个消食的办法。 “好哇!”郭凯很高兴。 几度风雨几度春秋 风霜雪雨博激流 历尽苦难痴心不改 少年壮志不言愁 金色盾牌热血铸就 危难之处显身手显身手 为了母亲的微笑 为了大地的丰收 峥嵘岁月何惧风流 “好!真是太好了,我就不喜欢那些缠绵悱恻的悲歌,这首豪迈的曲子你从哪里学来的?”郭凯激动的坐直了身子。 陈晨揪他袖子一下,让他靠回来:“都靠你挡风呢,别乱动。这是一首老掉牙的歌了,不过我却是最喜欢。” “怎么是老掉牙的呢,我就从来没听过。这么好的歌,你教我唱吧。”郭凯一点睡意都没有。 陈晨被他纠缠的没办法,就教他唱歌,夜晚静谧的山林里歌声传出很远,巢里的鸟儿、窝里的兔子都在静静聆听,还有山寨门口一个穿着红披风的头领。 “陈晨,为什么你总有些与众不同之处呢?” “呃,我过世的奶奶原是海边的渔民,听说过甚多与众不同的故事。我喜欢把自己想象成故事中的人物,有时候就会冒出几句古怪的话来。据说在蓬莱仙山上有一个女儿国,那里都是女人,包括丞相、将军等大官都是。我曾经做梦梦到自己是一个女骑警,呵呵,你可能不明白,就是类似于衙役吧,维护街道安全的那种。我真希望能做一个女衙役,只可惜这是不可能的。”陈晨不敢跟他说自己是穿越来的,只得编了个故事敷衍过去。 谁知郭凯却当了真,呵呵笑道:“其实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我朝民风开化,你们不也照样打马球么。开国之初,平阳公主还组建过一支娘子军征讨天下呢。” 陈晨叹了口气道:“平民百姓能和公主比么?” “这次若是我能赢了罗青,皇上一定会赐我官职,到时候我定要秉公执法,做一个流芳百世的好官。” “对了,你和罗青究竟怎么回事?” “他和我打赌,看谁先找到匪窝。陈晨,除了我,你只和罗青走的近些,你……你……” 陈晨疑惑的扫了一眼郭凯,他向来是个爽快性子,今日怎么吞吞吐吐了。 郭凯虽是怕听到肯定答案,却还是耐不住性子问了出来:“你喜欢他么?” ☆、山洞避风雨 陈晨不在意的一笑,答道:“喜欢谈不上,只不过他和我比较像。我是鸿鹄社身份地位最低的人,他是追风社出身最低的,算是同病相怜吧。其实他也不容易,不过是为了个好前程,你们不要挤兑他才好。” 郭凯听了这话,竟是比吃了蜜还甜,激动的抓住陈晨手腕:“我就知道你一定不喜欢他。” 陈晨抽回手:“对了,本来想还给你家的彩礼,那一盒珍珠却被人家骗走了,我若要还你,就折成银子吧,你觉着大约值多少银子?” 郭凯的心忽凉忽热,拿不准陈晨是什么意思。 唉,管他什么意思,反正你还不上钱就只得嫁我。 “恩,少说一千两吧。” 陈晨眼皮早就在打架了,合了眼嘴里喃喃道:“一千两好贵呀,那还……不如……” 她的头从树干上滑下,倚在郭凯肩上。 郭凯心中一喜,低头笑了笑,柔声道:“陈晨,回京之后,我就把你接进郭府,可好?” 陈晨没有赞成,也没有反对,呼吸均匀已经睡着了。 郭凯微微侧身,抱住她的身子,趁机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吻,依偎着睡着了。 清晨在寒风中醒来,陈晨没有怪他占自己便宜,这么冷的天,如果不是相拥着只怕早就冻醒了。 “不行,你看这天要下雨,我们快找个地方避雨吧。”陈晨焦急的起身。 郭凯拎起肉,背上水壶,两人赶快出发。 天色愈发黑暗,冷风卷着树叶飒飒作响,流淌的溪水似乎也湍急了些。小溪边地势较为平缓,没有山洞,二人只得离开溪水到山势陡峭的地方去寻。 脚下的小草已经被风吹得低伏到地上,觅食的小动物们也都奔跑着回了自己的家。 零星的雨点已经开始落下,郭凯见路边有一种树叶大的像蒲扇,就扯下三片挡在自己和陈晨头上,揽住她的腰,一起向前奔跑。 雨点更加密集了,头顶的大树叶都发出嗒嗒的声音,陈晨惊喜的指着右前方道:“看,那里有个山洞。” 俩人加快脚步冲了进去,就在他们进洞的那一刻,身后的大雨瓢泼而下。 “看,我们运气多好,雨下大了。”郭凯扔掉树叶,转身看向雨幕。 “好什么,衣服都淋湿了,哎,你的火折子能不能点着,快生点火烤干衣服吧。”陈晨打量了一下洞里,发现这居然是个有人居住的山洞。 第20节 最里侧是一个小土炕,连着一个可以烧火的锅灶。旁边有一个破旧的碗橱,里面放着几只碗和筷子,还有盐巴,菜刀案板也都齐全,只不过破旧了些。旁边还有一个小水缸,里面盛着半缸水,墙角堆着一些干柴。 陈晨伸手在器具上摸摸,灰尘很厚,看来很久没有人用过了,也许这里只是猎人或土匪们临时避雨、歇脚的地方,平时没有人。 陈晨小心试过了水和器具都没有毒,才放下心来。 郭凯点着了火,添些干柴在灶膛里,陈晨舀上半锅水,把碗筷等物都在水里煮过简单消毒,又把其他东西都收拾干净了,时间也就快中午了。 早饭还没吃,二人煮了些肉,撒上盐,就着热水吃掉了。 “雨小了,一会儿可能会停,这几天只吃烤肉,喝生水,胃口已经受不了了。一会儿雨停了,我们出去采些蘑菇野菜来吧。”陈晨坐在火边提议。 “好,不过不能走远了,我看天上的黑云还很密,这雨还有的下呢。”郭凯站在洞口观察天气。 果然,过不多久雨就停了,两人并肩出去采摘了一些新鲜的蘑菇、荠菜、马齿笕,郭凯还爬到树上掏了几个鸟蛋,摘下一丛木耳。回来的路上运气好,竟然碰到好大一棵野葡萄,已经成熟的紫色葡萄粒上挂着晶莹的水珠,鲜亮诱人,连洗都没洗郭凯就塞进嘴里几颗。 “哦,好甜。给你也尝尝。”郭凯拈着一颗喂给陈晨。 “我才不吃呢,你都没有洗。”陈晨笑着躲开。 “洗什么,老天爷不是刚帮咱们洗了么?” “可是你的手不干净啊,刚才掏的鸟蛋上还带着鸟粪呢。咦,郭凯,你嘴边挂着一粒鸟粪……” 郭凯抬袖子去擦,发现袖口上干干静静才知道被她骗了:“好哇,敢骗我,来,非让你吃一颗带鸟粪的不可。” “不吃。” 两人笑闹着跑回山洞,外面的小雨又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因为还不太饿,陈晨把晚饭要用的肉留出来,其他的都切成薄片,在锅里烘干。这样也方便带在身上当干粮,总比带着一大坨生肉强。 郭凯坐在灶膛边,老老实实的添柴,只偶尔贫逗几句。 陈晨把菜择好,洗净,那些不认识的蘑菇没敢要,只选了几种野外拉练时吃过的。把虎肉切做细丝,和马齿笕一起炒了,又切了些肉片,和木耳、荠菜一起炒了。最后做了鲜蘑蛋花汤,摆上桌也算像模像样的一顿饭了。 郭凯赞叹道:“女人就是女人,若是我,就直接把这一块肉放进锅里煮。” 陈晨笑道:“快吃点野菜吧,这几天都没吃菜,缺少营养。汤也要多喝点,消食。” 郭凯却不大爱吃青菜,只寻着肉吃。陈晨一本正经的放下筷子教训道:“你不能不吃绿叶菜,这样对身体不好。” 郭凯无奈的叹了口气:“唉,好不容易离开家,没有人管教我了,如今又添了你这么个管家婆。” 嘴上虽是抱怨着,手上的筷子却还是伸向了青菜。 陈晨端起碗喝了口汤:“呵,新鲜的蘑菇和鸟蛋,做出来的东西味道就是好。鲜的很,你快尝尝。” “喝了有奖励么?”郭凯耍起了无赖。 “哼!爱喝不喝。”陈晨低头吃饭索性不理他了,郭凯见她爱吃木耳就把所有的木耳都夹到她跟前。 吃完饭,天色完全暗了下来,雨声哗啦哗啦的,竟是又下大了些。 陈晨抱着炕上的被子到灶膛边来烤,郭凯问道:“是湿的么?” “不湿,但是这种天气,被子总有些返潮,烤一烤盖着才舒服。褥子倒是不必,反正火炕会把它烘干。” 郭凯捏住一头道:“我来给你帮忙。” 两人围坐在灶膛边,红彤彤的火光映红了年轻的脸颊,静默无言,只有燃着的木柴偶尔发出噼啪的爆裂声,山洞的夜晚宁静而温暖。 “陈晨,来吃葡萄吧,这次我真的洗好了。”郭凯在矮桌边摆弄木盆里的野葡萄。 陈晨借着火光用扫炕的笤帚把褥子打扫干净,又铺好被子:“晚上我们在一起睡吧。” 小土炕容纳两个人有点挤,但是这么冷的天,总不能有一个人睡地上吧。陈晨不是那老古板,互相取暖而已,特殊情况就要特殊对待。 “哦……”郭凯低低的应了声,仍旧不紧不慢的往嘴里送葡萄,心里却如千百只小鹿一起乱跑了起来。 一起睡?那要早点喽,春宵一刻值千金嘛。这天气真好,哗哗的雨声,无人的野外,弄出点动静来都不怕有人听墙根。当初大哥成亲的时候,他们可把那墙根差点听出个洞来。 也真有点委屈她了,在这么破旧的地方。 没关系,等回到家,我就把屋子命人好好收拾收拾。她喜欢什么就给她买什么,吃的穿的都让她满意,也算补偿一下。 陈晨安稳的吃着葡萄,哪知道郭凯心里已经炸开了锅。突然觉得有两道狼一样的目光盯着自己,陈晨抬头正对上郭凯的眸光:“你看我干什么?” “没……没干什么,嘿嘿!”郭凯不安的搓着手:“要不,我们现在就安歇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唉,收藏就是不见涨啊,亲们,都跟到这里了,就收一个呗 ☆、混入土匪窝 “我还不困呢,你先去睡吧。” 我……我一个人睡个毛啊? “那我给你说说家里的情况吧。”郭凯出奇的热心。 “你家?随便。” 郭凯心道:什么你家我家的,过了今晚咱们不就是一家了么。 今天他心情好,也不跟陈晨计较,就把爹娘,大哥、大嫂,三弟都介绍了一遍。又把大伯郭骁家也说了,然后说道爷爷、奶奶的时候,陈晨终于忍不住了:“要不咱们去炕上说吧,比这里暖和。” “好哇好哇!”郭凯狂点头,心道:到炕上还说什么说呀,直接办正事了。 走到炕边,陈晨问:“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郭凯想说我睡上面,但又觉得她说的是办完事以后的睡法,就说:“我当然睡外面,万一有野兽来了,我帮你挡着。” “好吧,那我就睡里面。”她脱了鞋,和衣钻进被窝里侧。 郭凯见她不脱衣服,一愣。转念一想,姑娘家害羞嘛,我先脱好了。三下五除二,脱下外袍、中衣扔到一边,身上就只剩了一条亵裤。 他低头解腰带的时候,陈晨却惊叫起来:“你脱衣服干什么?” 郭凯恬着脸嘿嘿笑了两声:“你不是说一起睡么。” 陈晨这才看清他已是赤.裸了胸膛,正在解亵裤的腰带…… “你你……流氓,快滚出去。”陈晨蹭得坐了起来。 郭凯只当她不好意思,手上的动作根本没停,腰带一甩,亵裤褪了下去。那样一幅画面直刺入陈晨眼底,吓得她惊呼一声捂住双眼。 “你,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只有一套被褥,若是有一个人睡地上会生病的。谁要和你……,你,快把衣服穿上。”陈晨用手捂着脸,急得快要哭了。 郭凯一听这话,顿时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剑拔弩张、热血沸腾的时候,给人浇上一盆凉水,顿时有点蔫了。 “反正早晚的事,今天圆房跟回去圆房有什么区别呢?来吧,我帮你脱。”郭凯上炕来拉扯她的衣服。 “啊……”陈晨尖叫一声,一拳打在郭凯脸上。她也顾不得羞怯了,直视着郭凯眼睛恶狠狠道:“你敢用强,我跟你拼命。” “噗……”郭凯吐掉嘴里的血,回头用复杂的眼神看向陈晨:“你耍我?” “我没有,我本来就打算和你一起睡,意思是像昨晚那样两个人靠在一起。谁知你想歪了,郭凯,你凭良心说,我有勾.引过你么?昨天我还说要把彩礼还给你呢,是不是?我一直就不乐意做你小妾,早晚都要退婚的。我不爱你,怎么可能和你……” “够了!我没良心,我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郭凯怒吼了一句,下炕穿好衣服,坐到洞口去看外面的大雨。 我对你的好你看不见么?你就这么没心没肺,我郭凯长这么大统共就喜欢了你这么一个人,你竟然这样对我。 这样想着,郭凯觉得自己很委屈,默默垂下头去。 陈晨坐在炕上,默默低头抱着被子,偶尔瞧他一眼。他受伤的背影蜷缩在洞口显得那么凄凉,陈晨回想这几日他对自己的百般好,又觉得于心不忍。 “去炕上睡吧,这里冷,会着凉的。”陈晨蹲到郭凯身边,扯他袖子。 郭凯把头甩向一边,傲娇的望着黑漆漆的雨夜。 “算我没说清楚好吧,其实……你不必觉得不好意思,我并没有讨厌你,只是……你也该理解我的处境……” 两人本都不是口若悬河的类型,尴尬之后的谈心再次陷入尴尬的沉默,一个坐在地上、一个蹲在身侧。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好在这个山洞不漏雨。 “算了,睡觉吧。”郭凯起身往里走,陈晨也随着起来,却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郭凯顿住脚步,反手一捞,把她打横抱起,干脆利落的托于双臂之上,没有半点猥琐之意。 “唉……”英雄气短呐,老虎都打死了,却拿个女人没办法。 陈晨突然咯咯笑了,起先还捂着嘴,后来干脆拿开手笑个不停。郭凯把她放到炕上,也憋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一夜安睡,暖暖的热炕头消除了连续几天的疲惫,睡觉不老实的两个人早上醒来时已变成四肢交缠的模样。若不是衣服还在身上,真让人怀疑昨晚发生了什么。 雨已经停了,天空依旧是乌蒙蒙的,冷风嗖嗖的刮着,郭凯站在洞口仰天长叹:“老天,你让夏天和冬天圆房了么?生出这种鬼天气。” 陈晨憋着笑,把早饭端上桌。二人吃完饭,没等天气放晴,就出去探查匪窝了。 “你看,这里有脚印。”陈晨惊喜的指着一片黄胶泥上的凌乱脚印。 郭凯蹲下身子仔细瞧了瞧:“是雨后新踩的脚印,这样就好办了。” 俩人沿着脚印小心翼翼的跟踪,果然发现了一个寨子,一人高的刺槐把寨子圈了起来,寨门是宽大的松木板。 太阳已经露出了小半边脸,冷风也变得热了起来。寨子里的人正在院子里活动,几个男人用铁锹铲些黄土垫在泥泞处。几个女人坐在院子里,搓着麻绳,两三个光着屁股的小男孩在小水坑边玩着泥巴。 陈晨懵了,这是匪窝么? 怎么瞧着像世外桃源呢,土匪们应该是满脸横肉,杀人如麻,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吧。 郭凯也有些疑惑,正要细看却发现旁边来了一群人。 “大当家的,这些是投奔我们山寨来的人,昨晚下雨在半山腰的茅屋歇了一宿,今日才带上山来。”一个灰衣男人向另一个高大、壮实的男人禀报。 头领背着手,只能看到冷峻的侧脸,他只简单扫了一眼这些衣着褴褛的男女,问道:“都查好背景了?” “查好了,都是蒙了冤的。” “恩,前边就是寨门,你们自己进去吧,有人会安排你们的住处。老肖,你陪我走走吧。” 郭凯眸中精光一闪,对陈晨道:“这是个好机会,我们混到这群人里面,他们以为我们是山寨的,山寨人以为我们是新来的,刚好可以一探究竟。” 陈晨点头,二人从另一边迅速靠拢过去,神态自然的跟在人群后面。 陈晨突然捏捏郭凯手心,示意他往左前方看。 罗青? 罗青身上的青布衣已经破旧不堪,脸上亦是脏兮兮的。察觉到有人看他,微微侧身看向后面。 啊? 第21节 罗青脸上一僵,但很快恢复平静,与郭凯交换一下眼色,都低下头混进了山寨。 很快有个管事的老大爷迎上前来,似乎是知道有一批人今天要来,先给他们安排饭菜,那些人似乎是饿坏了,一个个狼吞虎咽。 郭凯和陈晨走了半天路,也就拿这当午饭吃了。 吃完饭,老大爷给安排住处,问道郭凯的时候,他抢着说和陈晨是夫妻,要求住一间,罗青眼神复杂的瞧了他俩一眼。 初到山寨,没有给他们安排什么活计,只是自由活动。晚饭是在院子里开的,两口大铁锅里炖好了肉菜,馒头在三个笸箩里放着,另一个笸箩里是洗干净的碗筷。每个人拿着碗筷自己去盛菜,有的端回自己屋里去吃,有的坐在院里石桌上吃。 郭凯和陈晨也盛了菜、拿了馒头,蹲到墙角去吃,想借机听听墙根。 “哎……”陈晨用胳膊肘捅捅郭凯,示意他看左边。 左边石桌旁有几个女人在吃饭,有个笑声响亮的正是那天被劫上山的新娘子。 “嫂子,这几天我是越来越喜欢虎子,不如让她认我做个干娘吧。” “嗬,你这没开脸的小丫头居然要做干娘,我看是想嫁人了吧。”被称作虎子娘的是个憨厚老实的中年女人。 “诶,咱们大当家的不错,至今也没个压寨夫人呢,我老婆子给你说说去。”一个上年纪的老妪说道。 新娘子一愣,红了脸:“我可没这个意思啊,咱们蒙大当家的收留,能吃个饱饭已经念佛了,不敢奢求别的。” 老妪不依,接着说道:“明儿就是六月十六了,正好是个好日子,我去帮你说说,大当家的好脾气,乐意就乐意,不乐意也不会怪罪咱们,他孤身一人的,过的也不痛快。” 虎子娘却突然一怔,手里的馒头掉在了石桌上,喃喃道:“六月十六,六月十六了么,再过五天俺家虎子他爹就要问斩了。呜……” 罗青端着半碗菜过来,使个眼色示意他们进屋去。郭凯和陈晨也吃得差不多了,起身一同走到茅草屋里。 陈晨谨慎的关好门,透过窗缝又瞧瞧没人跟过来才在桌边坐下。 “我们今晚下山吧,留在这里终究有危险。”罗青压低声音说道。 陈晨摇头:“可是,我觉得这里面有蹊跷,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匪窝,倒像是难民收容营。” 郭凯也拧着眉说道:“陈晨说的对,我们要查清楚了在回去。” ☆、齐心为百姓 罗青瞪了他俩一眼:“你们以为自己安全么?我们进了门连个录名字的人都没有,昨晚我们在茅屋休息时一共十三个人,今天你俩突然混进人群变成了十五个,难道山寨的人是傻子么?” 陈晨与郭凯对视一眼道:“我们俩一路沿着小溪寻来,我觉得山寨的人应该早就知道了。他们情知躲不过也就没有阻拦,若要下杀手应该早就正面交手了。我想他们可能是故意让我们瞧个明白: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郭凯道:“刚才我目测了一下,这里大概有一百多号人,青壮年男人并不多,看着也不像武艺高强的,就算打起来,我一人足够对付他们全部。” 罗青急道:“我也正是因为看到一群老弱妇孺才没有动手,叫你们一起下山去,若是杀人如麻的悍匪倒好办了,今晚我们就放火烧了这里,把人杀个干净,皇上也不必另派人来剿匪了。所以,既然不愿杀了他们,我们就回去复命好了。反正皇上交给我们的任务是寻找匪窝,如今已经找到,以后要怎么做,咱们就不必管了。” “那怎么行?”陈晨高声叫道:“这些明明都是贫苦百姓,怎么可以当做悍匪报上去。回头朝廷真的派兵来剿灭了,你对得起这些无辜的冤魂吗?” 罗青摆摆手示意她小点声:“我也不想看着他们枉死,可是有什么办法呢?难道告诉皇上,这些不是山匪,只是难民。皇上会信吗?” 陈晨道:“事实就是这样,皇上爱信不信是他的事。所以我们不能走,要调查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罗青气得干瞪眼:“为官之道你懂不懂?算了,女人终究是女人。老百姓有了冤屈也好、难处也罢,就该向官府寻求援助,而不是入山为匪。就算真的查清了他们都是良民又怎样?让皇上给予嘉奖吗?那以后百姓也有了冤屈还会去衙门告状么,只要入山为匪就行了。所以,皇上要的只是匪窝的地点,而不是他们的苦难。杀一儆百才能稳定社稷,为顾全大局总要牺牲一些人的。” 陈晨不服,抢白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太平盛世必然滋生贪官,若是贪官不除,全国上下沆瀣一气,必然官逼民反,皇上的江山真的就不保了。” 郭凯摊开双手制止两人:“行了,都别吵了。这样吧,罗青你先回去,乐意到皇上面前领功也无所谓,我和陈晨留下查清楚怎么回事。” 房门突然“咣当”一声被人踹开,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几位大人请现身吧。” 外面齐刷刷的点起了十几只火把,二十多个男人围住了这里,手持刀斧。 郭凯率先出门,坦然的看一眼众人,抱拳道:“在下郭凯,奉皇上之命来调查太行山土匪之事,不过看大家不像穷凶极恶之人,若有难处不妨直说,来日我禀明圣上,也好给大家一个公正的处置。” 山寨的人都在朝这边聚拢,披着黑色斗篷的头领上前一步:“不错,我们也正是看你不像贪官污吏才没有暗下杀手。今天,既然话已挑明,索性直说,你真能给我们做主?” 郭凯郑重点头:“皇上赐我金牌令箭,命我见机行事,或许也已经想到其中冤情,大家放心,若真是有冤,我必定还你们一个清白。” 头领沉思着没有答话,却有一名妇人冲上前来跪在郭凯脚边:“大人,大人做主啊,我家虎子他爹是冤枉的,六月二十就要开刀问斩,大人救命啊……” 陈晨扶她起来,让她慢慢说,众人面色沉重的来到聚义大厅。 原来,她的丈夫是一个箍桶匠,忙时种地,闲时走街串巷给人家箍桶,夫妻俩勤劳节俭日子过得不错。有一天,箍桶匠正走在两村之间的小路上,忽见一个老汉倚在路边大口喘气,很痛苦的样子。走近一看竟是前些天箍了不少木桶的张员外,张员外见了他就拜托他回家去叫自己的儿子赶马车来,说是哮喘发作,走不了路了。谁知箍桶匠和张家儿子来到这里,老员外已经死了,而且头颅没了,旁边地上扔着一把带血的箍桶刀子。于是,张家儿子认定是箍桶匠杀了老爹,揪着他去见官。 妇人还在哭诉:“虎子爹憨厚老实,从没跟人打过架,怎么会杀人呢?我们与那张员外无冤无仇……” 听她说完,陈晨心里已经有了底。这人明显不是箍桶匠杀的,他能那么傻吗,杀了人还把刀子留在那里,再去叫人家儿子来。 案子判成这样,必定是因为没有证人不好查到真凶,只好屈打成招,草草结案。 郭凯不理会罗青递给的眼色,拍着胸脯道:“你放心,明日我就下山重审此案,若你丈夫真是冤枉的,一定判他无罪。” 可叹罗青连珠炮一般的眼神传递,眼珠子都快飞出去了,郭凯竟视而不见。 陈晨不解的问道:“大嫂家境殷实,也有土地,为什么要上山寨来呢?” 妇人哭道:“家里没了男人,地痞流氓都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强霸了田地,半夜偷走值钱的家当,我们没了活路才到山上寻棵树想吊死,幸亏被山寨的人救下。” 郭凯拧眉:“地痞滋事,县令也不管么?” 这句话引发了大家的议论,纷纷列举朱县令的种种恶行,郭凯的脸色愈发沉重起来。 “大家放心,我郭凯保证,明日下山就开始着手办案,必定查清所有冤狱,还大家一个平安日子。” 大半的人都高兴、希冀着,也有人看郭凯不过是个毛头小伙并不肯相信,大厅里窃窃私语乱作一团。头领说道:“明日你们两人可以下山,但是这位要放火烧了我们山寨的人却不行。” 罗青脸上一阵尴尬,原本他并不是这个意思,此时却不好辩解了。 郭凯瞧了瞧,笑道:“你留下他又能怎样?再过两个月就是秋闱了,他还要回去读书。明日我先到县衙去交接公文,再给家里修书一封,你们可以派个人跟着,看我是不是真心实意的帮大伙伸冤。” 当下议定由老肖跟着郭凯和陈晨去县衙,罗青先留在山上。 晚上回房间,罗青就被人监视起来,一直没有机会与郭凯二人说话。直到转天下午,山下传来消息说郭凯已经软禁了朱县令,并修书一封命家仆带回京城将军府。山寨众人这才知道郭凯原来是护国公郭英的孙子,神策将军、兵部尚书郭翼的儿子,于是众人大赞郭凯没有纨绔之气,秉承了国公爷的忠勇仁义,云云。 听到这些议论,罗青愤愤不平。 郭凯靠什么?还不是靠祖上三代的好名声。 他是不像纨绔,什么叫纨绔,穿着华丽丝绸锦衣的人。郭凯那身衣服在密林里钻了好几天,刮破了好多了口子,头发用手抓着束上的,脸上也不是很干净,这样的形象倒帮助他摆脱了京中纨绔之气。 罗青心中愤恨着,也没法跟这些人解释。被人蒙上头套,怕他记住下山的路,又故意七拐八拐把他绕晕,才送下山交给郭凯。 他不是没想过武力解决,可是二十个青壮男人手持刀斧围着他,罗青不敢保证一定能打得过他们。 “郭大人,你要的人,我们已经带来,明日一早大人一定重审箍桶匠的案子吗?我们会带他的老婆孩子来见见他。”老肖抱拳,不卑不亢的对郭凯说道。 “肖大哥放心,我已经命师爷去提出所有文书,明日一早必定重审此案,可以让大家都来听堂。”郭凯自信的保证。 “好,一言为定,告辞。”山寨的人转身走了,此时已到黄昏,郭凯与罗青上了客栈二楼雅间。 有些耳目灵通的人似乎听说了有一位暗访的钦差到了,于是指指点点瞧着郭凯私语,这让他很是烦躁。 “陈晨,我们去找个空宅子住吧,看来以后客栈是住不得了,我可受不了这样被人指指点点。”郭凯皱着眉倒茶喝。 陈晨已经沐浴更衣,换了一套紫色男装。她瞥了一眼隔着门缝探头探脑的人们,点头道:“客栈确实不安宁,我看你去找县令吧,最好离县衙不远,有什么事也好处理。” 郭凯点头应了。 罗青听了这话本来想问陈晨是不是要留下陪郭凯,不回京城?又一想觉得自己忒多余,干脆哼了一声,半怒半怨的说道:“郭凯,你不该应那差事。我朝的审判制度难道你不懂么,各县的大案要交州府刺史审核,州府大案交大理寺审核。那箍桶匠已经判了六月二十处斩,可见已经由太平州复核过了。如今你要为他翻案,势必牵连到州县两级误判,你可知太平州刺史庞万亮是千牛卫大将军庞显的侄子,庞家与你家是世交,而庞显的女儿和你堂姐一样是太子嫔妃。你不该让庞万亮难堪,否则各处都不方便,我念在昔日兄弟情义才提点你这些,该怎么办你自己看吧。” 郭凯脸上微微一怔,转瞬哈哈大笑:“罗青,以前我只当你壮志凌云,如今看来不仅如此,你还心思细密,左右逢源。但是,从小爷爷就告诉我们:奸人不长久,正气永流传。只要是一心为国为民,哪怕暂时受难,总有昭雪平反的那一天。我们郭家一直忠贞不二,你是让我把皇上交给的差事和稀泥,去讨好一个不负责任的刺史么?” 陈晨举杯笑道:“罗青,我敬你一杯,未进官场先明官道,将来前途无量。” 作者有话要说: ☆、英雄诉衷肠 罗青冷着脸扫一遍二人表情:“你们不必笑我,明日一早我就回京城去,这里的事情你们看着办吧,不要费力不讨好就行了。”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三人刚吃了个半饱,一个衙役跑来说朱县令找郭大人有事。郭凯说了句你们先吃着,就随衙役走了。他回来时,饭局还没散,不过吃饭的两个人却都醉的快要不省人事了。 “陈姑娘,我一直以你为知己,想不到如今你也轻看我,呵呵……世上真的没有人理解我的苦衷了。”罗青自己又灌下一大杯酒。 “是呵,以前我也以为你是个有志青年,只苦于报国无门。如今,我才明白其实你我本不是一类人……” “当然不一样,我是男人,只能靠自己的脚往上走,你是女人却要轻松的多,只要抓住一个好男人就行了……唉,我本是欣赏你的,只可惜郭凯不会放手,不过你跟了他比跟了我强……” “你这是什么话?离了男人我就不能活吗?我告诉你……罗青,我的苦恼不必比少。我也想找个好男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可是男人们却都想三妻四妾……我才不要做郭凯小妾呢……不要……” “别做白日梦了,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那都是骗无知少女的。以你的身份只能给郭凯做小妾的,要我说啊……喂,陈晨我拿你当朋友才说的,你呀……你就该趁这次机会跟郭凯睡了,男人总是对第一个女人比较长情的……”罗青醉的睁不开眼,仰倒在椅背上,眯眼看着房顶。 “郭凯是……正人君子,他……这一点还行。”陈晨醉的头晕乎乎的,趴到了桌子上:“罗青,有些地方你不如他,真的不如。可惜我原来还以为你是……现在……” 陈晨舌头都不利索了,脸蛋红扑扑的,也没有完全说明白。 郭凯皱着眉看看酒后吐真言的两个人,无奈的坐到桌边吃饭。 不是我故意偷听啊,我在门口站这么久你们都没发现,索性坐到桌边大大方方的听吧。 罗青还在絮叨着自己的苦楚:“一个孩子从刚出生就决定了他的一切,我若是生在皇亲国戚之家,也不比任何人差。我努力巴结世子、讨好公主,可是……却没得到半分好处。现在我想靠自己能力得到皇上赏识,却又输给了郭凯,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陈晨闷声道:“你不会这么想不开吧,不是还有秋闱嘛,你还有很多机会的。可是,我连这些机会都没有。这个朝代里,女人只能相夫教子,可是你知道我上辈子是什么嘛?上辈子我是女骑警,我的马长得和你那霹雳骏一模一样,我有喜爱的工作,有工资可以自己养活自己……还可以……找个爱我的丈夫,生个孩子……” 两人慢吞吞的哼唧完,郭凯已经吃饱了,喝下几口茶,嘴角挑起一抹笑意,这个傻丫头又在幻想自己是故事里的人了。他上前揉揉陈晨头发:“傻瓜,你现在也可以找个爱你的丈夫,生个孩子。走吧,我们回去,我抱你吧。” 陈晨被他一拉扯,醉意醒了三分:“郭凯……你,你回来了?” “回来了,县衙旁边的胡同里有一个闲置的小院,朱县令已经派人送了被褥过去,我们去那里住吧。”郭凯伸手来抱她,却被她粗暴的拍掉胳膊:“你干啥呢么?我自己能走。” 瞧她绯红的脸色,骄横的眼神,郭凯无奈的笑笑:“好吧,你自己走。”醉酒的人最大,你就得听她的,不然会跟你闹个没完。 郭凯到门口喊来小二扶罗青回房间休息,陈晨却跌跌撞撞的一头撞在他右臂上。索性抱着胳膊不撒手了:“给我挽一下嘛!真小气。” 无语! 他忍俊不禁的瞧她一眼,无奈又纵容的笑笑。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天上又下起了雨,郭凯打着一把湖蓝色的油纸伞,和那个醉的整个倚在他身上的女人一起回家。 他们慢慢的走着,街上几乎没什么行人,这样也好,否则被人看到两个少年这样依偎不知要传出什么闲话来。 雨伞倾斜着,郭凯的半边身子已经湿透,可是被他全力护着的那个人却很不安分,不断把右臂挥到伞外去,豪迈的说着什么。 “郭凯啊……你说我还能不能离开这里,回到原来生活的地方继续做女骑警呢?唉!我想八成是不能了,可是这里有很多事情让我不开心,我忍了很久了。你……你陪我喝酒好不好?好不好嘛?” 第22节 “好。” “郭凯,你知不知道,我很厉害的,我帮你审案……我喜欢审案……抓小偷,抓坏蛋……” “恩。” 她紧了紧双臂,把头倚在他肩上,脚步踉跄的往前走。其实她的眼睛一直都没有睁开,也不看路,反正紧紧摽着郭凯就不会有事,不必担心撞到墙上。 郭凯瞄着积水的路面,尽量把好走的地方让给她:“陈晨,若是我愿意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愿意嫁给我么?” “恩……” 回到屋里,郭凯点上蜡烛,把湿衣脱了晾在椅子上,房间显然刚刚打扫过了,一套崭新的被褥在床上铺好。 陈晨也湿了半截袖子,郭凯耐心的帮她解开衣带,脱掉外衣。中衣也湿了,恩,一起脱掉吧。 起初,郭凯并没有什么猥琐之意,只是去除湿衣而已,然而当她只剩一条亵裤和大红肚兜,被他抱到床上时,他却再也无法淡定了。 大红的肚兜上,牡丹花儿异常娇艳,却似乎包裹不住玲珑的身段,露出一大片粉红色丝滑的肌肤。而后面,就藏着她动人的身躯,触手可得。 只需用力一扯,就什么阻碍都没有了。 郭凯嘴角唏嘘的一笑,这个动作他做过,就在他们相识的第一天,而后,原本陌生的两个人有了婚约。 他的大手揪住了肚兜的底部,手指触到温热绵软的肌肤,不盈一握的腰肢不安的扭动了一下,喃喃:“冷……” 窗外电闪雷鸣,雨下的更大了。 “冷么?”他觉得自己的身子很热,滚烫滚烫的,索性用自己赤.裸的胸膛捂在了她身上。 他想停下来,可是却怎么都控制不住动作,头深深的埋在她胸口处,额头上有汗水滴下来。身下的人儿还在不安的扭动,他抬起头瞧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她并非倾国倾城,但是却走进了他的心房。 酡红的脸颊圆润水嫩,凤眸微眯,却于眼角眉梢处流露出无限风情,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红润的小嘴一张一翕,让人忍不住要吃上一口。 郭凯低下头去,含住了那两片香艳红唇,轻轻嘬了一口,自己却是红了脸,眸光带着温柔的笑意看着她的表现。 他知道她没醉到人事不知,脑子还是清楚的。 “郭凯……”她喃喃呓语,更像是最妩媚的□□。 郭凯的脑袋轰一声炸响,愈发不能满足这样的隔衣止痒。她是乐意的,她在唤我的名字。手顺着刺绣的图案向上抚,停留在一座高峰之上。略一沉吟,终是忍不住一抖手腕,钻进了肚兜里面。 滑腻的触感,盈手的绵软……郭凯再也忍不住异样的感觉,狠狠吻在红唇之上,手上也不老实。 “晨晨,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他心急难耐的说完这一句誓言,就伸手去扯她亵裤。 她似是感觉到他的意图,突然挣扎着抓住他的手,眼睛也睁开了一瞬:“郭凯,你是……正人君子,不……趁人之危……不要,我醉了……我……恨你……” 这几句话像一记重锤捶在郭凯心上,瞬间心思紊乱。 他喜欢她,才会这么珍惜,想在她乐意的情况下要她的身子。可是现在她不乐意,她醉了,不该现在要她,应该在她清醒的时候,否则她会恨他一辈子。 郭凯打了个冷战,纠结的坐起身,看着眼前姿势不雅躺在面前的女人。这个姿势拜他所赐,他刚才没忍住用膝盖拨开她修长双腿,隔着两层布料狠狠撞了两下。 咦? 这是什么? 郭凯吃惊的发现素色床单上竟然有几滴血迹,隔着衣服就捅破了? 他慌忙趴到床上细瞧,又抓起她裤裆处看了看,衣服上没有。 啊?不对。 刚刚明明没有的,怎么一眨眼功夫,裤裆处就盛开了一朵红花。 天哪! 幸亏郭凯胆儿大,不然必定以为闹鬼了。 一伸手,手上突兀的落上一滴鲜血。 哦,原来是我流鼻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庆祝连续日更一个月,勤劳滴小蜜蜂呃~~~~~~~ ☆、只因在乎你 郭凯给陈晨盖好被子, 下床找东西堵住鼻孔,在椅子上呆坐良久, 才洗了脸躺倒床上。被窝里抱住那个期盼已久又舍不得□□的身子, 他想:做个好梦吧,梦里干她一宿。 第二天早晨醒来,陈晨的醉意已经完全散了, 只不过头略微有点疼, 看看身边熟睡的郭凯,她微微皱了下眉, 也没有大惊小怪,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一起睡了,他一直很规矩的。环顾一下四周, 这应该就是县衙附近的房子了吧。 外面的雨早就停了,红彤彤的太阳照得屋里暖暖的。陈晨没有赖床的习惯,醒了就躺不住,怕吵醒郭凯, 她轻手轻脚的拿起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掀开被子下床。 “啊……”一声高分贝、响彻云霄的、绕梁三日尚有余音的尖叫把郭凯吵醒,刚一睁开眼就见一个不明物体朝着自己面门而来,他下意识抬手一抓,正好抓住陈晨手腕。 不等他开口,第二个拳头就到了,郭凯伸手毫不费力的抓住,顺势一拉、一转,把陈晨压在身下,两个拳头也被压在了床板上。 “你干什么?一大清早就打人,小爷不跟你发威,你还当我是病猫啊。”郭凯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 陈晨气得五官更加纠结,你倒跑顺腿儿了,压的这么麻溜。 “你……你干的好事,你怎么可以这样,趁我喝醉了,就……就,哼哼!” 郭凯不解:“哼哼?我没做什么呀?”又一想,其实也摸了、也亲了,不过现在除了装无辜不能做别的。 陈晨拧眉急道:“胡说,你没做什么,那我们怎么会穿成这样?床单上的血迹怎么来的?” “哦,你说这个呀……”郭凯笑眯眯的看着身下好玩的女人,笑道:“昨晚你喝醉了,然后……把我强.暴了。恩,就这样。” “你胡说,分明是反话。我喝醉了怎么可能打得过你,你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郭凯无赖的说道:“我不想让你伤心嘛,再说这种事男人又不吃亏,我为什么要拒绝呢。” 陈晨怔怔的看着他,心里千回百转,默默思量半晌,最终委屈的低声说道:“你是不是男人哪?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我不怪你一时冲动,可是你总该负责任的吧。你想推脱干净,再去寻花问柳是不是?你占有了我,就想扔到一边是不是?我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 陈晨越想越委屈,竟然滑下两行泪来。郭凯慌了,认识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她哭,连忙放弃压制她的拳头,抱紧她连声安慰:“我会负责的,我郭凯怎么可能是不负责任的男人呢?我对你负责一辈子,好么?我再不去找别的女人,只对你一个人好。” 情急之下,他慌乱的去吻她脸颊的泪珠,全然不顾她柔嫩的粉拳雨点般落在自己后背。 陈晨打了一通也发泄够了,心里似乎竟是突然轻松了,貌似最近内心一直在挣扎要不要和郭凯在一起。在这个公认的贞洁很重要的古代,索性就一辈子跟了郭凯吧。 很奇怪没有被强.暴的气愤,竟是窃喜一般的轻松,就像一块悬着的大石头落了地。于是,她认命的说道:“好吧,我不恨你了,你肯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就好了。” 其实后来陈晨仔细想过,当时的一点点高兴是因为不必在犹豫要不要和他在一起。可是,若是他真的在自己醉酒的情况下做了,心里不可能没有疙瘩,那会成为一辈子的阴影,挥之不去的遗憾。还好,郭凯自制力够强。 当然,和自己喜欢的人睡,与和自己不喜欢的人睡,完全是两个概念,哪怕是在自己不太清醒的状态下。只是那时陈晨还不明白自己的心,心里已经有了隐隐的渴望。 郭凯万万没想到陈晨会是这种反应,早知道还不如痛痛快快的吃干抹净,何必憋得一宿没睡好。他陡然来了兴致,激动的笑道:“原来你只要我负责就够了,太好了,我们现在开始吧。昨晚我怕你生气恨我,愣是自己活活憋出鼻血来。现在好了,你也醒酒了,不必说我趁人之危,嘿嘿!” 他动手来扯陈晨肚兜,却被她紧紧拉住手腕,横眉立目道:“你说什么?流鼻血?那是你的鼻血对不对?” 郭凯厚着脸皮嘿嘿一笑:“马上就有你的血了,乖乖,别急,来吧。” 陈晨翻身跃起,郭凯饿虎扑食,俩人在床上滚做一团。终究陈晨力气有限,被压在下面。 “反正早晚要进郭家的门,你就别扭捏了。”郭凯呼呼的喘着粗气。 陈晨也大口喘着气,知道不好说服他了,突然脑袋里灵光一闪,古人不都重视婚前贞洁的么,尤其是婆婆们。 “郭凯,你若是真心疼惜我,就不该现在任性,就算我不在乎,你娘能不在乎么?你们家的人会怎么说我?” 郭凯抿着唇想了想,缓缓松开手臂直起了身子。 “我娘是个固执的人……好吧,为了你,我能忍。”郭凯认真的看着陈晨的眼睛,他咬着牙无限留恋的瞧一眼半裸的胴体,跳下床去穿衣服。 陈晨愣是半天没回过神来,根本没想到这句话能有如此大的作用,郭凯只略一思量就毫不犹豫的下床去。 男人往往只图一时快活,没想到他竟是这样在乎自己。 陈晨拉过被子盖住身体,嘴角含了一丝柔情的笑意,心里暖暖的。 二人梳洗毕,到外面馄饨摊上吃了早饭,就好不耽搁的进了县衙,为了办事方便,陈晨女扮男装做郭凯的副手兼小厮。 郭凯坐到了县令的位子上,叫师爷把箍桶匠的卷宗拿来细瞧,陈晨站在他身后也一起看了。虽是有些繁体字不认识,但大概的情况还是能看懂的。 “来人……”郭凯正要命人把箍桶匠从大牢提出来,却见外面哭喊着进来了两个人。 “大人,大人做主啊……”一个穿着蓝布衣的中年男子跪倒在大堂上。 郭凯低头一瞧,心中想:莫非人们都听说了我要给大家伸冤的事,怎么一大早就有人来喊冤呢? “有何冤屈,讲。” 那人抬头一瞧不是本县县令,反倒吃了一惊,忘记了哭也忘记了说话。 陈晨低咳了一声,沉声道:“这是新来的钦差郭大人,奉皇上之命特来审理太行县冤案。” 没等蓝衣人答话,旁边跪着的青衣人抢白道:“大人,小人冤枉,冤枉啊。” “你们只说冤枉,大人怎么知道究竟是何冤屈,讲清楚些。”陈晨用目光审视着他俩,想从表情上发现蛛丝马迹。 蓝衣人回过神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诉道:“小人张阡,与王林素有交往,只因家境贫寒,昨晚让妻子到他家去借米,直到深夜也没有回来,我疑虑万端。今天一早我就赶到他家询问,哪知我苦命的妻子已经吊死在他家大门上了。望大人彻底查究,替我妻子伸冤。” 青衣人连连磕头:“小人冤枉、冤枉,早晨开门就看到一具女尸挂在门口,吓得魂不附体,我根本就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昨晚也没见过张家娘子,大人明断哪。” 郭凯皱着眉想了想,问道:“现场你们可有动过。” 二人齐声说没有,张阡去寻娘子正遇到王林开门,于是撕扯起来,前来见官。 于是,郭凯决定亲自去现场瞧瞧。 王家门楣上挂着一具女尸,郭凯命衙役把尸体放到地上,先由仵作验尸,确定是吊死的。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都在窃窃私语,定是王林说了难听的话才逼的张家娘子自尽于他家门口。 郭凯皱眉问道:“王林,你说昨天没有见到这女人,可有人作证?是不是你家所有人都没见过他?” 王林道:“昨天媳妇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了,只我一人在家。” 窃窃私语声瞬间升级,很多人猜测是王林趁媳妇不在家,张家娘子来借米,想趁机欲行不轨。王林听了这话,趴在地上连呼冤枉。 突然,陈晨盯着张阡说道:“此事与王林无关,是你自己把尸体移到此处。” 张阡大吃一惊,随即大声呼喊冤枉。 陈晨冷笑道:“你不必强词夺理,我自能叫你心服口服。”随即指着王家院子里的积水对张阡道:“昨天黄昏时分开始下雨,直到现在街面上泥泞不堪,你的妻子即使从王家正屋走到大门口,脚上也会沾满泥浆。可是你看,如今她只有鞋底上沾了一点点干土,这不明摆着是你把尸体从别处移到这的吗!” 张阡顿时面如死灰,期期艾艾的答不上话来。郭凯沉着脸大喝一声:“还不从实招来。” 吓得张阡两腿一软跪到了地上,说出实情。 第23节 原来,张阡性格暴躁,经常虐待妻子,昨天中午吵闹后,妻子觉得活着没意思就悬梁自尽。张阡发现后,开始也有点后悔,后来又觉得不好向岳父交代。然后就想正好加害王林,他和王林本是发小,最近王林做生意发了财,自己家却愈发破败,就无端恨起人家来。而且自己成婚一年没有孩子,王林成亲两年却有了两个儿子,更让他觉得不如人家。于是,半夜他把妻子背到这里,挂到了门楣上。 张阡交代清楚,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都在赞叹新来的钦差和仆役真是断案神手。 “来人,把张阡押入大牢,打道回府。”郭凯转身刚要走,却有人急匆匆跑来。 “大人,大人出人命了,杜家庄的杜石被天雷击毙了。” 人命关天,郭凯迅速带人踏着泥泞的乡村小道赶往杜家庄现场验尸、查勘。 只见现场惨不忍睹,草房房顶被揭去,屋梁被劈飞,土炕的炕面也被揭起。 郭凯吩咐叫死者家属来问话,得知他的妻子昨天也回了娘家。因其没有亲生兄弟姐妹,又是新婚没有儿女,只得让其族人备棺殓殡。 陈晨悄然移步到郭凯身旁,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郭凯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聪明的亲们,能猜到陈晨说的是啥不? ☆、女警破奇案 回到县衙, 郭凯闭口不提雷击之事,只暗中吩咐了两个捕快出去。 箍桶匠被带上大堂, 他的妻子和孩子早就在堂下等候了, 如今见面一家人哭得悲痛欲绝,虎子娘甚至昏厥过去。 “拜见……大人……”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哭腔,头发乱蓬蓬的挡住一张脏脸。 陈晨觉得他跪的姿势有点别扭, 就往前走了两步, 站在桌角细看。这一看不要紧,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怪他家娘子会昏厥。 箍桶匠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尤其是后背和屁股,比衣服更烂的是他的身子, 翻着红色的血肉,流着黄色浑浊的脓水,甚至有几条白色蛆虫在肉里蠕动。他的双手拄在地上,十根手指都有黑色的血痂, 显然是被夹棍所伤。 郭凯也吃了一惊,从椅子上蹭得站了起来:“甘石,张员外的死可与你有关?” “回大人,小人早就认罪画押了,在牢里熬到现在,也不过是想见妻儿一面。如今心愿达成,只求速死。”箍桶匠连头都没抬,已是心如死灰。 陈晨暗暗摇头,这明显是屈打成招啊。“箍桶匠,你抬头看清楚了,这是皇上派来的钦差大人,专门来查太行县冤案的。你只求速死,这就是一句不负责任的话,你死了,你的妻儿谁来照顾?” 箍桶匠猛抬头,用满是血痂的脏手使劲揉了揉眼睛,看到前面坐下的不是朱县令心中有一丝惊喜,但看清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不免有些担忧。 虎子娘苏醒过来,捂着嘴低声啜泣,箍桶匠嘴角极痛苦的抽了抽,低头道:“大人,我已认罪,请大人不要再用刑了,惟愿一死。” 郭凯拧眉:“怎么,你对本钦差如此不信任?” 陈晨看看郭凯,又瞧瞧箍桶匠,急道:“你有何冤屈若不趁现在说明,以后就没有机会了。你说你杀了张员外,那我问你:他的尸身虽在,头却没了,你把他的头藏到哪里去了?” “这……”箍桶匠张口结舌答不上来,把牙一咬伏到地上砰砰磕响头:“钦差大人明察,我是冤枉的。当日我好心去给张家儿子报讯,谁知回来后张员外就被人割走头颅,朱县令严刑逼供,我扛不过只得招认。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谁是凶手,可叹我一片好心救人,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天理何在呀……” 箍桶匠大哭起来,听堂的人们也有不少跟着抹泪。郭凯又问了一些细节问题,就命衙役带他回牢房。吩咐人领大夫去医治,妻子可以探监送饭。 虎子娘连连磕头千恩万谢,郭凯让她下午未时再来大堂。 天近正午,退堂后人们各自回家吃饭。郭凯和陈晨进了饭馆雅间,边谈论案情边吃饭。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想悬赏一百两银子寻找失踪的头颅,说不定就能破案。”郭凯神气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却皱眉盯着盘子里的一汪油上飘着的几块肉:“这是红烧肉么?这就是一盘肥猪油。” 陈晨不禁一笑:“山野小县,自是比不上京城的吃喝。”她只吃着一碗炸酱面,不去碰那些油乎乎的炒菜。却突然惊叫一声:“天哪,这是……苍蝇吗?” 一小团黑乎乎的东西混在酱里,明显不是豆瓣,很像一只没了翅膀和腿的苍蝇。恶心的拍拍胸口,陈晨再也吃不下去了。 郭凯立时就怒了,拍着桌子大喊小二,陈晨忙拦住:“算了,外面的东西本就不干净,夏天蚊蝇多,这些小饭馆也就这水平。再说这个东西已经瞧不出本来面目,我也是猜的。咱们置办些锅碗,以后自己做饭吃吧,” 郭凯也没了食欲,索性扔了筷子和陈晨一起去街上置办东西。不一会儿就买齐了做饭需用的器具和食材,陈晨让他先拿回家,自己再去买些别的东西。 陈晨抱了一套崭新的被褥回来,径直进了西屋炕上,不一会儿就打扫收拾停当。郭凯直愣着眼,脸上一百二十个不情愿:“你什么意思,不肯和我睡一个屋子?” 陈晨洗刷碗碟,烧火做饭:“你既然已经决定尊重我,就没必要大家在一个屋子里,那样你不是更难受?” 郭凯坐在桌边喝茶,看她系着围裙做饭的样子像个忙碌的小媳妇,心里又高兴起来:“你做的饭好不好吃啊?不会是难以下咽吧。” 陈晨对自己的厨艺还是蛮有信心的,笑道:“一会儿你尝尝就知道了。诶,对了,你真要悬赏找人头啊,虽说悬赏也是个办法,可是钱从哪出呢?看样子,我们要在这里住上很长一段时间,从京城带来的银子也未必够用呢。” “那你说谁会是杀害张员外的凶手呢,目前一点线索都没有啊。” “你不是让虎子娘未时来过堂么。” “是,我想先把他家的田地和被盗财物帮着找回来。” “这就对了,我想也许是同一人作案。上午,通过盘问已经排除了仇杀和谋财的可能性,人们一般只去考虑凶手和张员外之间的关系,却忽略了箍桶匠。我倒觉得有可能是有人故意陷害箍桶匠,然后谋夺他的家产。” 陈晨把焯熟的豆角切了,拌上麻酱、盐、香油,蒜末,把满满一大盘放到桌子上,转身去切肉。 郭凯夹了一根尝尝,默默点头,于是一边吃一边和她说话:“也有这种可能,对了,刚才那两个派出去打听硫磺买卖的衙役告诉我,最近有个叫倪三的人买了很多硫磺走,不过那人说是做爆竹用的。” 陈晨把白糖放进锅里熬制糖色:“眼下才六月,离年关还远呢,雨季最容易受潮,做爆竹的人都不会选这个时候做的,我觉着有假。” “那我下午让人把他拘了来。”郭凯又往嘴里扔几根豆角。 “也行,这事不难办,一瞧就知道真假。”陈晨用铲子搅着锅里的肉。 “晨晨,你真是聪明,竟比我还要聪明些。知道的事情也多,我都奇怪你怎么知道的。”郭凯嚼着豆角专注的看着她。 陈晨把肉盛到盘子里,放到郭凯面前,却是一愣:“喂,你怎么把豆角吃了半盘?