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皇传说+外篇》 第1章 《妖皇传说》之正文外篇 作者:再世惊云 提供下载 正文外篇 外传一·冰河战场 亚兰古斯大陆上此刻正笼罩着浓密的战云。冰河平原上的冰河水怒吼着奔腾。 “如果冰河的水不被火云蒸干,来年的岸边还能开出如此美丽的花吧?”年轻英俊的武士蹲在河岸边,一手扶着腰畔的剑柄,一手抚着冰凉的冰河水,看着岸边五颜六色的野花自语。 一声呼哨从他身后的草坡上传来,他抬起头,看天上的白云变幻,“出发吧!”他轻呼出一口气,猛地站起,身上的白铁战甲哗啦啦一阵响。回过头,朝草坡上的黑色骏马奔去。他跃上马背,猛一拉缰绳,“老伙计,要上战场啦!”黑马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兴奋地打着响鼻,前蹄不停地踢着地面。 武士抽出腰畔长剑,高高举起,剑身在阳光下闪着耀耀华光。背着冰河的草坡下面,是一片无垠的平原,平原上,整整齐齐地列着一支庞大的军队。十万骑兵和二十万步兵的白铁战甲将绿色的草原染得雪白,一如冰封的平原。三十万双眼睛定格在拔剑向天的骑士身上,那是他们的统帅——冰河王国首席武士,风间沧月! “为了公主!”风间沧月大声道,微风将他的声音送到每个冰河王国战士的耳中,“将火云帝国的大军赶出冰河帝国!” “为了公主!”平原上爆起一阵怒吼,强大的声浪震得空气都在颤抖,“誓败火云!” 风间沧月长剑一挥,朝冰河冲去,他身后的三十万冰河大军,如海潮一般涌向战场! 沧月一马当先,当战马一踏入冰河水,他便用剑往水中一划,流动的冰河水立即凝结成冰,战马踏着冰面直奔对岸。紧接着,十万骑兵和二十万步兵也自冰面上相继通过,十万匹战马强劲的铁蹄竟没将河水上的冰踏破!当所有的部队通过冰河之后,冰在瞬间销融,河水依旧奔腾。 冰河是冰河人的母亲,她从来都不会吞噬自己的子民。 冰河的对岸,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屯集着火云帝国的百万大军。火云大军的火红战袍如同一片火海,仿佛要将天空融化。 在冰河帝国国都冰风城一百里外的平原上,在养育了冰河帝国数百年的冰河旁,冰河帝国最后的战士们,即将用血和生命,去拦截入侵的火云帝国大军! 面对越冲越近的冰河大军,火云军团的阵势却未动分毫。只是阵前数百架高大的木祭台上各站上了一名火云祭司,持着火之权杖站在祭台上低声念咒。 祭台顶上的空气在念咒声中渐渐燃烧,一个个巨大的火球出现在祭台顶上,悬在空中不停地翻滚。 “为公主而战!”冰河大军离火云大军已不到两里地,冰河的士兵们再次爆出了震天的怒吼,马蹄声和脚步声已将大地震得微微颤抖! 火云祭司们面对着席卷而来的冰河大军神情自若,他们念完最后一句咒语,然后手中权杖一指冰河大军,悬浮在空中的数百个火球朝火球大军击去。巨大的火球在空中分解成无数的小火球,火球撞入冰河大军阵中,爆出巨响,地面被炸出丈余深的大坑,冰河的战士们被炸得四分五裂,残肢鲜血漫天飞洒,绿色的草原倾刻间已被血雨染红。 火球织成一道死亡防线,冰河大军根本无法逾越这火球防线半步,无数的战士被火球炸死,又有无数的战士踏着同伴的尸体冲上前去。冰河的战士们面对死亡却没有一个退却,他们前仆后继,舍生忘死,只是为了守住他们心中那一个信念。 为公主而战的信念! 火球很快便将冰河大军的阵型打得稀烂,在火球的攻击下,三十万冰河大军倾刻间已折损超过五万人。 