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典与圣经。[GL|姐妹]》 淡公館。 二零一四年,淡公馆。 淡夫人先逝,淡先生去寻情人,做新淡夫人。 新任淡夫人姓柳,膝下有女,七岁,唤柳姝。 老淡先生膝下叁子一女,叁子分别去各自分公司管事,公馆内只余一女。 该女十七岁,唤作淡典。 淡典同柳姝,故事算是开始。 十七同七,整整十年的年纪差,她们做姐妹。 为人淡薄与为人清秀,各自处于两个极端,几乎谈不拢。 淡典不谈,柳姝要谈。 请来的阿姨跟着柳姝走,柳姝便是新任的二小姐。 淡典为阿姨口中常提的「大小姐」。 「二小姐,切勿开门。」 柳姝回首,问:「为甚么?」 「那处住着大小姐。」 柳姝听,听阿姨讲许多。 大小姐备战高考,不便出门。 大小姐不可谈论,无法侵犯。 大小姐吃饭要送,上学要接。 柳姝道:「你不要说了,我想见她。」 她开了那扇门。 门后头是淡漠的口吻。 「你带孩子来吵我?」 似乎一切都在掌控,她们的对话已被屋内人一清二楚。 柳姝抬首,远处光下止了位女人。 女人穿着白衬衫,坐在椅上,墨发被挽起,气质果真不容亵渎。 她在做甚么? 柳姝问:「你在做甚么?」 阿姨伸手,捞过柳姝,切切地解释:「我不是故意,大小姐。」 淡典转过首。 柳姝看淡典,淡典亦看柳姝。 淡典未曾多走一步,柳姝却挣了阿姨,多走了无数步。 踉跄趔趄,踉跄趔趄。 她有清秀的相貌,多情的眉眼。 润的唇,白净的齿。 她迈开步,走路时竟风雅。 纵然未长开,也定是美人胚。 淡典容她看。 柳姝接近了,清楚地喘了口气,去看。 面容逐渐清晰,逐渐窥见些许。 淡典是单眼皮,薄唇挺鼻梁,脸生得极瘦,让颧骨突出。 柳姝道:「你叫淡典。」 淡典颔首。 柳姝道:「我是柳姝,有听说过我么?」 淡典若有所思。 柳姝失望道:「阿姨不告诉你么?」 她的小手牵着淡典衣角。 淡典道:「放手,回去。」 这时柳姝生得还不高,站着不如淡典坐着。 她道:「我是你妹妹。」 「我叫柳姝。」 「现下你听说我了。」 淡典却无甚兴趣,扼住手腕,平静地吩咐:「张姨,请二小姐回去。」 张姨应着,老手过去揽二小姐。 柳姝回去后,同阿姨讲话,讲了许多,喘不过气便要歇,喘一会气。 「她脾气坏么?」 阿姨道:「大小姐脾气不坏。」 「为甚么不爱理我的?」 阿姨道:「大小姐不爱理人。」 「她爱干甚么?」 阿姨道:「爱干净,爱安静,爱争竞。」 柳姝怔了:「甚么?」 阿姨重复一遍,特地将话弯绕。 柳姝道:「都是静,我听不懂。」 阿姨也并不解答。 于是柳姝夜间又来拜访。 她带着小熊,松垮地穿着睡衣。 淡典点了灯,于其下背书。 无论何人打搅她,她都清华北大。 柳姝听了一会,道:「淡典。」 淡典背书,未曾理她。 柳姝轻声叫到:「淡典!」 淡典唇舌吐英文,万分优雅。 女人不理她,柳姝便去外面搬了个矮椅子,坐在上面,开始演过家家。 她将熊抱好,柔声道:「淡典,你要做我丈夫。」 淡典听见了,略微转首。 唇舌的英文再无了,她将背靠在椅上,侧首戴上耳机。 耳机内是听力。 柳姝看了桌面,十点半至十点四十,作息表上写,这是她的休息时间。 柳姝不再玩熊,单是坐去淡典膝上。 「淡典。」 又软又小,还热情。 淡典看着她,墨眸是深不见底。 柳姝柔软地接近,用手摘下淡典的耳机。 「孩子说,她想你了。」 淡典不去夺耳机,单是听柳姝说话,听她有甚么名堂。 柳姝直视着她,眉眼已有未来雏形。 「你是我的丈夫,我也想你了。」 润的唇开开分分。 想。 如此小的孩子,说她想。 淡典的心落了一拍,而后猛地去跳。 她道:「你说甚么?」 柳姝笑道:「你理我了。」 「我说,你是我的丈夫,现下我要吻你了。」 七岁的柳姝将淡典发丝拨开,目光专注地视,而后吻。 小孩软的唇吻在脸上,甚么感觉? 淡典托住柳姝的臀,道:「出去。」 柳姝道:「你赶我走。」 淡典不答,单是弯腰将她放去地板。 柳姝道:「我是你妻子,我吻了你,我要怀孕了,你要负责的,你不能赶我。」 怀孕同接吻有甚么关系? 这道理只有小孩能懂。 淡典只是道:「接吻不会怀孕。」 柳姝道:「你推卸责任。」 秒针不留情地转。 转够一圈,而后拨动分针。 十点叁十九,刹那变作十点四十。 淡典收拾好自己,去取政治课本,接着背。 纵使柳姝如何吵她,她也似未曾听见。 十二点整,她去洗澡。 洗澡过后,她系好浴袍,去吹头发,却见地板上熊未被带走。 淡典吹好发,将熊拿桌上,解了浴袍便去床上。 方一进被褥,便触到片滑嫩。 原来小孩亦未被带走。 淡典起身,光着双腿,回去穿了浴袍。 柳姝道:「淡典,你不要走。」 淡典回去被褥里,将被褥盖好。 被褥不高,盖在淡典脖颈,却将柳姝埋了。 柳姝由被褥之中探出首:「抱我。」 淡典何曾见过如此无理取闹的,自她面前的皆是理性的,她自然难免理性。 「为何要抱?」 柳姝道:「我想了。」 我想。 她又祭出杀手锏。 只是这回无用。 淡典背过身,立道背影。 柳姝从她身后来,往她身前去,轻手轻脚地翻过了她的身子,钻进她怀里。 「你爱甚么?」柳姝秀气地耸耸鼻。 课业已学尽,淡典放松了许多,慵懒地用鼻音:「嗯?」 柳姝道:「阿姨说你爱安静,爱干净,爱争竞。」 淡典面无表情地听。 柳姝埋去淡典怀里:「我听不懂。」 淡典道:「去上学,你会懂。」 她的喉结处竟会震颤。 柳姝的好奇心重,拿手上去触,问:「甚么是上学?」 淡典容她触,道:「明天让你去。」 次日,淡典由房内出去,罕见地显在餐桌。 柳姝在餐桌,淡先生同夫人亦在。 桌上餐食朴素,包子同豆浆。 淡典切着包子,同淡锋讲话。 「她几多岁了?」 她是谁,谁都明了,唯独当事人不明了。 柳姝用筷子捅包子,自娱自乐,喜不自胜。 淡锋方剃过须,薄嘴唇底一片的青。 「七岁。」 淡典切好包子,叉去唇边:「叫她去上小学。」 淡锋道:「怎么?」 淡典嚼着包子,静了半晌。 「她吵。」 倘若软是吵,漂亮是吵,那么柳姝的确很吵。 柳姝身上软,从头到脚皆软,生得亦是唇红齿白。 她道:「我不吵。」 淡典只剩一年便要去高考,是万不可耽误。 淡锋作为一家之主,需听八方言,再去衡量重量,此刻淡典说话重量却足有九分。 于是不用犹豫,他道:「我去联系人。」 话罢,去拿手机,拨通电话。 手机内,光是教育局局长这备注便有无数个,何须发愁上学。 淡夫人左右看了一会,挑好时机,柔声道:「锋,对不住,阿典,也对不住。」 淡典食饭,果真不爱理人。 淡锋通电话,商量人情。 柳姝尚且年少,正是无知年纪。 淡夫人继续:「阿姝是吵了些……」 淡锋用眼神让她止。 他挂断电话:「一家人,用不着说两家话。」 ——以下是作话。 开这篇文的目的是骗钱。 请藏好自己的钱,以防被我骗。 自慰。 此后,淡典上学,柳姝亦是上学。 淡典上四天便会歇叁天,自家中请家教,去学些课外知识。 柳姝上四天半歇两天半,早晨八点出去,下午四点回来。 星期一至星期四,淡典皆晚回,回了便会睡,柳姝去了经常碰空。 星期五至星期日,淡典自家中,上午同下午都学些课外的,拉小提琴,绘画,跳舞,只晚上会去背课文,刷题海。 柳姝总结出规律,只周五至周日去淡典的房。 上午去了,听她拉小提琴,受老师夸赞,或是训斥。 中午去了,见她绘画,画人物或山水。 下午去了,便看她跳舞,先是穿紧身衣舞鞋,再是拉筋。 跳舞似是淡典最不愿的,每次练皆是一头汗。 柳姝也每次皆是看。 淡典跳时,偶尔回首,便会见柳姝看她。 那般有情的深望,像是要将此景刻于心头。 她猛地一晃神,脚扭了。 殊不知柳姝只是走神。 她走甚么神? 望住个女人那般久,引她注意。 淡典过去柳姝身侧,柳姝的目光跟着她。 「你叫甚么?」淡典问。 柳姝道:「我叫柳姝,你听说过我的。」 淡典道:「嗯,是听说过。」 听说过,但忘了,现今重新记住。 淡典用毛巾试汗,无声地陪柳姝半刻,闲不下来,又去过百词斩。 柳姝跟着她,似乎只小狐狸,热切地望着她,等着她来碰。 待至过了第无数个百词斩,淡典伸手去一侧。 原本那侧是空的,空无一人。 柳姝却走过去,将脑袋填进淡典手掌。 手掌满了。 柳姝道:「十点半,你该陪我了。」 淡典收好手机:「嗯。」 此后日程表便变更,十点半的休息被划掉,变作了陪柳姝。 她们不互称姐妹,柳姝直呼淡典名字,而淡典则是不呼。 为何要呼? 一伸手,柳姝便过来了。 一开口,柳姝便答应。 除了上学时间,她们是形影不离。 就连上学,也是淡典目送柳姝走。 淡典要去高中,高中离得远些。 柳姝要去小学,小学离得近些。 淡典偶尔会下车送她走。 柳姝不愿去上学,淡典便拐她去上学。 或抱,或俯下身牵手,或耐下心淡声去哄,手段都用尽了。 柳姝仰着首,一声声地念我不要走。 抱她去学校,只要不入教室她便会跑回校门口,抱住要看她进校的淡典的腿。 除非淡典让她心服口服。 淡典也曾叫柳姝心服口服过,不过手段一次次用,难免失去效用。 柳姝不听她话了,该用新手段了。 用甚么新手段? 女人用一只膝跪,又用一只手托住小孩的脸,以薄唇吻她的眼睑。 「好生上学,知么?」 舌静静地藏于后面,用于说话,并不缠绵。 待至唇分离,柳姝含情地看着淡典,半晌后垂了眼,内双眼皮半阖着。 她道:「你以后也要这么吻我。」 淡典开始后悔叫柳姝上小学。 不仅仅因柳姝不愿,还因她舍不得。 柳姝近日来的愈发愈晚,淡典不知一年级留甚么作业,特地打电话过去问。 「一年级留甚么作业?」 她嗓音成熟,且还风韵,已定型。 老师以为是家长,答:「抄的课后拼音和字词。」 「数学呢?」 「几道数学题。」 淡典知了,并非柳姝忙,而是她不愿来。 于是她吩咐张姨,将二小姐带上来。 柳姝被带上来时,还同同学一齐玩,玩得眉开眼笑,来邀请淡典一齐。 淡典淡下脸,将柳姝轰出去,叫张姨挑柳姝闲时再送来。 此后,张姨没了踪影,柳姝亦再没来。 淡典过不去这坎,扣了柳姝的零花,对外说是淡锋管教她,淡锋知此事,以为女儿有自己想法,便未管。 只淡典自己清楚她心中所想。 她手段一个个,只为逼柳姝再来。 零用钱扣除后,柳姝果真来了,她推开门,半边身子躲于门后,青涩地同淡典商量:「姐姐。」 这是她第一回叫淡典姐姐。 淡典难免晃神。 「甚么事?」她问道。 柳姝道:「阿姨说你有巧克力可以吃。」 淡典问:「你的呢?」 她心知肚明,明知故问。 巧克力皆扣了。 其他的亦是,甚么雪糕,甚么奶酪糖,皆扣了。 她亲手扣的。 她还吩咐张姨说话,透出些风声,叫柳姝这只狐狸闻着味寻过来。 现下狐狸过来了,心急地扒土寻食。 怎么可能放她走? 柳姝久久未出声。 淡典道:「说话。」 柳姝轻声说:「吃完了。」 淡典道:「嗯,那怎么办呢?」 柳姝道:「求你了。」 她未说求甚么,只是讲求你了,眉头上升,柔哑地看着淡典。 柔情又哑默。 柳姝无法再开口讲更多了,她耳朵已然很烫。 「……」 「吃甚么?自己去取。」 淡典不清楚柳姝看人为何如此情深,只清楚她心开始乱,她的手段开始施展不出。 原先计划了甚么? 现下给了甚么? 克扣的皆一一还回去了,淡典侧过身,亦是专情地看柳姝。 她是单眼皮,且还近视,平日里甚么都不必看清,睁好眼,目光朦胧,现今需得看清,看人便半阖眼皮。 眯住眼,亦是深情。 柳姝道:「你不要这样看着我。」 淡典看着她:「为何?」 柳姝将奶酪棒嚼下去,喉咙静静地滚动了一下:「我会以为你喜欢我。」 淡典收回目光。 她想不通,为何一小孩可夺走她心,为何她再收不回心。 分明只是个小孩,甚也不懂的小孩。 灵魂还未有内涵,只是外表美丽。 缘何她如此上心? 柳姝吃过零食后,肚子痛,痛到要去淡典怀里撒娇气。 淡典一手抱着小孩,一手验算,时不时垂下眼去看她。 柳姝生得眉清目秀,现下眉目皱起,经常拿头磕在淡典怀里,四处乱喘。 她叫:「淡典,我好难过。」 淡典道:「难过不是这么用的。」 柳姝道:「唔……」 淡典好整以暇地待她想词。 柳姝却道:「淡典,我好难耐。」 难耐? 淡典刹那起身,墨眸一瞬转暗,笔被她拍去桌边,滚至地下。 柳姝亦摔了下去,于地板处蜷身。 淡典蹲下身,问她:「谁教你说这些的?」 柳姝汗湿了发,眼底亦湿:「学校教了识字……」 淡典的手成了个拳。 她不知她抓了多久,只知她耐了多久。 「走。」淡典道,踉跄去门边,指着门口,「出去。」 柳姝看着她,不明白此举为何,眼底尽是伤情:「你赶我走。」 淡典胸膛起伏很大:「出去。」 柳姝从地上起,扑了扑自己,捂着肚腹走出去。 走至门口时,她回首看了淡典一眼,而后摔了门。 门被大力扇开,轰然地闭。 轰然背后是空寂。 淡典解开发丝,去浴室内沐浴。 玻璃上有倒影,女人不去淋花洒,而是走去浴缸,彻底地躺进去。 水缓慢地放,逐渐没过身子,淡典阖在浴缸边缘的手动了,不仅仅将水关掉,且还逐渐顺着腿上探。 她忽视情欲已有许久,如今是正式面对。 淡典眯着眼,将私处见得清晰。 她手抚过去,身子便开始发颤,脖颈逐渐地显出来。 一分,一寸。 指节插进去。 淡典仰着脖颈,脖颈修长,如同天鹅般优雅,手底下却做淫秽事。 处子血点进水里,染进去。 淡典不得精髓,只清楚手指要进去。 她想,她也要将柳姝如此。 夺不回心,便夺她的处子。 柳姝如此勾引,她还讲究甚么自持? 回去卧室后,淡典不再学习,单是去拿手机搜「难过」。 柳姝用词错了么,搜索结果顷刻便出。 难过也可指难受,是无错处的。 淡典阖下手机,将它拿去充电。 她已预备要睡,盖好被褥。 片刻后,却又从被褥里伸出手,去取手机。 夜,十一点。 女人目光寂淡,将「做爱」这两字搜索。 未有合她心意的,便去搜「女同性恋如何做爱」。 不仅如此,她还搜「七岁孩子可以做爱么」。 搜索结果多如海,淡典一个个地读,却贸然闯入一网站。 网站内,有人宣传黄色软件,许多人都说片多好用。 她去下载,见着内里要收费,眼睛不眨,充了年费。 这些过后,她将搜索记录一个个清除。 清除了,搜索界面便又是矜贵淡漠的。 各类数学公式,或是老师要求读的名着排在一齐。 还有杂的,例如「甚么牌子的巧克力好吃」。 滂沱。 淡典睡下时,已是叁点。 次日,她吩咐人去买了四箱奶酪棒,两箱巧克力。 淡锋听见风声,仍旧不动声色。 他垂首,用青的下巴抵住柳知,道:「小知。」 柳知不自禁地躲:「痒。」 淡锋道:「你孩子同你一模一样。」 柳知笑道:「你孩子不也同你一模一样?」 淡锋道:「长大了她得勾多少人?嗯?」 柳知道:「长大了她要换多少老公?」 换老公这话似乎刺痛淡锋。 淡锋嘴唇静了,旋即去扯黑西装穿上,万分儒雅。 「她们死了,我才换。」男人道,「我娶了叁个,死了叁个,你可知为何?」 柳知不知为何,但淡典同淡锋生活十七年,知道为何。 她母亲便是这么死的,缘何不知? 淡典也曾发誓不做淡锋那般人,但耳习目染的事,如何能改? 淡典现下也步淡锋后尘。 「柳姝。」此为淡典初次唤柳姝姓名。 柳姝正于楼下玩,听见声音,回首去看,只见淡典下了楼,由螺旋的梯下扶着把手下来。 柳姝别首,不理淡典。 淡典却道:「我带了巧克力。」 柳姝喜巧克力,背上一挺。 淡典又道:「奶酪棒也带了。」 柳姝回过首,用润的眼看淡典。 馋嘴的狐狸要讲话,却又止了。 淡典道:「过来。」 柳姝轻轻地摇首。 她还未见到巧克力。 淡典由身后拿出巧克力。 柳姝走过去,问:「你还会凶我么?」 淡典道:「不会了。」 柳姝取走了巧克力,将包装撕开:「你还要赔我叁袋巧克力。」 淡典静静地看她。 柳姝探舌,一舌一舌地舔巧克力。 舌很秀气,万分纯情。 「为何?」 淡典的喉朝下潜了些。 柳姝半阖着眼,温吞地笑腔说话:「因为我生气了,要吃巧克力才可以好。」 吃了巧克力,柳姝便好了,好脾气地同淡典玩,骗淡典带她去外面吃饭。 淡典心甘情愿地被骗了,她预备十八岁去考驾照,现下无法开车,便吩咐司机过来,载着她同柳姝。 柳姝得了逞,更加好脾气。 淡典问:「想吃甚么?」 她翘了舞蹈课,同柳姝吃饭。 柳姝道:「我想吃甜的。」 她的嗓音很轻。 淡典中意好脾气的她,柳姝的行为举止只要带笑,她便不止心动。 「牙不疼?」 柳姝道:「牙疼了,我便回去刷牙。」 淡典将柳姝放去膝上,用单手环着她的腰。 「不能吃太多,晓得么?」 那双手骨节分明,瘦且长,捋着柳姝的衣衫便往上,露出了她纤瘦的腹。 后视镜映出此景,淡典的手辗转进去。 衣摆落了。 一切便皆盖住。 衣衫底,隐隐约约可见手型。 柳姝臀后紧了紧。 她心焦了,四下地看,要张嘴,淡典却用另只手为她扒糖,将糖填入她嘴唇。 「乖。」女人道,「听我的话,甚么都买给你。」 「当真么?」 柳姝的臀松下了,她挪了些身子,朝淡典胸处倚。 淡典问:「好吃么。」 柳姝答:「唔,你指甚么?」 淡典的手朝下移了些:「糖。」 柳姝答:「你不像是问糖。」 淡典贴住她的耳:「我问的甚么?」 冷香四溢。 柳姝将肩耸起:「我要吃糖。」 淡典又为她剥了一颗。 至了市中心,淡典同柳姝下车,去些低档餐馆用甜品,淡典不用,单是柳姝用。 柳姝道:「去了别墅,我便未尝过这些了。」 淡典看着她,将服务员拿来的餐盘皆往那处推:「少些出门,有甚么想要,我都买给你。」 餐有许多,层层地迭在桌面,未曾节俭过钱,各个色味俱全。 淡典控制柳姝吃,却不控制自己买。 柳姝道:「为甚么少些出门?」 淡典静了,淡雅地倚去椅背,将手交叉着搁去桌面。 她该如何说?说自己不喜她出门? 「外面坏人多。」 只得如此,去哄。 趁柳姝还年少,哄至她信。 柳姝道:「坏人会不会抢我的巧克力?」 淡典道:「会。」 柳姝道:「坏人会不会凶我?」 淡典道:「也会。」 柳姝笑了一下,而后道:「淡典,你是坏人了。」 抢巧克力与凶,哪个不是淡典最近干的? 淡典幡然醒悟,墨眸一瞬不瞬地定着柳姝。 「我是坏人么?」 她问。 柳姝道:「你把巧克力还给我了。」 淡典静了半晌。 原来柳姝知她的巧克力是谁拿走的。 作何解释? 淡典去扮冠冕堂皇:「我为你好。」 柳姝唇角处有奶油,便讲话:「可是我想吃。」 奶油跟着唇动。 淡典替她携去,指节沾了奶油。 柳姝抬首,眉浓情亦重。 淡典垂首,将指节上的奶油舔去。 「牙好,有本钱,才可去吃更多。」 一下,两下,舌尖过去,似乎黑豹舔水。 终于指节干净,她的舌收回去。 「你知么。」 柳姝无法将一盘盘的甜品吃光,余下的便只一盘尝一口。 吃过后,她坐直了身,温和地道:「淡典,我好自卑。」 貌似是不经意,眼眸却处处传情。 柳姝眼底的意思是:我好受伤,你要安慰我。 实际意思是甚么? 淡典付好账,转过首:「去哪学的词?」 她太早熟了。 柳姝道:「学校今天教的。」 淡典问:「为何自卑?」 柳姝道:「我自惭形秽。」 淡典道:「你这般小,懂这么多,当真好?」 柳姝道:「不好。」 她下了椅,去淡典身侧,用头抵住她的腿间,轻轻地磨蹭:「你要为我买东西,买了我便不自卑了。」 小孩甚也不懂,随便乱蹭。 淡典禁不住磨蹭,下椅便去托住柳姝的臀,将她抱起。 「为何自卑?」 又问。 柳姝道:「你每日都很忙,我甚么事都没有……」 淡典带她出店:「这便自卑了?」 店外开始降雨,雨于淡典目中滂沱。 淡典迈步出去,用衣衫为柳姝遮雨,自己自天下淋雨。 柳姝道:「你生得好美,我也自卑。」 路灯下,淡典步伐止了,手一紧。 她手用于托柳姝臀,此番抓,便是抓柳姝的臀。 太用力。 柳姝将唇分开,叫道:「淡典,你不要抓,我好痛。」 淡典回过神,顿时将拳化掌,去揉她的臀。 「现下呢?」 如此柔和。 「还是痛。」 柳姝动了坏心:「你生得好漂亮。」 淡典又是紧手。 「你有反应了。」柳姝眉展开,眼笑得阖起,一旁笑一旁将臀抬出淡典的手掌。 淡典也的确有了反应,不止在手上。 「嗯。」她淡声道,「我有反应了。」 声淡,反应却不淡。 雨仍旧下,淡典不曾叫司机,单是同柳姝走市郊。 直至长发湿透,她们于桥上看雨。 柳姝伸手,拨开衣衫,自淡典衣衫下探出首。 桥下是河,滚滚地进。 雨点进去,片刻成圆。 此刻万物静谧。 柳姝道:「你湿了。」 淡典抱着她:「你如何得知?」 不止身上湿,她身下也湿。 但面无表情,谁能知? 柳姝道:「你衣服都湿了,头发也是。」 淡典道:「我不止这些地界湿。」 柳姝仰首,直视着淡典。 雨浇至她唇珠。 她道:「我也湿了。」 淡典墨眸之中起波,开始有异色。 柳姝道:「你生气了?」 淡典道:「并未。」 她将首别走。 「淡典,帮我擦擦水珠。」 柳姝道。 天色已暗,是时候回去。 淡典将电话拨通,一旁将指抵去柳姝唇间,一旁唤司机将她们接回去。 柳姝将唇分开。 淡典用指左右地揉。 柳姝唇含住淡典的指。 淡典的背影僵了。 雨止下了。 淡典的衣物。 滴水, 滂沱。 满是情欲。 文字無用處。(H) 淡典原本腰并不好,回去后,她去寻人治疗。 牙好,有本钱,才可去吃更多。 她又何尝不是? 身体好,有本钱,才可去吃更多。 淡典的日程表里新增了健身。 淡公馆的健身房有第二人用了,淡典同淡锋一齐,均穿的少。 淡锋穿灰背心,淡典穿运动内衣。 健身房内遇淡典,叫淡锋颇为惊诧,他旁擦汗旁道:「淡典?」 淡典颔首。 她自高二便开始备考,几乎是深居简出,现下显在健身房,难免教人惊讶。 淡锋道:「你来这作甚?」 淡典道:「做同你一样的事。」 做同你一样的事。 这句话于他们间有多重含义。 室内开始寂寥。 淡锋打破这平静:「淡典,你不是男人,不懂父亲。」 淡典却将毛巾架去脖颈:「以往不懂,现下我懂了,同你做一致的事。」 跑步机开了。 她的脖颈细且长,白皙地在光下,万分优雅。 淡锋道:「你节制些。」 淡典道:「你也是。」 淡锋做了甚么? 家中阿姨已有些时日未见柳知了。 她们不知,柳知现下浑身裸着,身上四处是手印。 淡典要做甚么? 她已预备好巧克力。 只需废些口舌功夫,柳姝便会自己上钩。 到时不是想如何,便如何? 下了跑步机后,淡典用毛巾试汗。 她背后,柳姝推开房门,带着个男孩玩。 「柳姝,你姐姐漂亮么?」 男孩方进门,便问。 「烦人的话题,请不要开。」 柳姝近日修了礼仪,行为举止都变得温和,事事都要说请,温雅且风度。 淡典不喜柳姝同旁人玩,便自己出去。 待至淡典走后,柳姝同男孩道:「她是我姐姐。」 一个淡薄一个温润,两种风格,根本不像。 男孩道:「你骗人,你姐姐同你长得根本不像。」 柳姝道:「我是私生女的,不会同她长得像。」 私生女这词,柳姝也是方听说便用。 男孩思虑片刻:「你妈妈是小叁。」 柳姝笑道:「可以这么理解。」 她有很好的脾气,除却欲擒故纵外,几乎不会生气,不知是心宽还是会暗地记恨下去。 他们于健身房闹了片刻。 柳姝于杠铃旁站着,道:「我想同你玩游戏。」 男孩问:「玩甚么?」 柳姝走过去,眉眼纯情,用手捏住了男孩的下身。 她道:「我想玩你这个。」 这个年纪皆对异性好奇,柳姝亦不例外。 男孩磕巴地问:「我能玩你么?」 柳姝唔了一声:「不可以。」 男孩道:「不公平。」 他的眸光急切了。 柳姝却道:「你不高兴,可以走。」 「我高兴!」 男孩一挺腰:「碰罢!」 「好罢,我要碰了。」 柳姝含情地望着他,手底下翻开他的内裤,去抓内里的物什。 于内里抓不够,她还要脱下男孩裤子,用眼含蓄地打量。 男孩紧了双腿。 「你碰!」 柳姝见他的腿间挺起,问:「为甚么会挺?」 男孩摇摇首,道:「我不知。」 柳姝抓着性物,套弄了一回:「舒服么?」 男孩道:「舒服……」 淡典记起她还有衣物未取,去拿小提琴时,又辗转回去健身房。 一推门,便是入目的脏。 小提琴被砸至地板,零件顷刻四散。 柳姝回过首,目色惊讶,而后不紧不慢地替男孩穿上裤子,叫他走。 待至一切收拾净,她道:「淡典。」 淡典神色自若,早已寻了个座位坐下。 姿态并不刻意,却是浑身贵气。 她有必要教她的猎物谁是主人了。 「去净手。」 柳姝去了,回来举着双手,道:「这事与他无关,我强迫他的。」 她在理关系。 淡典不应,单是看她的小提琴。 现下已碎,且是被她摔碎。 柳姝道:「好罢,我做错了,你罚我甚么?」 淡典起身,将门关上,且锁牢。 她去拿手机,打电话通知老师:「你不用来了。」 老师问她:「怎么回事?」 她睥睨周遭,道:「家中有事,需收拾。」 甚么事需收拾? 淡典回身,步步地近。 柳姝看着她,目光一动不动的,只定在她身上。 淡典靠近,柳姝便后退。 直至退无可退,柳姝道:「你不能打我。」 淡典道:「我不会打你。」 她解了自己衣物,将风光露出。 劲的腰上是黑的内衣。 她将手背过去,内衣便被解开。 淡典的乳散开,翘于锁骨之下。 她道:「摸。」 柳姝腿软了,颤声道:「你……」 淡典拿柳姝的手,强迫她将手阖在自己胸上。 神情仍旧矜贵。 柳姝道:「你……你不能这么教训我。」 淡典问:「我何须顾忌旁人感受?」 柳姝紧张地抓了抓手。 淡典步步靠近,为方便她,直接单膝跪地。 柳姝眸光波动。 淡典墨眸一瞬不瞬地定着她。 柳姝道:「我知错了。」 她要抽手,打算就此作罢。 淡典道:「如此。」 瘦且有力的手却起了青筋,不让柳姝抽手。 如此僵持。 柳姝站着,淡典跪着。 淡典说着不顾忌,却还是顾忌了柳姝的身高,舍弃了自己的膝盖。 说着不顾忌,却还是顾忌柳姝的年纪,一忍再忍。 柳姝来要淡典命。 淡典如何能不给? 罚都舍不得罚过重,只得舍弃自身的脸面。 柳姝轻声道:「你这不叫罚的。」 淡典问:「如何叫罚?」 柳姝道:「这个很舒服,要我难过了才能叫罚。」 淡典眼皮掀起,薄唇翕动。 只气音的一句:「骚。」 未叫任何人听见。 柳姝道:「淡典。」 淡典看着她。 「今晚我要同你睡。」 柳姝将礼仪课里学到的,通通倒给淡典。 「请你让我摸这里。」 她抓了抓手。 手心里是淡典的乳,乳首似乎硬了。 淡典吐息变重。 「今晚八点。」她道,「我等你。」 柳姝看着她:「请你也等着我。」 已是八点。 淡典早早地洗过了澡,现下裹住浴袍,正背单词。 她为柳姝留了门。 此刻,那扇门开了。 淡典唇舌不再吐英文。 室内低柔的声止了。 她转过身。 柳姝由门后出来,同样的裹住浴袍,发丝上还有几许水珠。 她一旁用巾擦,一旁柔雅地问:「我迟到了么?」 淡典将沙漏拿开,露出闹钟。 闹钟上是八点,一分不差。 「未有。」 她们互相对视。 对视十秒后,柳姝眼底含笑,将目光错开。 「淡典。」 她又开始叫。 「你抱抱我。」 淡典知甚么? 礼义廉耻? 只知耳边是心跳,她将这些顷刻摒弃。 只顾迈步。 又是单膝跪地,又是顾忌。 瘦长的臂伸过去,柳姝便被抱的仰起首。 细嫩的脖颈,血管都清晰可见。 淡典别过首,用齿去咬。 柳姝柔声道:「疼。」 「你也知疼?」淡然的女嗓于柳姝耳侧,淡典已然攀去柳姝耳垂。 吐息冷柔。 柳姝一手拿住巾,一手捂住耳:「你要吃我了。」 淡典应:「我已忍许久了,无法再忍。」 柳姝道:「我要吃巧克力。」 淡典回:「明日买。」 柳姝道:「现下就要。」 淡典将她抱起,一瞬站立,走去床边。 柳姝怔怔地把住淡典的肩,旋即便被轻拿轻放去床上。 淡典的身影压住她。 「我请你吃拇指饼。」 淡典近日去补了些片,愈补愈浑身欲火。 柳姝近日偷翻了她的手机,亦是对此好奇。 淡典将柳姝的浴袍解了,又将自己的拉开。 她们双方皆裸。 柳姝道:「我摸你罢?」 她身子还小,私处干净,胸还未有,只是腰很细。 淡典俯身,将她的细腿拽过,不自禁用唇舌吻。 由脚裸吻至腿内,持续地朝上。 吻去柳姝下身的两瓣唇。 柳姝看见淡典的发丝,其下是她薄的眼皮,冷的唇舌。 此刻淡典不冷,反倒是火般热。 她垂下单眼皮,犹如个朝圣者。 柳姝浑身颤着,刺激太盛,不自觉地躲。 躲左躲右,她的发丝乱了,唇润了,脸亦烫了。 淡典起身时,尝了满嘴的水。 有光照去她身上,墨发同身一起洁白,薄的唇上尽是润。 她的乳首很硬。 柳姝已情不自禁喘到哑了,此刻不愿开口,只是探手,用她小的手去揉淡典的乳。 淡典垂首,看着她,瘦的肩上有些许阴影,亦任她如何。 柳姝起身,托住她的乳,用唇舌去吮。 如此……如此。 淡典薄唇正抖,她别过首,不看。 此刻淡典唯一的底线是,不能破她的处子。 无论如何,能舔能摸,只是不能进去。 「淡典。」柳姝含着乳,无法说清楚话,只是含糊,「你看着我。」 她正自找人操。 淡典转回目光。 吮乳的柳姝似乎孩子,她也的确是孩子。 女人的吐息开始盛,她的乳尖并不敏感,只是此景给她视觉冲击。 柳姝吮她的乳尖,那般小的孩子吮,唇舌皆是软柔的。 似乎乱伦。 淡典为母,柳姝为女。 淡典将柳姝抱好,复又压回被褥,再舔。 她舔够了,舔至柳姝又抖,便抱着柳姝,去盖好被褥,用遥控器关灯。 被褥里,柳姝道:「我好舒服。」 嗓音是哑的。 淡典的手自柳姝的臀上捏揉。 她道:「我亦舒服。」 柳姝回过身,将单腿挤入淡典的双腿。 「我来这不是让你这样那样的。」 她道。 今晚注定漫长。 淡典已被柳姝吃死:「嗯,那让甚么?」 柳姝将淡典的衣物掀开,将脑袋探进去,用唇够乳。 「让你被我这样那样。」 淡典用手环住她的腰,手指顺着她的腰,去她的臀间。 指节戳弄着后面的穴。 柳姝下意识地夹紧臀:「不要动我。」 淡典不动了。 过了片刻,柳姝意识到自己忘了甚么,道:「请不要动我。」 她生涩地维持着雅。 淡典原先在忍,如今却再忍不住。 她猛地起身,将被褥拉开,灯亦摁开。 她拽着柳姝的腿,又要了她一回。 这已是柳姝第叁回高潮,她的腿间已然抖的不像自己,腿间白嫩的唇第叁回吐出透明的水。 小孩总有许多气力,如今柳姝却再无气力了,只是眼角红着,看着淡典。 一滴快慰的泪顺着她眼角流至鬓角。 究竟谁折腾谁? 柳姝还是体面的,淡典却彻底乱了。 她的肤色瓷白,墨发凌乱去全身,眸内似乎住着个野兽,狂放肆意地盯着。 万分野性。 柳姝柔情地喘息,喘至一半,又咽了咽口水。 淡典收了势,道:「柳姝,饶了我。」 柳姝问:「我做了甚么么?」 淡典道:「要我命。」 柳姝道:「可是我只是来要你命的。」 淡典将灯熄了:「还不够么?」 倘若不够,她将命丢了也要满足柳姝。 柳姝抽纸,将自己下身擦净,而后将纸无力地丢去地下。 「唔……」她道,「不能要了,不能再要了,今天不能再要了,再要我也要没命了。」 妳猜?(H)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叁次。 柳姝食髓知味,晓得舒服了,隔几日便会缠着淡典要。 淡典一一地满足她,却发现她几乎是无底洞,如何也无法满足。 今日吃舌,明日便要吃手。 后日呢? 不去想。 淡典变着法地要她,柳姝变着法地叫。 她清楚如何要淡典的命,淡典要学习,暂且拒绝她时,她便去要命。 要至淡典忍不住,将演算纸同笔皆掀去地下,抱她上去。 这段时间内,淡典的成绩变了。 语文直接一落千丈,落至淡锋去寻淡典谈话,训斥她。 简约的室内,淡锋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拿着威严。 淡典看着他,墨眸波澜不惊。 耳旁是叱咤,形同风刮。 她静静地听着。 分数掉了。 因甚么? 因考试前夕用手过度,考试时手疼,无法作文。 近日淡典变化极大,原本她百年如一日。 此番,张姨也说:「大小姐近日变了,成绩变了,说话少了。」 柳姝含笑不语。 她知为何。 淡典舔她过多,现今舌酸了,手疼了。 柳姝晓得体谅人,知淡典不舒服,这些日子便只是学礼,学厨,学声乐,不去寻淡典。 淡典得了喘息,好生歇了段时间,将落下的功课皆拾起来了。 拾起来后,她听着听力,却又开始想柳姝。 柳姝现今何如? 淡典以往活得如同字典,行程一切有序地排列。 柳姝来了后,直接打乱她。 如何打乱? 淡典有序的生活,骤然填了一笔无序。 她开始无序地为柳姝播电话。 无序地想她。 无序地要她。 淡典摘下耳机,用手机拨号,拨给柳姝。 电话拨过去,响不过叁声,柳姝接通,温和地问:「甚么事?」 电话那头的她正看着锅,柳知教她做饭,轻声指教。 淡典听见声音,问:「在做甚么?」 柳姝答:「在做饭。」 淡典道:「嗯。」 她们静了一会。 却谁也不挂断。 淡典听见翻炒的声音远了,似乎是柳姝走去清静的地界。 旋即是柳姝的声音。 「我想你了。」 淡典道:「嗯。」 柳姝道:「这些日子我瘦了。」 她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比着腰,苦恼地道。 淡典想的到柳姝的容貌,她现下一定用手比着腰,清秀地同她讲话。 「缺水了?」她打趣。 柳姝道:「我妈妈还在这里。」 淡典道:「嗯。」 打了个索然无味。 柳姝问:「你除了嗯,还会甚么?」 同柳姝电话,淡典最常说的便是嗯。 淡典道:「你说呢?」 她会的,柳姝已尽数体会。 柳姝夹紧了臀:「不许在床下谈这些。」 淡典道:「如此,我学习时,也莫勾引我。」 柳姝还要挑拨她,不能应允这个,只好道:「好罢,谈罢。」 她又走远了些。 走去何处? 这脚步,分明是向淡典房里走。 淡典道:「来见我。」 柳姝道:「不要。」 「为何?」 「你手疼。」 淡典抓了抓手,似乎还在酸。 她道:「好罢。」 柳姝却又道:「我想你了。」 这次想,同上次想,似乎不一。 她状若不经意地提:「唔,想吃拇指饼,你给我买。」 淡典吐息重了。 柳姝听见,心里开怀:「我挂了?」 淡典道:「别挂。」 她是初次要求旁人别挂。 柳姝耐心地同她耗着。 淡典于她手机内喘了一会,期间一直要求她说话。 片刻后道:「挂罢。」 柳姝讲到口舌干燥,问:「你做了甚么?」 淡典道:「你猜?」 柳姝离她远这些日子,她的手也未曾歇过。 「我猜不到。」 柳姝猜不到,只好站于淡典房门前:「我挂了?」 淡典道:「你先。」 她们玩了一会「你先挂」的情侣游戏。 淡典不解风情,想拨就拨,想挂也挂了,柳姝起先同她电话,每次说挂时,淡典皆挂了。 如此不会解意。 柳姝便闹淡典。 闹淡典,而后教淡典。 淡典学会了,才同她玩。 柳姝道:「你先挂。」 淡典道:「你先。」 「你先挂。」 「你先。」 如此反复了几轮,柳姝眉头升起,将房门推开:「你先挂。」 她是柔软的一身长发,推门时,门风将她头发吹的四起。 小孩的浓眉轻轻皱了,眼却传情达意。 「你先……」 淡典见着她,鼻梁上还挂着片镜。 她止下嗓,动手,将镜摘下,单眼皮眯了眯。 这意味甚么? 柳姝过去淡典身侧,淡典将她抱起。 同她通话时,淡典是将手机设了免提,搁至腿上。 柳姝察觉到臀后有东西,一回身,将臀后的手机拿起,按下了挂断键。 她们的电话断了。 她们的夜开始了。 柳姝问:「你做了甚么?」 她耸鼻,甚么也闻不见。 淡典托住她的臀,道:「自慰。」 见柳姝来,她也不再遮掩。 「自慰是甚么?」 柳姝年纪还少,不通这些。 淡典起身,从容地抱她去浴室,道:「我教你。」 浴室内有气味,却很稀薄,似乎被淡典开窗放了。 入了浴室,淡典便将门反锁。 柳姝这才知她下身是裸的,白的两只腿修长于地面,只是衣物下摆遮了私处。 淡典问:「洗过了么?」 柳姝将手举起:「我刚下过厨房,身上还有些油烟味。」 旁人的油烟味,淡典不喜。 柳姝的油烟味,淡典却眷恋。 她跪下身:「不必洗了。」 旋即用唇拉开柳姝的裤链,用鼻顶上柳姝的私处。 柳姝站着,淡典跪着,仰着首舔舐她。 女人的发丝皆落去背后,额上的发亦是分开了,露出眉。 似乎烟般眉,优雅地蹙着。 为甚么? 只为目光聚焦,将柳姝的私处见得清晰。 柳姝要往后退,淡典却把住她的臀,将她往自己唇舌压。 「你说要教我自慰。」柳姝道,眼睛已然有泪,腿抖得不成样。 此为她生理反应,淡典知,变本加厉地要她。 除却唇舌,还动手指。 柳姝颤抖地把住洗手台,细手扣住边缘,不然根本站不住。 「我腿好抖……」她道,「我不要了……」 淡典道:「我正教你。」 说着,用指压去她阴蒂,辗转了几回。 柳姝顷刻跪下,目光波动地看着她。 「爽?」淡典问。 柳姝道:「不要在这个地方。」 淡典却不容她的思想,只顺从自己,将她抱去马桶之上。 柳姝坐于马桶上,脚落不到地,白嫩的臀分成两瓣,只有小部分在马桶上。 马桶衬得她极小。 淡典将她的两腿分开,柳姝阖上双腿,却被迫地分开双腿,下头的两瓣唇露出。 「你每次都要看。」她温声道,「变态。」 淡典道:「你唔中意变态?」 用了广东口音。 「我中意的。」柳姝道,最终是顺从淡典,将身子朝后倚。 不失礼的目光好奇地探视着。 淡典依旧跪着,白的膝头已然出红,却不曾在意,只是垂首。 阴唇尽在眼前,她用唇舌勾着阴蒂,手把住柳姝的腰同腿,吮出声。 舔腿,舔穴。 似乎喝水,淡典喉头一直自动。 柳姝身子一直颤,她忽地发觉身体有了些许尿意。 「淡典!」柳姝叫道,语声破了,「你躲些……」 皆说潮吹下来的水是尿。 淡典喉头一滚。 她也算是喝尿了。 淡白的水喷的多,一嘴几近容不下,淡典呛了口水,便被喷了满脸。 白的水顺着墨发往下滴。 滴过去,落至挺的鼻,薄的唇。 而后薄的唇探舌,将水吃进去。 淡典道:「怎么呢。」 「太高兴了?喷我满脸。」 虽是质问,其实兴奋。 柳姝和煦的眉眼已然掉泪,她喘息着,掌心抓住马桶边缘,道:「你不要凶我。」 这类质问,对于孩子而言是凶。 淡典回过神,放轻了语气。 「乖孩子。」 她站起身,为柳姝试泪。 再一次按耐住自己的亢奋。 請妳。(H) 进入冬天,已是十二月。 柳姝的期末成绩出来了,双的百。 淡典奖了她假期,应允她自假期中不学习,只专心陪她。 柳姝便等,等淡典放假。 广东放假晚,淡典的寒假放在一月,二月份开学,二十几天的假。 等她的时间里,柳姝去学了粤语。 因淡典有时会讲粤语。 缘何会讲粤语? 不止因身在深圳,还因她教小提琴的老师,只讲粤语,淡典同她许多年了。 从钢琴,到二胡,到古筝,再到提琴,皆是她教,从小一直听到大,自然会粤语。 柳姝原本是台湾人,随母亲到过香港,学起粤语颇快,几天便会讲些常用语。 「淡典,早晨。」 她一句句的,倒豆子一样地同淡典讲。 淡典偶尔开口纠正她。 更多还是吻她嘴唇。 很快临近考试,淡典一直学,已然屏蔽任何事。 柳姝像是个蔫掉的小花,每次去都得不到水,只好盼淡典放假。 至考试最后一日,淡典出门考试,柳姝将淡典的书都藏起来了。 书搬走后,原本精简的房间,现下寂寞更盛。 柳姝左右看看,在她房里放个自己。 淡典回时,是很好的心情。 但回房时只见空荡,一瞬心都落一拍,险些发火。 柳姝看着她,道:「我将书藏走了。」 柳姝是平静的,秀气的眉眼却不平静,一直纯净地传情。 传的是:我现下就要。 淡典知她等的着急,顿时甚么气也无了,只知同她亲热。 她们未曾确认过甚么关系,似乎炮友,又似乎情人。 该接吻会接,该做爱会做。 承诺亦兑现。 柳姝于床上翘着臀,道:「这些日子,你未给花浇水,花要渴死了,只好自己取水。」 淡典于她背后,问:「嗯?」 柳姝道:「你教我的。」 「甚么?」 「唔,自慰?」 淡典甩了她臀上一巴掌,道:「你现下该说请了。」 柳姝温下眉眼:「请。」 