那是我的菜,红烧肉才是你的。” 郭凯低头一瞧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吃下一半豆角,嘿嘿一笑:“吃着清淡鲜香,就多夹了几筷子,下回我等你一起吃。” 陈晨撅起嘴瞪他一眼:“我在一边忙活,你倒像个大爷似地稳坐泰山,不行,我又不是你的小厮,凭什么出门进门的一整天伺候你?” 郭凯瞧着红烧肉色泽诱人,喷香扑鼻,急不可耐的用筷子去夹,却被她抽回盘子。一抬头正见她嗔怪的模样,被热气熏红的小脸带着几分风流婉转,挽起的袖子露出一段白嫩手臂,眨眨左眼暧昧道:“其实我是很乐意一晚上伺候你的,可是你不同意啊。” “你滚……”陈晨一脚踢过去,郭凯早窜到桌子对面坐下作揖:“饿死了,女侠,给口饭吃吧。” “哼!作揖还坐着,你要是真有诚意,干嘛不磕一个?”陈晨被他滑稽的样子逗得憋不住一笑,把一盘肉给他推过去,凉了就不好吃了。 “磕一个哪行?怎么说也得磕仨呀,天地父母不磕也不成啊。”夹起一块直勾勾盯了很久的红烧肉放进嘴里,惊得睁大了眼:“哦!噢!好吃,太好吃了,这火候、这味道,竟是比将军府的厨子做的都好。晨晨,你真是个宝啊,出得厅堂、入得厨房。” 陈晨吃了两口菜才明白过来被他调戏了,把桌子一拍,怒道:“我不能白给你做饭啊,你总得给点工钱吧。” 郭凯微微一笑,宠溺的看着她点头:“好,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多少钱都无所谓,要人也行,我可以白给你干活,不收你钱。” 陈晨瞪他一眼,开始吃饭:“一顿饭一两银子不打折,洗一件衣服同价,洗碗做衣服什么的另算。” “好。”郭凯答应的爽快,却不知陈晨是在想何时能赚上来一千两,就不欠他的钱了。早日把买妾之资还上,省得被他埋汰。 未时,虎子娘已经跪在了大堂上,同时被衙役拘来的还有他家邻居郭狗子。 郭凯把惊堂木一拍:“郭狗子……”这名儿叫着咋这么别扭呢。“你可知罪?” “小人不知。”跪着的那个小青年儿尽量让自己五官平和,却还是掩不住一脸无赖相。 “你以每亩二两银子的价格买了甘家的十亩地,本钦差已经打听过了,那些都是上好的良田, 一般价格都在二十两以上,若非你耍手段,人家肯把地卖给你吗?“ 郭狗子抖了一抖:“大人,那甘家婆娘自愿卖给我的,有按了手印的契约为证。” 虎子娘哭诉道:“大人,当时我家男人被问了死罪,关进大牢,家里又遭了贼,分文皆无。这郭狗子半夜入室,逼迫我们孤儿寡母,强攥着我的手按了手印。呜……其实连一两银子也没给,第二日我告到官府,县太爷说空口无凭,字据为证,把我家的十亩地都判给了郭狗子。” 陈晨嘴角一抿,呵斥道:“你分明是胡说,若是不给银子,郭狗子就会写上二十两银子一亩,二百两也无所谓。分明是给了,而且咱们大人也姓郭,论起族谱来还是一家,你可不能乱告。” 郭凯疑惑的扫她一眼,你怎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妇人怔住,站在堂下听堂的老百姓和山寨众人也都是一愣,郭狗子却是眉开眼笑:“原来大人也姓郭啊,嘻嘻,咱们真的是一家、一家。” 郭凯扶额,用手挡住自己的脸。 陈晨接着说道:“郭家的子孙从国公爷起都是忠肝义胆的,我想你也不会做出欺男霸女之事。想必那天地被来就是二十两一亩买的,是你粗心大意少写了一个拾字吧?” 郭狗子心里乐得开了花,果然官中有人好办事,只因和大人是本家就如此照顾我,嘿嘿。 因为这附近的官员都是贪官污吏,所以郭狗子心中的官是没有好官的,当官的都是随心所欲办事。所以不曾怀疑,嬉笑道:“是啊,就是二十两,大人说的太对了。” “那这么说就是一共花了二百两银子买了他家十亩地,你好好想想,确定是这么回事吗?” “是是,就是二百两银子,分文不少。” 郭凯听出点苗头,索性靠到椅背上,专门由陈晨来审案。 “恩,很好,与大人猜测的一样。”陈晨点头:“听说自从虎子娘俩走了,你就搬进了他家的瓦房住?” 郭狗子一愣:“那个……大人,我家的茅草屋下雨就漏,反正他家也是空着,我就……” “没关系,你不用怕。住进去说不定还能立功呢?” “立功?立什么功?”郭狗子两眼放光。 “那张员外的头颅没有找到,虽是下葬了至今还没封坟,若是你能找到那颗头岂不是大功一件。你想啊,那箍桶匠杀了张员外能把头藏在哪里,只能是拿回家里藏了,你住进他家必然就会发现那颗头颅,但是你也不能留着它在家里不是,所以就只能弄到郊外去或仍或埋,如今只要能找到头颅,此案就圆满结了,甘家的房子可以作为悬赏品赏给你,在房契上写上你的名字,以后传给子孙后代,也是郭家的不是。” 虎子娘早就懵了,吓得泪流满面,连连磕头:“冤枉,大人,我家没有人头,没有啊……” 陈晨不理她,接着对郭狗子说:“上午大人没有查出人头的去处,暂定箍桶匠无罪。此案若要重审,可就麻烦了,如果现在找到人头,今日便斩了箍桶匠,一切都了结了。” 郭狗子上午听说新来的钦差不杀箍桶匠了,本就心里打了鼓,此刻一听只差人头就可结案,心里激动,也就没多想,只盼着快点结束这一切,甘家的东西就都是自己的了。心里暗叹祖宗显灵,怎么新来的钦差就和自己是一家呢。 “回大人,箍桶匠确实把人头藏在了家里,小人前几日发现了就偷偷运到郊外去,放在了一个树洞里,现在就可以去找回来。” “好,速速带路。”郭凯起身,带着两班衙役刻不容缓的催郭狗子快走,不给他思考的时间。 转眼到了郊外,两村之间的那一片树林正是张员外被杀的地方,郭狗子带着人们走向深处那一些百年老树,林中有凉风吹过。郭狗子突然打了一个激灵,后脊梁沟冒凉汗 ,转身跪倒:“大人,我记错了,当时就把人头扔在了这里,现在不见了,许是被野狗叼去,恐怕真的找不到了。” 郭凯冷笑:“你现在明白过来已经晚了,就算你不带人们找,衙役们也能找到,不过是你要罪加一等罢了。” 郭狗子浑身冒冷汗,死不承认知道人头下落。郭凯命衙役们去找,不多时就在一个树洞里找到了张员外的头。已经有些腐烂,不过经张家儿子仔细辨认,确是父亲无疑,张家人大哭起来。 郭凯突然发现张员外口中衔着一根红绳,邃问张家儿子,他也不解其意。于是有衙役把绳抻了出来,竟是一枚玉坠。 人群中马上有人认出是郭狗子的老娘留下的遗物,他穷的叮当乱响,平时甚至衣不蔽体。所以领口处那块玉佩就总是露着,很多人都见过。也亏了那玉佩不值钱,要不然也早被他卖了换酒喝了。 陈晨点头:“这下我就明白为什么不仅杀人还要割下头颅了,必定是张员外死死咬住玉佩不放,为了让人们知道谁是凶手,郭狗子撬不开他的牙齿,只好把头割下藏起来。” 张家人捧了头颅回去安葬不提,郭狗子又被带回县衙。如实交代了杀人的经过:他游手好闲,吃喝嫖赌,没钱了就跟邻居们借,几次不还之后,箍桶匠就不肯借给他钱了。郭狗子怀恨在心,那天饿极了在树上掏鸟蛋,正巧见到张员外拜托箍桶匠回家去叫儿子,他见四周无人,恶向胆边生,用箍桶刀子杀了张员外。后面的事情就和陈晨所想的一样了。 郭凯“啪”一拍惊堂木:“你说买地用了二百两银子,我问你,你平时游手好闲身无分文,二百两从哪里来的?莫不是半夜偷甘家的人就是你吧,来人,去他家里搜。” 几个衙役领命走了,郭凯又让虎子娘说说自己家都丢了些什么。很快衙役们回来,银钱已被郭狗子挥霍的差不多了,金银细软竟是和虎子娘说的一分不差。 郭狗子只得全盘招认,是他半夜偷了甘家,又强按着虎子娘摁了手印卖地。至此,一桩大案水落石出,箍桶匠被判无罪回家,返回其房屋、土地,郭凯又拿出二十两银子给他去请医看病。郭狗子打入大牢,卷宗上呈州府,只等择日问斩。 箍桶匠一家趴在地上连连磕头,不肯起来;堂下站着的众人都交口称赞,山寨的老肖也不住点头。 郭凯亲自上前扶起他们一家,笑道:“这县衙大堂你们一家也不能包了呀,下一个案子还等着审呢。快回家去好生调养吧。” 下一个被带上来的是倪三,郭凯问道:“倪三,你配上百斤火药做什么?” 倪三一愣,随即又恢复常态回禀道:“小人用来做爆竹。” 第24节 “那你做好的爆竹现在哪里?” 倪三结巴道:“小人……小人只买回来,还没有做。” “那你配好的火药呢,放在哪里?” 倪三的脸色顿时变得灰白,张口结舌,答不出来。 郭凯喝令左右行刑,倪三这才招供。 “小人与杜石的老婆刘氏青梅竹马,她的爹爹嫌我家贫穷不肯把她嫁给我,如今她嫁了杜石心里不痛快,便暗中约我诉苦。一来二去就做了逾矩之事,怕败露就想了这么个主意,把火药埋在她家土炕底下,趁雷雨交加的夜里,用火药把房屋炸塌,装出被雷击过的模样。” 案情已明,只剩按律法判处。倪三却问道:“小人从没做过害人之事,昨晚杜石死后,我心里不安,惶惶整日。如今得了报应倒也无怨,只想知道大人如何晓得雷击是假的呢?” 陈晨道:“也好,就让你死个明白。凡是雷击,都是从上而下,地面不会崩裂。如今现场的毡草、屋梁等都被炸飞,土炕的炕面也被揭起,而且土炕裂面上窄下宽,可见是爆炸自下而起。” 陈晨心中补了一句:这叫做科学,乃不懂。 一天之内,连破三桩大案,百姓们对新来的钦差大人佩服的五体投地,交口称赞郭青天。 郭凯在京城时也时常被人奉承,却全然不是现在的感觉,脸上肃穆,内心却早就激动起来。暗中偷看陈晨,见她也有几分欣慰神色,更觉不虚此行。 堂下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却有一个洪亮的老汉声音从门口传来:“我孙子呢?孙子……乖孙子快来接你爷爷。” 堂下有个衙役拦住了他:“老丈,哪个是你孙子?” “你家新来的钦差大人可是姓郭?” “是啊。” “那就对了,姓郭的就是我孙子。孙子……” 郭凯一听这话就气得七窍生烟了,姓郭的还都是你孙子了?我爷爷是当朝护国公,在郭家庄老家呢,什么山野匹夫也敢来认我当孙子? “啪”一拍桌子,郭凯跳了起来:“小爷只有认别人当孙子的份儿,哪有人敢乱当我的爷爷。哪来的老匹夫,看小爷不废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爷爷到太行 郭凯几大步窜到大堂中央, 正好那个须发皆白的硬瘦老汉挤过人群进了大堂:“小兔崽子,你小子要废了谁呀?” 两旁衙役一看陌生的老头出口不逊, 胆敢辱骂钦差大人, 举起板子就要往他身上打。 郭凯一愣,转瞬欢呼雀跃起来:“爷爷!” 郭老身后的随从板着脸教训衙役:“国公爷也是尔等能打的么?” 衙役们本打算拍拍钦差大人的马屁,不想差点打了人家祖父, 而且还是国公爷, 当即吓得趴到地上猛磕头。 “你们还不知道吧?咱们这位郭钦差就是神策将军郭翼的儿子,护国公的孙子啊。”人群中有人小声说道。 众人一片唏嘘之声, 大概都是说什么将门虎子,英雄辈出之类的。这下郭凯的威望更高了,原本有冤不敢伸的老百姓也下定决心, 明日一早来告状。 天色已晚,郭凯挥手遣散众人,扶着爷爷坐下:“爷爷你怎么来了?” 郭老捻着胡子瞧瞧他,表情也很纳闷:“不是说大征么?怎么是二郎?” “本来就是我呀, 皇上命我来太行山寻匪窝的,我见这里有冤情,就替百姓伸冤,关我大哥什么事?” 郭老一摇脑袋:“不对呀,我听说是大征从西川平乱回来,从这里经过,要剿灭太行山土匪,才来瞧他的。” 郭凯噗嗤一笑:“爷爷,大哥半个月以前就到家了,您老什么时候听说的呀。” 郭老皱着眉头想了想:“好像是上个月,呃……你那几个奶奶,一听说我要出门,这个拉我说两句话,那个拉着我做些好吃的,这两圈轮下来好像就过了半个月。呵呵,你瞧,这是你奶奶们给你大哥准备的衣服、吃食,既然他走了,那就都给你吧。一样都是孙子,呵呵!” 随从拎过来一个硕大的包袱,郭凯笑着接过来对陈晨道:“晨晨,去买些好菜吧,外面的也不干净,一会儿让爷爷回家吃饭吧。” 陈晨应声去了,郭凯打发两个随从去了客栈,自己拎着大包袱陪着爷爷回家。 祖孙俩坐在庭院里的边喝茶、边聊天,郭凯刚刚把今天审案的经过给爷爷讲了一遍,陈晨就拎着两大蔸东西进了院。 他忙起身笑着去接,陈晨对郭老恭敬的拘了个躬:“老大人稍微一等,饭菜马上就好。” 郭凯笑着的一张俊脸马上垮了下来,微怒道:“叫爷爷。” 陈晨脸上一红,转身进屋做饭去了。郭凯不死心的追进屋里:“晨晨,叫爷爷,听到没有。” “听到了。”陈晨转念一想其实也没什么,到哪个同学家里串门,见了人家祖父不也是叫爷爷的么。 陈晨切好西瓜给郭老端上去:“爷爷,您先吃块西瓜解解暑吧,晚饭想吃什么?” “好好,”老爷子声音洪亮:“吃什么都行,我呀,跟二郎一样,就是爱吃肉,呵呵!” “那好,我知道了。”陈晨进屋做饭。 郭老问郭凯:“诶?你的跟班儿不是小培子么,怎么换人了?” 郭凯笑道:“爷爷,您老这一辈子阅人无数,连男女都瞧不出来?” “噢……”郭老猛拍大腿:“我瞧着有点不对劲呢,哪有这么俊俏利索的小厮,你屋里的?” 面对爷爷闪烁的目光,郭凯不好意思的低头咳了一声:“我也是一片孝心嘛,爷爷,你瞧我都长大了,知道您老一直急着抱重孙子,我这不是为您分忧解难嘛!” “哈哈哈,”郭老大笑,“你小子越来越滑头了,分明是自己想女人了,还说的让我这么高兴。恩,看着身子骨是个壮实的,应该能生个虎头虎脑的重孙子出来。” 郭老捻着胡子微笑,美得就像一个小重孙马上能在地上乱跑一样。郭凯继续说道:“刚才我跟您说的,帮我破案的人就是她呀,她陈晨,姓耳东陈,名早晨的晨。” “陈晨,好,爷爷记住了。看来还真是个贤内助呢,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孙子好福气。”郭老捡起一块西瓜吃了,还真是挺甜。 郭凯看爷爷高兴,赶忙敲边鼓:“爷爷,我想娶她做正妻,您说行不行啊?” 郭老瞄一眼他紧张、认真的样子,知道不是在开玩笑:“那你现在和她是什么关系?” “她现在的身份是我未过门的小妾,我爹娘也都认可的。只是她是商家庶女,若要娶做正妻,我怕爹娘不同意,还有爷爷您这……” “你爷爷我一向不看重这些门第之类的东西,我这没意见,只要是品德好的清白女子,我孙子喜欢的就行。你爹,他听我的,你娘嘛……你自个儿去说吧。” 郭凯急道:“爷爷您不能不管呀,我爹倒是好办,关键是我娘,我娘也得听您的呀,是不是?您要开口了,她不能忤逆的。” 郭老被孙子逗得一乐:“你小子还真是个情种,非她不娶啦?” “非她不娶。” “可是你娘那个人,又死板又固执,别的事她是得听我的。可是你这事本就不和礼法,她会跪求讲理,把祖宗十八代的例子摆出来力争,我烦也烦死了。还是你自己去摆平吧。”郭老对二儿媳也很是无奈。 “可是爷爷……您要不管,我就一辈子不娶妻,要抱重孙子去找其他兄弟吧,我这一支就断了算了。”郭凯赌气撅着嘴。 “诶,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郭老把脸一板,郭凯自知不对也就蹲到爷爷身前抱起了大腿:“爷爷呀,我就喜欢她,我就要娶她,您就帮孙子想想办法吧。” 郭老疼孙子,见他眼里都含了委屈的泪光,心中不舍,拉起郭凯的手道:“这样吧,你回去先自己跟你爹娘说,若是他们死活不同意,就先按妾室接进府里,回头生了重孙子,爷爷给你做主。” 郭凯转悲为喜,紧紧握住爷爷的手:“真的?老人家说话要算话啊,可不能反悔。” “呦,你小子又长力气了,来,跟爷爷掰个手腕儿。”郭老把手一伸,郭凯坐到桌子对面搭上自己的手,两人一起使力,手背上青筋爆出,终究是郭凯年轻力壮,不大会儿功夫就把郭老的手压在石桌上。 “哈哈,好小子,比你爹强,你爹这一辈子就没有扳过我的时候。”郭老开心的哈哈大笑。 陈晨端了饭菜出来正看到祖孙和乐的一幕,笑着对郭凯道:“爷爷胡子都白了,你赢了有什么稀奇?” 郭老笑着一挥手:“小丫头,你可不知道,别看我六十多岁,一般的小伙子还真不是我的对手。” “是啊,看您精神矍铄,老当益壮呢。您远道而来也饿了吧,快吃饭吧。”陈晨把饭菜端上桌,凉菜是皮蛋豆腐、麻辣杂拌,热菜是红烧狮子头、熘鱼片、九转肥肠、肉末茄泥。 “我只会做几个家常菜,爷爷将就吃吧。锅里还炖着牛腩,一会儿软烂了我在盛出来。”陈晨盛出两碗闷得软软的米饭,放到二人面前。 郭老尝了几口,笑眯眯的点头:“好孩子,看见我缺了几颗牙齿,把菜都做得这么松软。二郎,你可是寻了一个好媳妇啊。” 陈晨一囧,转身回屋。郭凯却笑得满面春风,瞧着她的背影一直目送到屋里。 “今儿高兴,咱爷俩喝两盅。”郭老提议。 “可是,大夫说让您老少喝酒啊。” “少喝不等于不喝,人老了觉少,不喝点睡不着。快去包袱里拿,有一壶陈年的杜康。” 郭凯去大包袱里摸出杜康酒,给爷爷和自己分别倒了一小杯:“爷爷,这是你偷藏的吧。” “嘿嘿,你那几个奶奶把我管的可严了,不过,山人自有妙计。连几个女人都糊弄不了,还算什么男人?来,喝。” 两杯酒下肚,郭凯就跑进屋里把酒壶藏起来,不肯给爷爷喝了。陈晨把炖好的牛腩端上桌,郭凯拉她一起坐下吃饭。 郭老吃的畅快,连连夸陈晨手艺好,又懂事。郭凯喜滋滋的看着,竟是比夸自己还开心。 “爷爷,饭都吃了,怎么也得给孙媳妇表示一下嘛。”郭凯朝着爷爷挤眉弄眼。 郭老抹抹嘴笑道:“原不知道有孙媳妇在这里,也没有准备,这样吧,明日一早我上街买去。” “还买什么?我瞧着您这个戒指就很好,给了晨晨吧。”郭凯边说着,溜到老爷子身边去摘他小拇指上的戒指。 “诶,这个怎么行?一个银戒指,都这么破旧了,还是明儿去买个金的吧。” “不用,这个最好了,爹娘都识得是您的东西。” 郭老呵呵笑道:“就你这猴儿精,一心护着媳妇,好吧,就给你拿去。” 陈晨正收拾桌子,见郭凯真的从老人手上扒下戒指,很是气愤:“你怎么能抢老人的东西呢,别给我,我不要。” 她把桌子收拾干净,进屋去洗碗,郭凯却紧赶两步追了上来,不容分说就把戒指戴在陈晨左手上:“傻瓜,将来你若是犯了错,娘就会用家法打你手心的。可是你手上戴着爷爷的戒指,她就不能打你了。” 陈晨一愣,右手拿着的碗差点滑到地上。 洗刷干净,陈晨把剩下的肉和菜用干净白布包好,放到木桶里,沉到井里用凉水冰着,不然这么热的天很容易变质、腐烂。 烧了一大锅热水,用于大家洗澡。可是老爷子不喜欢洗澡,只说洗洗脚就行了,于是郭凯让爷爷坐在床边,自己端了一大盆热水进去,帮爷爷脱下鞋袜洗脚。 陈晨透过敞着的窗子望进去,郭凯半跪在地上,双手浸在水里揉搓着爷爷的一双干瘦大脚。祖孙俩似乎在说郭凯小时候的事,不断有笑声传来。郭凯神情愉悦,没有半分嫌恶。 陈晨心中暗叹:“孝道”是值得永久流传的老传统之一,古人真的把儿孙教育的很好。 晚上睡觉,陈晨不得不和郭凯睡一间,她无奈又无语的样子惹得他暗自偷笑。 “你……你脱衣服干什么?”陈晨高度戒备。 郭凯嗤笑的瞧她一眼:“西屋太热,我要光膀子睡。” 他只脱了中衣,没再脱亵裤,陈晨这才放了一半的心,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躺在他身边。 不一会儿,郭凯就沉沉睡去,东屋里也传来如雷的鼾声。 陈晨借着月光瞟一眼他精壮的上身,恬淡的脸庞,心跳似乎加快了几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精味,混合着他身上沐浴过后的皂角清香,缓缓地沁入心房。 陈晨转动着手上的银戒指,古朴的骨头纹依稀可见,虽不奢华,却平添几分淡雅。刚才郭凯和她讲了,这原是曾祖母的戒指,爷爷年轻时一时贪玩把它戴在了小拇指上,竟取不下来了,于是一直戴到现在。如今年纪大了,手指不似以前粗壮,才弄了下来。其实爷爷是乐意把这东西给孙子的,毕竟是家传的东西,总要传到儿孙手上才安心。 第25节 “晨晨……”郭凯梦中呓语,翻了个身,把一条手臂搭在她腰上。 耳畔又响起他那句话:傻瓜,将来你若是犯了错,娘就会用家法打你手心的。可是你手上戴着爷爷的戒指,她就不能打你了。 粗枝大叶的郭凯何时变得这么有心了?陈晨心里百感交集。 作者有话要说: ☆、信任郭青天 一早起来, 郭凯眉眼带笑的在陈晨耳畔低语:“昨晚我做了一个梦,你知道梦到什么吗……嘿嘿!我梦到你含情脉脉的瞧着我, 一件件扔掉身上的衣服, 对我说:啊凯,我身上痒,你帮我挠挠……” 陈晨撇嘴瞧着他滑稽的表情, 瑟瑟的抖了抖, 抖落一地鸡皮疙瘩:“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你懂不懂?证明你这个人平时就很龌龊,脑子里总想些□□的东西。” 难怪昨晚他的手在我身上不安分的乱抓,我就说嘛——摸也不是这么个摸法。 原来是挠痒痒。 陈晨走开两步想了想, 又回身凑到郭凯身边,低声道:“昨晚我也做了一个梦,梦到你拉着一头猪逛街,很幸福的样子。我经过, 满怀同情的说:‘看一个人的档次,就看他跟谁在一起。’话未说完,就看见猪很鄙夷的弃你而去。” 陈晨挽起袖子做饭去了,独留郭凯一人愣在原地咀嚼。 早饭做的是馅饼和馄饨,吃完饭郭老想瞧瞧孙子审案的模样,一起来到了大堂,在站堂衙役身后靠墙的位置上放了一把椅子。 大门一开,见到的山寨中人多了些,估计是来告状的。郭凯见众人开始信任自己,心里很高兴。 没等山寨众人喊冤,却见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挤进人群,跪到地上:“大人,民妇宋祁氏早年丧夫,去年儿子成婚后不幸病故,家中只剩我和儿媳闵氏。谁知儿媳不守妇道,收养野汉子,败坏家风,恳请大人严厉处置。” 通奸在古代可不是小罪,郭凯便追问道:“奸夫是谁?” “奸夫前半夜来,后半夜去,民妇委实不知是谁。大人只需把那□□抓起来严加拷打讯问,自然就一清二楚了。” 于是郭凯命人把闵氏带来,她果然招认奸夫是王赖子。但是她又说道:“王赖子是婆婆的奸夫,与我有什么相干?我因为多次斥骂他,才触怒了婆婆,故而把脏水泼到我头上。昨日听说来了一位青天大老爷,我便劝婆婆不要再做苟且之事,不然我便要告上公堂,谁知她今日一早就来个恶人先告状。” 婆婆冷笑道:“你是妙龄少妇,如花似玉,我已有了一把年纪,哪有奸夫来找我?望大人明察。” 婆媳两个针尖对麦芒,在公堂上争得面红耳赤。 郭凯喝住二人,命人把王赖子拘了来,同来的还有听到消息的宋家其他兄弟亲族。 王赖子大声呼冤:“小人一向安分守己,从未踏进宋家门槛,无论婆婆还是媳妇,都与我毫无干系。这一定是她们婆媳积怨甚深,才妄言诬我清白 ,万望大人替我做主。” 郭凯冷笑:“一个村子里有上百个男子,她们不诬陷别人,却偏要诬陷你?” 宋家人听明白了原由,有人举证说曾半夜在家门附近遇见过王赖子。因他们的宅子离得都近,也不知他去的哪家,当时不知有□□没多想。这样一提,也有人想起清早见过王赖子,郭凯喝令左右行刑,于是他不敢不招。 “小人愿招,闵氏年轻貌美,受不住寂寞,却因三年孝期未满不得改嫁,屡次勾引小人,后来便与其通奸。” “呀呸!”闵氏气得杏眼圆睁:“你个泼皮无赖,怎的信口胡说,我若做了半点苟且之事,就让我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 堂下众人议论纷纷,有说婆婆的,有说儿媳的。 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没凭没据的确实不好判断。郭凯疑惑的眼神看向了爷爷,郭老朝他一摆手:别看我,带兵打仗我行,断通奸案可不是我强项。 郭凯扭头看向陈晨,低声道:“你看这……” 陈晨亮晶晶的目光与他对视一眼,微微点了下头。郭凯心里马上轻松了,晨晨真是老天派给我的贤内助,看来她已经有办法了。 陈晨转头对衙役说:“大人有令,去外面寻些石块、砖头进来。” 众衙役不太明白,要上刑咱们有的是刑具,不必这么折磨犯人吧?但是大人的命令不可违抗,还是有两名衙役出去捡了些砖头瓦块回来。 陈晨道:“闺阁之内的暧昧之情,很难分辨的一清二楚,也无需仔细分辨。□□虽未判定,但奸夫确认无误。你们婆媳看着也是忠厚老实的人,只是被奸夫蒙骗,一时误入歧途。这都是王赖子的罪过,与你们无干。如今堂上有砖石之物,你们自行将王赖子击毙,就可以结案了。” 婆媳二人面面相觑,犹犹豫豫的不敢上前。 郭凯朗声道:“你们不用害怕,一切自有本钦差做主。” 婆媳俩这才捡起砖石对着王赖子投掷。媳妇闵氏都是用双手捧起大石头,用力砸下去,恨不得把他砸成肉泥。婆婆祁氏却只捡小砖小石,对着王赖子的屁股、大腿等处投掷,而且不用全力。 陈晨忽然抽出一个衙役的佩刀扔到地上:“砖石作用不大,不如用刀吧。” 闵氏跑过来捡起佩刀,却又因没有杀过人不太敢去砍。 陈晨冷笑道:“够了,情妇是谁已经明了。祁氏,王赖子若不是你的奸夫,你为何手下留情,偏袒与他。若是他真的与你儿媳勾搭成奸,只怕你早就将他恨入骨髓,恨不得痛打一番呢。” 祁氏无言以对,只得招出实情:她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与王赖子勾搭成奸,却被儿媳撞破。 这一桩案子刚破,郭凯按律法判了罪。堂下听审的人群中就走出一个青年,他规规矩矩的拜倒:“青天大老爷明鉴,求您为小民做主。” 郭凯见他本分老实,语气也放和缓了些:“你有何冤屈,但说无妨。” “小民没有冤屈,只求大人帮忙断一件事情。” 原来,此人叫丁醇,今年二十六岁。自幼丧母,与父亲丁三相依为命,上个月父亲去世,他继承了全部家业。有一天,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突然登门认亲,说自己是丁醇失散二十多年的生身之父。 丁醇不敢冒认,就带他来到大堂上请县太爷明断,朱县令最后断定他就是丁醇的生父,于是领回家奉养。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丁醇却觉得他不像自己的亲爹,听说来了位断案如神的钦差大人,他就想让大人帮着断一断。 老汉被带到县衙,把之前说与朱县令的话重复一遍:“小民是个郎中,多年游方行医,二十六年前,我妻生下一子,因碍于生计难以养活,便托接生的李婆婆于于甲子年四月二十日抱给了丁三翁家。” 郭凯眉头一皱:“老人家好记性呀,几十年前的事还记得一清二楚。” 老汉回答道:“大人有所不知,当初我把亲骨肉送给别人也是出于无奈。因此,我便把这件事记在了医书上,上个月偶然翻开医书才发现。大人若不信可传李婆婆或查对医书。” 郭凯命人带来李婆婆,她证实道:“丁醇确实是在出生的那天由民妇抱给丁三翁的。” 衙役呈上医书,陈晨接过来放到郭凯面前的案台上,与他一同查看。果然,发黄的医书扉页上写着一溜小楷:甲子年四月二十日,李婆婆抱子送丁三翁家。 郭凯拧着眉瞅瞅堂下众人,人证物证俱在,貌似是真的,不过总觉着哪里别扭呢?要不然像民间传说的来个滴血认亲什么的。 陈晨略一思量,已经看出破绽。为了给足郭凯面子,她没有出声,只拿桌上镇纸压在医书上方,用惊堂木压住医书下方。 在旁人看来,这个钦差的随从不过是帮大人压住医书而已,可是郭凯一低头却发现了端倪。原来,古人写字是竖排,被她这样一压,郭凯看到的镇纸下方是李婆婆,惊堂木上方是丁三翁。 李婆婆、丁三翁…… 郭凯突然明白了,激动地在案台后面抓住陈晨的手。 陈晨吓得赶忙抽回手,有宽大的案台挡着,别人是瞧不见什么,但爷爷坐在侧面呢。她不好意思的抬眼看过去,发现郭老正笑眯眯的瞅着他们俩。陈晨走到三步之外,笔直的站好。 郭凯咳了一声,问:“丁醇,你父亲去世时多大年纪?” “六十六岁。” “李婆婆,你多大年纪?” “六十二岁。” 郭凯把惊堂木一拍,喝道:“大胆刁民,竟敢冒认儿子,还不从实招来!” 老汉连呼冤枉,郭凯问道:“我问你,这医书的字可是你亲手所记?” “确确实实是我当时写的,没有半点虚假。” “哈哈,你耍的这个小聪明并不聪明。我再问你,多大年纪才能称翁婆?” “那还用说,起码也要六十花甲,这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事啊。” “那么,可有四十岁称翁,三十多岁称婆的么?” “没……”老汉战战兢兢,头冒冷汗,只得如实交代了这次诈骗的经过。 原来,这是个好逸恶劳、穷困潦倒的土郎中,那天闲游到丁家门前,见里面正在办丧事,细细一打听,说是丁三翁病故。丁醇是个忠厚老实的人,父母都离世,没有其他叔伯,家境又好,便起了这个歹心。他串通李婆婆,伪造了医书记载,想侵吞丁家的财产。 众人拍手叫绝,郭老捻着胡子连连点头,二郎从小有勇无谋,如今在媳妇的帮衬下竟能断案如神,做爷爷的自然高兴。 吃过午饭,郭老就带着随从回老家了。郭凯苦留爷爷住几天,老人说:“你们也不是来游山玩水的,还有正事要做,我在这里反倒添乱。再说我只喜欢咱们郭家庄的水土,在这里也不舒坦,你们也不能只顾着破案,生重孙子也是很重要的事,切记、切记!” 午后又来了击鼓鸣冤者,一个老丈揪着他家女婿,说他们夫妻吵架,女儿回娘家住了几天,昨晚自己将女儿送回去。老伴不放心,今早又让老丈去瞧瞧,谁知女婿却不承认昨□□子回家的事。老丈里里外外找遍他家,不见女儿,邃猜测是女婿把女儿杀害。 要确定那女人有没有回家却也不难,当时是黄昏时分,街上行人众多。堂下听审的当即站出来几个,说见着女人回家了。 年轻男人本就瑟瑟发抖,这下更是体如筛糠,直接招供了。 昨晚妻子回来后,老丈人训斥了他几句,他在晚上变本加厉的对妻子拳打脚踢,警告她以后不准回娘家。谁知半夜妻子上吊死了,他害怕罪责,吓得手忙脚乱。头脑一热,便把妻子尸体丢到隔壁寺院菜园的井中。 郭凯命衙役去打捞,谁知没有女人尸体,却打捞上来一具和尚的尸体。众人费解,查问小寺庙里的其他几个和尚,都说不知情。 案情陷入僵局,郭凯命人再次打捞,这回把井里翻了个底朝天,只打捞上来一只绣花鞋。 陈晨盯着绣花鞋良久,又抬头观察了一下寺院周围的环境,说道:“去女人家里,再拿一双绣花鞋来,放在郊外,此案可破。” 作者有话要说:  能猜到陈晨怎么破案不?! ☆、巧妙破奇案 傍晚时分, 埋伏在绣鞋附近的衙役回来了,同时带来泼皮无赖单老混和失踪的少妇。 少妇见到父母嚎啕大哭, 诉说了前后经过:“昨晚爹爹走后, 相公便对我拳打脚踢,扬言再敢回娘家就打断我的腿。他把我按住□□一番就蒙头睡去,我越想越觉得活着没意思, 就穿戴整齐到堂屋里上吊。不知为何没有死, 醒来后却是在一口井里,井水不深我只湿了衣服。我突然不想死了, 就在井底呼救。后来有一个和尚把绳子扔给我,说拉我上去。可是我在水里冻得瑟瑟发抖,根本抓不住绳子。然后我听到有人与和尚说话, 再然后和尚被人用绳子栓着系到井底,我就被绑牢系上地面。谁知这无赖竟然搬起石头砸死了井底的和尚,还逼迫我与他一起离开。在村外的土地庙里……他……他……” 少妇红着脸大哭,不用说大家也知道什么事情了, 她大哭了一通接着说道:“他要我跟他走,我为了稳住他就说自己丢了一只鞋没法走路,让他出去寻一双鞋来。我本打算趁他离开时逃走,谁知这厮竟然把我绑在柱子上。呜呜……我以为自己没希望回家再见爹娘了,谁知他就回来了,带了一双我的鞋子,然后就有衙门的官差大人闯了进来。多谢青天大老爷救命之恩,不然,小女子就再也见不到爹娘了。” 一家人抱头痛哭,连连给郭凯磕头。 无赖单老混也只得招认,那天他本是去寺院蹭顿饭吃,管菜园的和尚让他帮忙救人也就帮了。谁知救上来个美貌小娘子,他顿时就起了歹心,用石头砸死和尚,把少妇带到土地庙里奸污了她。少妇让他出去找鞋,他在野外乱转哪能找到鞋子,却突然见田间小路上有一双红绣鞋,高兴之余也没多想就带回庙里,却被暗中跟踪的衙役一举抓获。 真相大白,众人唏嘘不已,看似毫无头绪的案件竟然就这样轻松破获。百姓们对郭青天的敬仰如巍巍太行岿然屹立,对他的赞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郭凯心里美滋滋的,走在街上都踱起了四方步,耳畔萦绕的都是老百姓的夸赞声。陈晨倒没有多大高兴劲,买了菜径直回去做饭。 吃过晚饭,二人分别沐浴过后,陈晨抱着换下的脏衣服去洗。郭凯紧跟在她后面来到庭院里,在她面前可不敢托大:“晨晨,歇歇吧,明日我雇个浆洗婆子来做这些活吧。” “不用,我不累。”陈晨淡淡的声音清凉如水。 郭凯心里有些不踏实了,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她不高兴:“你不高兴么?晨晨……”他伸手拉住她手腕,却被陈晨甩开:“你要真是看我辛苦,就帮我把水提上来。” “好。”郭凯应声跑到井台上,用辘轳摇上来一桶水,哗地一声倒进大木盆里。 陈晨把衣服按进去,打上皂角揉搓起来。 夏天的衣服本就单薄,领口开得又低。陈晨带来的男装不多,白天要穿,晚上拴上院门没有外人,索性穿的女装。 郭凯坐在井台边转着手里的木桶玩,从这个角度刚好看到陈晨领口处一片雪白,沟壑与丘陵相映,赏心悦目。 “晨晨,我知道没有你这些案子我都破不了,都是你的功劳。应该称呼你为青天才对,你太聪明了。” 晨晨低着头,无声的一笑。 我哪有那么聪明,不过是普通人罢了,在警校上学的时候,最喜欢看古代破案的书籍,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难怪古人说艺不压身,多学点东西备着穿越还是挺不错的。 第26节 “郭凯,我不在乎什么功劳不功劳的。也不是很聪明,只不过听老人们讲过些类似的故事罢了。杀人也好,通奸也罢,无非是那几样手段而已。我在想,这里的女人们生活的太苦了,动不动就被逼得上吊,在京城的时候,似乎没有听说过。而且,她们还不会保护自己,你瞧今天大堂上我让那个女子与丈夫和离,她还惊恐成那样。宁愿死都不愿和离么?” “嗨,这还不明白。山野蛮荒之地,自是男尊女卑的更厉害些。京城是天子脚下,民风也更开化一些。再说当年九王妃那趟子事一出,一般老百姓也不敢打骂妻子了。” “九王妃?什么事居然影响全京城?”陈晨手里没停,却抬起头看向郭凯。 郭凯本来正盯着人家胸口瞧,这样一来只得把脸撇向一边:“亏你还是京城人,连这么出名的事情都没听说。前些年,有个醉鬼喝多了酒回家打老婆,竟是打断了一条腿。那女人爬回娘家见爹娘最后一面,说不想活了。偏偏那老两口只这一个女儿,自是十分不舍,抱头痛哭。醉鬼追到岳父家里揪着女人的头发往家里拽,老两口跟在后面大哭。大街上乱作一团,阻挡了九王妃的轿子。她听说事情经过之后,命人痛打醉鬼,做主让他们和离,又让大夫看好了女人的腿,把她许配给九王府一个忠厚老实的鳏夫。听说后来生了几个孩子,日子过得不错。后来,九王妃说谁家女人无错而挨了重打,只管到她那里告状,必定给做主的。” 陈晨不断点头:“若是我也会这么做的。”转念一想,自己的身份怎么能和九王妃去比,邃笑道:“是我乱想了,恐怕就是有这个心也出不上这份力。” 郭凯提着桶又去井里打水:“这也未必,九王妃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寄人篱下呢。妻凭夫贵,将来若是夫婿居高位,你说的话自然也有分量。” 陈晨未置可否,低下头去静静搓洗衣裳。她没有太高的理想,只不过希望能为老百姓做点有用的事。她此刻根本想不到,将来的某一天,她身边的女人都因为她而过上幸福的生活。对于打骂老婆的男人的处罚,比九王妃还要高明,让人拍案叫绝。 夏日的夜晚有几丝凉风袭来,明月当空,照着院子里一双人影。辘轳发出吱拗吱拗的声响,与远处如黛青山里的鸟鸣相映,是一派安静宁和的田园风情。 “我帮你洗吧,这一天你都是站着,还要跑去外面查案。回到家就忙着做饭、洗衣,比我辛苦多了。”郭凯单手拎了水桶过来,倒进旁边一个闲置的大木盆里。 “也行,这些我洗过了,你在清水里涮一下,涤去皂角的泡沫就可以。”陈晨的确觉得有点累,胸口和小腹涨涨的,总觉着或许是大姨妈要来拜访了,自打来到古代,大姨妈竟是从来没来过呢。 郭凯接过衣服摁到水中,忽然疑惑道:“诶?怎么只有我的,没有你的?” 陈晨不好意思的说道:“你只把这些涮出来就行了。” 郭凯没明白其中深意,抢过另外几件衣服:“我不累,都洗了也没问题。” “不用……”陈晨伸手来抢,二人撕扯间一件大红的衣服落到地上,郭凯捡起来竟觉得有几分熟悉。 那颜色、那布料、那鸳鸯戏水的图案……分明就是初次相见时被自己扯出来的肚兜么。 郭凯嘴角翘起,坏笑着看向陈晨,白天还彪悍断案的女警此刻已经红透了脸,见郭凯这样瞧她更是脸如火烧,索性一甩手进了屋子:“你都洗了吧,我不管了。” “呵呵呵……”郭凯朝着她的背影笑道:“晨晨,我们圆房的时候你就穿这一件啊,我会很有激情的。” 陈晨没理他,心中暗道:呸!我就不穿这一件你也很有激情。 转念一想,想这些干嘛,又没打算嫁他。 晚上,二人一个睡东屋,一个睡西屋,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在京城的时候都是一个人睡,最近几天多了一个人倒没觉得什么,怎么如今身边少了一个人反而睡不着了呢? 于是,郭凯就盼着回京城,快点把这边的事情打理好,回去把她接进郭府,就可以夜夜春.宵了。这样一想都觉得爽快至极,到那时还不是活神仙一般的日子。 吃早饭时,二人就在讨论今天会有什么新案情。陈晨道:“我想这两天太行县的人都知道新来的钦差很厉害,应该不会有人在现在作案了。你还记不记得那天咱们看到的男人被剪根而死,他那媳妇被打得皮开肉绽也咬着牙不肯招,很有可能是冤枉的。或许今日她就会来鸣冤。” 升堂之后,果然见那个女人被山寨中人搀扶着来到大堂,诉说自己晚上一直睡觉,谁知早晨醒来就见相公倒在门槛上死了。 郭凯问当时去现场的衙役:“当时屋内可有血迹?” “没有。” “那就说明不是其妻所为,不然怎么会没有血迹。” 死者家人都来听堂,他母亲道:“血迹可以抹去,大人怎么能断定崔氏没有把屋内血迹抹去?” 郭凯点头:“不错,屋内的血迹可以抹去,屋外的自然也可以。当时本钦差也在场,犹记得死者头朝里、脚在外,可见是从屋外往屋里跑,凶手必定另有其人。” 郭凯严厉的目光看向死者家人,正好瞧见其母亲脸色刷的一变。 心中暗叹陈晨机警,注意到这样一个细节就可轻松破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案子参考古代各朝经典案例,加工改变而成。最近貌似写案情很多,接下来会简写破案,重归言情。 感谢s2s2s22009送的霸王票,是这篇文收到的第一个,很惊喜哦。 ☆、莫说不在意 从死者母亲开始, 细细盘问张家上下十几口人。按理说没有母亲对儿子下毒手的,可是刚才堂下的一群人里只有她脸色变了, 其他人都没什么异常。 郭凯重点问了死者与母亲的关系, 才知原来不是生母,而是继母。而且这个继母还带了一个女儿来到张家。 因是闺中少女不便出门,所以堂下站着的人里面并没有她。于是郭凯命人把张老夫人带下去, 把张家女儿带来。 “你母亲已经全部招认, 现已押入大牢,你若老老实实招供还可免去皮肉之苦, 如若不然,左右上刑。”郭凯板着脸恐吓她。 张女被捕头带到大堂,已经吓得腿脚发软, 被惊堂木一拍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如今听郭凯说母亲已经招了,也就不敢隐瞒。 “民女随母亲改嫁到张家,长兄欺我非亲生之妹,屡次调戏。母亲只当他年少轻狂, 娶了妻子也就无事了。所以前些天给他娶了嫂嫂,谁知那禽兽半夜入我房中,竟说是嫂嫂没有我漂亮,已被他下药睡死。他……呜……他强占了我的清白,我拿起床头剪刀欲寻死,谁知他却挺着那东西说我得了便宜卖乖,我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一怒之下剪了那祸害。继父不在家,我跑到母亲房中哭诉,她出去一趟见哥哥已死,索性擦了院中的血迹,赖到嫂子身上。” 张女泣不成声,连连磕头:“大人,都是我的错,与我母亲无关,大人放她走吧。” 张母被带回堂上,见女儿如此情状也就明白已经招了。母女俩抱头痛哭,郭凯见事出有因,也就按着律法从轻判决了。 郭凯突然想起那天山匪洗劫张家的事,就想替张家追回财务,谁知山寨中却有三个人站出来说张家老爷原是个恶霸,又与朱县令有勾结,霸占了十几户人家的良田,房屋。 此事细查了一天,确认属实,郭凯这才明白为什么张家被抢了也不来告状。 返还了各家的土地,房产,众人都高兴不已,马上就有三家子从山寨搬回来,住进自己的房子。 之后来告状的是沈长福,郭凯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后来才知道就是那天在客栈吃饭时听别人提到的,那个被人霸了妻子、财产,告状又告不赢的人。 这事处理起来一点都不难,郭凯带着沈长福直接去了城东那所大宅子,户主宗玄及一班恶奴不敢阻拦,众衙役护卫左右一起进了后宅,见到了沈长福的妻子。 沈妻见到丈夫痛哭流涕,诉说了前后经过。 原来,沈长福是住在城西的一个茶商,东跑西颠挣了不少银子。却在三年前离家去江南一直未归,沈妻担心他的安全就四处托人打听,却没有音讯。无奈之下,去卦摊算卦。 宗玄是走街串巷的算命先生,素来有半仙之称。他见沈妻美貌,家业富厚,沈长福又没有其他兄弟亲戚,顿生歹念,便胡诌说沈长福已死。并貌似好心的表示愿意帮忙请和尚超度亡灵,让他得以进入轮回,免做孤魂野鬼受苦。 沈妻悲痛欲绝,被他花言巧语一忽悠,就轻信了他的话,把扶丧、设祭等大小事务交给他处理。 宗玄高兴万分,不断借故去沈家,后来守孝期满干脆提出要娶沈妻。沈妻思念丈夫,当即拒绝,此后宗玄就半夜三更到沈家屋前屋后乱扔石子,甚至点火恐吓。沈妻日夜胆颤心惊,听说山匪、恶霸时常作乱,担心两个年幼的孩子遭毒手。看宗玄对孩子们不错,她也就以身相许了。 宗玄掌握大权之后,霸占了所有金银财宝,卖了沈家原来的房子,又在城东买下这所大宅子,蓄养几个恶奴。添置小妾,把沈妻关在后院,牢牢看住。 沈长福在江南被盗,一路乞讨着回来已经身无分文,宗玄买通朱县令,告官不赢,无奈之下去入山为匪。 沈家四口团圆,恶人得到应有的惩罚,老百姓夹道欢呼,响彻云霄。 晚饭后,郭凯坐在井台边看陈晨洗衣服,不断轻笑。 “你笑什么?”陈晨诧异的抬头看他一眼。 “晨晨,以前我只觉得自己武功不错,若说断案,还真是心里没底。如今我觉着其实断案也不是很难,若是公正为官,就算不聪明也能把辖境治理好。” 陈晨也笑道:“今天沈长福这事确实没有难度,不过是朱县令与刁民勾结罢了,若他真心为百姓,沈长福也不必入山为匪了。” 郭凯点头:“是啊,可是全国上下又会有多少个这样的贪官呢?” 陈晨想唐朝时全国的大案都要上呈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推案,却不知这架空的小唐朝为何不这么做? “我觉得朝廷的制度可以修改,各县的案子不该只到州府判决,但凡大案都要上呈刑部,这样等于直接由皇上监督,地方上应该就不敢乱判案了。” 郭凯眼睛一亮:“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好法子。” 陈晨心中暗笑,好法子有的是,中华上下五千年的智慧都被总结成历史书了,你想变聪明穿到现代去就行了。 “昨日,那张家之女的案子我看你断的也不错。” 郭凯得到陈晨的肯定,更加高兴:“我按你说的注意看每个人的表情,就发现她的母亲脸色大变,顺藤摸瓜就破了案。” “破案无非就是那几点,考虑谁有作案的可能,察言观色看谁有破绽,查找有力证据,严密推敲不要被表象蒙蔽。我看你也掌握的差不多了。” “恩,我也觉着这几天进步很快呢。都说李惟和司马睿聪明,其实我也不差的,对不对?” 陈晨被他逗得噗嗤一笑:“难道你从小活在他们的阴影里不成?怎么有一种酸溜溜的自卑味道呢?” “自卑倒也不至于,但是……晨晨,等我们成亲以后,一起合计几个有弯弯绕的事情耍耍他们。以前都是他们在骗我,这次我可该翻身了。就把这些案子告诉他们,我估计他们也破不了。”郭凯得意的摇头晃脑。 陈晨手中一顿,低声道:“谁要和你成亲了?” “哎,你……”郭凯正要说话,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谁?”郭凯沉声问道。 “郭大人在吗?我是县令之女朱慧,求见大人。” 陈晨与郭凯对视一眼,就进了屋里躲起来,因为她身上穿着女装呢。 郭凯去开门,进来一位柔弱的小姐和一个提着食盒的小丫鬟。 “郭大人,民女冒昧打扰,是怕大人晚间饥饿,送来一些点心,万望大人笑纳。”朱小姐低着头万福,规规矩矩的样子。 郭凯愣愣的眨眨眼,道:“不用了,我不饿,你拿回去吧。” 小丫鬟伶俐的行了个礼,把食盒放在桌子上:“大人别客气,不过是几块点心而已,不值什么的。我家小姐一片心意,大人还怕别人说您受贿不成?” 郭凯被这话一激,反倒不好推辞了,半张着嘴不知说什么好,朱小姐赶忙告辞而去。 陈晨扒着门缝瞧着外边的一切,见郭凯真的收下点心,心里莫名的气愤。 “晨晨,来尝尝吧,瞧着还不错。”郭凯打开食盒盖子。 陈晨板着脸从他身侧过去,把洗好的衣服晾到绳子上。“不吃。” 郭凯一愣,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生硬的语气,转瞬自作聪明道:“我知道了,你怕有毒是吧,我有办法。” 郭凯大步出门,转过胡同进了县衙。晚上值班的有两个衙役,其中一个是正是当初在客栈抢了郭凯所点饭菜的人,此刻他正翘着二郎腿往嘴里仍花生米,见郭凯突然进来,吓得一下子从椅子上窜起来,花生米卡了嗓子,捂着嘴憋得满脸通红。 另一个衙役姓郝,是个老好人的脾气,都叫他老郝。见钦差进来,老郝赶忙起身见礼。 “呃,你们可知道谁家有小狗,给我弄一只来。” 老郝笑道:“大人,我家就有两只快一岁的狗崽,打算送人一只还没送出去,刚好给你抱一只来。大人您喜欢黄色的还是黑色的?” 郭凯嘴角抽了抽,憋着笑道:“随便,快去吧。” 老郝走了,另一名衙役勉强把花生米咳了出来,心里暗道:找只狗还不好找,这个巴结上司的机会居然被老郝这个笨蛋抢了去。 郭凯想起那天他的所作所为,不免训斥了一番,说以后再敢吃饭不给钱,欺负普通老百姓必定严惩。衙役诺诺的应了,老郝很快抱着一只小黄狗回来。 陈晨见了那只欢蹦乱跳的小狗,脸上一笑,便伸手去逗弄它。郭凯见她高兴了,忙借机讨好道:“我已经给它喂了一点,你看,它还活着,说明没有毒,你也吃点吧,挺好吃的。” 陈晨唰的板了脸:“你就是拿它来试毒的呀,我不吃,爱吃你自己吃,又不是没吃晚饭。” 小狗被陈晨抱起来进屋,小脑袋偎在她臂弯里,睁着两只无辜的黑眼睛瞅着郭凯手里的点心。 郭凯气得把点心一摔,瞪着小黄狗道:“靠,你个小畜生居然比我待遇都高了。” ☆、温情日渐暖 第27节 山寨的人又来告状, 主要是些地痞恶霸强占良田的事,绝大多数属实, 也有个别不属实的情况。需要一一核对, 仔细盘查,陈晨跟着跑了大半天,下午觉得小腹内丝丝缕缕的疼痛, 就跟郭凯告假说太累了, 早点回去做饭。 回到门口的时候,却见朱小姐的丫鬟正等在这里, 见了陈晨甜甜一笑,万福道:“小陈哥哥有礼。” “何事?”陈晨冷了脸侧对着她。 “小妹有一事相求,恳请小陈哥哥赐教, 不知郭大人喜欢吃哪些菜?”小丫头声音甜甜的,眼珠子鬼精鬼精的瞄着陈晨的脸。 “咳,郭大人么……最喜欢吃绿叶菜,以素为主, 不喜荤腥。”陈晨脸上一本正经,心里偷偷乐的前仰后合。 黄昏时分,天上阴云密布,天色早早暗了下来,郭凯也就回来的早些。陈晨摆上四盘菜,酱牛肉、卤猪蹄、葱爆肉、丝瓜炒肉,都是郭凯爱吃的。 郭凯还真饿了,大口吃着饭菜,偶尔跟她说几句今天的事情如何顺利。 正吃着,朱小姐带着丫鬟又来了,还带来两只大食盒。“上级高官到此,本该下级官吏服侍饭菜,只是爹爹戴罪之身不便出门,还望大人见谅。这里略备两个小菜,请大人笑纳。” 陈晨抿着嘴瞄了一眼,正对上小丫鬟朝自己使眼色,看来她还真当自己押对宝了。 “不必了,我已经快吃饱了。”郭凯看陈晨一眼,低头继续吃饭。 小丫鬟道:“我家小姐带来的菜色和大人吃的这几样都不同呢,不如尝一尝吧。” 陈晨以拳掩嘴偷笑,见大家都瞧过来,咳了一声道:“大人,要不就收下吧,尝尝也好。” 郭凯眨眨眼,不明白陈晨怎么回事,却也无所谓的答道:“好吧,那就留下吧。” 小丫鬟朝着陈晨施礼,一语双关道:“多谢小陈哥哥帮忙。” 两个熏着浓香的女人走了,陈晨打开食盒:“你就收下尝一回,若是不合胃口呢,以后就干脆告诉她们再也不要送来了,也省得……” 她怔愣的盯着食盒里的菜,郭凯被一阵浓郁肉香吸引,探过头去看:“嗬,烤乳猪!难怪这么香啊……这是真正的烤乳猪,一瞧就是刚出生的小猪仔。陈晨,快尝尝,真香!” 陈晨把手里的盖子扔到地上,又去揭开另一个食盒——八宝鸭。 “这味道真好,正宗的京城醉八仙手艺,哇!自从离开京城就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菜了……晨晨,唔……快吃啊。”郭凯吃的不亦乐乎,兴高采烈的招呼陈晨一起吃。 陈晨突然就生气了,端起自己做的几样菜跑到院子里倒进小黄狗的饭盆里,坐在台阶上看它吃着肉高兴的汪汪直叫。 “晨晨,你怎么不吃啊,快跟我进去吃,八宝鸭做的也很不错。”郭凯出来拉她手臂。 “我不吃,饱了。”陈晨恼怒的甩开。 “你这又是生的哪门子气呀,有人给送饭不好么,你就不用辛苦做饭了。” “我乐意做,你不喜欢吃没关系,以后只做我和小黄的,你是高档人,自然要吃高档的东西。” “你什么意思,刚才我不要,是你说要留下的。现在又嫌我吃,你到底想怎样?” 天已黑透,狂风呼呼的刮着,陈晨冻得打了个冷战,起身进屋。 “我不想怎样,是我傻,以为自己做的家常菜会比厨子做的高级菜好吃,你说不是傻么?郭凯,我看你现在办案也行了,饭也有人给做,我在这里纯属多余,明天我就回京城去。”陈晨说着就动手收拾包袱。 