风间沧月的白铁战甲已被鲜血染红,但这些血却不是他自己的,而是他的同伴们喷上天际又扬扬洒落的血。但这却比他自己流血更为令他心痛。这全是冰河国最英勇的战士们的鲜血啊,这些年轻的战士们,为了国家,为了公主,正进行着他们此生最后的一次冲锋!风间沧月的双眼变得赤红,他一剑挡飞一个冲向他的火球,剑尖一指火云大军,怒吼一声:“风间炎月,你给我滚出来!” ※※※ 冰风城高大的城墙上已没有多少卫兵。能作战的战士已全部集中到冰河前线,阻击火云帝国的入侵。只要火云帝国蒸干冰河水,越过冰河,冰河帝国的历史便将终结,冰河帝国的国都冰风城便会因失去了冰河神力的庇护而整个崩塌。到那时,高大的城墙便为变成一堆碎片,美仑美奂的冰风城也只会变成一片废墟。 城墙上最高的城楼上,贮立着一位白衣如雪的绝美女子,她望着冰河战场的方向,明眸中蕴着雾气,完美无瑕的脸上挂着泪痕。她就是冰河帝国的公主冰雪儿,火云帝国的入侵全是因她而起。 她的美貌虽然天下少有,但是火云帝国帝君还不至于因为一个美女而兴兵灭国,火云帝国之所以入侵,全因为冰雪儿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特殊能力! 许愿的能力! 世上有多少人希望自己能愿望成真,而又有谁能真的让每一个愿望都变成真的?或许除了神和神的使者,凡人都不可能做到。 冰雪儿却拥有能使愿望成真的能力! 但是冰雪儿从小到大却只使用过一次这样的能力,再也没有使用第二次。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可以肯定的是——在冰雪儿十二岁那一年,在冰风城盛大的皇宫宴会上,至少有数万名与会的贵族与平民看到了她那令人惊叹的能力。 她救活了一名表演杂耍时从高空中坠落下来,全身骨胳和内脏都摔得粉碎,倾刻间便已死亡的杂耍艺人。而那艺人复活后身体竟然比死前更强壮! 别人问她是怎么做到的,她回答说:“我只是许了个愿,希望他能活过来。” 从此“许愿公主”美名便在冰河帝国传开,帝国所有的人都将冰雪儿奉若神明。 火云帝国的入侵也正是因为其帝君想利用冰雪儿的能力获得永久的生命,但将冰雪儿奉若神明的冰河帝国子民却绝不允许尊敬的公主被大陆知名的暴君掳走,拚着一死也要保护公主。 实力悬殊的两国开始了战争,冰河帝国的军事实力本就不敌火云帝国,但凭着冰河帝国的一些天险地利仍能保持微弱的平衡,令火云帝国一时无法攻入冰河。不料战争的关键时刻冰河帝国却出了一个叛徒,引导火云大军避开冰河帝国的天险长驱直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将冰河帝国大部分军队扫平,兵临冰河国最后一道防线——冰河。 那个叛徒的名字就叫做——风间炎月。 风间家族是冰河帝国的名门望族,历代以来名将辈出,高手无数,这一代的风间双杰沧月、炎月月兄弟二人更是风间一族数百年来最杰出的青年。风间沧月武功高强,精习兵法,作战勇猛,在十年一度的武士评比中,被评为冰河国首席武士。风间炎月因在与沧月比武时以半招之差落败,怀恨在心,不惜背叛冰河国,勾结火云帝国,任火云军团先锋统领,以期在战场上再与风间沧月一决胜负,证明自己才是最强。 本是亲生兄弟的二人,却注定水火不相容。 ※※※ 一阵脚步声响起,冰雪儿回过头,看到一群全身披挂的人正朝他走来。为首的是她的父亲,冰河帝君,其后是她的十二个兄长。为了保护她,帝君和兄长们已准备亲自上阵。 “雪儿,别担心,沧月一定会凯旋的!”帝君来到雪儿面前,低下头,慈爱地看着女儿。 冰雪儿摇摇头,泪止不住地滑落,“父皇,为了我,牺牲这么多人值得吗?” “值得。