寒假前几日,柳姝同淡典一齐住。 后几日,柳姝要够了,便将自己搬出去,寻些旁的人玩。 淡典没法离她,便于淡公馆内插无数监控。 目光有缝,监控无缝。 柳姝是无处可逃,一举一动皆在淡典眼皮底下。 看她。 看她轻声讲话,礼貌地说请,愉悦地眉眼有情。 看她。 看她解裤子,拿着一小卷纸上厕所。 看她。 看她解衣物洗澡,用沐浴露擦身体,会额外多擦胸同下身的。 淡典于卧室内,用电脑淡然地监控着柳姝。 看她是多情又滥情,朋友众多,身边一直不缺人。 柳姝要玩过家家,今日她又去过,同一男孩。 淡典眯起眼。 监控内,是柳姝卧室。 柳姝道:「你做丈夫,我做妻子。」 男孩应:「我每天要去工作六小时。」 柳姝问:「是不是太多了?你还要陪我。」 男孩道:「唔……那就叁小时。」 柳姝拿着塑料锅铲,男孩拿着汽车,他们提了一会孩子。 柳姝道:「孩子现在五岁,我要照顾。」 男孩道:「我要去上班。」 他们动着各自手中的物什。 柳姝将橡皮泥切好,寻了个盘子装上,当饭,而后柔情地看着男孩。 男孩用手拿车,正在模拟着奔走城市。 柳姝挪些身,为他在城市中摆好坏人。 男孩拿枪打走。 过了一会,柳姝道:「你该下班了。」 男孩应:「我很累了,现在我要下班。」 说着,他将车开回家门,道:「小姝,我回来了。」 柳姝道:「孩子现在去幼儿园了,我们要接吻。」 她将做好的橡皮泥摆出来。 「吃饭,还是吃我?」 「他甚么时候回来?」 男孩望着柳姝,而后生涩地吻她脸颊。 柳姝秀美地回吻:「他暂时不能回来,他回来了,我们会被发现的。」 却不知已被发现了。 淡典低着脸,肩上顶阴影,不知正想甚么。 次日,她将柳姝的一切都扣了。 玩具,在公馆的出入权,零食,零用钱。 较之上回,更加过分。 待至柳姝来寻她时,她正洗澡。 柳姝敲浴室的门,问:「淡典,你在么?」 淡典在,但并不说话。 柳姝推开门,道:「你不要扣我的东西。」 淡典静静地视她。 墨的瞳孔,虽是波澜不惊,其下的东西孰能懂? 控制欲同占有欲,侵占了原本瞳孔。 柳姝无法同她直视,从进入浴室后,她便觉得自己是猎物,始终被谁觊觎。 猎物机灵,眼眸转了转。 开始想法子讨好猎手。 只见女人半截身于水中,上面是乳,下面是劲瘦的腰。 再下是手,同私处。 淡典将手抽出,出了水,短暂地立了道动人的水墙。 水顺着她而起,原先铺了她浑身。 现下淅淅沥沥地由她肩处摔下去。 柳姝道:「你很想要么?」 她见到淡典的情欲,散在眼底,脸色,耳边。 淡典弯腰,将水放掉。 柳姝演独自的独角戏,深吸了一口气。 「用我么?」 平素,淡典听她说话便会吻她,这时却似乎未曾听见,优雅地穿好浴袍,便从她身畔走过。 柳姝紧着跟出去,这才神色焦急。 「你生我的气了?你不要生我气。」 淡典躺去床上,旁若无人地要睡,已盖好被褥。 柳姝跪在床上,膝盖动动,挪去淡典身侧,将她盖好的被褥拉走。 一瞬。 淡典的目光对上柳姝的眸光。 一匹野狼同狐狸对视。 柳姝轻声道:「淡典。」 淡典看着她。 她道:「我没有奶喝了,也没有巧克力可以吃了。」 狐狸掉了眼泪:「我只能来吃姐姐的奶,吃姐姐的拇指饼了。」 淡典将手抬起,要去寻眼镜,却被柳姝拿住,情深地看着。 淡典起身。 柳姝流了泪,还是跪的。 她不说话,只是用手把着淡典的手,旁流泪旁吃。 一根根的,细致地舔。 舔至淡典五指尽湿。 猎手似乎松动。 狐狸探舌,舔了舔她的掌心。 柳姝已经流泪到头发湿透。 她湿着鬓角,看了淡典一眼。 好像是错觉,淡典的脸色仍旧是不为所动。 似乎罚她。 柳姝便去被褥里解开淡典的浴袍。 似乎狐狸寻食,顺着温热处走。 一个温软的小团自被褥内走,走。 待至鼻尖处触到片湿,柳姝耸了鼻,将鼻挺过去,学着淡典,虔诚地去舔她。 这是她第一回这么主动。 「请你理理我。」柳姝含糊道。 当舌尖抵上阴蒂的一刹那,淡典反应过了度。 掌心又紧。 柳姝蜷着身子,用小手把住淡典的腿,躲在被褥里,仰首一舌一舌地舔。 温和又小心。 柳姝还小,力道颇小,淡典随时可挣扎,但她未有。 只是坐着,用手托着被褥上的鼓起,安慰似的教她继续。 室内未开窗。 未有风声,未有鸟叫声,未有喘息声。 只有水声。 无声教柳姝惊惧。 她已然不哭了,只是愈发愈急切地舔舐,鬓角已然湿热,胡乱地抵在淡典腿间。 水声填满耳朵,心跳才得以缓和。 柳姝舔着。 四分钟,足以让淡典高潮。 她的穴吐了许多水,柳姝知淡典高潮,但是坏心,阖着眼,仍旧用唇舌高频率地又吮又舔。 高潮过后,阴蒂何其敏感? 淡典不断地顶着腹,胯间的青筋起了,似乎只困兽,两条瘦长的腿夹住柳姝。 夹住了,柳姝还是舔。 舌尖焦急地抵住阴蒂,围着它绕圈。 淡典快慰至仰起脖,腿间不断痉挛。 柳姝以往用舌尖,现下用舌身,整片整片地刮。 淡典挺身,似乎一把弓,下身顷刻聚了水,喷出去。 柳姝不知她会流水,方要掀开被褥,便遭水浇。 她湿着眼,怔了一会,而后掀开被褥,跨坐在淡典腰上,润着脸,晾着水。 节奏平缓了。 另旁,淡典仰着颈,缓和了片刻。 她手腕已然倒扣,抓着被褥,墨发同白的褥纠缠。 「这是你的东西。」片刻后,柳姝温声道,「你要帮我弄下去。」 淡典垂些许首,拿眼瞥她。 刻薄又冷艳。 柳姝不讲话了,只是看着她。 她们僵持着。 终于,柳姝道:「你不愿,我便不来你这了,我有许多人陪我,你不听话,我就要扔。」 淡典听了,占有欲几乎让她癫狂。 她极力自持,伸手指着房门,意味很明显。 柳姝由她身上下去,踩好拖鞋。 她从始至终温和,闹也只是流泪,先去浴室洗脸,才去的门边。 「淡典,除非你求我,否则我不会再来了。」 小孩的嗓音温和,清楚。 淡典站起身,正抖着被褥。 柳姝不见回复,猛地摔了门。 淡典将被罩拆开。 一秒,两秒。 脚步声远了。 淡典将被罩甩去地上,转身,寻东西砸。 砸至四处乱,她穿好衣物,褪去浮躁。 一颗一颗扣的名牌衬衫,宛若是一层一层的理性。 她拿手机,吩咐人将柳姝藏的书拿回。 人接到电话,奉旨去寻书。 一小时后,淡典接到电话。 「大小姐,二小姐叫我转告你,书被她扔了。」 陌生男声,说着叫人不悦的话。 书是何其重要?淡典下学期,还要用书。 电话内静了一会。 「如此。」 淡典平静道。 「大小姐,用不用转告些甚么?」 淡典道:「不必。」 她挂下电话,便将已损毁的物什再砸。 缘何不见好就收? 缘何要一直静,静至柳姝无耐心? 她已经后悔,却低不下身段。 有未有甚么教柳姝一直听话的方法? 心香已燃,拜自己佛。 她们闹脾气,已是第二周。 柳姝被拿了一切,每日里都是清秀漂亮。 淡典只被拿了柳姝,寻再多的书也无法填补。 她病态,依旧每日监控。 淡公馆内监控更加无缝,任何柳姝会出现的地界,皆有。 监控的地界多了,柳姝消失在一个镜头,便会出现在一个镜头。 一个一个镜头过去,她竟是一直愉悦的。 同柳知相处时笑,同朋友相处时有主见。 而假期只二十余天。 随着日子过去,淡典背上有压力,不如柳姝轻松。 舞蹈扭脚,练琴拉错。 再这么闹下去,假期便要过了。 高二不容易有假期,至高叁便更不容易。 她竟会心急。 柳姝近日过得并不好,无了巧克力同奶酪棒,她掉了五斤。 柳知以往讲她巧克力吃多了,会把肚子养成西瓜,现下柳姝养起来的小西瓜愈变愈小。 她快要变竹竿了,七岁又正在长高,一天量一个数。 「妈妈,你快些。」 柳姝站在墙边,站不住,眼神期盼柳知来为她画印。 她是又瘦又高,又美貌。 同男生比个子,都是她高。 柳知道:「我们现下富裕,不要意图这么明显,你要知甚么都是你的。」 柳姝道:「唔,好。」 却还是止不住地胆颤。 淡典会来找我么? 她同淡典不一,她少时穷,买不起好衣裳,总是嘴空。 穷让她爱吃巧克力,穷让她患得患失。 穷也让她变聪明。 柳姝清楚自己正被监控,在外面总是开心。 在屋子里难过,便用被子盖住头,轻轻地哭。 都已经两周,她想要巧克力,也想要淡典。 两周过一日,淡典再也耐不住,出了门。 她此番去,是浑身装备,糖枪奶炮。 柳姝是饿当盾,馋做矛。 她们的战事,一触即发。 先是门铃响,再是去开门。 柳姝查探敌情,站椅子上窥淡典。 淡典是淡着神色,垂首看地,不知情绪何如。 时间一分一刻地过。 场景跟着她们静谧。 柳姝未开门。 淡典抬手,又按了遍门铃。 淡典知柳姝在,正如柳姝知淡典清楚她在。 不论淡典如何按门铃,柳姝都是侧过首,冷战。 第叁遍门铃。 响罢。 淡典拿了钥匙,将柳姝的门开。 柳姝根本无法选择,她目光又喜又惊惧,只得急切地下了椅子。 她们互相碰面。 弯下腰搬椅子的小白天鹅,碰见个平静的黑天鹅。 淡典拿糖枪,道:「吃。」 柳姝拿饿盾,叫:「我不要。」 淡典带着一兜的零食。 她寻常不吃这个,因早已吃腻。 柳姝看着一兜的零食。 她寻常在吃这个,因少时穷,现下补回。 她们对视。 馋嘴的狐狸,目光已经期盼。 淡典寻个地界坐,不客气。 「吃甚么?」 柳姝望着她,拿馋矛刺她:「是你克扣我的东西,现下请不要说这个。」 她亦寻了个地方坐,挺挺的,像是只小天鹅。 甚么时候鸭子已变天鹅? 柳姝风雅,淡典风韵,各自静着。 原本柳姝是野狐狸,如今有教养了许多,落落大方,亭亭玉立。 一分钟,两分钟。 终于,柳姝耐不住,侧过身,手去取零食。 淡典苛刻地扣住她手。 「不原谅我,便不能吃。」 柳姝仰起首,又抽回手。 「好罢。」 她失望道,转过首,柔静地冷战了。 现下是冷战时期。 淡典看着柳姝,她还有奶炮未用。 柳姝转过首,便只有耳边能见,她耳边挂住些碎发,秀气地坠在耳廓附近。 「你不在这段时日,我很想你。」 淡典将零食剥去包装,喂给柳姝。 柳姝含着巧克力,问:「不是无法吃么?」 淡典过去,咬住她的耳垂。 她是情欲,举手投足皆情欲,风骚已按耐许久。 自是不信柳姝情况能好去何处。 柳姝吸了一口气,深情地吐出,而后回首,是眉清目秀,亦情欲地望了她一眼。 「除非求我,否则不能吃。」 她轻声道,矮了一截身子,脱出去。 不原谅我,便不能吃。 除非求我,否则不能吃。 皆是吃,柳姝却偷换了意。 淡典目光跟着移,吐息已然剧。 她不清楚,不清楚奶炮为何无用。 不清楚七岁孩子能要她命。 不清楚她一身气节,要在今日因孩子而折。 淡典从未分唇说求,如今她求,薄唇翕动着,吐圆润的字。 「我求你。」 柳姝道:「这不是求的。」 淡典问:「如何叫求?」 柳姝道:「你跪下。」 跪下。 极少有人同淡典说。 淡典心猛地一颤,她抬首,薄唇抖着,几乎是不可思议地望向柳姝。 她从小到大矜贵,谁敢于她面前说? 柳姝道:「请不要让我重复。」 淡典面上已无法不动声色。 「跪去哪?如何跪?」 她问,女低嗓发抖。 柳姝道:「跪地板,双膝跪。」 淡典体温骤升,浑身烫灼,她墨的眼内是野性,并非规矩。 她跪,她要跪。 不自禁地跪。 女人墨发极长,搭去肩,能垂给腰。 她跪,发丝先落地。 贵重的膝就这么被赐予。 赐给谁? 柳姝欣喜地接了,犹如得到新玩具。 淡典于地下,仰首看着她。 谁是猎物? 她是……她不是? 她似乎柳姝养的一条狗。 除非动硬手腕,不然一直被牵制,一直下贱。 若是主人爱怜,一切如常。 否则呢? 占有欲过强的狗,见主人宠爱旁的狗,会何如? 咬,撕裂,毁坏。 只有如此,也只得如此。 淡典道:「我求你。」 单的眼皮单薄地盖住墨瞳,眼睫处投许多阴影,笼她眼底。 淡典是只好狗。 柳姝是位好主么? 柳姝将鞋脱下,露出白的袜子同纤细的脚裸。 「你现下该换名字了。」她道。 淡典抬首。 柳姝解下袜子,温吞地抬脚,用脚抵上淡典玉般的脸面。 她很年轻,尚是幼年,脚还白嫩无味。 脚搭在脸,只是温热。 温热逐渐地滑去淡典的肩,同胸前。 淡典已要疯了,如此的折磨,她却还要跪着。 「小狗。」柳姝含蓄道。 淡典再耐不住。 眼皮不遮眼瞳,明晰地映欲望。 「主人。」 她道:「我该这么说么?」 柳姝阖起眼,将身子躺床上。 「我好中意你讲这个。」 仿若有一炷香,于她们心中燃。 淡典跪过去,用手托住柳姝脚裸,唇舌去舔。 单是如此,她便湿了。 心香被火吞吃。 柳姝燃了心香,托在怀,不知奉给谁。 「小狗,请不要太过分。」 心香忽明忽灭。 既心香已燃,便拜自己神佛。 淡典压去柳姝身上,将心香虔诚奉上,知奉给谁。 她曾学,学诸多清规戒律。 未有半分刻在心里。 她未学的柳姝,分寸地烙在心里。 ——以下是作话。 最后一句,原句为: 我修习的喇嘛的脸面, 不能在心中显现。 我未修的情人的容顏, 却在心中明朗地映见。 仓央嘉措的。 免|费|首★发:po18yu.v ip | Woo1 8 . V i p 妳知唔知? 清澈声音喘了大半夜,柳姝白的颈扬了数十次,终于她又用脚,柔软地踹淡典。 「你下去。」 淡典道:「为何?」 她尚且还未尽兴。 柳姝眸色朦胧,眼前很烫:「你是小狗,现下我要睡了,小狗无法上床。」 淡典舔舐她,道:「一定如此?」 舌分寸地进,碾过乳珠,尝住锁骨。 柳姝唇角扬着,半阖住眼,一只手盖过眉,轻轻地颔首。 似乎个真主,似乎篇圣经。 淡典收舌,心甘情愿去床下。 柳姝于床上,探首过来。 淡典道:「我在床下,如何睡?」 字典守规矩,又在讲究。 圣经何如? 柳姝暂且消失,片刻后又重现,秀美地抱住个被褥,朝下扔。 「你枕住这个。」 淡典将被褥抱住,铺在地板,试着枕了。 柳姝情深地看住她,见她无恙后爬回床,举起遥控器闭了灯。 床上是年少的人。 床下窸窣声起。 片刻后,灯打开了。 旋即是淡雅的香味。 逐渐扑鼻。 柳姝心里清楚是小狗上床了。 果真,一睁眼,淡典于她身侧跪坐着。 柳姝问:「你为何上来?」 淡典道:「未有枕头。」 柳姝将身畔的枕头抽出,淡典用手扣住她的手,不让她动。 柳姝道:「你这样我会痛。」 淡典道:「地下凉,你忍心?」 柳姝抓抓手指,眉目正在思虑。 「你是我的小狗。」她道,「我们有规矩的。」 淡典用首蹭柳姝的肩。 她肩瘦,腰瘦,人瘦,唇亦瘦。 瘦唇淡淡地吐出个字:「汪。」 真正当狗。 柳姝目光一晃,她轻声道:「今夜我不许你在床下睡了。」 淡典低柔应声,仍是不可亵渎模样,她身上熏过香,皆是好调料。 她是典雅,野性,教养很好的一条狗。 柳姝侧过身,将手伸去袋子,拿了块巧克力,含在唇内。 淡典用墨眸觑,烟眉静静的,动亦不动。 柳姝尚还裸着身,无几两肉,便用两只手把住淡典的臂,去接近淡典。 含情的唇同她接吻。 一颗巧克力。 淡典垂首,用薄唇接过柳姝的任何。 这张唇,极挑剔。 食山珍海味,用高档餐厅。 素日连吐字,皆是赏赐。 如今,被主人用。 用去舔脚,用去接水。 用去饮尿,学狗叫。 柳姝问:「好吃么?」 淡典道:「水好喝。」 柳姝别过首,将肩笑得颤颤。 她道:「我并非问你我的水。」 淡典道:「我知。」 烟眉动了,愉悦地一揽。 她从未想过当狗,亦从未想过会有此番快感。 次日,广东下雪。 深圳淋了薄薄一层雪,不过多少时辰,滴滴答答地化开。 似乎淡典的沙漏,沙沙地落沙。 而伴过柳姝看雪,便是假期过去。 新年她们吃了顿团圆饭。 下一日,淡典升上高叁。 柳姝将她藏起来的书皆还回去了。 淡典穿着校服,问她:「不是丢了?」 柳姝道:「我只是与你生气,骗你的。」 凌晨。 柳姝陪着淡典用早餐,还是用筷子夹包子,只不过风雅许多,含蓄地用。 一餐无话。 她是困倦,疲惫由头发丝处透出。 淡典用过包子,便有下人预备接她走。 柳姝本来要睡着,见淡典起身,又清醒许多,上她的车,送她入校。 路途中她们亦无言。 学校二十分钟便到。 车止在校门口,淡典下车。 她背影淡薄,宛若烟,是留不住。 柳姝开了车窗,说话时唇边有气。 「淡典,你要好好学习。」 淡典原本留不住,现下却留住。 她止下步子,唇边亦有白雾。 她回身,黑白的校服,脖颈处围了个红围巾。 「我尽早回去。」 尽早。 何来尽早? 入了学校,便是固定作息。 柳姝却信了,柔情地笑着:「你早些回。」 白雾断断续续地飞,变作是炒出饭菜的热气。 柳姝已然会炒些家常菜,近日她同柳知聚少离多,便是学的愈来愈快。 柳姝道:「妈妈,我总有不好预感。」 柳知用了遮瑕,为的是遮住脸上的伤疤。 她柔和地问:「为甚么?」 柳姝为她夹菜:「你经常不来找我,是不是不要我了?」 柳知尝她的手艺:「没有的。」 她道,眉眼垂着:「妈妈只是在忙。」 柳姝的心像是被谁攥紧。 她失望道:「又是这个借口。」 忽而淡锋下了楼。 柳知回首望他,遮瑕失了效用。 白净的脸,一刹变姹紫嫣红。 淡锋站于螺旋楼梯上,用指节敲把手叁次,次次清晰。 柳知起身,轻声地道:「我要走了。」 柳姝看她:「我不想你走。」 柳知并未听见,只是立道背影,随淡锋上楼。 柳姝打心底惧淡锋,因他阴森,因他威严。 还因他总是带走妈妈。 柳姝于厨房做了无数菜,举菜刀时,她想,是否她讨好淡典,淡典便可救她妈妈。 菜刀切进她手指,她才会回神。 回神后,第一刻并非哭,也并非抽气。 只是看着。 柳姝看着指节,忽地想到用唾液,能教伤口复原,于是用唇含住指。 她不可教淡典看见这个。 她只需淡典用饭,而后心情好。 心情好,妈妈便可回她身边。 殊不知淡典无法救。 她连自己母亲,亦救不了。 倘若淡锋看上她,她自己都无法自救。 时间分秒地争流,逐渐天深。 淡典说过尽早回,柳姝含住指,同电饭锅内数千大米,餐桌上五个盘子一齐等淡典。 八点。 九点。 十点。 十点半,淡典带着一身凉气入屋。 柳姝只是坐着,同含着。 等,等。 伤结痂了,菜亦冷了。 唯独电饭锅内还有热,柳姝过去揭开锅,才清楚地见,饭也等干了。 淡典解开围巾,过去餐桌旁,预备用餐。 柳姝并未回身,只是道:「几多人等你,你知唔知?」 淡典道:「几多?」 柳姝道:「我同好几千大米,再同好几片菜叶,一头小猪,一齐等的你。」 淡典道:「我只需你一个等我。」 此为情话,淡典忙碌中抽出的情。 柳姝却无心用在情话上,只是道:「饭是我做的,你要好生尝。」 足足叁米长餐桌,餐桌五盘菜。 菜品各个稚拙,已半分热气也无。 淡典扫视过去,道:「凉了。」 言下之意是甚么? 凉了,不吃。 柳姝道:「它们是等你许久,等凉的。」 淡典道:「你连我何时放课也不知?」 这话太伤人。 柳姝肩颤了颤,只是用背影见人,道:「你分明说了尽早回。」 这是指控,颤抖无力的指控。 柳姝很少哭,或许少哭,或许只是不肯以泪示众。 淡典起身,去她身侧,却只见她用手扣弄着结起的痂,大口大口形同溺水般呼吸,肩上下起着,脖颈处皆是筋。 满腹的脏水,刹那不知如何去泼。 「我吃。」 女人道,用手抱她去餐桌旁,抱进怀里。 餐桌冷炙,她都用。 往日挑剔唇舌,此刻不在。 盐多盐少? 油浓油浅? 一概不知。 淡典夹菜,进饭碗内,有时自己用,有时淡声地哄孩子,教她也用些。 柳姝一旁吃,一旁问:「你可以将我妈妈带出来么?」 淡典不答,只是夹菜。 柳姝重复了一遍:「你可以将我妈妈带出来么?」 淡典止下筷。 柳姝道:「求你了。」 淡典道:「此事求我无用。」 因她也会变淡锋。 她同加害者共情。 小耶稣。 柳姝是半途上学,人生由旁人掌控,起初有些跟不上,但所幸她聪明,顺利地升入二年级。 二年级后,座位重组,她坐在前排,荣幸地做了班长,好脾气地记班级人说话。 脾气好,有礼貌,长得美貌,人际自然上佳。 有旁的年级的,认识她,经常为她塞情书,买礼物。 礼物柳姝不回绝,情书柳姝有时会读。 她经常直面追求者,柔情地讲:「礼物我收下,你的心意我也知了,我不打算现下嫁人。」 男生总是要提一辈子。 一辈子很长,柳姝望不到尽头,于是轻轻地摇头。 她不要交付一辈子,也不愿承诺一辈子。 圣诞节时,学校未放假,有男生用大价钱买了平安果,托柳姝班内学生,送给柳姝。 学生送到了,柳姝亦收到了。 少有人收到这么大礼,班内许多双眼看着柳姝,替她庆幸,亦有许多双眼监控柳姝。 柳姝将平安果拆开,内里是柚子。 她将平安果用刀切开,分给同学,不论喜或恶,过会去洗了手,也要吃水果。 同桌问:「柳姝,你不好奇他是谁,长得多高,脸有多好?」 柳姝问:「他多高,脸多好?」 同桌道:「他是五年级的……」 此时是课间,正是休息之时。 忽地有声音道:「柳姝,我爱你。」 五年级的男生,亲自登台亮相。 柳姝回首,望向他。 一双眉多情,一对眼专情,一只鼻深情,一个唇柔情,一颗心里却呈着无情。 她轻声道:「谢谢你,请一直爱我。」 不论收到甚么礼物,柳姝都不去过问追求者为谁,因追求者实在太多,她一直沉浸在爱。 回到家后,有情欲便去找淡典解决,缺些爱了,便去找追求者,同他们谈天。 柳姝不愿托付一辈子,句句不提一辈子,句句教人联想一辈子。 中午放学,柳姝同一男生在校内,还未走。 柳姝道:「我喜吃糖。」 男生道:「我有钱买糖。」 柳姝笑了一下。 男生看着她,道:「我给你买一辈子的糖。」 柳姝握着他的手,风吹过她的刘海,她未管,只是看着操场,道:「一辈子很远。」 男生道:「我学习好,以后可以做科学家,老师,还可以做程序员……」 他畅想未来。 柳姝不回应了,只是安静地听,轻轻看着他。 情深又有礼。 片刻后,男生说完,问柳姝:「你愿意么?」 柳姝不知他说了甚么,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只是解决了被爱的欲望,要起身。 男生问:「下次甚么时候见?」 柳姝道:「我不知。」 男生问:「你愿意和我一辈子么?」 柳姝道:「我不知。」 男生道:「我是你的唯一么?」 柳姝道:「我不知。」 男生道:「你家住哪里?」 柳姝道:「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男生道:「你未来要怎么样?」 柳姝道:「也不要问我到哪里去。」 男生道:「我喜欢你,我爱你。」 柳姝道:「我喜欢你爱我。」 男生道:「还喜欢甚么?」 柳姝情深地不说话。 心里说:除此以外,再无他感。 学校内,淡典无法监控。 她不知柳姝在学校,状态如何。 柳姝在外面有无数情人,无数追求者。 在家里只是温和,只字不提学校。 淡典有时进柳姝的房,查她的书包。 柳姝的书包有时会装旁的牌子的巧克力。 淡典问:「如何来的?」 柳姝看着她,道:「忘记带巧克力,自己买的。」 她温良地扯了个谎。 这本是追求者送的。 自床上,淡典问柳姝在学校的生活,试图窥见些许端倪。 柳姝心里清楚,唇上道:「体育课时,我又去玩了过家家。」 淡典问:「你演的谁?」 她的手去解自己衣物,勾内衣下去,似乎个老公在盘问不归家的妻子。 柳姝道:「妻子。」 妻子不示弱,只是镇定,温和快速地对答。 淡典问:「有几多老公?」 她用手抱住柳姝,将她带去床上,用赤裸的身压住。 柳姝清秀地扶住淡典的肩,唇舌在喘,唇红齿白,只是不讲话。 不讲话,如何治住? 淡典俯住身,一手带起柳姝的校服。 此刻校服如枷锁,将柳姝的双手限制了。 柳姝埋在校服下,只余秀挺的鼻同唇在外头。 淡典道:「几多?」 柳姝的嗓音闷闷的:「叁个。」 淡典问:「过家家的时候,你吻了谁?」 倘若吻了哪个,今夜便莫想歇息。 柳姝费了些力挣脱出校服,发丝凌乱着,探出湿的眼,直视淡典:「吻了你。」 回答的巧妙,又勾人情欲。 小孩的唇抵至女人的唇。 女人淡淡地垂首,原先如佛般清静。 现下如狼般野性。 柳姝的校服过于肥大,还是特地改过的,改的贴柳姝的身,此番束在手上,显得很紧。 贴吻片刻,淡典浑身情欲,柳姝亦是热情。 月挂去天,已是深夜,该食晚餐。 淡典将手探下去,揽柳姝的穴缝,手指却未见半分水。 「乖,出些水。」 她将手下潜,浅浅地入穴,妥帖且精细,仅是勾水,不顶破这宝贵的处子穴。 穴内始终是干的。 柳姝干净着下身,苦恼道:「我现下貌似不想要。」 淡典问:「何时想要?」 柳姝坏心的:「你不想要时,我想要。」 淡典宛若痴迷,吻她鬓角:「我时刻想要你,不会有这时候。」 更何况已到这步,怎好收手? 淡典由床上下去,跪在地板。 她此刻还戴着片镜,淡薄又禁欲。 不可亵渎,不可亵渎。 众人说了数万次。 女人确然不可亵渎。 不可亵渎的女人去亵渎旁人。 不可亵渎的女人去亵渎圣经。 淡典颤着唇,道:「我的小耶稣。」 柳姝喘了一声。 淡典道:「以往未带镜,见不清晰,现下清晰许多。」 柳姝问:「你说何处?」 淡典用手逗弄阴蒂:「这处。」 柳姝顶了回腹,纤细的腰宛若要折。 淡典用指同舌,为柳姝造难。 指为十字架,舌为钉。 她将柳姝双腿拉近。 只见纤长的腿下是两团臀,臀瓣裹住后穴,不叫它露。 淡典不再纠缠出水,单是用指探去柳姝后穴。 猛地进去,这处未有处女一说。 这处不讲究道德。 柳姝顷刻叫道:「淡典,不要!我疼……」 淡典低柔道:「无碍的。」 她唇舌抵住阴蒂,试图用快慰挡住苦痛。 一回回的高潮,皆伴着痛。 犹如一回回打进肉里的钉。 柳姝一次次地受难,一回回地出生入死,亦一次次地重生,为淡典带来福音。 为她最肮脏的信徒。 尿床。 凌晨二点。 淡公馆内不供暖,柳姝裸着全身,躺在床上,如何也睡不着。 上几小时,她同淡典闹了脾气,因性事实在太痛,赶她出门了。 下几小时,无淡典,被褥又太凉。 终于凉到要耸肩头,柳姝翻过身,从衣兜里拿手机,为淡典拨电话。 淡典很快接了,显然是并未睡着。 且一直等她电话。 柳姝鼻音轻轻地鸣,问:「你知错未有?」 淡典道:「嗯。」 柳姝问:「以后犯么?」 淡典道:「不犯了。」 柳姝道:「你过来。」 淡典起身,按断了通话,披着衣物过去。 至柳姝门前时,她是风尘仆仆。 柳姝裸着身见她,礼节地为她让出条通路。 淡典入了,带着身凉气,而后坐于柳姝床边。 柳姝的床立在窗边,窗未拉窗帘。 单是月光便为她上华,拉得她身影寂寥。 淡典的人于床上,淡典的影于床下。 一齐淡漠,一齐寥落。 一齐高贵,一齐疏离。 淡典此刻有两个。 柳姝却只是看着淡典投出的影,而后蹲下身,用手握住影的手。 淡典看着柳姝。 看她单膝跪在地,目光含情,拉住她的影。 淡典道:「作何?」 柳姝起身,冻到身子在颤,目光清澈且惶惶。 她不说话。 每到这种时候,她都不说话,貌似是不爱说话。 时间宛若停止。 淡典缄口,柳姝不讲话。 过了片刻,柳姝回到被褥。 她用手拉着淡典的手,要她也进。 淡典入了,带着浑身凉气。 柳姝仰着脖颈,因为凉,轻微地抽气。 淡典环住她,瘦且长的手臂将她环的无处可去。 柳姝于手臂内仰首,道:「我冷。」 她见着淡典的下巴,同淡色的唇。 淡典道:「我热。」 何处热?柳姝感知不出,只是摇首:「你也冷。」 冷,冷有何方法? 淡典只清楚一个。 便用手抵住柳姝的后穴,似乎蓄势待发。 方才说过甚么? 知错,不犯。 现下皆出尔反尔。 柳姝用手制止她,道:「不要。」 淡典淡声地哄她:「要一回,便热了。」 柳姝拗不过她,最后翘着臀,抓着枕头喘息。 淡典又要了柳姝一回。 柳姝热了,半夜里踢了多回被褥。 淡典皆一一盖回。 她一夜未睡。 凌晨六点。 太阳已然升起,淡典仍是醒着,墨眸一瞬不瞬地睁。 她看天花板由黑转亮。 亦有幸看见柳姝尿床。 柳姝大约是四点钟尿的床。 淡典提先察觉的,她察觉臀上似乎有湿,便将被褥都掀了,灯亦亮了。 淡典还记着她见柳姝尿床时,有多么兴奋。 她拿手机,呼吸几乎稳不住。 镜头摇晃地记录。 记录柳姝于淡典眼前的尿床。 淡典用手掰开柳姝的腿,方便更清楚地拍。 镜头内,粉白的穴缝正流水。 有一根指分开唇瓣,露出流水的内里。 只见阴蒂下方有个小口,小口正断断续续地排水。 清澈的尿液,仿若清澈的水。 顺着穴缝往下流,流至臀瓣,打湿被褥。 淡典拍时,柳姝已然近似于尿尽。 柳姝的穴湿淋淋的,又粉又白,清秀漂亮,小口处还有些尿液,顺着柳姝的呼吸上下起伏。 忽地,这缕尿液亦排出。 顺着穴缝下流,流去柳姝的阴道。 旁的孩子尿床,淡典只认为脏。 唯独柳姝尿床,她神经都绷成个弦。 待至拍完最后一滴,淡典将镜头收回,被褥盖上,灯亦熄了。 一切都似乎如常,唯有她下身湿了。 原先睡不着,现下更睡不着。 淡典臀上枕住柳姝的尿,枕了两个小时。 她沉浸在自己思绪,半晌未回神。 柳姝醒时,淡典才将思绪收回。 六点十分。 现下柳姝已然起,方起,便发现自己尿床,困窘地坐着。 她问:「淡典,我怎么了?」 淡典道:「你尿床了。」 柳姝耳垂红着:「我听不懂。」 淡典道:「你尿床了。」 柳姝将耳朵罩住:「我听不清。」 柳姝耍赖,不承认。 淡典便不解释,只是起身。 起身,衣物已然湿了半边。 她穿了黑长裤,臀上的黑尤其明显。 柳姝看着,道:「你也尿床了。」 淡典瞥了她一眼,只是为她热水,冲奶粉。 柳姝则温吞地穿衣物,下床。 冲好奶粉后,淡典回去,将衣物换了。 今日周四,还要上学。 淡典九点有课,柳姝七点半去学校。 柳姝喝奶粉,期间淡典一直自她身旁。 柳姝梳发,淡典去帮她。 柳姝洗漱,淡典去帮她。 待至洗漱过后,淡典去拿毛巾。 柳姝湿了眉毛,眉清目秀,下巴正在滴水,眼清澈地看着镜子里的她。 淡典将毛巾撂下。 她道:「裤子脱了。」 柳姝已然穿好校服裤子,纤秀地立着。 她回首,问:「为甚么?」 淡典道:「洗屁股。」 柳姝记起她尿床了,美貌的脸怔怔的,旋即用手脱了裤子。 「是该洗洗。」她说,「你帮我。」 浴室内有一小凳子,偶尔柳姝站的累了,会坐在凳子上冲澡。 柳姝道:「我已然很久未尿床。」 她坐在凳上,圆翘的臀遭压扁,私处亦是被压。 淡典在试水温,试好水温后,她用水冲柳姝的阴唇。 柳姝坐着,淡典俯身。 淡典问:「上次尿床,甚么时候?」 她用指拨开阴唇,朝内里冲。 水冲着内部,水流大了,粉嫩的唇肉便被冲的四处乱颤。 柳姝道:「我不记得了。」 原本仅是洗,洗了十分钟,淡典却发现柳姝如何也洗不干净。 她穴缝总是黏腻,洗去了,过会还有。 淡典道:「你流水了。」 且不是一分半分,一直在流。 柳姝将穴收了些:「现下还有么?」 水更多了。 淡典不再用水冲,单是看着她。 柳姝轻声道:「淡典,我不是有意流水的,我管不住它。」 谁管得住? 淡典墨眸无情绪,有情欲。 她制住情欲,单是用毛巾,将柳姝的水擦尽。 过后,她将毛巾递给柳姝,道:「此后这毛巾用来擦你的水。」 柳姝拿着毛巾,似乎在认清颜色。 她说:「淡典,你要不要也擦一下?」 ——以下是作话。 一直说要骗钱,但到现在,我脑子里也没个规划。 初次骗钱,不算太懂。 免*费*首*发:ṕσ₁₈ṁe. ḉom| wṏo1 8.νɨρ 開心小花。 如此这般,过去一年。 淡典的勤勉终究化作榜上分数。 学校正庆祝,拉条红巾,上头书淡典考了几多分。 淡锋心悦,预备开场巨大的升学宴。 出分数过后,是填志愿。 淡典坚持留在国内。 淡锋坚持出国留学。 但胳膊如何拗过大腿? 淡典近日在准备留学,考托福。 暑假过后,她便要入学。 柳姝不知淡典出国。 淡典瞒着她,心里自想如何同柳姝保持联系。 纠结来去,未曾想到办法。 淡典便去百度知道注册账号,问题。 「要出国了,如何与女友维持联系,还能再见她的面?」 底下人回复:「现下是二零一六,不是民国,QQ视频功能已经出了。」 淡典回她:「多谢。」 而后淡典去开通QQ。 她试用后,觉得好用,要为柳姝也开通。 殊不知柳姝已有QQ。 淡典没法为柳姝注册,只得同她加过好友后回去房间。 方回去,便收到消息。 柳姝:「淡典,你的网名怎么是本名?」 淡典:「方便你认清。」 淡典:「你为何用繁体?」 柳姝:「虽然我跟妈妈到深圳,但我是台湾人,我还是更习惯用台湾音标。」 柳姝:「你为甚么繁体字?」 淡典:「看着漂亮。」 透过屏幕,淡典似乎能看见柳姝。 无法音容笑貌,但有见字如面。 柳姝问:「看我漂亮吗?」 淡典翻看柳姝的资料卡,并未回消息。 资料卡,理所应当该呈资料。 柳姝的网名是开心小花。 资料卡上显示: 开心小花,双子座,属猪,八岁。 签名是:「我是最漂亮的开心小花。」 她还有自己空间,内里呈了太多烦恼。 淡典点进去看,最新一条是: 「不要发兼职广告了……我不兼职的。」 「也不要再发茶叶广告!」 软件功能万分齐全,许是淡典太久未回消息,柳姝发来语音。 柳姝:「淡典,你为甚么不理我了?」 淡典:「你如何说的话?」 柳姝:「就是这样,然后那样,就好了的。」 淡典:「?」 柳姝发来语音,这次是一段清楚的笑,轻又洒脱。 柳姝:「我在开玩笑,你生气了?」 淡典:「嗯。」 柳姝语音:「真的?」 淡典:「教我。」 柳姝好脾气地教了淡典。 教过淡典后,她说要去洗澡,便未再聊。 淡典听见洗澡消息,立即开了电脑,去监控柳姝的房间。 监控内。 柳姝自房间内解衣,瘦的手腕将有收紧带的裤子褪下,便露出纤瘦的腰,同打抖的腿。 她微张着唇,抱着双臂,耸着肩仰首,开了花洒,便于下头淋水。 发丝逐渐湿透。 淡典墨的长发古典地披着。 烟眉淡眸,鼻同唇,一齐监视柳姝。 再如何古典,欲望并不古典。 看着,看着。 看着如何能够? 淡典垂首,不再看了,单是摆弄手机。 她去改资料卡。 淡典,摩羯座,属牛。 她特意未填年龄,许是觉得自己实在太小。 资料卡内只剩个人签名未填。 个人签名改甚么? 淡典敲敲桌子,思虑片刻。 旋即改成:「柳姝。」 柳姝回来后,看见淡典个签,并未说甚么,只是含蓄地笑了。 而后她发消息,问淡典:「方便来吗?」 淡典回她:「不方便。」 她并非空闲,过会还要背单词。 柳姝:「唔。」 柳姝:「可我已经脱好衣服。」 柳姝:[图片] 淡典:「方便。」 女人看着屏幕,镜片内映着图片。 并未有甚么,柳姝未有赤身裸体地出现。 只是一堆干净衣物,草莓的小内裤在最上面。 她摘下眼镜,而后起身,去柳姝房间。 房间并不远。 淡典视力不好,一路眯着眼睛走。 为何见了内裤,便这么没出息? 柳姝的内裤,淡典见过好几条。 草莓的,香蕉的,菠萝的,芒果的。 还有过年时红的。 柳姝有几条,淡典便扒下去过几条。 为何会起情欲? 淡典推开门。 门后是方将苹果内裤穿好的柳姝。 她听见声响,惊讶地回首。 淡典站在门边,先是静了片刻。 旋即,狠狠地用腿关门。 做几多分钟,已记不清了。 事后躺于床上,淡典抚着怀中小孩。 心想:又新扒了柳姝一条内裤。 苹果的。 —— 打打闹闹,玩玩乐乐。 出国的日子便将近了。 淡典面上不显,心中显。 万物皆在心中,正在急躁。 出国后,怎办? 终于到出国前一天,淡典收拾好行李,一切都备好,目的地是多伦多。 她给柳姝发消息。 淡典:「若果我出国,四年不回来,你伤心么。」 柳姝:「为甚么问这个?」 淡典:「伤心么。」 柳姝:「伤心。」 淡典:「我亦伤心。」 柳姝:「你要出国?要去哪?」 淡典:「加拿大,多伦多。」 柳姝:「……你为甚么不早点说?」 淡典:「怕你伤心。」 柳姝:「可是你只要出国,我就伤心了。」 淡典:「……嗯。」 柳姝:「你为甚么出国?」 淡典:「父亲让我去。」 柳姝:「甚么时候走?」 淡典:「明天。」 柳姝:「你走了,我怎么办?」 柳姝:「小花会渴死的。」 淡典:「我去订些玩具,我不在的时候,你玩它们。」 柳姝发了段语音,正在哭。 淡典:「莫哭。」 淡典发了段语音,念了个笑话。 「恶心去上学,回家后,它妈妈给它开门。」 「恶心到家了。」 柳姝旁笑,旁说:「一点都不好笑。」 淡典:「嗯。」 淡典:「我想操你。」 淡典:「这个好笑么。」 柳姝发了段语音,平和道:「你说脏字,会教坏我的。」 她又补发一条:「但是我已经是坏小花了,不怕被教坏。」 晚间七点,她们坦诚相见。 淡典跪着,眼前戴着片镜。 柳姝要为她摘去。 淡典扣住她的手。 淡典道:「眼镜还有用处。」 她吐字圆润,唇舌优雅。 柳姝道:「是硌到我?」 她眉眼有情,已有风雅雏形。 淡典道:「是仔细看遍你的浑身上下。」 柳姝看着她,目光怔怔的。 片刻后,她将身子躺下,用手臂撑住自己。 道:「你是特殊情况,小花允许你看了。」 淡典去看,看阴唇的细微处。 看会吐水的尿道口。 看藏住的阴蒂,须得用手指拨开阴唇,才得以一窥。 看了一会,仍不过瘾。 淡典问:「可拍么。」 柳姝温煦地道:「特殊情况,你拍罢。」 淡典拿起手机,对准柳姝私处。 前前后后,拍了不下二十张。 拍过后,柳姝闹着要看照片。 淡典同她一齐看,手指点开相册,鼻梁上始终挂着镜。 她似乎个老学究,相册内却是孩童私处不同角度,不同着重点的相片。 柳姝将相片一个个地划过,唇轻轻地张了。 淡典用下巴枕住柳姝的发丝,待至柳姝翻至一张相片时,开嗓道:「若不是你还小,这处已经破了。」 柳姝道:「何处?」 淡典道:「这处。」 她的手指过去。 指去柳姝阴道内的处女膜。 这原是张处女膜的相片。 前半夜,她们拍照。 后半夜,她们纠缠。 待至柳姝前后都无法出水时,淡典才肯收手。 她半跪在床上,用手去拿眼镜盒,将眼镜摘下,取巾去擦眼镜。 眼镜上都沾水。 ——以下是作话。 开心小花营业中。 淡典:有难过小花么? 柳姝:被你弄狠了就会变成难过小花。 淡典:在外面呢。 柳姝:(开心地笑了一下) 年輕情人。 次日机场,淡典拖着行李箱,身侧跟着柳姝,背后跟着淡锋。 柳知不知何原因,未来送别。 但并无大碍,淡典只需柳姝一个送行。 柳姝跟住她,一直青涩地叮嘱。 她道:「淡典,你知不知饿了要吃巧克力?」 淡典道:「我知。」 她们进去机场。 柳姝道:「你知不知外面危险?」 淡典道:「我知。」 她们办理登机手续。 柳姝道:「你知不知我会想你?」 淡典道:「我知。」 未过多久,办好手续,要去安检。 淡典去过安检,柳姝没法跟。 柳姝隔着人海,只好站着,将双手扩在唇边,大声喊道:「淡典,我舍不得你!」 舍不得。 一路上,柳姝掉眼泪掉了许多次,眼角都红透。 淡典未红眼,只是称风沙进眼,不断地仰首。 柳姝仍在喊着。 淡典顿了顿身子,并未回头,只是平静地仰首。 仰首是因有风沙,机场何处有风沙? 不知。 吩咐托运,进入机舱后,便是全不同的生活。 淡典去头等舱,而后抬开眼镜,用手擦泪。 —— 去了加拿大后,多伦多的风景很美。 淡典入学,并未选自己住,而是选住宿舍。 选住宿舍,便是要跟这学校内的人多打交道。 生得极美,又是外国人,教她在学校内备受瞩目。 学校内,女人中意她,男人也中意她。 舍友中意她,同个乐团的亦中意她。 先是拍照,再是送花,最后表白。 目的无非是征服。 淡典提着小提琴,得体地通通回绝。 外国人开放,淡典较为含蓄,便自己独处。 独处习惯后,也享受静谧。 不久,有许多人讲她性冷淡。 淡典承认,说:「我对此不感兴趣。」 对此不感兴趣么。 每周六日她便会出去开房。 开房并非同谁床上会,仅是同柳姝视频。 淡典摆好手机后,接受柳姝的邀请。 柳姝的脸于手机内,愈发愈清秀漂亮。 柳姝问:「累么?」 淡典道:「不累。」 她们寒暄。 柳姝问:「琴在身边么?」 淡典拿来琴盒:「在。」 未有证书的演奏家,要为她的情人开一场演奏会。 柳姝道:「我要听赛马。」 淡典开琴盒。 琴盒为黑色,边角贴了淡典的中文名同英文名。 