郭凯关好堂屋的门,追到西屋里,见她真的收拾东西,心里莫名烦躁,劈手夺过包袱扔到一边:“你发什么疯,我做错什么了,你就要走?” “你哪都没错,是我错了行了吧。我想睡了,你出去吧。”陈晨脱鞋上炕,用被子蒙上头不再理他。 郭凯满肚子气没地儿撒,站在堂屋里瞅着那烤乳猪越看越不顺眼,索性拎起两个食盒倒进院子里小黄狗的饭盆。 小黄暗想:这是肿么了?提前过年了? 狂风肆虐了一个晚上,窗缝、门缝都成了冷风往里窜的通道。郭凯睡的沉也没觉得冷,只是早上醒来却诧异的发现陈晨屋里没动静。平时都是他早起练拳,她在屋里做饭。今天……莫非她走了? 郭凯心里咯噔一下,紧跑两步进了西屋。 陈晨闭着眼趴在枕头上,脸色苍白,嘴唇发紫。 “晨晨,你怎么了?不舒服么,我去请大夫。”郭凯慌乱的摸摸她的头,转身就要走。 “不用,我没事。”陈晨拉住他的手,不让他出门,虚弱道:“我冷,你帮我熬点姜糖水好不好?” 郭凯蹲在炕沿边,凑到她面前:“真的不用请大夫?我瞧着你不太好呢。” “我没事,只是……”陈晨不便明说,只低声道:“你把你那一床被子也拿来给我盖上吧。” “好。”郭凯旋风一般出去,很快把自己的被子拿来给她盖上,又依言去熬姜糖水。他左手举着一块姜,右手举着一头蒜,跑进来问:“哪个是姜?” 陈晨一笑,点着他的左手道:“这个。” 郭凯也笑着扬了扬右手:“其实我知道这个应该是蒜……晨晨,从昨天晚上起你就板着脸没有笑过了。你不喜欢我吃她们送来的东西,我不吃就是了,也不是那馋疯了的人,你干嘛跟我闹脾气。” 陈晨也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郭凯也没做错什么。“好吧,是我这两天心情烦躁,与你无关,你快去煮糖水吧,人家想喝一点暖暖身子呢,郭大哥、郭大人,快去吧。”陈晨趴在炕沿给他作揖,郭凯嘻嘻笑着出了西屋,把门帘撩起来,让陈晨瞧着他干活:“怎么熬?” “锅里放水。”陈晨一步一步的指导。 “我知道,”郭凯回头笑望了她一眼:“我是说这姜怎么弄?不会是整个扔进锅里吧。” 郭凯虽是没有做过饭,却是个手脚麻利的人,说话的功夫已经添好水,点上了火。 陈晨有气无力的趴在枕头上,轻声道:“把姜剁烂,红糖罐子在碗橱里,放几勺进水里煮开就行了。” 郭凯抓起菜刀觉得有点轻,不称手。却还是挥舞着咔咔的剁起来,陈晨本来懒得说话,听着那地动山摇的动静却不得不开口道:“郭将军,那不是关公的青龙偃月刀,您老手下留情吧。菜板子十文钱一个呢!” 郭凯很无辜的转头看过来:“我已经很轻了呀。” “行了,大哥,就这样吧,我看那姜也差不多了,你再剁下去就成木屑包姜了,扔锅里吧。”陈晨终于服了姑妈那句话:男人做家务啊,你就别指望他能做好。 “尝尝怎么样?”郭凯第一次下厨还是蛮激动的,他端了姜糖水过来,小心翼翼的递给陈晨。 陈晨喝下几口糖水,感觉一团热气沿着喉咙暖进了肚子里。昨晚上,冷风顺着门缝、窗缝往里灌,冻得她瑟瑟发抖,因为和郭凯怄气有不好意思跑到他被窝里去。大姨妈来访,身子本就是最虚弱怕冷的时候,又赶上个冷天薄被。 “还不错,缓和多了。”陈晨瞅了一眼窗外阴着的天,暗叹这山区的天气,晚间若是有风就太冷了,当初刚来这里不知道,只买了一床薄被。 “早饭想吃什么?”郭凯得了表扬,心里美滋滋的。 “恩……想吃热的、软的、有营养的、不油腻的。”陈晨难得享受这么舒服的待遇,被他照顾着,心里也暖暖的。索性随着心思说出自己的想法,又觉得有点小刁难,好笑的看着他。 陈晨喝下一大碗姜糖水,脸上立时红扑扑的,身子虚弱,眼神也就不像之前那么晶亮、犀利,目光柔柔的落在郭凯身上,又带着两分调皮三分依赖,看的郭凯心花怒放。 “好,我明白了,你等着。”郭凯一阵风似地出去,不多时就端了一碗煮熟的鸡蛋进来:“你瞧这个是不是又热又软、不油腻还补身子。” 喝红糖水,吃鸡蛋,我这是干嘛?坐月子呢? 陈晨忍俊不禁的一笑:“恩,你还真是挺聪明的,我都没想出来什么东西刚好符合呢。你也一起吃吧,反正我也吃不了这么多。姜糖水是驱寒的,冷天喝一点正好,你也给自己盛一碗。” 两人挤在床沿吃饱了饭,郭凯嘱咐她好好睡一觉,中午不用做饭,自己从外面买回来就好。陈晨却有些担心的问道:“你自己去断案行吗?” 郭凯自豪的拍拍胸脯:“行,怎么会不行呢?我现在是郭青天啊,你就等着瞧好吧。”他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来嘿嘿笑着道:“实在拿不准的我就先不断,等你好了再说。” 陈晨也被他逗得乐了,点头道:“也好,诶,你中午回来的时候买两床被子,要厚点的,快立秋了。” 郭凯去不多时就抱了两床厚被子回来,原来是怕陈晨冷,先买回被子再去县衙。 “哪用这么着急,我这不是盖着两床薄被呢嘛,也不冷了,你快去衙门吧。”陈晨撵走了他,趴在被窝里偷偷笑了一会儿,才暖暖的睡着了。 中午,郭凯买来了发面大饼和打包的清蒸鱼、清炖鸡。 “这些也不油腻,你快吃吧,我怕凉了,一路跑回来的。” 陈晨见他额头确有一点细汗,打趣道:“你也不怕人家笑话你这钦差大人有失身份?” “切,谁笑话都无所谓,我才不在乎呢。诶,晨晨,今日上午我断了两桩案子,你且听听我断得如何?” ☆、天凉添衣裳 “今天一早来了妯娌两个争儿子, 弟媳说是当初自己产下男婴,却被嫂子骗去。可是嫂子却一口咬定这是自己亲生的儿子, 两家的男人也举不出证据。若是原来, 我必定以为这案子很难判,可是如今却手到擒来。”郭凯故意停在这里,卖个关子。 陈晨只得追问道:“那你怎么判的?” “还记得上次奸夫王赖子那事吗?你让她们婆媳两个投石头来区分谁是情妇, 这次我就如法炮制, 也用心理战术破案。” 陈晨停了手中筷子,惊呼道:“你不会让两个人拿石头打孩子吧?” 郭凯嗔怒的瞪她一眼:“我有那么笨吗?那还不砸死了。我只是让她们去抢, 假意说谁抢到,孩子就是谁的。那两个女人都揪着孩子不放,孩子吓得大哭, 连连喊疼。弟媳看着孩子也痛哭不止,手上不肯放松却也不敢用力拽了。大嫂下狠力拽孩子,终是把孩子抢到自己怀里。于是我判定那孩子是弟媳亲生。” 陈晨先问了一句:“孩子没事吧?” “没事,你放心吧, 只要有亲生母亲在,必定舍不得下狠手,孩子受不了伤的。起初,那嫂子还不肯招认,后来我恐吓她一番,她才说了实情。” 陈晨摇头道:“这事我却不太明白,难道嫂子自己不能生,干嘛要抢别人的孩子?” “是啊,起初我也不明白,后来她自己招了才知道是这么回事:去年妯娌两个都怀了孕,他们的公爹病重,就说谁家生的是儿子就分给多一半的家产。后来老大媳妇小产了,他们两口子为了多分家产就没敢说出去,还佯装怀孕。等到老二媳妇生产那天,买通了产婆,把儿子抱到自己屋里说是自己生的。偏偏老二家生了一对龙凤胎,这样不正好一家一个么。他们家老爷子见了孙子、孙女一高兴,病就好了。直到现在家产还没分,去年来告过一回,朱县令判给老大家了。” 陈晨听他说这话已经吃饱了,喝口水笑道:“郭青天还真是断案如神呢,快吃饭吧,你也辛苦半天了。” 郭凯嘿嘿笑道:“别人夸我,感觉都还一般。唯有你夸我,我是从心里高兴。” 陈晨在他炯炯的眼神注视下红了脸,只得再催他吃饭。 “吃饭不急,我不怕凉。你先听我说,后来还有一桩案子更有意思。是村庄里的一个农户丢了传家宝,呵呵,就是一块金元宝。我便问那汉子有谁知道他家传家宝的事,他说前几天喝醉了酒跟几个邻居说过。我命人把那几个邻居都带了来,细细盘问一遍,他们都回答的很合理,也看不出哪个是贼。我想那么小个东西,就是去他们家里搜也未必能搜的出来,就用了个兵不厌诈的计策。你猜怎么着?”郭凯含笑注视着她。 陈晨老实的摇摇头:“我猜不出来。” “哈哈,我告诉你吧。我让他们都回家去,明日再来。却在他们转过身下堂之际大喝一声:你这偷金贼也敢走?”郭凯为了学的惟妙惟肖突然大喝一声,陈晨没防备,吓得一哆嗦。 郭凯呵呵笑着拉住她手腕:“你又没偷金元宝,你怕什么?” “不是……我是没偷,但是你这样突然一喊还真是吓人一跳。” 郭凯哈哈大笑起来,挑眉道:“灵吧!当时就有一个人吓得腿一软跪到了地上,做贼心虚嘛,别人也就是抖了几抖。你说我断得怎么样?” 陈晨看他卖乖的样子竟像个讨糖吃的小孩,不禁笑道:“好好好,如今你可比我强多了,小女子佩服、佩服。快吃饭吧,都要凉了。” 郭凯眉开眼笑的拿起筷子吃饭,嘴角弯弯的,还有些何不拢。 “我本来还想下午和你一起去衙门,这么看来是没必要了,那我可就要偷懒再歇半天了。晚上你回来吃饭吧,不要在外面买了。”陈晨的长发还披散着,睡了一上午仍旧是满脸困倦。 郭凯点头:“你多歇几天吧,自从离开京城就奔波劳碌,女人总是身子弱些,比不得男人的。” 陈晨小腹疼痛寒凉,郭凯吃完饭走后,她就爬进被窝接着睡。睡醒一觉之后才起来做饭,熬了一锅小米粥,蒸了一碗鸡蛋羹,炒了两个肉菜,热上几个馒头。 郭凯回来的时候,见她穿戴整齐,精神焕发,先是一喜:“身子好了?” “恩,好了。”自下午起床,觉得肚子不那么疼了,可能是积攒了这几个月才发这一次,量太大了些。通顺之后,觉得反而身子舒爽了。 郭凯欣喜过后又有一点小失落:“唉!我原本还想再照顾你几天呢。” “呵呵!你干活没干够是吧,正好我懒得碰凉水呢,一会儿你把碗洗了吧。”吃完饭,天一黑,又刮起了冷风,陈晨瞧着门窗四处漏风,觉得要尽快修葺一下才行,立秋以后很快就会冷下来。此刻没别的办法,只好又钻回被窝里去。 郭凯此刻正是为心上人不惜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别说洗碗了,就是洗屁股他也乐意。 第28节 快快乐乐洗了碗,郭凯坐到炕沿上和陈晨聊下午的案子。院门在这个时候十分讨厌的响了,陈晨眉头微皱,不悦的扁了扁嘴,趴到枕头上一动不动。 郭凯恼怒的瞪了外面一眼,就不想理他,可是院门响个不停,他只得黑着脸到外面开门。 朱小姐今日带了两个丫鬟,一个抱着七弦琴,另一个提着大食盒。她盈盈一拜笑道:“今晚月色好,怕大人一个人赏月寂寞,朱宏特来为大人抚琴。” 郭凯眉头一皱,已经带了三分怒气,他本就不喜欢这种丝竹管弦之类的东西,更别说在加上一个让人讨厌的人。 “朱小姐,你的父亲现在是戴罪之身,只等上头下来命令才能决定去向,所以本钦差暂时将他软禁在家里。虽然之前没有明确说过你也要禁足,但是你也该明点事理,父亲都禁足了,女儿还能到处乱逛么?本钦差为办案方便暂时住在这县衙旁边的小院,可是这不是你家后花园,别有事没事过来乱串,快回去吧。”郭凯板着脸厉声呵斥,吓得朱小姐大气儿不敢出,领着两个小丫鬟逃命似地跑了。 郭凯拴好门进屋,见陈晨闭着眼趴在枕头上,不由笑道:“我把她骂走了,现在你可高兴了?” 陈晨没睁眼,拉拉被子蒙住头:“我有什么可高兴的,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郭凯强行扯开被子,露出那颗不听话的小脑袋:“你再说没关系?我已经想明白了,你就是讨厌她才跟我闹脾气的。” 陈晨连着五天没去衙门,身子不方便是其一,其二是天气逐渐凉了,利用这几天给自己和郭凯做了两件秋装。做工比起那些根正苗红的古代女自是差远了,但对于一个穿越女来说,能比着葫芦把瓢化成这样,也很不错了,起码看外面还是工整的,里子嘛,就免谈了。 这天吃完晚饭,夕阳晴好,风却是凉的。郭凯打开门伸了个懒腰,心情不错索性附庸风雅了一回,看着满目秋景叹道:“碧天威风拂黄叶,秋气清爽夜渐凉。” 陈晨拿了做好的新衣服出来,正好听到这句,暗想古人就这文采?我也能啊,邃张口接道:“浮云流连笼秋阳,天凉别忘添衣裳。” 一件新衣落在郭凯肩头,陈晨道:“快穿上我瞧瞧合不合适?” “嘿嘿,晨晨给我做衣裳了!真是穿在身上,暖在心里呀。” “少贫嘴,快试一下。”二人正拉扯着,院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陈晨手下一顿,郭凯眉头一皱。 “不是说不让你来了么?”郭凯气冲冲打开门,却见郭培诧异的站在门外:“少爷,你啥时说不让我来了?” 郭凯一愣,噗地笑道:“是你小子,我还以为又是那个讨人厌的朱小姐的。快进来吧,家里可有信来?” 郭培从怀里摸出一封信,又把一个大包袱拎进屋里,还不忘给陈晨行礼:“给姨奶奶请安。” “喂……”陈晨半羞半恼的瞪他一眼,就被郭凯拉过来看信。 “爹爹说这次的事情办得很好,皇上夸我是个正直、善良的孩子,将来必是国之栋梁。”信不长,郭凯几眼便看完了,对陈晨补充道:“爹爹还有些不放心,嘱咐我审案要心细,务求真实,不要冤枉了好人。我把咱们最近审的案子都细细写好,给爹爹去看,他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的,嘿嘿!” “好哇,那你就写呗。” 郭培放好东西出来,见两人正坐下桂花树下聊天,轻松自然的样子,略微有些诧异:“少爷,夫人让我带来好些衣裳,还问你中秋能不能回去?我原本以为那些冤案可能很难审理,还说恐怕不能的。如今瞧着少爷倒是轻松自得的模样,难道审案很顺利么?” 郭凯抬头笑道:“你去打听打听,如今太行县的老百姓可都赞叹郭青天呢。今晚我写封信,明日一早就带回去给家里瞧瞧,让他们知道我郭凯也是有勇有谋的。” “啊?”郭培愣了,“我是来伺候少爷的啊,怎么能这么快就回去呢。老爷说了,若是送信让传送公文的官差捎去即可。” 郭凯已经习惯了和陈晨过二人世界的生活,郭培突然回来反而让他觉得别扭,挥挥手道:“天晚了,你先去客栈休息,明日再说。” 郭培挠挠头道:“少爷,这不是三间房子么,我睡西屋就好,中间隔着堂屋也不算不敬。伺候着也方便。” 陈晨有点着急了:“那是我的屋子。” 郭培吃惊的瞪大了眼,用掌握的不太熟练的成语拽了一句:“哦!难怪我见到两套铺盖,这月深日久的,少爷你还守身如玉啊?” ☆、中秋宜谈情 郭培简单的一句话, 呕得郭凯差点吐出半盆血来,一脚给踢到客栈去也。 郭凯连夜写好一封家书, 详细叙述了破案经过, 其中自然少不了对陈晨的夸奖,一大早郭培来小院报到,郭凯就把家书塞给他, 让他回去。 “少爷, 刚见你一面就要回去啊?少爷,我还想看看你审案呢。少爷, 你不想我么,我很想你的呀……” “闭嘴,烦都烦死了, 那就吃了午饭走。”郭凯带着陈晨和郭培来到县衙门口,却见一个背着书箱、穿衣打扮像教书先生的人坐在一个小铺盖卷上,垂头啜泣。 “老夫子,为什么在这里伤心落泪?”郭凯弯腰问道。 老先生抬起头来看了看, 嘴唇颤抖着没出声。 衙役老郝在一边说道:“这位就是新来的钦差大人,你不是有冤屈么,还不快跟大人讲。” 一听这位就是钦差大人,老先生吓得赶忙抹去眼泪,跪倒地上:“青天大老爷明鉴,小民是个教书先生,为了养家糊口在裘员外家教书三年。他家儿子顽皮任性、很难管教,小民为了多挣点工钱,也就忍了。谁知裘员外竟然想赖账,生造了一个字,把个钉子的‘钉’加了一点,说是钉子钉进墙里,念做‘噔’。他说小民才疏学浅,不配教他儿子,就把我赶了出来,三年的工钱分文不给。” 陈晨笑道:“老丈,你且稍等,大人升堂之后自然为你做主。”她悄悄揪了一下郭凯衣袖,把他叫到庭中花坛处:“以前我倒是听说过一个这样的故事,没想到这种事还频频发生呢。” 郭凯一笑:“哦?你听说的故事还真多,那你说说故事里的那个官是怎么处理的。” “那个县官叫做寇准,后来做了丞相的。他遇到的事情和这件事差不多,也是一个刁钻员外赖工钱的事。他试了试教书先生的才学,指着县衙门口的灯笼道:“四面灯,单层纸,辉辉煌煌,照遍东西南北。教书先生答:一年学,八吊钱,辛辛苦苦,历尽春夏秋冬。寇准确定此人是能教书的,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造了一个字,竹字下面加个肉字,那员外也不认识,他就命衙役打了他三十大板。然后告诉他这个字念‘啪’,就是竹板子打肉的声音,该给教书先生的工钱也分文不少的给了。” 郭凯点头:“这个办法好,就得让刁钻员外受点皮肉之苦,一会儿我也按这个办。” 郭培在一边也听到了,连连点头道:“姨奶奶真是博学多才,讲得故事也好听。” 陈晨瞪他一眼,便看向郭凯。郭凯接触到半羞半恼的眼神就知道向自己求救呢,笑骂了郭培一句:“小点声,还没成亲呢,以后再讨好不迟。” “你……”陈晨气得伸手掐了他后腰一把,转身进了大堂。 郭凯肃了脸色,升堂问案,命人把裘员外和他儿子带来,问道:“教书先生在你家教了三年可是事实?” 裘员外答:“是教了三年不假,但是他才疏学浅,根本就是误人子弟。” “如此说来裘员外定然是博学多才了,那好,我来出个上联,你来对个下联吧。”郭凯虽不精通文学,却也在国子监读书多年,对对子什么的还不算难。为了在陈晨面前显示自己也是个有才的,就没用刚才听到的对联,而换做了别的。 “月圆月缺,月缺月圆,年年岁岁,暮暮朝朝,黑夜尽头方见日。” 裘员外张口结舌,哼唧半天对不上来。郭凯对教书先生道:“你来对吧。” “花开花落,花落花开,夏夏秋秋,暑暑凉凉,严冬过后始逢春。”教书先生对的流利、工整,郭凯点头。 “裘员外,这里有个字你且来认认。”郭凯在纸上写下一个上竹下肉的自造字,依照寇准的法子教训了裘员外,给了教书先生一个公道。 门外两个农人拉扯着进了大堂,争先恐后的诉冤,张三说:“大人,我家水田里原本干净的很,水稻眼看着就要丰收,近来却突然出现很多咬人的大怪虫。今天我去看地,正瞧见李四把他家田里的大怪虫扔进我家田里,大人做主啊。” 李四道:“青天大老爷,我是冤枉的,我今日往他家田里扔怪虫不假,可是我家田里原本没有那些东西,近日却突然冒出甚多。我家的水田是靠边的一块,邻着的只有张三家田地,可不就是他扔到我家田里的么。我给他扔回去,只是物归原主。” 郭凯疑惑的和陈晨对视一眼,大怪虫?什么大怪虫。 “等等,你们先说说那大怪虫长什么样子?” 二人争着描述,大家却听得稀里糊涂。说是那东西有个圆圆的盖子像乌龟,青色的,有两个脑袋,七八条腿,咬人可疼了。 这是个神马东东啊? 陈晨低着头冥思苦想,郭凯干脆命人备马,打算去田里瞧一瞧。太行县本是山区,良田少,原来并没有水田,近两年汾河水暴涨,小支流沱河河岸的沼泽被一些勤快的农民开垦成水田。于是乎这水田十分金贵,成了全县的骄傲。 陈晨皱着眉问道:“你们说的那怪虫可是横着走的?” “是啊,是啊,那小妖怪专门横着走路,一个头在前面,一个头在后面。” 陈晨看着郭凯笑道:“快别备马了,什么小妖怪呀,分明就是螃蟹嘛。” 郭凯想想也对,气得扑哧一笑:“去,每人拎一个大麻袋,把自家田里的大怪虫都捉来,本钦差自有办法对付它们,若是其他人家田里也有,也可以让他们一起送来。” 眼看着快到晌午了,陈晨命人在县衙门口支起一口大锅,烧热一锅水。老百姓听说全县仅有的十几亩水田里生了大怪虫,都跑来看热闹。 不多时,五六个农民拖着几个大麻袋过来,打开一瞧果然是河蟹。原来这些山民并没有见过蟹,这次是汾河决堤,冲下来了一拨河蟹。 陈晨告诉人们清洗的方法,简单洗过之后,就把其中一麻袋倒进滚开的大锅里,放上盐和生姜、葱段一起煮。她耐心的给人们讲解这就是河蟹,河蟹的做法、吃法,以及注意什么。 很快锅里的蟹都变成了红色,捞出来盛了满满一大盆。 “好了,大家尝尝吧。”陈晨热情的招呼却没有得到回应,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吃。 郭凯笑道:“我来。” 陈晨也捡起一个,剥开壳美滋滋的吃起来,这可是来到古代第一次吃蟹呢。 郭培在京城里也是吃过蟹的,此刻不甘落后也抓起一只。 陈晨边吃边点头,刚刚从水里捞上来的蟹就进了锅,味道鲜美肉也肥厚,真是世间美味。纯天然、无污染、没喂添加剂呀。 渐渐地,有几个胆大的衙役拿起蟹来吃,然后有几个眼馋的孩子也掰下了蟹腿。很快,众人都沉浸在美味之中,这才明白过来这是好东西呀。几十只手伸到大木盆里去抢,很快木盆见了底。 陈晨笑道:“你们按照刚才的方法再煮一锅吧。”然后用一个草编的小袋子装上几只母蟹拎回自家小院了。 午饭是香辣蟹、蛋黄蟹、回锅肉、猪肉炖粉条、炝芥菜丝。陈晨暗叹:好在前世姑妈太忙,都是我做饭,不然到了古代非丢脸不可。 郭凯一本正经的教训郭培:“你看,你留在这里晨晨还得多做上你的饭,你若是走了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不就少干些活么?” “是是,少爷,我也不是那没眼力的人,不会留下碍你们的好事的,吃完饭我麻溜的就走。”郭培闻着香味,馋的直咽口水。 “怎么说话呢?找挨罚是吧,还想不想吃饭?”郭凯把脸一拉偷眼看陈晨,他本是无所谓的,就怕她又生气。 郭培摸摸后脑勺有点懵了,少爷以前要求自己有话直说,不准绕弯。可是……自从有了姨奶奶,这规矩好像不太适用了。“少爷,我是说,你们又要查案、办案的,有正事要忙,正事……” “恩,这还差不多。在外不比在家那么多规矩,你也一起坐下吃吧。” “哎!”郭培欢快的坐下,心中暗想:以后规矩就是改了。 郭培觉着这菜做的和京城里大厨的做法都不一样,味道格外的好。便连连称赞,遇上这么好的主子,还会做这么特殊的好菜,少爷有福啊。 郭凯抿着嘴偷看陈晨脸色,这次她没有恼,看来也是逐渐接受了。 郭培也觉着自己很聪明,不喜欢听“姨奶奶”是吧,以后改叫主子不就行了,嘿嘿! 临走时,郭培特意趴到郭凯耳边低语几句:“其实我听老爷和夫人的口风,也没打算让您守身如玉的,不过是个小妾,提前睡了也没关系,反正将来会有正牌少奶奶……” “滚。”郭凯突然拉下脸喝道,郭培吓得一哆嗦:“我也是为少爷好啊。” 转眼已到八月十五,这天俩人早早吃过晚饭,陈晨在院子里洗衣裳,郭凯去街上买月饼。 他回来时,她已经晾好了衣服,把桂花树下的石桌擦干净,在两个石凳上铺上棉垫。郭凯把买来的月饼、糕点、蜜饯一一打开纸包,摆在石桌上。 “诶?这是什么?”他发现了一个草纸钉成的小册子。 陈晨一把抢过来:“这是我的账簿,别动,今晚的帐还没记呢。” 她翻开小册子,里面竖排写着做饭、洗衣、洗碗、做衣服等字眼,每一项后面都是横排的“正”字。她用一小节草纸包着的炭笔在做饭后面画上一横,又在洗衣后面画上三笔,在洗碗后面写了一个正字。 郭凯探头瞧了一眼,就坐下好笑的看着她。“以前见过你记,只当你是为了好玩,原来是真的记得这么清楚啊。” “那当然了,我的账目清楚的很。”陈晨坐在他对面,用手数着那些正字道:“从住进这个小院开始,我已经给你做了一百七十二顿饭,洗了一百八十三件衣服,刷了五百二十四只碗碟,做了三件衣服,梳了五十次头……” 郭凯温柔的眼神笼罩在她身上,嘴角翘起,脸上满含笑意,看她低着头认真的数着。 日子过得真快,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么? 回想一下春天马球场上奔驰的时候,竟然恍如儿时的梦境,不过半年而已,却好像长大了许多。 他已经吃了一百多顿她亲手做的饭菜,穿了一百多件她亲手洗的衣裳,还有每天早上他赖着她给自己梳头。 他们也曾为了一件案子争得面红耳赤,也曾为了一盘好菜互相谦让,也曾在夏天依次沐浴而尴尬,也曾…… 第29节 “晨晨……”郭凯拉住她的手,却又说不出话。 陈晨突然抬起头,眨着晶亮的眼睛道:“我算过了,总数加起来有九百多呢,郭凯,以前说过一次一两银子的工钱,你不会不认账吧?” 郭凯放了手,无奈的摇头笑道:“傻瓜,将来我的还不都是你的?” “你少说那些虚无缥缈的话,你就说认不认账吧?”陈晨沉浸在这个巨大数额带来的惊喜中。 郭凯无原则的点头:“认、认、你说多少就是多少。” “哦也!”陈晨比了个成功的手势,神气道:“那你就要付给我九百多两的工钱,再过几天就是一千两。你家那一盒珍珠不是值一千两么,我就可以把买妾之资还给你了。喏,以后我可就不欠你什么了,你也不必真的给我一千两,我呢,把你家其他的东西还给你,我们之间的帐就一笔勾销。” 郭凯的笑容僵在脸上,在这个明月皎皎的夜晚,桂花树上不时飘落几片清香的花瓣,他看着心上人神采奕奕的表情,也惬意开怀。 可是……可是…… “你记这些就是为了早日跟我撇清关系么?”郭凯温柔而深情的眼神碎裂成斑驳的树影,心口一窒,呼吸有些困难,只余下丝丝缕缕的抽痛,声音也带着几分颤抖喑哑。 陈晨愣了,默默看着郭凯,往日的伶牙俐齿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郭凯忽地起身朝门口走去,她也傻愣愣的跟着站了起来,低声问道:“你去哪?” “太闷了,我去河里洗个澡。”郭凯头也没回,声音低的自己都听不清。 他拉开门闩,一只脚缓缓迈出门槛,却忽然回头盯着陈晨道:“这些天,我也劈过柴、烧过火,给你熬过姜糖水,帮你焐过手,这些又该怎么算钱?” 他受伤的眼神盯着她的漆黑的瞳仁,两两相望,无语凝噎。 郭凯咣当一声甩上门走了,陈晨愣在原地许久,才默默念出一句话:“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作者有话要说:  貌似以后的章节越来越有看头了 ☆、痛快爱一回 陈晨觉得胸口像堵了一块大石头, 闷得透不过气,浑身上下都不舒坦。想打沙包出气, 可是这里没有。 这个中秋节真的是太闷了, 干脆也洗个澡吧。 点火烧水,陈晨突然想起郭凯说去河里洗澡,已经是八月的天气, 山中河水冰冷刺骨, 会感冒的。想到这里,她蓦地起身往门外跑, 跑到门口又停住脚步:真的要给他做妾么?如果不做,以后确实就和他没关系了,也不能照顾他一辈子, 他爱怎样就怎样吧…… 陈晨默默转身,脚步虚浮的回屋烧水,脸膛映着红红的火光,回想着过往的一幕一幕。 水开了, 她机械的舀出半锅水,拿来几件衣服搭在屏风上,浴桶里的水好像不够多,她伸下手去想探探深度。 “啊……”指尖儿刚触到水面,陈晨被烫得惊呼一声迅速抽回了手,那是滚烫的开水呀。 兑好凉水,陈晨脱了衣服把身子浸在水里,可是她无心洗浴,满脑子想的都是郭凯、郭凯…… 我该怎么办? 陈晨郁闷之极,把头整个扎到水里,憋着气,一动不动。水里的低气压并没有改变大脑中出现的画面,她依旧想着他,且愈发急迫、密集。 她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我爱上他了,怎么办? 陈晨失声痛哭…… 许久之后,她止住哭声,掬起一捧水洗了洗脸,缓缓的站起身子。房门咣啷一声响,一股冷气随之而入,陈晨打了个激灵,又蹲回浴桶里。一个人影站在了屏风后面,陈晨轻声问:“是你么?” “是。”他的声音也很低沉。 “哦……我在沐浴,不过已经洗完了,一会儿你也泡一下吧,外面很冷。” “不用,我已经洗过了。” 唉!他怎么这样傻,冰冷的河水也往里跳。 陈晨起身出水,没有向以往一样赶他离开,就隔着一架不太厚实的紫纱屏风擦拭身上的水珠。 郭凯看着屏风上映出的窈窕身影,用力握了握拳。他可以冲进去,强行把她按倒,她就是他的人了。以陈晨的力气绝对不是他的对手,这一点陈晨自己也明白,可是她知道郭凯会克制自己的。 “我有话想跟你说。” “我有话想跟你说。” 两人同时开口,同时愣住,陈晨已经穿好衣服从屏风后绕出来,正看到郭凯湿漉漉的头发冒着凉气,心里不由一紧。 “你先说。”陈晨道。 “还是你先说吧。”郭凯道。 “不行,就要你先说。”陈晨把小嘴一抿,竟有了几分撒娇的味道。 郭凯诧异的转头看过来,借着烛光仔细看她表情:“你哭了?”他凝视着她红肿的眼睛,叹了口气道:“算了,还是不说了。” “你快说啊,在路上怎么想的就怎么说。”陈晨着急的抓住了他的胳膊。 “那好,我说了你别哭啊。我想告诉你,当初我跟你说的那珍珠的价格是一千两不假,但不是一盒一千两,是一颗一千两。你想想那一盒有多少颗啊?”郭凯仰头看着房梁,掩饰着脸上的不自在。 “噗!”陈晨笑喷了,从心底里涌起一股暖意,他终究是舍不得放弃,于是放下贵公子的清高,找了这么个蹩脚的理由赖着自己。 “其实我想说的是:我把欠你的还给你,是想和你拥有平等的自由,然后痛快的爱一回。” 郭凯蓦地转身盯住她:“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没听清啊?那就当我没说。”陈晨撇下他走向东屋。 郭凯两大步追了上来:“听清了,听清了,呵呵!晨晨,那……那就按一盒一千两吧,不就正好两清了么?” “我突然改变主意,不打算还了。你想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扯了我的……咳,肚兜出来,那些东西只能算赔礼道歉的小礼物罢了。不还了,都是我的了。”陈晨撅起嘴,摇晃着小脑袋。 郭凯惊喜的一把揽住她后腰,手臂用力把她圈在怀里:“好,那就不还了,你还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不离开我。” “哎呀,要什么,要你把衣服换了,都湿了。从河里上来也没擦身子就穿上衣服了吧?”陈晨嗔怪的瞪他一眼,郭凯马上听话的解腰带。 换好衣服,擦净了头发,二人接着说话。可是这会儿脸上都红扑扑的,反而不知从哪说起了。郭凯张了几次嘴,还是没有说出话来,最终也只是抓住她的手嘿嘿的笑。 陈晨有点不习惯,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手抽回来,脸上有点发烫,抿了抿唇,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郭凯的眼睛道:“原本我是不打算和你在一起的,因为我不想给人家做小妾,也不想进入你们这样的家庭。但是……现在,我突然发现已经爱上你了,既然爱上了,索性痛快的谈一场恋爱吧。” 郭凯用大拇指摩挲着她的手心,眉毛、眼睛、鼻翼、唇角都是掩藏不住,在向外流淌的笑意:“好哇!那……那你说,恋爱怎么个谈法?” 陈晨单手捂着嘴,止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 郭凯不明所以,纠结的皱皱眉又跟着干笑了两声,最后着急的问道:“你快说啊,到底谈什么?” 陈晨笑得前仰后合,根本就不回答他的问题。郭凯急了,一把抱住压倒在床上,佯装恶狠狠的威胁道:“快说。” 陈晨渐渐止了笑声,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真诚火热的眸光。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微微一笑,抬起头吻上他刚毅的唇角。 郭凯一愣,傻傻的任由那两片柔软、香滑的唇瓣在嘴角磨蹭,心跳也漏了几拍。唤回他神志的是那灵活小巧的舌尖儿,游移在唇齿间,调皮的挑逗着他粗犷的大脑线条。 他渐渐回过神来,惊喜而难以置信的看着身下的人儿。她微闭着眼,长长的睫毛翕动着扫在他脸上,酡红水润的脸颊像熟透的苹果让人忍不住咬上一口。 郭凯反客为主,狠狠吻了下去,辗转肆虐的掠夺着她唇边的芳香,却像是喝到不解渴的蜜汁一般,更加往深处探索…… 桌上的烛火跳动了数次,没有人去剪灯花,屋里的光线变得忽明忽暗。他终于在这个霸气十足又绵长深情的吻中明白了她的心意,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他半抬起身子,给她足够呼吸的空间,眸光却丝毫没有离开那个朝夕相处的面孔。她也同样专注的看着他,红着脸微微一笑,红肿的双唇更加耀眼。 “晚上我们在一起睡吧,我保证不动你,不过是我有好些话想跟你说。”郭凯伸手摩挲在她微烫的脸颊。 “恩……让我想想。”陈晨仰头看着房顶,黑眼珠滴溜乱转。 “还想什么?快答应,不然我咬你了。”郭凯含住她一只耳垂,用牙齿轻轻啃噬。 “好痒啊,快放开。” “那就是答应了。”郭凯无比迅捷的踢掉靴子,跳上床,抻起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嘿嘿!” “你要说什么?” “嘿嘿……” “别总是傻笑。” “……” “啊……不许乱摸。” “晨晨,我明白你说的谈恋爱是什么意思了,就是谈情说爱嘛!比如现在,我们来谈谈第一次见面吧。那天你女扮男装,还贴了两撇小胡子,我根本就没想到是女人。”桌上的蜡烛燃尽,屋里一下子暗了,只有窗外十五的月亮照进来朦胧月光,郭凯的眼睛在黑暗中十分明亮。 “还说呢,要不是你扯了人家肚兜出来,怎么会稀里糊涂的成了你的小妾。” “诶?我也纳闷呢,你说那东西不是有带子的么,怎么那么容易就扯出来了?来,再试一下。”郭凯把手探进她中衣领口,抓住了肚兜的边沿。 陈晨赶忙拍掉狼爪:“放手啊,色狼。” 郭凯抽回手便抱住了她:“呵呵,晨晨,回京城以后我们就成亲吧。对了,你不是秋天及笄么,快到了没?” 她一拍脑门恍然大悟,这个古代的陈晨正是八月十五的生日:“就是今天啊,你不说我都忘了。” 郭凯兴奋的翻身压在她身上:“那就是说,从今天起你就可以嫁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性福的日子很快就要到来了 ☆、重阳大联欢 “去, 你说了不动的。”陈晨绯红了脸颊,双手推拒在他的胸膛上。 郭凯翻身下来躺平:“呵, 你放心, 我必定说话算话的,只不过回到京城我们就可以成亲了。” 郭凯喜气洋洋的声音传到陈晨耳中却沉甸甸的,她垂眸思考了一下, 侧过身子对着郭凯道:“你知道什么叫爱情么?爱情是两个人的事, 若是变成三个人或者更多人就没意思了,所以……” “我知道,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也是我所期望的。如今我心里、眼里全是你,再也容不下别人, 也绝不会做那吃着锅里瞧着碗里的事。晨晨,我对你的心你能明白么?”郭凯也侧过身子,握住她的手,认真说道。 恋爱中的人最容易被甜言蜜语打动, 无暇去顾及那誓言多么难以实现,只是简单的沉浸在目前的幸福、快乐中。陈晨没有仔细考虑他为什么能明白自己的心思,因为那些不重要,只要他能明白就够了。 甜甜蜜蜜的小日子就这这样开始了: 清晨,她在他的臂弯里醒来,两人一边打情骂俏一边穿衣洗漱,他打扫庭院,练一套长拳。她叠被做饭,洋溢着小女人的幸福喊他吃早饭,然后一起去衙门办案。 上午,山寨的头领带着一对老夫妻也来鸣冤,原来他是一个善良大地主家的长工,老两口无儿无女就打算任他做个干儿子,把家产传给他。谁知恶霸黄三强买通县官,抢占土地,老两口无以为生,和这个忠心的长工一起进了深山。 去城外办案,郭凯和陈晨并辔而行,到了目的地,郭凯擒拿恶霸,陈晨走访相邻,各自发挥长处,密切配合。 第30节 中午在小镇上吃饭,她点了他爱吃的肉菜,他点了她爱吃的清蒸菜。他忙着给她夹菜,她忙着给他夹菜,一顿饭吃得不亦乐乎,幸好这里有雅间。 晚上回家,他劈柴生火,她择菜、洗菜。郭凯从后面抱住她的纤腰道:“做什么好吃的?恩?” “你喜欢的红烧肉,不过,青菜也要吃一点。” 他把头倚在她肩窝上,软语道:“上次你做个那个有小面疙瘩的汤,我觉得特别好吃。” 陈晨直起腰笑道:“你呀,就是在家吃得好东西太多了,才会觉得这些老百姓的吃食很新鲜。” “就想要,愿不愿意做给我吃?”郭凯在她脸颊上啄了一口。 “只要你喜欢吃,我就喜欢做,给你做一辈子。”陈晨温柔的笑着回眸看他,正遇到他痴痴的目光,四片唇不期而遇,火热缠绵的纠结在一起。 吃完饭,两人在院子里散步,有一搭没一搭的数着天上的星星。郭凯觉得自己充沛的体力还需要发泄,对陈晨道:“当初你摔我那一招倒蛮新奇的, 那是什么招式?“ 陈晨笑道:“那个叫做背摔,也不是什么难学的东西,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就教你好了。” 郭凯一把拉过她,抱在怀里:“叫姐姐有什么好?不如叫娘子吧,你答应一声我听听。娘子……” 陈晨羞红了脸,哪里肯应,推开他跑进西屋,郭凯大步追了进来。看她脸红心跳的样子,嘿嘿直笑。 陈晨脱鞋上炕:“你也上来吧,我教你。” 郭凯听话的上了炕,陈晨抓起他右手腕一边示意动作,一边讲解要领,最后实践的时候,居然没把郭凯背起来。逗得郭凯哈哈大笑:“可见如今我在你心里的位置了,竟然舍不得摔呢。” 陈晨半嗔半怒:“讨厌!谁舍不得了,不过是怕你太重,砸坏了土炕。好了,你来摔我一次吧。” 郭凯作势伸伸胳膊、踢踢腿:“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他铁臂一伸,猛地擒住陈晨手腕,用肩膀一垫,顺势抻拉她的手臂。陈晨身子飞起,后背落在炕面上,拄着腰道:“好痛!腰断了。” 郭凯脸色一凛,吓得扑倒在她身边:“晨晨,我和你闹着玩的,已经很轻了,我没想到……你哪不舒服,我看看。” “我的腰断了,我要死了。”陈晨闭上眼,有气无力的说道。 “你别胡说,我去叫大夫。”郭凯慌乱的摸摸她的腰侧,赤着脚跳下床去,就往外跑。 “回来,跟你逗着玩的,你也信。”陈晨爬起来,盘腿坐在炕上,好笑的瞧着他。 郭凯傻愣愣的站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她,眼眶急得有些发红,回身坐到炕沿,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一句话也没说。 很快就到了八月底,衙役们每个月的三吊钱发了下来,郭凯见很多人都把一吊钱锁在自己换洗衣服的柜子里,只有老郝喜滋滋的拎着三吊钱回家去。 郭凯不解的追上他问,老郝答道:“呵呵,大人有所不知,我老婆买菜做饭,每日都要用钱呢,我花钱的时候再跟她要,这样她会很开心的。” 郭凯若有所思的回到家,翻找出自己的包袱,把钱袋交给陈晨:“好男人家里都有个好女人管家,以后我的银子都交给你,我要花钱再跟你要。” 陈晨也没客气,就接了过来,这些天都是花她带来的银钱,已经所剩无几了。 九月初六这天,郭凯坐在县衙里翻阅以前的卷宗,陈晨给他磨好墨,见茶凉了就到后面花厅里去换热水,谁知郭凯却跟了进来,抱住她猛亲了一口。 “你疯了,这是在县衙。”陈晨低声道。 “已经三天没有人告状了,以前的卷宗也都差得差不多了,日子太无聊么。” “你少在这卖乖吧,最忙的时候着急上火的,饭都吃不下,现在闲了反而难受了?” “嘿嘿!晨晨,下午我们去山里玩玩吧,怎么样?” 陈晨想了想,点头道:“好吧,这个季节山里的核桃、板栗也都该熟了,我们去采些来吃。” 二人骑马进了山,寻寻觅觅的找到一个山谷,这里温暖避风,水源充足,山货大都已经成熟,郭凯“咔”一声捏开一个核桃递给陈晨:“尝尝。” 陈晨惊喜道:“原来力气大的人还有这个好处,核桃这么容易打开啊。”她接过核桃马上发现了不对,不是他力气大,而是核桃皮薄如树叶,轻轻一捏就裂。“原来我也是大力士啊。”陈晨咔咔捏碎了两个。 很快,两个人采集的山货装满了布口袋,一路有说有笑的回到县城。陈晨见几个四五岁的孩子在街上玩耍,就把布口袋里的核桃、栗子拿出来给他们,告诉他们回家把栗子煮熟了再吃。一个老人吃惊的说道:“这……这是野菊谷的核桃啊。” 陈晨回想一下,那个山谷里确实有不少野菊花:“老丈,野菊谷的核桃怎么了?不能吃么?” 老人笑着摆摆手:“大人误会了,不是不能吃,而是特别好吃。那皮薄的一捏就碎,吃起来又脆又香。那栗子也是,比别处的都要饱满、还特别甜,呵呵。” 郭凯笑道:“你这一句话吓得我们以为核桃有毒呢,原来是夸它好啊。看来我们是走对路了,对了,跟乡亲们都说说,里面的山货都成熟了,让大家尽快去采摘吧。” 谁知老人脸色突然一变,紧张道:“万万不可,大人哪,虽说您武艺高强也是少去为好。普通老百姓就更别提了,每年都有人在那里丧命。” 郭凯脸色一肃:“怎么回事?” “哦,大人莫要着急,并不是有人作恶。而是那里水草丰美,动物很多,也就有很多猛兽前去捕食。这山里有老虎、豹子、狼,都是吃人的野畜。我年轻时也不听老人的劝告,跑去野菊谷采核桃,前两次没事,第三次遇到一头野猪,把我的手咬去两根手指,我拼了命的跑才活着回来,以后却是再也不敢去了。唉!可惜了满谷的好东西呀。”老人叹着气遗憾的摇头,拄着拐杖的右手上只余三指。 郭凯朗声笑道:“不过是些畜生,不怕的,老丈怎么称呼?” “我姓彭,叫彭六。” 郭凯和陈晨低声商议几句,转头对他说道:“彭六翁去转告一下各乡邻,各家的青壮汉子准备一下,带好麻袋等物,重阳节随我一起进山,去野菊谷采摘山货。” 老人急急说道:“大人不可啊,那些猛兽都很厉害,真来了,你们打不过的。” 郭凯见他不肯相信,也没恼,只喊衙役们拿弓箭来。他张弓搭箭,瞄准县衙大院里的假山石,嗖的一声射了过去。 一块磨盘大的石头应声而裂,铁箭头插.进了石头里。 众人唏嘘惊叹不已,郭凯只对着衙役们说道:“重阳节都随我进山,保护老百姓的安全。” 重阳节这天秋高气爽,二百来个青壮汉子拎着麻袋、推着独轮车聚集到县衙门口,郭凯带着衙役们都骑上马,斜挎一把强弓,两只箭筒。趁手的兵器乌金枪还在京城,只得在腰间挂上一把长刀。 一群人浩浩荡荡出发,陈晨骑在马上看着众人兴奋的笑脸颇感欣慰。虽没有苏轼密州出猎那般左牵黄、右擎苍、千骑卷平岗的气势,却也有街道两旁笑脸相送的热闹,大家对丰硕成果的期盼,以及跟随钦差大人进山的喜悦。 彭六翁得了郭凯特许,骑上一头瘦驴,也随着一同进山。嘴里不住的感慨着:“有生之年还能进一次野菊谷,就是死也值了。” 有人打趣道:“谁不知道彭六翁最怕死了,你是觉着跟着大人进山不会死,才来的吧?哈哈。” 众人哈哈大笑,一路上听彭六翁讲他年轻时进谷的惊险之旅,很快就进了野菊谷。郭凯带领衙役们分散在四周,巡逻守卫。陈晨指挥人们互相配合,采集各种山货。绝大部分人听说过野菊谷的山货遍地都是,个个上乘,却没有真正见过,如今一见那些硕果累累的树木,都连声惊叹、两眼放光。 “不好,有野猪。”衙役老郝突然惊叹道。 郭凯拍马过去,大喊道:“快闪开。”行进途中张弓搭箭,见一个黑色的粗壮东西在矮灌木里乱窜,也来不及看是不是野猪就射了一箭过去。 “嗷嗷……”野猪后臀上中箭,嘶叫着朝郭凯扑了过来。郭凯不躲不闪,抽出佩刀静候着它,等它到了近前的时候,灵巧的把马往旁侧一带,长刀一挥,野猪头掉落在地。 衙役们原本都十分紧张的瞧着,老郝只眨了一下眼,在睁开时猪头就在地上滚了,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叫好声,纷纷赞叹:不愧是将门虎子,果然好功夫。 身为钦差,郭凯自然不能向在追风社时那样得意的哈哈大笑,心里高兴脸上却是云淡风轻的表情,招呼人们该捡核桃的捡核桃,该守卫的仔细巡逻。 突然有人叫道:“大人,又有一只野猪路过。” “噗!”郭凯笑喷了,路过的都喊我? 果然远处野菊丛中有一只肥壮的野猪跑过,郭凯感受到众人眼馋的目光,瞬间明白,他们是想打些野味回去吃。 “好,你们瞧瞧什么叫做百步穿杨,回去照着练。”他自信满满的抽出一只箭搭在弓上,用力一拉弓弦,羽箭笔直的飞向前方。野猪轰然倒地,衙役们跑过去一看,那只箭竟然已经穿过它的咽喉钉进旁边的树上。 人们还没来得及赞叹,彭六翁惊恐的大叫起来:“不好啦,北边有狼群。” 大家迅速转头朝北面山坡望去,正望见一群苍狼俯冲下来。这下,所有人都停下手中活计,担忧的看向郭凯,连陈晨都有点担心。衙役们武功不高,遇到劲敌全靠郭凯,可是单打独斗行,遇到狼群可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下雨,应该不会让我们出去跑了,嘿嘿,更新…… ☆、京中来信至 郭凯眉梢一挑, 拍马迎了上去,伸手从箭筒里抓出三支箭, 分别夹在四根手指之间。衙役们目不转睛的瞧着, 心里吓得一凉,糟了,大人慌了神, 竟然乱抓箭。 陈晨也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 却是会心一笑,顿时轻松了不少。怎么忘了?郭凯天生神力, 骑射功夫一流,连发三箭应该不成问题。 她刚想到这里,郭凯手里的三支箭已经并排飞了出去, 齐刷刷射进领头的三只狼头上。领头狼倒地身亡,后面的受惊猛地停住,站在不远处与郭凯对峙。中间一只体型庞大的灰狼似乎是狼王,它幽幽的眼光看清拿着弓箭的只有一人, 又瞅瞅倒地的同胞,决定报仇雪恨。它一声长嗥,五只狼并排朝郭凯冲了过来。 郭凯的右手早已经搭在箭筒上,此刻看清他们的意图,毫不犹豫的抽出五只箭射了出去。五只狼全部中箭,都在头部、咽喉等重要位置,有两只没死却也奄奄一息无法动弹了。 后面的几只狼一瞧状况,转身就跑,郭凯打马紧追,不断疾射。 斩草要除根,不然这些活着的狼会到县城里袭击人类报仇,郭凯不想自己走后给他们带来祸患。 很快,狼群全部被消灭,共十七只。衙役们收好猎物,汉子们搬起整麻袋的核桃、栗子、柿子、酸枣等物,装上独轮车、小驴车,运回县城。 县衙门口,翘首企盼的老幼妇孺都呼啦一下围了上来,男人们带着成功的喜悦,把麻袋里的东西倒出来,分给大家尝鲜。 进山的人家都分了一大堆东西拿回去,喜得那些老婆们差点没当众亲自己男人一口。剩下的还足足堆了几座小山,这些算作公家的,每个人见者有份,都来这里随便吃。 县衙门前支起十口大锅,四个锅炖狼肉,三个锅炖野猪肉,剩下三个锅陈晨教他们糖炒栗子。 孩子们欢快的坐在核桃山上比赛谁的力气大,能捏开核桃。女人们检出不太成熟的柿子凉在一边,男人们抬来数十张八仙桌,在街上摆了长长的两排。郭凯忽然想起县衙的花厅里还放着几十坛好酒,据说是县令打算给州官送礼的,于是命衙役搬了来,让大家开怀畅饮。 这一天,太行县的大街小巷都飘着肉香、果香,到处是人们的欢声笑语,彭六翁甚至高兴的掉了泪:“今年的重阳节竟是比以往过年还要热闹,小老儿闭眼之前能过上这么一天,真的含笑九泉了。” 郭凯站在夕阳余晖里,满目柔情的看着老少欢欣图。他和陈晨并肩站立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晨晨,以前我只是听爷爷说要做个好官,如今才明白做个好官竟是这样开心,就像你说的:为了母亲的微笑,为了大地的丰收,峥嵘岁月何惧风流。” 陈晨吃惊的转头看他:“我不过是给你唱了一遍,你就记住了?” 郭凯不服气的晃晃头:“难道我很笨么?告诉你,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能记住。” 陈晨低头笑笑,柔声道:“你可别吹牛,将来若是把我的话忘了,可不饶你。” 衙役老郝跑了过来:“大人,肉都炖好了,大人快去吃吧。” “好。”郭凯伸手去拉陈晨,半截上又尴尬的背到身后,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还真别扭,尤其是她还穿着男装。 “他爹,我把孩子们都带来了,没事吧?”一个中年妇人领着两个孩子拘谨的站在巷子口。 “没事、没事,大人说了,全县的百姓都可以来。”老郝笑呵呵跑过去,抱起那个小点的孩子。 陈晨却突然发现妇人脸上有几道疤痕,使原本不错的样貌失去了美感,这些天办案的敏感让她追上去几步,问道:“郝夫人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若有冤情,大人必定给你们做主的。” 妇人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老郝面上也有几分羞赧,低声道:“多谢小陈大人关心,没有冤情的。不过是当年我生了一场重病,觉得自己命不久长就对妻子说我死后让她带着孩子改嫁,毕竟一个寡妇带个孩子太苦了,那时她还年轻也漂亮。谁知妻子生了我的气,为了表明决心竟然用簪子划破自己的脸,说我不想求生就撇下她们娘俩吧,我……”老郝红了眼眶,陈晨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个衣着普通、温柔恭谨的女人。 郭凯起初也和陈晨想的一样,听到这番话竟是对他们夫妻满怀敬意,摆手道:“好了,快带孩子们去吃些东西吧。” 流水席一直持续到二更,郭凯不时被人敬酒,已是喝的半醉。摇摇晃晃的跟着陈晨回住处,却有一名衙役刚刚从京里办事回来,捎来了郭家给郭凯的一个盒子。 到了屋里,陈晨站在窗边把今日从野菊谷带回来的一棵花瓣晶莹透明的紫菊种在花盆里,郭凯醉的晕乎乎的半倚在桌子上打开盒子拿出信来瞧。 他半眯着眼竟然也能看清上面的字迹,信是老爹郭翼写来的,一边瞧一边低声嘟囔着,陈晨手里仍旧在摆弄紫菊,耳朵却侧向了这边。 郭凯把信念完,陈晨也听明白其中的意思了,只是他却还傻乎乎的嘿嘿笑着说:“晨晨,我爹表扬我了呢,我长这么大,虽说一直是聪明好学的,但他极少表扬我,还总是训斥我耍小聪明。嘿嘿!而且皇上也说我干的不错,回去以后就要加以重用了。” 陈晨仍旧拨弄着花盆里的土,没有搭话。 郭凯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拿起盒子放到窗台上,在背后抱住她:“晨晨,信里也提到你呢了,你看,这是娘给你的首饰。” 陈晨淡淡扫了一眼,盒子里放着一只金钗和一对金镯,成色很好,分量也足。比起现代社会结婚前买的三金不知要重上多少倍,可是陈晨觉得很刺眼,郭家比这更精致、漂亮的东西应该有很多,也许他们是投其所好吧,认为商家的女儿最喜欢这种粗大的金饰,换句话说:你也只配带这些粗大的金饰。 信里的确提到她了,在末尾处有一句:儿之妾室务必好好管教,出门在外莫让人笑话,戒骄戒躁,回京后纳入家门,你母亲有两件首饰赏她。 第31节 陈晨冷笑:妾室、纳入、赏。郭家二老真的能答应郭凯娶她为妻么? 