你是冰河帝国的骄傲。”帝君回过头,看着他的儿子们,“就算是你的兄长们,也随时准备着为你牺牲!” 雪儿的十二个兄长们拔出剑,高举向天,他们没一个人说话,但他们的表情却说明了一切。 “雪儿,虽然为父并不知道为什么你不能许一个让敌国灭亡的愿,但为父相信你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就让为父和冰河帝国的武士们,用剑与血,来保护你!” ※※※ “大帅,为什么公主不许一个让敌国灭亡的愿?”寸步不离风间沧月左右的副帅问。 “不知道,”沧月摇摇头,看着漫天飞舞的火球,“也许是她不愿伤害火云国无辜的百姓吧。火云国的君主诚然该死,但那些身不由己参加战争的士兵,和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百姓,他们却罪不致死。况且,保护公主是我们的职责,我们又怎能让公主来庇护?” 火云祭司们停止了火球攻击,随着战鼓声的响起,火云大军如火海一样涌向只剩二十万的冰河大军。喊杀声震耳欲聋,火云大军终于和冰河大军正面接战! 冲击,拚杀,骑兵如激流,血花漫天飘洒,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尸体成片地倒下。 副帅抡起大刀,将冲到他对面的火云骑士拦腰斩为两段,对沧月笑道:“说起来,若不是因为这场战争,你已是公主的附马了。” 风间沧月左劈右砍,将冲到左右的火云骑兵一一砍倒,“所以我才更要保护公主,我怎能让自己的妻子让别人抢走?”一剑直劈,剑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圆弧,激射而出,一连穿透三名火云骑兵的身体。 沧月与副帅皆是当世高手,二人一刀一剑,领着冰河大军在火云军阵中左冲右突,没有人能冲近二人身周五尺以内。 第2章 冰河帝国的战士们背水一战,个个奋不顾身,拚死奋战,敌人如稻草一样成片地倒下,接着又如潮水一样填上来补住被他们撕开的缺口。鲜血将草原染红,地面被马蹄踏得裂开,兵器交击溅出的火花将草地点燃,瞬间又被铁蹄踏灭…… 战场上,勇气固然重要,但实力才能决定一切。百万红衣大军已渐渐将不到二十万的白衣大军吞没,白铁战甲一点一点地被红色的火海淹没…… ※※※ “父皇,我也要亲上战场!”冰雪儿看着父亲和兄长们,坚定地说。 “保护你是武士们的光荣,怎能让你亲上战场?” “冰河若被蒸干,冰风城就会崩溃,困死在城中不如战死在战场上。我不要沦为火云帝君的玩物,也不愿做一个只会被别人保护的废物,我的父皇、兄长、爱人都是大陆上最勇敢最坚强的武士,我不想他们拚死保护的,是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父皇,让我也上战场吧!” 帝君看着女儿,他发现,一向柔弱的女儿此刻却是那么坚定,帝君点点头,右手一拍雪儿肩膀,大声说:“好吧,就让我们陪你,一同上阵!” 冰风城下,十四名皇族骑士策马疾驰,他们身后,跟着冰河帝国最后的万名骑兵。冰雪儿、冰河帝君、十二名王子,带着这万名骑兵,如飞蛾一样,扑向冰河前线,扑向火云帝国的百万大军。 ※※※ 火云大军已将风间沧月统领的冰河大军困在正中。 经过半天的激战,冰河的士兵已不足五万,剩下的仍做着不屈的抵抗。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战场上,尤其是在这种在平原上正面交战的战场上,实力的强弱,兵力的多寡,才是决定胜负最重要的因素。 