琴盒内里是小提琴,十分贵重,淡典从十叁岁用它到十八,已然同它很契合。 柳姝有情地期盼着。 淡典拿出小提琴,将小提琴架去肩,用脖颈夹琴,站在远处为她拉,后面记不清谱,便止下。 她提着提琴,淡雅地过去摄像头能见的地方,同柳姝讲话。 柳姝看着淡典,不满足,道:「二泉映月。」 淡典淡的唇启张:「未曾学过。」 柳姝道:「百鸟朝凤。」 淡典垂首道:「我在酒店,他们会当我在锯木头。」 柳姝道:「你为甚么未学过?我的朋友都学过。」 淡典问:「朋友?」 柳姝道:「我最近也有学乐器,学了二胡。」 淡典问:「二胡?」 柳姝问:「我无法有朋友,学二胡么?」 淡典将琴擦了擦,放回去,道:「你该去学钢琴。」 柳姝道:「开心小花要学二胡。」 淡典未再开口。 反倒是柳姝,说话过后走了些神,趴着在床上,目光却向别处移。 淡典看见,伸指触到屏幕,试图去碰柳姝。 但碰不见,忽地很想她。 指触到屏幕有声响。 柳姝察觉了,回神问:「你是不是想我了?」 淡典收手,道:「嗯。」 柳姝问:「你想我甚么?」 淡典道:「让你变伤心小花。」 柳姝笑了一下,愉悦地抬抬双脚,带些小鼻音道:「我是开心小花。」 淡典道:「我将指伸过去,你的花便会伤心。」 一个柳姝两朵花。 若果柳姝是朵大花,她下身的便是小花。 柳姝的脑子转的很快。 屏幕内,长发的柳姝似乎夹了夹腿。 她道:「你不要说这些话,我会很想要。」 淡典的吐息浓了。 她将琴盒撂去一旁,道:「自慰。」 曾说过的性事不感兴趣,现下违背。 柳姝问:「甚么?」 淡典道:「我教你的,现下该看成果了。」 咚的一声,柳姝的手机倒了。 再掀起时,屏幕内的柳姝眉清目秀,鼻尖却是红的。 她回过首,又别开首,不断地捋耳边的发丝。 淡典道:「忘了如何做了?」 柳姝摇首:「我未忘。」 淡典道:「脱裤子。」 柳姝困窘地用手绞被褥:「我好窘……」 淡典道:「脱。」 柳姝道:「好罢……」 柳姝坐起身,原先是分着双腿,现下改作是阖着。 她裤子上有带子,已然系好。 她便将腰上系的带子改开,逐渐地顺着腿去掉。 淡典于屏幕内,仍旧端庄。 但屏幕外,她也正解着裤子,不知要做甚么。 柳姝脱开裤子,内里是似乎小男生的四角内裤,她却是小女生。 淡典问:「谁给你买的?」 她不中意柳姝穿这内裤。 柳姝道:「我中意这颜色。」 蓝黑的。 只要喜欢,便没法拦。 不然便是不通情理。 淡典不再管,单是用手压上阴蒂,淡薄地喘了一声,唇舌是不听话。 柳姝用手脱下内裤,腿磕到了床边,亦是轻声叫了一句。 于是淡典的唇舌更不听话。 手机内,低冷的女嗓竟会喘。 柳姝听见淡典喘息,心里明白,跪坐着去拉开床头柜。 床头柜内是情趣玩具,各式各样的,淡典为她买了许多。 柳姝拿起个跳蛋,还未用过,垂睫温吞地看说明书。 片刻后她晓得如何用了,便跪走回镜头,将跳蛋启动。 屏幕另边,淡典眼镜要跌,架空于鼻梁上。 女人半阖着眼,已然动情,亲自动手满足自己,听见震动却忽地睁眼。 似乎条野狼寻食,她的猎物出现。 纯情的狐狸是猎物,她拿不住跳蛋,捏了半晌,耳朵动了动,才将它扣在私处。 狐狸道:「唔,我好了。」 淡典淡柔地下命令:「镜头下移些。」 现下镜头,只得见柳姝的脸与上衣。 柳姝将镜头下移,镜头便照住她私处同叩住跳蛋的手。 她的私处白净,手是骨节分明。 「乖。」 淡典坐起身,神色极淡,戴好眼镜。 金丝的镜,底下是野性。 肮脏却又美丽。 「分开腿。」她道。 面上呈的是高贵,手上呈的是淫秽。 柳姝分开腿,露出更多。 淡典的手愈来愈快,仿若在抚慰柳姝。 一回回地碾磨阴蒂,一回回地用脑幻想。 终于身体像一把弓,淡典扬颈,鼻息渐重。吐出最后一息时,穴内出了水,较之往常还要黏腻。 淡典别身,抽一张纸,去擦净私处。 擦净过后,她的墨眸依旧锁着柳姝。 只见柳姝的穴内吐水,她也要高潮,嫩的阴唇上润着,小腹正不断地顶。 终于高潮,柳姝卸下力,手臂掉下去了,沾过水的跳蛋亦是。 淡典开腔,道:「今夜你同我睡。」 柳姝问:「我要如何陪你?」 淡典道:「只需不挂电话。」 镜头摇晃,是为柳姝拎起来了。 一息内,画面内容由私处,转为了柳姝。 「因为你对我做了很过分的事情。」柳姝道,「我要罚你今晚不许同我讲话。」 旋即,电话挂断了。 淡典给柳姝再拨,柳姝未接。 ——以下是作话。 柳姝:我不开心。 淡典:为何? 柳姝:你只顾着看我下面…… 柳姝:你只管小花不管大花。 淡典:如此,我上下都看。 柳姝:你不要脸。 搪塞。 未接电话已然拨过去十几个。 无论视频,或是语音,再或是国际。 都无用。 同柳姝相处,胜似受虐。 她忽冷忽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 有时心情好,讲情话。 有时心情不好,讲苦话。 淡典做狗,没法忤逆。 她仔细地拾柳姝说过的字眼,无论多细微亦听。 淡典:「你原谅我,我很想你。」 淡典:「汪。」 消息发送。 聊天框内,仅一人唱独角戏。 柳姝做主时,一向赏罚分明,是说一不二的类型。 淡典有时受不了她的任性。 偏生她已习惯受虐,舍弃又没法舍弃,连受虐亦快慰,愈受虐愈愉悦。 似乎得病。 淡典清楚自己得病,从她双膝跪地那日起。 她缘何会为一小孩下跪? 论身份,淡典家世贵重,已然富了好几代。 她是家中唯一女儿,打小便是万千宠爱。 锦衣玉食捧过来,显赫名家请过来。 只需高贵亦只需站定,便有人争先恐后。 柳姝算甚么? 父亲做农民工,母亲背地里做妓,遭淡锋看中,一并带过来的累赘而已。 为何结果反转? 淡典几乎跪去尘埃。 她的膝盖很贵。 按理愈不被看重,愈该逃脱。 淡典却愈不被看重,下身愈湿。 她淡着面皮,将摄像机按好,开始录制。 镜头内,女人矜贵,气质非常人能有。 她起身去远处,黑的长裤裹住臀,走至墙边时转过身,膝盖去跪,汪了一声。 呈着万千忠诚。 女人是一身的名牌,白衬衫袖口挽去腕上,修长的脖颈露着,只缺项圈便可当只贵狗。 广东深圳。 柳姝接到消息,点开视频。 她方洗过澡,便见内里女人朝她跪。 淡典:「请你罚。」 柳姝:「你忘记叫主人。」 此为柳姝初次破功,她为淡典拨过去,同她聊如何罚她。 淡典如愿以偿地同她聊了全天。 柳姝道:「你脖颈处缺了项圈。」 淡典道:「嗯,我转你些钱,你去挑项圈。」 柳姝的金钱仍是淡典把控。 柳姝道:「我要挑个好项圈。」 次日,她去买项圈。 阿姨问她为甚么要买,柳姝道:「淡典在多伦多养了只狗,狗狗要项圈,我要给她寄过去。」 甚么淡典养狗。 分明是柳姝养狗。 项圈由中国寄去加拿大。 淡典收到,便将它试戴。 项圈紧紧地缚住颈,镜中的她仍旧禁欲,仍旧风情,项圈却衬得她宛若是脆弱。 同柳姝视频时,她便会将项圈戴好,以示忠心。 —— 在多伦多这些日子,并非未遇到好的。 近日学校排练,淡典认识一位女郎。 她是异国风情,洒脱动人,梦想是做演奏家。 她小提琴拉得极好,追淡典,亦是因淡典琴拉得好。 她们志同道合。 淡典原本遇男人便说她同性恋,遇女人便说她是直的。 唯独遇到这女人后,她甚么也未说。 有恋人未说,不可背叛未说。 任何搪塞的借口均未说。 女人的中文名叫李娜。 淡典为她取的,因她的英文名是丽娜。 她们在琴房练琴。 练着练着,姿态亲密。 丽娜搁下小提琴,用手环住淡典,问:「你是不是喜欢女人?」 淡典的人瘦,几乎是抓不住。 丽娜紧紧地环,只曾抓住她一身的骨。 灵与心皆未抓住。 丽娜已想好,仅要淡典喜欢女人,她便去追。 只见淡典颔首,承认了。 丽娜问:「你是不是未有情人?」 淡典依旧承认。 丽娜道:「给我一个机会。」 淡典却道:「我已有恋慕之人。」 她的搪塞的借口亦只剩已有恋慕之人。 论到底,她同柳姝算甚么。 情人?爱人? 柳姝未曾给过淡典名分。 丽娜问:「甚么人能教你恋慕?她的琴拉得很好么?」 淡典道:「她不拉琴。」 丽娜问:「她会作曲?」 淡典道:「亦不作曲。」 丽娜问:「你喜欢她甚么?」 淡典道:「这并非你该知的。」 丽娜失落道:「你搪塞我。」 淡典亦被柳姝搪塞。 晚晌二十一点。 淡典身处宾馆,为柳姝拨过去。 柳姝很快便接。 中国那边是早晨,柳姝穿着睡衣,拿着牙刷预备刷牙。 「淡典,早晨。」她道。 淡典道:「早晨。」 她们各自洗漱。 柳姝于中国洗漱,淡典于加拿大洗漱。 一个洗早晨的,一个洗夜间的。 淡典拿着牙刷,正要刷牙。 柳姝刷过牙后,牙齿白净。 她看了,觉得心喜,便将脸放进镜头,开着唇叫:「淡典,我的牙好白。」 淡典挤好牙膏,听见柳姝声音,瞥目去看。 柳姝于镜头内张着牙,见淡典正看她,目光同她相对,秀美地笑了。 淡典道:「牙每日早晚都记着刷。」 柳姝道:「我晚上不要刷牙。」 淡典问:「为何?」 柳姝道:「刷牙了,你便会吻到我喘不过气。」 她一旁说喘不过气,一旁轻轻地喘气。 漱过口,其后是洗脸。 淡典洗过后,用巾擦水。 她看手机。 手机内,柳姝不见了。 淡典问:「柳姝?」 柳姝未出现在镜头,只是声音出现了,轻又清楚:「我在。」 淡典问:「去哪了?」 柳姝并未回复。 不过一会,淡典手机内传来阵水声。 水声不大,但胜在一直有。 待至水声消失时,柳姝回来了。 淡典问她:「干甚么去了?」 柳姝答:「唔,上厕所去了。」 上过厕所后,该有冲水声。 淡典问:「冲水了么。」 柳姝冒失了。 「我忘记了……」她解释道,「我不是故意不冲水的,我忘记了。」 忘记了,忘记了。 柳姝忘记冲水,已然很多次。 过了一会,还是未见冲水声。 淡典问:「抽水了么?」 柳姝拿着毛巾,擦着自己的脸,听见淡典的话,又是冒失,道:「我忘记了……」 这时,她不似乎狐狸,反而似乎只鱼。 七秒钟记忆。 淡典道:「去抽水。」 柳姝这次去了,小手按到抽水键。 一瞬间,抽水声起。 淡典听见了,问:「如何忘记的抽水?」 柳姝温声道:「我是要先洗脸,再抽水……」 淡典应:「嗯。」 柳姝道:「然后我就忘了……」 记忆不好的圣经洗漱后,第一要事是做作业。 淡漠古板的字典监督她。 一题题地做过去,圣经写题,不会的题经常空着,空着空着便忘了。 字典经常提醒。 待至圣经做好作业时,字典摘下眼镜,问圣经。 「我们何种关系?」 圣经道:「甚么?」 「我们是何种关系。」 圣经笑了一下,道:「我听不懂。」 圣经听得懂,只是装不懂。 她仗着年纪还少,用眼泪与无知逼字典就范,字典如何能不就范。 眼泪真假便分不出,真假无知又如何能分出? ——以下是作话。 起初这篇文用来骗钱,现在真正思考如何骗钱,又心有馀而力不足。 最方便的方法自然是全文收费,完结后标好价卖出去。 但我没法保证这本书完结,亦没法保证持续更新。 我有太多没法,而这些可能性加起来,我如若收钱,就真的是骗。 现在唯一方法就是按章收费,但按章收费,大家又没有这边代币。 没有代币,就要转去别的平台收费,我目前想法是建个微信群,每一章收一次费。 但每一章收费,一章多少钱?我又想不好,一块五角都太贵,难不成我要收几毛? 现在想好的是一章收五毛,收到十块后我不再收,免费赠给你们。 我这本书本身就没多少字,收太高的费,我良心不安。 另外,见到以前的读者找见我,真的很惊讶。 多谢你能再找出我。 免*费*首*发:ṕσ₁₈ṿ.ḉom [Ẅσσ₁₈.νɨρ] 怪盜小花。 在多伦多不比在家,淡典忙,上下午上课,晚上乐团排练,周六日还要坐车去找就近宾馆,同柳姝讲话。 柳姝近日不知为何,一直未有消息。 淡典闲时会向她报备,现下报备已然一整屏。 甚么想你了,去排练了,在读书,皆有。 又是独角戏。 一周过去,柳姝一直显示是不在线。 终于,淡典打电话过去。 国际电话正在等另一位接通。 叁下响后,柳姝接通,问:「请问是谁?」 淡典答:「我姓淡。」 柳姝笑了一下:「淡典。」 淡典直入主题:「最近在忙?」 柳姝回:「最近未有很忙。」 未有忙,为何不回信息? 淡典静了一会,并未问出。 她也是要脸,无法像是怨妇。 但柳姝不回复她,她亦心中难过。 手机那方,矜贵的女人静谧。 柳姝陪她一齐静谧。 现下通话,已然不用电话亭,没甚么人注视。 但有些话仍是无法启齿。 淡典艰难启齿,问:「未有忙,为何不回信息?」 柳姝道:「我忘记了密码……」 她记不住琐碎的东西。 回复淡典时,总是忘记。 要找回密码,也总是忘记。 淡典微不可察地蹙眉,烟般的眉静静地蹙。 却未曾说甚么,仅是道:「我帮你找回。」 找回密码不算麻烦,淡典同柳姝旁通电话旁找回,柳姝一直配合。 找回密码后,淡典叮嘱柳姝将密码记好,转身将密码又存了一份,于自己心底,以防柳姝再次忘记。 柳姝的密码是淡典原先的电话号码。 淡典去了加拿大后,便用了新号码,未再用之前的了。 不知柳姝可会伤心? 开心小花只是登上QQ。 第一句话说的是:「谢谢你帮我找回密码。」 第二句是:「我不常用网络软件,不知道甚么时候又忘了……」 淡典在宾馆看书,见消息便仅是发语音,用嗓音叮嘱:「以后有陌生来电,莫要去接,清楚么?」 柳姝亦发了语音。 她讲话:「我清楚,我只是看是加拿大打过来的,万一是你呢?」 淡典道:「嗯,加拿大的可以接。」 柳姝又道:「不要接陌生人电话,这是妈妈告诉我的。妈妈还告诉我,身体是不能随便被人碰的。」 淡典道:「不能被旁人碰,只有我能碰。」 柳姝开唇笑道:「妈妈不是这么说的。」 淡典道:「她说甚么?」 柳姝轻声道:「她说淡典今天可以操开心小花。」 淡典道:「用这个讨我欢心,嗯?」 柳姝道:「这是你最喜欢的,我今天想送给你。」 她们聊了一会,但未进入正题。 原因是柳姝不见了。 有时淡典恨自己不是男人,无法彻底占有柳姝。 在加拿大,监控没法看,她根本不知柳姝动向,胸膛几乎随着柳姝起伏。 —— 国外留学四年,能有八个假期。 很快是第一个寒假,因周期不长,许多留学生选择留在加拿大。 淡典选择回去中国。 回到淡公馆时,淡锋已接到消息,亲自下来迎接。 淡典问:「身体如何?」 淡锋问:「学业如何?」 他们同时开口。 而后同时回应。 淡典道:「很好。」 淡锋道:「很好。」 似乎一块板子刻出来的。 淡典的眼有淡锋的风韵,同样的墨,泼出占有欲的大写意。 淡典问:「柳知如何了?」 淡锋道:「仍旧。」 淡典道:「节制些。」 淡锋道:「嗯。」 他们的旧叙完了。 淡锋回去,回去卧室。 淡典归国,先跪祠堂。 柳姝归家时,背着书包,便看见她跪。 淡典墨发已然长去臀,听见脚步,未曾回头,背始终挺着跪。 待至柳姝真正出声时,她才回头。 柳姝道:「淡典。」 淡典似乎被主人叫着的狗,一下回首。 她们对视。 柳姝道:「我不知你要回来,为何不同我说?」 淡典道:「想给你惊喜。」 柳姝笑了一下,道:「我很惊喜。」 旋即,她又问:「为何跪着?」 淡典扑着膝盖上的灰:「家规,倘若外出了,归家都要跪,感谢祖上赐的财富。」 祠堂上是人名碑,人名碑按着家谱排列。 柳姝向前走了一步,看着祠堂,琥珀色的眼轻轻地波动着。 她道:「还好我不是淡家人。」 淡典问:「为何?」 柳姝回过首:「若是,就没法和你一起了。」 一起,词用得分外暧昧。 淡典垂睫,用手去抱柳姝,柳姝安静地被她抱着。 柳姝已经不是七岁,她正在长大。 自手机内见不清晰,自现实中却见得清楚。 她的柳姝长大了,不仅身高长大,举止亦变化。 柳姝道:「不要这么看着我。」 淡典回神,问:「为何?」 柳姝道:「我会以为你喜欢我。」 此番对话,她们初识时也说过。 那时淡典未曾对柳姝说过喜欢。 现下她仍未开口。 单是淡淡地吻了柳姝的唇,托住她的臀,扶住她的背,分寸地汲取。 —— 柳姝归家后,便是晚餐时间。 餐桌上一片寂静。 柳姝终于学会用刀叉,切肉时不会磨出声。 淡锋仍旧是吃完,而后呈出一碗独自上楼。 淡典吃了半饱,便下了餐桌。 她回自己的房,房内仍旧整洁。 只见床上有个玩偶,上面是柳姝留的字条。 :今天晚上十点,我要来偷走你的心。 :——怪盗小花。 淡典俯下身,逐字地读。 片刻后,她弯了唇角。 —— 柳姝十点来时,穿着黑色的斗篷。 淡典坐于床上看书,是余华的《活着》。 房门无声地开了。 柳姝道:「我是怪盗小花,现下登台亮相。」 许是太幼稚,演员轻声地笑了一下。 淡典将书阖上,搁去床头柜,淡眸觑着她。 柳姝道:「若请怪盗收手,敬请财宝缴上。」 「若要怪盗动怒,谁也无好下场。」 她一垂首,于腰间摸着,将音乐播上。 是一声咚镪。 淡典将被褥掀开,拍了拍身侧位置。 柳姝说完了她的台词,裹好她的斗篷,只露出一只眼,专注地望住淡典。 淡典唤她:「怪盗,过来。」 怪盗过去,将鞋脱下,露出两只白嫩的脚。 淡典侧过身,将怪盗的斗篷拨开。 怪盗的容颜是秀气清朗。 怪盗道:「我的容颜被见到了。」 淡典问:「被见到会如何?」 怪盗道:「男人会仇恨于我,女人会倾心于我。」 「是么。」 淡典去床头柜,拿了遥控器,将灯调亮。 怪盗不想被见容貌,摘下她的帽子,露出发顶,而后钻入被褥,做一个小团,用手去寻淡典的睡裤。 待至寻到,她的手探下去,犹如真正怪盗。 却未曾偷到。 淡典将手下探,抓住她的手,淡道:「你是怪盗,心在何处,不知么?」 怪盗用唇抵住淡典的私处:「怪盗小花请求你,怪盗小花想要你。」 温热的吐息由下身来,热情又恳切。 淡典抓着怪盗的手,未曾放。 怪盗便隔着睡裤舔吻,眉眼逐渐染上欲望。 待至唇舌将淡典彻底吻湿,淡典别开首,修长的脖颈万分美丽。 怪盗动手,要下探,淡典却仍是握住她。 「乖,上来。」 淡典将怪盗的手取出来,亦将怪盗的人取出来。 怪盗的发丝乱了,打着卷搭在怪盗唇边。 此刻,情深意浓。 淡典拉着怪盗的手,至左胸上。 「偷罢。」她道,「我心甘情愿。」 怪盗青涩地喘息着,解开淡典的衣物,温和小心地用唇吻上淡典肌肤。 吻至皮肤,却直接刺激进心脏。 淡典观着柳姝,道:「我为你倾心了。」 柳姝问:「甚么是倾心?」 淡典道:「我中意你。」 恨妳。 淡典是矜贵淡漠,寻常她不主动,便会有人主动。 现下她亲口说中意,只求个回应。 柳姝道:「唔。」 便未有下文。 她们对视。 多情的同幽深的,交汇在一齐。 淡典掌住她的手,微薄的吐息变浓重。 淡典道:「我中意你。」 她将柳姝的手拉过,用唇一根根地吻。 柳姝坐在她腿上,目光动情,眉眼笼着无法疏解的欲望。 随着年纪增长,身子抽条,她的小西瓜走了。 淡典掀起她的衣物,用手拂过她的腹,却捏向她的乳。 柳姝的乳还未发育。 她呢喃着问:「甚么时候长大?」 以往,淡典从不捏乳。 现下她进去,进入柳姝衣物内里。 如冰般的女人抬首,自一片烫里,用唇够到冷艳,将气质完善。 她吮住乳尖,用齿碾磨它。 柳姝道:「疼……」 淡典便出来,用手抚揉她方才吮过的地方。 柳姝看着她。 淡典任她看着。 柳姝将秀挺的鼻顶过去,碰上了她的。 淡典道:「我中意你。」 而后用鼻同她的亲昵。 似乎不回应,便一直说下去。 柳姝道:「我亦中意你。」 她是情深,情深地讲话,情深地去抱淡典。 淡典将下巴阖进她颈窝。 她道:「嗯。」 她们温存着。 淡典去拉了灯,再亮灯时,便是性事结束。 柳姝出了一身的汗,刘海湿着,眼泪濡湿了鬓角。 淡典坐好,去拿书,继续看。 柳姝道:「你要为怪盗讲故事。」 淡典将书翻页:「为何?」 柳姝道:「怪盗偷走了你的心。」 淡典便读活着。 她似乎有无尽耐心,只求柳姝欢心。 至后半夜。 柳姝静静地听着,只是眼皮阖起了。 淡典将书阖上,去熄灯,环住柳姝。 却未曾想柳姝未睡,转过身。 柳姝道:「淡典,你好香。」 淡典身上很香,并非香水,而是熏香。 这香并不浓郁,仅仅淡香。 淡典抚住柳姝的背,道:「嗯,熏香。」 柳姝很快睡着。 她不知自己更香。 —— 很快新年,淡公馆依旧肃穆。 柳姝闹着要贴福字,淡典陪同。 以往淡家不贴福,不看春节晚会。 现下淡家贴福,淡典自网上查如何贴对联,如何贴福字,开始用面做浆糊。 柳姝于一旁读着对联。 「欢天喜地度佳节,张灯结彩迎新春。」 她将横批一捋,看着道:「家庭幸福。」 淡典搅好浆糊,将浆糊刷进对联内里,而后提住对联,贴在门边。 她们去下一道门。 柳姝的围巾被风吹着,她拿住下一幅对联,读道:「欢声笑语贺新春,齐聚一堂迎新年。」 淡典续道:「阖家欢乐。」 她们两个脖颈都戴红围巾。 柳姝将对联递过去,淡典贴去门边。 柳姝道:「我想妈妈了。」 寒风刮到她脸很红,却无法刮到她眼很红。 红的围巾束给她,名牌的衣裳穿给她,她却还是流眼泪。 风很大。 淡典为她裹了很多,防止她受凉。 但真正受凉却不是在身,而是在心。 柳姝难过,一直掉眼泪,淡典如何裹都无法裹进她心里。 柳姝道:「你是阖家欢乐,可是我呢?」 淡典静立着,片刻后她将对联撕了,将柳姝抱着。 她们将一路贴好的对联都撕。 蓝色的冬里滚着红色的福。 滚着无数个家庭幸福,阖家欢乐。 柳姝选了十个对联,十个都是有关家庭美满。 —— 回公馆后,柳姝的围巾哭湿了。 淡典为她摘下。 围巾后,柳姝不动声色地掉着眼泪。 她道:「我不是淡家人,我想回家。」 淡典道:「你说过中意我。」 柳姝摇摇首:「我要妈妈。」 柳知现下如何能见? 柳姝拿开围巾,解开衣物,规整地迭在椅子上,而后进入浴室洗脸。 淡典出现在门口,问:「你要做甚么?」 柳姝道:「我要去找妈妈。」 她洗过脸后,去取毛巾,将脸擦干。 旋即便是走出房门。 淡典拦住她,道:「你留在这里,今天别出去。」 柳姝道:「我要见她。」 她红着眼角,轻声地还在商量。 淡典却道:「乖,好孩子,听话。」 听话,却又如何听话? 柳姝悲情地摇摇首,眼泪聚在眼眶。 她回首,又洗了一次脸,而后跑去门边,用肩一次次地撞淡典。 撞的每次都带水花,她望着门外,道:「放我出去。」 淡典挡在门口,一遍遍地道:「听话。」 柳姝撞着:「放我出去……」 淡典拽住她。 柳姝吼道:「放我出去!」 淡典将她抱起,寻了根绳子,不顾柳姝如何挣扎,直接将她捆在沙发上:「现下还无法去。」 柳姝四处挣扎着,用脚踢用牙咬,又吼又喊,绳子却愈扎愈紧。 终于吼哑了,柳姝一扯嗓,连话也听不清。 她怔了一下,自己也不再说话,只是掉着眼泪。 眼泪一滴滴地掉进地板。 柳姝吵时,淡典一直站着,似乎个旁观者。 待至柳姝静下,她坐去柳姝身侧,为她拨开电视。 电视内喜庆热闹。 柳姝不作声地又掉许多眼泪。 「我不能再去了。」她道。 淡典垂些头,用耳去接近柳姝唇边,五指扣住她的五指。 「我现下嗓子哑了,眼也肿了……」 柳姝道:「我只是想看看她,她已经一年没有看见我,我想让她知道我长高了……」 淡典道:「迟早有天能见,不用急于现在。」 她为柳姝试泪。 柳姝怔忡道:「我要没有妈妈了。」 她的眼泪一直在掉。 —— 晚间。 淡公馆内空荡寂静,柳姝房中热闹开心。 淡典为柳姝亮着灯,为柳姝找红内裤,陪柳姝看春节晚会。 柳姝道:「我本命年时要系红腰带。」 淡典道:「嗯。」 柳姝道:「我本命年时要出去买衣服。」 淡典道:「嗯。」 柳姝道:「我本命年时要有一百块钱。」 淡典道:「一百太少了。」 柳姝问:「甚么是多?」 淡典道:「倘若是你,十万都不多。」 淡家不过节,柳家过节。 她们买了烟花,预备倒计时后放。 淡典只让柳姝碰些小的,自己去拿大的。 柳姝于一旁炸小的。 淡典拿着火机,去寻引线。 倒计时于电视内倒数。 叁,二,一。 点燃引线,淡典牵住柳姝的手,罩住她的耳朵朝后。 只见烟花炸开,同无数人的烟花炸在夜空。 刹那之间,尽收眼底。 柳姝摘下淡典的手,一声声地听着响。 淡典单是看着柳姝。 柳姝道:「我以前很喜欢放烟花的,但是现在不喜欢了。」 淡典问:「因为甚么?」 柳姝道:「因为你。」 她温声补充:「我今天恨你。」 ——以下是作话。 下章收费。我不保证日更,也不保证这本书写完。请各位斟酌。 橄欖樹。 柳姝恨淡典一日。 外面在炸烟花,屋内柳姝听着橄榄树。 她坐在床上听歌,新皮囊底下仿佛装了个旧灵魂。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 「为了梦中的橄榄树。」 她们初遇在二零一四,如今已是二零一七年。 人生又得几个叁年? 淡典同她一齐听橄榄树,从日升听到日落。 柳姝听不厌这首歌,她记性不好,为淡典推荐了叁次。 淡典叁次都听了。 柳姝叁次也都说一样的话。 她说:「我的故乡也在远方。」 「那里有贫民窟和橄榄树。」 「我妈妈每年都会给我一百块钱,因为爸爸不在。」 淡典叁次都未放去心里,包括现在亦未曾。 —— 新年过去后,淡典回到加拿大。 她有七个假期,要靠一次次地上课来换取。 柳姝的头像是这时变黑的。 她偶尔会上线,同淡典说些话,但随后便走了。 不会语音,更不会视频。 淡典很想她,却又撂不下脸面打扰她,便在个人签名上挂着想念。 「练琴,想你。」 「看书,想你。」 「听歌,想你。」 到最后,仅余一句。 「想你。」 有时淡典捱不住想念,会拨通柳姝电话。 柳姝过很久才接。 淡典问:「密码忘了么?」 柳姝经常道:「我忘记了。」 她忘记密码的频率愈来愈快。 而在加拿大,淡典几乎未开过荤。 于是,淡典便只在回国时开荤,放了多久开多久。 —— 国内,柳姝变得愈来愈高,愈来愈瘦,愈来愈漂亮,愈来愈不爱说话。 以往她主动,现下她被动。 淡典压住她,吻她,进入她,舔舐她,同她说情话。 说过最多的是:「我中意你。」 柳姝听完后,却只会道:「我知道了。」 一日晚间。 柳姝听着橄榄树,听见楼上面有女人惊叫。 她分出是谁声音,手颤抖着,直接将手机关机,去取衣物穿上。 深的夜无灯,柳姝跑过一个个长廊,按开一个又一个的灯。 整座公馆随着她脚步而亮。 柳姝从未跑过这么快,她的喉咙都跑痛了。 她旁跑旁道:「妈妈,是你吗?」 黑暗内,淡典亦出门。 但她同柳姝目的不同,她的目的是掩盖真相。 「妈妈,你在哪里?」 柳姝的嗓音很大,整个公馆走廊都在回荡。 仿若是心灵感应,黑暗中的柳知抬首,叫道:「我在这里!」 淡锋锢住她,往房间内拽。 柳知恳求他:「淡锋,让我见一眼孩子……」 淡锋甩了她一巴掌。 但在想念面前,一巴掌根本无用。 「我求你了。」 柳知跪下,狼狈地拽着淡锋的裤脚,口水鼻涕同眼泪一齐上,一遍遍地磕着头。 淡锋拽着她的衣领,朝房间内扔。 扔也无用。 柳知爬起来,手紧紧攥住门边,凄惶地同他对视。 「我跟你说了甚么?」淡锋阴下脸,抓住一旁的门,猛地一甩。 女人唇边是发丝,耳边是轰隆隆。 淡锋道:「我说你听话,我便会给你女儿好生活,你忘了你是如何答应我的了?」 门正疯狂地闭合。 柳知仿若感知不到痛楚,一直未放手。 她看着门外,目光专注。 「妈妈!」柳姝道。 「柳姝?」柳知惊喜道。 柳姝到了。 她长高了,变漂亮了。 柳知眼见着,终于清楚痛,含着幸福放手了。 淡锋将她卷进屋内,用脚闭上房门。 淡典亦到了。 柳姝抓去门缝,只是旁流着泪旁去拽着门把手。 房间已上锁,她将门把往后拽,一声一声地骂着淡锋。 「王八蛋……变态……」 淡典过去,环住柳姝的腰。 柳姝用拳头捶着房门,清楚这样无用,失魂落魄地跪下身。 拳头再砸不到门口,只砸到淡典。 淡典的手却不会放开。 「你放我走。」 柳姝抱着淡典的手,要挣扎。 成年人同儿童力量差距却太深。 淡典手上青筋已起。 「你无法进。」她淡声哄道,「回去,我们吃巧克力。」 女人手上的青筋似乎是根根枷锁,扣住柳姝。 「我不要吃……」 柳姝用脚踢淡典。 淡锋房间内甚么声音都有。 哭的,吼的,断的声。 皮带,鞭子,磕头声。 听了片刻,柳姝捂住耳朵,道:「淡典,放我下来,我不走了!」 淡典放她下来。 她们于淡锋房外对峙,于血与泪之间对峙。 柳姝捂住耳,眼角红着,看着淡典。 淡典垂首,亦看着她。 柳姝道:「你跪下。」 淡典跪下。 柳姝对着她,施舍了一唇口水。 口水是直接吐出来的。 淡典仰首,高贵地承受。 她的眼镜停住水,逐渐地往下划,划去脸上。 柳姝道:「以后你不要再碰我一次。」 这惩罚如泰山般重。 淡典将眼镜摘下:「倘若你去了,他连你也打,清楚么。」 柳姝道:「我不清楚,你让我去清楚。」 淡典道:「我舍不得。」 她站起身,将柳姝带回房间。 为母亲,她也曾忤逆过。 干的比柳姝更过分,她砸窗户,砸门。 后来她手断了,躺了许久医院。 母亲也未能救回来。 —— 自那件事后,她们闹翻。 一次假期,两次假期。 终于到最后一次假期,淡典的留学结束。 淡公馆外,仍旧淡锋迎接。 老男人满身风尘。 淡典提住行李,已二十二岁,正式作为女人。 此番是男人同女人会面。 男人颓废,女人不食红尘。 淡典问:「身体如何?」 淡锋胡须许久未剃,蓄在下巴。 他道:「不好。」 淡典问:「柳知如何?」 淡锋道:「不如何。」 柳知一向不如何。 淡典未再多问,整理好行李以后依旧先跪祠堂。 她从早跪至晚,跪至膝盖发青,却连柳姝半分动静也未听到。 柳姝原本五点便会下课。 现下已六点半。 淡典站起身,去问阿姨:「二小姐呢?」 阿姨道:「大小姐,现下哪有甚么二小姐?」 淡典的身顿时僵了。 旋即,她跑去公馆内,发了疯地找。 她去柳姝的房间,柳姝的房间空出来了,甚么都是新的。 她去调监控,却发现硬盘已满,无法再存储。 她为柳姝打电话,是空号。 她给柳姝发信息,柳姝的QQ名已改了,改作是橄欖树,最新的一条动态是:「我永远恨你。」 柳姝走了。 淡典去敲淡锋的门。 淡锋道:「进。」 淡典进去,只见男人坐在床上,驮着背忏悔。 淡锋白了半头的发,手中拿着本圣经。 淡典道:「柳知死了?」 淡锋未说话。 淡典道:「柳姝呢?」 淡锋道:「回台湾了。」 淡典终于知道柳姝为甚么爱听橄榄树。 她要回台湾了,台湾种着她心爱的橄榄树。 柳姝分明已经提醒无数遍,但淡典知道的太晚了。 渴望。 柳姝走在二零一八年的一个春天。 淡锋叫人带她回家,她坐过火车,坐过客车,坐过公车,终于回台湾。 下了最后一站车,柳姝背着包,怔忡地看着台湾,台湾的一切都变样,她回去原先的家,被狗追的险些迷路。 台湾变了,家却未变。 依旧的杂,依旧的乱。 柳姝站在家门口,抬起手敲了敲。 过了片刻,房门开启。 「谁?」 挡在门口的是个青下巴男人,穿着灰汗衫,露出两膀肌肉。 柳姝道:「爸爸。」 男人道:「陈姝?」 他似乎惊诧,朝左挪了些身,一双大手裹住柳姝的后脑,便要带她进房。 柳姝随着力道进房。 房内里是邋遢,男人的内裤袜子堆在沙发,茶几上摆着吃剩的咸菜同方便面,垃圾袋在玄关,已然攒了许多未扔。 男人随意地问:「陈姝,记起爸爸啦?」 他一把坐进沙发,点起支烟去抽,指节已然泛黄。 柳姝摇摇首:「我现下叫柳姝。」 男人问:「妈妈呢?」 柳姝润着眼,道:「她死了。」 男人道:「她死了?」 他低头,嘴内喷烟,宛若在想甚么。 烟雾缭绕着,正如心事于心间绕。 柳姝拨开烟雾,有些咳嗽,白净的脸上挂着坚韧:「她死了,我便只能同你一齐了。」 男人摇着头,苦笑一声:「你爸爸没能耐,跟着我你得受苦。」 说着,他要去燃下一根。 柳姝帮他捻熄了烟,随后像是位小少妇,开始青涩地操办着家。 家内的垃圾袋,她拿去扔了。 桌上的碗盆筷,她拿去洗了。 男人的裤袜,柳姝做出要捡的动作,男人叼着烟,浓眉一皱,自己拾掇起来,堆成个球,挡在身后。 柳姝问:「为甚么要收?」 男人道:「这是你爸爸的隐私。」 柳姝澄澈地道:「我已然十二岁,的确不方便看见这些。」 下午六点,他们父女下厨房。 高个子的蛮笨,耳后别着根烟,低着头看着锅。 小个子的娴静,却只会炒些小菜。 菜出锅了,他们两个对视。 菜品是炒鸡蛋,未有油未有葱,险些就要未有蛋。 柳姝不肯下筷,陈盛强手拿起筷,夹着便搁嘴里,还未入嘴便说好吃。 柳姝轻声道:「没有盐,没有味精,没有酱油。」 陈盛强吃着,猛地咳嗽了一下,用手挡住嘴:「还未放呢,就这么好吃,放了就是大厨水平。」 吃过饭后,陈盛强点好烟,正在抽。 柳姝想要看电视,将电视拨开,抱着自己欣赏着时断时不断的信号。 灯于这对父女头上静静地晃,有时灭有时亮。 陈盛强只穿着内裤,单腿立着,手放在立着的腿上,坐沙发上旁抽旁问:「你十二了?」 烟划过柳姝的发丝。 柳姝道:「虚岁十二。」 陈盛强拿着烟,掸了掸:「女人喜欢把年龄少报,你长大了也少报。」 掸,掸。 烟灰掸进烟灰缸。 柳姝道:「我是小孩,小孩中意把年龄多报。」 晚间十点。 柳姝睡得很早,陈盛强同柳姝睡一齐,将被褥都让给柳姝,自己便只余内裤,光在外面。 此时他还是抽,作为个男人正抽。 起初是躺着抽,后而是坐着抽。 烟的火星断断续续地燃,自夜里,他坐起,甚么也辨不清,仅能辨出个阴影。 男人驮着背卷烟。 用阴影抽,用阴影愁。 柳姝十一,十一上甚么学? 大陆转台湾,如何转? 柳姝是被烟吵醒的,她受了呛,坐起身,流一身柔顺的长发。 烟很呛,柳姝去寻烟的踪影,朝左转首。 陈盛强梳着板寸,只能见一片宽厚的背。 柳姝讲了一声:「爸爸。」 陈盛强低沉地应了。 柳姝问:「几点了?」 陈盛强挪了挪身子,掰开闹钟:「十点。」 柳姝过去他身侧,一双小脚搭在床边。 陈盛强看着她,只见她去拿了被褥,裹在他们二人身上。 柳姝道:「你是不是发愁?」 陈盛强手边的烟狠狠地燃。 柳姝将头搭在他的肩上:「你不要愁。」 —— 次日,柳姝还未醒。 陈盛强下床,拿着柳姝摆在家中的日用品,一个个地往她背包内塞。 柳姝醒时,只见一个背包摆在她面前。 陈盛强道:「我带你去个叔叔店里。」 命运自这时已然变,变得不在任何人掌心。 柳姝怔了一会,片刻才反应过来,道:「你不要养我么?」 陈盛强拾一件风衣,叁两下套上:「跟着我受苦,你知不知?」 台湾的天气好,太阳烫,柳姝跟着陈盛强做公车,仿佛又回到找家的时刻。 陈盛强带她去了一家理发店。 这家理发店的装修很好,陈盛强进去后一口一个哥地同老板通着人情。 老板坐在沙发上,欲要点烟,陈盛强过去拿火机,替他点了。 老板道:「小强,不用跟我客气。」 陈盛强卑躬屈膝的,似乎片随时可踩的地毯。 他们商量着柳姝。 陈盛强道:「黑哥,这是我闺女,实在没法养了,你看看是不是理发料子?」 黑哥扫了柳姝一眼,淡淡道:「是。」 柳姝看着他们,身体是童身,眼中却是通透。 她清楚父亲在做甚么。 待至真正待在店内,做店员时,她给黑哥点烟。 她问:「我有甚么要学的么?」 黑哥道:「去跟你小诚哥学洗头。」 诚哥原本坐着玩手机,现下将手机收回,站起来,要教柳姝。 柳姝去了。 学洗头,学烫发。 不再学算术与语法。 她记得父亲求黑哥,要他帮柳姝读书。 但黑哥未让她读,只是收留她,给她口饭吃,给她个住的地界,其余的甚也未有。 工资,日用品,都要自己打理。 柳姝抱着从淡家拿来的几万块,为了后路,一点也舍不得用。 她住在个逼仄的地方,一个房间里站不住八只脚。 这里厕所是公用的,未有淋浴,淋浴只得去找附近的澡堂。 理发店九点上班,八点下班,她有许多闲余时间,有时会出门玩。 门外是一条街,有许多大餐馆,亦有商店。 但见到商店,柳姝便躲。 柳姝已经很久未吃巧克力。 她很想吃,她只能克制。 健忘症。 淡典走在二零一八年的夏,方回国便不歇脚。 她坐在飞机,身边跟着带柳姝回家的阿姨。 从广东,到台湾。 坐飞机,坐客车,再坐公车。 受着一路风尘,终于到柳姝住处,嘉义县。 淡典问:「你只跟她到这?」 她立在个公交站点,牌子已经生锈。 阿姨道:「是。」 淡典道:「你收好钱,明日不用来了。」 这次旅途便只剩一个人。 阿姨走了,回大陆。 淡典于台湾,格格不入地立着。 她同人攀谈。 台湾人讲闽南语,淡典只会粤语同普通话。 她吩咐人去查。 先查到柳知住处,再去敲门,不在家。 再去查柳姝父亲,陈盛强的住处。 这次敲门,人正在家。 淡典气质疏离,立在门口。 陈盛强开门时正在套裤子。 男人挡在门口,门后是干净,虽乱却又未有多乱,像是住过女人。 淡典扫了他一眼,道:「你去收拾自己。」 陈盛强旁穿裤子旁道:「小姐,你哪位?」 眼前这位的确天仙般人物,寡淡的目,墨发到腰,名牌衬衫扣子扣至顶,唇色同神色一致的淡。 观气质便不菲,观举止更加不菲。 淡典道:「我姓淡。」 陈盛强问:「你是淡锋?」 淡典道:「我是他女儿。」 陈盛强不善道:「你来这做甚么?」 淡典道:「接柳姝。」 陈盛强请她去客厅,算是礼节。 淡典并未坐,单是站着。 陈盛强请她坐,她仍旧站着。 陈盛强道:「柳姝早走了,不用站着。」 淡典坐下,问:「她去哪了?」 陈盛强点了支烟,仰着头,朝着淡典吐去。 烟雾后是他布满胡须的下巴,他一拉厚唇,放肆地笑了笑:「你找她做甚么?」 「接她回去。」 淡典幽静地于烟雾中,薄的唇如斯启分,面容只朦朦胧胧。 陈盛强问:「接她回去做甚么?」 淡典道:「你毋需清楚。」 陈盛强道:「我是她父亲。」 淡典道:「你毋需清楚。」 骤然,有许多东西都掉下茶几。 陈盛强猛地起身,嘴里叼烟,直接扼住淡典脖颈:「老子看你就不是好人……」 沙发角落。 淡典躺住,眼宛若一湖静水,未曾波动半分。 「她去哪了?」 陈盛强道:「柳知去哪了?」 淡典道:「她死了。」 陈盛强猛地一攥手:「怎么死的?」 淡典咳嗽:「你毋需清楚。」 他们交锋,从柳姝去哪,问到淡家为何要柳姝回去,再到柳姝的待遇。 陈盛强问:「回去大陆,柳姝有学上么?」 淡典道:「有。」 陈盛强问:「回去大陆,柳姝有钱用么?」 淡典道:「有。」 陈盛强问:「回去大陆,柳姝有人欺负么?」 淡典道:「无。」 陈盛强将手收回。 只见淡典脖颈是红的一道手印。 男人猛地吸了一口烟:「我带你去见她。」 —— 不多时,淡典同黑哥会面。 黑哥不愿放走柳姝,只肯让淡典去见柳姝。 见到柳姝时,她正在房间内听歌。 淡典推门进去,柳姝回过首,下意识地道:「黑哥……」 却只是淡典。 柳姝怔怔,旋即缄口。 并不宽敞的室内,刹那容进两人。 过去几月,她们谁都未变。 柳姝是风情万种。 淡典是风华绝代。 柳姝道:「请你出去。」 淡典道:「跟我回去。」 淡典不出去,柳姝不回去。 她们无声地争吵。 柳姝只好下床,将淡典推去门后。 门后是抗拒,是厌恶。 门后是风尘仆仆,带着异乡气的淡典。 柳姝道:「我不认识你。」 淡典道:「我姓淡,名典。淡漠的淡,字典的典。」 柳姝不要听她说话,要关门,拉着门把手便要扯回。 淡典将手搁至门边。 一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在门边。 柳姝握住把手,问:「你以为我不敢,对么?」 淡典未说话,单是看着她。 柳姝猛地一关门。 门外传来她的声音:「但是我敢。」 淡典的手挫伤了。 再去理发店时,她当顾客,要求将头发理短。 柳姝看见她,正在练着烫发的手止了。 淡典道:「我需洗发,这处能点人么?」 黑哥道:「能。」 淡典用指,指住柳姝:「她。」 柳姝只能为淡典洗发。 偌大的水房,只她们二人。 