郭凯只当她没听清,把头亲昵的倚在她头上:“爹说等回到京城就让我们成亲呢,还有啊,吏部已经派了新的县令来接任,还有同行的刑部官员把朱县令押解进京。新县令一来,我们就可以走了,你高兴吗?” 陈晨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讽刺话又咽了下去,只用力按着花盆里的土,把花盆里按得一个坑、一个坑的。 “晨晨,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郭凯不满的伸手去拉她的手,陈晨一躲,他一把抓在盆沿上,本是半醉手下不稳,一盆花摔到了地上。郭凯有些幸灾乐祸,让你只瞧着花不看我,索性伸出脚在紫菊上踩了两脚:“呵呵,这个已经没法要了,晨晨……来,跟我说说话吧。” 陈晨勃然大怒:“你干嘛踩烂我的花?人家辛辛苦苦从野菊谷带回来的,真烦人。” 她甩开他的手,到堂屋里洗了手,就跑到西屋,合衣钻进被窝,拉起被子蒙住头。 两行热泪从眼角流下…… 郭凯追了过来,愣怔的瞧着她,眼眶有些发红,怒吼道:“一盆破花都比我重要是不是?” 这些天都是一起在东屋床上睡的,她突然不肯和他一起睡了,郭凯气呼呼的踢了一脚土炕,回身去东屋床上睡觉。 早上醒来,他依稀还能记得昨晚的事,看着地上碎烂的花瓣心里有些内疚,毕竟是她心爱的东西,自己不该这么给她毁了。 郭凯拿来笤帚、簸箕把屋子打扫干净,看陈晨已经起来做饭,心里踏实了一半。 吃饭时,陈晨一句话也不说,也不看他。郭凯心里发毛,好不容易想到有一回陈晨说做过一个梦,挖苦他连猪都嫌弃。于是他趁着慢慢喝粥的时候,比着葫芦画了个瓢:“你知道吗?我昨晚梦见你了,我们俩相互依偎在曲水边,你看着我,我望着你。忽然,你抬起头,深情的对我说了三个字:汪汪汪。” 陈晨没有答话,喝完粥开始收拾碗筷,倒是院里的小黄狗听到类似同伴的声音,跟着汪汪了几声,气得郭凯直往院子里瞪。 “今天我身子不舒服,就不去衙门了。”陈晨把碗放到锅里一起刷洗,背对着郭凯低声道。 “你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大夫来吧。” “不用。” “哦,那你中午不用做饭了,我从外面买回来吧。” “不用。” “那……我也不去衙门了,在家照顾你吧。” “不用。” 郭凯灰溜溜的出了门,一上午心神不宁,好在没有什么案子要处理,只是整理一下卷宗而已。他把任务交给师爷和县丞,独自一人坐在花厅里发呆。 中午陈晨没有说话,晚上也一样,郭凯挖空心思的寻找话题搭讪:“今天,卷宗整理的差不多了,新县令一来,我们马上就可以走了。” “……”陈晨在烛光下绣一个荷包。 “衙役和老百姓听说我们要走,都很舍不得呢,我跟他们说若是新来的县官鱼肉百姓,就让他们写信送到京城将军府,我一定给他们帮忙。” “……” “这个荷包真漂亮,是给我的么?” “……” “陈晨,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我?我连一棵破菊花也不上是不是?”郭凯终于忍无可忍,摔门而去。 陈晨放下荷包,轻轻的叹了口气。洗漱了,准备睡觉,郭凯却始终不见回来。 难道他去客栈睡了? 不会的,他不会这么幼稚。 陈晨辗转难寐,最终披衣起来到院子里去瞧。外面的冷风像小刀子一般,九月的天气本就昼夜温差大,何况这里是山区。 郭凯还穿着白天那件衣服,也没有多披一件披风,不要冻病了才好。 陈晨坐回桌子旁边绣荷包,一直听到街上的梆声敲了三下,三更天了,他还没回来。陈晨坐不住了,站到院门口去张望。巷子口风风火火的跑来一个人,一手拎着一样东西,一手举着火把。看身形正是郭凯,陈晨心里一喜,脸上带了笑意。 郭凯跑到门口也看见陈晨在等他,灿齿一笑:“快进去,你怎么只披着衣服,外面好冷的。” 二人进了屋,郭凯周身都冒着凉气,却因为跑动脑门上蓄了些细汗,头发上凝了好些白霜,头顶冒着白气,分不清是凉是热。 “我给你烧点热水,你洗个澡吧。”陈晨道。 郭凯用冰凉的袖子抹一把额头,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把用布袋包着的一棵白菊放在桌子上:“喏,我去野菊谷帮你寻了一棵菊花来,找了好久也没找到紫菊,实在太冷了,只得挖了一棵白菊回来。不过一路骑马奔回来,现在已经不冷了。” 陈晨抿了抿唇,看着他通红的脸颊,眼里湿润了,心尖上也颤抖起来。坐在他腿上,用袖子帮他擦脸上的细汗,柔声道:“你干嘛这么傻,我并不是为了那盆菊花,大冷的天,万一病了可怎么好?以后再不许你做这种傻事了。” 郭凯紧紧抱住她,满足的一笑:“嘿嘿!其实我也是有小心思的,就是想让你心疼一下。你一整天都不肯理我了,我……” 陈晨没有让他说下去,主动吻上他冰凉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要回京城了哦 ☆、返京两分居 唇舌激烈交缠, 口腔也被迫尽量打开,嘴唇被吻得都有些麻痹了, 热吻中逐渐酸痛, 双方的却还没有罢休的迹象。直吻得天昏地暗,心驰神荡。 谁也不想说话,行动比语言更有力, 恋爱中的人总容易生气也最容易消气。哪怕刚刚吵了架, 可爱笑的唇角,仍旧忍不住愉悦上弯。郭凯搂着她的力道很大, 几乎快要揉碎了她,捏进怀中。 不知是这个叠坐的姿势太累,还是潜意识使然, 俩人不知不觉的一路吻到了床上。他放弃□□那红肿的双唇,略低头吻到了雪白颈间。微凉的大手不自觉的探进松垮的衣襟,覆到了一团温热的柔软之上。 她被冰的身子一颤,却没有阻止他。 就算放纵一回, 就算没有结果,她也认了。她甚至天马行空的想,最坏的结果就是分道扬镳,宁愿躲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生一个他的孩子,自己也可以和孩子一起幸福的生活。 唉!热恋中的人哪,总是这么冲动。 郭凯恋恋不舍的在挺起的乳.峰上揉捏几把,竟然抽了手出来。陈晨诧异的看他一眼,却见他把手压到了她身下,抱着她。把头偎在她左耳边闷声道:“在这样我会忍不住的,晨晨,我不能现在要了你。要留着,留到我们成亲的时候,决不能让娘轻看了你。” 陈晨心头一热,有这样一个执着的傻男人,还有什么不满呢。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和郭凯在一起。 两个人倾诉了一夜的心声,也订好了计划。回京以后郭凯马上和父母表明心迹,恳求爹娘同意。对此,陈晨并不看好,郭凯却很有信心:“你不知道,我大哥的婚事就是个败笔。大嫂本是我们的表妹,从小在郡王府骄纵怪了,大哥并不喜欢他。但是娘为了亲上加亲,就随了大嫂的意,给他们定了亲事。成亲后,他们吵过两架,大哥就出去带兵,不肯回家了。为这事,爷爷很生气,说娘耽误他的重孙子了。还说以后我和郭旋娶妻都要问问我们自己的意思,乐意了才能定亲。” 陈晨点点头,稍稍安心了些。 新县令已经在路上,俩人十分珍惜现在同居的时光。再也没有吵过架,每日甜甜蜜蜜的同起同睡,一起上班一起回家。你烧火、我做饭,心痒痒了就抱住亲几口,除了身体的渴望越积越重、濒临爆发之外,小日子别提多美了。 很快,接班人到了,郭凯和陈晨做好交接工作,整理行装上路。太行县的老百姓夹道相送,争相赠送自己的吃喝东西,快赶上十里送红军的热闹场面了。二人一一谢过,只拿了两个核桃做纪念,就拍马远去了。 这一天傍晚进了京城,郭凯先送陈晨回家,到了外郭小商贩居住区就有不少人探头围观,窃窃私语。陈晨说道:“你回去吧,我自己回家就行。” 郭凯坚持送到了她家门口,低声道:“你先回家歇两天,等我的好消息,若是想我了就去追风社的球场。” 陈晨见爹娘、大娘,大哥等人都从屋里跑了出来,怕他们拉着郭凯不放,忙点头让他快走。郭凯见识过陈家人的过度热情,也没敢久留,调转马头走了。 陈老爷没问女儿是不是辛苦,只拍着大腿叹气:“诶呀,你怎么让郭少爷走了呢?留他吃顿饭,咱们家多有面子。” 陈晨从马上下来,疲惫道:“赶了这些天路,大家都累了,再说他还没回家呢,怎么可以在这里吃了饭再回去。” 月娘喜悦的拉住女儿的手,问东问西,陈晨简单回答了。 众人簇拥着她进门,陈夫人喊下人们摆饭,陈老爷兴奋的问:“郭家有没有说何时接你进门?” 陈晨低头喝了一口水道:“不知道。” 大哥陈多金神采奕奕的探过头来:“妹妹,自打你跟了郭少爷去,咱们家可是过上好日子了。再也没有地痞敢跟咱们争铺面,如今咱家的两间铺子已经发展成五间,不说日进斗金吧,起码比以前强多了。” 陈夫人嫌他漏了底,瞪他一眼,陈多金不服气的艮着脖子道:“挣了钱还不是都靠妹妹,告诉她又如何,将来进了郭家,只有往家拿了,哪能稀罕咱们这点东西?” 陈晨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有些头疼:“你们千万不要借着郭家的名声做些坏事,他们家几代正直,若是知道了必定不饶你们。” 陈家两个男人都惟命是从的点头,陈老爷道:“没人欺负咱们就谢天谢地了,哪还敢去欺负人家。” 众人吃完了饭,月娘随着陈晨进了她的屋子。 “这几个月怎么样?有没有怀上?”月娘瞧着她的身量有点失望。 陈晨脸一红:“娘,你说什么呢?我和他是清白的。” 谁知月娘却大惊失色:“怎么?他不喜欢你?哎呀!这可怎么好。大户人家都要娶很多妻妾的,不得宠日子就难过了。” 陈晨失笑:“娘啊,我还没进他们家的门呢,自然不能同房的。” “傻孩子,又不是做正妻,不过是个妾室,又是他家老爷夫人同意的。根本没必要守礼,带你出去这么久都没有同房,看来他是不喜欢你了。会不会退婚呢?唉!好不容易遇到个好人家,还以为吃穿不愁了,谁知……”月娘絮絮叨叨的说着,门外传来陈老爷的声音:“月娘在陈晨屋里吗?怎么我来你房里也不快出来?” 月娘惊喜的双眸放出光彩:“必是你回来了,你爹高兴,居然又来我房里了,已经连着三天了呢。我走了,你早点睡。” 陈晨看着娘欢快离去的背影,默默摇了摇头。这就是小妾的悲哀,能连续三天和丈夫同床共枕就高兴成这样。 次日一早,陈晨想去看看好友莫槿秋,却忽然想起她的婚期在七月。问了母亲才知道,槿秋早就嫁到江南去了。她骑马去了追风社的球场,却发现那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于是她去丞相府找阿黛,却发现原本骄傲凌厉的阿黛双眼红肿、脸庞消瘦。 她见到陈晨,勉强笑了笑:“你回来了?” “恩,我去球场了,怎么没人打球呢?” “郭凯走了,表哥……去了南诏国,其他人都忙着准备秋闱。咱们鸿鹄社你去了太行山,槿秋出嫁,其他人大多也定了亲,不愿抛头露面了。” 陈晨看她懒得说话的样子,就告辞出来去了六王府。 见了长婧郡主,她才明白司马黛的苦楚。 原来,郭凯走后不久,皇上派李惟做使者去南诏国给皇帝祝寿。谁知这一去竟是住下了,前几天李惟派人送信回来,说是已经和南诏国倾仙公主成婚,多住些时日在回来。众人这才明白,此次出使皇上不派别人,单派已到婚龄、却没有定亲的九王世子李惟去南诏,原来是别有用意的。 司马黛听到这个消息大哭不止,爹娘皆劝不住,母亲梅蓉甚至想去找表妹九王妃商议一下,是否能以平妻的方式娶阿黛进门。但是这件事关系到两国邦交,不可轻举妄动,只能等李惟带着公主回来之后再议。 “诶,对了,你和郭凯留在太行山,却只有罗青回来。其实你们应该帮帮他,留下他和你们一起破案,或许也能有点功劳,罗青的父亲因为办错一件重要的案子,被革职了。” 陈晨一愣:“那罗青呢?” “他还能怎样,好在没有获罪,只能在家好好读书,期盼秋闱金榜题名。” 陈晨回到家中,就压抑着忐忑的心情练习刺绣,毕竟古人把女红技艺看的很重,绣品太拙劣会被人笑话。 三日后,郭培送来了郭凯的亲笔信,信中说他已经和父母言明婚事,只是他们却不同意,皇上已经封了他正六品的校尉,入职京畿营。这两天初到军营,诸事繁忙。等过两天得了时间,在和父母细说,让陈晨不要急,耐心等待几天。另外他每日早晚出入东城门,让陈晨闲来无事时可到附近闲逛,便可见面。 陈晨的心情跌入谷底,其实这本是她意料中的结局。郭凯年轻,不在乎那些规矩礼法,但是他的父母却不可能不在乎。心情烦躁,她也懒得出门,就是见了面又如何呢?只怕自己一时冲动,不忍心看他为难的模样,就答应以妾的身份进郭家了。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我本是现代女性,怎么能给人家做妾。若是真的做了妾,以后就是暗无天日的生活。陈晨啊陈晨,千万不要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该狠心的时候就不能手软。 女人,就要对自己狠一点! 很快,又有一封信送到陈晨手上,竟然是罗青约她在酒楼雅间见面。陈晨犹豫良久还是决定去,在她心里始终拿罗青当一个与自己身份差不多的穷朋友看待的。再说,罗青从小混在高干群里,更加了解他们圈里的规则,她也想听听他的意见。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罗青居然说出那样一番话。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个故事写李惟哦,神秘的婚事,呵呵 ☆、是妻还是妾 第32节 罗青比原来瘦肖了不少, 眼窝也深陷下去,陈晨吃了一惊, 问道:“你……还好吧?” 罗青自嘲的笑笑:“怎样, 看我都没人型了吗。”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不如以前精神了。”陈晨与他隔着桌子坐到了对面。 “不怕你笑话,近来诸事不顺, 在别人面前或许我还要装一装, 在你面前就不必了。陈晨,你们在太行山破的那些奇案, 我已经听说了。罗青自叹不如,但是我与郭凯相识多年,他是什么脑子我最清楚不过, 凭他的能力不可能破获这些案件,应该多半是靠你的本领吧。可是他得了六品校尉的官职,你却什么都没有。” 陈晨一笑,心中对他的那点怜惜也消失了:“我和他去的时候, 也没打算得到什么好处,能够为老百姓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我觉得很高兴。” 罗青低头叹了口气:“倒也是,你一个女人又不能做官,只能靠男人得到荣光。但是,你有没想过,就算将来郭凯居高位、得厚禄,又能怎样?你的身份不过是个小妾,永远登不上大雅之堂,自古妾室以色侍人,色衰则爱弛,你能有几天好日子过?” 陈晨觉得郭凯不是那只重美色的人,却又觉得罗青说的是直理,自己担心的不也是小妾的命运么。“那你觉得我有没有可能成为正妻呢?” 罗青大笑:“你这不是说笑话么?郭凯是什么出身,你是什么出身,他的父母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商家之女做他正妻的。” 罗青见陈晨寒了脸色低下头,止住笑声,正色道:“说真的,陈晨,你聪明能干,哪一点都不比别人差。但是,商家庶女的出身足以让你一辈子翻不过身来。摆在你面前的有一条最好的道路——嫁给我。” 陈晨吃惊抬头,愣愣的直视罗青,却见他不慌不忙的说道:“我不是和你说笑,今天叫你出来也是为了这件事。自我爹被贬了官,我也看透了一点,没有过硬的裙带关系就要有真本领。我承认父亲不是很精明,在刑部办理各州大案很吃力,我想若是换成我恐怕也不能轻松。但是我发现你很有头脑,尤其是断案方面。所以,我想娶你为妻,做我的贤内助。这次秋闱就算考不了状元,至少也能中个举人,做个下州的县令还是没问题的,哪怕只是个县丞我也认了。凭我们两个人的能力,一定能做出政绩来,二十五岁以前应该能做到州官,而立之年就可在京城大展宏图了。” 陈晨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没想到罗青居然把她当做了向上攀爬的梯子,“噗”的一声笑道:“我和郭凯在一起这么久,你就不怕我清白不保?” 罗青脸色白了一瞬,毕竟古人对是不是处儿这事很在意,可他定力很强,不动声色道:“我相信你制得住他。” 这回换做陈晨哈哈大笑:“罗青,如果离京之前你说要娶我做正妻,我还会稍微考虑一下,但是现在不会了。因为我已经爱上郭凯了,没有爱情的婚姻只是一笔交易,是不会幸福的。” 罗青脸上一僵,却还在坚持:“爱情只存在于神话传说里,过日子才是最实在的。男人就要光耀门楣,出人头地,我虽不能跟你保证让你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却可以担保你正妻的位置,绝不会做出宠妾灭妻的事。” 陈晨已经无力去笑了,表情寡淡的站起来:“算了吧,你的承诺和郭凯比起来差远了,他甚至说要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呢。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并没有什么过人的本领,只怕你会失望的。祝你早日金榜题名,得偿所愿。” 出了酒楼,陈晨见太阳已经西斜了,忽然好想念郭凯那张傻傻的脸,他从没有想过娶某个女人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若是真的这么想也就该听从家里的安排,找个靠得住的岳父。 难怪他能和她相爱,竟是人们常说的王八看绿豆,都是那“目光短浅”的人。想到这里陈晨呵呵的笑了起来,有这么比喻自己的么? 脚步轻快了许多,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东城门,陈晨在这里遇到了老熟人——对门卖馄饨的牛三。坐在桌边吃了一碗馄饨,眼睛不住的张望城门外的官道。果然,十几匹马从城外哒哒的进来,其他人都是目视前方专心骑马,唯有一个穿着竹蓝色锦袍的年轻人像是坐不住一般,东张西望。 他的目光很快固定在陈晨身上,惊喜的灿齿一笑,就要打马过来,却又忽然想起什么追上前边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人:“爹,我忽然想起有个兄弟病了,他家就在附近,我想去瞧瞧他。” 兵部尚书今日巡视京畿营,顺便带郭凯一起回家。郭翼没有停马,只偏头看了他一眼:“看病人哪有傍晚去的,今日你外祖母来咱们家,还是早点回去吧,明日一早再去看你兄弟不迟。” “可是,爹……”郭凯还要争辩,郭翼却没有给他回旋的余地,径直拍马前行。 郭凯把马一带,停在路边,回身愧疚的望着陈晨,用口型跟她说:“明天、明天……” 陈晨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面无表情的站起身,往南边走了。 郭凯心里一紧,难过的握紧了缰绳,他恨不得一下子冲上去,可是……他不能。为了不让那些人看出端倪,他只得调转马头追上那十几匹马。 从那以后,郭凯每天从城门口经过,都要望一眼那个馄饨摊子,可是陈晨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天晚上,陈晨早早洗漱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二更刚过,忽然听到房顶上有人踩踏瓦片的声音。传说中的江湖大盗?可是陈家并非大富之家,招贼的可能性不大。 甭管干啥的,半夜私闯民宅必定不是好人。陈晨凝神细听,那贼似乎在月娘房上稍作停留,就跑到这边来了。 衣衫迎风的飒飒声过后,那人已经落到地上。他轻轻舔破窗纸往屋里看看,便用小刀拨开窗户上的木钮,轻盈的跳了进来。他并没急着翻找财物,而是回身关好窗户,收起小刀,蹑手蹑脚的来到床边。 “嘿嘿!爷就是江湖上久负盛名的采花大盗,今日又要开荤了。”他压着嗓子说了一句,就猛扑了下去,抱住被窝里的人一顿狂吻。 突然觉得嘴里味儿不对,抬起头发现脖子上多了一条绳子,绳子瞬间收紧,勒的他干呕欲吐,趁还有一口气哑声急道:“是我,晨晨……” 陈晨一愣,松了手,怎么会是他呢? 郭凯扯下脖子上的绳子,仔细一摸发现是她的裤腰带,一头拴在床柱上,一头攥在她手里。自己刚才亲的哪是女人,分明是个竖过来的枕头,难怪一股荞麦皮味儿。 他坐在床边大口喘了几口气,就回身把半跪在墙角的陈晨扑倒,低声道:“你要谋杀亲夫啊?真傻,连我的味儿都闻不出来。” “我又不是狗,当然没那么灵的鼻子。” “那你也不想想,这么晚了,谁会想你想的睡不着觉,跑来这里看你呀?” “以前我只当你是正人君子,谁知道你也能做出这种鸡鸣狗盗的事?” “你……” 郭凯气不过就发泄在吻上,踢掉了鞋子上床,整个把陈晨压在身下,照着脸上就是一阵狂吻。陈晨不同意,却又没舍得用拳头打他,只得用力推搡躲避着。 月娘从茅厕回来在她窗前经过,诧异道:“晨晨你干嘛呢?怎么吱吱呀呀的响?” 唉!穷人家的劣质木床啊,怎么能承受两个人的重量,还是如此激烈的肉搏战。 “没……没什么,我睡不着翻翻身嘛,娘,你快走吧。”陈晨不敢再动,郭凯趁机在她颈上、胸前亲了个够。 “满意啦?”月娘走后,陈晨拧他一把。 “嘿嘿,丈母娘来的真是时候。”郭凯坏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别叫的那么亲热,你爹娘不是不同意亲事么。” 此话一出,郭凯立刻蔫了下去,从她身上滑下,挠挠头道:“我……你也知道我嘴笨,说不服我娘,所以……我娘说,若是做妾现在就可进府,若是做妻,一辈子也别想……” 心头一阵酸涩,陈晨咬着下唇转过身去,面朝墙壁,许久不吭声。 郭凯默默叹了口气,从身后抱住她:“晨晨。我想你!每天都想……” 两行热泪蜿蜒着从脸上落到枕边,陈晨抽一抽鼻翼,还是没有说话,她又何尝不想他呢。早也想,晚也盼,既想见面又怕见面,就怕见了他心一软就依了他。 陈晨狠了狠心,低声道:“我觉得嫁给对门卖馄饨的牛三,都比在大户人家做妾幸福,我已经决定要嫁给他了。” 郭凯身子一僵,手心冰凉,用力抱紧了她,把脸偎在她的秀发中闷声说:“晨晨,我知道你说的是假话,可是我听了还是很难受。” 陈晨转回身来啜泣道:“那你说怎么办?让我给你做妾是不是?将来你再娶了别人为妻,我看着你们出双入对,扶老携幼。而我只能躲在后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盼着一个月能见你一次是不是?” 郭凯用粗糙的手掌慌乱的给她擦泪:“你别哭,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放心,我只爱你一个,绝不会再娶别人的。” “你说的话,能信么?能信么?”陈晨在他胸前捶了两拳,他默然承受了。她犹不解恨一般,搭在他腰间的左手也握成拳哐哐两下打在了他后背上。 “呃……”郭凯闷哼一声,皱着眉头闭上了嘴。 陈晨愣住,扬着拳停了半晌,突然反应过来:“你受伤了?哪里受伤了,让我看看。” “没事。”郭凯躺平了身子,不让她检查后背。 陈晨怒哼一声,骑到他身上,野蛮的扯开腰带,扒开衣襟。 俊朗小伙儿纠结的躺在床上,胸膛已经袒露;衣衫凌乱的姑娘还不满足,竟要把他翻过去,完全把衣服脱掉才肯罢休。 其火爆香艳程度,活像是她要把他给吃干抹净了似地。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咳咳,乃们懂得 ☆、小妾入郭府 虽是屋里光线昏暗, 隐约也能看出他背上的血痂,陈晨颤抖的伸手去摸, 那些血痂虽不厚重, 却也零星遍布于整个后背。 “你挨打了?”陈晨颤声道。 郭凯大咧咧的笑笑:“没事,反正从小我就不像大哥那样懂事、听话,挨打也不是一两回了。我不在乎的, 就是再打两回我也能扛得住。” 陈晨眼圈一红, 从他身上下来,轻柔的帮他穿好衣服, 哽咽道:“你何苦呢?听从家里的安排不就好了,他们为你寻得必定也是品貌、家世都拔尖的好姑娘。” 郭凯冷笑:“在外人看来,我大嫂也是品貌、家世都好的, 可是大哥却对我说:鞋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 “我们的事究竟该怎么办呢?”陈晨枕着他的胳膊躺下。 “目前只有一个办法,你先以妾室的身份进府。我娘坚持认为商家之女粗鄙刁蛮,难登大雅之堂。等她见到你,就会明白你是个怎样的女子, 日子久了自然就接受了。你放心,娘要安排其他婚事,我必然是不同意的。爷爷说过,我和郭旋的婚事要我们同意了才行,所以娘不会擅自做主了。等过一两年,生了儿子,就请爷爷给我们做主,在太行县时他就答应了的。若是这些统统都不行,大不了我就终身不娶正妻,只守着你过日子。晨晨,他们都不理解我也无所谓,但是,如果你也不理解我的心,我这样坚持还有什么意思?” 郭凯侧躺着,伸出右手握住她的左手,默默等待着她的回答。 陈晨叹了口气,早就想到过这个结局,可是一直不肯相信会这么糟糕,期盼着奇迹的出现,看来,最终还是无法打破封建的大家长制度。 “郭凯,你考虑好了,真的不打算三妻四妾,只想守着我一个人过日子么?”陈晨郑重的问道。 “好男儿志在为国为民,妻妾不在多,有一个贴心的就好。陈晨,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完全没有平时吊儿郎当的语气,郭凯认真的一字一句答道。 “好吧,那就按你说的方法办。” “真的?你……答应了?”郭凯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陈晨的个性一直太刚硬,一直担心她不会同意。 陈晨微笑道:“我想你也尽力了,必定也恳求过了,也挨过打了,他们不同意也不是你的错。我不能一个人躲在这里,只逼着你去努力。就像你说的,或许他们只是不信任我,等到熟悉了,就会发现我不会给你带来麻烦,至于扶正什么的,以后再说吧。” 她不敢肯定真的能达到理想的结局,进了郭家的门,会有很多难题和委屈等着她。但是,两颗相爱的心,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就这样分手。 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郭凯,若是以后你不爱我了,爱上别人,或是因为别的原因要娶别人,就给我一纸休书吧,好合好散。只不过有一样,若是那时我们已经生下孩子,你要允许我带着孩子一起走,也算我们相爱一场的纪念,让我有个念想。” 郭凯哽咽落泪,紧紧握住她的手,哑声道:“我从来没想过这些,永远也不会有这样一天。晨晨,我很没用是不是,让你跟着我受这些委屈。” 二人紧紧相拥,绵绵的情话直说到后半夜。 第二天,郭家派人来订立婚书,因为是妾,也就没有了主婚人,只是定个卖女儿的契约而已。来了个三等媒婆,合了八字,定好三日后便来接新人。 陈晨这才明白当初郭家送东西来只是赔礼道歉,所谓纳妾不过是个托词,口头约定、也没合八字,还不就是打算平息一下舆论,就作罢么。可见他们那样的人家,竟是连纳妾都嫌商家庶女不够格。 九月二十六傍晚,一顶玫红色小轿来到了陈家门口。唐朝迎亲习俗催妆、障车等全部免了,甚至郭凯都没有亲自来。陈晨难免有些落寞,却也只得忍了。 她穿的不是凤冠霞帔,而是一套自制的唐装。那是她曾经路过一家婚纱影楼时,看到的唐装式样。如今回想着画出样子,经嫂子几次修改,穿在身上既漂亮又柔美。半闭合的小竖领映着雪白颈子,流线型的弯襟上压了一层细小的红色绒毛,长裙半掩脚面,露出缀着一朵立体金边牡丹的绣鞋。 妾室不准穿大红色,她选择了稳重的绛红色做外套,里面是桃红色衬裙,最里面没人看得见的地方却是一件大红色的肚兜。 唐人成婚时大多画夸张的浓妆,陈晨没有这样做,只是画了自然的淡妆,梳起高髻。左边插上两只玉簪花,右边斜插郭夫人所赠的金钗,还有郭凯在太行县给她买的那一只金步摇。毕竟是大喜的日子,太素淡了也不好,只是郭夫人给呃那两只粗大的金镯子却没有戴。 郭家送来的东西不少,陈老爷很高兴,月娘虽有几分难舍,但更多的还是为女儿高兴。陈家放了几串鞭炮,跟邻居们含蓄的炫耀几句,女儿就算出嫁了。 小轿一路颤颤巍巍往东北方向走,陈晨的心情也起伏难定。人家穿越都是做皇后、做王妃的,怎么到我这就成小妾了? 陈晨苦笑,却有一点是欣慰的,至少那个人是知心爱人,二人共同奋斗的日子也不错。 胡思乱想间,感觉轿夫的速度慢了下来,轿子一升一落,好像进了一个门口。陈晨压抑着好奇心,没有偷看,这个时候众人都关注着她呢,一举一动都会落人话柄。 大约走了几百步,转过几个弯,轿子停了下来。她听到有脚步声走了过来,是他吧?心里几分激动,几分羞涩。 “二少爷竟迎到这里来了?”一个老年男人的声音道。 “管家,怎么不放鞭炮?”是郭凯的声音。 “这……夫人没有吩咐。” 郭凯有些不乐意了:“赶快放,这点小事也要娘亲自嘱咐?” “是。” 轿帘被人一把掀开,然后就看到郭凯那张笑得合不拢嘴的脸:“晨晨,你终于来到我身边了。”陈晨微微一笑,大方的从轿子里走出来。 第33节 “晨晨,我早就等不及了,跑到这边来接你。其实,我们的院子还在前边呢,来,我带你去。”很快有鞭炮声响起,淹没了旁边人们的谈话,二人对视一眼,手中没有红绸,郭凯便携了她的手前行。 郭凯今日穿了一件红色锦衣,有暗纹云锦图案,和陈晨走在一起倒是蛮配的。走过一道回廊,就看到满院子的人忙着摆桌、上菜,见郭凯来了,都迎了上来。为首的一个白胖妇人道:“难怪二少爷心心念念的,果然是个标致人物,你们瞧瞧,跟咱家少爷站在一起,简直就是天设地造的一对妙人啊。” 郭凯满面春风的笑着,众人都上来说几句恭维话,曹妈和郭培是陈晨认识的,却不知这个白胖妇人是谁,猜测应该身份不低。 “这是管家娘子,夫人跟前的红人呢,陈姨娘便叫做宋大娘即可。”曹妈暗中给陈晨递眼色。 “见过宋大娘,陈晨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望大娘多提点教训。”她微微福身,给足了宋大娘面子。 郭凯见她给一个下人行礼,脸色便有几分不悦。只念在宋大娘是母亲的陪嫁丫头,母亲不在,她便代表了一点,也就没有追究。 宋大娘暗中扫了一眼二人神色,笑呵呵道:“陈姨娘太客气了,你是主子,我们是奴才,哪有主子给奴才行礼的呢,折煞老身了。今日本该去拜见高堂的,只是老爷衙门里有事还没回来,夫人说只拜一个也不好,就等明天在拜吧。大奶奶原本要来主持酒席,只是今日身子不爽也就罢了,明日再见不迟。” 陈晨微笑着点头应下,随郭凯入席,象征性的给大家敬了几杯酒,郭凯便要回房,反正这里只是本府的下人,也无需他作陪。房间里还有一桌更丰盛的酒席,足够俩人把酒言欢。 正在此时,却见一个穿着鹅黄色青烟百褶裙的年轻女子带着三个丫鬟前来,手里捧着一个朱漆盒子。 “大爷说今日是二少爷爱妾初次进门,不便同席,特意带我出去转了一天京城才挑了这些首饰,作为见面礼送给陈姨娘。恭贺你们好事成双,早生贵子。”她的声音柔柔的很好听,人长得漂亮却不轻浮,陈晨觉得这可能就是他大嫂吧。 谁知郭凯却道:“你转告大哥,多谢他费心了。陈晨虽不是我正妻,却是我的心头肉,但凡对她好的,我都记下了。对她不好的,我也会记下,从今日起,我就成家了,以后所有人都不要再叫二少爷,只叫二爷就行了。大哥家的小少爷都快出生了,我总不能跟侄子一个辈。都记下了?” 他这话明着是说给那女子,实则是在提点满院子的下人,陈晨微愣,她印象中的郭凯是个粗枝大叶的人,想不到也有这样一面。 院子里静默了一会儿,郭凯冷笑一声,对陈晨柔声道:“这是大哥的妾室孔姨娘,是个知书达礼的人。” 在太行山的时候,郭凯说过家里的成员,却完全没有提过这个孔姨娘。陈晨觉得不能叫嫂子,也不能叫姐姐,索性只是微微万福,低声道:“多谢。” 孔姨娘回了礼,带着人走了。 郭凯拉着她的手绕过几畦盛开的菊花,进了一个方正的小四合院。北面三间正房,东西靠近南墙的位置各有两间配房,天井很宽阔,草木繁茂。 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挂满红绸,红灯笼,喜气洋洋。屋里燃着一对红烛,透出温暖的光。郭凯回身插上院门:“我跟他们说了,不需要伺候,不要他们来打搅我们。晨晨,你喜欢这里吗?” “我觉得这里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我没有来过你家呀。哦……我知道了,这里很像我们在太行县住过的地方。” 郭凯呵呵一笑,牵着她的手进屋:“当初娘说不让你住我院里的正房,我还很不高兴。后来才知道我院里竟然还有这个精巧的院子,住在这里竟比在那里还强呢。” 卧室的陈设很简单,满屋红色而已。有几个摆件也不是那极精美的,郭凯道:“我没让他们祸害咱们的屋子,只是简简单单的,等你进了门再挑喜欢的来布置。” 陈晨点头道:“这样挺好的。” 俩人互相看着,忘掉了所有烦恼,只剩高兴。满桌的菜,每样略尝一尝也就饱了,饮下合欢酒,剪了同心发,只要两个当事人愿意,管他正妻小妾,想做什么不都可以么? 接下来就是既激动又难为情的春宵一刻值千金了,俩人洗手漱口之后就傻站在外间,陈晨纳闷:平时急躁冒进的郭凯今日竟出奇的沉稳。 郭凯心里早就翻江倒海,手心沁出一层薄汗,忍了那么久,今天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疼她一回。可是他不想扑倒、速战速决。这是他决定一生相守的女人,自然无比珍惜一生一次的洞房花烛夜。 郭凯长臂一伸,揽住她后腰,相拥进屋。绯红的床榻上洒满枣栗子、花生,陈晨红着脸收拾了,把宽大的床腾出来。郭凯搓了搓手,一把掀开铺床的锦被,露出下面浅粉红色的床单。 陈晨有点纳闷,这古代洞房不都是要铺上一块证明贞洁的白布么,怎么没有? 郭凯看她疑惑的表情,却并不明白她想的是这个,只当是疑惑自己为什么还没动静。 “咳……”他咳了一声,想说两句深情的话来引入,一时又想不起词儿来。 陈晨本是坐在床沿,抬起如水的眸子看向他,挺拔的身姿,英气逼人的脸庞,深情跳动的眼眸。 穿越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小唐朝,成了卑微的商家庶女,刚开始总是回想前世做女骑警的飒爽英姿,简直难以忍受在陈家受气的生活。没想到,遇到了他,这个要与自己相伴一生的男人。没想到还能和姐妹们在球场上快乐的打马球,骑着马御风而行的感觉让她觉得这次穿越没白来。 当初以为他只是个骄横的纨绔子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交集。当初也只想嫁给一个普通老百姓,过安宁温馨的一生就够了,没打算嫁入高门大宅。还一心攒钱想要退还买妾之资,曾经心高气傲的发誓绝不做妾。 可是现在,为了这个心爱的男人,她宁愿冒险尝试这条路,哪怕到最后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也认了。为着活了两世难得的一次爱情,宁愿冒险去拼一次,哪怕粉身碎骨、伤痕累累也认了。 只要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也同样爱她,就值得。 她痴痴的看着他,眸中凝结了荡漾的春水,氤氲着往事的倒影,感慨着艰难的爱情。 郭凯越急越想不出动人的情话,就想直接把事办了得了。一低头却见她双眸泛着水光,痴情又无奈的样子让他心里一抖,疼得揪了揪,把人紧紧抱在了怀里。 “晨晨,你别伤心了,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没能给你凤冠霞帔,八抬大轿,这辈子我永远都欠你的。你打我几下出出气吧。”他拿起她的手就往自己胸膛上拍。 陈晨忙拉住他,跟他交手相握:“我才不打你呢,手疼。” “那你不伤心了?”郭凯小心翼翼地看她脸色。 “我哪有伤心,今天是我们的好日子,自然是只有欢喜,没有难过的。我是在想我们的相遇、相知、相爱,以后……日子还很长,我们还会有……孩子。”陈晨羞涩的红了脸,被郭凯在那熟透的红苹果上亲了一口。 “别闹,我是想说,能遇到你,我还是很庆幸的。只要你真心爱我,对我好,以后就算经历多少艰难,也值了。”她柔情似水的眸子凝视着他,女警破案的凌厉早已没了半分,千般英勇都化作了绕指柔。 如今她只是他娇软的小媳妇,一副楚楚可怜、任君采撷的俏模样,看得他心花怒放,却又舍不得辣手摧花了。“晨晨,你放心,我的心里只有你就装得满满地了,再也容不下别人。我一定努力早日把你扶正,不再让你受委屈。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我郭凯对你的承诺。” 郭凯认真的表白了心迹,许给她安心的诺言。他居高临下,看她绯红的俏脸映着红烛,娇羞的眼神欲迎还拒,略带点紧张和期盼。还等什么,他笑着把她扑倒在床上,铺天盖地的吻便落了下来。 娇软的红唇像抹了蜜一样甜,辗转吮吸怎么都舍不得放开。让他动了心的女人,今晚就真正要成为他的人了。唇舌纠缠,呼吸越发厚重,恨不能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端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架子,实在不好下手。郭凯仰起脸给她喘息的机会,露出一脸痞笑道:“还记得马球场那次偷袭我,让我乖乖交出鞭子么?嘿嘿!当时我就说了,乖乖这个词是用到女人身上的,来,乖乖让为夫疼你一回。” 两人紧拥的身子早已滚烫,他再一次低下头去攫住柔美红唇尽情吮咂时,手伸到她腰间,轻轻扯开衣带。第一件衣服被抛到地上,就一发不可收拾,迅速除去所有的束缚,只余下那一件堪称媒人的大红肚兜。 他一手颤抖的抚摸着肚兜上戏水的鸳鸯,另一手不老实地探到底下……“晨晨,真庆幸那天我扯出了你的肚兜,不然我们怎么会在一起呢?” 陈晨脸涨得通红,已经无法说话,连连轻喘,胸膛起伏,连带的他的手也跟着一起一落。 哪有郭凯这么办事的?脱衣服也不讲究个从上到下,上面的肚兜还留着,可是其他地方居然……他为了看清肚兜,用手肘撑起身子,这样导致某些地方紧密贴合。 “恩……”陈晨轻吟一声,挪动身子想腾出点距离。 想躲?怎么可能躲得掉。他一把扯掉最后的束缚,完成今晚新郎官的使命。 “呜……”两个人同时发出的惊呼与□□声在唇舌间融化,她在战栗的疼痛中抱紧他的身子,不让他的唇舌离开,似乎这样可以减轻疼痛。 他觉得应该更温柔些,更耐心些,把动作放慢,等到她的疼痛感消失了,再一起采撷最甜美的一瞬。 可是该死的,他根本就不能控制自己的动作,虽是之前想过洞房花烛一定要温柔,可是一瞥到陈晨此刻情动的样子,他脑中轰的一声,就什么都顾忌不得了。 陈晨身子滚烫,瘫软在床上,双手情不自禁的抚上他宽宽的肩膀,口中喃喃的唤着他的名字。 并蒂花开,鸳鸯交颈,静谧的夜晚流淌着爱的音符。 月上中天,红烛燃了一半,跳跃的火焰温柔地看着疲惫却满足的一对新人,她咬着郭凯肩头哼哼着:“你真坏……” 郭凯嘿嘿的笑着:“我想过要温柔的,可是,见了你就忍不住。” “啵!”郭凯在她脸上响亮的亲了一口,“乖乖,睡吧,我保证今晚再不动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河蟹,修改了很多内容 ☆、半部红楼梦 昨晚陈晨被折腾的简直快要散架了, 略微一动身子便觉全身酸疼,男人体力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 郭凯美滋滋的酣然入梦, 一觉睡到天蒙蒙亮, 醒来时看到偎在怀里、脸蛋红扑扑的陈晨,心满意足的勾起唇角。 他没有叫醒她,只默默瞧着, 越看越欢喜! “你早就醒了?”陈晨睁开眼正对上那一双漆黑的眸子。 “恩。”郭凯这才动了动身子。 “怎么不叫醒我?” “你睡的香甜, 我看着也蛮舒服的。”郭凯起身穿衣,出去打开院门让下人们进来。 陈晨等他下了床, 才好意思起来穿衣服。突然看到胸前深深浅浅的草莓印,有些甚至泛着青紫色,回想一下竟不觉得他在那里啃了很久, 可见每嘬一口都十分卖力。 也真难为这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从太行山憋到现在,憋得那是相当相当难受哇! 想到这,陈晨抿嘴偷笑,被返身回屋的郭凯看个正着, 一时心痒便抱住亲了个嘴儿。 跟在他后面进屋的曹妈、杜鹃等人措不及防,都愣在门口。曹妈转过身去一笑,杜鹃用手帕掩住红脸却还偷眼瞧着,后面的两个粗使婆子不知发生何事,照旧抬了热水进西屋,倒进屏风后面的浴桶里。 陈晨一把推开郭凯,嗔怒的瞪他一眼,却换来他满不在乎的一笑。 二人先后沐浴更衣,简单吃过早点就到上房去拜高堂。郭凯紧握着陈晨手腕,生怕她跑丢了似地,好在唐风开放,路上遇到下人也没有太大尴尬。 收拾房间的时候,曹妈猛然发现粉红色床单上的处子血,先是一惊,后是一愣。 本来无论正妻、小妾,进门第一晚都要验贞洁的。可是他们二人在太行山同住了好几个月,所有人都认为干柴烈火的早就滚在一起了。正因为郭凯第一次在一个女人身上体验到极致的乐趣,才会被她迷惑,公然与夫人反抗要娶她为妻。 就连郭夫人也是这么想的,这个小丫头必是用色相拢住郭凯,拿捏、要挟着他。 曹妈见过陈晨,觉得她是一个干净、清爽的姑娘,未必像众人议论的那么不堪。所以,她特意在床褥上铺了一条浅粉色的床单。此刻,曹妈捧起床单,一溜儿小跑的去了上房。 郭夫人见了也是一惊,心中对陈晨铁桶般的厌恶有了一丝裂缝。 郭凯的住处是西跨院,正房五大间,两侧厢房各十间,还有四个小跨院。陈晨住的这一个是东边离正房最近的,影壁上刻着清风二字,人们一般称这里清风院。 走过宽大的庭院,出了门口就是一道游廊,没走多远就进入另一个宽敞气派的院子,这就是老爷夫人住的主院。 屋里已经摆了蒲团,郭凯先磕了头,陈晨也按照古代的规矩给二老叩头。听到让起来的话,才起身站到郭凯身后。 她希望给婆婆留下个好印象,脸上一直带着微笑,垂着眼睑,很恭敬温婉的样子。 “二郎也长大了,如今虽是只纳了一妾,也该和从前不一样了。皇上对你印象不错,将来自有你报效国家的时候。眼下虽是太平盛世,然我郭家的门风不能改,你在京畿营也要用心做事,靠自己的真本领赢得众人的肯定。” “是,孩儿记下了。”郭凯答应的很干脆。 陈晨听到郭翼说话,才稍稍抬起头去看,见他不过四十上下,是个很有威严的美男子。目光不觉一转,看到了旁边的郭夫人。她长得一双丹凤眼,眼中流露的不是妩媚却是凌厉,微皱的眉头,紧抿的唇角。 心中一寒,陈晨默默叹气,虽是已经想到郭夫人是个厉害角色,却没有此时真的见到时这般上愁。 郭翼只叮嘱郭凯几句便快步离去,现在去上早朝还不晚。 陈晨正觉尴尬,不知该做什么,却见门帘一挑,进来一个相貌与郭凯相仿,却比他更加高大壮硕的人。这个人应该就是他大哥郭征了,陈晨暗想。 没等男人说话,跟随在他后面进来的丽装女人却绕过他来到了郭夫人身边,亲昵的叫了一声:“娘……” 若是不知道的必定以为是亲生女儿才能如此撒娇,可是郭家只有三个儿子,那么这个人应该是郭征的妻子,郭夫人娘家的侄女周巧凤了。 郭夫人南极冰盖一般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松动,含笑道:“听说昨晚你不舒服,早早睡下了。今日可好了?” “还是娘疼我,不像某些人,不闻不问的。”她狭长的凤眼跟郭夫人有些相似,只不过因身体胖些眼睛便显得更小。她脸对着郭夫人,眼睛却往郭征的方向瞧。正巧这时孔唤曦给夫人行礼,她便把眼睛更斜了斜扫了她一眼,顺便瞟了一眼陈晨。 陈晨觉得她长久这样看人的话,一定会散光加斜视,很难矫正的。 郭征招呼郭凯道:“二弟怎么还站着,快坐吧。” 郭凯的屁股刚落到椅子上,陈晨自知没有座位,就打算站到他身后去,谁知郭夫人突然一声爆喝:“还不给我跪下。” 几个人都吓了一跳,齐刷刷的朝夫人看过去,见她怒气冲冲的眼神正朝着陈晨。 陈晨一愣,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错。屋子中央的蒲团已经撤去,她不知道自己该跪到哪里,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跪,作为现代人的思想,实在是不习惯跪来跪去。 第34节 郭凯腾得一下站起来,脸上已经没了笑意。 白胖的宋大娘一直站在一边,此刻清了清嗓子说道:“陈姨娘,夫人让你跪下呢。” 陈晨无奈的跪倒,心里的委屈拧成了一根麻花绳。 “娘,她犯了什么错?”郭凯冷声问道。 郭夫人气恼的瞪了儿子一眼:“还有你,这些年我怎么教你的,竟是连基本的规矩都不懂。” 周巧凤在一边附和道:“就是,不过一个小妾,还敢拿捏着不跪?”她嘴上说着陈晨,眼神却飘向孔姨娘,所以没有看到郭凯怒火熊熊的目光。 孔姨娘算准了她会看过来,故意低着头直视地面。 郭夫人郑重的脸色看着郭凯:“妻妾有别,纵使你再怎么喜欢他,也不能把家传的东西交到他手里。” 郭凯一愣:“娘,家传的东西都在您手里保管着呢,我能有什么东西给她?”他看看陈晨跪在地上委屈的样子,又觉得自己太愧对她,赌气道:“娘,我给她的不过是一颗真心罢了,纵使想多给她那么一点点的名分都做不到呢?” 郭夫人气得眉梢挑起:“逆子,上回没打疼你是吧?” 郭凯不想和母亲吵架,可总是不知不觉的就吵起来,就像现在。他不怕挨打,所以他不想低头服软,但是这样只能让郭夫人更生气。 陈晨知道他身上的伤才刚好,自然舍不得再让他挨打,赶忙说道:“夫人,他确实没给过我什么东西,只有头上这一只金步摇是在太行县时买的。” “晨晨,你怎不叫娘?”郭凯低声道。 周巧凤在一边不屑的嗤笑:“一个下人也配叫娘?” 郭凯本就对这个表妹升级而成的大嫂看不顺眼,此刻更是用眼刀杀了她的心都有。连郭征都板着脸扫她一眼,周巧凤才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 “把你手上的戒指拿过来给我看看。”郭夫人对陈晨道。 这一下小夫妻两个心里头都明白了,陈晨无谓的取下戒指交到郭夫人手里,语气平和的说道:“夫人误会了,这个戒指是在太行山时,国公爷送给我的。” “你是什么身份?他老人家怎么会把戴了一辈子的戒指送给你?若说是传给郭凯还差不多,想必是你花言巧语的哄了来吧?” “娘,那戒指确实是爷爷给晨晨的,那天爷爷在大堂听审,两桩奇案我都没有头绪,问爷爷,他也直摇头。最后还是靠晨晨的聪明才智破的案,爷爷一高兴,就把自己的戒指给了她。您若不信,大可派人到老家去问。”郭凯理直气壮的说道。 郭夫人看郭凯的样子不像说谎,又不好真的派人去问,只是这台阶一时却又下不来。正想假作强硬的训两句,说日后必然派人去老家,却听陈晨说道:“这确实是我的错,这么大的事本该先向夫人禀报,不该让夫人误会动怒。我们这些年轻人不懂事,您还要保重身子为好。” 郭夫人略点点头,把戒指还给陈晨道:“算了,念在初进家门,就罚你回去自省,都走吧,还有一大家子的事要管呢。” 五人告退出来,院子里候着的一堆丫鬟婆子才进去说事儿。 周巧凤斜了一眼陈晨,高昂着头死性不改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陈晨。” “呵呵,一听就是没学问的人家,起的名字都是些早晨、半夜什么的。”周巧凤冷笑。 孔唤曦不卑不亢的接口道:“我觉得这名字挺好的,草木荣发、万物苏醒都在清晨,以晨为名既有朝气又清新脱俗。” 郭凯顿住脚步:“我再敬重的叫你一声大嫂,你闲来无事要调理几个小丫头随你的便,但是,陈晨是我的人,以后你有什么问题不如别问她,来问我就好了。” 周巧凤把嘴一撇,对着郭征撒娇道:“征哥,你看他,哪有个小叔子的样子。” 郭征点头:“不错,的确是叔不像叔,嫂不像嫂。难得今日二弟有空,我们兄弟各自奔忙一直没时间叙叙,就趁现在到后花园转转吧,你就不必跟来了,免得再生闲气。” 郭征与郭凯并肩走了,郭凯不忘回头看一眼陈晨,提醒她跟上。孔姨娘绕过周巧凤,低着头跟了上去。 周巧凤气得直跺脚,这叫什么世道?两个大男人带着小妾逛花园子,跟溜小狗儿似地。 恩,就是溜小狗儿。周巧凤恨恨的想。 郭凯向大哥询问些带兵打仗的事情,两人迈着大步逐渐把后面两个女人落下一段距离。 孔姨娘轻声道:“开始我也像你一样忍辱负重,期待着他们能认可我。可是,渐渐地我就明白了,夫人的固执是无法改变的。大奶奶……她永远都不可能容下我。所以,我现在不想说好话讨好他们了,只要大爷对我好就行了。” 陈晨有点吃惊,没想到她会说这些肺腑之言:“我……” 孔姨娘温温柔柔的一笑,眼中却带着坚定:“我是说,我们虽是姨娘,却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并非优伶娼妓,也要有点尊严的活着。” 陈晨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对于大宅院里理不清的复杂关系表示崇敬,在郭家立足简直比破案还难。 小唐朝的规矩,娶妻有三天假,纳妾是没假的。但是郭凯的上司知道他对这个小妾十分在意,就卖了个人情给他,只让他下午去吏部送封公函。 陈晨利用一天的时间,弄清了郭凯这院子里的人员情况。 