风间沧月的战马早已被火云的步卒乱枪刺死,事实上整个冰河大军现在已没有一名骑兵。 沧月此时已捡了一把长枪在手,和火云的骑兵交战。副帅紧跟在他身后,将火云的骑兵一一砍下马来。 此时,火云帝国最精锐的骑兵团——红魔军团已投入战场,开始在冰河帝国不到五万的步兵阵中大肆屠杀。 红魔军团仅有五千骑,每人都骑着火红的战马,战马上披着红色的铁甲。骑兵们披着火红的披风,穿着火红的铁甲,手中持着亚兰古斯大陆上最锋利的马刀。 五千红魔军团分成十队,每队五百人,从四面八方突入,速度迅如狂风,攻势猛烈如火,马刀在空中划出道道圆弧,冰河士兵的头颅在刀光中一个个地滚落,身体如被收割的麦草一片片地躺倒,又被铁蹄踏成肉泥。冰河帝国仅剩的五万大军被十队红魔撕成数块,红魔的铁蹄刚刚踏过,火云的步兵又迅速补上,清理掉残余的冰河士兵,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战局已定,冰河士兵现在能做的,只是如何让自己死得更壮烈。但在红魔军团疯狂的屠杀面前,他们却只能无力地倒下,或被铁蹄或被人脚——踏成肉泥! 一队白色的骑兵,如一道白色的闪电,踏过冰河,从外围射入火云大军之中,朝被围的风间沧月部冲来。冰雪儿穿着战士的铁甲,骑着白色的战马,手中的长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扑面而来的疾风将她的长发高高扬起,她的身旁,帝君和十二名王子一字排开,与冰雪儿一道冲在最前。 火云大军没料到冰河还有生力军加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铁桶般的包围圈被硬生生撕开一道裂口,冰河帝国最后的骑兵一路疾冲,挡者披糜,火云士兵倒下无数。 冰雪儿边冲边出剑,将一柄铁制重剑使得快如疾风,拦在她前面的火云士兵纷纷倒下,无人能挡她一剑。冰雪儿自小就受到严格的剑术训练,她现在的武功已是一流高手。 只是在这种百万大军会战的战场上,个人的武功再高,也是微不足道的。 火云大军虽被开始时的突袭击得稍乱了一下阵脚,但马上便反应过来,并组织起反攻。 就像一只小小的白兔,要面对一群饿狼。冰河最后的一万骑士在火云大军一个反扑之下,被吞得连白骨都没剩下。 虽然那倒下的冰河士兵穿着的白铁战甲像白骨一样白,但鲜血却将它们染红,马蹄将他们碾碎,地面上什么都没能剩下。 几乎是在瞬间便失去了军队的冰雪儿等人,此刻离别红魔军团困住的风间沧月只有不到十丈的距离,但这十丈的距离之间,却横着数不清的火云大军! 外传二·不死之身 风间沧月和副帅身边只剩下百余名冰河士兵。红魔军团在他们身边团团转着,不断地出刀砍倒最后的士兵们,不消片刻,所有的冰河士兵都已被砍倒。 就在红魔军团准备对付沧月和副帅时,却有几名红魔骑兵自马背上栽下,接着五名骑士从乱军中突出,冲到了沧月和副帅身边。 来的是冰雪儿、帝君以及三名王子,另九名王子已死在战阵之中。 冰雪儿和沧月眼神交汇的那一刹,时间仿佛停顿了下来,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人。 “为什么要到战场上来?”沧月用他的语神询问。 “为了你,和保护我的武士们。”雪儿也用她的眼神回答。 “我会保护你的,即使舍去生命。” “没有了生命的你,又如何能保护我?你所能做的已经做完了,接下来就让我们并肩做战,即使一起战死在战场上,只要能不再和你分开,就足够了。” 死战,红魔的马刀将空气斩裂。 