淡典躺在洗发床,如瀑的长发布在缸内。 柳姝拿起水龙头,试着水温。 水的声音于她们之间流淌。 淡典道:「同我说话。」 柳姝用手腕试好水温,浇在淡典头上,温声道:「温度适宜么?」 她们似乎正常员工同顾客。 柳姝像是个早早进社会的孩子,眉眼青涩,唇已经圆滑。 淡典道:「烫。」 却听柳姝笑了一下,问:「烫么?」 她捋着淡典的发:「我不会调。」 水龙头被白的手握住,纤细的手腕一扭,烫的水浇下来,肌肤便会疼。 淡典烫,柳姝亦烫。 柳姝烫着,吐息变重。 淡典烫着,片刻后也习惯。 待至发丝湿透。 柳姝为她打沫,其次是按摩。 按摩需动力道,柳姝将手落在淡典头上,发力按了一下,问:「力道大么?」 淡典道:「大。」 柳姝道:「对唔住,我只懂大力些。」 —— 洗完发后,淡典戴回眼镜。 眼镜中,柳姝于她眼前,眉眼传情:「该擦头发了。」 擦头发,她能擦甚么头发? 淡典起身,为防柳姝戏弄,亲自去取毛巾,自己为自己擦。 倘若上面是柳姝的回合,那么下面便是她的回合。 淡典坐在椅上,黑哥为她理发。 镜内,发丝一分一寸地落。 淡典从来珍惜头发,舍不得剪短,现下为柳姝剪短。 她问:「你们家这位员工,月薪多少?」 黑哥拿着梳子与剪刀:「她是我义弟家孩子,早早不上学了,过来帮工。」 淡典道:「给你十万,将她解雇。」 黑哥笑道:「别开玩笑,她是我……」 淡典道:「五十万。」 黑哥停下剪刀:「柳姝,你也听到了。」 柳姝拿着皮筋,刚要继续练习,刚拉开的皮筋却打在自己手上。 —— 剪过发后,淡典自店内办卡,存进去五十万。 柳姝自她身畔,拿着行李,瘦瘦高高的,风一吹就要走了。 黑哥看着她,去周围商店,为她买了五根巧克力,塞进背包内。 柳姝看着黑哥,道:「这些日子,我很感激你……」 黑哥道:「不用谈感谢,你应得的。」 柳姝依次地与店内员工道别。 道别以后,淡典同柳姝落脚在宾馆。 宾馆奢华,奢华背后藏着个吃钱机器,淡典却无度地用钱给它。 柳姝看着她,眉同目都是忧愁。 她正愁自己的前路如何走。 淡典带她进房。 柳姝收拾行李。 淡典拿手机,去订明天的机票。 台湾到广东的机票,订下去只需按下按钮。 柳姝过去,纯情地望着,天真地说残忍的话:「你去广东,我是不会跟你的。」 淡典未按下按钮,单是抬首,问:「你恨我甚么?」 恨要有理由。 柳姝去背包里取巧克力,柔静地用上冷暴力。 淡典从不解释。 于淡锋面前,同他砸东西,不解释。 于陈盛强面前,问柳姝下落,不解释。 于柳姝面前,柳姝不要她解释,她却解释。 「我无法干预父亲,亦无法去救柳知。我不去制止,单是清楚这些是无用功。」 淡典低柔地解释,用手环住柳姝,贴着她耳诉说。 柳姝温和地听着,实际一句都未过耳。 她依旧吃巧克力,对淡典置之不理。 说至半夜,淡典替柳姝脱好衣物,道:「我没法赔你母亲,你想如何罚我,我都应允。」 柳姝道:「可是你是谁?我忘记了。」 —— 二零一八年,柳姝染上了一种病。 一种顽劣的病,一种随心所欲的病。 病名是健忘症,病因是母亲的死去。 从忘记密码,转至忘人,对象只针对淡典。 她是选择健忘,她是故意健忘。 目的只是为了报复。 精★彩*小┊说:blṕσ⑱.νɨρ [Ẅσσ₁₈.νɨρ] 孕。 淡典得知柳姝走时,同淡锋吵架,将半个公馆都砸了。 淡锋静了几日后,终于息怒,同她发消息。 未有回复。 淡公馆内,孤零零只一位男人。 他为淡典打电话。 一声响,两声响。 响过叁声,淡典接通,用淡哑的女声问:「何事?」 淡锋道:「回家。」 此刻淡典跪在床上,用指节入着柳姝后穴。 她将手机调了免提,方便让柳姝亦听。 柳姝仍在闹脾气,装失忆。 听见淡锋不被看重,却在开心。 淡锋道:「你叁个哥哥不回家,你也不回么。」 淡典道:「我回。」 淡锋道:「何时回?」 淡典道:「想回时回。」 老男人现下一定孤零零。 柳姝想到,愈发愈开心,像是只狐狸,轻巧地爬到淡典身畔,将她带倒,解开了她的衬衫。 淡典的衬衫散了,长发几乎铺了半张床。 一颗扣两颗扣掉下去,便仿若她的理性尽褪。 她还接着父亲电话。 偏生柳姝坏心地挑在这个时辰享用她。 淡锋道:「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淡典道:「嗯。」 确然愈来愈不像话。 她因情欲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便是清静。 一张床上停两个人。 一位清瘦,一位衣衫不整。 柳姝解开淡典的乳罩,揽住两团乳新奇地看。 柳姝问:「这是甚么?」 她明知故问。 淡典答:「我的胸。」 她明知故答。 淡典的乳并不大,一手可握住,并不会妨碍做事。 柳姝看着,纯情地垂首,吻了吻乳:「是你的么?」 淡典道:「你的。」 柳姝问:「为甚么我未有?」 淡典抬起脸,吻上她的唇:「你还未到年纪。」 柳姝似乎已经在发育,淡典不知她有未有月经,只知她胸前终于有些鼓起。 淡典拿手去揽柳姝的乳。 柳姝柔声道:「疼。」 淡典问:「我不在这些日子,下面出过血么?」 柳姝问:「你指月经?」 淡典道:「嗯。」 柳姝道:「我已经来过了。」 —— 柳姝不愿回广东,淡典便在台湾买了套房。 近日,柳姝胃口并不好。 淡典下厨,她闻见味道便会干呕。 不仅如此,她还嗜睡。 淡典每每回家,她都抱着玩偶正睡。 一月过去,二月中旬。 柳姝说过会来月经,淡典每日等待,却不见来。 淡典问:「你上回月经,何时来的?」 柳姝道:「淡典,我的胸好痛。」 应许心中已有答案,淡典嘴唇颤着,却不愿相信。 她让柳姝掀开衣物,第一次心无旁骛。 第一次看见柳姝的乳后,心中半分情欲也无。 淡典问:「谁碰你了?」 只见柳姝双手揽住衣物。 随之乳房隆起而来的是小腹隆起。 她怀孕了,毋庸置疑。 柳姝道:「我忘记了。」 忘记了。 是情人遍地,已经记不住? 淡典不止嘴唇颤抖,身子亦抖。 她初次情绪起伏这般大,心跳未曾小过,占有欲几乎能控制她。 柳姝将衣摆揽下去:「我是怀孕了么?」 淡典未回答,肩膀强捺着情绪。 柳姝仰起首,唇不再含情,是忧郁的,眉不再多情,是多愁的,眼不再专注,是失神的。 她问:「淡典,我是不是该生?」 淡典猛地砸了台灯。 柳姝静静地看着,眼中无惊无惧。 淡典骤然压过来。 柳姝开始喘息,开始惊惧。 女人不曾手软过一分。 裤子撕了,衣物扯碎,手劲未曾收过。 柳姝眼中含着泪,光着身体将自己退了又退。 床上空间极小。 淡典野性的,此时仿若真是条狼,用看待猎物的眼看她,贪婪又凉薄。 退几步,便跟几步。 柳姝的腿遭淡典抓住,她要踢,淡典一下便锢住。 柳姝这时才知淡典并非是好欺负,可惜已晚了。 淡典不做前戏,亦不顾忌柳姝怀孕,只是拽住她腿便分开,撑两根指进去。 内里畅通无阻。 淡典顷刻扭了力,朝深处顶着。 好似发泄。 发泄甚么? 发泄忍,忍了四五年,还未品尝过的美食。 旁人忍了几月,或是未曾忍,便食用了。 如今她只得饮旁人的残羹冷炙。 残羹冷炙,淡典从未用过。 就算单指食物,她亦未曾用过。 这教她如何消受? 柳姝的穴在流水,旁流水旁流血。 柳姝的人在惶惶,旁惶惶旁吸着鼻子。 第叁根指进去,第四根单是叩在阴蒂。 淡典问道:「跟他爽么?」 柳姝腿在打抖:「我好疼。」 第四根指一瞬探入,将柳姝的穴撑的极开。 柳姝凄切地道:「你不要再添了,会裂开的……」 淡典问道:「他是谁,叫甚么名字,几岁,甚么职业,下面大么?」 柳姝道:「黑哥,宋道恩,四十五岁,理发师,不是很大……」 柳姝已经喘息着掉眼泪。 淡典止了手,清静了片刻。 旋即她擦手,用外卖软件买情趣用品。 柳姝下床,踏着拖鞋逃难去浴室。 她像是只被欺负过的狐狸,将门锁住了。 此刻,便只余女人单独待在室内。 她坐在床上,眼镜尚戴在鼻梁,禁欲同理性却不见,气质只余一字戾。 外卖到了。 淡典过去查收,举止于外人眼前仍旧得体。 一阖门,便变了样。 淡典过去浴室门旁,道:「出来。」 她的狐狸在门后自己数眼泪。 淡典道:「出来。」 狐狸颤着声音道:「不要。」 淡典去厨房,拽起椅子便甩去浴室门上。 浴室门被砸坏一个孔。 柳姝已经收不住眼泪,她焦虑地藏在角落,眼看着浴室门被一下下砸开。 光逐渐透出来,却是这位死神来临的预兆。 淡典砸出个洞,将手伸过去,反手开了门。 柳姝已经将头埋进自己双膝。 她已经焦虑到天真,以为自己看不见,别人便看不见。 淡典拽起她,将她抱去洗手台。 镜子内,女人削瘦,浑身贵气,慢条斯理地为自己戴上假阳具。 她用手指拨开柳姝下面的唇,便扶住阳具抵进去。 假的不如真的,未有半分体温,一切冰冷。 柳姝一下挺直了腰,假阳具的挺入叫她不适,她下意识地夹紧穴。 淡典却单是托住她的臀,将阳具一次次地顶进去。 又是血又是水。 淡典问:「他是如何操你?」 女人瘦的腰带住性器,名牌衬衫下不单是不可亵渎,还是不容分说。 柳姝紧穴,淡典便掰着她的臀。 直至洗手池内蓄了薄薄一层水,柳姝求了饶。 到最后,她一旁掉着眼泪,一旁跪着,似乎那天的柳知。 淡典才收手。 ——以下是作话。 淡典:(从未吃过残羹冷炙) 黑哥:谢谢你小姑娘。 淡典:(发怒前兆) 柳姝:大家都是自己人。 我只在乎妳。 柳姝怀孕,已经几月。 淡典似乎有癖好,玩她几近一周。 原先家内整洁,现下家内杂乱。 不仅室内,人亦是乱。 柳姝浑身是手痕,在被褥中露出只眼,看着淡典。 淡典的衬衫褶皱了,她的发丝亦乱,不再光鲜。 四处是血迹,布在地面或是床单。 沙发上,几件脏衣服同情趣玩具堆在一齐。 柳姝小心翼翼地下床,却还是弄出声音。 她无措地站在原地。 淡典回过首,墨眸里尽是血丝。 她不曾言语半句,单是去吻柳姝肚腹。 柳姝道:「请不要碰我。」 却只见淡典侧过首,悉心地听。 片刻后,她幽幽道:「孩子在说话。」 说话,说甚么话? 幽幽冥冥的叁个字。 我恨你。 —— 淡典精神失常,态度极端转变。 从第一日惩罚,至第二日抚慰。 第叁日去吻柳姝肚腹,第四日侧耳去听。 第五日仿若父亲,第六日等待生产。 柳姝察觉到淡典不对劲,看她整夜整夜不睡,看她眼下一日一日地青。 淡典端坐着。 不抽烟亦不砸东西。 谁知她专情到可悲? 骗自己,骗自己。 但一颗不忠诚的心在那里。 再如何骗自己,又何用? 第七日医院,淡典带柳姝去打胎。 柳姝进去手术室后,便于手术室外等着。 手术室的灯亮了。 女人阴郁,鼻梁似乎都在讥讽。 她弯下腰坐住,手攥的分外紧。 手术室的灯熄了。 柳姝由手术室出来,没法站直,便扶着护士的手,眼睛湿湿的,要去观察室内休息。 淡典陪同她去。 观察室内。 柳姝躺在床上,漂亮的眼阖着。 她还是年轻,眉的毛都未长齐。 淡典坐在她的床边,去闭目养神。 观察室内无旁人。 柳姝一转身,身畔便是淡典。 她枕着发丝,抓着淡典的衣角,用指节卷着。 「医生说,我要多久才能回家?」 淡典道:「两小时。」 两小时。 柳姝望着淡典,不知如何去熬。 淡典一动不动地端坐着,问:「倘若我不在,你打算同他结婚?」 柳姝道:「我不同他结婚。」 她的嗓音已经柔润。 她的人亦正在成长。 愈成长,愈像风,愈抓不住。 淡典一米七四,已然很高。 柳姝坐起身,她们坐在一处,肩并着肩。 纤秀的肩矮了一截,并上削瘦的肩。 淡典问:「为何同他做?」 柳姝看着她,说:「他说我很漂亮,说只要我听话,便给我买巧克力吃。」 分明是诱奸。 淡典去维持优雅,不去失控。 观察室内,字字句句都清楚。 柳姝补充道:「我很想吃巧克力。」 她想吃巧克力,便自愿上钩。 巧克力是甚么牌子? 德芙,士力架? 甚么牌子巧克力可换她初夜? 淡典问:「你可知我会动怒?」 柳姝道:「我不知。」 巧克力是多少元? 五元?十元? 五元,十元,能买谁初夜? 柳姝却标价十元,将自己卖出去。 淡典去攥柳姝的手,道:「你从七岁时便是我的,我忍了四五年,好不轻易将你等大,你却去旁人怀中,这教我如何不动怒?」 手愈攥愈紧,愈攥愈紧。 二十二岁的女人攥十二岁的小孩。 白皙的手几近要起青筋。 柳姝问:「我何时是你的?」 淡典一瞬起身。 原来从一开始,她便甚么都不是。 柳姝只字不提关系,只是拿她当玩具。 一切皆是她自作多情。 柳姝问:「你忘记了么?」 她还要再说话。 淡典遏制她道:「闭嘴。」 柳姝道:「我恨你。」 肚腹的孩子打掉了,灵魂却犹在,仍然无法消逝。 「我恨你,我恨你……」 「闭嘴。」 淡典用手箍住柳姝的唇,柳姝笑着,闷闷地说出声:「我恨你。」 淡典扼住她的脖颈,柳姝咳嗽着,弱声道:「我恨你。」 淡典同柳姝扭打至床上,柳姝无多少气力,很快占下风。 柳姝湿着眼,目内是伤情,唇上却坚毅:「我恨你,我恨你,你打罢,你打死我罢!你们淡家人,都是一样的……」 淡典方要抬拳,却猛地定住了。 片刻后,她清静,去扮衣冠禽兽,由柳姝身上下去,淡道:「你要走,是么。」 柳姝只是懵懂地恨着她。 淡典道:「教我操一回,我给你叁百。伺候我一回,我给你六百。」 柳姝道:「我不要你的钱。」 淡典道:「你要走,总需攒钱。」 人生在世,无法离开一字钱。 柳姝怔了片刻,旋即是考虑。 淡典戴上眼镜,淡薄地扫视,似乎是打量货物。 她用手抬起柳姝的下颌,用不含情感的目光,初次拾回尊严:「现下你跪,我给你一万。」 柳姝轻声道:「我刚打完胎。」 淡典道:「跪。」 柳姝跪下,虔诚地看着她。 —— 打过胎后,无法同房。 淡典提着小提琴,步入社会做音乐家,地位颇高,各地排练,各地开音乐会。 出门时,便将柳姝锁在家。 柳姝有许多情绪,闷在心胸无法说。 她看着淡典背影,看出了淡典对她寡淡。 淡典以前何如? 寡言少语,悉心细致,多金听话。 现下却改,改回去。 高贵疏离,光鲜得体,不去下跪。 她将尊严一分一寸地抓回来,将归家日期愈发愈推迟。 推至无法再推,她饮了酒,一身酒气,闯进房门。 柳姝坐在床上,看着她闯进,想要去为她洗风尘,却又想起要恨她,眉头升起,眉眼满是情绪。 玄关处,万分寂寥。 女人身长腿亦长,禁欲淡雅无一缺席。 柳姝道:「你又喝酒。」 淡典的确饮酒,走路时身形都有些晃。 她将柳姝放着的橄榄树换掉,改作是《我只在乎你》。 女声去流淌,室内铺满老旋律。 她亦流淌去柳姝腿边,用吻铺满柳姝的腿。 歌词唱到: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 柳姝面容秀美,刘海有些乱,垂下首打量她,不知她是如何想。 淡典久违地跪,吻着她双腿。 她同柳姝对视,拿着她的脚,一旁吻一旁看她,墨眸幽静,宛若一湖静水。 吻,吻。 一口一吻,吻至腿间。 「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 女人极瘦,唇舌尚有些冷,气质并非低贱,却是愈做些廉价事,愈彰显魅力。 冷唇舌抵上穴口,淡淡地呵气。 柳姝眉眼附上情欲,她的胸膛起伏着,轻轻地朝外吐息。 「也许遇见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 淡典已醉,却口渴,去饮柳姝下身的水。 柳姝的水多,她平常吃粥,吃水果,都是吃些水多的。 「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 现下水是源源不断,淡典探指,用指刮了些水,抵去柳姝的穴口。 歌唱至高潮,她起身,将指探进去,淡柔地跟唱:「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淡典从不去唱。 初次听见她唱,竟是此时。 柳姝芳华正茂,现下自床上,已经享受性爱。 她的眉头上升,细手臂遮住眼睛,腿稍稍地张着,穴中没入两根指。 淡典去动作,因酒醉,身子几近是软的,半半地塌在柳姝身上。 她将唇靠在柳姝耳边,呢喃着唱:「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 手下动作却未曾缓,仍旧是清楚柳姝何处敏感,捏捏揉揉便让柳姝软下身,抓着拳头迫切地吐着息。 「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 淡典囫囵地吐字,已然醉至没法再醉,墨眸朦胧地蒙雾。 她视着柳姝,去吻她,却一晃眼吻至被褥上。 邓丽君唱到: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 ——以下是作话。 圣诞节了,我没法送旁的礼,只能送章节。 希望你们喜欢。 妳不是覬覦我? 这段时日,淡典并非单去工作,亦去买醉。 她清楚自己不能再去爱柳姝,便去酒吧转移注意。 台湾有一处酒吧,避于寂静处,内里灯光无限。 淡典初次进,灯光似乎五彩的墨,泼去她身上。 一切陌生。 淡典同服务生吩咐几句,拿出张卡去刷,点了杯酒,拨通电话,联系丽娜。 丽娜读完学,还要深造,目前在台湾旅游,已不见淡典许多时日,接到淡典电话自是万分欣喜,刚脱完衣就去穿衣。 她去酒吧。 酒吧内已无人,似乎被谁清场。 淡典在一处桌位,桌位十足偏僻。 她于座位上端坐,时断时续地饮酒,似乎等人。 酒桌上摆着两杯酒。 一杯淡典叩住,一杯撂于对座。 丽娜过去,摆下装饰包,温声问:「等很久么?」 淡典一抬首,看见她竟以为看见柳姝。 她指节揽着酒杯,细细地摩挲,道:「不久。」 几小时而已,无人管她。 她时间充裕,想何时回去便何时回去。 丽娜笑了一下,她是波浪长发,麦色肌肤,此刻指节圈住酒杯,搁至唇边讲话:「我不喜欢喝这种酒。」 此杯酒名叫情薄,以淡蓝色为主基调,由蓝逐渐过渡到白,味道不知如何。 淡典视着她,问:「你不中意情薄?」 丽娜浅浅点头:「我喜欢情浓。」 这时,酒吧换曲,从热辣的变作是古典的。 恰好是小提琴曲,恰好是她们曾练过的。 淡典端正地坐着,衣装是一丝不苟,神色是始终如一,从礼到雅,吹毛求疵亦没法挑出问题。 丽萨道:「这是我们练过的曲子。」 淡典道:「嗯。」 丽萨道:「你吩咐调的?」 淡典道:「嗯。」 丽萨欣喜:「你终于开窍了……」 但淡典似乎并未听,单是将手并拢,问:「你是甚么星座?」 丽萨怔了一下:「双子。」 淡典一瞬站起,墨发松散地分开,墨眼便万分明显,幽幽地视她。 丽萨问:「怎么了?」 淡典倾身过去,用唇靠她的耳。 「你不是覬覦我?」 丽萨耳旁是幽冷的吐息。 「现下机会来了。」 女人淡淡地陈述。 「机会?」 丽萨的手在紧张地扣着,眉眼内是惊喜后的无措:「去哪?」 淡典薄情地收回唇,站直了身:「开房。」 她们开房。 酒吧内便可购房,淡典再一次无度地为吃钱机器用钱,讨好对象却并非柳姝。 她们洗澡。 淡典看着丽萨在浴房内的身影,半分情欲也生不起。 她们上床。 丽萨无法学会系浴衣,只是光裸着出浴室,拉着一扇门遮羞。 她躲在门后,问:「你脱了么?」 「稍等。」 淡典抬手,划过脖颈,为自己解衣。 丽萨探出首,便是见到这面。 她通达地关上浴门,露出自己的身躯。 通常见到身躯便足以叫人兴奋,淡典却仍旧似乎僧般清心寡欲。 双子座,双子座。 丽萨上床。 两个双子座,缘何差距这般大? 丽萨去吻她,由眉至眼,再到手指。 一个要她命,一个要她命。 淡典抬着指,任丽萨吮,眸中无甚趣味。 字面一致,意思却不曾一致。 丽萨道:「淡典,我想要你的命。」 她用着并不顺口的中文。 淡典墨眸朦胧。 她于朦胧中,竟看到柳姝。 柳姝纯情地打量她,像是狐狸,手指只有食指和中指要她舔。 柳姝鬓角有泪,轻声地讲不要了。 柳姝…… 淡典猛地攥住丽萨要向下的手。 丽萨抬首,问:「淡典?」 淡典去床边,穿好裤子同衣物,道:「我糊涂了。」 丽萨拿过一旁的被子,怔怔地看着她。 看她穿好衣物,看她走出房门。 看她似乎风,不留下踪迹地远走。 也许今朝一会,以后再不见面。 丽萨起身,脚滑摔在地板,便将错就错地跪在地板,焦灼地去翻衣服,用手机拨通淡典电话。 电话内,只漫长的响声。 丽萨抱着手机,恳求淡典能接。 淡典初次未接。 第二次时,淡典已然将她拉黑。 丽萨去翻信息。 淡典有一分钟前发来的信息。 「再不见。」 —— 再见与再不见。 孰更伤人? 柳姝常常说再见,亦常常说再不见。 她讲再见时是委婉的道别,谢绝再次会面。 讲再不见时是用柔软的语声,做着残忍的事。 说甚么都会让淡典心如刀绞。 于是柳姝的话语权被剥夺,她的唇上蒙了胶布,半小时便会换一次。 淡典贴心地为她换,动作万分柔和,分明是完美情人,却只会贴与换胶带,开与关手铐。 刷牙时,胶带撕掉。 淡典助她刷牙。 进食时,胶带撕掉。 柳姝柔静地夹菜,无声地吃。 淡典吩咐道:「说些好听的话。」 柳姝放下筷子,清楚道:「我爱你。」 「说些好听的话。」 「我爱你。」 「说些好听的话。」 「我爱你。」 淡典耐心地要求。 柳姝不厌其烦地回答。 淡典道:「说些除此以外的。」 柳姝摇摇头。 淡典清楚她不会,去教:「譬如饭菜味道,今日想我了么。」 柳姝道:「饭很好吃,我很想你。」 饭是清淡的粥,人是控制欲极强的人。 她的口味如此特殊。 「很好。」淡典垂首,为柳姝转钱。 柳姝吃粥,鼻子一耸一耸的,唇附近皆是红印,举起粥碗时,手抖抖的。 淡典近日眷恋她。 她近日被淡典罚。 因甚么? 因言语不当。 那日里,一切如常。 淡典炒菜,柳姝闻见味去尝,捧着碗,拿着筷。 她道:「不好吃。」 一锅菜躺在锅内,受着油煎。 淡典解下围裙,任由菜去糊锅,道:「不好吃,便回广东。」 柳姝道:「不回广东。」 锅铲便被人摔去地上。 锅铲是铁质,摔下去是声巨响,瓷砖都会裂。 裂的瓷砖似乎她们的关系,已经支离破碎。 「从小到大,我未给任何人做菜。」 「你有甚么资格挑剔?」 柳姝原本要去捡锅铲,听见淡典说话,将锅铲拿起来,亭亭地站直身:「这么大声无用的。」 屋外骤时下了雨,时不时会有雷响。 柳姝站在雨前,穿着秀美的青色羊毛衫。 淡典骤然扬手,将锅扔去地上,锅盖顷刻四碎,玻璃同食物残渣一起布在她们二人身上。 雷在猛劈。 此刻家不该叫家,应为角斗场。 柳姝笑了一下,嗓音不稳地说:「你爱摔。」 她将锅铲摔下,又去橱柜,捡了最不值钱的筷子,朝下一摔。 「你爱摔是么?」 筷子跌落,柳姝分明未用力摔,淡典却看得双目赤红。 她的黑长裤油了大半,白的衬衣更是精彩,一面是纯白,一面是油星。 柳姝要走,她眼见着,未等拔除电源,便拽着电饭锅一掀。 墙上俄而褪皮,电饭锅炸开,饭粒溅了柳姝满脸。 淡典胸膛起伏着,纤长的手起青筋,死死地攥住案板。 柳姝双腿抖得很剧,她战栗着回身,拉开橱柜,有碗摔碗,有筷摔筷。 碎碗逐渐堆满地面,她们站在废墟上,凄情地斗法。 淡典举起菜刀。 柳姝看见,手当即止下。 碗从指缝中滑出,她不自禁地朝后退步。 一步,两步。 淡典搁好菜刀。 她用名牌鞋踩泥泞,淡薄地道:「用钱,你知错么。」 柳姝夹住肩,尽力地去后面,脖颈处清秀地起筋。 淡典去嗅她的脖颈:「知不知错?」 柳姝道:「我不知。」 轻且坚定。 下一瞬,淡典拽住柳姝发丝。 她将柳姝由角落拽出,生硬地拽走她。 刹那由缠绵转为厮杀。 柳姝凄声地叫。 ——「不几日便到新年。」 餐桌上,柳姝举着饭碗,正在走神。 ——「新年礼物要甚么?」 柳姝回神,才清楚是新年。 再过一年,她十二岁,刚巧是本命年,于是她掉了眼泪:「我要妈妈……」 淡典垂睫,去寻黑胶带,为柳姝粘上。 前夕。 新年将至,台湾并不下雪,只是街边热闹。 许多人挑在前几天买春货,各个小摊也已然摆好。 爆竹,挂饰,春联。 柳姝的脚步被留住了,她拉住淡典的袖子,看着周遭,正在念旧。 淡典陪着她,脖颈处束着红的围巾,单一地视着她。 多情,情薄,还会恋旧。 叁种情,矛盾无比,安放在她身上。 她却将叁种情中和成洒脱美丽。 淡典问:「新年过去,你想做个甚么人?」 柳姝用手托着红围巾,手指揽住:「潇洒一些的。」 凉风刮过,众生的语声都混杂,淡典的刘海亦被刮。 风声中,她似乎听见柳姝道:「情薄一些的。」 摊位皆在吆喝了。 腰带,内衣裤,红包袋。 淡典静听着,心中记得。 似乎曾有人说过,本命年时要做些甚么。 久远的记忆浮在脑海。 「我本命年时要系红腰带。」 淡典回身走去摊位,顷刻拨开人潮。 往常不入,现下入。 去同人山人海挤,仿若食人间烟火。 「我本命年时要出去买衣服。」 柳姝跟着淡典过去,看着淡典拉着她的手,去往一个又一个地摊,购得一件又一件物品。 她也记起了她年少时说过的话。 「我本命年时要有一百块钱。」 腰带,内衣裤。 待至红包袋到手,淡典喃喃道:「一百太少了。」 柳姝问:「甚么是多?」 淡典道:「倘若是你,十万都不多。」 一刹间,柳姝的眉眼情最长。 她于风中风雅。 「你还记得。」 淡典道:「你也记得。」 她们宛若是冰释前嫌。 却只一天的冰释前嫌。 淡典道:「我以为你不记得。」 毕竟恨那样明显。 —— 逛过地摊后,她们去商场。 淡典为柳姝买新衣,亦为自己购得些。 商场内万物贵重,她长手拿住衣架,墨发于臀后晃动,便将衣架一架一架地塞入试衣间,解下衣物去换。 柳姝在试衣间外,似乎是丈夫,大包小包堆在脚边,等着妻子更过衣后赞誉。 商场内人少,华贵者众多。 柳姝是其中最低调,灯光打得她神情美丽。 有男士转过身,他一身的黑,打着电话,一眼看中她。 柳姝是青灰色风衣,束着白围巾,娴静地站着。 男人是涩青下巴,一直青去鬓角。 电话内,一瞬谁的话也听不清。 他挂下电话,便是步履生风。 男人伸过大手,礼节性地弯腰,带有目的去搭讪:「你好。」 柳姝看见他,道:「你好。」 他们互换了声音,未互换手掌。 不知从何时起,柳姝开始不中意同陌生人肢体接触。 「我不中意握手。」 男人收回手,表示理解:「进试衣间的,是你的谁?」 柳姝道:「我不认识她。」 「不认识?」 「我只是看她漂亮。」 男人道:「既然不认识,这里不方便,借步说话。」 柳姝问:「你是坏人么?」 「我不是坏人!」男人哑笑,「这是给你机遇,小不点,是坏人,早将你拐跑了。」 粗眉,窄眼,下唇厚,忠厚面相。 他想拐谁,谁不是手到擒来?怎会周旋。 「请等我一会,我要犹豫一会。」 柳姝却纯情地犹豫片刻。 她弯下腰,拎着杂物,将杂物放到试衣间旁,才带着男人走到商场内的楼道。 楼道内,摄像头高高地悬着。 红光一闪又一闪。 男人道:「忘记自我介绍,我是长藤娱乐的星探,旗下女团花开半季,已经是超一线的水平,你的气质非常适合在我们公司当练习生。」 柳姝道:「我并不是关注娱乐圈……」 男人拿出手机,道:「不妨事,可以录视频么?」 柳姝点点头,视频便在录制。 男人问:「你叫什么?」 柳姝道:「柳姝。」 「你今年几岁?」 「十二。」 「特长是?」 「二胡。」 淡典出来时,仍旧是原先一身衣物。 柳姝仍旧在原地等着。 好似一切如常,柳姝却在考虑星探说的话。 「这是我的名片,和家人商量好后拨通我的电话,我们公司在广东,这里包吃包住,能保证半工半读。」 淡典视着柳姝,问:「你在想什么?」 柳姝道:「同你冰释前嫌。」 她说谎言时,声音那么用情。 —— 柳姝回到家后,第一反应是去淡典怀中,从她手上找红内衣。 找到后,她拎着红内衣的袋子,坐在床上解衣物。 一件,两件。 青灰风衣里面是白毛衣。 待至赤裸,她的人纤瘦,几乎无几两肉,带着还未长大的胸四处走。 淡典于厨房做菜,她的背影疏离,厨艺未曾精进,味道仍旧难闻。 「淡典。」柳姝道。 淡典偏首,便见着只穿着内裤的柳姝,带着胸前的小白包,像是株小白杨,直直地站着,看着锅内的菜。 「不穿衣服?」 画面太刺,她问,去取锅盖,将菜盖上。 柳姝问:「你知道我的巧克力放在哪了么?」 巧克力一向被藏很紧。 平常,柳姝无法见到巧克力。 因为吃太多,淡典关注她的牙齿,不允许她用太多,于是限制。 而新年,能去破例。 淡典将围裙解下,助柳姝找巧克力。 从厨房,走至卧房,再至客厅。 淡典俯下身,去沙发角拿巧克力,单只一根,头也不回地递给柳姝。 柳姝拿了,还不满足,道:「多给我一根,好么?」 锅在蒸腾。 电视内,正在读春晚节目单。 淡典回过身,眼镜尚还架在鼻梁上,眼皮很薄,唇亦薄,是薄情面相。 她不允。 柳姝却摘下她的眼镜,攥在掌心,小心地看着她,吻着她的眼睑。 无法不允。 「好。」 对视半晌,低冷的女嗓,去淡柔地叙述:「锅开以前,让我高潮,便给你。」 用最正规的口吻,讲最淫秽的事。 最能激发情欲。 柳姝潜下身,跪在地毯上,用鼻尖抵住女人私处,温吞地吐着息。 她手在动,一双瘦手正在上升,顺着淡典的腰,找到她的裤边,拉下去。 淡典的内裤淡白色,未湿。 柳姝压下眼,轻轻地皱眉头,用脸贴近淡典的私处。 「你湿了么?」 她窥看着。 私处不脏,穴中稍有水润,其余污垢未有,异味亦未有。 淡典将腿分开,任她去看。 柳姝温和地视着,嘴唇旁尽是热气。 她伸舌头,拟着性交,探入淡典体内,勾半晌舌头,便抽出来。 女人仰起首,天鹅颈已然出。 小女人舔人,鼻子被堵到,无法换气,鼻间皆是不耐受的喘息。 淡典未高潮,柳姝的反应却很大。 她湿了,新换的红内裤濡湿了一些,唇亦在喘。 情到了,她便甚么地界都舔,有时用手逗,有时用嘴唇,有时还会用鼻,一次又一次地刮。 刮至鼻头水润时,柳姝水着眼抬首。 这一眼秀气而又神采飞扬。 淡典只顷刻,便动了反应。 却不料柳姝的手正埋在她下面,一瞬地加快了动作。 纤细的双指埋在穴内,正在捣着。 片刻后,穴内流出些水。 柳姝道:「你高潮了。」 淡典的确泄身,臀缝皆是水。 锅于此时开,她背过身,拿第二根巧克力给柳姝,赏给柳姝,说:「表现很好。」 —— 浴房内,有许多水声。 洗过手同脸后,柳姝拿着巧克力,走向卧房。 卧房内有她的行李袋,她并不吃巧克力,而是将巧克力塞去行李袋,像是狐狸屯粮。 她将行李袋搁至淡典看不到的地方。 旋即背过身,记起了要去刷牙。 ——以下是作话。 柳姝:我要去当明星。 淡典:(佔有慾很强) 柳姝:我要露很多肉。 淡典:(无法接受) 柳姝:我要当大家的小老公。 淡典:你当我的,比较现实。 除夕。 除夕要放鞭炮,柳姝夹着棉衣出去,受着风刮,才记起未买鞭炮。 她望着淡典,道:「我记起来了。」 淡典由楼上下来,低柔地问:「记起甚么?」 柳姝道:「新年这天我恨你。」 恨。 又是恨。 淡典未曾再讲话,单是用手环住柳姝,似乎是惧她离家出走。 要走的人,如何留得住? 柳姝道:「但是我们冰释前嫌了,我已经不恨你。」 「嗯。」淡典道。 柳姝道:「我之前不放炮竹,是因为恨你。现在我不恨了,我们明天去买炮竹,好吗?」 今日除夕,明日新年,炮竹何处能买? 无法买,淡典仍旧答应:「嗯。」 —— 未有炮竹放,她们回去楼上。 柳姝将棉衣解开,挂在玄关处的衣架。 淡典穿的少,只是毛衣,便不用挂衣物。 电视机在响,混混沌沌,喧喧嚣嚣。 内里的男女声模模糊糊,世世俗俗地响。 淡典觑住柳姝,周遭一切几乎都杂物。 她如此专注,淡淡地出声,问:「你说的可曾是真?」 柳姝背着身,道:「我不会骗人。」 衣架的影罩住她,她像是成熟了许多,身长了,手指长了,头发亦长了。 就算是小百灵鸟,小百灵鸟的翅膀也硬了。 淡典走过去,立在她身后,手隔着些许距离,才会环住她的腰,罕见的纯情。 柳姝回过身,用手阖住淡典的手,叫她碰。 她抬首,眉毛含蓄地上升:「你碰我罢。」 淡典呢喃道:「你此前罚我不能碰你。」 柳姝轻声地道:「我讲过冰释前嫌了。」 淡典问:「你还怪我么?」 柳姝含情地望着她:「我决心不怪了。」 淡典吐息变重。 柳姝轻轻地吐息,将头埋进她的颈窝。 电视机内在播新年各地习俗,正讲到广东。 广东是花开半季的主场,叁个女人坐在餐桌上讲自己家内习俗。 淡典紧实地环住她,道:「我梦见你会走。」 柳姝眼睛动了动:「梦是反的。」 她将双眼皮抬起来,要装情深,眼底已经起雾,眼睛却走了神,去看着电视内的女团。 花开半季,叁人团体,叁人皆是童星。 培养她们的公司是广东长藤娱乐。 过去不会上当,不会受骗,只是会有些累累的。 用累累的换自由,柳姝已经决心。 电视内,花开半季成员在打闹。 「你不正经,我将你告到飞哥那里。」 主持人问:「飞哥是?」 「我们的老板姓……」 电视一瞬熄了屏。 淡典见她在看电视,动手将电视关了,带她坐在沙发,同她谈心。 柳姝坐着,有些坐立不安。 淡典坐着,端正大方。 「倘若你听话,我不会再对你用暴力。」 柳姝道:「是我不听话。」 「我并非暴戾。」 柳姝静静听着。 听淡典不疾不徐地同她谈心,将一片漆黑的心洗干净,变作是赤诚的,再度交予她。 柳姝记起上学时,有一男生同她在一起,他们谈心时,她也走神。 现下她已经忘记男生名字。 她会忘记淡典名字么? 淡典。 淡漠的淡,字典的典。 如此特殊的名字,如此特殊的人。 忘不掉,也无法忘。 柳姝知道,若不是为她,淡典会永久不变。 不变淡漠,不变薄情。 不会做爱,不变一切。 淡典道:「我亦有母亲,母亲亦被淡锋打死。」 淡典道:「我父亲不养你,我养你。」 柳姝的心乱了,淡典愈说话,她的心愈乱。 五味皆杂陈于她心胸,话闷在喉咙里,她要讲话,几度张口,讲不出一句话。 淡典道:「我中意你。」 淡典嗓音似乎沙哑了,道:「你别走。」 柳姝道:「我不走。」 此句话说出口之前,她未有骗人。 此句话说出口之后,她讲了人生中的第一句谎话。 她还要再讲话,但灯火骤灭,吞没了柳姝所有的情意。 一刹那,如白昼的房骤然变作昼夜。 淡典抱着她,平静地道:「停电了。」 于漆黑之中,柳姝凌乱地恨。 她不知为何而恨,亦不知恨谁。 只是青涩地学恨。 她要走了,不是为自己而走,而是为母亲而走。 她的母亲死在淡锋手里,死在淡典的不作为。 柳姝的心道:记住,一定要记住。 另外一瓣心却说:往事不要再提。 淡典起了身,柔软的身躯这么走了。 柳姝的目光跟着她,看着女人摸黑去卧房拿手电筒,而后将整个屋子打亮。 淡典道:「没法看春晚了。」 柳姝像是伤心,却温声问:「你湿了么?」 湿。 柳姝有多久未曾主动? 女人一刹僵了身子。 黑夜似乎是为她粉饰,片刻后,她跪下,直着身子,万分典雅,一双墨眸幽幽地视着柳姝。 「湿了。」 柳姝笑了一下,将手温吞地伸过去,解开她的腰带,解开她的裤子,触去湿润的地界。 「你不是很湿。」 淡典确然湿了,只是湿的不多,未脏内裤。 柳姝尚未湿,她牵着淡典,将她牵上沙发,而后用手握住她的肩,有情地看着她。 「我帮你很湿。」 情人禁不住目光交汇。 会无法自禁。 淡典亦是如此,静了半晌后,她动,用沾欲的唇取柳姝的吻。 寡欲的人,为她着迷。 这么梦呓,这么不清醒。 一吻,两吻。 叁吻。 杂乱地吻,于到处之间吻。 淡典的舌尖深入进去,柳姝扶住她的肩,纤秀地承受着,手里还拿着腰带,淡典用于打她的腰带。 她尚且记着仇,也要用腰带打淡典。 淡典吻她唇角。 淡典用舌舔唇。 淡典逐步地侵略。 她们的胯骨阖在一处,吻至激烈时会磕碰。 磕磕碰碰,沙发边角都会硌人,不舒适却又情调。 柳姝轻轻地推淡典,别过首,道:「不要再吻了。」 她喘息着,胸膛在起伏,眉眼已经有湿。 淡典收回唇,俯下身去吻柳姝的乳。 柳姝的乳已经长大,鼓起了小包,乳首很小,乳晕很浅,像是粉色的。 「甚么时候长大?」 淡典问,用薄唇的唇珠去剐蹭柳姝的乳首。 「我看到你长大。」 柳姝道:「我正在长大。」 她拿开淡典的手,翻过身,娴雅地坐着。 「小狗,你要检查吗?」 检查,如何检查? 淡典脱了裤子,跪在沙发上,将臀翘起来。 柳姝只得见她的长发,如斯长,如斯静淡,基本不会动。 淡典道:「来罢。」 柳姝举着腰带,用手生涩地摆弄了一会,才初次下手甩下去。 一声响。 淡典的臀后紧了些许,片刻后现了道红印。 柳姝的气力不大,此番单是起情趣作用。 她问:「你痛么?」 淡典静静地不吭声。 她正遭受莫大的辱。 两声响。 此次是抽向臀缝,如此私隐。 柳姝用手掰开淡典臀瓣,露出期间淡粉的穴,用皮带稍稍地勾了一下。 淡典流水了,且是不俗的量。 柳姝动下皮带,抽向穴缝,便抽到了满皮带的水,将皮带渡上新的色。 淡典身子正颤,她无法粉饰自己。 她如斯享受尊严被旁人践踏。 「你湿湿的。」柳姝清秀地讲,「皮带上都是你的水。」 四处是黑,唯独手电筒正亮,打在淡典私处。 淡典的穴已然湿透,柳姝移了些身子,带着手电筒,将皮带阖在她唇边。 倘若不舔净,便会用皮带抽脸。 手电筒下,淡典的眉似乎烟,她去舔,用舌将寻常束在腰上的腰带舔净,尝了满嘴的腥。 尝着尝着,她仰首,去吻柳姝的指,一根一根地用舌纠缠。 女人用手做爱,吻手便似乎吻性器官。 柳姝的喉结似乎动了,她牵挂地看着淡典。 「你勾引我。」 ——以下是作话。 柳姝:你勾引我。 淡典:你勾引我未曾少过。 柳姝:你勾引我。 淡典:我被你勾到魂都丢了。 柳姝:你勾引我。 淡典:嗯,我勾引你。 柳姝:我也要勾引你。 有情风。 柳姝不像是从前,从前她身量尚小,如今她有好身量,已然胜过一些成年人。 她们贴于一处温存,骨骼有情地对在一起。 淡典问:「你现下身长几许?」 柳姝赤着背,纤瘦地挺着腰,将手指一根根地送进去:「一米六七。」 她的指节骨感,宛若是竹,一节一节地突。 在突的,分寸地借水滑去洞口,依着洞壁搔弄。 「一米六七……」 淡典罕见地在下,她动情依旧,昔日淡漠的墨眸如今不曾有淡色,单是承情欲,目光涣散出野性。 手上,手上是眼镜。 身上,衬衫尚且挂着,只是露胸乳。 她无法思考。 「你是一米七五。」柳姝道。 再过几年,她也许会超过淡典。 柳姝感性地将眼皮半阖,她讲:「我会比你高么?」 指节处传感,有甚么在挤压。 淡典似乎坐起来了,柳姝未再动指,单是看着她。 气氛舒缓且暧昧。 淡典嘴唇旁仍有发丝,她过去柳姝的肩膀,下巴搭在她的肩,嘴唇淡淡地谈吐:「莫比我高。」 她的手指捏住柳姝的耳垂,单只停留片刻。 片刻后划下去,落在柳姝的小乳前。 柳姝的眼皮垂着,眼睫拢住她的情绪。 女人的指节勾了勾她的乳首:「此处可以。」 柳姝的眼神乱了。 她正深呼吸,而后将静置许久的手一顶。 淡典亦是乱了,她从容不迫地倒在床笫,衬衫露乳亦无妨,她的衬衫早已无法遮住任何。 淡薄,肃穆,风雅? 以往能有。 现下无法,因柳姝早已窥透。 —— 次日起来,淡典下床,未着任何去冲奶粉。 修长的腿立住,削瘦的肩便会淡雅,她掌住水龙头,教它吐热水。 几多年了?均如此。 柳姝已然过去吃奶年纪,淡典仍旧在泡。 正如柳姝已然过去需照顾年纪,淡典仍旧照顾。 热水冲进去,粉便会化作汤。 汤内倒映着淡典的脸,鼻梁处架着个镜,几乎窥不清眼底情绪。 泡过奶粉后,需等它凉,淡典便去系衬衫。 她回去床上,柳姝已经很早醒,只是并未起床,赤着身子抱被褥,正在赖床。 淡典过去她身畔,用嘴唇哄她。 「现下八点钟了。」 「我唔想起。」 