下人共有十几个,头领是曹妈,然后是一等丫鬟杜鹃、二等丫鬟两名刘蕊和□□,按照份例拨给陈晨两个三等小丫鬟丁香和蔷薇。 陈晨看着满屋子的花骨朵,心中暗叹:幸亏郭凯是个直肠子,二愣子的性格,要不然这些花儿们早被采光了。 陈晨做女骑警的时候,看的破案故事不少,但是宅斗小说不多。早知道要穿越,说什么也得弄几本穿越的书瞧瞧,拿出考四级的劲头背下来。如今回想一下,有关宅斗情节的小说也就只有《红楼梦》了。就这还记得不全,半本红楼够不够混郭府的呢? 下人们也很纠结,正主子还没进门,除了二爷就只有眼前这位算半拉主子。若是使劲巴结呢,将来正主进门就不好说了。若是不巴结吧,她又是目前最大的头,二爷还十分宠她。 双方正暗中较劲的时候,郭凯从外面回来了。遣散众人,把陈晨抱在怀里:“今日又让你受委屈了,你若生气就打我几下好了。” 陈晨瞪起眼扬了扬拳头:“真打了?” 郭凯把两臂伸开,大咧咧的露出胸膛:“打吧,使劲儿。” 陈晨扑进他怀里蹭了蹭,闷笑道:“念在你认罪态度良好,就饶你这一回吧。” 郭凯抱住她呵呵笑:“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两人相拥良久,静静听着彼此的心跳。 “我觉着要在你家立足,竟是比在太行山破案都难。” “晨晨这么聪明,多少奇怪的案子都破了,还怕不能做我的妻子么?” 陈晨直起身,啪一拍郭凯肩膀:“知我者,夫君也。” “哈哈哈……” “哈哈哈……” 二人放声大笑,小院外面的下人们都听得分明,却不知二爷为何这么高兴。 “晨晨,我就喜欢你这股子豪气。” “豪气?你是不是说我没女人味?”陈晨故意板着脸。 “怎么会呢?昨天晚上,你简直太有味了,让我充分明白女人的好处。现在不疼了吧?”郭凯是个直截了当的性子,又不拿陈晨当外人,竟然直接伸手去摸她□□。 陈晨拍掉他的爪子,臊红了脸:“你……流氓。” 郭凯笑嘻嘻的耍赖:“我就是流氓也是好流氓,只对你一个人耍流氓。” 陈晨扑哧一乐:“你说绕口令呢?” 郭凯见她笑靥如花,不由想起昨晚床上旖旎风光,心中大痒,趁她不备,一把捞过柔软的身子,抱到床上去了。 “现在是下午,一会儿说不定曹妈他们要来,咱们刚成亲,这样不好吧。”陈晨担忧的说。 郭凯倒也听话,顺从道:“那就亲亲摸摸,解解干瘾吧。” 他言出力行,含着她的嘴唇吮吸了一会儿,纠缠着她的舌头,在她檀口之中温柔又热烈地翻搅。见她呼吸急促,脸色涨红,郭凯凑过来轻轻吻了她的耳朵,把柔软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而后又重重的亲了她一下耳根,道:“晨晨,你说我们俩是不是一样的性格,都那么傻,直来直去的。” 陈晨娇喘着笑道:“我才不像你那么傻呢,我很会装的,以后在夫人面前我要装作很贤良的样子。” “呵呵,你跟谁装都无所谓,只要别跟我装就行了。我看娘也未必就是喜欢贤良的媳妇吧,你瞧大嫂那个骄横的样子,娘还是宠着她。” “女人的事你不懂,那是因为是她娘家侄女,女人都对娘家人很偏心的。”陈晨伸手捏他的脸。 “我不懂?”郭凯不服气的把大手探进她衣襟中去,轻重适度的撵了两圈,满意的感受着发生了变化的成果。“以前我是不太懂女人,从昨晚就懂了。女人情动,身体也是有变化的。” 她的脸色,涨红的厉害,眸光中也含了些许春意,昨晚吊在半空的感觉又袭了上来。既想躲开又希望他继续下去,这时郭凯在她耳边坏坏的说道:“别怕,只是摸摸嘛,调个情怕什么?”俗话说:女人爱调情,男人爱速度。 陈晨觉得这事自己也不算吃亏,难得他不求速度,就糊里胡涂的应了声,放心任他摆布。 谁知他并没安好心,嘴上吻晕了她,手上不分上下的乱摸起来,在她不安扭动身子的时候,竟然一把扯下了亵裤。 “呜呜……放开我……呜呜呜……”她口齿不清的说着话,纤纤玉指无力的抗拒,好像兴.奋剂一般,让他的动作更加疯狂。 “晨晨,憋不住了,怎么办?” “不行……真的……不行,你别……” 作者有话要说:  小锅的自制力呀~~~~~~~见鬼去吧 ☆、二郎疼媳妇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修改被锁章节, 这一章末尾和下一章开头略有重复,不过后面有赠送内容,不会让亲们白花银子哒,请谅解!爱你们! 她涨红着脸扫了一眼不该看的地方, 可是这是大白天啊,说不定还会有人来。 陈晨咽下一口唾液, 娇声道:“等晚上吧。” 他喑哑着嗓音道:“就要现在……等不及了……” “你……去把门锁上。” “早就锁好了。”原来是早有预谋的。 白日宣淫是有点出格的事, 虽然不会被人撞破,纵使下人来了也可以让他们先到院子外面等着,但是男女主人公心里总还有些忐忑, 竟像是偷情一般, 心里兴奋又刺激。 她感觉到自己正被一种酥麻的感觉淹没,连思想都短暂地停止了。 他也看出了她的异样, 坐在床沿顺手一捞就把她安放在大腿上。陈晨就像失了筋骨一般任由他摆布,通红的俏脸偎在他胸前。 两人都大口的喘着气,迷离的眼神相遇就同时笑了起来。陈晨终究有些不好意思, 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引得他笑得更加欢畅。 “晨晨,你说一个人究竟有多少面不同的样子呢,在马球场打球的时候喜欢你英气调皮的一面, 却没想到你却能沉稳断案。在太行山的时候,虽是我一直有心把你睡了,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幅场景。若是能想到这样,只怕那时我就忍不住了,呵呵!” 陈晨看他调戏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乱逛,就强撑着站了起来:“要聊天也先把衣服穿好吧。” 两人擦拭干净、穿戴好,又觉得屋里有一股浓浓的气味,邃打开窗子通风。郭凯去把门闩打开,又折回卧室。 两人相拥着看窗前飘落的黄叶,午后的阳光暖暖的照着庭前的桂花树,微风轻拂脸颊。 “对了,你以前怎么没有提过孔姨娘呢?”陈晨轻声问道。 “我也是回来之后才知道家里添了这么个人,是大哥在路上带回来的。她是一个小县城里有名的才女,父亲是教书先生,有一家恶霸想强娶,逼死她的父母,她却是个刚硬性子,宁死不从。大哥救了她的命,带她到京城寻亲戚,可是那家亲戚长年不来往,早就找不到了。他们在途中相爱,于是她进门做了大哥妾室。” 陈晨默默思量,要在郭府立足,获得夫人认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顶着小妾这么个尴尬的身份。 遥想红楼之中小妾不少,最活跃的一位就是贾政的赵姨娘,典型丑角,人人喊打的类型。袭人算上进型,积极的往上爬,但是她的成功是踩在姐妹们头上过去的,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晴雯惨死。她得到了王夫人的信任,却伤了宝玉的心 。 香菱算个好姑娘,只是遇到个又蠢又笨的呆霸王,好在婆婆和小姑子力挺。 想来想去,竟想不出孔姨娘属于哪一类,怎么觉着像黛玉呢? 第35节 能在贾府吃得开,上得老太君喜爱,下得众人拥戴,中层们也关系不错的只有平儿了。而且平儿最后转了正,虽是高鹗续写的结果,也能证明人们对平儿这样的行事作风还是认可的。 于是,陈晨心中暗自定下主意,以平儿为榜样,取得夫人的信任和重用,对下人们恩威并施,得到拥护。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屋外响起大丫鬟杜鹃娇滴滴的声音:“二爷,夫人请你去上房呢。” 陈晨捏捏他的手指,嘴边轻盈一笑,宅斗的序幕即将拉开了。 但凡一等大丫鬟,总是有些傲气的,眼里除了主子没别人。她们也最有可能想方设法上位,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积极向上可以理解,但是企图害人向上爬就不好了。陈晨把杜鹃列为一等防御目标,暗中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郭凯一走,杜鹃随即消失。陈晨信步来到屋外,见分给自己的两个三等小丫鬟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就顺便问了问情况。 丁香比较机灵,长着一张小巧的瓜子脸,笑嘻嘻的说了自己和蔷薇都是从去年秋天人牙子手里买来的,家乡哪里已经不记得了,进郭府卖的是终身契,只想一心一意的服侍好主子。蔷薇憋红了脸也没能说出一个字来,只把一张小圆脸深深埋在胸前。 丫头如同助手,心眼太活的不可靠,心眼太死的办事不利。陈晨没有宅斗的实战经验,一时也拿不准要亲近谁,只站在自己小院门口瞧着外面大庭院里的下人们偶尔走过。 人们远远瞧见陈姨娘,有的略欠个身行礼,有的装作没看见低头过去。陈晨一一记在心里,每过一个就问丁香这人是谁,什么来历出身。 郭凯回来时太阳已经西斜了,身后的郭培提着一个朱漆食盒,大老远的便作揖行礼:“见过陈姨娘,小培子给你请安了。” 郭凯大步迈进门槛,握住陈晨的手:“外面冷,怎么不在屋里歇着。” 郭培笑嘻嘻的追上来:“必是陈姨娘想二爷,在屋里坐不住呗。” 陈晨脸一红,瞪他一眼。郭凯却很受用,把食盒接过来,拉着陈晨进屋,让郭培退下了。 “娘叫我去东宫送些东西,堂姐生的儿子上个月刚过了百岁。她听说我们的婚事,就赐了这些吃食给你。”郭凯进屋打开食盒,里面放的是四样宫中糕饼。 陈晨关上窗户,拿起一块金丝酥卷尝了尝,绵甜细软,香气四溢:“果然是好东西,你怎么不吃?” “我不喜欢吃这些甜腻的玩意,饿了,想吃饭。” 陈晨正想叫人摆饭,却听杜鹃在门口问道:“二爷,饭好了,摆在哪里?” “哦,就摆到屋里来吧。”郭凯懒洋洋答道。 陈晨觉得屋子里还有些残留的味道,忙给郭凯使眼色:“摆在堂屋不就行了?” 郭凯看她急得脸红的样子哈哈一笑,凑到耳边低声道:“你是做贼心虚。” 陈晨捶他一拳,率先出屋。三个大丫头愣在那里,第一次见到郭凯这种模样。 郭凯也跟到堂屋里来,杜鹃就拿不准意思了:“二爷,究竟摆在哪屋?” 郭凯脸色一沉,有点不高兴了:“没听到晨晨说摆在堂屋么?还得让爷再重复一遍。” 刘蕊和黄芳赶忙把托盘放下,一样样的菜摆在桌子上。 陈晨拿眼一扫,竟是四凉八热十二碟菜,满满一桌子,就问郭凯:“太多了吧?能吃得了吗?” “吃吧,这两天你也挺累的,多吃点才有力气。”郭凯抄起筷子就夹了一块炖牛肉。 陈晨在桌子底下踢他一脚,就夹菜吃饭,却突然想起什么,道:“那些宫里赏的东西你给夫人留下了吗?” 郭凯不在乎的大口吃菜:“我跟她说了。” “只是说了怎么行?我觉着还是送些去比较好吧。”陈晨放下筷子,专注的看着他。 “那就一会儿让杜鹃送些去吧。” “不行,我现在就送去。”陈晨起身就往里屋走,被郭凯一把拉住:“行啦,我的好媳妇,吃完饭再去不迟,现在娘也正吃饭呢,你去了不是打扰她用膳么?一会儿我陪你去。” 陈晨这才安心的坐下吃饭,郭凯疼媳妇,不断夹菜给她,很快就堆得像小山一样高了。 “别夹了,哪吃得了这么多?” “嘿嘿,吃吧,没事,吃不了就剩下。”郭凯纵容的看她一眼。 “那怎么行,明天大家都知道新来的陈姨娘是个贪吃鬼,还剩了碗底子。”陈晨好笑的答道。 郭凯听了这话认真想了想,对屋子里站着的五个丫头说道:“我知道你们私下也有些要好的朋友,或许会聊聊天,但是我和陈晨之间的事,不论大小,你们看见了却不能从嘴里出去,若是让我听到什么闲言碎语,谁也没好果子吃。” “是。”五个丫头齐齐的抖了抖,虽说以前二爷有时也会发脾气,却没有现在这么心细,枕边风的威力果然不可小觑。 陈晨哀怨的看他一眼,为顾全他的面子没有说什么,只默默的把饭吃完。 小俩口把每样糕点选了最齐整好看的,用个精巧的小盒子装了给郭夫人送去。 “娘,晨晨心里惦记着您,都不舍得吃,赶忙送来给你尝尝。”郭凯忙不迭的说好话。 郭夫人略点了点头:“恩,放下吧,你也不必想着法的讨好我,没个三两天的热度又罢了,倒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地。只要照顾好二郎就行了,好歹你也算半个主子,管好你们那一院子的人。” “是。”陈晨低头应了,和郭凯告退出来。 夜色已浓,弦月升上树梢,二人携手在花木掩映的小道上散着步回去。 “郭凯,我觉得夫人也不错,虽然她不同意我们的事,但那是因为她根深蒂固的思想就是那样的,并不是对我这个人有意见。” 郭凯呵呵笑道:“娘这个人呢,很固执。但是她也是一心一意的为了这个家,我不会哄人的,你若有时间就帮我哄哄她开心也好。” 陈晨叹了口气,苦笑道:“也得她乐意让我哄才行啊,还有啊,你以后教训下人也要分一下时间嘛。刚才我只说了一句怕别人知道,你马上就恐吓几个丫头,她们会记恨在我身上的。认为我唆使你,整治她们。我不是抢着做好人,只是不想刚一来就树敌罢了。” “谁敢?我打不死她。” “哎呀,你肯不肯听我的话嘛……” “你这算训我吗?”郭凯皱眉道。 “不算,算谈心。” “只是谈心啊……”郭凯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期待的看着她。 陈晨笑着瞪他一眼,瞅瞅四下没人,就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算谈情行了吧。” 郭凯满意了,洋洋得意的笑道:“谈情这里有点冷,不如回去到被窝里谈吧。” 陈晨佯怒,甩开他的手:“你就会说这些下流的话,谈点高尚的行不行?” “诶?你怎么知道我马上要说的是在上面的感受呢,你不知道我在上面看着你娇羞的模样可舒服了……” 陈晨捂住他的嘴,气恼道:“别胡说,小心路边有人听。” 这下郭凯更是得意:“我就说回去被窝里谈嘛,快走。” 男人是视觉动物,喜欢看着身下的尤物,那会令他更亢奋。 郭凯锁好门,放下床幔,却没有熄灭蜡烛,一根细小的红烛焕发着朦胧的光,透过绯红的床幔,笼罩在俊男靓女身上。 他抱住她的身子,深深吻了下去。陈晨也没有矜持,献出双唇和舌尖儿与他纠缠在一处。 她的反应好像令郭凯颇为高兴,低笑一声,专心而执着的进行了一个长长的湿吻。然后沿着脖颈向下,埋首在那片光滑如玉的肌肤上,吻舔吸吮,甚至还腾出手来除掉两人之间碍事的衣物。 衣服被一件件扔到床下,他受不了这么强悍的视觉刺激,只想给她所有的疼爱。 陈晨在一波波的袭击中,心情欢腾不定,幸福的感觉始终紧紧缠绕,那是有情人之间才会生出的旖旎快活。 “郭凯,我想听你说爱我……”身体充实了,心灵更需要温暖。 “我爱你,爱你一辈子。晨晨,我只爱你,爱你一个人……”绵绵的情话在耳边响起,夹杂着喘息声充斥在房里,被占有到了极致,酥麻的感觉如潮水一样拍击着她,当一声诱人的娇啼情不自禁的从她红肿的唇间溢出,郭凯满足的轻笑。 “晨晨……”他低声唤她的名字,略为粗糙的大手划过胸前,如在最柔软的丝绸上流动。 “恩……”感觉到他的爱抚,陈晨越发亢奋,身子紧紧地贴着他的,绋红小脸漾着风情,长长的睫毛像小刷子般掀开,水润美眸迷蒙蒙的瞅着他,说不出的诱人。 “啊……”她骤然尖叫一声,强烈的战栗窜过她全身,令她不由自主地痉挛起来。 两人互相抱紧了对方…… 真心爱一个人,才能体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如今二人能在一起吃饭休息,不必承受两地相思之苦,都觉得日子甜蜜快乐。 早晨睁开眼,就可以看到爱人温暖的睡颜,晚上他回到家,她早已站在小院儿门口等候。什么叫家?就是你心心念念想回去的地方,有你心尖儿上的人。 陈晨无法抛开对小妾这个身份的不情愿,也不愿意在郭凯不在家时常去找孔姨娘聊天。可是大奶奶根本就容不下自己,想交朋友也是不可能的。不如就安安静静的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收拾他们温馨的小家。 她不惹人,别人却未必肯放过她。于是她静心等着,看看大宅院的争斗究竟是什么样子。既然选择了跟他在一起,就只能迎接这些挑战了。 东宫里的太子妃是郭凯堂姐,她的生母已经过世,父亲又在边疆带兵,京城里最亲近的人就是二叔郭翼一家。自从生下皇太孙,她的身子就不大好,近来天气凉了更是小病不断。郭夫人忙着进宫探望,无暇去理会陈晨这样的小人物。 陈晨安生的过了十来天好日子,下人们也都在初期不熟的状态下,没有人敢冒然行事。 郭凯从军营里带回了被褥卷,陈晨才知道他曾经为了娶妻的事和母亲闹得很僵,甚至借故搬到京畿营去住,不肯回家。 如今陈晨进了门,他竟是恨不得日夜留在家里,只是男人有正事要做,白天总还要去军营公干。晚上回来,插上门儿,那就是神仙羡慕的快活日子。 这天阳光明媚,陈晨在小院里活动一下筋骨,就到外面大院子里转转,忽然想去书房里看看郭凯都读些什么书。 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出嗑瓜子闲聊的声音。 “鹃姐,咱家二爷对陈姨娘真好,当初还非要明媒正娶,我以为是什么天姿国色呢?也不过是普通人罢了,连你都比她强些,你说二爷怎么就瞧上她了呢?”陈晨脚下一顿,听声音是刘蕊。 杜鹃答道:“二爷为什么喜欢她我不打算知道,先别说人家的命运如何,还是先想想自己吧。我们也不能总是这样不冷不热的对待她,时间久了,她必定记恨。” “可是,照顾姨娘那是三等小丫头才干的活儿,难道让我们去伺候她?我们还要留着将来伺候主母呢。”刘蕊愤愤的说道。 杜鹃毕竟年龄大些,考虑的也周到:“可是二爷死心塌地的喜欢她,这些天咱们也看明白了。将来若是生了儿子,说不定就能扶正,到时候咱们还有好日子过吗?” 刘蕊停下了嘴里的吃食,想想点头道:“恩,她八成就是这么想的。” “不管谁做主子,我只是想挣个体面,将来像我娘那样在夫人手下做个管事的,地位稳固就行了。”杜鹃语气平和。 “诶,鹃姐,要我说啊。下人就是下人,小妾还算半个主子呢,你从小跟着二爷,情分不薄,不如……试试呗?” 杜鹃斥道:“你胡说什么,去年大爷房里的大丫头牡丹是怎么死的你没听说么?竟撺掇我去做那不要脸的事。” 刘蕊委屈的哭道:“我也是为了你好嘛,像我们这种人牙子手里买的就罢了,不过是到了年纪配个小厮而已。可你是在郭家长大的,爹娘又有体面,干嘛不往上走走。若是先生了儿子出来,还指不定谁能扶正呢?别看现在你是这院里的大丫头,回头主母进了门,必定不像陈姨娘这么寒酸,人家都有陪嫁丫头过来,我们还有什么地位?” 杜鹃烦躁的说道:“行了行了,别说了,这个时辰二爷快回来了,我们也该去厨房看看饭好了没?” 陈晨一转身,快步走向厨房。她不习惯丫头亦步亦趋的跟着,就吩咐她们只是跟在远处就行。所以,两个小丫头并没有听到谈话的内容,也不明白陈晨为什么不进书房了。 陈晨脚步快,杜鹃和刘蕊出来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厨房门口。饶是这样,两个丫头也吓了一跳,脸色变了几遍。 一个小厮跑进来对陈晨道:“太子爷留二爷在东宫用膳,二爷特命小的回来报信,说陈姨娘不必等他一起吃饭了。” 陈晨淡淡道:“知道了。” 不回来吃饭都要专门派人来报信,可见二爷对陈姨娘的宠爱程度,周围的下人们都暗暗品着滋味。 陈晨让丁香把曹妈请来一起吃饭,把其他人都撵出去,请她坐下并亲自为她斟了一杯酒:“曹妈,没有你就没有我和二爷的今天,我们都拿你当媒人呢,他早就说要敬你一杯,只是怕你不肯受。今日他不在家,我们一起来喝几杯吧。” 曹妈呵呵笑着:“老身怎么敢当,这一把年纪了,只要二爷和姨奶奶不嫌我年纪大,我就在这院里再讨两年厌吧。” 陈晨微笑道:“您老太客气了,这院里的事可不是都指望你呢,我初来乍到的,也帮不上什么忙。再说我是小户人家出身,也没见过世面,都仰仗您老帮衬帮衬。来,再喝一杯吧。” 第36节 ☆、冲撞长公主 东宫里的太子妃是郭凯堂姐, 她的生母已经过世,父亲又在边疆带兵, 京城里最亲近的人就是二叔郭翼一家。自从生下皇太孙, 她的身子就不大好,近来天气凉了更是小病不断。郭夫人忙着进宫探望,无暇去理会陈晨这样的小人物。 陈晨安生的过了十来天好日子, 下人们也都在初期不熟的状态下, 没有人敢冒然行事。 郭凯从军营里带回了被褥卷,陈晨才知道他曾经为了娶妻的事和母亲闹得很僵, 甚至借故搬到京畿营去住,不肯回家。 如今陈晨进了门,他竟是恨不得日夜留在家里, 只是男人有正事要做,白天总还要去军营公干。晚上回来,插上门儿,那就是神仙羡慕的快活日子。 这天阳光明媚, 陈晨在小院里活动一下筋骨,就到外面大院子里转转,忽然想去书房里看看郭凯都读些什么书。 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出嗑瓜子闲聊的声音。 “鹃姐,咱家二爷对陈姨娘真好,当初还非要明媒正娶,我以为是什么天姿国色呢?也不过是普通人罢了,连你都比她强些,你说二爷怎么就瞧上她了呢?”陈晨脚下一顿,听声音是刘蕊。 杜鹃答道:“二爷为什么喜欢她我不打算知道,先别说人家的命运如何,还是先想想自己吧。我们也不能总是这样不冷不热的对待她,时间久了,她必定记恨。” “可是,照顾姨娘那是三等小丫头才干的活儿,难道让我们去伺候她?我们还要留着将来伺候主母呢。”刘蕊愤愤的说道。 杜鹃毕竟年龄大些,考虑的也周到:“可是二爷死心塌地的喜欢她,这些天咱们也看明白了。将来若是生了儿子,说不定就能扶正,到时候咱们还有好日子过吗?” 刘蕊停下了嘴里的吃食,想想点头道:“恩,她八成就是这么想的。” “不管谁做主子,我只是想挣个体面,将来像我娘那样在夫人手下做个管事的,地位稳固就行了。”杜鹃语气平和。 “诶,鹃姐,要我说啊。下人就是下人,小妾还算半个主子呢,你从小跟着二爷,情分不薄,不如……试试呗?” 杜鹃斥道:“你胡说什么,去年大爷房里的大丫头牡丹是怎么死的你没听说么?竟撺掇我去做那不要脸的事。” 刘蕊委屈的哭道:“我也是为了你好嘛,像我们这种人牙子手里买的就罢了,不过是到了年纪配个小厮而已。可你是在郭家长大的,爹娘又有体面,干嘛不往上走走。若是先生了儿子出来,还指不定谁能扶正呢?别看现在你是这院里的大丫头,回头主母进了门,必定不像陈姨娘这么寒酸,人家都有陪嫁丫头过来,我们还有什么地位?” 杜鹃烦躁的说道:“行了行了,别说了,这个时辰二爷快回来了,我们也该去厨房看看饭好了没?” 陈晨一转身,快步走向厨房。她不习惯丫头亦步亦趋的跟着,就吩咐她们只是跟在远处就行。所以,两个小丫头并没有听到谈话的内容,也不明白陈晨为什么不进书房了。 陈晨脚步快,杜鹃和刘蕊出来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厨房门口。饶是这样,两个丫头也吓了一跳,脸色变了几遍。 一个小厮跑进来对陈晨道:“太子爷留二爷在东宫用膳,二爷特命小的回来报信,说陈姨娘不必等他一起吃饭了。” 陈晨淡淡道:“知道了。” 不回来吃饭都要专门派人来报信,可见二爷对陈姨娘的宠爱程度,周围的下人们都暗暗品着滋味。 陈晨让丁香把曹妈请来一起吃饭,把其他人都撵出去,请她坐下并亲自为她斟了一杯酒:“曹妈,没有你就没有我和二爷的今天,我们都拿你当媒人呢,他早就说要敬你一杯,只是怕你不肯受。今日他不在家,我们一起来喝几杯吧。” 曹妈呵呵笑着:“老身怎么敢当,这一把年纪了,只要二爷和姨奶奶不嫌我年纪大,我就在这院里再讨两年厌吧。” 陈晨微笑道:“您老太客气了,这院里的事可不是都指望你呢,我初来乍到的,也帮不上什么忙。再说我是小户人家出身,也没见过世面,都仰仗您老帮衬帮衬。来,再喝一杯吧。” 曹妈年近半百,不知道自己在郭家还能干几年,只怕新奶奶来了嫌她老把她踢了,如今得了陈晨恭维高兴的很,连喝了两杯酒有些晕乎,话也多了起来:“不瞒陈姨娘,我和谭妈关系最好,您救了她的儿子,连我都感激不尽呢。自然是尽心尽力的照顾姨娘,伺候二爷。” 谭妈……陈晨略一思索,想起这个谭妈前两天来过,送了些吃食表示对陈晨的感谢,她就是郭培的母亲。 自己当初在太行山和郭凯一起救了郭培一命,并没打算得什么好处,没想到如今竟然多了一个帮手。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至少她有这个态度就行了。 陈晨之所以选择了从曹妈下手,就是因为她年纪大了,更多的顾虑眼前,而不像杜鹃那样去考虑后半辈子依仗谁。 郭凯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些许酒气,进屋抱着陈晨就亲了一口,疑惑道:“你也喝酒了?” “诶?怎么你喝了酒还能闻到我身上的酒味?” “废话,我又没醉,难道你看不出我喝酒了么?” 陈晨呵呵一笑:“这倒也是。” 郭凯略带醋意的皱眉:“跟谁喝的?” 陈晨故意在他面前晃晃头:“跟一个老——美——女。” “噗!”郭凯笑的岔了气,到桌边找水喝。“咳咳,曹妈是吧?” “你怎么知道?”陈晨很夸张的抱住了他的脖子。“哎,这是什么?” 她贴在他胸膛上,感觉胸前有个硬硬的棍状物,摸出来一瞧竟然是一块素色绢子包着一支金镶玉的钗。 “好漂亮啊,你买的么?”陈晨吃惊的瞧着那只钗,通体透明的翠绿色,簪着一大朵金色的牡丹,配上青翠欲滴的叶子,竟然像活的一样。 “喜欢吗?那就戴上我看看。” “这东西一定很贵重吧,瞧这做工就是价值连城的,我可不敢戴。” 郭凯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什么叫不敢戴,晨晨,凭什么好东西就都要给了别人,你不戴,我就摔了它。” 陈晨看他借着酒劲真要摔,赶忙抢下来放到桌子上:“戴戴戴,我明天就戴还不行么。” 郭凯抱住她的纤腰道:“我瞧你这些天动着小心思琢磨那些下人,比在我身上用的心都多。人说女为悦己者容,你都不肯为了我用心打扮,是不是已经不把我放在心上了?” “吃醋啦?” “吃醋?我吃肉……”他扑倒了她,狂亲猛摸。经过多次鏖战,已经小有经验,不多时便飘飘欲仙了。 早上起来又是腰酸背痛,郭凯的好体力,一般人还真承受不了,亏得陈晨这半年每天锻炼身体。正经事没用上,滚床单倒是有劲了。 郭凯亲手给她插好那只金钗,才满意的吃饭。“我的晨晨不比任何人差,她们能戴的东西你自然也能戴。” “这钗是不是太子妃赏赐的?” “不是,你就别管了,反正不是偷得不是抢的,只管安心戴着,就是大嫂羡慕也是活该。”郭凯吃完饭就走了,陈晨还没来得及拔下金钗细瞧,就有小丫头来报:长公主来了,想见见郭凯的妾室。 陈晨马上想到拔下那根金钗,老实的□□却在一边劝道:“姨娘还是戴着吧,长公主最是喜欢排场的人,打扮的太素静可能会惹怒她的。” 刘蕊也跟了一句:“这倒是,长公主曾经骂过孔姨娘穿的像戴孝一样。” 陈晨看看身上淡紫色的衣裙,配上这支金钗倒也明媚耀眼。那好吧,就这样了。谁知这一去却惹了大祸。 管事的婆子们每天一早都要到上房来开会,曹妈站在人群里低着头和谭妈小声议论着什么。 陈晨进门见端坐在上座的是一位雍容华贵的老太太,满头白发上堆满珠翠,一身绛红的衣裳很是华丽,看来□□没有说谎,长公主是个喜欢排场的人。 这个人不仅是公主的身份,还是郭凯的外祖母,郭夫人的亲生母亲,大奶奶郭巧凤的祖母。 “拜见长公主。”陈晨跪在蒲团上。 “你就是二郎的小妾?”她慵懒的声音透着几分苍老。 “是。”陈晨没有抬头,规规矩矩的跪着。 “本宫听说二郎在太行山破的那些案子也有你的功劳。” 陈晨一默,很快答道:“陈晨惭愧,的确有心帮忙,只是我天生愚笨,哪里比得上二爷半点。我只是洗衣做饭,那些案子都是二爷费劲心思破的。” 长公主似乎很满意,对着郭夫人点头道:“恩,倒也是个懂事的,难怪二郎喜欢。这样也好,你也能省点心。” “母亲说的是。”郭夫人看向陈晨:“起来吧。” “是。”陈晨刚要起身,却听大奶奶一声娇喝:“慢着,好个大胆的丫头,竟敢冒犯长公主。” 这一下大家都愣了,却见大奶奶上前两步拔下陈晨的金钗送到长公主眼前:“祖母请看,这个小贱人竟然敢和您用同样的金钗。” 长公主一瞧也是一愣:“这金钗你从哪偷来的?” 陈晨心里一凉,恍惚见她头上有一只绿叶金牡丹的簪子和这个相似,如实答道:“是二爷昨晚从外面带回来的。” 长公主沉着脸问道:“谁给的?” “他没说,许是他买的吧。” “胡说,外面的首饰铺子哪有这么好的东西,还不快说实话。”郭夫人怒了,语气骤然凌厉了几分。 “那……他昨晚在东宫用膳,或许是太子妃娘娘赏的也说不定……”陈晨猜测着可能性。 长公主已经失了耐心,厉声骂道:“这金钗是前些年南桂王进京的时候送来的贡品,据说还是外国工匠的手艺。总共也不过五六支,一般人也能沾上边。南桂王十来年没有进过京了,最后一次来的时候太子还没有成亲呢,太子妃都没有这东西。贱蹄子,你快说,从哪来的?” 陈晨这才明白,在古代撞衫撞簪子都是很危险的事情,指不定就冒犯了哪位大人物。 作者有话要说:  偶快要被和谐折腾熟了,话说老祖宗都说食色性也,话说婚后的男女怎么可能没有h,话说电视电影都那么大尺度了,话说……偶搞不懂为毛查这么严啊 ☆、郭凯拒婚事 大奶奶撇着陈晨说道:“一个卑贱的小妾, 哪里就有人能给她这么好的东西。我看不如赏她二十板子,还怕她不说。” 坐在椅子上的郭征沉声道:“她是二弟的人, 要打也要当着二弟的面打, 否则,等他回来,你也不好交代。” 周巧凤仗着自己的亲奶奶在, 也就愈发骄横, 连郭征的话也敢不听了:“祖母,你看他, 护着自己的小妾也就罢了,却要连别人的小妾也护着。” 郭征起身,借口如厕便走了出去。 长公主还在为金钗的事堵心, 无意理会他们小两口之间争风吃醋的小事,眼光仍逡巡在陈晨身上。 陈晨静心一想,突然想起昨天包着金钗的有一块素布,那上面好像绣着个什么字。 “回长公主, 昨晚二爷把金钗拿回来的时候,有一块丝绢包着,也许把那东西拿来,您能认出是谁家之物。不如我让□□去拿。” 自孔姨娘进门,大奶奶一直气不过,就想狠狠揍她一顿,怎奈郭征看的紧,她没有机会下手。这个陈姨娘进了门,她自是把她们看做同样下贱的人,恨不得在陈晨身上出出气,就挑唆道:“分明是狡辩,还要祖母自己瞧么?狠狠打她一顿,就都说了。” 郭夫人沉着脸思索,这东西绝不是陈晨的,只能是郭凯带回来的,那么是谁给郭凯的呢?难道是她? 郭夫人心里一惊,若真是她给的,这人就不能打:“休要胡言乱语了,□□,你去陈姨娘屋里找找那块绢子。” □□在帘子外面应声去了,陈晨恍然大悟道:“夫人,我想起来了,昨晚我把那绢子放在梳妆盒的夹层里,只怕□□找不到,只有曹妈有钥匙,我让她跟去吧。” 郭夫人不耐烦的摆摆手,陈晨起身到外面唤过曹妈,低声嘱咐几句,让她快走。 不多时,曹妈拿了绢子回来,长公主一瞧就转手给了郭夫人。素色绢子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料子是上好的贡缎,只在一个角上绣着个“九”字。 郭夫人笑道:“我刚才就琢磨着许是她给的二郎,我们本是亲戚,九王与我家老爷最要好,二郎和世子又是从小长大的,九王妃听说二郎纳了妾,必定要赏个东西的。” 长公主觉着自己跟个低贱的小妾撞了钗,心里不得劲,冷哼道:“也就她这么大方,这么好的东西也舍得给个下人。” 陈晨心情翻滚,暗自给自己打气:总有一天,我要成为正妻,让你们改了说法。 对于这撞钗之事,她简单一想也就明白了。比如a明星到b明星家做客,如果二人撞衫也没什么,大不了各自说笑几句:英雄所见略同啊,咱们都这么有品位啊。但是,如果a明星到了b明星家里,却和她家的小保姆撞了衫,a明星必定很尴尬,恨那保姆没钱还要摆阔。 郭夫人把素绢和金钗还给陈晨:“既是九王妃赏的,你就留着吧,只是不要到处招摇。” 长公主越想越气,索性拔下自己头上的金钗交给周巧凤:“本宫这个也不要了,便宜你这丫头吧。” 大奶奶喜笑颜开的谢过,转头对陈晨道:“你那个是九王妃赏赐的,虽说是给你,实则是看郭家的面子,你一个下贱的小妾就该把它供起来,早晚三炷香,以后看你还敢戴出来。” 陈晨没有答话,脑海中联想起孔姨娘清高的表情,不卑不亢的话语,自己暂且忍她几次吧,忍无可忍的时候,必定也就像孔姨娘一样的态度了。 第37节 大奶奶低头瞧瞧手里的金钗,欢喜的抿嘴笑了笑,见陈晨还杵在一边,娇声喝道:“你还不快滚回去把金钗收好。” 陈晨心口憋着一团气,恨不得揍她两拳,咬咬牙正要离开,却见风风火火的冲进一个人来,在陈晨面前站定,着急的上下打量:“你没事吧。” 郭凯大口喘着粗气,额上流淌着汗珠,接到大哥的小厮报信,便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进了门就狂奔过来。 陈晨眼圈一红,多少委屈自己尚能承受,唯有见到郭凯这么着急关心的样子却有点忍不住了。怕自己落泪,她赶忙笑道:“我好好的,有什么事啊。” 郭凯这才拜了外祖母,又说了来龙去脉:“昨日黄昏我在宫门口遇到九王妃的轿子,就上前请安。她笑着问我最近做什么?我就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她听说我纳了妾,就拔下头上一支金钗用绢子包了给我,说路上匆忙没有合适的礼物,就把这个给你妾室吧。” 郭夫人点头:“倒是和我想的一样。” 长公主忿忿道:“那她也不该赏个这么贵重的。” 郭夫人劝解道:“难得她一直拿二郎不当外人,即便是妾,也是二郎的第一个女人,九王妃也是心疼二郎才给的东西呀。再说九王妃的东西哪一样不是贡品,随手拔下个簪子也是价值连城的。” 谁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句话正戳到长公主痛楚,她虽是先皇的头一个女儿,但是公主出嫁以后就不值钱了,而且也不是太后亲生。九王和当今皇上同父同母,尊贵无人能比,连带的草根出身的九王妃也比自己地位高了,钗环首饰也比自己要多。 这里没有外人,不必担心有人把话传出去,长公主小声嘟囔道:“哼!也就老九拿她当个宝贝捧着。” 郭夫人见母亲一副老小孩儿的模样,笑道:“娘,快晌午了,咱们去花厅用膳吧。” 郭夫人扶着长公主走在前边,几个年轻小辈跟在后面。郭凯寒着脸对大奶奶道:“大嫂,刚才进门的时候,我听到你对晨晨说着什么,只是没听清,不如你再说一遍吧。” 大奶奶哼了一声仰起头,显然不把郭凯放在眼里:“我说让她回去把金钗供起来,怎么,有错吗?那是九王妃的东西,凭她也配?你可知道今日祖母也是戴着同样一支金钗,就因为她戴了,祖母嫌生气就赏了我。” 郭凯进门的时候,虽是没听清她说什么,但也知道不是一句好话,如今听她这么说,更是火冒三丈:“谁说晨晨戴不得,九王妃亲口说的,既给了就要天天戴着,你若不信就自己去问吧。” 郭凯从陈晨手中夺过金钗就给她插在发髻上,气得大奶奶干瞪眼。 陈晨轻笑着取下金钗包进绢子:“我年纪太小,戴这么贵重的东西只怕承受不起,过两年再戴吧。” 郭凯不依,还要去抢,却被陈晨扯着袖子拉到一边,小声道:“这个金钗适合上年纪的人戴,我看那树上的秋海棠开的水灵,不如你帮我折一枝戴上,不比这个俏丽么?” 郭凯对女人打扮的事情本不精通,陈晨怎么说就怎么是,见她喜欢,就乐颠颠的去摘树上的海棠花,选了几朵花苞初绽的,给她戴在发间。 二人进门时,其他人已经围坐在桌子旁,郭凯坐到大哥旁边,就招呼陈晨来坐自己下手。陈晨觉得那空闲的位子不可能是给自己安排的,就站在一边没有上前。 “二郎,你怎么越来越不懂事了?”郭夫人沉着脸道。 郭凯不服气道:“我不是还没有娶妻么,那么这个位子就空着,干嘛不让晨晨坐?” “你见家里哪个姨娘上过正桌?” “可是晨晨不一样,我不打算再娶别人了。” 长公主摇头道:“真是个傻小子,你这脾气怎么和你爷爷一模一样,都是又臭又硬的。不娶妻怎么行,这样吧,二公主家有两个孙女都快要及笄了,回头给你挑一个定亲。” 郭凯冷着脸道:“多谢外祖母美意,好男儿先立业后成家,我做不到三品大员,绝不成亲,也不定亲,望外祖母成全。” 长公主被他气乐了:“你现在是六品校尉,要升到三品没个十年八年也难说,难不成到了三十再娶妻?” “谢外祖母恩准,那就三十吧。”郭凯这回脑瓜转的倒快,噎得长公主没话说。 大家默然吃饭,郭凯不住的回头看陈晨,终于忍不住走过去说道:“今日厨房这菜做的不好吃,你先回去做几个菜,一会儿我回房再吃点。” 陈晨走后,郭凯松了一口气,也不理会他们谈论谁家的姑娘端庄、谁家的才女博学,只顾低头吃饭。 大奶奶撒娇道:“祖母,征哥他总是欺负我,您管不管啊?” “管,呵呵!傻丫头,他怎么欺负你了?” “他故意去孔姨娘那里,等我去求他,我才不去呢。祖母,您就给他规定每月去小妾房中最多一次,怎么样啊?” 长公主微微一愣,突然想起什么似地问道:“好像说那小妾有了?” 大奶奶脸一红,撅着嘴放下了筷子,郭夫人应道:“是。” 长公主责怪的看一眼郭夫人,对郭征道:“正妻无孕,小妾先有了,说出去让人笑话。从今日起,你不准再到那个丧门星那里去,本宫虽是你外祖母,却也要代你娘管管你。” 郭征放下筷子,与郭凯相视苦笑,口中有气无力的应道:“是。” 吃完饭,长公主回郡王府去了,郭凯也返回京畿营,郭征屏退下人在母亲面前跪下:“娘,近来高句丽蠢蠢欲动,辽东道不断集结兵力,正是用人之际,孩儿想请命出征。” 郭夫人心里一紧:“你……你回来了不到半年,又要走?” “儿在家里过的不痛快,宁愿上阵杀敌。”郭征跪的笔直,神情哀伤。 “难道你外祖母说的不对吗?你这是什么态度?” “外祖母教训的对,只是儿子品味低下,只喜欢小户人家的粗苯女人。娘,儿还有一件事情不明白。我是您亲生儿子,巧凤不过是您侄女,让儿子痛苦去哄侄女高兴,娘啊……” 郭夫人含泪闭上双眼:“你还在怨我给你安排的婚事。” 作者有话要说:  包办婚姻不只女人叫苦,部分男人也是受害者呀。陈晨要展开行动了 ☆、陈晨秀恩爱 作者有话要说:  黄。菊这个人名居然被口口,还锁文了,jj真是神经的让人佩服……于是改成黄芳了 吃过午饭, 陈晨安排丁香去跟踪黄芳,又让蔷薇把曹妈找来, 问她前后情形。 “幸亏姨娘叫我回来了, 我进屋时那丫头正要把绢子塞在床褥底下,突然看见我,吓得一抖。白着脸说:曹妈来的正好, 我刚在这床褥底下找到, 咱们快去交给夫人吧。”曹妈不屑的哼了声,恨恨道:“那死丫头已经生了奸心, 不如痛打一顿,回明夫人,撵出去吧。” 陈晨心中暗笑, 我刚来这院子就打撵丫头,夫人会怎么看我? “这次多亏曹妈,才能让我渡过一劫,这些碎银, 你拿去打点酒喝吧。黄芳也是初犯,一会儿我敲打敲打她,还是别撵出去了,她一个孤女,能到哪里去呢?”陈晨塞给她一把碎银,曹妈推辞两番也就收下了,尝到甜头之后,更是卖力的维护陈晨。 黄昏时分,丁香一溜小跑儿着回来,说黄芳去了一趟大奶奶的东跨院,眼下已经回来。陈晨点头,让两个小丫头一起去,把她叫来自己屋里。 屋门关闭,院门关闭,两个小丫头到大院里守着门。陈晨拿出警察审罪犯的气势,先不说话,只围着黄黄芳转了两圈。 这两圈可不是白转得,这是攻心之术,加剧她心里的紧张。 陈晨缓缓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犀利的眼神盯着黄芳,看的她不断低头,脊背直冒冷汗。“啪!”陈晨猛地一拍桌子,黄芳吓得一抖。 “你抖什么?” “没……” “俗话说,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你既是抖,自然有个抖得原因。若是自己说出来呢,还可从轻发落。” “我……奴婢不知做错了何事,请姨娘明示。” 陈晨点头冷笑:“好,那我就明示一二。你是个有心的人,能记住长公主头上戴过什么东西。也懂得弃暗投明,知道打击自家主子去讨好别人。你说,若是晚上二爷回来,我跟她说有个不安分的丫头企图谋害我,他会怎么做呢?” 黄芳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心里已经都明白了。曹妈跟回院里拿绢子,她只当是怕她找不到;可是刚从大奶奶那里出来,就被叫到这里,显然就不是巧合了。黄芳暗骂自己心急,应该过两天再去大奶奶那里讨好的。眼下在那边遇到不咸不淡的态度,回这边已无容身之处。 她额头冒出涔涔冷汗,连连磕头道:“姨娘饶命,我招,我都招。在这院里,我的地位没有杜鹃和刘蕊高,将来若是新主母在带来几个陪嫁丫头,我就更没有地位了。前几日,宋大娘笑言我屁股大好生养,说要我给她做侄媳妇,可是我听说她那个侄子是个傻子……” 黄芳抬眼看了看陈晨,委屈的哭道:“我虽不漂亮,却也是个健全人,就算将来配个小厮,也希望是个精神伶俐的,谁愿意嫁给个傻子。可是我无依无靠,只能任人摆布,就想趁着她还没有正式提出来,找个硬一点的靠山。我昏了头,撺掇姨娘戴那金钗,只希望在大奶奶跟前讨个好……姨娘,我知道错了,我长这么大从没有害过人的,姨娘饶我这一回吧。” 陈晨问道:“大奶奶怎么说的?” “大奶奶说,不过是个小妾,她根本就没放在眼里。让我先回来,以后有用到我的地方再说。” 陈晨点头:“恩,这倒是她的真实想法,跟我猜的也差不多,黄芳,你可知道,一个背叛主子的人,是不会有第二人肯相信的。也许有一天,她真的会利用你一两次,而后就会把你远远的卖走,既封了口又省了心。” 黄芳咬着下唇苦苦思量,也觉得陈晨说的对,痛悔自己做错了事,低头道:“希望姨娘给我一条生路,我再也不会做傻事了。” 陈晨静默了一会儿,瞧着黄芳的反应。她始终低垂着头,到后来就不断掉泪,把嘴唇都咬破了。 “好吧,我就饶你这一次,念在你孤苦伶仃,没有去处。以后,你若真心对我好,我自然护着你。纵使我力量微小,也还有二爷呢。今天的事,我不打你,也不罚你,这笔账先给你记着。若是以后再存坏心,必定新帐老账一起算,若是你将功赎罪呢,自然也少不了你的好处。这事我先瞒着二爷,你回去吧,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行了。” 黄芳磕了三个响头,连连道谢,擦净泪痕出去了。 晚上郭凯回来吃饭,照旧是三个大丫头站在右边,两个小丫头站在左边,黄芳低着头不敢看郭凯。 陈晨给他夹了一筷子酱牛肉:“好吃吗?” “不如你做的好吃。”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陈晨淡定答道。 “呵呵……”郭凯笑道:“晨晨愈发脸皮厚了呢。” “什么呀,我是说实话,你说对不对?”陈晨用筷子比作长剑,对准他的脖子。 “对对,媳妇说的话都对。”郭凯连连点头,笑眯眯的瞧着她。 “嘿嘿!”陈晨放下筷子,挽住他的胳膊:“阿凯,我们这个小院子里也有几间配房,不如收拾一间出来做小厨房吧,我每天都亲自下厨做一个菜,怎么样?” “你不嫌累啊?又不是没有厨子,我怎么舍得你日夜劳累呢?”郭凯故意加重了日夜二字,陈晨脸上一红,却还是坚持道:“你懂不懂人家的心啊,为心爱的人做饭,饭菜里就有爱的味道,怎么能跟厨子做的一样呢?” “好啊,我也早就想吃你做的菜了,只是怕你辛苦。明日就让曹妈找人收拾吧。” 陈晨这才放了手,用瓷勺喝汤。 “对了,晨晨,我们每个月有两天的公休假,明日不去军营。你想去哪里玩?我带你去。”郭凯心情不错。 “真的?恩,我想想……进郭府十几天了,还没有回过家呢,我想回去看看我娘。”陈晨也很高兴,难得他休息一天还愿意陪自己出去。 “那就明天早上去你家,带足了银子,到街上多买些东西,下午呢,去西山拜佛吧,虽说我不信那玩意,不过西山的庙会好像还没散,可以去转着玩玩。” “出嫁前,我娘还说呢,要小心府里的丫鬟,有些丫头啊专门谋害主子,想要踩着别人的血往上爬的,不过,我瞧着咱们院里的几个倒都是好的。” 郭凯脸色猛地一沉,想到去年大哥院里那个不安分的丫鬟牡丹,抬头扫了一遍五个丫头:“我告诉你们,若有安了坏心,对晨晨不好或是妄想在我身上捞好处的,就打断她的腿卖到窑子里去。” 郭凯语气冷硬,吓得五个人齐齐的抖了抖,黄芳更是哆嗦着往后藏。 陈晨拉着他的手温婉笑道:“她们也没做什么坏事,你就别吓唬人了。她们服侍咱们一场,过两年岁数大些就该嫁人了,我们总要替她们想想将来的出路啊。你说咱们会一直住在府里呢,还是到外面单过?” 郭凯思量了一下说道:“皇上一向主张把京中子弟放到外面历练几年,体察老百姓的疾苦之后再回京述职。我想,大概过两三年就会把我派出去,到时自然带你一起去,郭培从小跟着我,以后咱们单过,自然是让他打理外事,内院里你挑两个趁手的就行,若是她们可用就用,不可用就买几个新的丫头来。” 陈晨用眼角的余光扫着几个丫头的表情,却见杜鹃眼睛动了动,心里就有了底。 陈晨知道郭凯的暴脾气,真没敢跟他说黄芳的事,不过晚上躺在被窝里却说了自己的小心思:“刚才我故意秀恩爱给她们看呢,要让她们知难而退。” 郭凯笑着揽过她的身子:“我倒喜欢你这种患得患失的模样,觉着自己可重要呢!” “呸!你最多值三两,还重要?其实轻贱的很。”陈晨嫌他的手不安分的捻着自己的两颗红珠,伸手去拨,却被他按住自己双手,重叠着按揉起来。 “是么?”郭凯挑眉,“那你不准再说我重,压的你喘不过气啊。” 他说着便翻身兴奋地跨了上去,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而陈晨,美丽的眼睛里,饱含着媚意,柔情轻笑! 一个起伏的动作,同时,一声畅快轻柔的叫喊,之后便是酣畅淋漓的享受,狂风夹杂着暴雨,卷袭着大地…… 窗外,月色朦胧,九天之上的清冷弦月体会不到人间情侣浓情蜜意的火热交流。 刺激的冲撞,落落有声,他把她抱的更紧,每深入一次就在她唇上啄一口,等到频率加快时干脆叼着唇瓣不放开了。 太多的语言,只会让快乐减少,那么就再也不需要任何言语吧,此时寂静,有的只是感官上的极度兴奋与享受,有的只是难以抑制的细碎□□。 第38节 天空,落叶狂舞,心里,充实美满。再多的艰难、坎坷都化作泡影,没有水源也不怕,大不了我们相濡以沫。 几翻云雨,两人大汗淋漓,郭凯抱着她翻了个身,让她压在自己身上。陈晨浑身不着寸缕趴在他身上,滚烫的脸蛋上,潮红依旧。 他的手抚摸着她背上丝缎一般光滑的肌肤,表情十分满足。 “晨晨,你有没有觉得我最近脾气很好啊,我自己都觉得不对劲儿,以前遇着不顺眼的事就想揍人。现在竟觉得不顺眼的事情很少了,拳头很久没用过了。” 陈晨虚弱的笑道:“你是说,欲求不满会让人脾气暴躁?” 郭凯嘿嘿的笑着说:“也许有点,自从你进了门,我每天心情都很好。” “那你以前干嘛不找个通房丫头啊?”陈晨打趣道。 “以前,我不是不知道这么回事嘛。” 陈晨从他身上滑下来,不满的甩给他一个后背:“那你现在知道了,去找吧。” 郭凯无奈的靠过去抱紧了她:“又生气了,唉!我跟你逗着玩的,我以前从没有对别人动过心,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陈晨,你再信不过我,我真的伤心了。” “少吓唬人,你伤一个我看看。” “那你先告诉我,心在哪呢?”郭凯伸手到她胸前来摸,两人笑闹了一会儿就依偎着睡着了。 次日一早,小两口欢欢喜喜的到郭夫人那里告假回家,却见大奶奶肿着眼睛,郭征黑着脸,各据一边,仇人般的对峙着。 郭夫人无心理会郭凯的事情,摆摆手让他们走了,只吩咐宋大娘去备些礼物,莫让人笑话了。 他们这才听说,就在他们昨晚浓情蜜意的时候,东跨院里那架吵得热火朝天。 ☆、二女回娘家 小唐朝的风俗, 新嫁娘三日后回门,可是那说的是正妻, 对小妾来说回娘家的日子就遥遥无期了。需征得当家主母同意, 挎上个小包袱,带个小丫头,有点脸面的主家会派辆马车送去。 像陈晨这样, 有自家男人陪着回去的却是极少。郭凯就怕她没面子, 宋大娘给安排了两大盒的东西还嫌不够,在街上大肆采购物品, 堆了半个车厢,陈晨带着三个大丫头只能扎堆挤在半边。 原本这种事应该由分配给她的两个小丫头丁香和蔷薇跟着,但是郭凯一皱眉就换了人:“这两个黄毛丫头也太小了吧, 让她们三个去。” 起初三个大丫头觉得跟着个姨娘回去有失自己的身份,但是因郭凯在场,谁也不敢露出半点不情愿来。后来在街上嘻嘻哈哈的买了不少东西,路过胭脂店的时候, 陈晨给她们每人买了一盒水粉,到了陈家又是上好的酒菜招待,她们也就没了怨气,恨不得下次还能跟着出来。 陈晨回到家自然是受到热情的接待,尤其是郭凯还跟在身边呢。陈夫人似乎也忘记了过去不拿她当人的日子,态度亲昵的比亲生女儿还要亲:“你们瞧瞧咱家陈晨回门,竟是比个大户人家的主母不在以下呢,呵呵!” 陈老爷和陈多金忙着让郭凯上座,激动的已经不知说什么好了。 郭凯原本不喜欢这种热情过火的态度,但为了陈晨也就勉强忍了半日,好不容易挨到用过午饭,月娘把要嘱咐的话也说完了,他赶忙带着陈晨去西山。 西山上人头攒动,香火缭绕,隐约传来小贩们的叫卖声。郭凯和郭培下了马,又扶着陈晨下了马车,郭凯命令道:“你们不必跟着了,都在这里等着吧。” “是。”三个大丫头齐齐的应了声。 郭凯拉着陈晨的手往前走了几步,陈晨回头瞧了一眼对他说道:“丫头们每日干活,难得有空闲,郭培也是鞍前马后的伺候你,今天既然来了,就让他们也去山上玩玩吧。” 郭凯无所谓的点点头:“好啊,我只是不愿让人跟着咱们碍事,他们乐意上山就去吧。” 陈晨掏出一把散碎银子给郭培:“你们每天干活也很辛苦,今日得闲就带着她们三个去山上转转吧,这些碎银给你,见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就尝个鲜。不过,你是唯一一个男人,可要保护她们的安全,太阳西斜的时候就回到马车这里来。” 四个人自然喜出望外,连声称谢,生怕主子反悔似地,留下车夫在原地,一溜烟儿的跑没影了。 二人携手上山,欣赏着层林遍染的红叶,回忆着在太行山狩猎的盛况,一路低声谈笑,心情欢畅。他们选择的是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脚下踏上厚重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忽然听到旁侧一条岔路上也传来同样的声音,二人同时转头去瞧,竟看到了一个老熟人——罗青。 罗青蓦然看到他俩携手欢笑的情景,心中也是一愣。只想转身避过,却已六目相对,不得不上前寒暄几句。 “二位好雅兴,同游西山么?” 郭凯迎上去一步:“是啊,最近你在忙甚么?” 罗青听了这句,脸上一白:“我还能忙甚么,哪像你那么好运气,不用参加科举就可以做六品官。我得九王提携,得了个从九品大理寺狱丞,谁让自己没本事,考不出好成绩呢。” 陈晨诧异:“你没考中?” 罗青更觉尴尬,以他的学问本来应该能考中个举人的,但他为了崭露头角,只得标新立异,谁知却没入考官的眼,连个举人都没中,别说是三元及第了。 陈晨见他神色惨淡,也就没好意思再问,只拉拉郭凯小声道:“我们走吧。” “那我们先上山去了,罗青,有时间叫兄弟们一起喝酒聚聚吧。”郭凯转身要走。 罗青却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郭凯,你打算扶正她么?” “是。”郭凯回头坚定的答道。 罗青苦笑:“看来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仕途顺利,家事却难为。要把她扶正就像我想光宗耀祖一样,都是镜中花、水中月。” 郭凯一笑,扬眉道:“我不知你光宗耀祖的愿望能否实现,但是我要和陈晨白头偕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决心永远不会动摇。他日陈晨入我郭家宗祠之时,我便请你豪饮一场。” “好,他日我心愿达成,也请你喝酒。” “好,再会。” “后会有期。” 陈晨看他憔悴的样子,终究不忍心,回过头去说道:“既有九王提携,你必定能青云直上。不过,你不要再想些升官的捷径了,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自然会步步高升的。” 罗青点头致谢,陈晨挽着郭凯手臂,向山中走去。 晚上回家,众人都很欢喜。陈晨把在庙会上买来的两个香包送给丁香和蔷薇,把一对红玛瑙的手串送给曹妈。 小厨房已经收拾好了,陈晨进去转了转见都很妥帖,擦拭干净,材料也都备齐,连夸曹妈办事周全。 吃晚饭的时候,陈晨用左手按着肚子,眉头微皱。 “你怎么了?是不是在庙会上吃坏了东西?”郭凯放下筷子问道。 “没事,你吃饭吧。”陈晨轻声答道。 郭凯目不转睛的看了她两眼,恍然大悟:“哦,你的小麻烦又来了是吧,我去给你熬姜糖水。” 话音落地,人影已经窜进了小厨房,生火烧水、剁姜放糖,居然不大工夫就熬好了一小锅姜糖水。 几个丫头追过去帮忙,却都愣在了门口,就二爷这娴熟程度显然不是做过一次两次了。那手脚麻利的,府里最伶俐的小厮只怕也赶不上。 众人目瞪口呆之际,郭凯已经一大碗滚烫的姜糖水出门:“都闪开,堵着门做什么?” 五个丫头刷的一下闪到两边,像迎接董事长下飞机一样,带着崇敬的眼神目送郭凯端着大碗进了堂屋。 “来,晨晨,快趁热喝吧。”他把碗稳稳放在她面前,才收回手慌乱的吹吹烫红的手指。 陈晨红了眼眶,用手帕给他擦擦脸上的水蒸气,又拿过手指仔细瞧瞧,轻轻吹了吹:“郭凯,只要你每个月肯为我煮一次姜糖水,我就是一辈子为你洗衣做饭、生儿育女也是高兴的。” 郭凯大咧咧一笑:“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快喝吧,一会儿要凉了。” 后来,陈晨听说了东跨院吵架的经过。大奶奶在长公主面前讨了口话,让郭征每月只能去孔姨娘那里一次,言下之意其他时间都要在她这里。晚上,郭征又去了孔姨娘的碧水院休息,大奶奶追去那里大吵一架,把孔姨娘骂的大哭不止。她本已有了三个多月身孕,哭久了便猛烈的呕吐。 这更是刺激了大奶奶,便疯了一般连郭征一起骂,郭征本就心疼爱妾,又见周巧凤疯子似地模样,一甩手就把她推出门外。大奶奶跌坐在地上大声嚎哭,郭征也不理她,只锁了门,在屋里安慰唤曦。 次日一早,大奶奶就到夫人那里哭诉,郭征也不示弱,说郭家不缺这种闹事的媳妇,休了也罢。 这次郭夫人也没有宠着媳妇,让儿子退下,单独教育大奶奶,让她收敛些,哄着自己男人一点,不然,郭征铁了心要休妻,大家都难办。 大奶奶无所适从,想起刚才陈晨来告假回家,就跟夫人说想回娘家去住几天,静静的想一想。 因着大姨妈来访,陈晨在屋子里憋了几天。这日阳光晴好,陈晨听说夫人去工部尚书府给老夫人拜寿,郭翼和郭凯父子两个都去忙公事,大奶奶回娘家还没回来,真是个去后花园游览的好时机。 她只带了丁香一人,兴冲冲走去后花园,却在门口遇到了孔姨娘,见她也只带了一个小丫鬟,疑惑道:“大爷怎么没陪你来呢?” “今日有朋友请大爷喝酒,要到午后才能回来吧。” “哦,你肚子鼓起来了!”陈晨惊喜道。 “是啊,十来天前还很平的,如今刚过了三个半月竟然就显怀了。”孔姨娘低头摸摸肚子,满脸都是幸福的神情。 “那你走路要小心些。”陈晨关切的说道。 孔唤曦一笑:“我平时自己都不出门的,除非大爷陪着,有他在我就不用担心。不过今日阳光极好,就忍不住想要出来晒晒太阳,反正那人不在,也就不会有人害我。” 陈晨知道她说的那人是大奶奶,就轻轻笑道:“我们这些做小妾的,的确不易。你有没有想过将来会怎样?” 孔唤曦抬头望了望远处盛开的秋海棠,语气坚定的说道:“我会保护我的孩子,大爷会保护我。那天大爷说要休妻,就有些风言风语说是我撺掇的,其实我并没有说过大奶奶什么坏话。因为不必我说,她的所作所为就摆在那里,谁还看不到?只要她不害我的孩子,我就守着自己那个小院子,不会跟她去争什么。” “可是……如果大爷外出带兵呢?”陈晨的忧患意识很强,并不看好孔唤曦的前景。 她顿了下脚步,脸上闪过一丝忧虑:“这个我也想过,若没有大爷在,那个母老虎不会放过我的。他若出去带兵,我就跟着他去,再苦再累也不怕。陈姨娘,你也要赶快怀上孩子,若是在正妻进门之前生下儿子,说不定还能扶正呢。” 陈晨见她真心为自己打算,心中一暖,扶着她进了亭子休息:“但愿吧,谁知道呢。” 两个人越聊越远,甚至说到了自己的童年,两个跟班的小丫头在亭外蹦跳着采摘海棠花。 忽然从海棠树后面绕出来一伙子人,仔细一瞧竟然是大奶奶带着五六个丫鬟婆子,正朝着亭子过来。 孔姨娘吓得一抖,慌忙站了起来,脸色变得煞白。 陈晨见她这个样子很快会意,低声道:“看她怎么说,若是不妙,你先离开,我挡着她们。你放心,不用太着急,别摔跤伤了孩子。我小时候学过武,这几个人绝对拦得住,不会伤到你的。” ☆、一拳出人命 大奶奶并五六个丫鬟婆子呼啦一声涌进亭子, 原本不大的空间此刻变得十分拥挤。孔姨娘吓得直往陈晨身后躲,就差没撒腿跑开了。 大丫头云栽高声道:“都瞎了眼么?没瞧见主子来了?” 陈晨不慌不忙的微福了下身:“见过大奶奶, 既是你要在亭中休息, 我们就告退了。” 周巧凤瞥了一眼孔姨娘,用力抿了抿唇角,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 压抑着声音道:“孔妹妹不必害怕, 我今天是来和你聊天的。” 显然,孔姨娘对于这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聊天形式并不接受, 却也看出她没有打人的打算,定了定心神说道:“大奶奶有话请讲。” “你们都退下,我要单独和孔妹妹说。”周巧凤稳稳坐下, 似乎要长聊似地。 孔姨娘悄悄拉陈晨袖子,示意她不要走,陈晨只得笑道:“今儿大爷走的时候,交代我寸步不离的陪着孔姨娘, 我可不敢离开。” 大奶奶撇嘴一笑,明知是谎话:“你不走也没关系,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这次我回娘家住了几天,也把前后的事儿想清楚了。原是因为大婚以后大爷身边只有我一个人,这次多了一个人才觉得不习惯,不过,有点身份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呢,难得你不吵不闹是个省心的,以后我们就好好相处,有什么难处只管来找我。” 孔姨娘纳闷的看看大奶奶,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只得答道:“多谢大奶奶。” “恩,可能你不太习惯,其实我自己也不习惯,不过,以后慢慢的你就知道我的决心了。行了,红日西斜,天也有些凉了,你们也都早点回去吧,莫着了凉。” 陈晨和孔唤曦面面相觑,正要说话,却见一个高大的人影从远处疾步而来,见到三人站在亭中,身形一晃,人已站在周巧凤面前。 第39节 陈晨暗赞:这速度,就是被罗伯斯拉一把,刘翔也追不上呀。 郭征沉着脸,身上带着些微的酒气:“你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若敢动唤曦一指头,我绝不饶你。” 大奶奶站起身子,委屈的扁扁嘴:“征哥,以前我是想打她,可是这次回去爹教训我了。娘也说了,像我们这样的人家不可能没有小妾的,我以后不能只知争风吃醋,耍些小孩子的脾气。毕竟是长房长媳,要学会料理家务,容纳别人。” 郭征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明显的愣了愣,回头瞧瞧唤曦,犹疑道:“行了,我知道了。” 晚上郭凯回来,陈晨跟他说了今天发生的事,他只讥讽的笑笑:“我从小看着她长大,还不知道她什么脾气,能转性那就见鬼了。” 陈晨觉着这终究是长房内部的事,自己尚处于温饱线上挣扎的,暂时也不具备扶贫的能力,就没有去多想,只考虑着自己这边的事情。 自从西山游庙会回来,几个丫头明显的贴心了,态度亲昵了许多,也会把她们听到的小道消息第一时间汇报给陈晨。 曹妈也传来消息,这几天,郭培的母亲谭妈已经和杜鹃的母亲秋妈在商议着给孩子们定亲了,只等找个合适的机会回明夫人。 陈晨点头,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丁香和蔷薇两个小丫头虽然年纪小好指挥,但是见识浅能力差。杜鹃是家生的奴才,有人脉、有脸面,她的母亲也跟着夫人办事多年,有些经验,少不得会传授一些给杜鹃。若是能得到她的忠心和鼎力相助,在郭府立足就容易多了。 自此后,陈晨更是找机会让郭培和杜鹃接触,若能生情最好,若不能就干脆另想办法。 郭府内院的最高统治者是郭夫人,陈晨想得到她的赏识并不容易,因为根本没有机会。但是她没有消沉,机会只垂青有准备的人,利用平时闲谈的机会,把郭府一些办事的标准和习惯也都弄清楚了。 自从成亲以后,郭凯推掉了那些不必要的酒席,每晚准时回家。丫头们也掌握了规律,时辰一到就安排着摆饭上菜,可是今天却很奇怪,左等右等不见郭凯回来。 “杜鹃,有小厮来传过话么?” “没有,我去前边问问吧,看二爷今天是不是去哪家赴宴。” 陈晨点头,心里却觉得不大可能,但凡不回家吃饭,都会派人回来送信的。 好半天功夫,杜鹃才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陈姨娘,不好了,出大事了。” 陈晨一惊,突地站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二爷手下的一个士兵死了,有御史弹劾说是二爷打死了他,如今二爷已经被扣在刑部了。郭培正在上房呢,我在门口听了这些话来。”杜鹃满脸着急。 听了这些,陈晨不可能不慌张,但是她对郭凯有信心,他不是那种草菅人命的人,不可能胡乱打死人的,这里面肯定有内情。 陈晨二话不说直奔郭夫人的上房去,到了门口急急让人通报。 “夫人,陈姨娘来了。” “添什么乱?回去。”夫人的声音带着急迫和不耐。 “夫人,我说的是实话,二爷说让大爷带陈姨娘去刑部。”这是郭培的声音。 “胡闹,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些风花雪月的事。” “夫人,这不是风花雪月,在太行山的时候……” “闭嘴。” 郭征低沉的声音传来:“娘,我先去刑部一趟看看二弟怎么样了吧。” “先等等吧,你爹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偏偏赶在今天去九王府赴宴,唉!小培子快出去看看,这都派了两拨人去叫了,怎么还不来。”郭夫人已经沉不住气了。 郭培答应一声连忙跑了出去,朝陈晨使个眼色就往院外走,陈晨会意赶忙跟了上去。 “究竟怎么回事?”到了无人处,陈晨停住脚步急问,曹妈和杜鹃也着急的瞅着他。 “军营里有规定,除了特殊的庆功日子平时不准饮酒,今天有个百夫长喝的烂醉,还射了流箭出去,差点伤了步兵校尉。二爷按军规打了他三十军棍,那厮非但不认错,还破口大骂。二爷生气就给了他胸口一拳,命再打五十军棍。谁知他没到晚上就死了,有个可恶的刁御史咬住不放,二爷就被扣押在刑部了。” 正说着,见郭翼已经大步过来,众人赶忙行礼,郭培又追随着老爷的脚步进屋把经过说了一遍。 郭夫人毕竟胆小,听说出了人命早就吓得六神无主,见丈夫回来,颤声道:“怎么办呢?要不你先去跟刑部的人说说,别屈打成招了呀。” 郭翼面色凝重却并不慌乱:“他们不敢乱用刑的,有我们郭家的面子在,二郎必是好吃好喝的。” 郭夫人这才略放了点心,只因家里的人从没有见过大牢,便把大牢想的很恐怖,现在安心一想也是:我们是什么人家,稍微动点手腕就行了。 “要不让我哥哥或是九王帮帮忙,把二郎保出来。” 郭翼无奈的瞧了媳妇一眼,说了半天也没说到重点:“保出来容易,但是要服众却难。” 郭征思量着点了点头:“爹,我去刑部打听一下仵作验尸的结果吧。我们家又不是没有带过兵的人,八十军棍怎么可能打死一个壮汉。” “那刁御史是个酸人,以前我曾骂过他,想必他是逮住这个机会报复到二郎身上了。他现在说的不是那八十军棍,而是二郎在死者胸口打了一拳。” 大奶奶在一边插嘴道:“一拳怎么能打死人呢,二弟必然是冤枉的。” 郭翼没有答话的意思,郭征只得答道:“别人或许不能,但是二弟天生神力,碗口粗的小树都能被他一拳打断。” 郭翼接口道:“而且那御史不知从哪听说,二郎曾经在街上一拳打死一匹烈马,目前,关键是那人究竟怎么死的。” 郭征再次请命去刑部,郭翼点点头,让他亲自去瞧着仵作验尸。 郭征带着郭培出门,正碰上陈晨期许的目光,说道:“你先等着吧,或许一半天二弟就回来了,若是不能,我再带你去见他。” 陈晨点头,目送他们离去。在院门处溜达了不知多久,终于等到他们回来。 郭征见陈晨半夜还不肯去睡,也知是惦记郭凯,心里生出几分赞赏,倒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小妾。“你回去睡吧,二弟在刑部已经吃过晚饭,睡下了。明天我带你去见他。” “那仵作验尸呢?怎么样?”陈晨想知道的更清楚一点,趁晚上的时间好好思考。 “除了背部、后臀之外,没有破伤,左胸上有淤青,没有中毒。”郭征如实相告。 “那死去的姿势呢?可是捂着心口?” 郭征一愣,他竟没有注意这些。难怪郭凯从太行山来信里就夸这个小妾不一般,是他的左膀右臂,那时他们一家只还不信,都笑二郎被个女子迷晕了。最多也不过有点小聪明罢了。刚刚见到郭凯,他又让大哥带着陈晨去验尸,说一定能找到疑点。郭征还当他胡说,让个女人去验尸?那还不吓死她? 此刻看来,眼前这个女子并不像表面这么柔弱:“我没太注意,不过看起来像是很痛苦,双臂……有点弯,但不像捂着胸口弯曲度那么大,腿也有点弯……” “那明天有什么打算?” 郭征原本不屑于和个女人谈这些,此刻却答道:“明天我去京畿营查访一下,看有什么线索。” “好,那我也去。” 郭征犹豫了一下,想起郭凯的嘱咐,勉强点头道:“好吧。” 陈晨这才跑回清风院睡觉,只想养足了精神明天专心查案,却怎么也睡不着。 郭征回到上房禀明父母,大奶奶熬不住已经回去睡了,他说了自己的打算也回碧水院休息。孔姨娘还在等着他,轻声询问。 “现在还说不上,明天我要去查这件事,你自己在家把院门上锁,就算巧凤来找麻烦,你也别开门,不要理她就行了。以后吃饭、睡觉你都不用等我,保重自己的身子要紧。” 孔姨娘应了声,也不像陈晨那样寻根究底,只伺候着郭征洗漱睡觉。 一大早,陈晨女扮男装和郭培在走廊里等着郭征。郭征看到她洒脱的举止动作,竟没有半点女人的扭捏,心中又是一奇。 很快进了京畿营,郭征与刑部派来查案的捕头会合,一同询问事情经过。 这就是特权。 士兵们所说的话和昨晚郭培所说经过一样,先打了三十军棍,那厮起来谩骂,被郭凯一拳打到在地,吐了一口鲜血,而后又打了五十军棍。 捕头问那死者可有仇人,众人都说没有。可有借过别人的钱?也说没有。 发现他死去的也不是一个士兵,而是一群人操练完,回到营帐共同发现的。 案情陷入僵局,陈晨见他们没有问题可问,就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fqx17的霸王哦 ☆、郭征走江南 众人正沉默之际, 马蹄声哒哒而来,几个人从马上下来, 走在前面的竟然是刁御史和罗青。 罗青看到陈晨, 先是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避开眼光:“此事已经惊动了皇上,因为事关朝廷重臣, 已经把郭凯从刑部转移到大理寺。皇上命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推案, 务必断准。我本是狱丞,不该管查案, 只是近来秋后问斩的案子太多,一时腾不出人手,少卿大人便命我先来查访一下。” 刁御史扫了郭征一眼冷笑道:“郭将军也来了, 可有查出冤情么?” 郭征冷着脸回答:“迟早水落石出,你又何必着急。” “呵呵,不急不急,人命案可不能草草了断。” 陈晨无心理会官场上的争斗, 只问那些士兵:“你们看到他的死状是什么样的?” “他跪在地上,头歪在床上,好像是忍不住疼从床上滚下来的。”有两个人模仿了一下当时的姿势。 陈晨皱眉道:“这么说,他是双手捂在腹部。” 士兵们挠挠头,互相点头:“大人不提醒还没有注意,因为他是背对门口,很显眼的就是背上血淋淋的棍伤。现在想起来确实是捂着肚子的。” 罗青道:“这么说不是因为郭凯打了他胸口一拳而死的。” 郭征点头,眸中放出光彩:“不错,此人应该是因为其他原因而死,与二郎无关。” 刁御史冷笑道:“笑话,单凭死的时候捂着肚子就能说明怎么死的?若是吃坏了东西,也不可能导致死亡,若说下毒,仵作已经验尸,喉咙、肌肤、血液都没有毒。若找不出真正的死因,本官可不能徇私枉法。” 郭征气得瞪他一眼,问那捕头:“仵作验尸可有什么疑点?” 捕头摇头说没有,罗青低头沉思,陈晨继续问道:“那百夫长违反军规喝酒,酒从哪里来?和谁一起喝的?” 郭征带兵打仗是个好手,说到破案,心思远没有陈晨缜密,此刻经她提醒恍然大悟,忙追问那些士兵。 很快追问出实情,火头军里有个叫贾仓的和死者关系不错,营门守军并没有看到死者出门,所以这酒八成是火头军从库里偷来的。 陈晨又问死者可有什么赌博之类的恶习,有人说他确实喜欢赌博,不过赢的时候多,输的时候少,应该不欠别人的钱。 罗青反应很快,追问道:“可有人欠他的钱?尤其是欠得多的。” 有个士兵说道:“那个贾仓就欠的不少,我听百夫长说过,那小子一辈子也还不清了。” 这下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贾仓,很快嫌疑犯被带到,贾仓胆小,只吓唬了两句就招了:“小人欠了他的钱,一时也还不清,为了能拖些时候就偷了酒给他喝。谁知他咒骂郭校尉治军太严,很久没有碰到一滴酒了,不肯听我劝告,竟然喝的大醉,还挨了军棍。谁知最后竟死了,这事……跟小人请他喝酒有关,自知逃脱不了刑罚,愿主动招供,请求从轻发落。” 罗青恐吓道:“你欠他巨额钱款,别当众人不知,你为了不还钱害死了他,还不从实招来。” 贾仓连连磕头:“大人,小人冤枉、冤枉啊,杀人要偿命,我没那个胆子。我最多只敢偷些吃食、酒水,害人的事万不敢做的。” 贾仓吓得痛哭流涕,刁御史道:“查案要讲证据,有本御史在,谁也别想屈打成招。” 陈晨又问贾仓道:“你们中午吃的什么?可有别人在场。” 刁御史把眼一横:“你算什么人?是刑部的,还是大理寺的?一个小厮也敢参与问案,郭家的人都高人一等不成。” 郭征气得一把薅住他脖领子,把人提了起来:“我告诉你,聪明的就闭上你那鸟嘴,否则……”郭征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道:“军中多高手,飞檐走壁进入宅门都不在话下,有些人不要半夜丢了人头,还不知怎么死的。” 谁知那刁御史不吃这一套,竟大喊道:“光天化日之下,成百上千的士兵瞧着呢,郭小将军要杀人哪。” 陈晨见郭征紧锁着眉头要发怒,赶忙过来劝开:“大爷莫急,罗青也是审案高手,能审查清楚的。” 罗青点头,救场一般把陈晨刚才的问话重复一遍。 第40节 贾仓回答说:“有个步兵营的士兵叫做倪二,和我们一起吃的,我二人都没事,独那董威死了,可见我没有下毒。” 罗青命一个衙役跟着贾仓去把倪二找来,众人开始窃窃私语,有个士兵说道:“难怪昨天瞧见贾仓拎着一条小蛇,原来是开小灶请董威吃饭。” 罗青和陈晨同时回头,把那个说话的士兵吓得一哆嗦。 罗青皱眉道:“你看清楚他拎着一条蛇?可认得是什么蛇,有没有毒?” 士兵答道:“看是看清了,因为这个季节蛇已经不常见,我当时还想问他在哪捉的,谁知他走的飞快,没有听到我喊他。至于有没有毒,我也不清楚,只看到是一条绿花小蛇。” 很快,贾仓带着倪二回来,捕头详细问了三人吃饭的经过,并没有错处。 罗青问道:“菜里可有蛇肉?” 倪二答:“没有。” 罗青又问贾仓:“你捉了一条蛇,却没有做成菜,那么蛇到哪里去了?” 贾仓答:“原本是要做菜的,可是那条小蛇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就没做成。” 本以为这条蛇是罪魁祸首,现在又没了线索,郭征气急败坏的骂那倪二:“你好好想想,若敢胡言打烂你的狗嘴。“ 刁御史道:“就算吃了又如何?郭将军莫忘了,仵作验尸已经证明不是毒死的。” 罗青无奈的看看陈晨,案情再一次陷入僵局。捕头看快到正午时分了,就想先回刑部复命,午后再来查案。 弟弟还在狱中,郭征自然无心吃饭,恨不得马上破案才好,可是,他也没有办法破案。 陈晨低头凝视着跪在地上的贾仓,语气却像是和罗青说话:“我听说有一种杀人的办法,叫做细蛇钻窍。就是说把一条小蛇放在人的后肛处,让蛇沿着肠道进入腹中,令人腹痛而死。” 贾仓身子细微一抖,却是打了个激灵。 陈晨猛喝道:“你抖什么?” “没……”贾仓突然抬头,脸色惨白。 罗青眸中精光一闪,威吓道:“此事不难,仵作验尸,只需剖开腹部即可。只是你拒不认罪,要罪加三等,若是现在招认,还可减轻刑罚。” 贾仓嘴唇颤抖,知道自己难逃法网了,仵作验尸必然能看出端倪,只得俯首认罪:“我招,我都招。” 刑部侍郎,大理寺少卿,御史大夫三人齐聚大堂,公审此案。 罗青信心满满,不慌不忙的说明查案经过,贾仓上堂招认了杀人罪行,是因为欠债太多无法偿还才起了歹心。他在一棵大树旁看到一条小蛇钻进树洞受了启发,想了这么个新奇的害人之法,原本以为天衣无缝,没成想半天就被人识破。 仵作重新验尸,果然在腹部肠子里发现了一条小蛇,这正是董威致死的原因。 郭凯被当堂释放,继续在京畿营做骑射校尉。 罗青破案有功,后来被皇上知道,口头嘉奖一次(不当面的)。 郭家上空笼罩的愁云惨雾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清凌凌的水、蓝盈盈的天映着每个人的笑脸。 “难怪二弟喜爱陈姨娘,非她不娶,我如今也是自叹不如啊。”郭征笑呵呵拍着郭凯肩膀:“想不到你粗枝大叶的性子,竟找了个心思缜密的贤内助,二弟好福气呀。” 郭凯更是高兴:“我昨天就说让你带晨晨来嘛,她破案比我都强的,你看,这回白让罗青那小子沾了光。” 郭夫人又爱又气的拉过他:“你呀,还管别人沾不沾光,你能平安回家娘就放心了。来,快坐下吃饭,是不是早就饿了?” 郭凯却抓着陈晨的手不放:“娘,晨晨是功臣,就让她一起坐下吃饭吧。” 郭夫人看儿子一天没有梳洗,脸和头发都有些脏乱,心中更是心疼,也就对陈晨网开一面:“好了,既是二郎疼你,那就坐下一起吃吧。” 陈晨激动的和郭凯对视一眼,虽是一个小小的座位,却证明她在郭家的地位上了一个台阶。 饭后,郭夫人又给了陈晨几只簪子,两对手镯作为奖励,大奶奶极力忍耐着,还是流露出一点嫉妒的眼神。 三天后,一道皇命下来,令郭征陪同太子南巡江南水军,即日出发。 孔姨娘哭着拉住郭征不放:“大爷带我一起走吧,我一个人可不敢留在这里,若是保不住孩子,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你。” 郭征也很纠结,却还是狠着心道:“我陪太子外出,要保护他的安全,又不是游山玩水,怎么能带你一起去呢?你只管放心,我会让娘好好照顾你的。” 大奶奶指天发誓:“征哥你放心,我已经改过自新,不会再欺负她了。我保证绝不下毒,绝不打人,你就放心走吧。” 郭征看她自从娘家回来,确实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心里也有了三分信任。又在爹娘面前跪求保护好唤曦,毕竟她肚子里是郭家的骨血。饶是这样还不放心,又让郭凯暗中注意周巧凤,让陈姨娘多去碧水院走走。 郭征走后,大奶奶倒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每天派人给孔姨娘送去吃的,她也从没吃过,只喂了身边一只花猫,那猫一直活着,没有中毒迹象。 这天,大奶奶来到上房,对郭夫人说道:“娘,我这做大嫂的也该关心一下弟弟才是。您看咱们家从来没有过牢狱之灾,只是这陈姨娘进门不久,二弟就陷入险境,可见她是个不祥之人。祖母早就有意和其他几位公主家的孙女联姻,不如我以表姐的身份请她们来府里玩,说不定二弟就对哪个瞧上眼了,也免得他捧着个小妾当宝,被人笑话。” 作者有话要说:  jj抽的,居然评论都看不到了,新章发不出来 ☆、选妻六人行 京畿营长官考核士兵骑射, 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作为骑射校尉的郭凯自然很高兴。下午没什么事儿, 郭凯哼着小曲回了家, 先到母亲房中打了个晃,郭夫人道:“你的几个表妹都到咱们家来做客,在你大嫂那院住着。你也去瞧一眼, 表示一下哥哥的关心。” 郭凯应声出来, 转过抄手游廊向东进了东跨院,就听到阵阵欢声笑语从旁边宽大的抱厦里传来。天气不太冷, 门窗都敞着透气。 郭凯撇头一瞧,顿时怔愣的挠挠头: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多表妹? 六个花红柳绿的姑娘兴高采烈的玩着投壶游戏,不时鼓掌叫好。大奶奶看到郭凯站在门外, 忙招呼道:“二弟来了,快进来见见亲戚们吧。” 姑娘们顿时安静下来,一个个做羞涩文静状,大奶奶依次介绍了, 都是沾亲带故的高官之女。郭凯一一点头,众人都叫二表哥,只有一个年龄最小的甜儿道:“二表哥,听说你是骑射校尉,射箭功夫必定一流,不知道投壶怎么样呢?” “嗤!”郭凯不禁一笑,“这种小孩的玩意能难倒我么?” 他抓起一把孔雀翎退到门口,随手一抛,全部落进唐三彩的大瓷瓶里。 “哇……”众女流露出崇拜的眼神,七嘴八舌的夸赞着。 郭凯是个最禁不住夸的人,顿时就轻飘飘了,给她们简单讲授一下射箭与投壶的道理。 陈晨见天气不错就去碧水院看望孔姨娘,刚刚进入东跨院的门经过抱厦旁边,就听到了郭凯的声音。她疑惑转头,这个时间他应该还没回家才是,怎么会被一群莺莺燕燕围在中间呢? 郭凯正说到兴奋处,并没有意识到背后有两道灼人的目光,也没有意识到大奶奶嘴角的一丝窃笑。 陈晨怒气冲冲的离开,到了孔姨娘屋里还没有平复心情。 “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大爷在的时候,她也不敢往家里招女人。她自是没安好心,但是二爷也是个专情的人,不会轻易移情别恋的。”孔姨娘正在给窗台上的昙花浇水,见她这种表情忙过来劝解。 “我不是怕他喜欢上别人,只是气他太傻,连别人的心思都看不透。哼!一会儿回去我就把门锁上,让他到那正房里等贵人去吧,以后再别进我的门。” “那怎么行?”孔姨娘急得抓住她的手腕:“你可千万不能这么做,你想啊,大奶奶把那些女人弄来什么目的?若是因为她们你和二爷生分了,不就随了她的意么。你把二爷关在外面,以他对你的一片心,必定守在门口不肯走。这大冷天的,万一冻出病来可怎么好?被夫人听到也是你的一桩罪呀。” 陈晨静心一想,确实不能因为一点醋意对郭凯进行严厉的分房制裁。不如跟他明说,以他直爽的性子,必然会痛痛快快的疏远那些莺莺燕燕。 “不行,我得回去,当着她们的面秀一下恩爱,让她们知难而退。你自己保重身体,我走了。”陈晨一阵风似地出来,很快到了抱厦前面,听到郭凯朗朗的声音给她们讲军中的趣闻。 “哎呦!”陈晨惊呼一声蹲在地上。 “哎呀,陈姨娘,你怎么了?陈姨娘……”丁香果然是个机灵的小丫头,十分配合的大叫起来。 陈晨第一次干这种事,一下没憋住扑哧一声笑喷了,赶忙把头转过去避免被人发现。 郭凯顺着打开的窗子一瞧,正看见陈晨蹲在地上颤抖,马上破门而出,飞奔到院子里。 “晨晨,怎么了?”他紧张的蹲下身子,扶住陈晨胳膊。 陈晨咬着下唇憋笑憋出个大红脸,一时也没有回答,看在郭凯眼中却完全变了样,以为她疼痛难忍。 “陈姨娘扭了脚。”丁香适时的说上一句话。 屋里的众美人都凑到窗前来看热闹。 郭凯二话不说抱起她进屋,放在椅子上就要脱鞋。 “诶,别,这么多人……多不好意思啊。”陈晨低声道。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又没有男人。”郭凯毫不在乎的帮她脱下鞋袜,仔细查看脚踝。 陈晨低头满意的看着他关心着急的表情,轻笑道:“呵呵,你不是男人么?” “那怎么一样?我是你的男人。这里痛吗?”郭凯很自然的答道,捏了一下踝骨。 “恩,有点,但是不严重。你干什么呢?看这一头汗。”陈晨用自己手里的帕子给他擦了擦额头。 “能干什么?被你吓得呗。”郭凯仔细检查了脚踝,发现没有什么问题,才轻轻的给她穿好鞋袜。 众美人各自落座,有的看天、有的望地、有的盯着墙上的字画,但是眼角的余光却都齐齐的甩向这里。 “你什么时候回家的,今天怎么这样早?”陈晨旁若无人的和他聊天。 “刚回来一会儿,娘说家里来了些亲戚,让我过来这边瞧瞧。”郭凯站起身子把椅子一转,就让陈晨直面众美人了。 “这些都是表妹,你也认识一下吧。”郭凯尚不能把这些人认全,所以也没有一一介绍。 活泼的甜儿却走了过来:“二表哥,这位是谁呀?” 甜儿是姨母家的女儿,也是这群人里面最熟的,郭凯也不和她见外,答道:“哦,这是你二表嫂。” 众美人先是惊诧,而后不屑的撇了撇嘴:什么人也配叫二表嫂么? 甜儿很乖巧的对陈晨笑笑:“二表哥很喜欢你呢。” 陈晨也对她报以一笑,抬头问郭凯:“刚才听见你高谈阔论,才失神扭了脚,说什么呢,我也想听听。” 郭凯笑道:“甜儿妹妹问军中是否无趣,我就给他们说了几件趣事,都是以前和你说过的。” “那你干嘛不把我们在太行山的趣事讲给她们听呢?” “对呀,我怎么忘了,不过明天吧,我们也该回房去了。”太阳已经西斜,窗外有冷风灌了进来,小丫头们忙着去关窗子。 “各位亲戚只管在家里住着,随意自然才好。”郭凯简单道了个别,弯腰抱起陈晨,就往外走。 陈晨没有预料到他敢这么做,真有点急了:“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你扭了脚,我抱你怎么了?”郭凯不解,脚下没停,已经出了屋门。 “你快放我下来,被人看见怎么办。” “不放,就不放。”郭凯的牛脾气也上来了。 好在两院之间距离并不远,路上没遇到几个人就回到了清风院。陈晨看他是真傻不是装糊涂,只得提醒道:“你明白家里为什么突然多出这些表妹么?” “不明白。”郭凯摇头,摇的相当真诚。 “他们在给你选媳妇呗,以为我迷惑了你的心,想让你见见更多年轻貌美的女人,弃暗投明。”陈晨撅起嘴,很不高兴。 媳妇生气了,郭凯拉着她的手哄道:“这有什么?也值得你生气。明天我就跟她们说清楚,我心里只爱你一个,让她们死心。” 陈晨抿抿唇,垂眸道:“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抢手,很高兴啊?” “恩,有点。” 第41节 陈晨抄起软枕朝他身上打去:“你还敢说高兴。” “你不是说让我什么时候都要说实话么。”郭凯憋着笑看她。 “好,那我也跟你说实话,我就不该在她们面前出现,我就该把你赶出去。我告诉你郭凯,从今天起,你再别进我的院子,到你的正房去住吧。我就这么霸道、不讲理,大不了你写封休书休了我,你走吧,走啊……”陈晨恼了,挥舞着软枕边打边赶。 郭凯不动也不恼,只紧紧抱住了她:“你霸道、不讲理,但是我喜欢,就喜欢看你吃醋的样子。” 陈晨一愣:“这会儿你怎么反应这么快?” 郭凯狡黠的眨眨眼:“我心里装的都是你,自然对你反应快了。其他人我都不在意,才没有想到她们为什么会出现。高兴了吗?娘子。” 陈晨气得无语,瞪他一眼,把软枕放回榻上。门外大丫头杜鹃来报:“夫人请二爷去前厅用饭。” “不去,就说我已经吃过了。”郭凯把眼神飘向陈晨,寻求表扬。 陈晨嗔道:“你躲得了初一,还躲得了十五,速战速决吧。” 郭凯背着手想了想,点头道:“好,就遵从娘子号令。” 整顿饭,郭凯只说了三句话:“娘,今天我们京畿营的一个副将想把他家妹子嫁给我,我说不想这么早娶妻,想等而立之年再说,他家妹子要等上十几年,不是耽误了人家么。” 郭夫人道:“胡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是你爷爷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你也老大不小了,就该娶妻生子。” “晨晨也可以生儿子啊,干嘛非要再娶一个?爷爷也觉得晨晨不错,还把祖传的戒指给了她,爷爷说,如果晨晨生下儿子,就允许我把她扶正。” 郭夫人怒道:“胡说,我们家是什么家世,她是什么出身,居然敢痴心妄想?” 郭凯闷头吃饭:“那我就终生不娶。” 众美人的脸由红转白、由白转青,郭夫人气得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愿自己听了大奶奶鼓惑,忘记了二儿子的牛脾气。 第二天,便有两位家世最好的美人告辞回家,还对大奶奶十分不满:“表姐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又不是嫁不出去。比郭家强百倍的人家都拼命托媒人来呢,正妻没进门先有个得宠的小妾,这种日子我们可不稀罕。” 郭凯傍晚回家后,又专门到后花园寻找剩下的四位美女,美其名曰:甜儿你不是喜欢听故事么,我就讲给你听。 于是,他把在太行山的种种艰难与欢欣说给大家听,说到动情处,几个人都红了眼眶。 随后,又有一位善良的和一位没自信的自请离开,临走时说:“人家两个人患难相知,情深意重,我们又何必棒打鸳鸯。” 好在还有两位捧着大奶奶的场,一个是纯粹住亲戚的甜儿,还有一位就是家道中落的靳雅。 陈晨和郭凯不冷不热的和这两个人周旋着,却有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孔姨娘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了,很头痛,半昏迷状态,争取更新,留言可能无法一一回复,亲们,不要和我这个被超级强大的感冒病魔强x的人吧 ☆、金屋藏和尚 “究竟怎么回事?是不是大嫂暗下毒手?”郭凯急急追问, 大哥临走的时候托付他帮忙照看的。 陈晨马上想到传统的偷偷下打胎药、丫鬟出黑手把她推倒、或是罚跪、罚干重活等手段。 可是杜鹃也说不清楚,只说夫人大发雷霆, 从碧水院出来时气得脸都绿了。 二人马上分开行动, 郭凯去上房找郭夫人,陈晨去碧水院,不大会儿就回来会合。 “怎么样?”陈晨问道。 “娘嫌我打听事, 把我骂出来了。你那边呢?”郭凯希冀的看着她。 “院门紧闭, 有两个婆子守着,谁也不让进。”陈晨无奈的摊摊手。 “唉!”俩人同时叹了口气, 在屋子里转圈,郭凯迟疑道:“我倒是能翻墙进去,可是她是大哥的小妾, 这样不太合适吧?” 陈晨坐下静心想了想说道:“不如还是让郭培去问问他娘,谭妈不离夫人左右,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说是你问的,不是下人们之间乱嚼舌根, 谭妈应该肯讲的。” 郭凯点头,命杜鹃叫来郭培,如此这般的吩咐下去。不大工夫,他一溜小跑着回来,说明了原由。 孔姨娘信佛,郭征在家的时候,每月初一、十五都陪她去西佛寺上香祈福。郭征走后,孔姨娘闭门不出,连佛寺都不去了。 明天是十一月初一,大奶奶想去庙里烧香,就去郭夫人那里请示说想去庙里给郭征祈福求平安,问夫人要不要一起去。 既是为儿子拜佛,郭夫人自然也想去,大奶奶好心的提醒,郭征走了这些天孔姨娘都没有出过门,她虽是身份低下,肚子里怀的却是郭家的骨肉,心里一样惦记着郭征,不如带她一起去。 郭夫人点头微笑,难得大儿媳愈发懂事了,孔姨娘最近也很安分。宋大娘道:“听说孔姨娘最近害喜很严重,好几天没怎么吃东西了。” “那怎么行?”郭夫人皱眉,不吃饭肚子里的孩子怎么能长大呢。“罢了,去瞧瞧她吧,征儿临走千叮咛万嘱咐的。” 她们一群人到了碧水院时,屋里已经熄了灯,郭夫人有点疑惑,问守门的小丫头:“这么早就睡下了?” “回夫人,孔姨娘最近嗜睡,每晚早早的就睡下。” “那就回去吧。”郭夫人转身要走。 大奶奶笑道:“娘,来都来了,咱们都是女人,就算她已经宽衣躺下,此刻应该也没睡着,进去也无妨。告诉她明天去上香的事,也好让她准备准备。” 郭夫人点头:“好吧,那就进去瞧瞧。” 小丫头乖巧的上前敲门:“孔姨娘,姨娘开门。” 郭夫人挑眉:“屋里没有伺候的下人?” “回夫人,孔姨娘不喜欢别人近身伺候,晚上睡觉的时候,更要求安静,不许我们在外间睡,只能在院子门口的耳房里睡。” 大奶奶道:“那怎么行?大爷又不在家,她还怀着个身子,没有人在身边,晚上身子不舒服可怎么办。” 小丫头低下头去,继续喊门。 突然,房门哗的一声打开,从里面跑出来个衣冠不整的和尚,胸前的一大串佛珠映着赤露的胸膛,十分显眼。他用宽大的僧袖挡住脸,只把个光亮的秃头露在外面。 众人目瞪口呆之际,他已经跑到东墙跟底下,纵身跳出院墙,逃之夭夭。 郭夫人缓过神来,已经气得浑身发抖:“贱人,难怪这么早就睡下,还不让人在屋里伺候,原来是……是……” 宋大娘赶忙扶住了她:“夫人息怒,还是进去问清楚吧。” 孔唤曦在睡梦中被人揪住头发拽醒,睁开惺忪睡眼,吓得猛然一抖。郭夫人板着脸坐在正对床榻的椅子上,周围站着三四个凶神恶煞般的婆子。 “贱人,那和尚是怎么回事?”郭夫人咬着牙问道。 “什么和尚?哪有和尚。”孔姨娘用手拄床,撑起身子。柔软的中衣一滑,露出一截锁骨,看在夫人眼中更觉放荡。 “你还敢不承认?你这床边是什么?”宋大娘喝了一声,捡起床尾处一只肥大的僧袜。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孔姨娘怔愣的望着这些人。 大奶奶恍然大悟道:“娘,以前每个月她都要磨着征哥跟她去庙里,自从征哥走后,她就没去过,还闭门不出,也不见外人。难道……不会吧……” 大奶奶的声音低了下去,可是众人都已经听明白其中的含义:孔姨娘和这和尚早有□□,以前蒙骗郭征,去庙里相会,如今干脆弄到家里来,金屋藏和尚。 郭夫人的脸由青转绿,任何一个母亲也接受不了儿子被人扣上绿帽子,气得啪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给我好好看住她,封了碧水院,任何人不准随意进出,一切等老爷定夺。” 直到众人乱糟糟的走了,孔唤曦还没明白怎么回事。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孔唤曦问自己的两个小丫头。 “孔姨娘……你许是被人……刚才夫人她们站在院子里的时候,命我们叫门,谁知从屋里跑出去一个和尚,还敞胸露怀的。刚才进了屋子,居然又在床边发现一只僧袜,孔姨娘……”小丫头实在没敢说出最后三个字:你完了。 孔唤曦默默咀嚼清楚这番话,突然气得涨红了脸,突地跳到床下,连鞋都没穿就往外跑:“我要见夫人,有人污我清白,我要见夫人……” 碧水院的门已经上了大铁锁,两个厉害的婆子守在左右,见她疯子般冲了出来,含讥带讽的笑道:“呦!孔姨娘,你这样衣衫不整的出来像什么话,被人瞧见只当是哪里来的窑姐儿呢。” 孔唤曦怒火万丈,拼命拍打院门,要去见夫人。两个小丫头只见过她平时温顺或者清高的模样,却从没见过这样疯狂的时候,吓得都不敢上前来劝。最后,看她声嘶力竭的倒在门上,才扶着进了屋里。 “姨娘不要这样,保重孩子要紧,等大爷回来自然能查到真像。”小丫头红儿很善良。 连气带冻,孔唤曦身子剧烈颤抖,盖了两床被子仍然觉得冷,命小丫头们出去,自己在被窝里大哭:“大爷,她们容不下我了,当初你为什么不肯带我走啊?大爷……她们可以打我、骂我,怎么可以这样侮辱我,侮辱大爷……呜呜……” 郭凯听说了事情经过破口大骂:“荒唐,郭家的护院都是死人么?哪个不要命的和尚敢来这里撒野,我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陈晨忙捂住他的嘴:“你小点声吧,怕别人听不到么?现在怎么办,总要查出真相,讲个公道吧。” 郭凯坚定的点头:“明天是初一,我刚好休假,我们俩一起去追查这个是哪里的和尚。” 夜已深,二人洗漱躺下,只等着第二天去查访线索。 陈晨心中烦乱,相信孔唤曦不是那种轻浮的人,只是没想到大奶奶敢出这种狠招。往自己男人头上扣绿帽子很有趣么? 她猛然想到一点,吓得打了个激灵。 “怎么了?别怕,晨晨,我会保护你。”郭凯抱住了她。 “你说大奶奶会不会把孔姨娘卖到妓院里去?” “不会吧,大哥不在家,她敢乱做主么。”郭凯不以为然。 “可是,这种事……是大事啊,说不定你爹娘发了火,就让大奶奶随意处置她。”陈晨不安道:“我们明天要尽快查出真相,免得耽误了她的性命。” 一大早,二人起来吃了早饭就去查案。碧水院还是不让进,他们只得从东面角门出去,沿着胡同到碧水院外墙根处寻找蛛丝马迹。 “郭凯,你看这个真的是佛珠。”陈晨捡起两颗散落的大颗佛珠。 郭凯瞧瞧自家高大的院墙,摇头道:“西佛寺里没有武僧,那些念经的和尚绝对不能翻过这么高的院墙,这佛珠应该是翻墙时着急吃力扯断的。这和尚究竟是从哪个寺庙来的呢?” 陈晨仔细查看过佛珠说道:“我觉得那人虽是和尚打扮,却不一定是真和尚,你看这佛珠一点也不光滑。不像是被和尚天天碾磨的样子,倒像是新买的劣质佛珠应景的。” 郭凯拿过一颗仔细瞧瞧,也点头道:“确实是新的。” “如果佛珠是新买的,说明和尚也可能是假的。大冷天剃光头的人不多,不如我们去剃头铺子问问最近有谁剃了光头。”陈晨提议道。 “好,晨晨你真聪明。”郭凯更像个崇拜元帅的小兵。 陈晨无辜的瞧着他:“你这么笨,我再不聪明点,这日子还怎么过呀?” “嘿嘿,快走吧。”郭凯拉着她寻遍了京城的剃头铺子,排除了几个最近剃光头的人,最后把目标锁定在一个叫做闫屠的屠夫身上。 此人幼时学过武,据说轻功不错,虽是后来卖猪肉身体发福,也能纵身跃起一两丈。最近他剃了光头,就出门贩猪去了。 “明日我让郭培暗中盯着他的肉摊子,等他出现咱们再来查访。”郭凯带着陈晨转了一天,黄昏时才回家去。 “恩,我得找机会去看看孔姨娘,劝她想开些,别误了身子。” 二人相携着从后街转到西角门进了郭府,转过抄手游廊就可以直接进自己的院子。却突然发现下人们都朝大门口跑,郭凯拦住一个问怎么回事,才得知孔姨娘在大门口闹事呢。 他们跑到门口时,惊见一堆人围在那里,郭夫人气得嘴唇颤抖说不出话,大奶奶也咬牙切齿。 一顶青色轿子旁,倚着脸色苍白的孔姨娘,她的声音已经沙哑,手里拿着一把剪刀正对着自己的喉咙。 ☆、唤曦撞石狮 第42节 “你们谁也别过来, 不然我现在就死在这里。” 孔唤曦憔悴不堪,面无血色, 语气却还是那么倔强:“我本是好人家的清白女儿, 从小静心读书、中规守礼,能够被大爷所救想必也是前生的缘分。就算我身份低下只是个小妾,但是我行得正、做的端, 问心无愧。想不到我不去惹人, 倒有人在我头上泼脏水。我今日以死明誓,只可惜再也见不到大爷了……” 说道这里, 她泪流满面,身子剧烈颤抖,手中的剪刀划破了下额却浑然不觉。一弯细细的鲜红血液从苍白的脸上滑下, 在场的只要有些善心的人都为之动容。 陈晨怕她再失手伤了自己,挤到人群前面疾声道:“你千万不能寻短见,今天我们出去帮你查案,虽然还不能确定幕后凶手, 但是也已经有眉目了,你放心,迟早会还你清白的。” 孔唤曦凄然一笑,像一朵风中飘零的残花:“清白?明眼人都看得出我是冤枉的,可是……呜呜……可是我对不起大爷,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孩子没有了,我怎么有脸见他,怎么活在这世上……” 陈晨一惊:孩子没了? 郭凯弯腰捡起地上一颗小石子,暗中瞄准了孔唤曦。 郭夫人沉下一口气冷声道:“不要胡闹了,你还嫌丢的人不够么,还不快回去。” 孔唤曦冷笑:“回去?郭家还有我的容身之地么?你们先设计诬陷我,然后想办法打掉我的孩子,我今日才刚刚小产,居然就要把我卖去青楼……” 她本是出自诗书之家,对青楼这种地方极其厌恶,若不是听到小丫头偷偷议论,她也不会在袖子里暗藏一把剪刀。此刻,她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情绪愈发激动,声音也变得尖细凄厉:“世上还有这么不近人情的人家么,大爷……你看到了吗?你走了,他们就这样欺负我,害死我们的孩子,还要逼死我……” 陈晨见她情绪失控,也不敢贸然上前,只轻声哄道:“你何苦呢?大爷就快回来了,孩子也可以再有,快把剪刀放下,你若是死了,不是白让喜欢你的人伤心么?” “哈哈……伤心?除了大爷谁还会伤心。我今日不死,明日也是死,倒不如诉一诉委屈。各位父老乡亲,大爷回来劳烦你们对他说一声,唤曦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决不去青楼苟且偷生。陈姨娘,你最好不要怀孕,还能偏安一隅,她不会允许你生下长孙的,她会害死你的……” 她用颤抖的左手指着大奶奶尖叫:“我死之后,做鬼也不放过你……” 铁剪刀锋利的尖端猛然向前一刺,孔唤曦仰起头、闭紧双眼只等着利器刺穿喉咙的那一刻。 “当啷!”一声,铁剪刀掉落在将军府门前的青砖地上,孔唤曦突然觉得手腕一疼,剪刀已经落地。 众人错愕之际,郭夫人最先回过神来:“来人,给我抓住她。” 孔唤曦决绝的一笑,在家丁们一拥而上之前紧跑两步一头撞在了将军府门口的一只石狮子上。 她的额头结结实实的撞上了狮子的眼睛,郭凯冲过去拉住她的时候已经晚了,一个人若存了必死的心是谁也拦不住的。 一抹耀眼的红色蒙蔽了石狮子的左眼,蜿蜒流下的鲜血似一道血泪在肆意流淌。夜色朦胧,鸦雀无声,流逝的岁月中又添了一个悲情的故事。故事中的男主角知道这件事以后,又会是如何的心情呢? 郭翼回到家的时候,正看到门前聚拢成三层的人群,他骑在马上看的清楚,那个儿子的小妾居然选择了这样死去。 他扫了一眼那刺目的红泪,命人马上冲洗。许是活人的热血很容易渗透到这种岩质中,家丁们把狮子都擦瘦了一圈,居然就擦不掉那抹红色。直到第二天早晨郭翼去上早朝时,石狮子依旧那么刺眼,气得他大手一挥命人扔掉,再去买新的来。 “你那个好儿媳也该管管了,别拿人都当瞎子,惹出这么大的乱子,丢尽了郭家的脸,若不是看在周添的份上,这个儿媳妇不要也罢。”当天晚上郭翼对郭夫人说。 郭夫人紧锁的眉头也舒展不开:“老爷,若是赶她走,你让郡王府的脸往哪搁?你和我哥哥几十年的交情也要毁于一旦,我好好教训她一顿也就是了,不过是个小妾,死了也就死了吧。” 郭翼在意的并不是儿子心爱的小妾死了,而是她的死法让郭家没脸,心里对她的一点同情和愧疚也就被气恼代替,只命人用一口薄棺收敛,找个僻静的墓地埋了,并不肯让她进郭家祖坟。 陈晨手心里都是凉汗,表情僵硬的坐在床边,郭凯怕她吓到就不停的胡乱安慰,紧紧握着她的手。 “我觉得天气越来越冷了,你抱我一会儿吧。”陈晨缓缓抬头看向郭凯。 “好,晨晨,我抱你。你别这样,我不会娶个正妻来欺负你的,真的,你相信我吧!”