柳姝讲,抱着被褥,只露出个轻轻皱着的小浓眉。 她昨夜一点才收工,手指指腹都已经泡出褶皱。 淡典用手拍她的臀:「新年,赖甚么床?」 柳姝于被褥之中露出些眼:「唔好搅我。」 —— 八点半,柳姝坐在床上,眼神带水,怔怔地披着头长发在套毛衣。 按理说台湾家内毋需毛衣。 为何套毛衣? 柳姝套过毛衣后,毛着脑袋去洗脸,洗过脸后梳发,喝奶粉,刷牙。 淡典共她一齐,将眉毛打湿,赤诚地面对这世界。 冰释前嫌第一日。 她一定过很好。 昨日停的电,现今已然抢修。 柳姝用淡典的手机连上了网络,去音乐软件放歌,跟着音乐眉目传情。 「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事的我。」 柳姝的两条眉轻轻扬着,问:「甚么时候买炮竹?」 淡典道:「用过早餐。」 用过早餐。 在早餐时,柳姝听着歌,在镜子前跳舞,不知是甚么舞,只是她在跳,青涩地手舞足蹈。 手举在胸下,夹住腋,潜下身前后地挪动。 「红尘中的情缘,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地胶着。」 淡典催促她:「过来食早饭。」 柳姝恋恋不舍地从镜子前抽身,去了餐桌。 食过早饭。 在厨房,柳姝拿住碗筷,问:「甚么时候买炮竹?」 淡典道:「洗过衣物。」 洗过的碗筷成双成对地迭进柜子。 「想是人世间的错,或前世流传的因果。」 洗过衣物。 洗衣机似乎坏了,轰轰隆隆地响,她们没法修。 柳姝看着淡典将衣物一件件地扔进洗衣机,她忽地很想制止淡典,只是手伸过去话无法说。 淡典见到她伸手,问:「嗯?」 柳姝问:「甚么时候买炮竹?」 淡典道:「用过午饭。」 「众生的所有,也不惜换取刹那阴阳的交流。」 用过午饭。 柳姝端着碗,忧心忡忡地看着桌子。 淡典过去收拾碗,柳姝见到她过来,问:「甚么时候买炮竹?」 淡典道:「现下。」 现下? 柳姝的眉眼一瞬醒了,她忽地站起身,却又突兀地坐回去。 「淡典……」她的脖颈纤细地挺着。 淡典拿着碗,道:「嗯?」 柳姝道:「我们洗过澡再走。」 淡典道:「再晚去,天就会黑。」 柳姝道:「晚一天亦不迟。」 洗过澡。 柳姝清瘦地立在地面,像是猫洗过澡,瘦了不少,她还是在镜子前,一直在照着自己。 淡典为她吹头发,柳姝便拿住淡典的手。 淡典道:「你有多久未曾牵我手?」 柳姝道:「我现下牵你手,出去时,我们也牵着。」 吹过头发后,她们去街上,果真牵手。 街上未有炮竹,未有店铺开着,未有一切。 淡典牵着柳姝,走过许多街巷。 她们找「炮竹」。 但是柳姝找的并非「炮竹」。 「这家店铺还在开吗?」柳姝问。 她们眼前是一家旧店,铺的招牌是煎饼果子,用的布已然褪色许多。 淡典道:「不知。」 走的巷子愈多,手愈松。 柳姝的手一分一寸地脱开,脱开她的手。 柳姝找的是「机遇」。 春节未有影院,未有炮竹,未有人群。 未有……柳姝。 淡典甚至不知柳姝几时走的,只是她一回神,同她谈笑的柳姝已然消逝在风中。 她跑回去寻,红围巾拉开,飘散在一处,去过的,未去过的地界皆找过。 她初次如斯失态,跑至颓唐了,支着膝盖喘息,找至无处可找,托关系报过警后回去家内。 柳姝会是迷路,原路回去家了么? 回去家内。 家内空空如也,日头已然下去,沙发被渡上黑灰,淡典的背影被拉得无限长。 她走了,歌仍在播。 「于是不愿走的你,要告别已不见的我。」 甚么冰释前嫌? 分明再也不见。 淡典过去镜子前,柳姝似乎还在跳舞。 淡典过去碗柜前,柳姝的碗仍在。 淡典过去洗衣机旁,看向阳台,衣物一件未丢。 甚么都未丢,甚么都好好的。 只是人丢了,室内刹那失色。 淡典坐回床上。 她似乎雕塑般坐了片刻,而后掀开被褥,进去床内。 女人将被褥盖过头顶,仔细听,她似乎在哭。 多情浪子。 风情调地吹,柳姝像是浪子,多情地流浪,每个地界均待不长。 先去联系星探,找父亲签合同,再回去广东。 流程拖沓了两叁天,她在父亲家待了许久,直至长藤娱乐派人去接她。 长藤娱乐的车低调,通身黑的,远去看几乎窥不出是好车,柳姝却知是好车,因淡家一直在开这辆车。 柳姝坐在车内,走同来时一致的路。 景物一晃一晃地过,她的目光始终泊在车窗外,留恋着台湾。 广东的风不似乎台湾,几乎无情,还会有血腥。 柳姝不习惯广东,她的口音尚未精通。 她仍旧是台湾人,一张嘴便是。 坐车到飞机场,再坐飞机,坐车。 如今车上,她是柳姝。 车下,长藤娱乐为她取艺名,她是柳长青。 路程有半日,半日过后柳姝下车,正式变作柳长青,面前便是座大楼,长藤娱乐四个大字如此显眼。 浑身是黑的男人走过来,正是那日星探,似乎座壮山,掌住她的脑袋。 男人道:「柳姝?」 柳姝道:「我是。」 「记得你叫柳长青。」男人带她去楼上。 乘电梯时,他做介绍。 第十层用于练舞,第十一层摆放乐器,第十八层是宿舍。 电梯一层层地升上去。 去第十层时,很多少女聚在一处抻筋。 柳姝是新加入,男人道:「她是柳长青,以后一齐练习。」 原先室内共有十位,九位学生,一位教师,如今算上柳姝,正好十位学生。 柳姝道:「我是柳长青,以前生在台湾,现下活在广东,粤语不是很会讲,请多关照。」 她清楚地讲,讲过后一鞠躬,格格不入的样子。 练舞室空旷,器材堆积在角落,维持着拍摄时的洁净。 九位少女伸着脖子,似乎是想讲话,却生生怯场。 五秒,十秒,十五秒。 终于有一位打破怯,她正压腿,淡声地道:「我系常道春,之前学过舞么?」 常道春是期间最大,于公司待了叁年,口吻与为人均疏薄,亦是格格不入。 她像是端甚么架子,同淡典一致,于外人前守着矜贵,不会放手。 柳姝道:「未有学过,我只是学过二胡……」 常道春起身:「有不会可问我。」 她们的交流浅淡地止了。 舞蹈老师将柳姝拿过来,掌着脑袋,星探便走。 她们练舞。 柳姝温和地融入,她从前并未学舞,只是吃力地同她们跳,用眼睛记动作,用眼波传递困窘。 常道春的站位于她身前,偶尔会由镜面窥见她的困窘,手把手地教过去。 她不常谈吐,寡言进一种地步。 柳姝亦不谈吐,只是用含情的眼神。 音乐响起,跟好鼓点,又是出错。 传递困窘,等待支援,流程如斯反复。 常道春倾些许身,去摆正柳姝的手臂:「姿势不正,动作未齐,力度不佳。」 柳姝用一只手松松地握住她的手臂。 「你捏我好痛。」 常道春的手似乎紧了。 她道:「对唔住。」 练舞后回寝,食中饭。 有摄像机摆着,四面八方地分布,其上闪着淡色的红光,正在拍摄。 九位少女由走廊便在谈笑,见到有摄像机,各个摆好表情,矜持地坐过去,柳姝亦扯着一个椅子坐过去。 工作人员道:「在吃午饭的时间,我们欢迎新成员。」 「新成员,请自我介绍一下。」 柳姝道:「我是柳长青,以前生活在台湾。」 少女们道:「欢迎。」 工作人员问:「有甚么问题问长青?」 九位少女九嘴八舌,其中一位舌头未动,单是端坐着夹菜,正是常道春。 工作人员道:「常道春,你来问。」 原先清静,现下喧嚣。 镜头一一地对焦,拍一节素净的指。 常道春为自己夹菜的手一顿,扭转去为柳姝夹菜。 「你识繁体字,还是简体字?」 她问。 如此没话找话。 柳姝拿着筷子:「简繁体我都会认,只是繁体字更多认些,你是广东人么?」 常道春道:「我是香港人。」 她的神情寡淡,长发至胸前便止住,身上穿着是巴黎世家,一双贵手为旁人夹菜,一对薄唇亦是学市侩。 穿巴黎世家,仍旧需学习下跪。 柳姝窥出她正没话找话,动手为她夹菜,夹一片胡萝卜去她碗上。 常道春将碗拿起,讲:「我不食胡萝卜。」 但胡萝卜已然进碗,何如? 柳姝的眉头升着,别过手,又要将萝卜夹回来,但常道春的筷子却挡住她。 一双筷子似乎堵城墙,任柳姝如何攻也攻不入。 柳姝问:「你不是不愿吃么?」 常道春未曾讲话。 镜头下,如何方便不食萝卜? 柳姝改口,道:「我唔系故意。」 最后胡萝卜进了常道春的嘴里。 常道春面上食下了,背地却吐至桌上。 拍摄仍旧继续,众多人问问题,柳姝一一地答复。 「你是甚么星座?」 柳姝捋过刘海,露出清俊的眉:「我是双子座。」 双子座,以多情与善变为着称,活络与通达为底色。 「你有恨过人么?」 柳姝捋刘海的手滞住了。 「我决心不恨了。」 下秒,她舒开眉,用眉头压住眼,对着摄像头说,字正腔圆的像是宣告。 工作人员道:「小柳是有故事的人。」 —— 中饭结束拍摄,她们才正式动筷,方才用很少的,一下用很多,似乎方才于镜头前做戏。 常道春一如她的既往,食饭有礼教。 柳姝同淡典吃饭惯了,变成只知礼的小狐狸。 食过饭后,拍摄持续。 此次拍的是分配宿舍,一行少女排排地站,常道春的寝室只她一人,便将柳姝分配过去。 「我们都是二人一寝,道春原先轮空了,现在终于有人陪她。」 其中一位讲。 工作人员道:「寝室里今天会有清洁动员,长青和道春准备好了么?」 常道春道:「嗯。」 柳姝左右地看看,见无人再搭话,水润的眼转了几圈,去学舌说:「嗯。」 只是她说话轻声,摄像机拍不到。 清洁动员,简单地讲便是大扫除。 柳姝的行李只有一个包,她将包放至床上,捋开袖子,露出节白瘦的手臂,便开始干活。 常道春以为她富贵,身上的风衣是牌子,脚上踩的几万一双,殊不知柳姝已然不再富贵,只是将家里衣服穿出来,自己在流浪。 多情的小流浪不会打扫,家里人将她伺候的很好,她拿着杂物,甚至不知往何处收拾,窘迫地四处走。 走着走着,桌角勾到了腰带,她被扯住了身子。 「道春。」柳姝轻声求助,眼睛传情。 常道春瞥了她一眼,迭衣物的手停了,过去帮她解开腰带。 柳姝的风衣是纪梵希的,前面带显瘦的束带,拉得她腰很细,人很薄弱。 摸过去才知她的生命磅礴。 「道春,你甚么时候来到公司?」柳姝问,常道春似乎听到她的喉咙在震。 「叁年了。」 她尽可能地使嗓音平静。 柳姝看她的眼神,似乎她正在侵犯她,已经准备在床上会面。 「之前你也在当明星么?」 「嗯。」 腰带解开了。 常道春松开手,柳姝便捂住自己的腰带,连带着常道春的手一齐捂住。 手并在一齐,温度皆共享。 常道春垂下眼睫,静静的不知正想甚么。 柳姝像是多余地握住了她的手,片刻便纯情地松开她的手。 「我唔系故意。」 又是这句话。 而常道春回身,摄像头已不知在她背后拍多久,她猛地抬眼,柳姝已然似乎风,情意地散走。 我唔系故意。 我系有心。 ——以下是作话。 接下来常道春的主场,淡典暂退一会,但会马上回来。 柳姝一直是领衔主演,她一直会在。 新情人。 食同宿安排下去,柳姝的学历便成问题。 未有童星无学历,而柳姝的学历止在初一。 她该去上初二,长藤娱乐正在为她的学历操办,片刻不停地运转。 托关系,去送礼,请酒喝,请茶饮。 原先柳姝未去上学,于公司内练舞练唱。 现下柳姝去上学,有了校服,宽宽松松地穿着。 她同常道春一个学校。 常道春在的学校于当地闻名,去到那里皆是尖子生,柳姝原先的成绩很好,但是去初二,她有太多不懂,于是成绩不好。 上了一天课,课业罢,回去寝室。 柳姝拿作业,连作业也不知如何做。 常道春写过作业后,过去她身后,淡然地看。 柳姝道:「道春。」 常道春应:「嗯?」 柳姝回身,拿起作业本盖过鼻梁,于其后讲:「我有不会,你能教我么?」 常道春问:「都不会?」 柳姝从作业本后露出眼:「不要讲这样难听。」 常道春问:「我该讲甚么?」 柳姝道:「讲长青,你真漂亮。」 常道春俯下身,用手指住作业本,万分清净,似是涤尽污浊。 她似乎要教课,胸轻轻地抵在柳姝背后,唇侧过,于柳姝耳边讲话。 却讲:「长青,你真漂亮。」 柳姝惊讶:「你真的讲我漂亮?」 常道春道:「嗯,不昧良心。」 柳姝开心,离开桌椅,过去床边。 床边有件小包,里面装着她浪漫的行李。 一件衣服,一件裤子,叁十根巧克力。 柳姝将家里的巧克力都偷走了,用作是旅途中的干粮。 她将头埋下去,秀美的蝴蝶骨鼓起,一耸一耸地动。 片刻,她捡出来两根巧克力,一根给了常道春,一根留给自己。 她有一句说话未曾讲。 我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这是我的干粮,现下我肚饿,你是我的猎物,我要做戏了,这个分给你。 —— 工作日行程繁重,又是课业又是练习。 周末行程很轻,单是训练。 训练中途休息,柳姝流着汗,肩上挂着白毛巾,听旁人谈天。 她们正谈,窃窃私议,已尽力不叫人听清。 「我们算是叁代么?」 「一代现在已经解散,各自单飞,二代是花开半季,叁代就是我们了……」 「公司有讲过出道战甚么时候?」 「像是不远了,最近要加把油。」 「你认为谁最有望出道?」 「道春是最有望出道的。」 「花开半季的时候她就在,抢出道位未曾抢过,流落到我们叁代,粉丝数目比起花开半季很少,可是比起我们很多,有些不公平。」 「你问过长青感受么?她现在最不占优,我们十个人,她是最后一个到,之前还没有底子。」 柳姝拿起毛巾,眉毛已被汗湿。 练习生们接着私议。 「出道未成功,我们会如何?」 「好些的像是道春,被打回练习生。不好的去个人出道,或是强制解约,我听我姑姑讲的……」 柳姝将汗一滴滴地擦干,有滴汗流到下巴,她甩下去了。 汗滴至地板。 同时,常道春的汗亦滴去地板。 她们似乎心有灵犀。 常道春寂寥地立着,神情未见几多,仅是努力窥见许多,分明已中途休息,她仍旧练舞,倘若出错便甩自己一巴掌,现下素净的脸已被扇红。 柳姝不知她缘何这般用功,但是搁下毛巾,同她一齐练,像是鹦鹉学人,失误了舞蹈动作,疑迟地甩自己一巴掌。 常道春道:「我罚自己,不用去学。」 柳姝道:「你流了许多汗。」 地板已不知食过常道春几滴汗,腌的淡黑。 柳姝拿住肩膀上的毛巾,有礼地定着身。 常道春未动,柳姝便接近。 待至零距离,毛巾正在分寸地试汗。 脸,脖颈,接着向下…… 常道春扣住柳姝的手,柳姝的手静静地缩,她的目光晃着清澈。 不似乎占便宜,似乎位烂漫的少年情郎。 常道春道:「不用帮我。」 柳姝道:「你流汗了。」 倘若何处流汗都帮忙。 下身流汗,帮么? 常道春未曾开口,仅是背过身去持续地练,练至汗夹背便走去洗手间,掌着水池捞水打至脸上。 世上有太多庸作,原因只是人们将它当成工作,片刻地应付。 倘若是兴趣爱好,一定会有新光彩,仅需持续地付出。 镜内,常道春抬首。 水珠顺着眼窝滑下去,瘦的眼皮,赤红的目,淡色的唇,性感的唇珠。 滴下去,纯净水似乎混着血泪。 她似是头斗输的兽,不堪地支持着自己,脊梁却已然要折。 柳姝听到常道春的消息不多,仅有叁条。 第一条,她出生在加拿大,少年时去香港发展演艺。 第二条,她家里管很严。 第叁条,她曾争花开半季的出道位,未曾争过,原因是花开半季已有同她一个类型的艺人,各方位素质较之她好,于是她落选。 常道春的人气很好,一半因性格,另一半因以往童星的经历,她曾出演过许多影视剧,露过不少面。 —— 忙忙碌碌地走过一个月。 节目拍摄愈变愈紧凑,越来越多节目在拍,今日是纪录片,明日是星耀日少女练习生。 柳姝在队内的人气却一直是不温不火,她不常讲话,在人群中显得娴静,在私下中显得洒脱。 最近拍摄新一期节目,寝室内设有镜头。 她像是第一次见着镜头,带着椅子坐过去。 「你好,我是柳长青。」 柳姝正在自娱自乐,对着镜头谈心。 「最近有排练,累累的。我听到风声,说是出道战要开了,接下来会更累累的。」 她倾吐情绪,像是位小情人在倾烦恼。 「我的排名是最后吗?」 朗明的月挂去天,寝室内说话声一直未停。 门锁旋开时,说话声才含蓄地止了。 凌晨十二点,常道春结束训练。 「道春。」柳姝道。 常道春寡淡地颔首,绕过去她的声音,搬了个椅子,同她一同坐在镜头前。 镜头内,一位漂亮一位美丽。 常道春问:「作业做过了?」 柳姝道:「做过了。」 常道春摆正镜头,道:「嗯,唱一首滚滚红尘。」 柳姝道:「你把手递过来。」 「为何?」常道春将手递过去。 这一只修长的手,宛若天生用于弹琴。 柳姝拿住她的手,分开一根手指握在掌心。 「我是你的随身听,但是要插电。」 掌心一握,耳机便插好。 她们的姿势似乎手机连接上了耳机,现下柳姝的掌心找到电源,便开始辛勤地工作。 她是用不坏的随身听。 镜头闪着红光,记录着她们的日常。 随歌唱完,一条红布垂下,便是遮上镜头。 常道春将手抽回去,似乎只在镜头前做戏。 随身听失去了电源,亦不再唱,只是垂眼睫。 「我熄灯了。」她道。 柳姝道:「等一下。」 她仰起首,情深地结巴,像是要说甚么。 常道春问:「甚么?」 柳姝道:「我会怕黑。」 狐狸捕食时,常在夜里。 缘何会怕黑? 常道春熄灯的指止住,问:「想干甚么?」 练习生的肩膀削瘦,脸上几乎见不到赘肉,裤子同衣物皆是最小码,似乎根竹竿。 柳姝的肩膀松了,双手垮在被褥上,她拿着被褥的边角,道:「你闭上灯罢。」 常道春问:「你不是怕黑?」 柳姝下床,不与她多讲话,自己走过去闭灯,而后迅速地回到床边,拿着被褥罩住自己。 室内刹那变黑,窗边只透些许月光,常道春寂然地立。 她仿若是知甚么,道:「你想同我一齐睡。」 柳姝未回覆,单是闷在被褥里,只露出块眉头。 被褥鼓着,她的身体不知在动甚么。 常道春坐去她的床边,拿手掀开她的被褥。 「是或不是?」 被褥内的柳姝光着上身,乱着发丝,清楚着一双眼,下身只穿着一条淡蓝内裤。 她怔了片刻:「我在换衣服。」 未拿紧被褥,未再将自己遮住。 仅是轻声地讲:我在换衣服。 常道春亦是怔住,她的手顷刻紧,紧到无法塞入任何,用力至手都抖。 叁次吐息后,她将拳头松开,将被褥罩回去,手仍旧在抖。 「道春。」柳姝道。 常道春已然回去床上。 月色内,本该静。 她无法静。 遭红布遮住的镜头仍在工作。 红光透过红布,凄冷地闪。 焦慮。 每到个新地界,找一位情人。 去到淡公馆时,找淡典。 去到学校时,找男生。 去到理发店时,找黑哥。 现下在公司,找常道春。 过去情人,忘却了么? 柳姝未忘,仍在守候着旧事。 只是甚么事都埋心底。 凌晨六点时,她捂着嘴唇,起了床,率先便是去洗手间。 又在牙疼了。 过去有淡典,现下有谁? 柳姝只得自己拿牙刷,对着镜子,泪着眼在刷。 不可否认,她想淡典了。 只是未说,又未说。 双子座,多情善变又事事都在心底。 像是烙印,像是命运。 刷过牙,她由毛巾架上拿过毛巾擦嘴,下意识地走去卧室,要喝奶粉。 何处有奶粉? 只有一袭起来的人,长发披散着,正在穿衣物。 一碗泡好的奶粉,柳姝自己踢走了。 近日淡典仍在,前几日她会发消息,问柳姝去了哪,后几日皆是转账。 柳姝本有机会回去,只是她不愿。 她守着旧事,像是出不来了。 忡忡的心事未曾讲。 参加母亲葬礼时,白花见证了她。 见证她的掉泪,见证她的心事诞生。 淡典过得并不好。 她不常回台湾的家,每日里都去乐团排练,排练过后宿在酒店。 似是记忆回溯,回溯到她试图脱离柳姝的日子。 偶尔回去,次日早上起她都会冲奶粉,只不过喂给自己。 淡色的唇一分,纯白的奶液顺着唇珠滑进嘴唇,填满牙缝,糊住口腔。 牛奶如斯难饮,依旧饮。 二月二十叁日。 家内一切未改,淡典定时会洗柳姝的衣物,定时会换沙发底下的巧克力,每餐皆会将柳姝的碗摆出来。 早餐时,碗摆过去,收回去时依旧一碗空。 中餐时,她似乎魔怔了,为碗夹菜。 晚餐时,碗内多出许多菜品。 缘何痴情至为只碗夹菜? 碗却又不懂吃。 淡典淡漠地举起碗,碗内甚么菜也无,单只是白粥,她仿若是看着柳姝碗内有饭,便享了口福。 鱼香肉丝,溜肉段,水煮鱼。 淡典仰首,一碗白粥过喉,金丝镜优雅地折出目光,分明是满足。 台历旁的表一秒一秒地走。 「鱼香肉丝是你的最中意。」 她淡柔地讲,目光情深,宛若真在看人。 「柳姝,明天吃甚么?」 六十秒过去,分针颤抖着,只是走了一步。 不知从何时起,淡典养成习惯。 新习惯俗名为自言自语,学名为精神分裂。 她将台历倒扣,住在同柳姝的家里,同幻觉一齐生活。 柳姝饮了的,实际她在饮。 柳姝用了的,实际她在倒。 垃圾桶是她用最多的家具,饮牛奶后她吐进去,食不净饭食,将饭倒进去。 淡典不协调地独自生活,将自己折磨至眼底很青,几乎瘦脱了相,才会回神。 现下……现下是几多时间? 女人掌着台历,将扣好的台历再度掰起。 叁月二十九,柳姝已走了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了,未曾有半分消息。 柳姝宛若是人间蒸发,潇洒地消失在新年。 而她留在新年前。 淡典的厨艺已精进,不会或甜或咸。 人走后精进还有用么? 她极力遏制性子,不会再随便打人。 过去的伤害,减免了么? 淡典同柳姝似乎淡锋同柳知的翻版,子女的命运多半同父母一致。 一条荆棘路,分明有血迹,她们仍旧踏入。 曾经的眼睁睁目睹,现下被欲望裹缚。 再一次地去到旧路。 —— 《万目睽睽之下——焦虑》 纪录片正在开拍,出道战已将近了,她们十位竞争,留下五位成团出道,每位观众每日有五次投票权。 劲升的数字,霎时苛刻的旁人,肃穆的周遭。 每日都有摄像头跟着她们,几乎渗透进日常生活。 柳姝有些无以适从。 她依旧如常,利落,不细心,丢叁落四,经常办错事。 被摄像头单独约谈时,在一个大房子内,房子内只有一个椅子,几个摄像头对准她,她坐过去,约谈开启。 「长青,最近有焦虑吗?」 柳姝道:「她们在焦虑,尤其是道春,饭也食不下,一食就会吐。」 常道春近日又瘦,为维持镜头前的美,她做了太多。 换衣服时,柳姝偶然瞥见常道春的肋骨,一根一根地突兀,她削瘦到不似乎人,似乎一只骨架。 唯有如此,于高精度的镜头前才算是美。 「你呢?」 柳姝焦虑,只是不再开口。 现下网络流行讲她,几千行通篇的诋辱,一辱抵十誉,她看不到自己的正面评价,却又病态地来回刷,直至看到心要碎了,才凄惶地停手。 出现最多的一个字是:花瓶。 于众人之前,她袒露不出任何。 只是露出她的表情管理,用最情深的眼神,将问题答过去。 在柳姝心底,忽略问题是最好的解题方法。 于是问题愈来愈大,会有一天问倒她。 —— 「道春,你最近焦虑吗?」 常道春宛若不食烟火,不食烟火的皮囊下包着颗野心,此刻她的神情是淡薄,此刻她的心在焦灼。 「未曾。」 练习生端坐着,手搭在另只手臂上,似乎正在掐自己,丝毫不放宽手,已然起了青筋。 「长青讲你最近焦虑到饭也食不下。」 常道春道:「单是胃口不好。」 「真的是这样吗?」 真的是这样么? 常道春被问,淡淡地滚下热泪:「真正如此。」 她离席。 身前是父母,身后是前途。 父母逼她回去,前途不容许她浪费青春。 她孤注一掷许多年,依旧不温不火。 倘若这次拼不出,她便要回家潜心养性。 常道春的手臂上又多添一处掐伤。 —— 回去寝室,两位不袒露心事的练习生会面。 一位多虑忡忡,一位用优雅粉饰。 柳姝道:「你被问了。」 常道春去到洗手间,掌住水龙头:「谁准你透露我的?」 水不断地涌出,拍在指节上,指节带住水,朝脸上一拍,泪痕便洗去。 她的口吻如冰般冷,柳姝却由后面环住她。 柳姝道:「你清楚我为甚么抱你么?」 常道春道:「为甚么?」 柳姝道:「我也不知为甚么。」 她续道,「有些事是未有原因的。」 水止了。 泪再次掉出,落入水池中。 常道春回过首,脸上泪痕遍布。 她环住柳姝,用手托住柳姝的腰,宛若是跳舞,她们逐步地进退,直至退至墙壁处,她嘴唇带水,颤抖地用唇贴近柳姝的唇。 一吻青涩。 青涩的吻技,青涩的泪。 二吻,柳姝礼貌地回应她。 叁吻,柳姝掀开常道春的衣物,露出她的肋骨,轻声地问:「我可以吻么?」 四吻,柳姝进去常道春的衣内,常道春纵容她,用手托住她的后脑,任她去吻肋骨。 吻肋骨,吻那般瘦的乳。 有些事是未有原因。 她们关了摄像头,折腾去床上。 柳姝亦被感染,到流了眼泪。 她泪着眼别过首,粉色衬衫散开了,刘海已被泪打湿,下巴处处沾泪。 常道春吻去它,却吻不去,自己的泪亦一滴滴地掉,几乎挡不住。 「你曾做过么?」柳姝问,「需我教你么?」 似乎初见那日,手把手地教。 手指搁于何处?阴蒂。 嘴唇阖于何处?乳首。 舌尖需会逗弄。 万不可生硬到像块木头。 常道春用手为柳姝揉,见到柳姝出水便揽上去,方便揉出情潮。 柳姝的眼愈变愈湿,眉愈变愈情欲,轻轻地皱着。 她像是绷紧了身子,只是情潮并未降临她,同她一回回地擦身而过。 「单是如此,你舒适?」常道春问。 柳姝的脸已透红,她未在开腔,用纤瘦的手臂挡住眼睛。 有人却不允。 常道春将她的手臂拿开,墨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莫去遮。」她道,「你如此很美。」 说着俯身,成片的吻落在柳姝嘴唇。 「既如此,你多动些……」 柳姝夹紧了双腿,柔软地起落,跟随着常道春的那根指。 那根指疏薄地立着,几乎不通要领,要么将柳姝按疼,要么力度太轻,仅仅刮过去。 柳姝又是痛到紧脚趾,轻声说话,又是抬起臀去迎合她。 前前后后忙了一小时,累至浑身是汗,情潮仍旧未曾到过。 柳姝腹中聚火,却无从释放,便转过身,去一旁拽了片被褥,自己钻进去弄。 过了片刻,她弄出来了,湿漉漉地探出来首,问:「道春,你有纸么?」 常道春将纸递过去,柳姝又钻进被褥。 被褥内鼓囊地捣鼓一阵后,从里面扔出来一团纸。 柳姝湿着头发出来,尚且吐着息,脸上透红,显然是闷到了:「我弄出来了。」 「长青,道春,能进来么?」 这时,工作人员敲门。 柳姝失望道:「我还想再弄一次……」 常道春道:「晚间我陪你。」 她们共同将门打开,一位衣冠楚楚,一位衣衫不整,开门时柳姝才反应过来要整衣衫,后知后觉地系上扣子。 摄像头拍见了柳姝扔在地上的纸团,上面带着她已风干的水。 柳姝道:「对唔住,衣冠不整地见你。」 ——以下是作话。 常道春:我不会做爱。 淡典:既不会,下去。 柳姝:不要,我好不容易才吃到肉。 淡典:你胳膊肘向外拐? 「我已分不清誰是大小王。」 当明星的后遗症是不会点开微博,每换个新手机卸载一次微博,原因是看到会心痛。 柳姝无法在网站上搜自己的名字,不痛不痒的议论皆会使她受伤,她无法自禁地揣测旁人的想法。 她认为我不好么? 她内心是如何想我的? 柳姝无法得知,凭借臆想教自己惶惶。 她意识到这样不好,于是请教旁人,问旁人会如何办法。 午休时分,距拍摄仍有叁小时。 常道春进去被褥,似乎要午睡,她一向有此习。 柳姝站在一旁,从衣柜内拉出衣物,里面是她藏着的巧克力,还剩下十一根。 这段时日,常道春并未同她交往,她们仍旧维持从前的关系。 柳姝不提,常道春亦不提。 宛若是那日她们酒醉。 她们却是清醒的。 柳姝问:「道春,睡了么?」 常道春道:「嗯。」 倘若睡了,为何应声? 柳姝去她的床边,将巧克力拆封,递去常道春的唇角。 常道春唇角一掀,咬下去一半。 柳姝推了她一下:「不许咬一半,吐出来。」 常道春嚼下去:「不吐。」 她翻过身,面朝着另一面,柳姝便脱鞋坐过去。 「你吐出来。」 常道春睁着墨眸:「不吐。」 柳姝问:「你吐不吐?」 常道春瞥了她一眼。 柳姝俯下身,像是无法耐心,拿住她的下巴,探些许舌进她的口腔。 常道春的手环住她,似乎早料到,带着她一齐进入被褥,换了个身位,将她压于身下,按住她的肩接吻。 骨骼撞在一处,床榻便会跟着扭动。 常道春驾着吱呀的声音,不曾断过接吻。 被褥内,柳姝的发丝乱了,眼神水润的,带着青涩与情意,嘴唇有些许鼓起,手上还拿着巧克力。 「我落入你的圈套了。」她道,好脾气地翻了一个身,温吞地坐到床边,吃着巧克力。 常道春亦是松开她,别首去一旁,拿纸试唇。 「你的巧克力,甚么牌子?」 柳姝道:「我单是中意巧克力,并非中意它们牌子。」 常道春道:「我偿给你。」 偿与尝,发音几乎一致。 我偿给你。 我尝给你。 柳姝道:「你若是偿,方便听我问问题么?」 常道春同她接过吻,已然无法睡眠,于是清贵地坐着。 「问。」 柳姝问:「然若恶评缠身,你会如何化解?」 常道春道:「你近日风评不好,我见到了,我无法向你纳谏,只得为你舒缓心情。」 柳姝的心胸始终在敞开,只是偶有心事塞住,她握住常道春的手,问:「你如何为我舒缓心情?」 常道春毋需言语回应,单是肉身回应,身姿薄薄地跪下,脊梁折了,将嘴唇贴至柳姝的私处。 「如此。」她道,吐息温热地传递。 柳姝穿着七分裤,纤细的脚腕露出来。 被刺激到时,她的脚腕一折,旋即是鞋尖弯曲。 「我改变主意了。」 常道春问:「嗯?」 她由柳姝的腿间仰首,脖颈处起了筋,墨发松散地搭在肩膀,宛若水墨画般黑白分明,眼底似乎只容得下柳姝一人。 柳姝见此,目光乱了。 一瞬,常道春同淡典的身影重迭,她双腿一夹,情不自禁地说出:「小狗。」 「我弄不出来。」她吐露情绪,用柔软的嗓音陈述,「请帮帮我。」 常道春蹙眉,由柳姝的腿间站起来。 「我向你跪,并非证明我是狗。」 这时,柳姝的眼波才泊回来:「我不是故意……」 待至回神时,她的腿已然不自觉地松开,情欲亦减退了,于刹那间失去性欲。 只因一句「并非证明我是狗」。 —— 叁小时后,拍摄开始。 《星耀日少女练习生》周日放出,她们周五便拍,十位练习生站成一小排,在听工作人员讲话。 本次的主题是「你写我猜」,十位练习生通过所在寝室分为五组,两人通过猜拳的方式定出猜者与写者,写者需在猜者背后写词,词由写者自身规定,共能设四题,猜者答对两题视为猜者胜利,获胜者能够叁天不打扫寝室。 柳姝不中意打扫寝室,她侧过身,轻轻地撞了常道春一下。 常道春被她撞到,身子丝毫未歪,甚至闲情逸致,别过首觑她。 柳姝甩胳膊打在她身上。 常道春受着,问:「想干甚么?」 柳姝小声道:「你输给我。」 摄像头不知觉间已调转,去拍摄她们。 她们靠得极近,一位垂首,一位仰首,小声讲话。 常道春弯了唇角:「嗯,猜出来了。」 柳姝道:「你输么?」 常道春道:「不。」 柳姝道:「我会让你后悔的。」 常道春同柳姝是第一组,率先轮到她们。 猜拳过后,柳姝是写者,常道春为猜者。 她们分别坐去猜者位与写者位,在此之前,柳姝将她的题目通知工作人员,并非很难,只是于镜头前难以启齿。 屋内两张椅,练习生皆在当场,常道春背对着柳姝而坐,长手长脚遭拘束,下颚阖在椅背上,蝴蝶骨片片地突出。 柳姝于她背上写第一个字。 「你」 常道春静了片刻,答:「女字旁的你。」 柳姝道:「这是句话,一共有四个字。」 第二字。 「欢」 柳姝并未用心机,不会刻意将字写得弯绕,只是娟秀地复写字体。 常道春道:「繁体字的欢。」 第叁字。 「喜」 常道春已察觉出滋味:「喜字。」 柳姝的指节又在写。 「我」 常道春背过手去,抓着柳姝的手仔细描摹,宛若在回味。 片刻后,她答:「我喜欢你。」 在场的皆未料到她会说出口,连是柳姝亦是僵住手指。 答题正确。 其余叁题,她们见招拆招。 明面未有刀影,唇舌处藏剑身。 最终常道春获取优胜,叁日不用清扫寝室。 回到寝室,柳姝未有得偿,只好打扫卫生,摄像机跟着她,她打扫卫生只会糊涂,用牙刷刷洗手池,结果自己弄脏牙刷,只得找常道春借。 柳姝行李很少,经济紧缺,有东西坏了,经常找常道春借,常道春经济富裕,人便大方,借着借着,往往给予她。 巴黎世家的衣物,用过的牙刷牙膏,几月过去,连贴身衣物常道春亦借过。 柳姝穿脏了内裤,湿着手反复洗的时候,常道春未等她开口便借她。 只是内衣从未借过,因柳姝不穿。 为何穿内衣? 无人教她。 镜头抓到过柳姝乳尖,只是隐隐约约,柳姝亦不避嫌,她不知有何好避,因柳知早已死去,淡典不会教她。 月经亦无人教她。 初次月经时,她自己手忙脚乱了许久,找了很多块纸巾垫上,后来才得知有卫生巾。 笨拙到反她的常态,但无办法。 「需不需牙刷?」 正在用心打扫时,常道春推门而入,手腕扭着掌住门把,手上拿着抹布。 柳姝回神,道:「现下在镜头。」 摄像机动了些许,似乎正讲:「我在。」 常道春道:「在又如何?」 柳姝道:「你不能帮我。」 常道春道:「帮又如何?」 柳姝回首,问摄像头:「我们一起打扫卫生,算作弊么?」 游戏规则仅仅讲胜者能够不打扫寝室,并未说败者无法被协助。 摄像头未有回答的权利,因柳姝的手已经掌住摄像头,教它左右地晃。 柳姝回身,欣喜地道:「摄像头说好。」 常道春未再讲话,单是协助柳姝打扫卫生。 卫生间空间狭小,她们的手时不时会撞在一起,柳姝的手臂细瘦,顺着手臂得以见她的肩角,同无法叫人专心的侧面,届时她们会对视。 柳姝笑道:「你的眼神像是要把我吃了。」 常道春道:「嗯,嗷呜。」 柳姝推了她一下,常道春稳了稳身子。 待至她仰首,她们便扭打在一处。 「多久未曾教训你了?」 于洗手池的夹角,常道春拿住抹布,手扣在洗手台,将身子俯过去。 「我已分不清谁是大小王。」 柳姝的腰顶在墙后,她举着牙刷,护在胸前的位置,双手并在一齐,似乎正在防范被吃,眼神却是期盼的,嘴唇更是已然鼓了。 「年岁不大,本事见长……」 常道春逐步地近,嘴唇愈来愈清晰。 柳姝道:「有摄像头。」 嘴唇动了:「嗯。」 常道春将右手的抹布调去左手,用手指于柳姝手上写字。 柳姝看着常道春的字,她写的是:「别勾引我。」 柳姝收回手,好奇地垂眼,目光像是多动的狐狸。 「今天你不要想睡。」片刻后,她整理神情,面对着摄像头,斯文地将摄像头推出去,说,「我要上厕所,能麻烦你先走一下么?」 摄像头似乎要讲不,柳姝掌住摄像头,深深地望进去一眼,而后将它上下摇动。 「它说可以,是么?」 工作人员只好道:「你们不要闹太久。」 未等说完,柳姝急切地将门闭上,开始行私事。 她的私事并非是上厕所,而是接吻。 常道春已备好嘴唇。 她们接吻,柳姝方回过身,常道春便率先去将柳姝压进怀里,垂眉用舌,勾上柳姝藏在唇齿后的舌,一步步地走上上膛。 指节已五指并拢,常道春的五指压住柳姝的,正如她的身子亦压住柳姝的,以极为侵略的姿势疏解着吐息。 门后是摄像,门内是吻至动情的练习生。 待至眼神吻湿,柳姝秀美地压着头喘着,问:「我们怎么出去?」 常道春环住她的腰,用下巴垫在她肩角:「就这么走出去。」 走出去以后,她们的热度只会增,不会减失。 柳姝却握住她的肩,娴雅地摇头:「不要。」 「我们的绯闻会满天飞的。」 虎牙。 绯闻,流言,蜚语。 叁词六字,传同个情。 「柳姝同常道春像是在一起了。」 十二个字,何方真假? 去何处辨认真假? 柳姝作为当事人,潇洒的不像是要负责。 常道春想法何如? 八点叁十分,入寝的时候。 柳姝准时地入寝了。 常道春已等许久,道:「柳姝,有句说话,我未曾讲。」 灯昏晃地俯瞰着一切,重迭的光影搭过去,似乎电视花了屏,一切均模糊。 隔着一张木质的桌,练习生上演规矩同典雅。 柳姝察觉到是关于感情,她问:「关于我们之间吗?」 常道春道:「嗯,我们的关系。」 她们存有甚么关系? 「在公司几月,你已听过流言。」 「我家人管我很严,不允许我带女人回家,我亦不会……」 有些事,却毋需多言。 「你只需拿我是寻欢作乐。」 柳姝直截地道,打断了常道春,垂睫又在帮忙了当:「我毋需名分,亦不中意妨碍谁的事业,你不用对我负责,我不要这些。」 蓝色的灵魂居无定所,在流浪远方。 常道春静静地看她,墨眸动也未曾。 一切挑明后,心口不但未宽,反而似乎缺了件东西。 有人不要名分,却给随意接触,不是应高兴么? 缘何心伤? 柳姝永远也没法摸透,只是留下半截神秘的影,散落在四处地方。 无处得知她的想法,无处得知她的心里话。 常道春道:「我庆幸你通情达理。」 柳姝唇角抖了抖,肩角亦抖了抖,像是笑了。 常道春道:「我们只解决彼此的生理需求,好么?」 她有何生理需求? 这么多月,只同柳姝上床一次,却接吻无数次。 需常常接吻,算么? 柳姝问:「我有生理需求,你会帮我解决么?」 常道春道:「会。」 柳姝道:「我时刻有。」 常道春静了,片刻后,她问:「现下做?」 柳姝道:「我只是玩笑。」 常道春似乎对上床不感兴趣,柳姝则反之,她中意上床,并不中意接吻,只是矜持地讲反话,维持表面上的风情。 —— 「你在哪个地方上学?」 「跟你同个学校。」 「我有数学题想问你,方便么?」 情调地讲话,关门,闹出动静,暧昧到发指。 柳姝用同个方式引诱,只是施展给旁人。 旁人为她神魂颠倒,来到常道春的寝,嘱咐常道春,今日柳姝不回寝。 常道春问:「她去哪里?」 旁人道:「去我寝室。」 她们走得极近,常道春常见她们打闹。 柳姝站着,后仰着身子,开着嘴唇在笑,那位于她身前,深情地看着她。 原来柳姝谁的手都牵,浪荡的不像话。 像是将人只看作是工具,一个用过了,再去换第二个。 她身上无钱,便用情消费人。 星耀日少女练习生一月一拍,拍摄时成员需得在自己寝室,于是柳姝被限制,无法一直待在其他寝里,或出去开房,会在每月的星期五回寝,配合拍摄。 四月十六日,柳姝回寝。 这一回寝她是楚楚动人,眼神带雾。 似乎是刚接过吻。 谁允许她出门接吻? 门前,常道春淡着脸,似乎门神,问:「去哪了?」 柳姝道:「我一直在这边,也没有去商店……问这个做甚么?」 做甚么? 不甘,伤心,能讲么? 常道春的手紧了。 柳姝越过她,去床的一旁。 常道春却抓住她的手腕。 「我讲过满足你。」 柳姝道:「我清楚。」 却还是走了,去到旁人床上。 当拍摄的机器驾到时,她们的说话已被录制。 工作人员各有想法,为制作卖点,不会屈就于艺人隐私,至多将对话一五一十地展现。 「柳姝与常道春吵架了?」 「常道春在留她?」 质疑愈多,柳姝的热度愈高,由倒数第一攀升至第七,人气一直在升。 出道战由四月进行到五月,她还有机会争取。 摄像头架过去,静淡地记录每个人的生活。 柳姝看到摄像头,不着痕迹地拿开常道春的手:「摄像头。」 摄像头在场,无法失态,只需卖性格。 常道春去演,切除失意神情,换上淡漠的脸,风度地回过首,厚下唇却暴露她。 重情重欲厚下唇。 而她守着嘴唇。 —— 四月二十日。 常道春永久地记得这日子。 于这日,她同旁人侵犯柳姝。 叁人性爱是「夏雅」提出的,趁练习空隙出门开房,常道春未有异议,一句说话未曾讲。 柳姝被抓来这里,走神在坐着,牙上戴着公司要求戴的牙套,正在矫正牙齿。 「柳姝,道春同意,你同意吗?」夏雅问。 柳姝开唇,齿上便是牙套。 她不中意牙套,舌身待在口腔,小幅度地动:「同意。」 「我知道你想试些刺激的……」 夏雅便去到她身侧,用嘴唇接近她的脖颈。 柳姝的脖颈细白,被她吻上,顷刻变作是红。 柳姝红着脖颈倒进床里,依旧用胳膊遮住自己,或是半边脸,或是牙齿。 她的牙不齐整,便矫正,衬得她像是只年轻小狗。 她却是浪子小狐。 每当情潮来时,克制地咬住手臂,情潮后则是用有牙印的手臂挡住眼睛,粉白乳尖断断续续地起伏着。 夏雅讲:「你好像只小狗。」 柳姝用腿夹住她的头。 常道春垂睫,目睹一切。 表面上她薄欲,正袖手旁观。 切开薄欲,她内里是无措,连如何下手也不知。 情潮再次,柳姝弓起身,手臂紧紧地抵在眼眶。 