郭凯长臂一伸,拥住了她。 陈晨把头埋在他胸前,轻声道:“曾经我以为自己很厉害,能帮助很多人,可是,现在我才知道。其实我什么本事也没有,眼睁睁的看着朋友死去也无能为力。” 郭凯道:“我们救不了她,但是我们可以还她一个公道。” 陈晨无力的叹了口气:“人都没了,要公道还有什么用。” “等大哥回来我们就可以告诉他孔姨娘是冤枉的,这样大哥就不会生气、不会恨她。要不然,万一大哥被人骗了怎么办?” 陈晨苦笑:“郭凯你真傻,大哥若是爱她,自然不会信那些流言蜚语。比如有人告诉你,说我在娘家的时候就和一个男人私通,之后一直有牵扯,你会信么?” “当然不信,你是什么脾气做派我还不清楚么?若是你心里有别人,也不会嫁给我了。” “我现在还就真有点后悔了,你们家根本就不拿小妾当人看,老爷和夫人也只是嫌丢脸,哪有半点当她是郭家人。” 郭凯心里一紧,抱紧了她:“晨晨,我跟你保证,我一定好好保护你,我一定……” “算了,”陈晨打断他的话:“不要保证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击垮的人。” 陈晨心情不好,脱了鞋和衣躺在床上,面朝墙壁默默合上了眼。郭凯命人打来热水,用热毛巾给她擦脸擦手,甚至亲自端了洗脚水来哄她洗脚。 “你不要对我太好,我会舍不得离开你的。”陈晨不配合的拨开他的手。 “嘿嘿,我就是要让你离不开我。”郭凯见她今天犯懒不肯洗,也就没有强求,自己洗了脚,把水泼到天井里,锁好房门。 “哎,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陈晨动了动身子。 “什么事?”郭凯一只手搭在她腰上,另一只手把玩着她的头发。 “算了,不说了。” “喂,不带这么吊人胃口的吧?” “就不说,就不说,你能怎么样?” “呵呵!不说就不说吧,我敢把你怎么样。” 进了腊月,陈晨终于忍不住把要说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两个月没来月事了,不知道是不是……啊哈?” 啊哈?郭凯莫名其名的看她一眼,突然明白过来,惊喜道:“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嘛,原来是两个月没有熬姜糖水了。那我去喊大夫来给你把脉。” 话没说完,脚已离地,气得陈晨把手里的荷包砸了出去:“回来,有话跟你说呢。” “什么话?”郭凯笑嘻嘻的折回身。 “自从孔姨娘那事发生之后,家里难得安静了这么久。大奶奶被训了一顿也老实了,来家里串门的亲戚也都走了。若是我真的怀孕了,被大奶奶知道难保她不会有歪心,毕竟是长孙。” 郭凯沉下脸道:“你别怕她,她若是敢动你,我就再也不顾及两家情面,必不饶她。” “你不饶她又怎样,若是孩子没有,你就算打死她也没用啊。”陈晨嗔他一眼。 郭凯嘿嘿笑笑:“聪明的媳妇,你说怎么办?” “现在还不能确定究竟怎么样,在过些日子就悄悄去外面一个远些的医馆瞧瞧,就算真的有了也不能告诉别人,要瞒着。” “你怕有人害你?”郭凯考虑着府里的张三李四之类谁会下毒手。 “小心点好,我们自己知道就行了。冬天衣服宽大,也不显眼,等到明年春天热了,换单薄衣服的时候也就五六个月了,稍微注意些日子就能生了。” 郭凯叹了口气,低声骂道:“这他妈叫什么日子,在自己家里还得防着有人害自个孩子,等过年进宫的时候,有机会我就向皇上请个外任,咱们到外边过安生日子。” “最近不就安生了一段嘛,只不过……”陈晨话没说完,小丫头丁香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二爷,太子爷已经回京,大爷也回府了,在上房呢。夫人叫二爷一起去吃晚饭。” 作者有话要说:  唉,感冒不见好啊 ☆、远征高句丽 郭征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 郭凯进屋坐在了他的旁边:“大哥,这次出行可顺利么?” “呵呵, 只要保护好太子爷的安全, 就算完成任务了。江南水军还真是不同凡响呢,最新制造的战船也很坚实,有机会你也要去看看才好。”郭征笑呵呵的放下茶杯。 郭凯有点心虚的低下头, 料想大哥还不知道孔姨娘的死讯, 否则也不会这么开心吧。大哥临走的时候托自己帮忙照顾她,却没有完成任务, 郭凯心有愧疚不知说什么好了。 “对了,去把唤曦叫来一起吃饭吧,”郭征吩咐门口站着的一个小丫头:“这么久没见, 孩子也该有五个月了吧,肚子应该挺大了。呵呵!她若是走路不方便懒得来就罢了,跟她说一会儿我就去看她。” 小丫头一听这话,脸色变作惨白。深深低下头, 脚步一点没动。不仅是她,屋里除了郭征以外的每一个人都垂头不语,大奶奶本就没敢坐在他身边,选择了郭夫人下手的位置,如今更是往夫人身后缩了缩。 郭征疑惑的皱起眉头:“怎么还不去?” 小丫头纠结的看一眼郭夫人,颤声道:“孔姨娘她……她已经……早就……” 郭征变了脸色,疾声问道:“她怎么了?” 众人陷入沉默,郭征左右看看,眉头皱得更紧,终究忍不住心里的不安,腾地站了起来,大步往外走。 “慢着,”郭夫人终于开口了,“你不必去了,碧水院已经封了,孔姨娘人也不在了。” 郭征猛地转回身:“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宋大娘体谅夫人的难堪,开口说道:“孔姨娘做了苟且之事,被人撞破,已经羞愤自尽。” 郭征铁塔般的身躯晃了晃,眼前一黑,缓缓合上眼,再睁开时眼里已经有了血丝:“你再说一遍,她怎么了?” 宋大娘在他逼视的目光下,开口说话也很艰难,自得硬着头皮道:“孔姨娘她原来早就与一个和尚私通,原本经常去庙里烧香,想必也是去幽会而已。大爷走后,她再也没有去过庙里,那天夫人和大奶奶准备带她一起去给大爷祈福,谁知大晚上的从她屋里跑出来一个和尚。铁证如山,孔姨娘承认了自己的错事,觉得没脸见人才撞头而死。” 郭征勃然大怒,情绪失控之下抬手就给了宋大娘一巴掌,打得她哀号一声倒在地上:“胡说!唤曦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么?她去庙里烧香从来都与我寸步不离,哪有时间去私会什么和尚。定是趁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欺负她,逼死了她。” 大奶奶心虚的偷眼去瞧,正对上郭征怒火熊熊的目光,吓得赶忙缩着脖子低下头。 郭夫人垂眸道:“征儿,人已经死了,你明日去她坟上祭拜一下也就罢了。好男儿志在为国为民,岂能为儿女情长所牵绊。” 郭征定定的瞧着自己的母亲,都说母子连心,可是为什么自己的亲娘总也不明白他的心呢? “娘,我临走的时候,百般恳求你帮我照顾她,纵使她有万般不好,终究还是要为我生儿育女的。孩子有什么错,还没有来到世上就被你们毁了。” 郭夫人见他这么疯狂的大喊大叫,心里的火气也窜了上来,冷声道:“她与人私通,肚子里的孩子不一定是不是我们郭家的呢?” “娘……”郭征再也说不下去了,转身夺门而出,却与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郭征连头都没抬,匆匆走远。刚刚进门的郭翼怒斥一声:“做什么慌慌张张的。” 郭征满脑子都想着唤曦和孩子,根本无心理会父亲的训斥,疾风一般卷进碧水院,冲进空荡而冰冷的屋子。 郭夫人终究放心不下,带着人追了过去,却见郭征已经抱了孔姨娘最喜欢的那盆昙花出来,命令家丁带他去她的坟上。 他坐在土坟边,轻轻抚摸着那些冻土,就像抚摸她的脸颊,却不在温暖如初。 “我错了,我不该相信她们会和我一样爱你,应该听你的话,带你一起走……如果能够重新来过,我一定,一定不会留下你一个人……” “傻瓜,你不该喜欢昙花,你没听说昙花一现么?幸福的日子为什么这么短暂,我刚刚品尝到一点滋味就消失了……” “你和孩子在那边过的好不好?是不是等着我去陪你们……” 家丁们远远的看着,谁也不敢靠近,郭凯犹豫很久终于走上前去。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大哥泪流满面,两眼无神,空洞茫然的望着前方。 郭征从小就是个优秀的孩子,能文能武,勇敢坚强。长这么大,郭凯第一次看到大哥哭。 “大哥,我……我对不起你,没有帮你照顾好她。”郭凯低着头闷声道。 “不怪你,若有人想害她,你怎么能挡得住。”郭征的头脑还没有混乱。 郭凯见大哥这么伤心,才明白他对孔唤曦的感情,不必自己对陈晨差。更加替他们打抱不平,也说了前后经过和自己找到的线索。 郭征听了只是点点头,并没有立刻去查找真相,而是让郭凯回家去,说自己想单独和唤曦说几句话。 第43节 郭征坐到了天明,用袖子抹了一把脸,就去寻找郭凯所说的假和尚。下午他回到家,虽是没有吃饭,却沐浴更衣。 郭夫人看他不像那么纠结了,也就放了心。 郭征傍晚时分进宫去了,晚上回家就把自己锁在碧水院里,谁也不见。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他就到爹娘房前磕了三个头,从马厩里牵出战马狂奔而去。 朝中有事,郭翼起床后饭也没吃,只简单梳洗一下就赶去兵部了。郭夫人梳洗之后,有下人跟她说了大爷的举动。夫人大惊,一面派人去追,一面跑到碧水院去看他可曾留下什么话。 桌子上放了三样东西,都用笔墨写成。 第一样,是一张签字画押的认罪书,卖猪肉的闫屠户承认自己被衍郡王府的人收买,剃了光头冒充和尚潜入郭府某处院落,只等有人来叫门的时候,越墙逃走。进入将军府时有人带路,逃走的时候有人掩护,共得到好处白银一百两。 第二样是一纸休书,并没有过多数落周巧凤的错处,只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夫妻不同心,不如早日分。 第三样是给爹娘的一封信,信中诉说了自己内心的苦楚,对家庭的失望。在信的最后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儿不孝,不能遂父母之意,无法与周巧凤相敬如宾。今又痛失心爱之人,顿觉生不如死,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住在家里,不能尽孝父母床前。放眼四望,这还是我的家么?朝廷大事已定,我入宫请命,蒙圣上垂爱赐我兵权。即日离家,率水军从山东莱州出发渡海远征高句丽,配合征东元帅杨可枫作战。身为郭家男儿,以战死沙场为荣,父母勿念。最后,唯有一事相求,若有一天马革裹尸而还,请爹娘把我与唤曦合葬。儿唯一的心愿,恳求父母成全。再请恕儿不孝!——不孝子郭征敬上。” “哇”的一声大哭,郭夫人跌坐在地上,再也撑不住贵妇人的面子,她嚎啕大哭起来。 一直引以为傲的长子,最牵挂、最心疼的儿子居然不理解自己的心。他就这么含恨而去,离开家乡远征高句丽,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面,也许永远都见不到了。 宋大娘遣散下人们,关上门默默等待夫人停止哭泣。她知道夫人一向要强,有泪也往自己肚子里咽,轻易不肯掉泪,这次是真的承受不住了。 郭夫人哭哑了嗓子,逐渐发不出声来,宋大娘看她发泄的差不多了,才递上手帕劝道:“夫人,现在不是哭得时候了,得赶快想办法才行。” “他已经走了,也像皇上请了圣旨,怎么可能改变。”郭夫人失神的盯着地面,那是孔唤曦给孩子绣的一个五子登科小肚兜,就像郭征小时候带过的的一样。 宋大娘急道:“夫人,大爷的事已经不能变了,他带过几年兵了,应该不会有问题。出去一阵子回来心结也许就解开了,夫人不用太担心他,还是担心您自己吧。” 郭夫人擦擦脸上的泪痕,由宋大娘搀扶着起来坐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道:“我还能怎样,大不了被老爷训斥几句,只是巧凤……唉!我怎么有脸见周家的人哪?” 宋大娘惊愕:“夫人真的打算休了大奶奶?依我看,万万不可啊。老爷的两个姨娘,魏姨娘仗着生了三爷郭旋,总想提高自己的地位。崔姨娘凭借年轻漂亮,娘家有些势力,也削尖了脑袋争宠。自从大奶奶进了门,有人帮夫人压制她们,才不敢猖狂。夫人才过了一年安生日子,若是大奶奶被休,且不说夫人脸上无光,只怕那两个小妾又要冒头了。” 郭夫人无力的垂下头:“这还不是最主要的,若真休了巧凤,我怎么有脸回娘家,以嫂子的泼辣劲,只怕会上门来骂我。哥哥和老爷的交情也就断了,在朝中少了一个臂膀,只怕会多添一群敌人。” 宋大娘点头:“可不是么?况且崔姨娘的娘家仰仗郡王府帮衬,她才不敢在夫人面前太过张狂,若是郭府与郡王府为敌,那个贱蹄子就要窜到夫人头上去了。所以说,大奶奶一定不能休啊。” “可是……征儿已经写了休书,若是老爷执意按他的意思办,我也拦不住啊。”郭夫人愁眉紧锁。 “夫人莫怕,这休书和屠户的认罪书只有我门两人看到,趁老爷还没回家,赶快藏起来。只把最后一封信给老爷看看就行了,等大爷回来的时候再说吧。” 郭夫人想想也没有别的好法子,只得按照宋大娘的提议办了,郭翼沉着脸回来的时候,已经在早朝上听说了郭征请命东征的事情。 身为武将世家,他对儿子出征没有什么异议,却对他不辞而别很是气愤,怎么越大越不懂事了? 如今看了他留下的信,也是百感交集,只训斥了夫人几句,就去书房了。 陈晨一般不去外院招摇,只在自己的西跨院里散散步,穿着肥大的棉衣,披上裘皮的斗篷。闲暇时,自己做点布艺小物件,亲手做两个小菜,日子倒也安静祥和。 在压抑的气氛之下,郭家的年都没有过好,夫人每日心事重重,无心管家。正月里听说郭征带水军离开莱州,出师不利,遇到大风暴,没有打仗先损失一半战船。 朝中的主和派把矛头都指向了兵部尚书郭翼,因为他们不敢指责皇上和六王、九王,只得捡个稍微软一点的柿子捏。 有失有得,郭凯却在军中发展的不错,比武中拔了头筹,带领的骑射营也都表现不错,得到九王夸奖。还官升一级,做了五品的威远副将。 “怎么?我升了官,你倒不高兴?”郭凯沐浴过后,坐在床边看着沉默的媳妇。 “不是不高兴,我是在想下一步怎么办?”陈晨把看房顶的眼神转移到他脸上。 郭凯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轻轻抚摸:“你这肚子倒是有一点见长了,怕被人看出来?” 陈晨笑道:“你在家里,我是不怕的。只怕皇上派你出征,过两个月天气热了,换上单薄衣服必然被人看出来,到时候就要很小心了。” 郭凯在屋里踱了两圈,坐回床边握着陈晨的手说道:“你想的没错,如今大军远征高句丽,吐蕃那边也蠢蠢欲动,忌惮的是李惟尚在南诏国,可以带两国之兵合力断吐蕃后路。我们郭家世代征战沙场,为国效力,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还真说不定哪天皇上就会派我出征。” 郭凯眼中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浓浓的不舍,却还是渐渐被家国大义的凛然正气代替:“晨晨,我虽舍不得你,但也不能为了儿女情长不顾国家安危。若真是要出征,我就……救把你送去九王府吧,我恳求九王妃帮忙照顾你,她一定会答应的。九王府比咱们家里简单的多,没有这些妻妾争斗,也不会有人忌惮你生下郭家长孙。所以不会有人害你的,九王妃一定能把你照顾好。” 陈晨笑道:“我的身份是你的妾室,不住在郭家,却要去人家九王府住算怎么回事?说起来好说不好听的,你放心吧,我不像孔姨娘那么柔弱,能保护好自己的。” 郭凯皱着眉摇头:“不行,我不放心。不只是大嫂,爹的那两个妾室也不得不防。这样吧,若是我必须要走,就派人护送你去郭家庄,到爷爷那里去住,就安全了。” 两人商量好对策,才相拥而眠。郭凯却睡不着了,好像明天就要分离一般,不舍的抚摸着陈晨的身子。 温热的身体禁不住挑逗,被窝里的耳鬓厮磨让他很快硬了起来,貌似理直气壮的说道:“自从得知你怀孕,我就一直不敢大动。你只说前三个月很危险,那现在都三个多月了,总可以让人好好尝一回了吧。” ☆、慧女止谣乱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说也不准放肉了,只好挪到qq空间里,大家绕道去看吧,话说现在的社会真是麻烦,只许官员嫖娼,不许百姓喝肉汤……jj连连接都不让有啊,没办法,删了 小两口恩恩爱爱的守着自己的小院子, 很是美满快乐。陈晨虽是有心像平儿和王熙凤一样成为郭夫人的心腹,怎奈自己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 如何努力都无济于事, 只得暗中笼络人心,期待有一天得到重用。 元宵节过后,郭夫人终于承受不住内心的纠结, 一病不起了。 偌大的一个将军府没有撑住摊子的当家人很快就陷入一片混乱。 “夫人, 魏姨娘求老爷给三爷寻一门好亲事呢,崔姨娘也提出想帮夫人分担些理家的重担。再不让大奶奶上位, 只怕老爷就会让她们分权了。”宋大娘面带深深的忧虑。 郭夫人歪在榻上无力的点了点头。 大奶奶由一个部门主管上升到执行总经理,很是威风的抖了三抖。自从孔姨娘自尽之后,她就处于留职查看的状态, 在下人们面前都觉得没面子,十分郁闷。 郭征负气离家之后,郭翼也对她有些不满,每次去上房请安都懒得看她一眼。 时来运转, 大奶奶上岗之后,把外交、采购、财务等事情都推给了管家和宋大娘两口子管理。因为这些事她不懂,也不想费那个脑子去学。每日里只是带着一大堆丫鬟婆子到处巡查,发现消极怠工和看不顺眼的下人,非打即骂,狠扣工钱。 一时之间,所有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尤其是郭翼的两个妾室,曾流露出管家的野心,如今被pk下去,自是又怕又恨。 这天郭翼怒气冲冲的回到家,把一只拳头大小的金虎扔在桌子上:“我们家府库里的东西,怎么会跑到当铺里去。” 郭夫人看了也是一惊:“这不是当年云冲关大捷之后,六王赠与你和高将军每人一只的金虎么,一直存放在府库里的。” 郭翼冷笑:“难得夫人还认识,府库一直有你掌管,我信任你,从不过问。今日有御史弹劾,说我藐视王爷,治家无方,典当金虎,另有图谋。” 郭夫人吓得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怎么会这样?那……你没事吧。” “暂时没事,在家反省。你先给我说说,这金虎进了当铺是怎么回事?” “这些天我这病一日比一日重,家里的事都由巧凤打理,许是她初次理家没有经验,才被奸诈的下人蒙骗了。我这就命人去查,究竟怎么回事。”郭夫人挣扎着下了床,让宋大娘赶快拿钥匙去府库里查找金虎。 很长一段时间过后,宋大娘才磨磨蹭蹭的回来,低声道:“原本锁在箱子里的金虎确实不见了,不知是遭了贼还是管库的监守自盗,不如把管库的痛打一顿,他自然就招了。” 郭翼冷着脸斥道:“扭送官府才是正理,皇上一向最恨私刑,就让京兆尹去处理这件事吧。” 大奶奶听说出事了,早吓得跑到门口候着,大气儿不敢出,只悄悄听着郭翼的命令。见他没有找到自己头上,才暗暗出了一口气。 谁知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的三天,郭翼居然没有去上早朝,也没有去兵部,只板着脸在家里召集大小账房一起核算账目。 第一天,账算下来,竟发现了天大的亏空,入不敷出。且很多项银子的支出不明不白,支取原由与实际用处不搭,很显然是做的假账。 第二天,盘点府库,发现很多奇珍异宝不翼而飞。既没有失盗的迹象,也没有人能检举出可疑人物,气得郭翼大发雷霆,言明一定要严惩不殆。 第三天,没等郭翼追查真凶,九王来了,二人在书房密谋了半个时辰,最终一起骑马去上朝,舍小家为大家了。 这几天,郭夫人也处在极度郁闷中,郭家的一大堆家政漏洞让她抬不起头来。原本积攒的就不少,最近周巧凤管家把所有的矛盾最大化,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她的三个副手宋大娘、谭妈、秋妈这两天都跟在郭翼身边,备着随时回答他的问题。今天郭翼走了,谭妈,秋妈都到夫人这里复命,却唯独不见宋大娘。郭夫人差人去看,才发现一个惊天秘密,宋大娘一家已经连夜逃走了。 这下,幕后黑手不用找了,只派人去追就是。只是天下之大,一点头绪也没有,想找到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郭府里炸开了锅,有的说郭家完了,亏空太大,连工钱都发不出了。也有的说工钱都是小事,如今大爷郭征出师不利,老爷郭翼又遭御史弹劾,说不定皇上一动怒,就要满门抄斩呢。 谣言传得沸沸扬扬,当天就有五六个人出银子为自己赎身,不想在郭家做活了。还有一些观望的人也处于半罢工状态。 脏乱的地没有人扫,到了午饭时间饭菜也没有端上来,郭夫人气得用力捶床:“这还了得,若是老爷回来看到这样,还不知要说出什么话呢。” 她咳嗽的厉害,勉强喝下一碗药,让大奶奶赶忙去收拾烂摊子,免得被郭翼训斥。 平时受过大奶奶气的人,现在这种时候,怎么肯挨她的骂,当即指桑骂槐的回了几句。大奶奶受不了这种委屈,跑回自己屋里趴在床上大哭,边哭便数落自己命不好,夫人听说了更是气愤。 陈晨做了几种消食清火的小菜给郭夫人送去,恭恭敬敬的请她吃饭。 夫人斜睨她一眼道:“你莫不是来探口风的吧?我告诉你,你若想走我也不留着,都走了清净。” 陈晨微微一笑道:“夫人,我不是来探口风的,因为我绝对不会走的。我来是替二爷尽孝心的,他忙着军中的事情,无暇照顾夫人,让我多尽些心。我与二爷真心相惜,曾经生死相随,今后也会患难与共,这么一点小风波根本就不算什么。” 郭夫人扫一眼跟着她的几个人,倒还都是沉稳恭谨的,没有半点浮躁,心中不免疑惑。 谭妈道:“夫人,如今咱们府里最安稳的就数二爷的西跨院,要说还都是陈姨娘的功劳。如今老爷是不可能让大奶奶管家了,夫人的病还没好。说不定就要让别人得了便宜,依我看,陈姨娘是个安稳踏实的人,倒可以让她试一试,终究是二爷的女人,心也是向着夫人的,不比用外人强么?” 她的言外之意大家都明白,目前的形式,老爷最有可能任命魏姨娘和崔姨娘管家,夫人的地位就受到威胁了。 郭夫人无奈的皱着眉头,虽是不乐意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问陈晨道:“眼下的情况你有什么办法?” 陈晨自信的答道:“夫人放心,其实很简单就能解决。” ************************以下为重复内容,真的没办法了,肉不在作者有话说里,就发不出啊。可是我只写到这里没有后文可补,所以下面就贴点重复的话吧************ 小两口恩恩爱爱的守着自己的小院子,很是美满快乐。陈晨虽是有心像平儿和王熙凤一样成为郭夫人的心腹,怎奈自己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如何努力都无济于事,只得暗中笼络人心,期待有一天得到重用。 元宵节过后,郭夫人终于承受不住内心的纠结,一病不起了。 偌大的一个将军府没有撑住摊子的当家人很快就陷入一片混乱。 “夫人,魏姨娘求老爷给三爷寻一门好亲事呢,崔姨娘也提出想帮夫人分担些理家的重担。再不让大奶奶上位,只怕老爷就会让她们分权了。”宋大娘面带深深的忧虑。 郭夫人歪在榻上无力的点了点头。 大奶奶由一个部门主管上升到执行总经理,很是威风的抖了三抖。自从孔姨娘自尽之后,她就处于留职查看的状态,在下人们面前都觉得没面子,十分郁闷。 郭征负气离家之后,郭翼也对她有些不满,每次去上房请安都懒得看她一眼。 时来运转,大奶奶上岗之后,把外交、采购、财务等事情都推给了管家和宋大娘两口子管理。因为这些事她不懂,也不想费那个脑子去学。每日里只是带着一大堆丫鬟婆子到处巡查,发现消极怠工和看不顺眼的下人,非打即骂,狠扣工钱。 一时之间,所有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尤其是郭翼的两个妾室,曾流露出管家的野心,如今被pk下去,自是又怕又恨。 这天郭翼怒气冲冲的回到家,把一只拳头大小的金虎扔在桌子上:“我们家府库里的东西,怎么会跑到当铺里去。” 郭夫人看了也是一惊:“这不是当年云冲关大捷之后,六王赠与你和高将军每人一只的金虎么,一直存放在府库里的。” 郭翼冷笑:“难得夫人还认识,府库一直有你掌管,我信任你,从不过问。今日有御史弹劾,说我藐视王爷,治家五方,典当金虎,另有图谋。” 郭夫人吓得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怎么会这样?那……你没事吧。” “暂时没事,在家反省。你先给我说说,这金虎进了当铺是怎么回事?” “这些天我这病一日比一日重,家里的事都由巧凤打理,许是她初次理家没有经验,才被奸诈的下人蒙骗了。我这就命人去查,究竟怎么回事。”郭夫人挣扎着下了床,让宋大娘赶快拿钥匙去府库里查找金虎。 很长一段时间过后,宋大娘才磨磨蹭蹭的回来,低声道:“原本锁在箱子里的金虎确实不见了,不知是遭了贼还是管库的监守自盗,不如把管库的痛打一顿,他自然就招了。” 郭翼冷着脸斥道:“扭送官府才是正理,皇上一向最恨私刑,就让京兆尹去处理这件事吧。” 第44节 大奶奶听说出事了,早吓得跑到门口候着,大气儿不敢出,只悄悄听着郭翼的命令。见他没有找到自己头上,才暗暗出了一口气。 谁知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的三天,郭翼居然没有去上早朝,也没有去兵部,只板着脸在家里召集大小账房一起核算账目。 第一天,账算下来,竟发现了天大的亏空,入不敷出。且很多项银子的支出不明不白,支取原由与实际用处不搭,很显然是做的假账。 第二天,盘点府库,发现很多奇珍异宝不翼而飞。既没有失盗的迹象,也没有人能检举出可疑人物,气得郭翼大发雷霆,言明一定要严惩不殆。 第三天,没等郭翼追查真凶,九王来了,二人在书房密谋了半个时辰,最终一起骑马去上朝,舍小家为大家了。 这几天,郭夫人也处在极度郁闷中,郭家的一大堆家政漏洞让她抬不起头来。原本积攒的就不少,最近周巧凤管家把所有的矛盾最大化,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她的三个副手宋大娘、谭妈、秋妈这两天都跟在郭翼身边,备着随时回答他的问题。今天郭翼走了,谭妈,秋妈都到夫人这里复命,却唯独不见宋大娘。郭夫人差人去看,才发现一个惊天秘密,宋大娘一家已经连夜逃走了。 ☆、管理将军府 “府里混乱情况的根本原因是人心不安定, 此刻若是施以严厉的刑罚,只能激起人们反抗的心理。不如索性敞开天窗说亮话, 帮他们分析一下眼前的形势, 让他们明白怎么做才是最好的方式。”陈晨不紧不慢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郭夫人不太相信,让她说了一遍预备的说辞,纠结的眉头才舒展开一半。 很快召集了府里各班组的小头领来开会, 陈晨微笑着站在中央, 语气沉稳坚定的说道:“各位都是府里的元老了,这些年来为府里没少做贡献, 老爷和夫人心里也都有数。眼下府里有个别人想另谋高就,所谓强扭的瓜不甜,谁愿意走绝不会有人拦着。但是有一点我却要提醒大家, 郭家在朝中的地位不是普通人家可比的,有皇上垂青、九王厚爱,郡王府鼎力支持。大家可以想想,大爷郭征尚在边关带重兵攻打高句丽, 大老爷郭骁在西边国境线上抵挡着吐蕃和回纥。且不说郭家为朝廷立下的汗马功劳,只说为国争战的重要作用便无人能及。皇上是圣明天子,大家想想郭家这棵大树怎么可能倒呢?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次风波正是考验大家的时候,谁能步步高升?谁将被其他人家踢来踢去就看人们各自的表现了。” 众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渐渐退去,府里似乎一下子变得安静了,只在某些墙角旮旯传来窃窃私语声。 午饭时分,有人端上来热乎乎的饭菜,各处干活的人们也都基本就位,有些想要离府的交了赎身的银子,卷起铺盖卷走了。 郭夫人为了尽快好起来,强撑着吃了一碗热粥,觉着陈晨做的几样小菜不错,就着吃了几口,就歪在榻上闭目养神。 陈晨也没多话,端起托盘走了,回到自己的清风院安静的歇了个午觉。直到晚上郭凯回来,才传来上房的话,让她也过去。 郭凯正坐在母亲床前报告着喜讯:听说郭征带领的水军已经成功登陆高句丽,首战大捷。见陈晨进来,起身迎了上去,拉她在椅子上坐下。 “你的法子不错,如今家里算是安定下来了,虽是走了一部分人,但主体没动,还可以招募新人很快补上。只是家里没个总管不行,这几天你先代替我处理些家事,有不懂的多问问谭妈和秋妈,账目上的事情……不然还是二郎请个假教教她吧。”郭夫人迫于无奈只得把理家的交给陈晨。 陈晨微笑道:“夫人放心,不必让二爷耽误公事,一般简单的账目我还是能算清的。另外,府里这些人手也够用了,太多了只能互相观望,也做不出活来。如今我觉得不如把雇用新人的钱设立成赏钱,赏罚分明,激励大家更好的完成任务。” 谭妈连连点头:“夫人,陈姨娘还真是个有见识的,咱家二爷的眼光果然是没错的。” 秋妈也在一边连声附和,说得郭夫人把心放宽了不少。 “娘,你让晨晨管家?”郭凯不敢置信的看着母亲。 郭夫人略点了点头:“恩,你这妾室还算个稳妥的人,暂时就让她帮着管管吧。你也不能袖手旁观,能帮的就帮帮她。” 郭凯喜笑颜开:“娘,你放心吧,晨晨的能力比我强,当初在太行山的时候我都是依靠她才能破案呢。治理一个县城都没问题,咱们家不过一个将军府,肯定能行的。” 郭夫人被他逗得一笑:“你倒是挺能帮她吹得。” “哎呀,娘,你别不信,等着瞧好吧。” 郭凯敢于夸下海口是出于对陈晨的信任,不过陈晨还真没让他失望,第二天就整理好了账房的账目,选了一个最缜密诚实的老先生做账房管事,把库房也重新盘点摆放整齐,登记造册。专门选了人做库房管事,每日进出物品都要记账。提拔了几个有能力的人做各处管事,奖励了在混乱期间坚守岗位,认真工作的人。 当然,这些都是回明夫人才下的准确命令。因为准则公平公正,众人都很信服,陈晨在下人中的威信一下子就提升上来。 郭翼本是憋着一肚子气,恨郭夫人不肯任人唯贤,只倚重从娘家带来的宋大娘一家,才会出现这种局面。有心训她一顿,又看的病的厉害,心有不忍。正打算把理家的重担交给魏姨娘和崔姨娘,却突然发现府里发生了变化。 当初郭凯在太行山时来信说陈晨如何能干,他只是半信半疑,如今才算明白儿子寻了个贤内助。 郭征到达高句丽以后,命水军在船舰上沿海攻打边城。他带领一部分军队攻破一处关卡,在陆上进攻。于是形成了两路夹攻之势,势如破竹,连连大捷。 郭家内务自陈晨接手后,也是井井有条,由宋大娘一家逃走造成的财务损失对郭府来讲不过是九牛一毛,动摇不了根基。人心安定以后,制定了很多赏罚分明的政策,人们有了奔头儿,也就努力的干活,整个将军府呈现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连郭翼都不断点头。 许是精神作用吧,郭夫人在二月下旬身体逐渐好了起来,接管了家务。 陈晨毫无怨言,返回自己的小院深居简出,这种不骄不躁的平和心态更让人们暗起敬意。 “晨晨,大家都夸你呢,居然心甘情愿的让出全部管家的权力,不向娘邀功,甘愿回到自己的小院里,其中原因,也就只有我最清楚了,呵呵!”郭凯抚摸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满足的微笑。 “管家倒也不算难事,不过大奶奶早就红了眼珠子了,若是被她知道我怀孕的事,说不定刺激的她就会昏了头,还不知要做出什么事来。所以我现在藏起来最好了,免得被人发现。”陈晨倚在榻上,用眼神一看茶杯,郭凯马上倒了一杯茶来给她。 “最近表现不错,训练有素了。”陈晨喝了半杯,递给他放回去。 郭凯嘿嘿一笑:“我也就是肯伺候你,换个别人试试?小爷就不是那好脾气的人。 “恩,刚认识那会儿是觉着你脾气挺差的,不过最近真的是变化不小,应该给你点奖励。” “奖什么?”郭凯两眼一亮,起身压了下来。 “奖励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陈晨抿着嘴笑他。 “嗨!我当什么好事呢?取名这事你就甭操心了,有爷爷呢。哎,对了,爷爷本来就喜欢你,现在爹娘也认可你了,我想等孩子出生,他们也就该答应把你扶正的事了。” 郭凯喜笑颜开,陈晨却没有他那么乐观:“他们虽是认可我,但有些观念却是根深蒂固的,我看事情未必顺利。”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郭凯默默拉起陈晨的手,用双手捂在掌心:“我知道你也有你的骄傲,为了我受了这么多委屈,也难为你了。” “只要你不变心,能信守当初的誓言,我受再多委屈也值得了。” “你放心,我永远都会对你和孩子好的。就算我做不了高官,得不了厚禄,但我对你的心永远都是最真的。晨晨,你相信我。”郭凯见她郁郁寡欢的样子就有点着急了。 陈晨抬头道:“其实我也没受多少委屈,不过在孔姨娘这件事上有点窝心。咱们在太行山的时候为老百姓洗刷冤屈,查明真相,匡扶正义,多痛快。可是现在呢,明明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却不能揭发出来,我总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郭凯叹了口气道:“她也是个福薄的,可惜了大哥那么喜欢她。这事毕竟是大哥的妻妾之争,咱们不好插手的。那天我已经告诉大哥线索,既然他没有去追查,就说明他不想动周巧凤。若咱们真是揭发了她,恐怕免不了要休掉。到时,舅舅的脸往哪搁呢?” 陈晨点头道:“我明白。” 郭凯抚摸着她的手道:“明天是三月三了,咱们认识有一年了,不如我带你去桃园踏青吧,散散心。” 陈晨笑道:“上巳节到桃花园踏青的都是未婚男女,我们俩去算怎么回事?” “谁说成了亲的就不能去的,去年咱们在园外相识,今年总该去故地重游一下吧。” 陈晨觉得以后有了孩子更不可能去那里了,传说中的百里桃花园还真想见识一下,就点头答应了。 今年的上巳节阳光更加明媚,暖风扑面,陈晨为了遮掩自己的身形,特意披上一件桃红色大披风,里面的衣服也很宽大,躲在郭凯身边遮着半个身子,倒也不易被人发现。 两人一路坐在马车上说说笑笑,回想着去年发生的偶遇事件,到桃园门口,郭凯跳下马车,小心翼翼的把她抱下来。 周围马上有探寻、羡慕的眼光看过来,其中有一个人影很是熟悉。穿一身普通粗布衣服,束着简单的发式,用青布包着头发,臂上挎一只竹篮,里面放着三棵白菜。 “姐姐?”陈晨吃惊的看着陈家大小姐陈多娇。 她有点不好意思,却还是小声说道:“你别看我了,快进去呗。” 郭凯不解其意:“你这是……帮我们回想一下去年的事情?” 陈多娇腾的红了脸,嗫嚅道:“我是觉得陈晨可以用这个办法钓到一个好男人,我也可以试试。” 郭凯忍俊不禁的一笑,携着陈晨进园,对于“好男人”这个名号还是颇为满意的。 一般东面的路上都是皇亲国戚,吸引的人数众多,不利于踏青。于是他们选择了西边这条路,芳草青嫩,清香宜人,一眼望不到头的缤纷桃花。 前方有一群人正在高谈阔论,吸引了不少千金驻足围观。 “这种花名叫‘笑春风’,据说当年是九王妃在这里发现的,却没有人知道名字。难得遇上了司马丞相,大家才得知这花的由来。我在一本古籍上倒也看到过,这原是长于深山之中的一种草药,有镇痛愈合伤口之功效。满身都是利刺,花朵却是极美的。”正在发表热情洋溢的演说之人正是郭家三郎郭旋。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没能按时更新,为表示歉意,下一章只发500字,其余赠送在作者有话说里 ☆、重逢在桃园 陈晨进郭府也有快半年了, 对这位三少爷却陌生的很,他不大和人交往, 哪怕是自己的两个亲哥哥。平时没事的时候好像只住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苦读, 据说他和郭家传统的尚武之风格格不入,只喜欢把自己埋在书堆里等待金榜题名。 郭凯脚下一顿,脸上露出一丝不确定, 转头看向陈晨:“这是老三吗?” “你问我, 我问谁呀?”陈晨扑哧一笑。 郭旋也看到了他们二人,上前两步道:“二哥, 你们也来踏青呀。” 郭凯点头:“我以为你不会来呢,以前叫你来都不肯,今天怎么转性了?” 郭旋微微一笑:“今日阳光好, 我读书读得也闷了,就出来转转,和大家聊聊天。” 陈晨悄悄捏了下郭凯的手指,示意他离开。 “我们到前边看看, 你们继续聊吧。”郭凯拍拍他肩膀,携着陈晨的手走了。 二人走到远处几棵繁茂的桃树后面,掩住身子往回望。 郭旋又开始了高谈阔论,吸引的周围几位千金小姐眼冒桃花,尤其是一位红衫女频频与他对话。 “以前真没看出来郭旋还有这本事。”郭凯咂舌道。 “看来是小伙子想寻觅知音了,就像孔雀开屏,把自己一直收着的才华都展现出来。”俩人正把脑袋凑到一起偷看,冷不防后面有人偷袭,郭凯肩上“啪”的一声,挨了一掌。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呵呵!你小子偷看谁呢?”司马睿背着手站在他们身后。 郭凯咧嘴一乐:“是你呀!听说你自从中了状元,进入翰林院之后都在忙着编纂史册,今天怎么得闲出来?莫不是想找媳妇了吧。” 司马睿轻咳了一声:“我倒是不急,不过……郭凯,京中的青年才俊咱们也都基本见过,你觉得有谁是一表人才、脾气直爽、家世清白、豁达不计较的?” 郭凯哈哈一笑:“那还用说,自然是我喽。” 陈晨抿了抿嘴没说话,眼光越过司马睿,看向后面姗姗来迟的司马黛和李长婧。 司马睿貌似老成的叹了口气:“唉!原本我是看好你的,谁知道阴差阳错的……就成了现在这样,爹娘心焦,我这做哥哥的也着急,要不,还是考虑你吧。你从小和阿黛一起长大,最了解她的性子,耿直没心眼儿的。虽说从小吵架,可那也算一种感情不是?” 郭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是说,你想不想娶我家阿黛?” 郭凯拧起剑眉刚要表达自己愤慨的心情,却被司马黛抢先一步说道:“哥哥,你说什么呢?我就知道你带我出来没安好心,我早就说了,不嫁,我谁也不嫁。” 司马睿一摊手,无奈的退到一边。 李长婧看到陈晨,喜笑颜开的抓住她的手:“陈晨,好久不见了。” “是啊,好久没见你哪都没变,最近可还打马球么?”陈晨见了老朋友也觉得很亲切。 “哎呀别提了,我做梦都想打球,可是现在人手不够啊。就算添新人,也不是以前的感觉了,而且我娘还说长大了不能只知道玩,要学管理家务呢。”李长婧最近都很郁闷,母亲的高要求和她的粗枝大叶形成鲜明对比。 阿黛在一边打量几眼陈晨道:“我瞧着你胖了不少,看来郭凯对你还不错。” 陈晨微笑:“他挺好的,我在郭家这半年生活上也都习惯了。” 旁边岔路上又走来一位熟人,正是刚刚升了八品官的罗青:“好巧啊,都是老朋友。” 司马睿笑道:“是啊,最近大家都忙,很少见面,改天叫上追风社的兄弟们到我家喝一杯吧。” 第45节 “不急,等人全了再说吧。”郭凯觉得李惟还在南诏国没回来,这酒喝得不痛快。 阿黛咬了咬唇,看一眼郭凯,鼓起勇气说道:“你是表哥最好的朋友,他可有给你写过信?” 郭凯道:“他写家书还差不多,怎么会专门写封信给我呢,也没什么大事。想知道他在南诏的事情,等他回来再给大伙儿讲呗。” 罗青接口道:“世子去了这么久了,按理说也该回来了。” 郭凯哈哈大笑:“八成是那南诏公主媚功了得,李惟被哄得找不着回家的路了,哈哈哈……” 陈晨扫一眼阿黛铁青的脸色,从后面踢了郭凯一脚。 “这里景色也不大好的,我先回家去了。”阿黛想象力丰富,马上联想到李惟和一个女人郎情妾意的甜蜜样子,泪水涌上眼眶,闪身离开。 李长婧追了一步,不情愿的看着她的背影说道:“才刚来,就要走啊。” 司马睿命两个下人紧追了去,护送着回家,对郭凯叹气道:“你瞧,一心想着李惟,可是姨母已经表示了不同意,再说李惟现在已经娶了南诏公主,我早就跟她说了,李惟不会喜欢她,她就是不听。阿黛直爽的性子,若是嫁到别家我还真不放心,若是嫁给你呢,就算同床异梦吧。但我知道你是光明磊落的性子,不会给她小鞋穿。” 郭凯揽住陈晨肩头正色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李惟娶了妻,难道我没娶么?我答应陈晨一辈子对她好的,你当我是说话不算话的人么。” 司马睿摇头:“我知道你喜欢她,可她的出身在那摆着呢,不可能做你的正妻的。我让你娶阿黛也不是委屈你,而是一举两得,双赢,双赢你懂不懂?阿黛若嫁了你,就断了她的念想,老实过日子。陈晨是个小妾,这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将来你娶了正妻,她必然受欺负。可是阿黛不会欺负她,这样你也有安生日子过。” 陈晨再也听不下去了:“你觉得自己想的很对,一箭双雕。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阿黛会同意么?郭凯会同意么?我会同意么?” “不错,”郭凯坚定的摇头:“我绝对不会同意的,而且陈晨现在已经有孕,等她生下孩子,爷爷就会做主把她扶正,我不打算再娶别人的。” 此话一出,其他几个人都是一惊,转念一想也都释然了,他们俩都成亲半年了,怀孕不是很正常么。难怪陈晨比原来胖了许多。李长婧一喜,拉着陈晨到一边说悄悄话去了。 罗青抱拳说恭喜,眼中却闪过一丝落寞。 司马睿扫了一眼远处谈性正浓的郭旋和红衫女,淡淡道:“郭凯,你家老三都找了个强硬的后台,你娘不会同意扶正她的。” 郭凯不服气的一挺脖子:“那就走着瞧,我说到做到。” 罗青的眼光若有若无的飘到长婧郡主身上,司马睿笑道:“我先回去了,长婧你要不要回去?” 李长婧不大情愿的转过头来:“我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不想回去呢。要不你先走吧,我和陈晨在说几句话。” 司马睿点头:“你就和他们在一起吧,反正这里也都是熟人,丢不了你的。” 他大步离开,郭凯等四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罗青道:“郡主,人家小两口出来踏青,自是有些悄悄话要说。不如让人家走吧,我陪你到园子深处逛逛如何?听说东北角上有一座仙女亭,在水中能看到仙女呢。” 李长婧惊喜道:“你也听说了?我正想去瞧瞧呢,那……那我们走吧。” 罗青微笑点头,恭敬的做出请的姿势,双方告辞分开。 陈晨看着他们的背影有点不放心:“我怎么觉得罗青有企图呢,他不会骗人吧。我觉着长婧郡主挺实诚的,和他在一起真的不合适。” 郭凯无所谓的一笑:“司马睿那么聪明的人能看不出来么?他的表妹,他都舍得放出去,咱们就不必多费心思了。罗青的性格我比你了解,就算这次你搅了他的计划,他还会想其他办法。所以也没必要阻拦,关键看长婧郡主态度如何了。” “唉……”陈晨叹了一口悠长的气,暗道:一只纯洁憨厚的小白兔就要落进大灰狼手里了。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咱们悄悄跟上去看着点吧。”陈晨不给郭凯反驳的机会,拉起他的袖子就走。 百里桃花园的最深处,人迹罕至,树木更茂密,小路杂乱无章。碧波荡漾的小湖中央有一个八角亭,四周没有浮桥相连。 “我觉着这点距离我能越过去。”长婧提起一口丹田气,助跑几步一跃而起。 罗青暗中提气,没有助跑,也随着她的身形腾空掠起,在她险些落入水中的时候揽住腰肢纵身跃到亭子里。 ☆、真爱重要吗 “以前只听说你读书很刻苦, 想不到武功也这么厉害。”李长婧安稳落地,露出崇拜的眼神。 罗青云淡风轻的一笑:“郡主快别笑我了, 金榜之上没有名字, 用功读书也就成了一句笑话。” 李长婧认真的看着他道:“我爹说,那些老学究选出来的人不一定就是人才,有些人不适合科举考试的。” 郭凯心里暗笑:李长婧不会说瞎话, 六王小时候功课不好, 自然不服气那些文人。罗青科举没有高中,普通人或许认为他才学不够, 但是六王却不会这样想。 罗青并没有发现偷偷跟来的郭凯和陈晨,依旧十分投入的进行自己的表演:“呵呵!荣华富贵、功名利禄都是些身外之物,不谈这些了。听说在这片水里能看到仙女, 郡主不如瞧一瞧,看仙女长什么样子。” “好啊,”李长婧兴奋起来,在亭子四面不断探头往下瞧, 罗青便伸手握住她的胳膊:“小心,别跌到水里去了。” 李长婧失望的抬起头:“没有啊,水里什么都没有。” 罗青笑道:“怎么会呢,你再看。” 李长婧再次探头去看,只有自己的倒影清晰的印在水面上,其他的连一丝波纹也没有。 “清颜淡雅,明眸纯净,令人见之忘俗,在我心里这就是最美的仙女。”罗青凝视着水中的倒影,深情款款的说道。 李长婧身子一僵,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看水里又抬头瞅瞅罗青:“你……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罗青长叹一声,看着她的眼睛道:“今日难得有这个机会,青不吐不快。自从鸿鹄社与追风社一起打马球,我就被郡主的纯净、坦诚所吸引,一直念念不忘,只盼着金榜题名才有机会获得六王和王妃青睐,可惜……青才疏学浅,惭愧!我们身份有别,地位悬殊,今日鼓起勇气说出心中所想,这辈子心中也就不觉得遗憾了。“ 长婧郡主涨红了圆脸,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心里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 从小,她就是别人的跟班,不如若雪机灵,不如阿黛聪明,不如长丰泼辣。虽然是郡主的身份,可是她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优越性。 若雪姐姐出嫁的时候,她很羡慕,因为新郎官那么喜欢她。可是自己呢,长婧想:也许和亲去远方吧,可是新郎官万一不喜欢自己怎么办呢? 每个青春懵懂的少女都受不住甜言蜜语的诱惑,尤其是李长婧这种有点自卑感的孩子,在这个桃花漫天飞舞的季节,面对着一位英俊倜傥的青年,让她怎能不心动?怎能不激动?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听不太懂。”长婧捂住怦怦跳动的心口,小声问道。 罗青微微一笑如和煦的春风:“听不懂就罢了,只当我没说过。在下与郡主云泥之别,今生都不可能在一起,只盼来生再会。我们回去吧。” 他揽住长婧腰侧,飞身越过水面落在地上,深情而又纠结的与她近距离对视一眼,便放开手,闭上眼,换上一副决绝的表情大步离开。 “别走,你等等……”李长婧紧跑几步追了上来:“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我?” 罗青停下脚步,指天发誓:“若有半句假话,就让我天打雷劈。” 长婧有点着急了:“你干嘛这样说,我只是随便问问。其实……其实我爹说过,只要是对我好的人,是不必计较身份尊卑的。” 罗青眉梢一挑,笑道:“算了吧,若是因为我而让郡主过的不快乐,青一辈子也不安心的。这块玉佩是我家传之物,不太值钱,让郡主见笑了。原本打算送给心爱之人,可是……既然不能长相守,不如永想忘。但是我这一生都不可能爱别人了,索性把它埋了吧,免得以后睹物思人,心尖泣血。” 他走到旁边一棵繁花似锦的桃树下,用手挖开一个土坑,把玉佩放了进去。正在要捧土掩埋的时候,长婧一把将玉佩抢了过去:“为什么要埋起来,我觉得挺看好的。” 罗青站起身来拉住她的手凄然一笑:“郡主莫闹了,快还给我吧。” 陈晨躲在树后再也看不下去了:“罗青,你怎么可以这么欺骗长婧郡主。” 罗青和李长婧同时转过头去,正看到郭凯和陈晨从一棵茂密的桃树后走出来。李长婧吃惊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郭凯答道:“陈晨不放心你,我们才悄悄跟来看看。” 李长婧满脸不高兴,撅着嘴嘟囔道:“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能丢了不成。” 陈晨很认真的说道:“郡主,罗青说的话你不要信,他不可能爱你的。你若信了他,就会被他骗一辈子。” 长婧很郁闷的看她一眼,回头瞧罗青。罗青自嘲的一笑:“原本这些话我只想跟你一个人说,因为郡主心地善良不会挖苦我。你看,如今被别人听到就怀疑我了吧。没有人会相信我是真心的,如果我像狼野大可汗那样拥有至高无上的身份和百万雄兵,就不会被人怀疑有所图了。” 李长婧看他凄楚的脸色,内心不忍:“罗青,你放心,我相信你,就算所有的人都怀疑你,我也不会怀疑你的。” “郡主,忘了吧,我走了。”