她骤时唇红齿白地吐息,眉眼蓄着郁结。 常道春初次上手,将她的手臂挪开。 四月二十日,下午四时二分。 如冰般的眼,遇见,如水般的眼。 常道春终于知,性事时柳姝缘何遮上眼。 泪珠一分一寸的坠。 她用手宛若爱怜,顺着泪痕朝下滑去,却半途变通,点住柳姝的唇。 柳姝的眼,任谁视皆会被激起情欲。 常道春道:「乖,遮好眼。」 练习生的手指探进去,抚住牙冠,又逗着她的舌。 柳姝泪着眼,晃晃地视,眼神根本未在聚焦,却显得无比深情文弱。 手臂抬起,眼神便再被遮住。 柳姝回到了常态,嘴唇微微分着,夏雅于她身下,拉着她的腿在舔。 柳姝的眉浓,下身的毛发亦要浓,现下仅仅是纤细地林立几根,遮不住阴唇。 夏雅寻到她的敏感处,拉住她的腿,搁在肩上。 「水好多。」 任她去说。 夏雅食荤,常道春食素。 一旁是舌,一旁是指。 舌宛若蛇,灵活地走入柳姝,造访她的体内,用情欲做见面礼。 指宛若旨,叫柳姝含住,继而吞吐,一颗颗洁白的齿上是银色的牙铐,常道春不自禁地想,若果铐戴在柳姝脖颈,会是怎样。 有甚么办法,能够叫柳姝听话? 柳姝仰着首,齿轻轻地咬着常道春,用温热的口腔侍弄她。 场景似乎回到一年前。 柳姝解开黑哥的裤子,黑哥的裤子有很多层,终于到解开时,黑哥掌住她的后脑,叫她从性器上靠。 柳姝那年的神情是甚么?她的下颌角顶着性器,分明是仰首,眉眼间情长,焦却未聚在四处地方。 牙齿靠边,切记像只狗。 圣经忘记了「切记」,一团硬物留在她的唇齿,驰骋进她的喉咙,顶出她的泪花,她的反应是仰首。 性器顶开圣经的上嘴唇。 圣经的嘴唇掀开,露出一颗颗齿,个中有尖锐。 她有两颗虎牙。 性器暂且别去一旁,黑哥并非急于求成,圣经却别开些许脸,用牙齿轻轻地咬了上面的筋一下,而后用水的眼看他。 常道春垂睫,柳姝也正咬她。 「咬我?」常道春问。 柳姝松开牙关,只是露着上牙,牙套又在显露。 她正在矫正虎牙。 不渝。 结束性事时,已是五时二十叁分。 叁人性事持续了一个小时,直至水流到头,柳姝赤着身子坐着,手臂环着被褥,嗓音柔哑地同夏雅讲话。 「同你做,我总是缺水。」 夏雅道:「下回轮到你在上了。」 柳姝将被褥抓紧,笑了一下。 「舌头有累么?」她问。 口那般长时间,中途未有人换班,谁都会疲倦。 夏雅道:「你一提,是有一些累累的,下次我们换一个人试,道春太呆了。」 常道春鲜少出手,并非藏牌,每回出手皆是逗弄柳姝的上半身,不曾胆敢去碰柳姝下身。 柳姝不中意她如此。 旅馆未有开窗,此刻气味存有,淡淡的一层腥。 几多人去到旅馆,不为食宿,只为情事? 旅馆的床单乱了,枕头上沾了许多水。 柳姝作为圣经,仅仅是其中之一。 夏雅有练习,留了片刻便要回公司。 柳姝并未表现出伤心,只是同她告别:「再见。」 夏雅中意柳姝的通情达理:「再见。」 旅馆内,仅余二人。 一位衣冠楚楚,一位赤裸浑身。 柳姝将背靠在床板上,被褥盖到腰以下,几近露出胯骨。 常道春脱鞋,去到她身侧,将被褥掀起来,而后躺进去。 「凉。」柳姝耸肩,将自己的双臂抱住,肩角很瘦,胸腔处肋骨隐隐约约地显,处在小乳下方。 常道春安静地瞥了她一眼,而后将被褥拉起来,拉到柳姝的胸前。 柳姝却特意将它拉低。 「作何?」常道春问。 柳姝道:「你不认为这样漂亮吗?」 尚且稚嫩的乳,秀挺的身姿,纤瘦的两条手臂,布过吻痕的胯骨。 如此柔弱的瘦,如此漂亮。 常道春用手把住柳姝的腰,潜下身去。 柳姝见着常道春进去被褥,将被褥顶出个小包,再静静地顶开它。 一副冰清玉洁的容颜,用牙咬了她的胯骨,而后掀眼看着她。 练习生十足像兽,兽性中却未曾包含情欲。 柳姝垂眼,片刻后将腿夹上。 常道春的脖颈被夹住。 她问:「想干甚么?」 柳姝柔声道:「陪我玩跳一跳。」 跳一跳,微信的小程序,并非是情事代称。 解决过性欲后,她又起了玩心。 常道春动了脖子:「嗯,松开我。」 柳姝将双腿夹紧了。 常道春垂首,不咸不淡地咬柳姝的腿间。 过了片刻,她们并在一处,一人拿一只手机。 柳姝的跳一跳技术并不好,总是跳空,常道春的技术亦是差,瓶子会飞出屏幕。 玩着玩着,她们的距离缩尺。 由原先的一米,至五十厘米,叁十厘米。 常道春骨架大些,肩很宽,用此姿势宛若是罩住柳姝。 柳姝拿着手机,潜于常道春怀中,讲:「你技术好烂。」 技术烂,甚么技术不烂? 跳一跳的技术不好,做爱技术亦差。 常道春的嘴唇贴着柳姝的耳,吐息有些急促:「嗯,教我。」 柳姝按住屏幕,让瓶子跳到下一个板上。 常道春淡哑地吐字:「做爱,亦教我。」 柳姝的瓶子飞出屏幕。 「为甚么?」 柳姝垂睫,琥珀色的瞳孔便被遮住。 她的脸生得秀美,眉却很浓。 游戏结束了,两台手机落在床上。 常道春用手臂环住她:「柳姝。」 柳姝道:「我在。」 常道春将头靠在柳姝肩上:「别去找其他人,我受不了。」 外面的天已蒙黑。 时钟一刻刻地走,待至走到六时,一刹间灯光皆亮。 那般多灯光,纷纷地燃电,绽亮整座城市。 蒙上层黑的城市,瞬时光彩。 街景如此美丽。 而柳姝的眼神靠在窗外,未曾回应。 广东的光,曾有一盏属于她么? —— 出道战名头很亮,在广东许多广告位皆被买下,用以应援之用,粉丝精心做图,在其上贴字句。 公车上,大楼上,电梯上。 柳姝出去公司时,常常能见到应援词条。 常道春的最多,每几月变一次样。 「多金霸道少财阀,唱跳双绝小妖精,巴黎世家道春的衣柜,出道失败回家继承家业。」 「小说人物重现世间,漫画女主脸,命途多舛大女主命格,年纪轻轻掰弯姐姐。」 「宝,妈妈不许你再扇自己脸。」 柳姝的很少,偶尔留心时能够见到。 有一篇《多情小流浪:国产养成系诱S之叁天不打上房揭瓦》写得很好,她仍旧记得内容,内容如下: 「偶像界的绝唱,主播界的缺憾,浓颜系一霸,十叁岁情商直奔二十八。」 「其他偶像:我是姐姐的小奶狗。柳姝:姐姐,你是我的小狗。」 「出道战正在进行,pick小花出道,每人每天五票。」 柳姝的黑称是花瓶,为了脱敏,粉丝给她的爱称是小花。 柳姝的微博置顶是: 「公司要我註册微博,做自我介绍。」 「我是开心小花。」 —— 淡典近日窥得风声,旁人通知她:柳姝变改名字,正在广东做偶像。 行踪已达眼前,她由幻象中暂且抽身,去到飞机场。 飞机场内。 方抽出的柳姝再次出现,于远处用手扩在唇边,喊:「淡典,我舍不得你!」 淡典未曾回首,如旧地走,墨发直到腰胯,于背后晃着,常穿的淡色长款风衣宽大了不少,风一吹几乎要从她身上脱落。 如何宽的肩,但凡瘦到过分,皆会架不住风衣。 机场那般空旷,柳姝仍在耳边喊,清楚的叫着。 「淡典!」七岁时。 「淡典!」十岁时。 「淡典。」十二岁时。 「我决心不恨了。」 骨感的身子别进休息室,脊背便贴在墙上,单薄的人瘦成一道影,仰着首稀薄地吐息,一只瘦手起青筋,攥住另一边手臂。 她早已习惯如此的日子。 每到去到故地,回忆总会侵袭她,柳姝会做同当年一致的行为。 去到机场,柳姝喊舍不得她。 去到商场,柳姝讲我不恨你了。 偶尔见到巧克力,柳姝会显在身边,闹着要买。 那般多回忆,淡典皆未尝忘。 未尝忘…… —— 「你不正经,我将你告到飞哥那里。」 主持人问:「飞哥是?」 「我们的老板姓……」 ——「淡。」 柳姝同成员正在看花开半季的物料,收看到春节物料时猛地发现,她们老板同淡典一个姓。 姓淡,多么巧合? 姓淡,何处巧合? 在广东屹立的娱乐公司,共培养出两代巨星,前身在做房地产,后身才去做娱乐。 淡典家内,做甚么的? 缘何能够无度用钱? 柳姝一直不清楚,此刻她幡然开窍。 原来她远走,一刻未逃离淡典的手心。 她的旅途只在淡典的掌心,她那般努力,不过是从大拇指走到小拇指。 —— 五月一日,长藤娱乐新增位教师。 新教师姓淡名典,着名的大学毕业,办过许多演奏会,经历很好,仅仅未有教学经验。 公司要求练习生每人至少会一件乐器,培训费用由公司提供,常道春选了架子鼓,柳姝选了…… 小提琴。 十位练习生,仅有柳姝一人选了小提琴,每人都要写志向表,而她的志向表被拿去给淡典。 只见一方小纸上书着: 「姓名:柳长青。」 「志向:小提琴。」 柳长青叁字,仅仅柳字熟悉,熟悉的娟秀,熟悉的字迹。 年少时,淡典检查柳姝书包,曾翻到她的作业本。 那时柳姝是班长,她的名字一笔一划,写得很工整。 现下字迹重合,一撇一捺皆对应。 柳姝……柳长青。 淡典用力至颤抖,纸张已然被攥变形,她寂寂地按捺自身,直至教学时分。 柳姝很准时。 淡典亦是。 她们会面,柳姝并未装健忘,只是笑了一下,讲:「好久不见。」 许久……未见。 淡典拿着小提琴,薄唇有唇珠,此刻正簌簌地抖,她无法言说甚么,单是墨眸死死地锁住柳姝。 柳姝道:「你瘦了。」 淡典原先瘦,现下更瘦。 她的嗓音亦薄许多,淡柔的,不去仔细闻,几乎闻不清。 「我瘦了。」 女人的金丝镜挂在耳边,长发别在耳后,披在瘦肩,典雅万分。 柳姝只是站在远处,问:「有甚么话对我讲?」 话有许多,从何处讲? 淡典伫立着,嘴唇静了。 片刻后,她开始行教师职责,淡雅地教柳姝何为小提琴。 如何握小提琴?演奏姿势是甚么? 淡典的手掌住柳姝的手臂,一只瘦手可见其下青灰的脉络。 女人今年二十二,且再芳华。 「手腕别去贴琴。」 「小指切勿紧张,放松些。」 嗓音如斯悦耳。 淡典的手拿住柳姝的手,柳姝的手拿着弓,大的手罩住小的手,一根一根地矫正手指。 教着教着,淡典的手滑去柳姝的胸前。 一如既往。 她从不会按捺,亦不会叙旧。 倘若非要叙旧,床上叙。 柳姝的眼神正在惊讶,但是未有制止,仍旧温润地拉琴,任由优雅的教师猥亵她。 琴声中,淡典道:「跟我回去。」 柳姝问:「你对我可曾有过感情?」 感情,是甚么? 甚么是情? 淡典道:「倘若我对你无感情,缘何陪你至今?」 柳姝道:「我同你这么久,有些事我真的明白,你只是想跟我做爱,你只是……」 感情毋需去解剖成分。 淡典用唇封上柳姝的唇。 她缱绻地道:「你如何能够相信,我用心中意你?」 中意,如此廉价的东西。 只需嘴唇一开一闭,便可状若痴情。 柳姝仰起首,一双眼里是干净:「你吻我罢。从今天始不要碰我,只是吻我。」 如何能够? 行程已排好,每一日都是做爱。 如何能够损害。 淡典环着她,吻她的耳:「我忍不住。」 柳姝伤心道:「那就不要再浪费我……」 淡典不懂「爱」,柳姝亦不懂「爱」。 她们各自出生在穷人家与富人家。 淡典见惯淡锋,以为爱是欲望。 柳姝只知,爱是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 但淡典不爱她,常道春亦如此。 世界上,无一人爱她。 却都要她忠贞不渝。 ○柳姝番外:「愛」。 二零零七年,柳姝出生在台湾。 本名是陈姝,因父亲姓陈。 台湾地界极小,人挤着人,不算是座大城市,一向是蒙尘。 她的家庭并不好,未有楼房可住,只得住在平房。 少时的柳姝不懂这些。 柳知原本的职业是小姐,但她浪子回头。 陈盛强原本的职业是房地产中介,但他狠下心做父亲。 柳知在乡下种地,推叁轮车卖水果,兼职养柳姝。 陈盛强去外地做瓦工,一月回一次家。 柳姝时常被锁在家。 四岁以前她像是条狗,开门声未响时听电视机,开门声响时守在门前,迎接风尘仆仆的柳知。 四岁以后她能够不走丢,柳知便带着她一齐卖水果。 一辆自行车,柳知在骑着,柳姝坐在前面的水果处吹风。 沙哑的喇叭在响。 「卖新鲜水果。」 「卖新鲜水果。」 柳姝的童年是卖新鲜水果。 每日很早起床,早市开放时去早市,结束时再去商场,晚市开放再去晚市。 偶尔走到饿肚子,便去填肚子。 走到口渴,便去买水。 柳姝并非是狗,狗亦会嘴馋。 柳知给她一百台币时,要她买水。 她去商店,带回来一瓶水,眼睛湿湿的,又带回来一包好多鱼。 柳姝本以为柳知要训她,柳知未有。 她们依旧在叁轮车上,柳知在后面骑,柳姝在前面吃好多鱼。 好多鱼的插画陪着柳姝走过一个年纪。 六岁时,柳知同陈盛强吵架。 柳知怪陈盛强赚钱少,要去重操旧业。 陈盛强一下站起,宽厚的肩上是肌肉,猛地甩了柳知一巴掌。 「你脏不脏?」 柳知侧过脸,她的脸上很红。 她被打乱了发丝,凄情地美丽:「陈姝要学才艺了!」 陈盛强道:「学甚么学?」 「再不学就晚了!你甘愿她平庸一辈子吗?」 柳姝跑去邻居家敲门,泪珠沾了满脸,邻居不开门便用身体撞。 她一家一家地撞过去,撞至手臂发青,才有邻居开门。 「爸爸在打妈妈,帮帮我……」 邻居听不懂她的讲话。 她将嗓子喊劈了。 而邻居去时,她们已然歇火。 柳知坐在一旁收拾行李,陈盛强静默地背对着她们抽烟。 柳姝的生日在六月一日,儿童节即是她的生日。 儿童节那日,她的父母化身为男女双方,去法庭判抚养权。 法庭将柳姝判给了柳知,从此陈姝变作柳姝。 柳姝同柳知搬去了更差的房子。 柳知不再卖水果,而是专心于打扮自己,有生意便会将柳姝锁在家里。 柳姝隐隐约约地知柳知在做甚么,只是不点明,状若是不清。 柳知卖身体,用卖身体拿到的钱养柳姝,要柳姝去学才艺。 在培训机构前,柳知似乎股龙卷风,一向卷着柳姝进去。 柳姝把住墙,不肯去。 「柳姝!妈妈为甚么出门工作,你不知么?」 柳姝道:「我不愿再见你吃鱼头。」 柳知的龙卷风止了,一瞬变得静。 鱼头。 世俗的故事桥段,准确地于母女二人之间上演。 幕布拉起,场景只一张木桌,道具为一件碎边瓷盘,一条卤鱼。 柳姝同柳知是主角。 夜间,天黑的早,云匆匆地压住天空,似乎将要降雨。 柳知迫切地结束生意,拿到一笔钱,去到熟食店买鱼作柳姝的晚餐。 柳知:(旋开门锁,开门见到女儿,显出放松的神情)等多久? 柳姝:(见母亲天黑未归,心中忧虑,已然在门前站许久)不久。 柳知:今日生意有些忙。(走去厨房,捡出来盘子,摆在桌上,将鱼整个倒进去) 柳姝:鱼是多少钱? 柳知:(不愿听)不要问钱。 柳姝:可是…… 柳知:(打断她)我有叫你温饭,饭有温么? 柳姝:有温。 母女二人和气地用饭。 柳知:(将鱼头夹至碗内) 柳姝:(犹豫许久,才将心中话讲出)鱼头有那么好吃么? 柳知:(笑了一下)很好吃,你不要同我抢。 母女二人继续用餐。 柳姝:(将话道明)其实我有偷吃。 柳知:(抬起首) 柳姝:鱼头上未有鱼肉,还会腥,根本不好吃。(顿了一下)你不要再吃。 柳知:(用筷子夹起鱼头,温吞吞地吃)你未长我的舌,无法讲我的感受,更无法规束我。 柳姝:(见她不更改行动,揭穿她,急切地)你只是见家徒四壁,不舍得吃! 柳知:(摇摇头)不是的,是我爱吃。 柳姝:我们回去找爸爸,他不会让你吃鱼头。 柳知:(轻声地)我不愿提他。 一节故事落幕。 柳姝七岁时,柳知攀到位大客户。 大客户姓淡名锋,来到台湾办生意,一眼觑中柳知,叫柳知带着她的女儿过去广东找他,柳知提供服务,他提供荣华富贵。 柳知一人养柳姝实在是辛苦,便带着柳姝背井离乡,果敢地去到广东。 拿着淡锋留下的钱,母女二人坐飞机。 在买机票时,柳知似乎个乡下人,分明有着聪明相貌,却一直听不懂人的讲话,攥着钱攥到湿才买好机票。 柳知道:「以后你要有大文化,不能像妈妈一样。」 柳姝问:「文化?」 柳知道:「你要读许多书,学英文。」 柳姝问:「英文难学吗?」 柳知道:「用心学,就会好学。」 十一岁时,柳知逝去。 柳姝连她的面都未见,尸体便被送去火化,迎接她的只有丧礼。 独立二字猛地压在她的肩上,她吃席,吃席似乎吃柳知的血肉。 鱼,肉,数不尽的富贵…… 钱,钱,钱。 柳姝分明已忍住不吐,但吃下鱼时猛地垂首。 吐食物,吐胃酸,最后是吐口水。 喉咙仍旧不适,柳姝弯着腰用手撑着墙壁,口水一丝一丝地连着嘴唇。 未有一人管她。 淡锋未曾瞥她一眼。 柳姝凄切的,没法在淡公馆立住脚,于是只得走。 果敢地回去台湾,似乎她的母亲。 柳知教会她做人。 柳知教会她做女人。 柳知教会她甚么是「爱」。 爱是好多鱼,爱是吃鱼头,爱是…… 「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 柳姝拿着柳知的骨灰,从旧事中走不出来。 将母亲同女儿的爱错认成是情人间的爱。 ○淡典番外:「不知悔」。 淡典出生在一九九七。 淡公馆内,首次降生位女性,淡锋命叁个儿子回家,伴他为淡典起名。 淡锋翻字典,淡飞翻诗经,淡鸣听歌曲,淡岐用钱请人起名。 翻遍字典词典,翻遍四书五经,听遍歌库,亦请遍大师。 淡飞讲叫:淡经。 淡鸣讲叫:淡曲。 淡岐请大师,大师说叫:淡星焕。 因淡字属水,应搭配火…… 唯独淡锋未翻到,他教淡典母亲为淡典起名。 淡典母亲瞥到新华字典封皮的典字,取名为淡典。 淡典生活在公馆内,日子仅有出生一周时热闹。 出生一年,仅有奶娘。 出生两年,请了保姆。 出生叁年,名家宴请。 出生四年,去学钢琴。 偌大的公馆,未有人情。 淡典见父亲很少,见母亲亦很少,她仅有用不尽的钱。 她学过坏,用钱扇保姆的脸。 她用大餐,每餐摆十盘菜。 她请叁个小孩陪她玩游戏。 淡典命一位小孩于她眼前如厕,又命一位小孩拿住冰红茶的瓶子去接。 另位小孩不知情,在公馆内玩。 淡典命拿冰红茶的小孩将冰红茶送过去,眼见着不知情的小孩含着喜悦饮下去,而后变了脸色,苦苦地皱着眉头。 她于此刻笑了。 无论是甚么书,连是字典,亦有不规整时候。 待至字典散落四方的书页拼凑好,将它装订。 十二岁时,淡典化身冰清玉洁的代言人。 —— 极致的奢靡过后,为极致的寡欲。 无人清楚她的过去,所有知情人的嘴上皆封着钱,淡典踩着钱走上淡雅的气质,丝毫不用费力。 淡然,优雅,高贵,洁净。 她看甚么皆淡然,因她年少时已用腻。 零食,玩具,甚至是人,她皆玩过见过尝过腻过。 她的举止够优雅,因教师资质很好。 她高贵,家境。 她洁净,洗。 她的成长离不开父母。 父亲扔钱,母亲扔背影。 淡典于其下接,用这些完善自身,仅差爱便无缺憾。 她去到父亲的房,用血肉砸过去。 我是你的亲生。 一个拳头砸过去。 我是一团血肉。 再一个。 请你看顾我。 未有人理她,淡公馆似乎未曾住人,仅有淡典一个在沉闷地砸。 砸门,砸玻璃,砸…… 待至一切砸破,淡典看顾过去,只见两团人影合并。 淡锋掌住她母亲的臀,吻着她的背,一字一句地道:「我爱你。」 「我」 「爱」 「你」 ? 爱是甚么? 倘若爱是如此,淡典不会看一眼。 但她却看,甚至知晓。 爱是「欲望」。 从此淡典不再要爱。 因知晓爱的代价是一条手臂。 —— 一开眼是模糊,戴上镜是清晰。 耳边的金丝为淡典少有离身的装饰品,她先天眼便带疾,视物模糊,只得用眼镜窥世。 十五岁时,她去联系手术,预备十八岁时做。 医院内,医生通知她:手术无法进行,眼部条件太差,任再多钱砸过去亦无法做。 任再多钱砸过去亦无法使眼睛康健? 世上不会有钱办不到的事。 淡典道:「事成以后,多给你二十万。」 医生道:「没法做。」 淡典道:「四十万。」 医生摇首。 淡典道:「八十万。」 医生阖上眼:「如果我有能力,已为你做了,但是没法,坚持要做失败几率太高了,责任我承担不起……」 淡典垂首,似乎正在思考甚么。 片刻后,她道:「一百六十万。」 开价,不断地开价,不断地被否决。 手术未能做成,淡典却眼睛清明。 世上当真有钱做不到的事。 从此她嘴唇很少吐数字,尤其带万的数字。 —— 钱有许多,权有许多,唯独爱未曾拥有。 十七岁时,淡典遇到柳姝。 她从书本上晓得,爱很珍重。 见到柳姝这头纯洁的兽时却一下失控。 柳姝用头顶她的肚腹,吃巧克力吃到肚痛…… 淡典未将柳姝当作是人,她将柳姝当作是一只猫,一只狗,一只狐狸,一只随处可见的动物。 柳姝胡闹,柳姝贪吃,柳姝中意流浪。 多么像只狐? 柳姝需佩戴项圈,柳姝爱漂亮,需项圈上有铃铛。 当柳姝要求她跪时,淡典仰首看她。 看一眼,又一眼。 柳姝将狐狸的皮囊撕破,从内里探出首,化作是赤的人。 她道:「这不是求的。」 淡典听见自己说:「甚么是求?」 柳姝道:「你跪下。」 如此,高贵的膝跪下。 「我求你。」 淡典提供爱,柳姝亦在爱她。 然若爱是欲望,柳姝用情是至深,单是未许过她名分。 同柳姝一处时,淡典发觉她无法控制自己,似乎淡锋。 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爱」柳姝,亦无法不去监控她的动向。 病态,万分病态。 淡典以为她不会变作淡锋,但当柳姝瞥眼过来时,她变作淡锋。 冰清玉洁的代言人。 化身为暴戾,脆弱,不知悔。 —— 寂寥的公馆,林立着一颗颗树影。 欲望的房,乳白的水几乎横行。 203房内,淡典痴迷地吻柳姝。 305房内,淡锋粗重地吐息,大手掌住柳知的腿。 淡典将手指伸过去,淡锋带着胡子吻上柳知的腿。 柳姝道:「疼。」 柳知道:「痒。」 淡典抬睫,墨眸仿若潭水。 淡锋掀眼,薄眼皮盖住情绪。 淡典道:「乖。」 淡锋道:「忍。」 淡典自如地于柳姝身上用舌,柳姝乱着发丝,将首别去一旁,在看故事书。 「从前有个叫阿拉丁的少年,他的父亲已经去世了,只剩他跟母亲在一块……」 读至半途,柳姝道:「我亦想要有神灯。」 淡典不再去舔她,而是风情地起身,反过手,将落下的发丝归回背后。 「用手擦拭我,而后告知我你有甚么愿望,我帮你实现。」 世上不存有阿拉丁神灯。 柳姝将信将疑,但是抬手,触了淡典的腰。 淡典淡着脸。 柳姝道:「实现愿望。」 淡典道:「擦拭这。」 她用手拿住柳姝的手,一路牵至自己乳前。 一团半大的乳,静静地翘在柳姝的手掌。 柳姝并些许掌,便将淡典整个裹住。 唯一存有的仅仅利益交换。 淡典问:「我是神灯,有甚么愿望?」 柳姝道:「巧克力。」 淡典背过身,一背的墨发挡住蝴蝶骨,一条腿下了床,一条腿在床上,腰朝一旁的箱子处扭,双腿间的私处隐约可见。 柳姝看见了,坏心眼地用脚趾顶一下。 女人弯下腰去够巧克力,下身为柳姝一顶,顷刻湿了,但从背面窥不出情绪。 递巧克力来时,从正面亦窥不出情绪。 烟眉淡眸,能承甚情绪? 柳姝道:「实现愿望。」 淡典问:「还想实现甚么?」 柳姝道:「我要见妈妈。」 —— 情事以后,柳知赤着身子显在阳台,青灰的手掌住边栏,任由风去吹,洒脱地站着,像是不介意旁人看,只是淡公馆常年无人。 淡锋由她身后出现,手中拿着本故事书。 柳知问:「柳姝最近在看这个?」 淡锋道:「嗯。」 书是一千零一夜,柳知拿过书,同柳姝有灵犀,翻到同一页故事。 阿拉丁神灯。 柳知道:「我亦想有神灯。」 淡锋问:「有甚么愿望?」 柳知道:「今天我要买衣服。」 淡锋道:「我打钱给你,去网上买。」 柳知道:「我还有愿望。」 淡锋问:「甚么?」 柳知道:「我要见女儿。」 淡锋问:「还有别的愿望么?」 另一旁。 淡典问:「有别的愿望么?」 一切重迭,一切混淆。 于淡公馆,仅有一条真理。 姓淡的人说出的话便是真理。 —— 十九岁时,淡典为柳姝守身如玉。 无她便似乎丢魂,活得了无生机。 有她彻底精神,至少嘴唇会动。 柳姝却爱许多人。 她的情像是骨子里天生,一份给予出去便再生出情。 一个,一个,一个人爱过去。 一份,一份,一份情给予。 今日是男生,明日是女生,男女不忌,流浪在每个人的怀中。 流浪去近的地方,也罢。 流浪去台湾,如何办? 淡典次次为她破戒。 二十一岁,淡典嘴唇又出现数字,其后带着万字。 「五十万。」 用五十万,赎回柳姝。 用五十万,赎回自己。 去死。 镜头减,资源减。 票数单只旁人的在增长。 截止到五月六日,柳姝的票数是十万,排名一落千丈,重新坐回倒数第一的位置。 一串串数字,背后是甚么? 权财,淡典。 她在买票,抑或未在买票,单是通过家中关系打压柳姝。 柳姝录了十分钟的VCR,剪作一分钟。 柳姝在每个成员的寝室露脸,尽数剪去。 柳姝知淡典在做甚么,只是不讲话,再次穿上了纪梵希。 她的肘压在窗台,脸靠在窗前开嗓,一旁看景色,一旁打开喉腔。 她的嘴唇在颤抖,肚子使力,气息便浓厚地冲上玻璃。 玻璃被她吐出的气染白,她靠在窗旁依恋地看,几乎纯真到失真。 纪梵希,巴黎世家,古驰。 纪梵希的风衣,巴黎世家的长裤,古驰的荷叶边衬衫。 当纪梵希的腰带再次束住柳姝的腰,她寻不到人解,只得求救于淡典。 淡典解去她衣物时,不会纯情,只会动嘴唇吻上去。 多么浪漫,多么欲望的一头。 信徒。 —— 练习时常缺席,饭亦不在寝室里用。 柳姝不再同常道春同寝,但外面仍旧风风雨雨地传。 外面不知柳姝已有归属。 多情的小流浪,流浪不到叁月便被抓回家。 五月十日。 柳姝同淡典重归于好,再次住在一处。 柳姝将她浪漫的行李搬回衣柜,看了一眼又一眼才将柜门阖上。 浪漫的行李封上尘,柜门阖上后,柳姝便决绝地不再回看一眼。 —— 淡典会在每日五点半起床,为柳姝准备早餐,泡一杯昂贵的奶粉。 柳姝会在每日七点起床,松垮地拉上校服,戴着写上自己名字的校牌去学校。 十点五十,淡典去菜场买菜,似乎尊大佛,面无表情地挑挑拣拣,拿最好的菜。 十一点四十分,柳姝回家,饭食之后留在窗台压腿。 届时她会换身衣物,若非练功服,便是只穿内裤。 室内,小女人目光情深地端起舞者姿态,挺胸又是抬头,一甩腿便将腿甩至窗台上。 压下去,一双细手顺着腿上移。 手到顶峰时,腿压那般低,难免会露。 淡典用餐极慢,原本正在用餐,眼神却被引去柳姝腿间。 年少的她,命途像颗稻草,身体像路旁不见长的小白杨。 柳姝的舞蹈功底不好,身体不够灵,柔韧度需常练习,此番压腿是热身,过后尚有一字马。 叁分钟压腿,柳姝收下腿,一下地岔开腿坐在地上,几乎是迅雷不及掩耳。 湛蓝色的内裤无法承受剧烈动作,便随她的动作上下,撑到遮不住她的私处。 时钟在走,秒针推着分针,催促它快走。 柳姝的额角在走汗,一路滴到鬓角,神态是舞者的风致,楚楚地动人。 淡典知她的柳姝长大了。 内裤后,两瓣未长成的含蓄地露出来。 柳姝的阴唇很小,有几根毛发布在私处周围,被内裤勒住,无法彻底探出头。 如此,谁忍得住? 淡典将粥喝净,去到柳姝身后蹲下,不咸不淡地未置一语。 周身的淡香替她言语,四处地散布。 分针推时针。 柳姝有些回首,淡典却伸出一根指搭在柳姝的穴缝。 「继续。」 指节搭在穴缝,似乎堵住柳姝的嘴。 淡典似乎知柳姝会讲什么。 她不允有谁煞此刻的风光。 时针动了。 柳姝未再回头,单是露一节白皙的脖颈同干净的耳,将腿继续下沉。 后面见不到她的神情,不知她是轻松是痛,只得见到她的脖颈红透,鼻息不自禁地吐。 淡典道:「下不去,便别去下。」 柳姝的身子一僵,静了一会,她问:「你为甚么要压我的票?」 有些问题,答案已在心胸。 单是不敢信,才去问。 时间正式地走到一点。 淡典道:「我不中意你抛头露面。」 柳姝问:「我永久都无法出去吗?」 「穿那般漂亮,勾引她们为你用钱?」 淡典近在耳垂,同她耳鬓厮磨,言语却那般远。 「勾引我不好么?」 柳姝道:「我不中意依附你……」 淡典道:「账我尚未同你算。」 柳姝在外欠了不少桃花账。 常道春的账,夏雅的账,旁人的账,许许多多等着淡典去偿。 淡典并非不知,单是按捺。 她掐自己手臂掐到青紫,掐自己时多用力,打在柳姝身上便会多轻。 此时,又在掐。 女人万分寂淡地垂首,任由发丝垂至身前,用一只手搭在另只手臂上,垂眉去掐。 多么矜持。 若非掐的用力,谁都无法察觉她的情绪。 天气变阴,阴云在笼,似乎时刻降雨。 屋内气氛亦是阴雨。 柳姝凄楚地闭嘴了,连带着收回腿。 两瓣阴唇夹住淡典的指,淡典不舍它,它却舍得淡典,一下吐出她的指。 「我去上学了。」 下午两点,柳姝到学校,五点半背着书包回家。 周末时她去公司练习,有时训练到凌晨两点,忙的像是位出门养家的小老公,但是收入却很微薄。 淡典的行程仅有健身。 世上未有能叫她打起兴趣的事,她亦习惯了重复的运动。 乏味,乏味,乏味。 每次流汗,每次汗湿刘海,每次用白毛巾擦汗。 淡漠地看待一切。 见到柳姝的幻象,却轮番痴迷进去。 星期日,柳姝回来很早。 淡典在厨房做饭,未见占有欲的眼神,只余下片背影,似乎位贤惠的妻。 家内窗户开着,正在吹风,柳姝的刘海被吹起,露出两条秀气的浓眉。 「你的厨艺有进步。」她耸着鼻子道。 淡典道:「你不在的时分,我很想你。」 如何想? 用嘴想么。 柳姝未回应她,耳朵似乎起茧,只是露出情长的眼神。 厨房传来锅铲同锅的碰撞声,有人在盛菜。 片刻后,淡典端住菜,搁在餐桌上。 柳姝去拿碗筷,单是拿了自己的。 淡典瞥了她一眼,又去趟厨房,拿自己的碗筷。 餐桌上,她们用餐。 淡典未用,柳姝在用。 淡典将眼镜摘去一旁。 柳姝夹着菜,有时给自己夹,有时为她布菜,方才的挤兑像是无心之失。 一时间,餐桌上仅有进食的声音。 淡典忽然道:「别去上学了。」 柳姝问:「为甚么?」 淡典道:「待在我身边。」 餐桌上的鱼张着眼睛,用有酱汁的眼睛视着她们。 柳姝将筷子阖在碗上,像是要讲话,话到唇边却又止住了,神秘地留下一截。 淡典察觉到了甚么,骤时抓住她的肩。 小女人的肩很瘦,宽大的白校服套在她身上,握着她的肩像是握着一截袖子。 小女人的眼睛在向四周看,眼神是谦卑而又自由。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 「为了梦中的橄榄树……橄榄树。」 柳姝不再用饭,开始练唱,唱的是她最心爱的橄榄树。 淡典却听不得此曲,哑声道:「换一首。」 柳姝问:「你知唔知我唔食鱼?」 柳知死后,柳姝念旧,吃不下许多东西。 以往她爱吃鱼,如今吃不得一条鱼。 好多鱼亦吃不下半袋,每吃一条鱼她便掉一滴眼泪。 章鱼,鲨鱼…… 像是她仍在叁轮车上,听着喇叭里的新鲜水果,吹着风,跟柳知说着轻声话,一只一只地拿着鱼,童真地对照上面的插画。 淡典道:「……你之前中意。」 柳姝道:「那是之前了。」 —— 众多物料压着上,柳姝同常道春的关系却愈来愈激化,已不再能够控制。 机场内,常道春被拍到手机屏幕,手机屏幕内是她同柳姝的对话。 常道春:去哪里了? 柳姝:家里人把我找回去了…… 常道春:…… 常道春:我很想你。 柳姝:对唔住。 众多的流言似乎雨,滂沱地浇在淡典身上。 分明主角是柳姝同常道春,她却受伤最重,手臂几乎未有好的地方。 五点半,本该是柳姝归家时辰,她却未归家,忡忡地在外面流浪。 去牛肉面的店里,戴着口罩去到前台,闷闷地隔着口罩点餐。 一碗面上来,柳姝将口罩摘下来,坐在最偏僻的地界用。 用过后,一直坐着。 她未有烟抽,未有酒喝,身上仅一碗牛肉面的钱,用过后连坐车回家亦无法。 淡典在限制她的用钱,让她无法出走。 已经七点过去,柳姝仍旧在餐厅,忧虑地坐着,待至坐到无法再坐时,她迟疑在街头。 街旁的风寥落,刮许多树叶在柳姝身上,柳姝从身上拿起树叶,垂睫看了几眼后垫在臀后,坐在路灯下。 路灯下单是飞蝇,柳姝同飞蝇为伴,似乎有了片刻友情。 她的手机震动未曾停过,她的腿已被震到发麻。 淡典打了无数通电话,发了无数条短信。 柳姝不敢回家。 她闯祸了,欠债欠到债主闹到家。 她惊惧淡典打她。 于是又走。 从路灯下起身,不知走向何方。 凄蓝夜中,前方却忽然来车。 一条车灯直照,十足晃眼,片刻后熄了灯,停在柳姝身前。 此为一辆通身黑的车,车身修长,万分低调。 车门旋开,内里吐出一位并不低调的人。 那是位女人,墨发墨眸,削瘦至眼皮很薄,骨感到眼窝突出,亦是通身黑的,穿着音乐会的礼服,眼有血丝,似乎找她找疯了。 是淡典。 出去过自己日子,竭力抑制占有欲的淡典。 「缘何不归家?」她沙哑地问,片刻后掩住唇,别过首咳嗽。 柳姝面对着她,一步一步地向后走。 「缘何不接电话?」 女士黑西装的淡雅,化作占有欲的淡典,优雅的底下是一头猛兽。 柳姝知她逃不过一劫,这是她命中注定的劫。 她的命就像稻草,像蚊蝇,像任何一件不值钱的东西。 「缘何不回信息?」 柳姝站住,忽地回身,未等拔开腿,淡典便箭步拽住她的手臂。 「放开我。」柳姝道。 淡典抓的很紧。 「放开我。」柳姝又道。 淡典不会放。 「放开我!」 「不放。」淡典道。 她的神情淡漠,眼角赤红。 水一滴滴地滑去下巴,坠去地面。 一滴,两滴。 柳姝回过首。 一瞬间,清秀的眉眼,变怔怔地看。 淡典哭了,未有半分粉饰,未曾仰首,单是红透眼角,一瞬不瞬地锁着柳姝。 柳姝彻底将她逼哭了。 眼泪几乎不受控,只会夺眶而出,不在乎主人需维持体面。 柳姝站在原地,嗓子讲不出一句话,只是情绪地哽着。 皆见淡典主动,看她甚么尽在掌中,不知她亦有脆弱,亦会掉泪。 深蓝色夜间。 忧郁美丽的。 柳姝道:「淡典,我们回家罢。」 —— 近些天,淡典看过心理医生。 她清楚自己心中染疾。 一颗心,本该无瑕。 她的心却宛若患了红眼病。 「我时常会有约束爱人,将她关在家的想法。」 医生问:「平时有工作吗?或者是兴趣爱好。」 「我会拉琴,自由职业。」 医生道:「尽量让自己忙起来,不要太去想她。」 「……嗯。」 一切说得极好,但当身处喧嚣中时,才知无用。 淡典去到音乐会,任由乐曲流进耳朵,薄唇未曾分过,眼神未曾动过。 台上的演奏家,神情既抑又扬,奢华的吊灯下为一众提琴,齐整又隆重。 曲是极好,一曲结束,淡典连掌都未动。 捱到五时叁十分,她提前出场,去外面带饭回家。 室内,淡典端正地坐着,同空气演讲。 「柳姝,今日我去音乐会。」 似乎乐团排练,察觉何处有误,顷刻调整。 「今日我去音乐会。」 吊灯参观她,冰箱倾听她,餐桌为她提供场地。 「我去了音乐会。」 教她无尽地排练。 「我去了音乐会,小提琴很好听,房间很大……灯亦……很亮。」 排练至下午六点,淡典收了说话,去寻一张纸记稿。 下午七点,柳姝未回,淡典开始焦躁,为柳姝拨电话。 晚间八点,淡典出门找柳姝,几乎寻遍四处地方。 晚间九点,找到柳姝,淡典哭了,于柳姝眼前。 晚间十点,淡典服药。 褪去衣物时,淡典的手臂劲瘦,却尽是掐痕。 她一如既往地为柳姝铺被褥,一如既往地流着一背的墨发。 好似甚么都未发生过。 淡典面不改色地入被褥。 柳姝看着她的掐痕,从身旁抱住她。 淡典道:「你去死罢。」 「我亦去死,死去了便无折磨,我受不了了,下地狱罢,地狱也比你捅我的心要好。」 柳姝听了半晌,道:「我去死罢。」 「我已了无牵挂,亦是漫无目的,我不知我要去何方,所以我去死罢。」 床边只一只床头灯在燃。 淡典转过身,正对着柳姝,用细瘦的手拿住她的手,盖到心的位置。 「我这处疼。」 她将首埋入柳姝的肩窝,淡淡地呢喃:「我心里住了你这把刀,所以我很疼。」 「帮我拔了罢。」 「帮我拔了罢。」 「……」 「……我不舍。」 —— 倘若紧逼,柳姝会走。 倘若放养,柳姝会走。 打亦走,不打亦走。 淡典要如何?她能如何? 她已竭尽全力,如何。 ——以下是作话。 追-更:po18sf.com (ωoо1⒏ υip) 如冰。 一片削瘦的裸背,正面为一位女人,她的眼神幽静,面对着镜子,身侧留着小提琴,手上正拿口红,为自身艳抹。 一条深红,提上气色。 两条深红,施加神韵。 叁条深红,既冷又艳。 唇印正一遍遍拉长。 淡典用了口红,罕见地化妆,平素单的眼皮,顷刻变双。 野性的狼,披一层淡素的人皮。 四处地方,人群涌动,皆提住提琴,面上各色妆容。 演奏会,淡典重振旗鼓。 六时四十五分,一张演奏会的门票逾期。 淡典作为演奏会配角,低调地避进一众提琴内。 众多聚光灯打光,寡欲的面容万分地衬此会隆重。 去演奏,去忙。 忘记她,忘记她,忘记她。 柳姝似乎根烟。 愈爱愈用,愈用愈戒。 此为淡典第叁回戒。 多般乐器齐奏,多般杂念涌动。 杂念的庸尘,次次地落于淡典眼角。 演奏终了,淡典由肩上拿下提琴,顷刻弯去腰,发起青筋按捺。 待至再抬起身时,她的胸膛病态地起伏,一双墨眸内单只写了二字。 「柳姝。」 —— 周末休息,柳姝在家内看纪录片,纪录片名叫《龙哥》,讲的一位毒贩,认知到自己在错,并未改邪亦并未归正…… 二零零四年。 用毒的龙哥同阿俊活在一处,阿俊并非吸毒,单是龙哥情人,随他浪迹至此。 他们住在一屋破旧,同其余四人住在一处,合作六人间。 其余四人吸毒。 阿俊未吸毒,每日劝诫龙哥。 「我们不要再用毒。」 龙哥生着寸头,浓眉,已经步入中年。 眉宇生山字,嘴边生八字,叁型的抬头纹布了满脸。 「我戒了!」他道。 阿俊赶忙问:「何时戒?」 龙哥嘴上叼着旱烟,手上便去卷下一根:「明日戒。」 明日戒,明日戒,成千过万明日戒。 男人的手头一直未断过毒,不论生活状态如何,他的嘴边有烟,腿间有毒。 阿俊一直监控龙哥的用毒,龙哥任由她监控。 她以为奏效,但是龙哥一直未出现戒毒症状。 阿俊道:「你又用毒。」 龙哥道:「我哪里用?」 阿俊走到床头柜,刹那拉开抽屉,内里明晃晃一根针筒。 她抬起首,问:「你不用吗?你不用为甚么留它?」 见到针筒露出,龙哥的粗眉猛皱,连步夺至柜前,拿出壮硕身子挡住。 「我拿它当纪念,不成?」 纪念。 说是纪念,实则回味。 阿俊静了,只是看着龙哥,像是质问他的承诺。 片刻后,她一把掏向龙哥身后。 龙哥霎时抓住她的手,似乎只凶猛的虎,粗声问:「干甚么?」 阿俊不知疲倦地掏。 「我问你干甚么?」龙哥猛地抬声。 阿俊道:「你说我干甚么?」 龙哥道:「我说我在戒,我就是在戒,你不用过问我。」 阿俊道:「你不知悔改。」 龙哥不再讲话,背过身,将抽屉阖回去,只露出片男人背影。 过几日,室友好心告诉阿俊,龙哥在厕所打针。 龙哥此时正在厕所,阿俊听见,当即赶到,用掌心拍着门面。 厕所内,龙哥光着下身,正在注针,旁注旁颤着嘴唇。 「最后一针……」 「最后一针就戒……」 阿俊在屋外拍门。 龙哥在腿间注过针后一下站起,大手拉开屋门,问:「着甚么急?我也不是掉进厕所。」 阿俊道:「你脱下裤子!」 龙哥道:「大半夜的,阿俊,你闹甚么闹?」 阿俊问:「你是不是在扎针?」 龙哥道:「你这女人胡闹甚么?」 阿俊问:「你是不是在扎针?」 —— 在纪录片的结尾,龙哥入狱被判死缓,因表现良好而减刑。 阿俊则去到外地,同一位男人结婚。 只用不是亲属,跟谁过一辈子皆是谬论,非亲缘命运系不到一处去。 迟早有天,世事无常…… 淡典推开门。 柳姝当即阖上电脑,小心翼翼到像是怕淡典得知她们的命运。 淡典的命足千钧重。 柳姝的命稻草般轻。 她们的运命此刻系在一处,一根红线将她们牢牢锁紧。 红线本是无形,柳姝方抬眼,却见淡典拿着红线,亲手将她们捆在一齐。 淡典撂下钥匙。 柳姝问:「夜市在开吗?」 淡典弯腰,于玄关处脱鞋,问:「甚么是夜市?」 她从小贵重,当大小姐,清楚一元钱长甚么样已不易,更何况清楚夜市。 柳姝不怪她,只是去卧房,拿了件称心衣裳,干净着脑袋进去,毛着脑袋出来。 「我们去夜市。」她的嗓音轻且坚定。 淡典问:「我穿这身,如何出去?」 她身上尚且穿礼服,身上浮华亦未卸去。 柳姝看着她:「我中意你穿这身,你穿这身很美。」 她用嘴唇哄骗,淡典心中了解,却沉沦进去。 