罗青最后流连的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陈晨,我一直拿你当好朋友,可是你为什么要怀疑他?”李长婧质问道。 陈晨叹了口气答道:“郡主,我也是拿你当朋友才提醒你,罗青这个人功利心太重,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欢你。” “他和我之间的事不需要别人管,我希望你以后不要挖苦他了。”李长婧转身离去,手心里握着那一块古朴的玉佩。 郭凯和陈晨互望一眼,无语的一笑。 后来,长婧郡主为了罗青茶饭不思的时候,陈晨还好心提醒郭凯去找司马睿说明白,让他转告六王妃罗青的为人,不要让长婧上当受骗。 谁知那时司马睿却淡定的说:“这种事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长婧心思粗放、脾气耿直,她远嫁和亲会幸福么?嫁入大家族与人周旋争斗会幸福么?倒不如嫁进小户人家,被人捧着、哄着,哪怕被骗一辈子,她也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无爱的婚姻也能幸福?对于这种理论,陈晨不敢苟同,但是她也不能改变什么,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回到郭府,已经是正午了,两个人把从蓉香斋买来的点心给郭夫人送去一些。夫人见他们恭敬和美的样子也很高兴,毕竟这个小妾从进府就没有给她惹过麻烦,反倒是帮了些忙,做了些正经事。 郭夫人命谭妈拿来一盒首饰赏给陈晨:“进门半年了,难得你一直安分守己,这些首饰你拿去吧,平时也不必太素淡,年轻人打扮一下也好。” “多谢夫人。”陈晨乖巧的福了福身,和郭凯一起退了出去。 “嘿嘿!娘越来越喜欢你了。”郭凯拉着陈晨避开人来人往的回廊,沿着无人的花间小径行走。 陈晨晃晃头,翘着嘴角说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媳妇,郭家二郎的眼光能差得了吗?” 郭凯哈哈大笑:“就是就是,我一直就想夸自己找不着词呢,娘子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两人嘻嘻哈哈的走着,陈晨脚下突然被旁侧里窜出来的一只大白猫绊了一下,身子踉跄一歪,差点摔倒。 “你没事吧?”郭凯紧张的扶住她。 陈晨深呼吸两次说道:“天哪,吓死我了。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大白球?还好没有摔倒。” 郭凯看她没事才松了一口气:“哪来的野猫,他我捉住打死它。若是真被它绊倒,咱们的小宝贝可就危险了。” “嘘!小点声。”陈晨赶忙制止他。 郭凯紧紧闭上嘴,狂点头。 ☆、生子不必喜 等他们的身影走远, 周巧凤已经咬的嘴唇出了血,“咔嚓”一声折断了手里握着的一根树枝。 上巳节过后, 天气一天天热了起来, 陈晨在自己的小院里闭门不出,偷偷做些小衣服等待孩子的出生。夜晚无人的时候,就锁上院门和郭凯一起分享小宝贝带来的喜悦。 “陈姨娘, 长公主来了, 请姨娘到上房去呢。”小丫头丁香来报。 陈晨一愣,从上次长公主来到现在也有快半年了, 既然撞簪子事件冒犯了她,按理说应该不会见自己了呀。难道有人故意挑唆? “是长公主自己说要见我,还是有人推荐她见我?”陈晨安稳的坐着, 并没有打算起身。 丁香眨眨眼,望了一下窗外没人才小声道:“听说是大奶奶极力推荐的,她夸姨娘最近变化大,又懂事又有孝心, 都是夫人教育的好。长公主不肯信,她就说让姨娘过去给她老人家瞧瞧。” 陈晨略一思量:“你就说我知道长公主传见,心情激动,出门的时候不小心绊在门槛上扭了脚,去不了了。” 陈晨大肚子的事自然瞒不过内院的这几个人,早就收服了他们的心。丁香干脆的答应一声走了,不多时就回来了:“一位老嬷嬷说:长公主要见她是天大的脸面,别说扭了脚,就是断了腿,也得爬了来。” “算了,还是去吧,给我找个能当拐杖的树枝来。”陈晨见躲不过去,索性豁出去了,干脆痛快的去面对。 第46节 她拄着粗树枝慢慢往前院走,身前身后是自己的几个丫头和婆子,都警惕小心着四周。 路遇的下人看到陈姨娘挺起的肚子,先是一愣,随后了然。 无惊无险的进了前院,眼看上房就在眼前,众人都松了一口气。陈晨却没有放松警惕,依旧侧耳倾听着四周的动静。 突然,旁边草丛里窜出一个大白球,直奔着陈晨而来。她不慌不乱的抡起手里粗棍子,一下子打了出去。只听“喵”一声惨叫,一只大白猫掉落在路边。它吓得不敢动了,用棕色的眼睛看了看陈晨,转身跑进了繁茂的花丛。 几个丫鬟都吓了一身冷汗,心有余悸的看看陈晨,杜鹃低声道:“这是大奶奶娘家的猫,因为大爷不喜欢就没有带过来,我跟着去过郡王府,见过的。听说这猫很骄横,会攻击人。” “恩,知道了。”陈晨面不改色,拄着粗树枝进了上房。 “给长公主请安。”陈晨淡定的上前行礼,手中的树枝并未撒手。 众人都是一愣,郭夫人睁圆了眼睛上下打量一番,才犹疑的问道:“你有孕了?” “回夫人,是的,已经五个多月了。” 郭夫人又愣神了一会儿,才吩咐:“既如此,赶快到一边坐下吧,脚已经扭了,别再闪着腰,伤了孩子。” 长公主明白过味儿来,不悦的问道:“怎么,二郎的小妾有孕,你都不知道。” 郭夫人面带尴尬,埋怨的扫了陈晨一眼。 陈晨答道:“我本是个粗心大意的人,也是到三个多月时才发现的,那时夫人身体不太好,我也就不想打扰夫人静养。最近夫人重新理家事务繁忙,我想反正临产还有一段时间,也不急着准备东西,就等夫人空闲了在禀报这事吧。” 郭夫人连连点头:“还真是个懂事的孩子,老太爷早就盼着重孙子出生呢,这可是咱们府里头一个小宝贝儿,必定也是个聪明伶俐的。” 谭妈和秋妈连声附和,郭家的下人们呈现一片喜气洋洋的状态。只有大奶奶气得撇了撇嘴,把头扭向一边。 长公主却很不高兴,看一眼周巧凤,又扫一眼陈晨,训斥郭夫人道:“你这家是怎么当得?长房长媳尚且无孕,怎么能让二房一个小妾先怀上,说出去也好说不好听的,将来办满月酒少不得尴尬。” 郭夫人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话,其实她明白这只是母亲生气的一小部分原因,最主要的是她不关心郭家的子嗣,只关心周家的面子。 “禀告长公主,咱们周家的白猫被人打死了。”屋外有人说道。 “什么?”大奶奶跳了起来:“那是当年太后所赐的小猫生下的猫仔,跟了我十来年了,是谁这么狠心下黑手。” 长公主也沉了脸:“把猫抱进来。” 陈晨看到一个老嬷嬷抱着血淋淋的白猫进来,心中不由得替它惋惜:可怜它跟了十来年的主人,竟然也舍得这样痛下杀手。 “这是谁干的,我一定要杀了他。”大奶奶冲上前去,气愤的看着嬷嬷怀里的白猫。 长公主也瞪起了眼睛:“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是谁这么大胆?” 旁边一个小丫头吓得跪下颤声道:“刚才奴婢看见陈姨娘用棍子打它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聚集到陈晨身上,不等被人责问,她不慌不忙的站起来问小丫头道:“你刚才既然看见我打它,就应该看到当时用的是不是我手里这根棍子?” 小丫头无比坚定的点头:“对,就是这根棍子。” 陈晨道:“好,既然你能肯定,我也就好说话了。刚才路过花丛确实见这只白猫窜出来,我用手里做拐杖的木棍挡了一下,它就掉头跑了,并没有受伤。” 大奶奶厉声喝道:“胡说,你手里的木棍这么粗,它怎么可能不受伤。” 陈晨简直无力跟这种没脑子的人争辩,把手里木棍上交:“请夫人派人检查一下,木棍上可有血迹?” 谭妈进行了仔细的查看,又拿给长公主和郭夫人看过,确实没有血迹。 “刚才我看到花丛里有一抹红色裙边,只要追查刚才有哪个穿红裙的人路过那里就能找到真凶。猫是聪明的动物,它见到行凶的人必定会拼命扑过去,到时候真相自然明了。”陈晨说道。 自从上次陈晨巧断细蛇钻腹案救回郭凯之后,郭家上下对她的破案能力深信不疑,于是郭夫人一声令下,半个时辰之内到过这院子的人都被带到门前,尤其是穿红裙子的人,直接被推进屋里。 “喵呜……”白猫惨叫一声,扑向了周巧凤的陪嫁丫头石榴。石榴伸手没挡住,被猫爪子挠了几道血痕,那只白猫也因为最后的一次挣扎断送了性命。 “原来是你。”谭妈揪住她跪下。 长公主愣道:“怎么是你?” 石榴摸摸自己俏脸上的刮破的痕迹,急得哭道:“大奶奶,我破了相了,怎么办?” 周巧凤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什么怎么办?我的猫为什么死了,那可是太后御赐的小猫生下的猫仔,亏你还是家生的丫头,也不知道照顾好了,来人,给我拉出去乱棍打死。” 陈晨见马上有人来拉石榴,插话道:“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容貌,石榴姐的脸蛋漂亮,将来必定能嫁个好人家,只可惜……这下完了。” 本来这并不是陈晨真正的观点,只不过她见石榴如此反应,想着是必有内情。就顺着她的思路走,想引出她心中所想。 一个人在突发状态下很难按照原定的思路走,石榴已是六神无主,被人这样一激,更加慌神。 “这可怎么办?大奶奶,我脸上必是要留疤的,谁会要一个有疤的女人呢。二爷一定看不上我了,而且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掉,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众人都恍然大悟,郭夫人气得抬起手颤抖着指向周巧凤:“上回你犯下大错,我只当你必定是吸取教训改了,谁知这次还要害人。我们家是再也容不下你了,你快随祖母回去吧。” 周巧凤从没受到过这么严厉的指责,吓得脸色发白,不敢再猖狂,只小声说:“我是冤枉的……冤枉……” 长公主也落了个没脸,气呼呼的一甩袖子走了,只丢给郭夫人一句话:“巧凤在周家时是个乖巧温顺的好孩子,怎么到了郭家就被逼成了这样?” 郭夫人懒得跟母亲争辩,只是数落周巧凤宣泄自己的气愤:“怨我,都怨我呀!一次次的纵容你,才让你走到今天这一步,从现在开始,你就禁足东跨院,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门。等征儿回来,在决定你的去留。” 大奶奶压根儿没想到自己会失手,大白猫霸道惯了,只要石榴抱着它对准陈晨扔出去,它一定会狠狠咬它。就算不能咬下几块肉,起码也能吓得她摔倒在地,胎儿流产。 没想到陈晨沉着冷静的用棍子把它打了出去,大奶奶听到汇报的时候,有点慌神了。情急之下,命人把猫打个半死,诬赖的陈晨身上。 一旦和皇家扯上关系,哪怕只是一只猫也是尊贵的,一个小妾的命都不够赔。 “娘……”大奶奶还要申辩,郭夫人已经不耐烦了,摆摆手让人把她拉走。转头对陈晨道:“你回去以后好生养着吧,没事就不要出门,我会派人安排孩子需要的东西。你也要小心些,毕竟府里还是有些想看热闹的人。” “是。”陈晨行礼告退,知道这次最大的危险解除了,其他想害孩子的人无非是郭翼的两个小妾,自己与她们素无往来,如今又得了夫人庇护,应该不会有事了。 郭夫人命手下可靠的人不断送东西到清风院,众人眼上眼下的瞧着,都暗中思量夫人是不是有扶正陈姨娘的意思。 于是,大奶奶那边的邪恶势力以树倒猢狲散的形式迅速解体,风向标大都转向了西跨院。 转眼,春夏交替,陈晨怀胎十月之后无惊无险的生下了一个大胖儿子。 举家欢腾,老国公也从郭家庄老家赶来给孩子过满月。 “爷爷,还等着您给孩子取名呢。”郭凯笑嘻嘻的抱着孩子送到郭老怀里,那紧张不熟练的姿势活像抱了个炸药包。 “呵呵!终于见到我的重孙子喽!”郭老左看右看,爱不释手,笑得满脸都是褶子。 “爷爷,以前说过的话,您老还记得吧?”郭凯故意试探。 “什么话?”郭老也是典型的“喜新厌旧”,目光只停留在重孙子身上,对当了爹的孙子一眼都不瞧。 “爷爷,您说过要是生下重孙子,就做主把晨晨扶正的。”郭凯沉不住气,有点急了。 “哦,这事呀,好说。我还是先去查家谱取名字要紧。”郭老把孩子交给奶娘,就匆匆的去了祠堂。 郭凯跑回清风院向陈晨汇报这个好消息:“爷爷已经答应了,目前爹娘对你也很赏识,很快咱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以后再有谁家的红白喜事我就可以带你一起去,以后你也再不用担心有人横插.进我们中间。若是爷爷反悔,我就用孩子要挟他,嘿嘿!” 陈晨虽是知道他说的玩笑话,却还是忍不住嗔了一眼:“孩子是我们的小宝贝,可不是要挟别人的兵器,我不准你这么做。就算一辈子不能扶正,我也认了。” 郭凯握住她的手反复摩挲着,迟疑了一会儿才说道:“晨晨,这些天你调养身子,我没敢告诉你。孩子出生后没几天郭旋就定亲了,定的是大理寺卿的嫡长女谢嘉怡。” “这我知道。”陈晨淡淡说道。 “可是……母亲悄悄跟我说,要给我谋娶骠骑将军家的嫡长女高静淑,已经问九王妃打听了她的人品、样貌,只等着爷爷同意就去皇上面前请求下旨赐婚。” ☆、二郎寻帮手 陈晨默了一会儿, 低声说道:“我可以不在乎身份地位,但是我不能容忍共侍一夫, 若是皇上真的下旨赐婚无法挽回, 你就写一封休书给我吧。” 郭凯急道:“你怎么说这种话?我们一家三口怎么可以分开呢。你安心养身子,我这就去找爷爷,办不成这件事我还算个男人吗?” 撂下这句话出来, 郭凯直接去找爷爷, 毕竟扶正这句话从老爷子嘴里出来比从自己嘴里出来有分量多了。 郭老刚刚在宣纸上写下一个名字:郭智勇。 “你们几个呀,都是有勇无谋, 到了重孙子这一辈就要取智字辈,智勇双全。哈哈哈!小名儿就叫四辈儿,四世同堂嘛。”郭老笑得合不拢嘴。 “爷爷, 究竟什么时候您才肯跟我爹娘说把晨晨扶正的事啊?”郭凯鼓着腮帮子皱着眉头。 “这点小事你也值得愁成这样?等过完满月,你那媳妇也能下炕出门了,爷爷就做主扶正了她。”郭老把这事看的十分简单,简直不就一提, 不就是一句话的事么。 虽是庶出,却也是郭家长孙,又没有正室在上头压着,这满月酒办的热热闹闹,欢乐圆满。午后送走了客人,剩下的都是郭家一家子人了。郭老坐在上手打了个呵欠:“老了,不中用了,高兴了这么几天居然就累到不行,我在住两天就要回老家去,在京中住着就是累。不过,还有件事要和你们夫妻俩说。” 两旁陪坐的郭翼夫妻对视一眼,不明白父亲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宣布,郭翼坐直了身子道:“儿恭听父亲教诲。” 郭老摆摆手:“罢了,都是一家人,何必搞得这么严肃,都是小时候对你们管教的太严厉了。” 郭夫人笑道:“难得今日父亲心情好,有什么事情您老就直说吧,我们也有一件事要问问您老的意思呢。” 郭老点头:“恩,你们也都是懂事的孩子,我不在京城,你们也从没给我惹过麻烦。孙子们也都好学上进,让我老怀宽慰啊。二郎如今都有儿子了,也该在家室上稳定下来,一心为国效力。四辈儿他娘我是见过的,在太行山的时候帮着二郎破案,那也是有勇有谋的,我看足以做咱们郭家的正经媳妇。就把她扶了正吧,也省去好些麻烦。” 郭翼微怔,看看父亲又瞅瞅旁边垂首侍立的郭凯,顿时明了是他求爷爷帮忙的。 郭夫人反应更大,楞的瞠目结舌:“爹,我们正要跟您说二郎的婚事呢。已经打听好了一户人家与我们家门当户对的,就是骠骑将军高博远的嫡长女高静淑,听九王妃说此女温柔贤淑,豁达大方,正是很好的媳妇人选。” 郭凯急着插嘴道:“娘,难道陈晨不够温柔娴淑,不够豁达大方?为什么那素未谋面的高家女就是最好的媳妇人选,摆在您眼前,帮您管理家务的陈晨却不是?” 郭夫人对儿子显然没有对公爹那么好的态度,低声喝道:“你那小妾不过是商家庶女,再有本事也没资格做你的正妻,将来朝堂之上没有臂膀怎么行?官家联姻是最正常的事情。” 郭凯更加着急,涨得脸通红,上前两步还要争辩,被郭老摆摆手赶到一边。 “出身是个最没用的东西,我考上武状元之前也不过是个羊倌。武将们靠的是真刀真枪的战功说话,不像那些文官要拉拢几个跟自己一起乱嚼舌头的人。有些出身王侯之家的千金小姐更让人讨厌,我瞧着四辈儿他娘挺好的,你们是打算反对吗?” 郭翼沉默表示服从父亲的安排,郭夫人叹了口气,无奈的跪倒郭老身前:“爹,并非儿媳有意反对。只是我们夫妻并未想到爹会有这样的安排,求取高家女之事,我娘已经向皇上提过,只怕无法更改了。” 郭老怒了:“我们郭家的事为什么要长公主插手?” “怎么了?本宫是二郎的外祖母,就不能管管他的婚事?”门帘外响起长公主不善的声音。 这两位老人可以称得上一对老冤家,当年郭英高中武状元时也是英姿飒爽的帅小伙儿,朝廷正在用人之际,先皇有意拉拢人心就想把长公主嫁给他。长公主躲在帷幕后面偷着瞧了一眼,对这个英气挺拔的青年比较满意。谁知那时郭英已经娶妻,以糟糠之妻不下堂为由,婉拒了皇上美意。 虽说这事只是无缘而已,却令长公主气愤异常,觉得自己颜面扫地,对郭英也是恨得咬牙切齿。 到了儿子郭翼这一辈,却和长公主的儿子衍郡王周添成了好朋友,因为同在追风社打球的关系,也随着九王去过几次周家。 周添的妹妹也就是现在的郭夫人对郭翼一见钟情、二见不忘、三见非他不嫁。知道母亲跟郭家有过节,只得暗中求哥哥去请皇上赐婚。 圣旨到了两家的时候,纵使他们有天大的不乐意,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了。他们俩成亲之后,两家的来往多了,郭老和长公主也交锋了几回,每次都以郭老的失败告终,他一气之下跑回郭家庄老家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郭老高高兴兴的来给重孙子过满月,就怕碰上长公主,恨不得她喝完满月酒马上就走。 本以为她已经走了,哪知是去周巧凤那里歇了个午觉,养足了精神准备跟他抬杠呢。 郭老见“老仇人”进来,眉毛一根根的都立了起来,气鼓鼓的说道:“我们郭家的孙子,自然由我说了算,我说可以扶正就是可以。” 长公主撇嘴冷笑,慢条斯理的坐到隔了一张八仙桌的椅子上:“你?你是国公爷,一般的事自然可以做主。但是,事关皇家体面,就不是你能做得了主的了。” 第47节 “长公主此言差矣,我们郭家并非皇亲国戚,孙子娶媳妇的事也牵扯不到皇家体面上去。” “郭家不是皇亲,我们周家却是。二郎若是娶个商家庶女做正妻,首先本宫这脸面都没地儿搁。我女儿嫁给你儿子这些年,哪件事做的不妥帖?你让她从今往后带着个低贱的女人去王侯之家参加宴会,岂不被人笑掉大牙。再说了,郭征的媳妇是我亲孙女,郡王嫡女。老三郭旋也定了大理寺卿的嫡长女,本宫好心,给二郎谋个骠骑将军家的嫡长女,你说这有什么错?圣旨已经拟好了,三天之内就会有人来宣旨了。” 郭老不擅长耍嘴皮子,被她一顿抢白气得脸红脖子粗,说不出话来。猛地站起身子就往外走:“老夫今日就要进宫去问问皇上,怎么我们郭家的事都要外人插手?若是皇上的本意也就罢了,若是别人暗中捣鬼,哼!老夫纵横沙场几十年也不是好惹的。” 郭翼赶忙上前拉住父亲:“爹,您老消消火,这样进宫不是大不敬么。” 郭老不听,执意要去,郭凯也害怕了,追出去苦劝爷爷。众人好说歹说才把郭老劝到后宅休息,回到上房,郭夫人对郭凯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 郭凯眼圈发红,低头沉默的听着,他知道有外祖母在的时候,什么辩解的话都不能讲,否则只会引来更大的风暴。 小丫头来报:国公爷说不想住在京城,已经骑马回老家去了。 郭翼听了这话,赶忙追出去相送。郭凯也想去送送爷爷,却被长公主叫住,好一番不温不火的劝告。 聆听完教诲,太阳已经偏西,郭凯从上房出来,没有回去自己的院子,径直上马飞奔去九王府。 九王妃正坐在桌边喝莲子汤,郭凯通报之后进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 九王妃被他唬的一愣,见他抬起头来没有太大异样才笑道:“这还没过年呢,你就来讨压岁钱了?” 郭凯抿抿唇,正色道:“伯母救我。” “你这究竟是怎么了?今儿给孩子过满月不还好好的,我刚从你家回来,你就急匆匆的追了来,有什么事起来直说吧。”郭凯一向吊儿郎当,何曾这么严肃过。九王妃把碗推到一边,开始郑重的和他谈事情。 郭凯把自己和陈晨的渊源一五一十的说了,也说了自己的想法和家里的情况。 九王妃微笑着点头:“难得你能有这份心意,不是每个男人都肯放弃三妻四妾权利,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郭凯眸光一闪:“伯母果然赞成我的想法,求您帮帮我吧。我原本只想着爷爷能答应,爹娘就不会反对,却忘记了外祖母是个固执的人。如今……我在没有人可求了,刚才挨训的时候,我耐着性子去想怎么解决这件事。想来想去,也只有伯母能救我了。您快进宫去跟皇上说说,千万不要下旨赐婚,一定要赐婚的话就赐我和陈晨成亲吧,这样谁也不敢反对了。” 九王妃叹了口气说道:“若是你早些日子来找我就好办了,陈晨进郭家之前,我可以收她做个义女。你们郭家的花轿到我们九王府来抬人,也算门当户对,不会丢你家的面子。只是眼下,却不好办了。” 郭凯急道:“难道我真的要娶那高家之女?” “你想得美,以前我不知道你对这个妾室如此深情,如今既知道了,还能让我侄女往火坑里跳?” 郭凯狂点头:“是是,伯母快让她嫁给别人吧。” “这事好说,只要圣旨还没宣,新郎就可以换成别人。只是你的事情却难,现在最关键的不是众人的眼光、议论,而是长公主的阻挠。能压住她的只有皇上,可是让皇上给你们俩赐婚……那简直是开玩笑,皇上不会答应的。” 郭凯见唯一的希望又要破灭,赶忙重新跪倒:“伯母,您看着我从小和李惟一起长大的。我就像您亲儿子一样,不能见死不救啊。” “唉!我何尝不想帮你?只是,我也一把年纪了,不像年轻的时候可以说几句离谱的话。如今,就算我去帮你请求赐婚,皇上也会认为我被人哄得晕了头了,只能是让九王把我领回来,不会成功的。这样吧,秋天你干姊若雪就要回来了,皇上一向疼她,她也是出了名的口无遮拦的。就算看狼野的面子,皇上也会答应她的恳求。这几月一晃就过去了,你只要坚持着不肯娶妻就行了。” 郭凯得了必胜法宝,喜滋滋的回家去了。 九王妃修书一封派人送给郭夫人,数落她明知郭凯有心爱之人还要求娶高静淑,这不是害人家姑娘么?这桩亲事作罢,高家女决不能进郭家门。 郭夫人一看信头就大了,赶忙跑回娘家找母亲商量。长公主天不怕地不怕,还就是不敢惹九王妃,琢磨着她若是不乐意,这事还真不好办了。于是连夜进宫找皇上,皇上也恼了,拿朕当猴耍呢?一会儿要娶,一会儿不要娶的。 既是你长公主来求赐婚,不与郭家联姻也罢,那就和周家联姻吧。周家老三还没定亲,就赐婚周朗和高静淑。 皇上一锤定音,长公主吓得不敢说话,其实她对周朗的婚事另有打算。郭凯听到信儿以后,乐得前仰后合,只盼着若雪快快回来 ,帮他去求圣旨赐婚。 ☆、勇救皇太孙 转眼, 小四辈儿已经过了百岁儿,秋高气爽的季节, 郭凯带着陈晨和儿子一起回了一趟老家, 看望负气而走的爷爷。 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回到京城,却听说了一个令人沮丧的消息,突厥大可汗狼野的父亲去世, 若雪郡主今年不会回来了。 郭凯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陈晨反倒比较坦然,似乎早就预感到事情没那么顺利。 郭旋的婚事一步步的进行着, 虽说是庶子,却因为女方的父亲是大理寺卿,彩礼一分也不能少给, 各种礼节一点儿也不能落下。 魏姨娘也得到郭翼允许亲自出面替儿子打点一些东西,郭夫人敢怒不敢言,因为长公主气走郭老的事令郭翼很生气,甚至迁怒到她的身上。 大奶奶周巧凤还在禁足中, 就算把她放出来也无济于事,她在郭府已经失了人心,帮不上半点忙,只能是添乱。 郭夫人也想过让陈晨帮忙,但她只能帮一时,却帮不了一世。等郭旋成亲以后,总不能放着大理寺卿的嫡长女不用,却让一个商家庶女来管理将军府吧?想到这里,郭夫人都觉得脸红,只能是尽快给郭凯张罗一个门当户对的好媳妇。 这日郭凯从东宫回来,脸上带了些许喜色,陈晨不禁纳闷:“自从郭家庄回来,就没见你这么高兴过。” “是呵,今日在东宫凑巧遇到皇上,我抓住这个机会向皇上请命,希望到州县里锻炼几年。皇上已经答应了我的请求,说考虑一下合适的位置,不久就安排我上任。”郭凯乐呵呵的来逗弄摇着拨浪鼓的儿子。 陈晨觉得心里不得劲,若是在现代,哪有小妾这种尴尬的身份。为这件事逼他于心不忍,再让一个女主人进门,自己又实在无法接受。 叹气之余,她也只能说道:“只要没有别的女人进门,我也不在乎身份地位的,你也不必太委屈自己。” 郭凯爽朗答道:“不委屈,这有什么可委屈的,无论在京城还是在乡野,不都是为国效力么。我也不在乎官大官小,只要不辜负这一身本事,不委屈你们母子就好了。” 陈晨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再过几天就是郭夫人的生日,因为是四十整寿,按照习俗要大办一下。若陈晨是正妻,这件事肯定就交给她来操办了。可是,小妾身份太低,郭夫人就不肯让她出面了,觉得丢脸。 说不委屈是假的,但是只要看到郭凯回到家那份满意的笑容,也就不在意那些虚浮的东西了。 寿辰这天,各公侯府都派人来道贺,一些关系亲密的比如九王府就是夫妻两个都亲自来凑热闹。郭翼在前院招呼着一些好兄弟喝酒,郭凯忙着招待大哥的朋友和自己的兄弟,追风社上下两代今天算是在这里聚齐了。平时不大露面的郭旋也穿梭在酒席间,有人便笑问他怎么俘获未婚妻芳心的。 后院也很是热闹,郭夫人陪着各府夫人们吃了饭,众人才渐渐散去。只留下太子妃、九王妃、衍郡王妃还在喝茶聊天。 九王妃喜欢孩子,把小四辈儿抱在怀里:“这孩子真是可爱,怎么没见她的母亲呢?” 郭夫人笑道:“一个小妾罢了,登不上大雅之堂,哪敢让她到前面来。” 九王妃看孩子饿了,就把他交给一旁的奶娘:“我就知道你必定这么想,现在也没外人了,干脆叫出来让我们瞧瞧。” 太子妃接口道:“是啊,婶婶。二弟可不是拿她当小妾的,每次到东宫来都恳求我帮他扶正。你说我一个做堂姐的,这种事怎么好插手呢。” 郭夫人略觉尴尬,派人去叫陈晨来,又摇头道:“这孩子就是太不懂事了,总把个小妾挂在嘴边像什么话,这不正在给他物色合适的姑娘么,你也帮着留意一下。” 九王妃道:“既是郭凯真心喜欢,又何必为难他呢,强扭的瓜不甜,我看倒不如随了他的心思。”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一句强扭的瓜不甜,让郡王妃和周巧凤都有些不自在,郭征就是一个强扭的苦瓜。 郡王妃道:“小舅母一向体恤晚辈,不拘礼节,倒也是好事。只是,郭家这种身份,娶个太低等的女人做正妻总会被人笑话的,就算表面不提背后也会议论。郭凯虽是现在喜欢她,时间久了就会受不了乡野女人的粗鄙,出身真的很重要呢。大家都以为世子会向小舅舅一样不在乎规矩礼法,娶个身份悬殊的妻子,如今不也是娶了南诏国的公主么?” 郡王妃是长公主的儿媳,所以比九王低了一辈,虽是年龄差不多,却要和九王妃叫舅母。她虽是笑着说了这几句话,但绵里藏针的态度大家都能看出来。 九王妃嘴角一翘,露出两个酒窝,但那笑容中却带了几分苦涩。女儿从小就被迫定下和亲的婚约,远嫁突厥。好在狼野真心真意爱她,也就罢了。对于儿子李惟,她一直希望他遇到一个真心相爱的好姑娘,幸福美满的过一辈子,门第出身真的不重要。 可是如今为了压制吐蕃,不得不让儿子长期南下,恐怕高句丽的战争结束之前,他是回不来的。如今,事关国家机密,别人不理解,她也不能说什么。 九王妃想到儿女,眼圈不免红了。去年过年就是他们夫妻两个,今年孩子们也不能回家。她无心理会郡王妃,站起身来道:“我今日有些不舒服,先回府了,改日再聊吧。” 郭夫人赶忙上前拦着:“好好的,这是怎么了,不过大家闲聊么,嫂子也是无心的……” 九王妃道:“我只是想起儿女,心里不舒服,与旁人无关。翠叶,我们去前院找王爷吧。” 郡王妃也吓得变了脸色,九王妃脾气好,说两句也无所谓,九王可就不同了。谁不知道九王爱妻如命,被他看到妻子这般神色,必然不肯善罢甘休。 大家都匆忙围上来苦留,九王妃却无心坐下去,带着自家的丫鬟婆子走了。 郭夫人有心送到前院去,这时皇太孙却瞧见了旁边院子里的菊.花好玩,叫嚷着:“花、花……”,就去花丛里乱抓花瓣。 九王妃道:“你去照顾好皇太孙吧,皇上只这一个宝贝孙子,一周多的孩子最调皮了,可不能有半点闪失,我自己去前院就行了。四辈儿的母亲下次再见吧。” 郭夫人只得应了,回去照看皇太孙。太子妃说:“婶婶不必亲自瞧着他,我命几个宫女嬷嬷看着就行了,我们进屋里说话吧。” 郡王妃为了表示一下,派自己的女儿周巧凤亲自去小跨院里照看着,几个人才进屋里去。 刚刚聊了几句九王妃,就有嬷嬷来取热毛巾给皇太孙擦手,马上有宫女来取水,又有人来拿小斗篷。 太子妃问道:“你们都回来了,谁照看皇太孙?” 宫女答道:“郭家大奶奶吩咐我们回来的,她和锦绣、织云还在呢。” 郡王妃笑道:“放心吧,有巧凤在,还看不好一个小孩子?” 太子妃点头:“恩,弟媳真是细心,照顾的周全呢。” 宫女和嬷嬷走出门去没几步,却见宫女锦绣、织云拉扯着大奶奶往这边来,进了屋跪倒地上就哭:“禀告太子妃,这个坏心肝的女人,居然把皇太孙扔到井里去了……” 周巧凤急得满头大汗:“我没有,是她们两个把他扔进去的,我为什么要害皇太孙呢?” 郭夫人腾的一下站起来:“你们说什么?皇太孙在哪里?” “在井里。”三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太子妃瞪大了眼睛,刚一起身便一头栽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陈晨刚刚走到门口,就见到这样混乱的一幕。 宫女、嬷嬷的尖叫声此起彼伏,皇太孙死了谁也别想活。郭夫人双手剧烈的颤抖,上牙打着下牙咯咯作响,勉强压抑着心跳喊道:“快去前院叫老爷来,快去叫大夫,快……快去看看皇太孙……” 谭妈和秋妈还算老练,一边一个架上郭夫人奔着小跨院里去。郡王妃无心理会女儿,也跑去看皇太孙。屋里余下的东宫里来的人赶忙给太子妃掐人中,郭家的几个小丫头吓得软了腿,走不动也说不出话,只傻愣愣的瞧着昏迷的太子妃。 陈晨从人们的议论声中,很快明白了发生的事情。也跟着人群进了小跨院,见一个胆子大的老嬷嬷正趴在井边朝下看:“哎呀!我的天,皇太孙飘在水面上呐!” 郭夫人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若是因为她的寿诞,死了皇太孙,毁了郭家? 她不敢想,吓得心口抽痛,唯一的想法就是盼着郭翼快来。 陈晨见情况危急,拨开人群冲到井边,果然见一个不太大的孩子飘在水面上,身上穿着黄色的袍子。 怎么办? 陈晨转身看看周围,分析一下情况。孩子太小,而且已经失去知觉,只能是有人下井去把他捞上来。 “你、你、还有你、你,你们四个人来把着辘轳,一会儿把我系下去,听我的话,让你们摇的时候就向上摇,把我拉上来。”陈晨选择了四个较为镇定且身强力壮的妇人来握紧辘轳的把.手,一边给她们说着,一边解下水桶,把绳子拴在自己腰上。 井口很窄,好在她生完孩子的赘肉已经下去不少,身材算是中等,勉强能下去。妇人们按照她的吩咐,逐渐放绳子。陈晨用双腿支撑着井壁稳速下滑,双脚浸到水里时喊她们停住。 她顾不上井水冰凉,赶紧把孩子捞起来他才有救。双手捞起孩子,第一时间喊她们快点往上拉。妇人们用尽全力摇辘轳,不多时就把陈晨拉了上来。 “娘诶!皇太孙他……他……”陈晨解绳子的时候,一个宫里的嬷嬷壮着胆子探了一下孩子的鼻息,吓得脸色蜡黄,虽然没有说出结果,大家都明白是皇太孙没气儿了。 太子妃刚刚被掐人中掐醒,由几个宫女搀扶着过来,却看到儿子脸色青紫,嘴角挂着一丛绿苔,肚子圆滚滚的躺在那里,人事不省的样子。当即腿一软,跪到了地上。 陈晨迅速解开腰上的绳子,查看一下溺水孩子的状况,按照以前学过的营救知识把孩子嘴里的脏东西掏出来,控出肚子里的水,轻压胸口,帮助他心肺复苏。 “怎么回事?”郭翼等人冲了进来,满脸焦急。 “二叔……”太子妃见了郭翼放声大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郭翼拧起眉头扶侄女起来一同去看孩子,九王已率先一步来到皇太孙身边,扯住陈晨胳膊把她抻了起来:“你在干什么?” “我在救他,你们不要阻拦,耽误了时间就不好说了。”陈晨急道。 随后赶来的九王妃看到了这一幕,忙把九王拉开:“她是在救人呢,你快别添乱,信不过她,还信不过我么?” 九王这才松了手,命人速去宫里传太医来。 第48节 陈晨对孩子进行了口对口的人工呼吸,辅助心肺按压,大家都看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是九王都放手了,别人自然不敢说什么,唯有九王妃炯炯有神的注视着陈晨和孩子。就在众人都焦急的满头大汗的时候,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闵儿……”太子妃挣脱开左右相扶的手臂,扑了上去,抱着儿子喜极而泣。 众人见皇太孙活了,都松了一口气,甚至有人用疑惑、崇拜的目光看向陈晨。九王妃蹲下身子劝说太子妃先让郭家的大夫给孩子把脉,起身时别有深意的看了陈晨一眼。 大夫仔细检查之后,说孩子并无大碍,只需调养安抚一下便可。郭夫人陪着太子妃带孩子回房休息,其余人等都留在院子里等候审查真相。 郭翼早气得脸色铁青:“居然会发生这种事!幸好皇太孙没事……”他扫了一眼陈晨,觉得现在不是表扬的时候,咳了一声继续说道:“究竟怎么回事?皇太孙怎么会掉进井里,当时有谁在场。” 两名宫女跪倒在地,异口同声的指证是周巧凤把孩子推下井的。大奶奶急得满脸通红,大骂宫女胡说八道,血口喷人,并说明自己没有推孩子下井,是这两个宫女干的。 双方各执一词,一时难辨真假。 九王已经不耐烦听她们反复说那几句话了,冷声道:“全部打入天牢候审。” 周巧凤吓得魂不附体,扑到母亲脚边大哭道:“娘,我不要去天牢,天牢那种地方……我不去……不去……” 郡王妃纠结的低头看看女儿,又抬头望望高大的九王,事关重大,就算皇亲国戚也不能讲特权了。谋害皇太孙,那罪过应该跟谋反差不多了。 她绝对相信女儿是无辜的,她没有理由谋害皇太孙,但是又苦于无法证明女儿的清白。想求助于足智多谋的九王妃,可是刚刚自己才得罪了人家。她只得厉声痛骂两个宫女:“下贱的东西,做了坏事还不快承认,再不如实招来就打断你们的狗腿。” 衍郡王周添扫了一眼说废话的夫人,沉着脸道:“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郡王妃缩了缩脖子,无奈的把求救的眼神看向九王妃,可是后者压根就没看这边,而是瞧着陈晨的方向。 这一下提醒了周巧凤,陈晨的破案能力不是很强么?说不定她能帮自己。此刻,大奶奶已经忘记了曾经对陈晨做过什么坏事,也没考虑她肯不肯帮自己,脚步慌乱的跑过去拉住陈晨:“陈姨娘,你不是很能破案的么?你快还我清白啊?你怎么不说话,还等什么?” 陈晨冷笑一声,看向碧水院的方向:“你的清白又不是我欠下的,我为什么要还?” 周巧凤陷害孔唤曦致死,这次也让她尝尝被陷害的滋味吧。陈晨也觉得不是周巧凤推皇太孙下井,但是却不打算救她。 周巧凤一时语塞,偷眼瞄了一下九王,他还没有命人来抓人,这无疑是在给自己留机会,再不加紧就真的要被打入天牢了。 情急之下,她也不在乎身份地位了,低声恳求道:“我求你,你帮我洗刷冤屈吧,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我们也都是郭家的人哪!” 郭凯虽是很讨厌周巧凤,但这种时候也只能以大局为重,在一边小声说道:“你就帮帮她吧,不然整个郭家都要获罪。” 陈晨看看红头涨脸的周巧凤,又转头瞧瞧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的两名宫女,略一沉吟问道:“你们可是亲眼看到郭家大奶奶把孩子推到井里去的?” 两名宫女十分肯定的说:“是。” “可还记得当时的情形?” “记得。” “好,你带一个人去后面院子里,折一枝桂花来。”陈晨对郭凯说道。 郭凯皱起眉头,不明白折桂花跟破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还要带着一名宫女去折。但是陈晨屡破奇案,对她的信任让郭凯没有犹豫,直接带了一个瘦瘦的宫女走了。 九王默许了他们的行动,毕竟周巧凤是郭翼的儿媳,是周添的女儿。 众人都把好奇的目光聚集在陈晨身上,几位大人物算是允许她来审理此案。只见陈晨不慌不忙的来到胖宫女身边,说道:“你起来吧,给我们模仿一下当时的情况,大奶奶是在哪里抱起的皇太孙,又是在什么位置把他推下去?” 宫女抬头微愣,很快起身走到花丛边:“她先是把嬷嬷和宫女们都支走,然后在这里抱起皇太孙,这样走到井边扔了下去。” “你胡说,我哪有故意支开别人,是派他们去拿东西而已。我也没有在这抱起皇太孙,是你们两个一个拦住我,一个把人扔下去的。”周巧凤气得哇哇大叫。 周添瞪她一眼:“镇静。” 陈晨未置可否,转头对郭培道:“去看看二爷怎么还不回来?” 正说着,就见郭凯带着瘦宫女回来了,于是陈晨让郭培把胖宫女带到墙根底下面壁而站,也问了瘦宫女同样的问题。 她半张着嘴,眨了眨眼,神情有些慌乱。眼神不由自主的飘向墙根下的另一个宫女,可是只看到了一个背影,根本没有任何眼神交流。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当时……我们俩站在花丛边,她站在井边,招呼皇太孙到那边去,皇太孙脚步不稳的跑了过去,刚到井台边,就被她推了下去。” 九王怒喝:“混账东西,胆敢欺上瞒下,暗害皇太孙,还不从实招来。” 宫女被这样突然一吓,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两名宫女吞吞吐吐的招认,是她们因为受过太子妃责罚才打算报复到皇太孙身上,难得今日有绝好的机会可以借刀杀人,本以为天衣无缝,谁知被人发现了破绽。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郭家上下,洗清了冤屈也就免去责罚,否则都有掉脑袋的危险。郭家人看向陈晨的眼神中都带上了崇敬和感激,连大奶奶和郡王府的人都不得不转变态度。 九王沉着脸命人把两名宫女打入天牢,等候大理寺裁处。九王妃却不像别人那般如释重负,拧着柳叶眉拦住九王:“我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两个宫女是在太子妃面前得脸的红人儿,按理说不该报复她。再说,就算不是她们把皇太孙推下井,也逃不过失职之责,必是一死,还谈什么借刀杀人呢。看她们刚才吞吞吐吐,倒像是拖延时间,莫非另有蹊跷?” 九王一向对妻子信任有加,听她如此一说也就赞同的点了点头,顺着她的思路往下想。猛地转过头去:“郭凯,今天好像有不少京畿营的将领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郭凯答道:“昨晚段将军说,他在军营值守就可,适逢母亲寿诞,让大家有事的就去办事,没事的都来拜寿,然后可回家歇歇,明日回营即可。” 郭翼急急追问:“怎么会有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这是违反兵部规定的。” 郭凯也反应过来,觉得有点不对劲,疑惑道:“我原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这样一想似乎确实有点不对劲,这样吧,我现在去京畿营看看。” 陈晨一向对血腥味十分敏感,风中飘来的异味让她鼻翼稍动:“有血腥味,在后院的方向。” 众人半信半疑,郭凯却很是信任,率先往后院奔去,于是众人紧随其后。转过垂花门,在镂空走廊边果然见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侍卫。他双腿中箭,趴在地上不能走路,只靠双手撑着向前爬。 “王爷……”看到九王的那一刻,侍卫眼中焕发出一丝神采,抬起的血手落在了地上。 “发生了什么事?”九王抢上前去几步,蹲下高大的身子。侍卫程风怕他有危险,紧随在一边护卫。 “王爷……我是……御前侍卫,太师造反了,皇上……”侍卫吃力的说着话,断断续续。 九王一听马上急眼了:“你说什么?快说清楚。” “皇上命我……去京畿营调兵,谁知首领已经叛变,我杀出重围来这里报讯,王爷快去调兵救……驾……”侍卫提起一口气说了这番话,就因力竭昏了过去。 九王脸色刷地一变,当朝太师,那是皇上倚重的臣子,他的女儿就是太子侧妃,若是他谋反,那不是带兵直取皇宫了么? “郭翼,这里就交给你了,保护好太子妃和皇太孙,还有我家王妃和你一家老小。郭凯速去皇宫,能抵挡一会儿也是好的,程风回九王府带全部侍卫去皇宫帮忙,也派人去六王府、七王府报讯,我去京畿营调兵,至少也要拖住他们,如果京畿营掩杀过来,几个王府的力量也撑不住。”九王果断吩咐下去,拍了一下九王妃的肩膀便迅速离去。 衍郡王也命妻女留下,自己回郡王府带人帮忙。众人分头行动,男人们很快走了一大半。 郭翼和九王妃都是经历过大场面的,此刻比较镇定,当年西川王和前丞相都闹过事,不也没有成功么。 郡王妃却吓得脸色苍白,颤声道:“这……这可怎么好?李家的天下不会就这样丢了吧?” 郭翼看了她一眼,没好意思说什么。事关大局,九王妃忍不住呵斥道:“郡王妃这是说的什么话,皇太孙被人谋害不也没事吗,皇宫里还有那么多侍卫,哪是那么容易攻破的?” 大奶奶赶忙掐了母亲一把,郡王妃自知失言,低着头向同龄的九王妃行礼:“舅母教训的是。” ☆、大结局 陈晨道:“大家不要在这里说话了吧, 快去保护皇太孙要紧。” 郭翼也已经想到这一点,大步走向前院。 虽说太子妃是亲侄女, 但郭翼秉着君臣之礼不敢进里屋, 隔着屏风问皇太孙可好。 “只是受了些惊吓,此刻已经睡下了。”郭夫人迎了出来。 九王妃绕过她径直进了里屋命令所有东宫的宫女、嬷嬷都出去,众人一愣, 但也不敢问什么, 只得依次退出。 却有一个嬷嬷在门口处顿住脚步,从怀里掏出两颗钢珠扔向床上熟睡的皇太孙。 九王妃密切注视着人们的一举一动, 早就把身边榻上铺着的灰貂皮攥在手里,见那嬷嬷抬手一仍,便扯起貂皮抛了过去。 “当啷!”一声, 两个钢珠掉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太子妃吓得惊呼一声:“啊 ……二叔……” 郭翼闻听屋中有变,也顾不得什么君臣之礼,男女有别了, 几大步闯进屋里。这时,嬷嬷已经被陈晨一脚踹倒,反剪住双手。 郭翼亲自把人带出去审问,才知这是太子侧妃养的死士,见皇太孙被救本想伺机再下毒手,谁知九王妃命所有人等出去,她觉得自己再也没有下手的机会了,才铤而走险,选择了这一招成功率不大的方式。 在九王妃劝说下,郭翼也进了里屋坐着,全力守护皇太孙的安全。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红日已经西斜,众人都担心着亲人的安危,不住的向外张望。郭翼也派了几拨人出去打探消息,但是皇宫的大门已经紧闭,里面传出来的只有厮杀声。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九王已经带着京畿营的人马进宫去了,按正常情况推断应该能胜,如果能在反贼抓住皇上之前到达的话。 据说九王进了京畿营,一句话都没讲,在众人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斩下了营官的人头,顺便把他身边的几个亲信也杀了。那段将军见九王来了,本想来个瓮中捉鳖,先把九王引到营中再下杀手,可是他忘记了九王是个多么果断的人物,只走了几步就大开杀戒。然后振臂一呼,众将与士兵本就被蒙在鼓里,这下就十分坚定的随着九王平乱去了。 这事说着容易,其实也就只有九王有这个号召力,因为他才是真正的京畿营总指挥官,从先帝逃难时就已经任命他统帅京畿营,二十年没有变过。 小四辈儿也被抱来这里护着,陈晨担心郭凯安危,脸色一直紧绷着。她看九王妃反倒比较淡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天边的第一抹暮色笼罩下来的时候,九王高大的身影进了里屋,他身上的蟒袍带着多处血迹,脸上也挂着几抹红色。 他径直来到床前,看看依旧熟睡的皇太孙,对太子妃道:“你现在这里住几天,东宫需要彻底清查,随后我会派太医来给他看看,许是受了惊吓。” 九王说话的时候,九王妃早就来到了他的身边,上下打量检查他有没有受伤。九王没有回头,却准确的握住妻子的手,低声道:“我没事。” 他转身看向郭翼:“今日多亏了郭凯,果然将门虎子,大难之时方显身手。乱马军中以一敌百,他在后宫门前挡住反贼,才能等到我带兵接应。眼下已经平定,只剩清查余孽,东宫的宫人全部绑上,我带走。” 郭翼道:“已经都绑了,在前院角门处,命人看着呢。” 九王点头,牵着九王妃的手往外走:“随我回家换件衣服,然后进宫去安慰一下太后,她听了半日的厮杀声,必定已经吓坏了。” 半夜十分,郭凯才回家来,他身上的淡蓝锦袍已经被鲜血染透,袍角上滴答着血珠。郭夫人吓得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儿子身边,细细查看:“你可有受伤?” 陈晨也十分焦急,又不好推开郭夫人,只能上下打量,急切的寻找伤口。 郭凯大咧咧的一笑:“我没事,只受了一点皮外伤,连药都不用敷的,只是身上粘的血太多,难受。我还是先去沐浴更衣吧。” 郭夫人见儿子安好,也就放心的让他回房去洗漱休息。郭翼问了一点详细过程,也摆手让他退了。 一场风波就这样安然过去,陈晨后来才听说当时的凶险。 郭凯带着几个人直奔皇宫,惊见宫门大开,叛军已经攻到御书房门前,侍卫们损伤惨重,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 郭凯从叛军后面掩杀过去,把他们弄得晕头转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倒下了一片。他杀出重围和侍卫们会合,先问皇上和太子在哪。当得知他们都安全的退到后宫之后,便放开嗓子大喊了一声,说九王已经带领京畿营赶往这里救驾,识时务者为俊杰,大家现在弃恶从善还来得及。 普通兵士自然要为自己的身家性命着想,本以为此次举事必成,如今一听九王带兵快来了,心里都有些打鼓。迟疑之际,就有一部分人悄悄躲到了后面,但是也有太师养的一批死士还在奋力拼杀。 关键时刻,郭凯命令自己冷静下来,不与那些死士硬拼,而是退到侍卫群中,张弓搭箭对准了大声呼喊如何给有功之臣加官进爵的太师。 所谓擒贼先擒王,一箭过去,正中太师咽喉,当场毙命。场面瞬间混乱,也有红了眼睛拼命报仇的死士,也有悄然逃走的士兵。侍卫们精神大振,也有了决战的信心,拼着最后的力气等九王到来。 郭凯冲到最前面替换那些疲累的侍卫,与太师府死士展开了殊死较量。但因寡不敌众,还是被逼退到后宫门前。三个王府的侍卫迅速赶了过来,情况得到暂时的好转。郭凯以一敌百,直到澎溅的血水浸透棉袍,九王才带着京畿营赶来。大批兵力的加入,让情况迅速逆转,很快就取得了决定性胜利。 九王望着后宫朱红色的大门,用力拍拍郭凯肩膀:“如果没有你,这扇大门就保不住了。” 三日后,皇太子亲自到将军府迎接太子妃和皇太孙回东宫,同时也带来了皇上的圣旨。皇上御笔亲书,大力表彰了郭凯救驾之功。升任从三品登州刺史,五日后赴任。另有一句“夫人陈氏聪慧勇敢,有乃夫之风,救皇太孙有功,特加封三品诰命夫人,赏赐凤冠霞帔,享终身俸禄。”皇上另赏赐金银、绸缎无数,不必多说。 皇太子微笑着拍拍郭凯肩膀:“父皇一向主张京中子弟到下面州县去历练一下,一般也就是封个县令,直接封做刺史的你是第一个。好好干,他日回京,必然委以重任。” 郭凯谢了恩,接了旨,送走皇太子一家。 郭夫人却犯了难,问郭翼道:“这……陈姨娘并非正室夫人,皇上封她三品诰命,却是与我平级了,按常理应该穿上御赐凤冠霞帔接受各府夫人祝贺,可是……” 郭翼皱起眉头寻思这事该怎么办,却有一个响亮的女声传来:“这还有什么可是的,皇上的意思还不够明白么?哪有小妾封做诰命的,郭夫人还不快把她扶正,还等什么。” 众人抬头一看,竟是九王和九王妃相携而来。郭夫人赔笑相迎:“我也正想把她扶正呢,又怕领会错了圣意,九王妃这样说,我也就踏实了。” 九王笑道:“放心吧,错不了,这诰命夫人的事还是我家嫣儿向皇兄建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