不自禁地再穿上鞋,不自禁地随着柳姝的意愿走,仅要柳姝动作,赞赏她也好,平常话也罢,她皆享受。 一辆车开出公寓,正驾驶为淡典,副驾驶为柳姝。 淡典在柳姝流浪时拿了驾照,此刻驾驶技术未在娴熟,但胜在平稳。 柳姝一直在同她讲话。 今日是六月一日,她未庆祝生日,悄然地年满十二。 十二岁的她露出半边脸在车窗外,好奇地观看,牙齿上的牙拷已然卸下。 淡典吩咐公司内人别去更改她一丝一毫,她的牙齿变作自由牙齿,人却不再自由。 「淡典,那是甚么?」 等红绿灯时,柳姝指着一家二十四小时情趣店,像是好奇心重的孩子。 凭柳姝的早熟,她当真不知那是甚么? 淡典瞥眼过去,道:「别捉弄我。」 柳姝的眼睛动了动,倒在车椅上颤着肩膀,像是在笑,只是未有嗓音。 笑至足够,她轻声地道:「我当真不知。」 柳姝从未进去看过,只是懵懂地清楚了里面皆是淡典玩她的道具。 她的手机里除却一些游戏,是有解决欲望的软件,她早已不再纯贞,只是面上圣洁,干净到形同赤子。 叁秒。 二秒。 一秒。 黄灯变为绿灯。 淡典收回眼,专注地开车,墨眸不可测,薄唇宛若矜持。 「那是情趣店,内里会摆两叁台机器,机器内是情趣玩具,我用于干你的。」 言谈却不矜持。 柳姝问:「跳蛋?」 淡典道:「嗯。」 柳姝问:「假阳具?」 淡典道:「嗯。」 柳姝问:「乳头刺激器?」 淡典道:「嗯。」 柳姝问:「你有试过么?很舒服的……」 淡典的侧面下颌线清晰,每次仰首皆优雅。 此刻便仰首,她用唇吐息,墨眼脱出尘世,不知正想甚么。 柳姝在一旁骚扰她:「它会裹住乳首……我会一瞬间变得湿湿的,我最近都是在用它解决……」 淡典打住方向盘,一瞬旋去路旁停下。 柳姝问:「为甚么停车?」 淡典解开安全带。 柳姝问:「为甚么解开安全带?」 淡典为柳姝降下座椅高度。 柳姝问:「为甚么调椅子?」 淡典解开女士西装,甩去后座上,露出一截象牙白的衬衫。 情势已然明了。 柳姝不自主地躺住,手握在衣领处,像是随时要脱。 淡典一扭腰,便兀地将身跨过副驾驶同正驾驶的界限。 墨发于身后摇晃,她的眼却未晃,一瞬不瞬地定着。 柳姝问:「为甚么脱衣服?」 「你不是……」一片蝴蝶骨沉下去,淡哑的嗓音便近在耳边,「最清楚?」 已是夏日,淡典的车本已降下车窗,此刻却又升回去。 一片通黑的玻璃,从内能够窥外,从外却无法窥内。 字如其人,书如其人,甚么都如其人。 如今车如其人,无法窥视的车,一如淡典的低调同神秘。 摩羯座。 不善言辞,淡漠自矜。 —— 一刹一刹,刹刹交融。 车内已然闷热,柳姝一别首,动情地洒落汗水,由额边去鬓边,打湿发丝。 她们的骨骼再次阖于一处,每节骨几乎都对上,如此登对。 淡典的妆容已脱去一半,柳姝情调地为她卸妆。 用身体,一个一个吻,脱去一层一层口红。 柳姝的下身沾许多回口红,但每回沾上,淡典皆会为她舔去。 又粘又舔,她将瘦削的身躯屈就去车底,逐渐显出狼的面容。 阴戾,善妒,无耻。 「为甚么不把车弄的震震的?」 柳姝已脱净,两条细腿分着,康健地搭在座椅上,眉眼正在放松地舒展。 她已经得逞。 「影片里,如果在车里,车都会震震的……」 淡典收回嘴唇。 她于柳姝身下似乎只犬,与犬最大差别单是湿刘海与嘴唇,多些许风情。 柳姝问:「你无法让车震震的么?」 淡典道:「我是女人,无法让车震。」 柳姝问:「我们是同性恋么?」 淡典于车底动了些许,烟眉蹙着,似有不适。 她正蜷在小空间内,长手长腿皆受缚。 「我并非同性恋。」 柳姝问:「你在恋谁?」 淡典无奈地瞥了她一眼。 柳姝问:「恋谁?」 淡典道:「……恋你。」 —— 解决过情欲后,车窗降下去。 柳姝显在窗边,将头伸出去取凉。 淡典将手臂架在车窗,阖着眼歇息。 风在吹,万分闲适,这时分难得平静。 「回家罢。」 片刻后,平静卸去,淡典道。 柳姝回首,嗓音一下提起:「我要去夜市。」 平静化为争执。 「我现下这般模样,如何去?」 淡典睁开眼,确然光鲜不再。 她的妆已花了,凌乱地散在整脸,口红亦是已到唇边。 柳姝道:「我要去。」 淡典道:「明日再去。」 柳姝道:「我要去。」 「明日再去。」 柳姝道:「我要去。」 去庆祝生日。 柳知会在她的生日带她去夜市。 夜市在县城,摊位纷纷地散着烟;众男众女齐聚,亦在发烟。 炊烟似乎众生七魄,混混沌沌地散在天。 深处是烧烤,近处是小吃。 柳姝会提要许多东西,有一回将柳知带出的钱花净。 柳知不会训斥,不会责骂,只会轻轻地升起眉毛,同柳姝一齐看着店铺。 一瞬间,她们像两个孩子。 柳知道:「我们没有钱回去了。」 她的眼神是无忧无虑,内里却是有忧有虑。 柳姝道:「我们走回家。」 她们走回家,由县城走去在落日的乡下。 走至半途,争吵不断。 而当回到家时,无论屋外有过多般争吵,台词皆是千秋未变。 柳姝在门外吵,柳知原本亦在吵,只是方开家门,她便会仰仰首,深吸一口气,将情绪压在喉底,直截地走到沙发处。 沙发处是蛋糕,蛋糕外环着生日帽。 一顶生日帽为一位年轻母亲拉出来,戴在孩子的头顶。 柳知道:「柳姝,儿童节同生日一并快乐。」 —— 一幕幕回忆似乎走马,马蹄奔走不会留情。 柳姝拉开车门,身子是秀挺,半截袖露出两截纤秀的手臂,躯壳一沉,便将车门甩上,走出车内。 车门瞬时闭合,并未有太多响。 车内,副驾驶的位置空余。 正驾驶的神色晦暗,宛若阴雨。 淡典问:「你去哪?」 柳姝道:「我会自己走回家。」 淡典侧过身,提着一瓶矿泉水,顷刻拉开车门,下车去。 下车后,又猛地甩回车门。 柳姝本是要走,听到车门声却是回首。 淡典道:「跟我回去。」 柳姝道:「不要。」 六月的广东烫灼,如冰般的女人却不曾融化半分。 她的性子极淡,眉眼间极少存有感情。 六月的天,她的身体仍旧低温。 柳姝道:「摔门是无用的。」 淡典解开矿泉水盖子。 柳姝道:「请我喝水亦无用。」 淡典将水泼在自己面上。 花去的妆一瞬尽褪,化作浑浊的水。 顺着冰的陡峭,一滴滴地蔓延。 蔓延去。 冰的骨骼,冰的灵肉。 「一齐去。」淡典道。 冰在不通人情。 柳姝不知何时已然近身,脚关切地迈开,去到淡典的眼前。 但吐出的话却是:「你身上脏了,还是回去比较好……」 狐狸亦不解冰的心意。 淡典压着肩,垂首去掐自己。 去捏,去掐,任手如何鼓青筋。 片刻后,她松手,淡薄地抬起眼睑,甩了柳姝一巴掌。 「我已改正打人的恶习,你见过。」 淡典淡道,唇舌无比优雅,金丝挂在耳旁,镜片上皆是水滴。 面对冲动,单一字悔,根本无用。 柳姝被打偏了脸,一半的发丝遮在她的伤处,她不叫亦不闹,单是轻声说:「我清楚。」 柳姝的肩角在颤,纤弱地孤立着,神情亦是柔弱,她抱住肩角,渐渐地后退:「你已更正了,就像是我,讲过决心不恨,但见到你,第一瞬间仍旧想到淡锋。」 那夜公馆,淡锋的脸已变作是鬼,不时地缠在柳姝的梦里。 每回噩梦,主角皆是淡锋。 柳姝上一刻梦见柳知为她庆生。 「柳姝,儿童节同生日一并快乐……」 下一瞬梦见柳知含着幸福放手了,被一道大门吸进去,被淡锋这台绞肉机绞成肉泥。 淡典未曾言语,单是逼近。 反手,凌厉地再一巴。 柳姝的泪珠被打落在地上。 「我们已更正了,淡典,我有想过同你重新开始,从最原初的那日……」 再一巴。 「世事是会捉弄人的,有些事是没法忘掉,我已经不去介意,它一直在我的心里……」 手掌阵阵地麻,淡典见到她的喋喋不休,只会再一巴掌堵上。 鼻血横飞。 「我们不合适……」 嗓音柔哑地止了。 柳姝淑女般静立,青色的外套沾上血。 再不讲话,她再不讲话,宛若个哑巴。 淡典压着肩,再垂回首。 柳姝走在她的眼前,在她的视线内,露出一双鞋。 一切似乎未发生过,淡典仰起首,烟眉已不再蹙,仿若压下去动怒,柳姝垂着手,任由鼻血在流。 淡典用方扇过柳姝的手,牵住她的手。 柳姝用未去试鼻血的手,牵住淡典的手。 她们浪漫地归家。 回到家后,柳姝第一件事是跑去浴室,锁上门直截用手支在洗手池,旁洗旁哭。 袖口挽到臂肘,神情由清秀换作是脆弱,柳姝扶住瓷池,求救一般的姿势,明净的眼里不断地掉着眼泪,白色的领口已布满血迹。 「柳姝,儿童节同生日一并快乐。」 她轻声道,脱下衣物,锁骨处为一片的红。 鼻子仍旧在流血,找纸堵过后血才止。 此刻,柳姝需清静,否则时刻崩溃。 淡典却扬起椅子,似乎那日柳姝出轨,次次地朝浴室门上抡。 哐当,哐当。 玻璃碎裂声,根本不绝于耳。 待椅子再落去玻璃上时,玻璃四裂,吐露出一位在过生日的柳姝。 柳姝回过首,两只手别在胸前,嘴唇半半地开着,不知要讲甚么,只是又被她吞回去了。 玻璃碎片后是淡典。 淡典道:「从今日起,莫离开我视线。」 柳姝背过身去,肩角上下地耸,颈上的筋明显地显了半晌,才会险险忍住。 只是眼泪未曾忍住,回过首时眼泪柔静地流。 柳姝,儿童节同生日一并快乐。 她在心里虔诚地说。 定命。 出道战临近尾声,需演出时,柳姝向淡典请假叁日,去到演出现场,进行叁日演出。 她的打扮是唇红齿白,直至灯光皆熄时,她同十位练习生一齐站在舞台。 柳姝将左手搭在常道春的肩上,将右手搭在夏雅肩上,随着她们手搭着肩,一众地垂身,一齐谢幕。 她的人生亦谢幕。 —— 六月十七日,出道结果公开。 于终局内,常道春位列第一,柳姝位列倒数第一。 柳姝将公司退掉,将学休掉,已不再出门。 一切是淡典旨意,她只得遵循,否则会受暴力。 一切又回去从前日子,二人躲在房间里,一复一日地做爱,每周更换姿势,例行公事。 只是淡典染病。 淡典叁餐前食许多药,一巴掌内,往往多般颜色。 「你在吃甚么药?」 柳姝问。 柳姝其实知淡典正吃甚么药。 即使药瓶的便签被撕去,药瓶却仍旧有标签,虚晃地映在瓶身,不曾有遮掩。 「胃药,低血糖药,喉药。」 淡典道。 淡典清楚柳姝知她的病情。 但她们共同地瞒,仿若事未曾生过。 淡典分裂在患,症状未随之柳姝归家而减退,仍旧伴在淡典生活。 她同分裂讲话,同分裂亲昵。 柳姝叫她时,时刻看错方位。 「淡典。」真正的柳姝在叫。 淡典回过首,专注的眼神却落给分裂。 「甚么事?」 一瞬,一目了然。 真正的柳姝垂着肩,在一旁观看。 不出言,亦不惊讶。 她将淡典害病了。 —— 一日夜间,她们正在床上。 柳姝原本背对淡典,但是转过身。 淡典正姿在躺,用眼淡淡地看灯。 灯上有蝇,盘旋住灯罩,一回回地飞。 仿若是颗苹果,被虫盯。 柳姝道:「你病了。」 淡典从容地道:「我病了。」 柳姝不愿承认是她将淡典害病,淡典亦不愿承认她如此在意柳姝。 于是, 明知亦瞒。 床上,二人皆在静。 半晌,柳姝道:「淡典,真的够了。」 她轻声地说,别过首靠在淡典身上,说话时嘴唇有吐息,眼神有情意,像是位知心爱人讲情语。 她们之间,缘分当真已尽。 淡典抽回眼,不再看灯,神情寥静。 「我尚未够。」 —— 柳姝的手机,款式很旧,是几月前她在队员手里买的二手,时不时会卡机,但是柳姝有耐心,甘愿在等。 等待卡屏的页面重新地动,或是闪退。 闪退后,柳姝再用手指点软件。 开屏页面,小圆圈在流,进入消息页面。 柳姝在点微信,微信是最紧要,能够同外界接触,与旁人聊半刻天。 她有许多情人,许多情人伴她在微信聊天。 许多情人很少碰她的微信。 淡典去碰。 柳姝有设定密码,点开微信时需密码。 淡典问:「你的手机密码是多少?」 「开屏密码么?」柳姝答,「你出国前用的电话号码前六位。」 淡典道:「微信密码。」 夏日里,淡典未装空调,于是空气去升温。 她惧冷而不惧热。 柳姝惧热,夏日里生汗许多,此刻汗顺着额角在流,流给下颌角。 见柳姝迟迟未答,淡典问:「你外面有人?」 「我……」 柳姝细瘦的脖颈在沾汗水,未突出的,有女性特征的喉结下潜后复又回位。 柳姝道:「我不愿讲。」 柳姝需私隐。 淡典垂眼,额角似乎有鼓起。 柳姝知这是她的发怒前兆,于是将肩角收回去一些,躲在一旁。 淡典却不容许。 「我未设密码。」她倾身过去,将手机递给柳姝,一个纯黑的,「但现下能设,设成你的生日。」 矜贵唇下,十几个字。 有何意味? 柳姝清楚自己要挨打了,淡典是先礼后兵,但是她仰仰首,疏解情绪过后竟然宁愿挨打。 「你还是打我罢。」柳姝道,「我不愿讲密码。」 柳姝的手机,藏有她多情的秘密。 淡典清楚,手机内不会有她的想看,但愈是遮掩,她愈是要得到。 她起身,端庄地坐着,薄的唇淡淡地吐数字。 「叁。」 柳姝的眼睛在动。 「二。」 柳姝的眉间生出情结。 「一。」 柳姝垂眼。 叁秒后,女人起身,去到库房。 库房内装有暂且不用之物。 收拾房间时,淡典曾将她的施暴工具收起,她以为她不会再用。 ……现下。 墨眸幽静地倒映,工具挂在墙,足有满目。 于琳琅的工具前,淡典亦渺小。 她走近,用自身受到多少伤害去为柳姝量刑,不过片刻掌心便提住竹棍,重回房间。 「竹。」柳姝也已起身,秀美地静在床边。 见到淡典提着竹棍,她只是怔了片刻,便将身子背过去,双手背到背后,拎着衣摆,一节节地脱衣物。 一节节地褪衣,一节节的脊梁。 蝴蝶骨在露,声音在言语。 「你用了竹。」 竹是淡典用过最厉的道具,一条竹棍劈下去,秀挺的脊梁顷刻弯折。 「……唔!」 柳姝的叫声闷闷的,像是嘴上蒙布,事实却是嘴上咬着自己。 「你打死我罢……」 柳姝弯着脊梁,背上一道沁血的印。 她切切地仰首,舒展身体以解痛意,水的眼里已被打出泪花。 淡典却不曾心慈,将慈心拎在手中。 她攥着慈心,手臂的青筋暴起,墨眸几近去沁进血,气质仍旧静。 打。 打能解决甚么? 再如何强求,不属于她的仍旧会走,迟早有一日…… 于棍棒底,柳姝坦诚。 她的后背是片青紫,嗓子已叫哑,于是只得柔哑地开口。 「……密码是你的生日。」 十二月叁十一日。 淡典怔住,旋即收回棍棒,将手中慈心拿回。 现今她有慈心,坐于床侧,用手去揽过发丝,别在耳边。 「疼么?」 发泄以后,去回头寻岸。 回头有岸么? 柳姝未回应,单是背对着淡典,背影青青紫紫,凄美到随时要走。 ——去到另一个世界。 淡典脱下鞋,翻身上床,先是去犹豫,再是拿削瘦的怀罩住柳姝。 「……不疼了。」 淡典太笨,她的笨并非在知识上不知开窍。 只是她不知疼人。 而柳姝人在怀中,眉眉角角分明已是顺从,魂却像风般捉不紧。 淡典紧了紧怀:「柳姝。」 柳姝升起顺从的眉,轻轻地挣开淡典:「不要碰我。」 淡典暂且不去碰她,气氛便就此凝结。 她们已共同走过六年,在这六年内多般风雨皆历过,青涩有过,尝过禁果,于是现下自食恶果。 过了一刻,淡典一动不动,似乎座雕塑。 过去两刻,淡典抬手,似乎是要去碰柳姝。 过去叁刻,淡典又去碰柳姝。 柳姝护着身前,道:「不要碰我。」 淡典垂眼,手掌逐渐地握。 握再去松,握再去松。 「汪。」最终她道。 狗叫。 女人的叫声已有很久未见,柳姝亦在留恋,淡典叫时,她禁不住地回首。 柳姝问:「你叫甚么?」 淡典道:「你生气了。」 柳姝问:「是你打我,你还会介意我生气吗?」 淡典道:「会。」 「我不相信。」 柳姝光着上半身,下半身只有一条四角内裤,像是条小短裤,衬托她的瘦腿。 被褥只是半半地盖到她的小腿,未再加盖。 柳姝讲她不相信。 淡典亦不多口舌,单是憩在柳姝身旁。 多情的秘密,已知密码。 最终迎接她们的便是终局。 在最后时分,淡典如旧欺瞒,欺瞒自己。 柳姝别过眼,片刻后张口,像是对着空气演讲。 「六年了。」 「我未在你眼中看到任何情意,我见到的只是你的占有欲。」 「见不到情意?」 淡典于她的颈窝,不咸不淡地道:「我恨不能吞了你。」 柳姝道:「你是恨不能吞我,但是你只是在养宠物,宠物未在你的眼前,你是很想要,宠物居住在你的家里,你只会嫌它麻烦。」 「我清楚你想要我听话,可是我听话以后,对你是忠贞不渝,你还会对我留有情意么?」 淡典问:「你年龄这般小,从前的事情,你究竟记得多少?你有何资本质疑我对你的情?」 柳姝道:「我年纪小,有些事经过便忘记,但不代表我什么都会忘。」 「我需求性,你亦需求,你便只拿我当是一个小姐,不用钱的小姐,有很难么?我并非是不让你上,我们只谈性,不谈爱,可以么?」 柳姝温和地叙述,未带任何情感,只是叙述。 淡典却浑身颤抖。 「养不熟……」 女人竭力去忍,情绪却磅礴,一切未曾尝过的情感涌在她的喉咙。 妒嫉,不甘,焦躁。 柳姝的预言成真。 淡典确然中意她。 她愈走,愈痴心。 「不用忍了。」柳姝侧过身,将青紫的背露出来,「打我罢。」 待到一切情绪从身上流失。 淡典平静道:「养不熟的白眼狼。」 —— 每个时分走失在不知觉间。 一刹转眼,正在学步。 一刹转眼,已到腰边。 一刹转眼,直到眼前。 七岁的柳姝,跌撞着长大。 许多人要折她的树根,她紧紧地护着自己。 许多人中有淡典,有淡锋,有夏雅,有常道春。 有陈盛强。 淡典摆好米尺,将刻度挂在柳姝面前。 柳姝似乎颗小白杨,直直地站着。 刻度尺上,柳姝已有一七二。 一七二,即将越过成年人。 即将越过……淡典。 淡典静静地看着柳姝。 柳姝问:「尺上写多少?」 淡典未答,她耳边的金丝垂下。 「你会离开我么。」 女人所用是淡薄的气音,不去仔细闻,几乎闻不清。 你会, 离开, 我, 么? 柳姝清秀地望着淡典,问:「我会不会有一米七二?」 她似乎未听见,清秀的面容下甚么都已知,未有任何逃过她的耳朵,只是她忽略,不去回答。 两月的练习生时光,叫她学会使用表情管理,叫她更会演戏。 淡典道:「不问了。」 她抬起首,静静地视柳姝:「做爱。」 前几日,柳姝在浏览器内搜:「人会否有轮回?」 人会否有轮回? 优良如淡典,用六百七十分考去多伦多的音乐系,已经是艺术生中的跨层第一,亦无法解答。 佛教徒去说有。 「未修行者,无始以来,此生灭去,有再生,从来如此。」 基督教徒去说无。 「按着定命,人人都有一死,死后且有审判。」 科学尚且在鉴,仍旧模棱两可。 「人会否有轮回?」 问出此问题的柳姝,正在想甚么? 淡典不自禁地发抖。 她会否把之前的话当真? ——「你去死罢。」 ——「我去死罢。」 ——「我已了无牵挂,亦是漫无目的,我不知我要去何方,所以我去死罢。」 淡典用手,得体地戴上指套。 指套盖住她的骨节,没过整一根指。 柳姝未着任何,只是闭着眼将腿分开,露出干净的下半身。 她的耳边是手机在放视频,手机内在播有关于人的前世今生。 「有一段磁带,每当睡前细心听后都会梦见前世记忆。」 「有人会梦猪,有人会梦狗……」 淡典道:「都甚么时分,还信这些?」 指套戴好后,一切准备妥当,她去到柳姝的身上,将瘦的胯骨硌在柳姝腿上。 去吻,去行前戏。 淡典将爱亦做到有礼节,从戴指套起,至现今接吻,她每一环节均光鲜,亮丽到不似乎心中生过疾。 「我只是随便听听。」 柳姝侧过些首,双腿牵着下身动了一下,旋即睁开眼,将手机内在播的关掉。 随便听听? 淡典的唇舌追上来,含住一团的欲望,柳姝同她的唇舌在接,吻至愈来愈激烈,细手抓住淡典的肩,被吻至床角处,逐渐地显出下风。 吻至唇角透不出息。 淡典别过首,唇舌抽回,单眼皮清冷地垂,寡欲面容下,嘴唇分明带水。 柳姝别过首,胸膛上下起伏着,在疏解吐息,胳膊架在眉上,眉眼像是住着困兽,一直在无助地升着。 淡典道:「人不会有轮回。」 墨眸一升,眼神专注,她的唇舌便再度追过去。 柳姝问:「你于何处知未有轮回?……」 她的语声被打断了,取而代之是淡典的嗓音。 「于圣经处。」 按着定命,人人都有一死,死后且有审判。 圣经_希伯来书_9:27。 ——以下是作话。 柳姝:「猜一猜不要答。」 無二心。 梦见前世的磁带,柳姝听时是一个白日。 她梦见一束白光,而后是一座洞穴。 「渐入佳境时,会有道光。」 「梦见洞穴后进入,前世即在洞穴。」 柳姝进入洞穴,内里正在开天辟地,终于见到前世记忆时,却是转瞬梦见淡典。 淡典的每言每语,她的风情,她的忠贞。 由七岁,至现下。 「你带孩子来吵我?」 「我的小耶稣。」 「我为你倾心了。」 「我中意你。」 「……恋你。」 淡典的慧与痴,尽在眼前体现。 ——柳姝猛地惊醒,慌张着双眼起身,她的后背湿了大片,一瞬转眼时,手机正在播着磁带。 「你会否发现,前世回忆正是枕边人?」 「前世仇人,这世投胎做情人。」 再一转瞬,耳边仅剩猎猎风声。 方才的尽是幻觉。 从此以后,柳姝将前世磁带删除,但却总是不经意在碰到。 朋友在讲,情人在讲。 :「前世磁带」有听过么? 最终,柳姝再下回磁带,叫淡典一齐来听。 淡典听后一直在睡,直至次日凌晨。 凌晨的四点,她携着疲倦起身,静静地看着柳姝。 梦已做尽,柳姝等到睡下,却不知淡典同她梦见的是截然不同的场景。 淡典梦见一个夜,她同柳姝在争执。 柳姝已经将脖颈争红,眼睛不断地掉泪。 她似乎亦在掉泪,眼前一派模糊。 她们的身侧是车流,车灯似乎流水,一次次地于身侧流过。 不知吵了甚么,于梦中夜里,淡典将柳姝推向车流。 那时分的戾火,顷刻被浇灭,瞳孔猛地紧缩。 方才鲜活的柳姝顷刻失色,遭急速涌来的车头撞飞。 足有七米,人命原来如此之轻。 再次悔时,柳姝已在血泊,昔日秀美的容颜失去血色。 眉眉角角真正顺从,只是嘴唇不再会动。 柳姝那日起时一身冷汗。 淡典起时,亦是浑身冷汗。 切身体会甚么是悔,尝过悔的滋味,便去忏悔。 倘若常人,应是如是。 淡典并非常人,她垂着首,思虑片刻,却又决定恢复原样。 梦是真正? 真正需忏悔? 只是梦而已,并非前世,这世上未有轮回。 淡典将手搭去柳姝的额角,从额角摸去鼻梁,摸去嘴唇,最后爱惜地吻在眼睑。 倘若知悔,便要放弃柳姝。 淡典宁可多囚她几刻,而后自己赴死。 全然空寂之际,女人的背影乌黑。 她的头发已经修整,修整到只抵腰间。 她的手在柳姝的脸庞上流连。 「我去死罢。」 「假若梦是真正,真正在未来发生。」 「我去死罢。」 —— 柳姝十四岁,感觉更漂亮,但脸仍是从前那张。 长久地处在室内,叫她的皮肤变白,透出柔弱的情态。 她的肠胃不好,于是身体一直纤瘦,根本挂不住肉。 她们认识,已经七年。 根本是转眼,转眼便七年。 淡典二十四岁,已然成熟,不似乎十七岁时跌撞,具有风雅,坐时端正,做时亦端正,根本无法挑出瑕疵,仿若是无瑕。 她在做饭,做饭时围裙系在腰上,乌黑的长发后,留有一个蝴蝶结。 她在用饭,背脊永久在正,平常便在寡言,用饭时更加寡言。 她用过饭,将碗筷摆正,而后离席去忙自己的事。 直至柳姝用过饭后再回,将碗筷拿进洗手池。 淡典掌住水龙头,掰它出水。 水淋在碗盘上,分寸地涤去污垢。 柳姝跟进来,道:「你做饭时,围裙上的蝴蝶结系的好正。」 淡典道:「我一向如此。」 柳姝问:「一直直腰,腰不会痛么?」 淡典道:「会。」 柳姝道:「碗筷也可以不摆正的。」 淡典道:「嗯。」 柳姝道:「你是完美主义,可是处女座才是完美主义。」 柳姝问:「你是处女么?」 淡典别过首,墨眸滑去眼角,瞥她一眼。 柳姝用胯顶淡典,只是未有男人的下身,并不硌人,情趣万分。 手臂在腰间,情人在背后,埋在颈窝处轻声讲话。 「淡典,你是处女么?」 如何自抑? 淡典未去理,但是柳姝变本加厉,将手伸进她的长裤。 一条黑长裤撑起一只手的形状,淡典的腰露出半分,胯间在裸露,两条腿堪堪支持着身体,手臂上已显青筋。 柳姝潜到淡典的身下,这时分的她在淡典的胯下,似乎个成年人,已经拥有成年人的一切,脸庞已经逐渐地长开,声音亦在不知不觉地变化,变得更加谦和温润。 淡典垂睫,分明在洗碗,却旁若无人地分开腿。 柳姝抓着淡典的双腿,逐步地仰首,嘴唇在往上攀。 水润的眼,温热的唇。 殷切的小狐,伸着粉舌尖舔水。 淡典不再垂眼,而是仰首,薄唇吐息,喉结在动,似乎在忍耐甚么。 柳姝摇了摇她的腿,淡典便只能再次垂首。 锅将要糊,菜受煎熬。 柳姝问:「你是处女么?」 淡典将手伸下去,掌住柳姝的头,将胯顶过去,正式地享欲。 柳姝的嘴唇顶着裤子,濡出一道水印,她在隔着裤子舔舐,刘海堆砌在眉间,舌尖小小地挪动,双手抓着淡典的腿,伸到她的腰间,拉住松紧带。 淡典道:「我已不是。」 柳姝问:「是谁拿走的?」 她含情且有笑的嗓音…… 一件长裤褪下去,纯黑的内裤在显,衬出瓷白的肌肤。 淡典闻到菜糊,却无法顾忌,瘦手抓住瓷台,柳姝一抬首,在缓和间见到淡典的胯间在生青筋,随她的舔舐一阵一阵地跳动。 「你的筋在跳。」柳姝轻声提醒。 淡典用手遮住,手亦性感万分,柳姝却执着地要看,直起腰肢,用嘴唇含她的指节,用舌一根根地咬开指,露出被遮掩的。 「……有甚么好看?」淡典问。 柳姝的眉间已有湿刘海,像是被淡典的水打湿。 柳姝道:「它在跳……」 一双平指甲的手在触淡典的身体,柳姝也曾用手进入过淡典,于是她的指甲未再留,一直是圆润,长有一些都会剪。 淡典带住柳姝的手,柳姝只是适时露出惊讶的神情,她清楚接下来是甚么,淡典带住她的手,放进她的下身,让她解开内裤…… 柳姝忽地起身,温和地道:「我不想做了。」 一切理智回归,手放伸去内裤便止,淡典拿着柳姝的手,似有发力,但却未用太多,眼睫如蝶翼,阴影笼在眼底。 「为甚么?」 柳姝道:「我肚子在叫。」 清纯着坏心的。 淡典道:「我亦在流水。」 遏抑着虔诚的。 会否有位耶稣,以孩童为化身? 柳姝垂着手,正在后退,前方正是下身只余条内裤的淡典。 淡典俯下身,将黑裤拉上去,阖在腰腹,紧接是逼近。 柳姝的手碰到墙角,于是她的背亦紧贴墙角。 淡典将她逼入尽头,但她只是讲话。 「你不可以强迫我。」 淡典道:「你亦不能随意勾引我。」 柳姝在对答:「我肚子饿,未有气力的,亦叫不出声。」 淡典道:「叫不出,便不叫。」 柳姝道:「你执意如此么?」 淡典道:「倘若你用饭,我现去点外送。」 柳姝道:「你在欺负我。」 淡典道:「未曾。」 柳姝道:「你会遭报应的。」 淡典愈发逼近,金丝内的目光似乎在逼视。 她淡声地发问:「你勾引我至半途,忽地说不做,难道不受报应?」 柳姝道:「我是受报应的。」 她脱下裤子,露出一条挂着内裤的腿,两腿修长且流畅,干净的内裤只在腿间湿了一道缝。 柳姝又重复了一遍:「我是受报应的。」 她们演一场大戏,欲拒还迎的一场戏,女主演是柳姝,淡典作为一众配角之一,每个起承转合紧紧地扣住她的心。 于是上床,女人用手臂托起柳姝,柳姝的双腿细细长长,搭在她的臂内,落在床上时,柳姝的臀在床上被压扁,内裤隐隐约约露出缝隙,方便窥见。 柳姝反手,用双臂撑着床。 淡典直起身,手背过去,去脱内衣。 脱过内衣以后,脱去腕表,脱去镜片。 她不加修饰地呈现在柳姝眼前,赤裸到发与指。 「教训我。」 冰清玉洁的人直截地跪,她讲需求,她要这个。 柳姝只是笑,眉宇很自由。 淡典道:「我平素很少要求你,但现下……」 柳姝问:「现下?」 淡典道:「……教训我。」 淡典仰首,失去焦的墨眸无法看清柳姝,她只能看见柳姝在动,但是看不清神情。 她的柳姝长大了,七岁时照看她需弯腰,现下却需平视。 平视。 大十岁,怎可平视? 少时秀美的脸,干净到引人去跪,现下专注美丽的神情,让人无比痴恋她的失态,柳姝的失态在床上,床下她的脾性很好,床上她是不会风雅。 柳姝问:「你能接受么?」 淡典未回应,单是解去腰带,双手递给柳姝。 柳姝道:「我不用这个。」 说着,她撑起身,将腿放到床下。 淡典的肌肤瓷白,此刻墨发搭在肌肤,黑白分明,足有万分美。 柳姝俯下身,发丝垂在肩膀,用双手抱起淡典的脸,使她的墨眸抬起,幽静地注视。 淡典窥见,柳姝的眼神像在珍视。 她的手白且瘦,骨节突出,只是娴静地曲着。 娴静的手在摩挲淡典的脸,娴静的柳姝拥有好的脾气。 「你骚不骚?」 温声问。 「……嗯。」 下一刻是拍在脸上的巴掌,淡典只是仰首,黑的长裤起了褶皱,脖颈被柳姝提直,一只手在反复地拍打她。 「像只狗一样。」 喉咙像是下滑了。 淡典的左脸已然在红,柳姝望着她,一丝一丝的睫毛在昭示柔弱,俊瘦的手平素米也提不动,拍巴掌时却…… 柳姝道:「贱货。」 一字一句的,每个字念的很轻。 淡典一瞬不瞬地定着柳姝。 年轻的施暴者正在学习施暴,每个举止都在纯情。 淡典不再视柳姝,反而回过身,将臀后升起,用最似乎狗的姿势去雌伏。 柳姝的眼眶红了,目光四散的,像是在分散注意力,淡典却背过手,一步步地摸到柳姝的手,拉到她的臀上。 「我的安全词是……」 柳姝掌着淡典的臀,等候她的下一句。 淡典道:「——怪盗小花。」 怪盗小花。 一瞬回忆在涌,柳姝柔软地紧了紧牙关,以前忘记的,通通重现。 她同淡典感情好的时分,淡典分毫不差地全记得。 七年了,再多的话亦说尽了,现下未曾入夜,窗不知是谁未关,陆陆续续地出风,吹散柳姝的刘海,吹得她的眉毛在动,眼眶更红。 柳姝骑在淡典的背后,已决心发泄,一只手在掐着淡典的脖子,一只手便去进入她。 淡典会否有感?一只手捣进去,水在流,流至半途便干涸。 「我要惩罚你。」柳姝垂首,道,「罚你的记性那么好……」 于是她的手在发力,手做的枷锁愈来愈紧。 起初尚可呼吸,后而吐息费神,续而神志全无。 濒临极限时,淡典的嘴唇在动。 「怪盗小花,我的心已被你偷去,我绝无二心。」 在安全词出口的刹那,柳姝怔怔地松手。 窗外的风继续吹。 淡典。 「听说你,对待情像马戏。」 「开心了便失忆,欣赏过便唾弃。」 柳姝站在镜前,先是用双手撑住身体,后是望住镜子,逐步地后退。 镜子倒映出人形。 那位郎眉角清俊,但是目生秀气; 骨的棱角少有,但是皮生多情。 她将手掌捏成个拳头,当作是话筒,对着镜子一声一声地练唱。 先是开嗓,再是找到位置,而后在唱。 《蜚蜚》。 在桌上的手机偶有亮屏,柳姝偶尔会看,清透的目扫过消息,情意的内心便掏出。 周诗雨:在么? 柳姝:唔?诗雨? 周诗雨:很久未见你,出道战后去哪里了? 柳姝:是好久违了,我现在家里。 柳姝:你想我了么? 周诗雨:想你。 转眼手机又在震动,是另一位的消息,柳姝点开,见是宋徽,前几日她们仍在调情…… 宋徽:我会对你负责。 柳姝:我不用负责的。 宋徽:你用什么? 柳姝:用你的下面……,你愿让我用么? 一次又一次地回复,一次又一次的留下情结,待人去解。 柳姝未同任何人确定关系,流浪在每个人怀中,曾以为她留下的情结许多人能解,但是却只有她亲身能解。 她是任何人的知心爱人,句句未提一辈子,生得却像是一辈子的人,文弱又有情趣,拥有一把好嗓子,只是不太老实。 「柳姝。」 耳旁忽地传来声音,在左耳附近,是位女人声音。 先是酥麻的,后是惊的,柳姝被刺激到怔了片刻,周身一凉,旋即是将手机拿进裤兜。 淡柔的吐息近在咫尺,女人的唇似乎未曾有温度,吐出的息竟会冷,宛若羽毛扫过柳姝的颈。 「同谁在谈?」 柳姝是不愿讲。同旁人谈情,是谁愿讲? 她岔开话题:「你走路都未有声音的……」 「同谁在谈?」 低冷的女声又重复一遍,这回不只是吐息,连人亦在背后,用手捏住她的腕,朝兜处引,似乎要取手机。 被扣住的是左手,柳姝垂首,用右手搭住左手,无言地婉拒了。 「我讲是朋友,你信么?」 淡典宁愿去信,她倒是宁愿,淡色的墨眸滑去正中,透过柳姝的脖颈去看往镜片:「我看见了。」 聊天记录,一众一众,皆欺瞒她,让她满心满眼地以为柳姝曾是诚恳的,殊不知柳姝从始至终未诚恳,由七岁至十四岁,身边永久不止她一个。 镜内,柳姝依旧是秀美的容颜,喉部向上提拉了,更衬脖颈的纤细,筋在细细地鼓着,迟迟未见咽的动作。 咽不下去。 此情此景,她咽不下去…… 「看见什么?」 片刻后,她抬着首,费力地咽了片刻,才算是将喉咙咽下去,找回自己的声音。 青天白日,白日青天。 仄仄平平正批斗,批斗正仄仄平平。 淡典即将动手,柳姝清楚,同她最终走向了这个终局。 「我待你如同待妻子,还不足以?」 身旁的女人在说,柳姝听着,唇角起了起,旋即平回去。 终于不用再像做贼,终于撕破脸皮。 她们之间的缘分终于燃尽。 「巧克力每盒一千,一箱一箱地让你用,每日帮你洗澡洗衣,做饭拖地,我平素十指不沾阳春水,为你甚么都做了,当过狗亦当过保姆,你但凡有心……」 柳姝道:「我未逼你对我用这些。」 一瞬之间,所有的自作多情皆裂开。 未曾逼过,未有言语。 女人淡薄地垂眼:「你未逼我?」 「你未逼我,独自一个去台湾,那年你只十一二。」 「你未逼我,去理发店做学徒,抱着个大肚子回家。」 「你未逼我,新年那天跑出去做练习生。」 「去台湾,陈盛强要你么?怀孕后,你究竟知不知后果?练习生的生途,你以为有多轻松?」 柳姝张开唇,牙齿一颗颗的在露着,首次露出凄惶的情态,她用手支着桌子,嘴唇像是在笑,不如说是生来笑相,脸本来是干净的,当淡典提起过往,眼眶却生出水,一珠一珠地掉。 许久搁置的心事在她的体内积蓄,许多个问题在身体,如今围在她耳边,即将问倒她。 陈盛强……她的父亲,柳姝想去打电话,用女儿的身份,而不是柳姝的身份去问陈盛强,去问他:「为什么要跟妈妈离婚?为什么不把她留下?」 「为什么把我送去黑哥家?为什么不把我留下?……」 黑哥,她的情人,柳姝只有一句话:「我们是互相情愿。用身体换巧克力,我未曾反悔过的,但是为什么不戴套?你是在欺我的天真吗?」 在练习生的生途中,柳姝至今还记得那一句花瓶,花瓶是她的黑称,她至今见到花瓶二字还会心痛……哪怕并未提及过她。 淡典道:「最后一次机会,好好地诉忠贞。」 最后一次,却又当真是最后一次? 她们愈来愈靠近镜子,最终两人皆在镜内。 周围打光照上,仿似即将去拍家庭照,淡典作为长女,近在柳姝背后,柳姝作为继女,身高不足站在最前。 淡典的身侧是淡锋,淡锋已剃过胡须,拥有青的下巴,削瘦的唇,袖的每个扣子皆在系,贵表佩在手腕,具仪范地站。 淡锋的身侧是柳知,柳知手指上戴着定情的钻戒,经淡锋指示,她拿着柳姝的两肩。 照相机在挪动,一家人站在游乐园的场景前,姿态亲昵神情却并非,肃穆且一丝不苟。 照相机在说话了。 「笑一个。」 「笑?」淡典问。 照相机说:「是,笑一个。」 「难能照相,笑一个罢。」淡锋道。 「我数叁二一……」 身后的气球在飞,经工作人员吹出的泡泡绕在眼前。 「叁……」 「二……」 「一……」 端正的一家人,骤然纷纷笑了,诡异到不似是人。 「说茄子。」 「茄子——」 有甚么东西响了,响声过后是照片,而照出的相片,是她们的如今。 淡典直视着镜头,墨眸波澜不兴,薄唇正翘,似是在讥讽。 柳姝天生笑相,毋需去笑便像是在笑,目光分散着,分明是不集中的神情,但是眉却在皱…… 「淡典。」柳姝道,「我是可以欺瞒你,但是我不愿再瞒,我不是位好的恋人。」 淡典问:「又如何?」 柳姝道:「我从始至终未同你讲过交往,每次你问我都是回避,你知是因为甚么吗?」 为甚么? 真相为一团模糊,不去窥看,根本窥不出。 而现下自模糊中,似乎窥见一丝缝隙。 淡典从前去窥,将要窥至真相时却又收手,她比谁都清楚,清楚真相究竟是何如。 「我只是拿你当玩玩而已。」柳姝道。 坦白内心的她,喉咙的筋在起,情人的一副样子,眉是那么情深,眼是那么情真,直至现下她仍是望着淡典。 有颗真心却碎了。 她回过身,重复了一遍:「对不起,淡典,我只是玩玩而已,对不起。」 「对唔住。」 「对不住。」 「不好意思。」 淡典曾听过柳姝道过无数歉意,坦陈过无数真心,却未曾见过柳姝讲对不起。 「对不起。」柳姝道,嗓音在哑了,柔柔哑哑的,「淡典,对不起。」 淡典不愿听她讲对不起,但是柳姝却拉过她的手,一句一句地讲:「对不起……」 「有甚么对不起好讲?」手亦拉过,肩亦拿了,淡典道,「我们之间,有甚么对不起好讲?」 柳姝怔忡地站。 「我自作多情,缘何你在道歉?」 「我被一孩子玩了,如此不值一提……」 淡典垂下首,片刻后她又仰回,淡淡地觑着柳姝:「你既如此坦诚,我亦有秘密同你分享。」 她原是清楚柳姝的多情,只是不肯相信,如今真相便摆在她眼前,当事人亦未辩解,她的世界便已坍塌。 坍塌至四分五裂。 柳姝问:「甚么?」 淡典道:「宋道恩他去死了。」 「我用了大价钱,现下他正葬在台湾,用不用去看望?」 撕破脸皮罢,亦不用再瞒了,此后不用再过「尊重」柳姝的日子。 不知怎地,淡典竟有快感,她已经开始想象,柳姝从此以后只会有她……愈想愈不清醒,愈情欲,愈湿。 柳姝听着,起初时未反应,仍旧是好脾气的样子,反应过来时早僵了身子,她回神,拉住淡典的手臂,罕见大声道:「你把他杀了?」 情绪在柳姝的脸上是少有,她仿佛只会笑与多情,如今她失色。 淡典道:「准确地说,并非我杀。」 柳姝道:「你指使的。」 淡典笑了:「是。」 柳姝站着,嘴唇静静地在抖,不可置信的神情,片刻后她抬手,猛地甩了淡典一巴掌。 啪的一声,耻辱不曾? 这一巴不轻不重,淡典的表情却似乎土地,一瞬龟裂开,亦扭曲开。 她养了七年的情人。 她养了七年的情人,竟为了旁人打她。 柳姝道:「杀人犯!」 淡典一瞬抬声:「你比我好去哪?」 天色猛地阴下去,一团乌遮住阳,世界骤然一沉,似乎将落雨了。 柳姝从未见过这样的淡典,平素的淡典优雅素净,讲话向来不疾不徐,从不会高声,做事妥帖细致,此刻却不复。 现下的她阴戾,淡漠,华贵与其内的败絮成正比。 手上腕表抵不住凸起的骨节,耳旁金丝挡不住阴鸷的视线。 「杀人犯……」柳姝道。 淡典一手抓过去,几乎是顷刻,瘦到似乎仅剩骨架的手青筋骤起,柳姝方要避,却避不及,被淡典拎住衣领,扭力拽向门旁。 一阵不适聚在喉咙,柳姝的脖颈处勒着衣领,往日妥帖贴在她身上的衣物,此刻竟不曾淡柔。 她是第一次抗拒出门,但是淡典拽着她的衣领出去。 「淡典……」柳姝四周看着,惊惧了,于是嘴里不自禁,扬声着甚么都说了。 「淡典!你放过我,我不是有意骗你的……」 去到电梯,一节一节的电梯下去,阴影一团一团地聚在淡典肩膀,原先能够倾诉的肩窝,此番骨节突出,竟如此硌。 「淡典!你放过我,我不是有意勾引你的……」 出去到大厅,大厅有人,淡典旁若无人地拽着柳姝出去,未曾有一人拦。 路灯于她身侧,跟随她的脚步一盏一盏地亮。 柳姝在挣扎,又是拿住衣领扯动,又是打淡典,但是力道太小,打在淡典的身上,竟让她不痛不痒。 淡典拽着她的衣领出去。 此刻天已透黑,不再天明,路灯于她身侧,跟随她的脚步一盏一盏地亮。 待至走到十字路口,淡典终于松手。 一瞬被松开,柳姝险些跪在地上,但是她用手撑着身体,蹲在地上只是闭着眼睛咳嗽,脖颈上是一片勒痕,下巴上沾的都是口水,一丝一丝地向下坠,衣领都已经濡湿。 四周车水马龙,无数的车灯流过,刹那亦不舍停留。 淡典仰首,看了眼天色:「这个时分,正巧去给你的情人殉情。」 此刻的她理性且平静,方才的癫仿若仅是幻觉。 「去罢。」淡典推了推柳姝,淡声地哄,「去同他生孩子。」 柳姝好不容易站起来,又被推得踉跄。 这一推险些致命,车水于她眼前飞过,车风刮起她的刘海,她回过首,背对着一串马龙,眉眼怔怔的,嘴唇亦是怔怔的,望着淡典。 挣扎的空间都未有,淡典竟舍得让她去死。 「我让你去。」淡典道。 原来在死之前,求死的决心是会散的。 柳姝道:「淡典,我是开心小花。」 淡典道:「我让你去。」 柳姝前进,像要挽住淡典的手:「淡典,你还记得我尿床吗?……」 淡典道:「去。」 柳姝开始不择言了:「我是怪盗小花,现下登台亮相……」 淡典上前去,单是逼近,寡情地逼近。 似乎初见那日,口吻逼问。 「你似乎很中意叙旧。」 「那么好。」 「你带孩子来吵我?」 狠下心去,下心去罢。 「我姓淡,名典。淡漠的淡,字典的典。」 一双手抬起来,柳姝靠近她,似乎还要再说些甚么,无非是求情。 「倘若是你,十万都不多。」 淡典将抬的手推出去,带着柳姝一齐推出去,亲手将柳姝送给车流。 「甚么时候长大?我看到你长大。」她薄声道。 柳姝未再挣扎,只是阖上嘴唇,秀美地踉跄着向后倒去。 一辆车立即会碾过她,她侧过身,只是看了一眼。 一眼,世间能容几个一眼? 车风已吹至眼前,原本幽静的,顷刻却又悔反,当即叁步化作是一步,迈去柳姝站的地界。 瞳孔内倒映是一辆车头,淡典别过首,淡淡地瞥视一眼,似乎早料到这结局,一瞬推开柳姝。 风衣翻飞,于是人生扭转。 她不会再梦见柳姝红着眼眶被车流撞飞,因取而代之的是她。 去死的是她,她如愿以偿。 「应该我是该死。」 「不可以没有你。」 柳姝站在一旁,车灯在乱流,喇叭们一众亮嗓,她怔怔然地皱眉,像是未反应过来,目睹着淡典流血,在远几米的地界。 嘴唇内,《蜚蜚》唱到了最后一句。 入三分。 柳姝站在急救室,亲身体会死别。 她亲眼见到急救室的灯亮,亮了便不是要停。 她拿着衣领,这是她第叁次拿衣领,拿衣领能够去揉心口,她的心口一直是在痛,仿若是被人剜下去肉。 一个小时,柳姝站着。 两个小时,淡锋接到通知。 两个半小时,淡锋赶到医院。 柳姝见到淡锋时,是要开口,淡锋却甚么都已知,根本不容她的狡辩,一巴掌便将她的鼻血甩出来。 柳姝站着,见到淡锋未有下一步动作,静静地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堵在鼻子。 「我不是有意的。」她的鼻子堵住了,闷闷的。 淡锋未再理她,柳姝亦不再多言说,将淡典交予淡锋后,她便走了。 她现下真正是浪子,无父亦无母,无家亦无府。 身上是一无所有,流着谁的血,顺着血找回去亦被拒绝。 正如淡典讲的,去找陈盛强,陈盛强要你么? 上次出走,是去台湾。 此回出走,是留在广东。 柳姝未有家门的钥匙,在街边留了一宿,次日起来是找工作。 淡典走了,她身上身无分文,去哪里留宿? 找工作,不论是甚么工作。 服务生,电话客服,理发学徒…… 十四岁像是一道坎,从家中走出来的十四岁,在广东是活不下去的,柳姝是亲身体会,因为未有任何一家肯留下她。 任她是跪是求,是谎是骗。 最终柳姝去到厂子。 她见到厂子的时候,是在小街小巷,小街小巷贴了一张广告,说是包吃包住,工资四千元,不限学历,水电免费…… 厂子是一个食品厂,卖火腿肠的,是黑厂,有许多未成年,许多未成年拿着板凳守在流水线上,未包装的包装上,未贴标签的贴上,每台机器都在产火腿肠,柳姝站在机器旁,穿着有污泥的工服,戴着帽子,正在跟旁人学如何操纵它。 高姐拥有两膀粗手臂,袖口抻到手臂,扎着干燥且分叉的低马尾,将脚踩在机器的腿上。 机器上有几个按钮,每个按钮是不同的动作,柳姝长得很聪明,性格亦聪明,随着女人的粗声,只要上手便会了,久而久之在工位上有人同她讲话。 讲话的是未成年,柳姝同未成年讲话。 她是未成年中最小的,在谋求生路。 「你叫什么的?」未成年问。 柳姝道:「柳姝,柳是柳叶的柳,姝是女字旁加上一个朱。」 陈道:「我姓陈,叫我小陈就好。」 于一众机器的轰鸣声,柳姝不是很明白。 为什么有名字不能报,非要只讲姓氏?厂子里很多人姓陈。 就着轰鸣声,陈讲话了:「我看到你穿名牌,你是来视察我们生活的吗?」 机器轰的声响愈大,火腿肠便愈多。 柳姝手上忙着火腿肠,轻声道:「我离家出走了。」 陈问:「离家出走?」 柳姝道:「我原本是有好生活的……」 但是一瞬间,甚么都消逝。 消逝以后,柳姝才知以前她的生活有多好,但是悔返已不及。 轰隆隆的机厂生活,一团团的加工烟将她的过去蒙住了。 淡典还活着,柳姝前几日打听到,但听说是失忆了,回去了十七岁。 十七岁,十七岁是她们初遇的年纪。 淡典仍旧是淡典,并非她的小狗。 柳姝偶尔会想,她会不会已忘记我了? ……会不会? 有家的时分,流浪是愉快,但是没家的时分,流浪是凄惶。 心中无底,总是空落落的。 柳姝每日同其余四人挤在同一个屋子,每日都会睡不好觉,在夜里在多想。 寝室有四个人,四个人中有高姐,有小陈,有一个从未说过话的,她们每个人身上都会有咸腥味,柳姝亦不例外。 是火腿肠的味道。 她们每日每夜在同火腿肠交道,早上做完火腿肠,中午是吃火腿肠,晚上继续做,一直到晚间的八点,她们才能够被放回寝室。 厂子内的工作像是份临时工,柳姝做工的第十五天,坐在她身旁的陈走了,换做是张。 张有好生介绍自己,柳姝亦有仔细听过,但是她健忘,这一秒听过,下一秒便忘了。 是张什么来着? 第叁十一天,张受不了累,走了。 随着张走,柳姝才清楚为什么不用报全自己的姓名。 在厂子里,是没有人会记得你,报不报全名是无伤大雅。 柳姝变作「小柳」只是在一夜之间,柳姝允许旁人叫她小柳了,亦不介绍自己有个姝的名字。 寝室内的人换来换去,在短短一月,已经换了两个人,而一个月是一件好事,这意味着柳姝有工资了。 广告上写的是四千,她应收四千,柳姝应聘时未多谈,听见有地方要她便入职了,直到工资发到手时,才知道是拿到了两千九。 两千九,不到叁千的数目,在永不熄灭的广东,能够做什么? 一顿火锅是一千,一次开房是几百,一回洗浴是几十…… 柳姝拿着工资去问,问到地方时,领导指着白纸黑字。 「未成年便是这个价钱。」 「你们未同我说。」柳姝的手在抖,喉结处在震,罕有地生气了。 她的手已经不是细嫩,她想继续闹下去,但是她怕她唯一的一份工作丢掉,吵至半途,领导递台阶下,她只好仰着首,一分一分地将声音吞回去。 喉咙在咽,又是在咽。 晚间回去寝室,柳姝又一次地失眠了。 睡不着,她又是睡不着,在上铺辗转来回。 她并不是很中意上铺,上铺让她不安全,算是有遮挡,她也认为自己会掉下去……掉下去会痛,亦会出丑,在很多不熟的人面前掉下去是件坏事,厂子内谁会关心你? 有些事一旦多想是收不回的,初脱开家人的幼兽掉眼泪了。 在陌生的工厂,抱着不安全感,一个风声都会惊动她,在外面,谁会像淡典一样关心她? 让她房用,给她钱花,任由劳役,未尝反抗。 谁会像? 在夜间,拥有两膀壮肉的高姐起身了,她在柳姝的下铺,在她起身时,柳姝便阖上嘴,压抑着胸腔,静静地淌眼泪。 高姐去上厕所。 柳姝听见厕所有抽纸声,有水声。 高姐上过厕所后抽水,而后去洗手。 柳姝听见肥皂的声音…… 高姐回到寝室,披着头头发,拿着铁质的扶梯,攀了几步来到柳姝的床铺旁。 柳姝听见了,只是背着身。 高姐低哑地出声:「小柳。」 柳姝的胸腔隐隐约约地抽着,此刻不方便见人。 高姐却用粗手去撑住柳姝的床铺,问:「哭什么?」 柳姝未出声。 高姐在她的身旁,扶着扶梯,壮硕的身体是座山,盖住整个梯子。 她俯身。 「你一动,在底下我甚么都听得见。」高姐把住柳姝的肩,一把揽过柳姝,让她回身,看到她已被泪沁湿的衣角及满面。 在被褥里的十四岁,正青春,手风琴一样地鼓动着胸膛,一双和润的眼睛望着她,长好的浓眉毛湿湿的,无声地淌眼泪。 「我不是有意。」柳姝低声地说。 她们的谈话很小,蚊蝇亦比不过。 高姐问:「用不用换床位?」 柳姝轻轻摇头,湿的头发绕在脖颈,显得楚楚。 「不用了……」 次日,高姐又是常态,去启动机器,似乎男人一般地吆喝命令,柳姝亦被她命令,在她手下是团团转,一会是流水线女工,一会是设备操控员。 但是夜间,高姐又变作是柔软的女人,同她谈心。 「来这边。」高姐将她的床铺收拾出来,站在旁边。 柳姝从洗手间内出来,是刚上过厕所,她拿着湿着的双手问:「怎么了?高姐。」 高姐道:「你搬到下面。」 柳姝问:「为甚么?」 高姐未再说话,单是掌着扶梯,攀到柳姝的床榻上,替她收拾东西,柳姝在下面看着,她便在上面忙着,待到收拾清楚,她将柳姝无几的行李递到她手里。 「去下铺。」留下一句,高姐便拿着行李去上铺。 熄灯后,柳姝听着吱吱呀呀的床声,才知道高姐是未撒谎的。 床上有甚么动静,床下尽收耳底。 高姐亦在失眠。 —— 高姐,本名高兴家,听旁人说她在厂子待了叁年。 于这永无天日的地界。 她今年二十七,在厂子以前曾做过服务员,去过工地,产过奶粉,留在厂子是为高薪酬以及包吃住的待遇。 为了不去外面租房子,她选广东的厂子。 广告上说着包吃住,吃是火腿肠,住是时断时续的热水。 为了养家,她从农村向上游,游到广东。 却才发现广东是座不夜城,无论何时出去,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高消费,横流物欲,她宁愿将自己困在厂子,不去接触外界。 不去接触,就不会想要。 ……不去接触,就不会想要。 柳姝在坏的花洒下等热水,光着身子,乳尖已被凉到硬,拿着双臂在抖,往常热水再慢也会出,此刻不知是入冬,或是缘何,热水迟迟未至。 凉水淅沥沥地落,浇在脚边。其他宿友已经出去,她们是组团出去吃饭,只留下了高姐同柳姝。 高姐敲了敲洗手间的门,柳姝便从探出半个脑袋:「高姐。」 隔着玻璃门,柳姝看到高姐已穿戴整齐。 高姐道:「把衣服穿上。冬天洗澡人多,不用等热水了,我们出去洗。」 说出去,她们便出去,去到浴池。 浴池是六十一位,当服务生说到先付款时,高姐面不改色地付了款,请她进去洗澡。 「我的钱只够请你到这边。」待至进去更衣室,高姐道。 她撂下装满洗浴用品的袋子,在外面更衣。 柳姝适才反应过来,她是要同高姐一齐洗澡。 「未有单独的淋浴间么?」 她们开的是双人间。 高姐问:「你指单间?」 柳姝道:「我想一个人洗……」 高姐问:「我洗完了,在外面等你是不等?」 柳姝道:「我洗的很快,在外面等你。」 高姐问:「你又有淋浴用品么?」 柳姝被说中,未再开口,只是随着高姐进入淋浴间。 水放开了,热水滚烫地浇在地面,散出一团的水雾。 她站在一旁,放不开去脱,只是看着高姐脱。 高姐将文胸脱下去,高姐将内裤脱下去。 文胸下是一团肥肉,内裤下并非美景,而是一团的乌。 柳姝道:「我还是回去洗罢?……」 高姐却道:「钱已经花了。」 柳姝道:「我赔付给你。」 高姐道:「钱已经花了。」 水雾中,辨不清神情,柳姝把着门把,高姐脱净以后裸身走到她眼前,拿着她最上一颗的扣子,幽幽地视她,似乎在询问她的意见。 柳姝是比高姐矮的,高姐是北方人,有一口北方口音,但会说广东话。 此刻,高姐说:「你生嘅好靓,可以掂你么?」 柳姝的嘴唇动了一下,情态是有情。 她一瞬又是知心爱人,不再是流水线女工。 片刻后,握着门把的手松开了。 興家。 柳姝记得她讲的是「不要」,但是眉角中又是清秀。 高姐的手顿了顿,旋即她抬眼。 情场习惯的柳姝只是看着她。 十四岁的柳姝,直白地看着她。 白净的一副皮相,较之她矮上一些,但是胆敢直白地看着她。 爱人的一副神情,衣领乱乱的,但是轻声说:「不要。」 高姐说:「……我没有那个癖好,只是想抱你。」 柳姝问:「是吗?」 这是拒绝么? 二十七岁的高兴家,首次地窘迫。 她去找借口,没癖好,当真没癖好? 她觊觎柳姝,如同男人觊觎女人,雄狮觊觎兔子。柳姝的美貌让她无可奈何地动心,她本身对男女皆生不起兴趣,但那夜里柳姝的哭让她生出保护欲。 她自认配不上柳姝,但万一呢? 万一呢? 柳姝在脱衣物,亦是与高兴家一致的流程。 解开乱乱的衣领,她内里甚么都未穿。 「你未穿?」高姐问。 柳姝心中是不愿穿的,为情意,她情愿撒谎说是:「不是不穿。」 「以后穿上。」 柳姝解下内裤,站在热水底下:「我是面对你。」 在下面,柳姝的毛已经将要长齐,细细的毛护在她的下体,不叫旁人看清。 「那也穿上。」 高姐亦去淋浴底,她为柳姝摆好洗浴用品在一旁的床桌上。 柳姝看着她。 清瘦的,骨节突出,但是温和地站着。 她生得很有神。 高姐不清楚柳姝已经知道她觊觎她,被拒绝后便在忍耐心意,虎一般的背绷紧,连带着手臂上的肉一齐。 她僵硬地洗澡。 淋浴像是下雨,水一直在下。 淋湿头发,淋湿风一样的情郎,让她化有实体。 在水声中,柳姝道:「高姐。」 「我擦不到背。」 —— 「微信」。 不知何时兴起的新名词,用于传递信息。 高姐并不是很会用微信,唯一用时是加厂子的员工群,或许她太愚笨,似头熊,但亦想抹近她同柳姝的距离。 网上讲,为通讯方便,要去加微信,她平常只打电话,但想同柳姝维持书面沟通。 要微信时,怎么说? 从前他们如何说? 「柳姝。」高姐道。 柳姝正在她的身边用脚玩水,用肩膀颤动一下作为回应。 从前他们说…… 「扫一扫。」高姐道。 「扫一扫?」柳姝问。 高姐道:「嗯,扫一扫。」 她低头去开微信。 柳姝不是很清楚,但当高姐打开微信时她明白了:「你是想要我的微信么?」 高姐道:「嗯。」 柳姝拿出手机,打开名片页,叫高姐去扫。 她的微信名是流浪小花。 高姐看着她,慢吞吞地找扫码在哪里,从小程序点到设置。 一根粗手指,指腹糙着死皮,形状较之柳姝大了不少。 「不是这样弄的。」 当高姐抬头时,才看到柳姝一直在看着她,且一直在笑。 「在笑甚么?」高姐问。 柳姝在笑,不太明显:「在洋洋得意。」 「洋洋得意甚么?」 柳姝并不想回答,单是探出一只手,搭在高姐的腰侧,高姐猛地一震,侧过身子避开,警惕地定着她。 柳姝坐在高姐的身旁,脚下是装着热水的盆,半侧着身子同高姐闹。 现在是休息时间,宿舍内其余二人的游戏声在响。 王者荣耀,吃鸡,有人在报点了,有人的塔又被拆了。 高姐的脖颈不痒,脚底不痒,唯独腰侧痒。 被柳姝这样一抓,一头壮熊沉默地起身了。 「别去乱抓。」高姐拿着柳姝的手。 柳姝站起身,挽起来的裤子顺着小腿滑下去,身子轻轻的前倾,仍旧是在抓她,用一双手在她的身上作乱…… 十四岁清楚着,白白净净的。那日浴室,高姐去看了,柳姝的身材很好,她甚么都很好,看上去与这里格格不入。 不去接触,就不会想要? 她想要的亲身接触她,只因她那一次的放纵,她以为柳姝是直的,只是想碰碰她,像是朋友一样的,而后便收敛,但是柳姝是弯的。 手往上攀,一双俊瘦的手攥住高兴家腰侧衣物,柳姝情深地仰目,眉毛浓且弯,是干净到发指的长相。 高兴家亦探手。 左手阖在腰间,防止柳姝的坏;右手探到柳姝腰间,且不仅是腰间。 柳姝的脖颈痒,腰痒,脚底也痒,柳姝将手挠到高兴家的时分,高兴家已经把手抵在她的脖颈,她只得肚腹起伏着躲开,眼睛弯且湿的再试将手探到高兴家腰侧。 她藏笑藏的很辛苦,不过多久,便倒回下铺,一对肩膀颤颤的,一双脚在水里乱抖,抱着肚子仰着头在笑。 高兴家追过去。 「不要……」温的声音出现颤抖,「不要了……」 高兴家问:「还敢不敢?」 柳姝把脚从水中伸回,一个侧身进去被褥,整个人盖着被褥,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高兴家。 「不敢了。」 高兴家并未再闹,看过她一眼后,静静地蹲身,带着柳姝泡过脚的盆走了。 片刻后,马桶出现有抽水的声音,高兴家在帮柳姝洗脚盆。 柳姝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了:「还敢。」 高兴家并未出洗手间,仍旧在洗柳姝的脚盆。 于洗手间,于水声内,她清楚柳姝得意甚么了。 柳姝在得意她在她面前的听话。 不去接触,就不会想要。 高兴家违约了,她的第一眼便对柳姝有感觉,却控制不住地接近她。 她现下想要柳姝了。 而去要人,会付出代价。 —— 高兴家请假了,说是回家看一眼。 她去买火车票,路到中途却见有老相熟。 一位壮硕女人止步,盯着ATM机,片刻后她拿出银行卡,放下行李包,再一次地转钱。 人生拥有甚么意义? 对于高兴家而言,人生未有意义。 她未有特长,下班躺在床上,不声不吭地刷快手,看农村人拍的婆媳之间,看他们燉的白菜馒头,每天做的拥有意义的事是上班。 倘若人生有意义,便是让母亲痊愈。 高兴家拥有叁位家人,外出打工的农民工老子,多病的娘,需要用钱的弟弟。 在去广东以前,她曾去过大连,去过辽宁,去过山东。 未去那么多城市以前,她住在黑龙江,在农村里活。 她是家里最大的,一向未曾娱乐,于是眼界便短。 她忙养猪亦忙放羊,脑子不聪明,对知识提不起兴趣,在十七岁时便辍学,出门工作,一直工作到二十七。 二十岁时,变故发生。 高兴家的母亲住院时,高兴家的父亲高龙将猪同羊全卖了,只为凑钱医治,在卖猪的当晚,他背着身体在抽烟,光着上身,烟一根又一根。 原本她们拥有平静的一辈子,能够碌碌无为地过活。 未染病时,高兴家是服务生,高龙是一个水电工。 染病后,高兴家去到厂子,高龙去到工地,重新拾回本行。 农民工。 高龙五十多,眉骨留一道疤,瘦到皮包骨,赤红的背脊上是一块块凸出的骨头。 炎炎日下,他甩去上衣,用骨的肩扛水泥。 一步,两步。 被棕黑裤子包裹的腿止不住地抖。 天上的太阳,他恨不能射下来。倘若射下来,便不会如此难受,额角不会淌汗,人不会吃力,腿不会打颤。 「喂?高兴家。」夜了,高龙抽着烟,同高兴家打电话,「吃饭了?」 高兴家此时刚出黑龙江,人在大连的厂子生产奶粉:「吃了。」 未吃。 刚出去黑龙江的高兴家同大连人不合群,她太沉默厚实,与室友的关系不好,此时根本吃不下饭。 「哦,哦……」高龙应着,「我挺好的。」 不好。 搬甚么,做甚么,有心无力,比不过年轻人,一直持续工作,全年无休,身体一朝一夕地变差。 「你那边设施怎么样?那么大厂子,里面有淋浴么?」高龙问。 高兴家说:「一切都好,有淋浴。」 一个寝室十人,有淋浴是澡堂,能容下十二个人,洗衣服也去澡堂洗,上厕所有公共厕所。 高兴家问:「你那边呢?你身体不好,感觉累么?」 「我身体有不好的时候?」高龙说,「那边就是太阳太大了,晒的人头晕眼花。」 太阳太大了…… 挂断电话以后,步入秋天,太阳淡下去了,高龙未在流汗,却始终用不上力气,太阳不过是幌子,秋天时他搬水泥,仍旧腿关打颤,直到一屁股坐在地上时,他迟钝地意识到自己老了。 他给女儿发信息,仍旧是:「我挺好的。」 高兴家心中明白,高龙的身体不好; 高龙心中明白,高兴家过得不好。 但是他们情愿编出一个谎,仿佛自己风光地活在里面。 大连,辽宁,山东,广东,这些路不是白走,每走一座城市,高兴家的月薪便会升高,人亦愈走愈壮。 母亲的病,此时已经有好转,不用那么多钱。 高兴家淡淡地看着转过去的金额,想到高龙,高龙此刻在山东的工地上,她又算了算账,回一趟家她会少赚一千多元。 她想:「不回去了。」 就算她很想家。 火车站内,一个女人拿着行李,一步步走回金锣。 不回去了。 她想。 ——以下是作话。 广东没有金锣的厂,金锣这个名字在这里架空,不代表现实金锣。 下鋪。 柳姝是一无所有,身上的钱拿去换巧克力,一分也未攒,空无一物到凄美,于是她单有一副情深的壳,内里流的血寻不到同样的人拥有,能够教养她的人早已死去。 流水线有火腿肠来了,柳姝将未包装的火腿肠拨到筐里,一根一根地装着火腿肠,内脏只是时不时动一下。 机器一样的生活,未有光的前路…… 「高姐回来了。」忽地,人群中炸了一道雷,四骤轰动。 高兴家是这边的官,负责管许多事,她一回杂物便无法摆在桌面,柳姝将她的巧克力藏了起来。 说是高姐,高姐到,高兴家来到她的身旁。 柳姝问:「怎么回这样快?未回家么?」 高兴家道:「不回去了。」她坐在柳姝身旁,一双眼端详柳姝:「你今年几岁?」 柳姝道:「十八岁。」她撒了谎,「你几岁了?」 高兴家道:「二十七。」 柳姝道:「其实我知道你有几岁。」 柳姝的客套是明知故问,高兴家习惯柳姝的客套,问:「这么年轻,怎么未再念书?」 柳姝又撒谎:「我在这个方面,未有天分……」 她本是有天分,但是学上的实在断续,出来打工,曾学过的亦忘记。 车带上,一根一根火腿肠在流,刹那间车间似乎下水道,女工们似乎窃窃私议的鼠。 高兴家觑着案台,忽地道:「普通人会后悔,后悔未去念书,后悔未有文凭,只能苦力。」 「我却未曾后悔。」 「为甚么?」柳姝问。 在她心中,亦未存有后悔可言,也许是她的不敏感,往往血流到头时,她才会迟钝地反应到自己在流血。 高兴家道:「学校不适合我,在学校里面,我未有一天是不想出来的,我做不对题,一天天地在里面混日子……知识改变命运,但我实在学不进去。」 「也许这亦是一种命运,穷人的孩子不想念书,家人便也认命,假若我有个富裕家庭,他们也许会送我进辅导班,我也许会有学历,此时是个老板亦说不定。」 但是你未有一个富裕家庭。 柳姝未将话说出口。 只有富裕的地方大学生才如流水,小地方只有不去念书,于是出来打工的十七岁。 下水道内,高兴家亦是鼠,生得肥硕且巨,她挪动着身躯,去呼喝其余的鼠,柳姝暂且住在下水道,依旧是狐的外貌,心性却拥有了老鼠。 她忘记了一件事,她本便是老鼠的命。 她曾经亦是老鼠,只是跟着狮子们一处活。 —— 十八岁,如此疏松的眉。 十八岁,修长干净的脖颈。 十八岁,尚未变好声的嗓音。 十八岁……十四岁,缺了四年。 高兴家翻柳姝的行李时,看见她的身份证,身份证上写着她是柳姝,零七年出生的十四岁。 十四岁。 心中疑惑终于有解,柳姝不是在晚熟,而是她根本未到年纪。 高兴家并非故意去翻,是柳姝叫她帮忙拿牙刷,却未曾想见到这幕。 「高姐。」远处,柳姝远远地叫,「我牙好痛,麻烦请快一些……」 无法再拖,高姐拿住新牙刷走过去,站在洗手间门前,将牙刷递给柳姝,看着柳姝刷牙。 镜中,柳姝接过牙刷,便对着镜一直在刷。 镜内亦有高兴家,站于一旁,正在想些甚么。 柳姝的眼睛湿湿地在看镜子,她见到高兴家的情绪似乎不好。 是为甚么?行李袋里有身份证!……身份证里是她的出生年月日,而她并未有满十八岁。 柳姝迟钝地反应过来,是她的谎言被拆穿了。 高兴家看似并未打算讲甚么,而柳姝于一旁焦灼。 高兴家会中意比她小很多岁的么?柳姝不确定,但是她急需要她的中意,否则她找不到自我二字的笔画,她急需要被爱来获得自我。 气氛似乎云淡风轻。 「我不是有意骗你的。」将口中的泡沫吐下以后,柳姝道,「高姐。」 她的唇畔有白沫,鼻梁上沾有水滴,像是位青葱少年,清澈着眼睛,眼神在专情。 高兴家应了一声。 柳姝辨不清她的喜怒,只好是服软:「兴家。」 她小声地道,未发育健全的声带在夜间有些哑,咬的字像是有气在裹,最近气温不好,给她的声音留下了小鼻音。 高兴家问:「为甚么骗我?」 柳姝轻松了肩,肩便垮下去:「兴家。」 她又一次地讲兴家,将手臂抬起来,轻轻地撂在高兴家的肩上。 高兴家不清楚柳姝要做什么,但是柳姝今夜是那么主动,主动地打破生疏的称呼,主动地接近她,又是那么情深地叫她。 于是她的声音亦哑了。 「我在。」 柳姝道:「我们今天睡一起罢?」 待至真正地睡在一起,才清楚床有多挤,体型大的高兴家在外侧,体型小的柳姝在内侧,她们两个需侧着睡才能不挤。 身子在互相撞,柳姝经常被撞到,被挤到小小的胸脯亦不存有,只像是竹竿,她奋力地缩了缩,将放臀的空间亦省去了,空间才有空余。 宿友在问:「为甚么在一处睡?」 是柳姝先回答:「我有一些怕黑……」 拉上床帘,柳姝在高兴家的眼前脱衣服,纤瘦的上身未挂几件,脱到只余一件宽大的长袖便未再脱,下身的腿从未在留肉,一双筷子一样,只挂了一件内裤。 高兴家矜持些,至少将睡裤穿上。 待至脱过了衣服,便开始温存,高兴家临睡前会看一会手机,柳姝便在她的怀中陪她一起。 农村人的婆媳之间,很多不是很好笑的笑话,一个一个视频,经由粗的手指滑过去,不算很光鲜的,身后的女人会自己规避。 在看视频的期间,原本沉闷老实的女人将手搭到柳姝的腰上。 柳姝正察觉,高兴家以为柳姝未曾察觉,将手伸去她的衣摆,逐渐地上攀,攀至她的乳尖,旁若无人地在玩。 柳姝未去制止,高兴家的动作便愈发愈大胆,她将柳姝的衣服归到胸上,还去把被褥抵下去,让她的胸露出来。 未长成的乳露出头,仿若缩小版的柳姝,清秀到不像话,乳晕浅且少,乳尖是粉,小到抓不住。 柳姝道:「手机。」 原是手机在动作之中倒下去了,高兴家将手机扶正,不去放快手,反而去其他软件里点动画片。 小猪佩奇,汪汪特工队。 十四岁爱看甚么? 高兴家问:「看哪个?」 柳姝道:「汪汪特工队。」 柳姝说汪汪特工队时声音很轻,说到汪汪时像是在学狗叫,高兴家不自禁地垂首,用脸去蹭柳姝的肩窝。 「你说甚么?」 柳姝肩膀处热了,她道:「汪汪特工队。」 高兴家呢喃着问:「说甚么?」 柳姝的小腹处热了,她道:「汪汪特工队。」 「甚么特工队?」 柳姝的眼神热了,她道:「不要戏弄我。」 「甚么特工队?」高兴家将手潜去柳姝的臀后,只是柳姝回过身。 她的周身很烫,像是一支融化的小冰棍。 小冰棍在看着她。 小冰棍在她的眼底融化。 小冰棍情热地道:「汪汪特工队。」 高兴家将手彻底探进去,探进柳姝的内裤,摸到她双腿间的润。 她平常不会自慰,未有性需求,于是仅凭本能,几乎随心所欲,认为水多便去勾挑,认为甚么地界软,手便伸去甚么地界,伸到穴内更是撑进两根手指,便大力地在捣。 柳姝起初只是流水,寻不到地界发泄,用头轻轻地砸枕头,她小腹处像是住了一盆水,迟迟地浇不下去,但当高兴家将手指伸进去时,她的腿开始打抖,瘦的腿内侧禁不住快感在熬,抖的愈发愈厉。 她体到高兴家的蛮野,高兴家似乎有用不尽的体力,宛如一头虎,顶时不遗余力,潜下身舔她时舌头似留有猫的倒刺,剐的她失手将小腹处住的一盆水浇下去,浇的老虎毛发湿了,愈发兴奋。 「柳姝。」于被褥中,坐着一位虎。 老虎万分壮硕,拎着她的双腿,搭在自己的腿上,神情温顺的去吻她的腿。 柳姝浑身是乱,被褥凌乱地在身下,人已被高兴家从被褥中拽出,此时眉角处有发丝,鼻梁处有发丝,唇畔处亦有发丝,她是从水中捞出的,情态是失神,彻底融化成一根赤裸的小棍,腿时不时会抖一下。 「兴家。」 失焦的眼在聚焦,情欲过后是处理,柳姝疏解以后便在找纸巾,却迟迟未见,不知是高兴家不似她,不会自慰,亦不会在床边备纸巾,在来到柳姝的床时便将她的杂物收拾去上铺了。 「在找甚么?」高兴家问。 「纸巾呢?」柳姝方才做过,声音是柔哑,发丝在乱,背过身露着臀,掀开枕头又翻开被褥,「我之前放在枕头边的。」 「我收拾起来了。」高兴家道。 最后是高兴家去上铺,将柳姝的纸巾带下来,为她擦去多余的水。 汪汪特工队仍旧在播,临睡前,柳姝躺在高兴家的怀中又看了一集,想再看一集时被高兴家盖住了眼睛。 高兴家看着时间,道:「十一点了。」她将汪汪特工队关掉,环着柳姝的腰,将她抱去床内侧,「该睡觉了。」 柳姝道:「再看一集。」 高兴家道:「再看一集便再做一遍。」 再做一遍是很疼的,高兴家下手毫无轻重。 柳姝未在说话,只是在笑,很愉悦的声音,肩膀在颤。 她想到她的穴叁天内是无法再进手指了,她的阴蒂叁天无法再被舌头碰…… 当肩膀未在颤时,高兴家发现柳姝已睡过去了,而她却睡不着。 女人罕有的失眠了。 大同。 一个冬,一个秋,一个转眼。 系着红围巾的柳姝唇部有热气,热气腾腾的,腾湿了她的眼,待至热气散去,半截袖和短袖在穿,柳姝十五岁了。 她已经在厂子六个月,从最初的不适变为熟悉,工资亦上调了,从两千九变作是四千,届时她才知高兴家的工资,她的工资是上万。 长工时,回不去家,每月一天带薪的休假,在广东值一万。 若果不是在厂子,而是在南漂,除却租房同衣食住行,真正到手的能有多少?柳姝不清楚,她是外地人,在广东六年的外地人。 她认不到路,在每月一天的带薪休假里,逛了八个地方。 八个地方中,有人在发传单,发传单是她的工作。 起初柳姝未有看,但是看见关于家居的宣传单时止下脚。 她去拿传单,一份宣传成功了。 手举起来,眼睛落进去,开读了。 ——「华鹤木门开业十周年大酬宾,全场家具八折起,精修……装修大包……」 读到乏味处,眼睛在动,于是换行了。 ——「精致烤漆木门带造型2199。」 加粗加大的数字在吸引柳姝的视线。 两千一百九十九? 两千一百九十九…… 一个门两千一百九十九,她的工资是四千,倘若要买个家,只是买个家门就要半个月的工钱……柳姝将宣传单塞进垃圾桶,像是骤地被打回原形,在一个瞬间意识到世界的庞大,她不清楚自己的前路如何走。 不去要车,至少要房,倘若要房,她工作几年才能有? 厂子的工资不高,出去厂子,初中学历未有的她能够做什么? 柳姝回到厂子,厂子内一切如旧,窗台上晾着男男女女的内衣裤,推开寝室的门,她见到高兴家在洗她们两个的衣服,像普通的一对夫妻在生活时那样。 「高姐。」柳姝道,在公共场合她只是这么叫她。 高兴家问:「去哪了?」 仅有在洗手间或是食堂时,柳姝才会小声地叫兴家。 柳姝在笑,她道:「你知道我看见了甚么吗?」 高兴家低头,未讲话,肥厚的耳似乎在示意柳姝她在听。 「我看到华鹤木门的广告。」于是衬衫下的喉咙在震,「一个木门要我半个月的工资。」 「一个月的工资换一个门……」柳姝笑了,高兴家亦笑了,寝室内的人听见,在会心,她们都笑了。 「还是最便宜的,是吗?」新来的常在说话,柳姝不记得她的名字,只记得她的姓。 柳姝捂着肚子:「不是。」她的嗓音轻轻的笑破音了,「是第二便宜的。」 —— 去到晚上,衣物洗好,众人的内衣裤挂在阳台上一飘一飘地飞。 肥厚的乳罩,带蕾丝的内裤,不单是人丑陋,私人物品亦简陋。 柳姝在下铺,眼神未集中,松松地视着窗外,肩角披着一个毛巾,是刚洗过澡,湿着头发问高兴家:「兴家,你有想过买房么?」 高兴家坐进床上:「考虑过。」 神色是一如既往,未有甚么变化,床因她的重量在吱呀作响。 此刻,她是一个过来人。 于是柳姝问:「我在广东买房,要工作几年?」 房是分地段,分平方。 高兴家清楚她无法买房,简洁地问:「买好的,买坏的?」 柳姝道:「只要便宜,坏的也可以……」 远方的风在刮,阳台前的内衣裤掉了,新来的常在叫:「内衣掉了。」余下几人出去了,屋外吵吵嚷嚷,似乎又下雨了,男男女女出去捡内衣裤。 高兴家未动,说是算买房,先是心算,后是拿手机的计算器算。 那是大数字,算出以后,结果并非很好,柳姝在旁边看,高兴家将手机计算器拿在前,上面的数字便让柳姝皱了眉头。 两位数,并非很多,但代表年份。 她说:「要这么久……」不是问,只是叙述。 高兴家道:「这是在广东买房的价钱,我不在广东买房,回去老家买会轻松很多。」 柳姝拿起毛巾,擦在眉角。 原来是有老家的。 她在心中道。 柳姝未有老家,翻遍中国,她只认得一个台湾,一个广东。 台湾不想回,广东又太贵,她去哪里?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于是暂且宿在高兴家的怀里,算过房价,高兴家带她去外面捡内衣裤,大风天,雷雨正交加,几乎是跟着内裤跑,到了更晚上,她们赤裸着贴在一处,开始了。 又同她做了。 柳姝看着高兴家的眉眼,粗鼻大耳,嘴唇只下唇厚,上唇很薄,黑痣就坠在唇边,不是好看的长相,亦生不出嫌恶。 她的嘴唇伸过来,似乎要吻。 吻罢,柳姝闭上眼睛,像是情人等待着浪漫,天真到失真。 吻她的并非美貌的淡典,而是长相简陋的高兴家。 吻进去了。 一只舌头在寻另一只,柳姝将她的舌拿出去,于是缠上。 吻至动情,两只手把住她的下颚角,脖子处的筋微微鼓着,在床上,柳姝像吻淡典一样吻高兴家,啄木鸟啄木头般地啄。 啄至动情,柳姝翻身,将高兴家压到身下,自己坐在她的胯间,用情意的眼神注视。 嘴唇探过去。 啄眉,啄眼,啄鼻尖。 啄唇,啄手,啄指尖。 吻是真心人交换情意,高兴家或许有心,柳姝未有嫌恶,未有动心,只有玩玩而已。 她亦想动心,清楚高兴家对她的好,但是她奋力,奋力过后却是徒劳,累到上气未接下气,一双眼失神,一颗心始终在麻木。 高兴家自下将她的腰环住,一个翻转,柳姝便又在下面。 床未去收拾,倘若翻转便会乱,一众被褥间,乱着领子的柳姝很显眼,被被褥盖住半张脸,白皙的一串脖子,只是一咽,喉管便下去了。 「毛巾硌到我了。」柳姝说。 高兴家将她身下的毛巾抽出来,道:「乖。」 那是柳姝先前盖在头发上的,以往的童真是情趣,此刻的童真是妨事。 要做了,穴已经有湿,一切都准备好。 高兴家生得很高,若直起腰坐着她会磕到头,于是现下垂首:「心在跳么?」她问。 心在跳么? 原本一切有信心,但是问题出来时,柳姝怔了怔,旋即焦急了。 她未准备好,清楚自己的心意,于是心不会跳。 心为甚么不跳一下?高兴家垂首,耳已经要贴上胸膛…… 心为甚么不跳一下?高兴家在数她的心跳。 心为甚么不跳一下?心脏声终于如擂鼓。 但是那不是情意,是欲求攀到顶峰。 她流出水了,于是心脏跳动了,眼神活了。 眼眶中聚水,柳姝看着高兴家。 高兴家沙哑地道:「你太快了。」 宿舍内,不方便大声,柳姝只是道:「我是秒女。」 年轻的嘴唇一开一合,吐出的字那么小。 高兴家俯下身:「柳姝。」 柳姝仰起目。 高兴家道:「喜欢你。」 柳姝未回应,只是笑。 这里甚么都好,有收入来源,亦有情人。 但是她却想走了,为了拥有一个家。 走要带人,否则自己一个去哪里? 柳姝原本想带高兴家同她一起走,但她忽地想起来…… ——春节时候,厂子放假。 高兴家去买票,只买了一个人的,说是要回家,回去黑龙江。 一个房间,一张车票,一袋收拾好的行李。 她问高兴家:「我去哪里?」她未有家了。 高兴家说:「你回去自己家。」 高兴家是不欢迎她的,女人有她自己的想法。 ——「兴家。」 柳姝道,「如果我走了,你会跟我一起走么?」 会或不会? 一起走,叁个字,多般遐想。 高兴家眉毛皱了,问:「去哪?」 同柳姝走,出去单独租房,每日能不受目光,能更加放肆,她的确动摇,但私奔意味甚么? 目下满意的工作辞掉,每月多余的开销。 柳姝道:「未想好。」 那去甚么? 「可是我想走了。」 已漆黑的宿舍,灯只在床帘内,晃忽地闪着,各怀心绪的两位人,目光对焦在一处,窗外劈了一颗雷,高兴家淡定地垂首,去柳姝的脸旁取纸。 柳姝的纸是纸抽,拼多多进购的小兔纸抽,一百包十四块九。 高兴家将印有小兔的纸巾提起,一块,两块,相互对折,续而抵在柳姝湿漉漉的私处,常有地缄默了。 一双粗指夹着纸巾,粉的穴肉跟随她的动作,时常受挤压对折在一起,擦净后,干净的粉肉秀气地展开,两包阴唇将多余的肉包进去。 它的主人问:「同我走吗?」 高兴家将纸扔进垃圾桶:「去哪里?」 「我未想好。」 高兴家道:「没想好怎么去。」 柳姝望着她,美丽的一双眼睛正在闪动,像是在说:「可是我想走了。」 多无理取闹?但是美丽。 高兴家未给出回应,如旧的缄默,似是要静。 她怕她不同柳姝走,柳姝自己便走了。 —— 几月过去。 流水线内,火腿肠如旧在产,一根接去一根,还有十七天是工作日,工作日以后是发工资,所有人皆在马不停蹄。 高兴家却被叫进办公室,降职了。 领导找她谈话,说她本月的表现不好,在岗时,时常见不到人,若是此后改进,还有机会重新回到管理岗。 「好。」高兴家道。 她在工作中未偷懒,一向苛刻,柳姝亦会被她教训,她不认为她的表现有误,但不善言辞,好与坏皆受下去。 受下去,几乎无人清楚她的职位变更,回到岗位,脱去管理的帽子,换上新的,高兴家方抬首,便看到有位新人进去办公室。 只有升职或错误时,领导会叫人进办公室。 他进去屋子,再出时,已然换上领导帽子。 厂内近期来了一位新人,年纪很青,之前在其他厂子做高层,做事不够细致,听讲与领导有关系,高兴家的眼容不进沙,讲过他两回。 未曾想…… 降职以后,便不再顺心,旁人有误,高兴家去指点,被问到是谁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已不是管理。 「你是谁?」一位新来的员工,看守着流水线,她第一天的任务是熟悉设备。 流水线内,一根火腿肠流过,两根火腿肠流过,待至第叁根时只有一滩肉泥,并非是有包装的火腿,高兴家本想走去一旁,却看到肉泥,一瞬用手抵住,将肉泥捞上来,旁捞旁道:「姓高。」 带她的师傅道:「这个是高姐,以前管我们的,被领导亲戚家孩子顶下来了,她教你你要听。」 柳姝是最后一个知道高兴家被降职的,因高兴家一天未来找她。 「兴家。」午休时分,终于是她们两个人,柳姝有一些情绪话想讲,譬如说今天工作很累,你仍好么?但迈出一个小步,却发现高兴家迈了一大步,于是她问:「你怎么了?」 从上至下,高兴家仍是高兴家,未曾更改。 但是帽子的颜色变了。 柳姝先是怔了。 一秒,两秒,她道:「我有一首歌想唱给你听。」 不是「你被降职了?」而是,「我有一首歌想唱给你听。」 高兴家回身,单是道:「嗯。」 柳姝穿着工装,在拿手机找伴奏,腰部架不住宽松的工装,只有肩角松松地架住,文秀的唇下,有一只肩带翻出来了。 是工装裤的肩带,高兴家抬手,为她整理。 伴奏响起。 柳姝在唱《Love song》,只是用手当麦克风,另一只手攥在高兴家的肩上。 她说:“我要开始唱了。” 于是:“我写了这首歌。” 调子跑了,柳姝的眼神乱了。 “是一首简单的。” 是的发音位置掉下去了。 “不复杂也不难唱的那一首歌。” 难字低不下去,转音失误了,柳姝的手攥得更紧。 “这不是那种只剩下那钢琴的歌。” 多情的眼神在荡。 “也不是那种不能只是朋友的歌。” 女性化的喉结在下潜,柳姝不自觉地闭着眼睛,仰着首,在深呼吸。 歌字低不下去,眼神慌了,喉咙唱不出,于是走神了。 伴奏流失在走神之间。 方大同唱到:“这就是写给你听的一个Love song。” 柳姝走神地随:“一直想写一首Love song。” 高上去了,柳姝的神情恢复,鼻梁有神采。 “你给了我一首Love song。” 于是继续…… “那DJ会播放……” “这也许会上榜。” “但是我只想写出一首Love song。” “一直想写一首Love song……” 柳姝卸下手做的麦克风,用两手掌住高兴家的肩膀,脖颈处在起伏的瘦瘦的筋,秀美的不像话。 她问:“要和我走吗?” 高兴家已被降职,工资亦下调了,变得同其余人一样,已对工厂没甚么留恋。 走么?以往尚会犹豫。 走罢,趁已被降职,同柳姝出走。 走罢,为自己想好借口,抛下父与母的责任。 决定出走的时分,在递交辞呈,柳姝坐在高兴家的身旁:「你知道么?」 「我在之前做过练习生,是会变成明星的那种练习生。」 高兴家罕有地笑了。 她问:「是吗?」 「怪不得唱得那样好。」 好到让她签离职书像是在办结婚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