副帅疯狂地挥动着大刀,将红魔骑兵一个又一个从马背上劈下,但他自己也挨了一刀又一刀。接着他就死了,死于失血过多,心脏衰竭。 冰河帝君的剑势如风,每出一剑都将红魔骑兵连人带马斩为两段。但他也死了,十多名红魔骑兵围着他,十多柄马刀将他的身体肢解,死前,他还回头看了一眼正与风间沧月并肩做战的冰雪儿。 三名王子虽是不逊于副帅的高手,但围着他们的是火云最精锐的红魔骑兵团,他们疯狂的冲击将三名王子分融开来,接着又以二十多名骑兵的生命为代价,将三名王子的头斩了下来。 整个冰河大军,只剩下风间沧月与冰雪儿。 冰雪儿的战马被红魔骑兵斩首,只得与沧月背靠背步战。看着父皇与兄长接二连三地在自己面前倒下,冰雪儿的双眼含满了泪水,她的心如刀割,剑却使得更快更狠! 以沧月和雪儿的武功,对付百来人并不是问题,但他们现在却是在失去了战马的情况下与红魔骑兵交战。而在这样的战场上,武功、身法根本用不上,铁桶似的包围圈,各种兵器组成的金属海洋,令他们连以轻功突围都办不到。他们现在只有用手中的剑疯狂地劈砍、格挡,但骑兵们居高临下的攻击,他们格挡起来却已渐渐力不从心,而他们的攻击,甚至连斩杀骑兵的战马都办不到。 雪儿知道,再战下去,她和沧月的命运,会和父皇他们一样。 她忽然对沧月说:“沧月,你会永远记得我吗?” 沧月正挡开劈向他头顶的三刀,听雪儿如此一问,他笑了笑,回答说:“我风间沧月以武士的荣誉发誓,即使到了地狱,仍只忠于公主冰雪儿一人!” 两道刀光闪过,沧月胸前被破开两道血口,鲜血泊泊流出。 “沧月,你保护我,只是为了武士的荣誉和誓言吗?”雪儿的声音有一丝哀怨,她的白铁战甲已被鲜血染红,但血却只是敌人的血,没有一丝血是她自己的。雪儿是火云帝军要的人,红魔骑兵对她出手极有分寸,旨在慢慢消磨她的气力。 “雪儿,我保护你,不只是为了武士的荣誉和誓言,我要保护你更因为我爱你——你是我风间沧月一生中最爱的女子,是我此生必娶的女子!就算今生我娶不到你,下一世,下下一世,我都要以你为妻!”风间沧月的剑越来越慢,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雪儿笑了,如果现在能吻沧月的话,她现在一定会转过身去,给沧月最后的一吻。 可是现在不能,趁着沧月还没有死,她要为沧月做最后一件事。 “万能的神啊,请倾听我的呼唤,我愿这个深爱着我的,名为风间沧月的男子拥有不死之身,请帮我实现这个愿望……”冰雪儿开始为风间沧月许愿了。 “你为什么要救这个男子?你的父皇、兄长也是为你而死,你为什么不许一个让他们复活的愿望?”一个神秘的声音在雪儿脑海中响起,这大概就是她所说的神了。 “父皇、兄长,因为我知道,我将随他们而去。而沧月,却不属于皇族,他不应该死。” “拥有不死之身固然可以使他安然从军阵中脱身,可是你知道你这个愿望的代价吗?” “从我第一次许愿救人时就知道了。” “你那一次只是让一个死人复活,所以只需以一只眼睛的视力为代价,但使一个人拥有不死之身,你所要付出的,是你的生命!”雪儿第一次许愿救活了人之后,左眼虽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但事实上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这就是为什么雪儿自那以后都不曾轻易地许任何愿望。 “取走我的生命吧。” 神沉默了一会儿,“你的愿望实现了,那个叫风间沧月的男人已经拥有了不死之身。你的生命,我取走了。” “谢谢。”雪儿微微一笑,身子软软倒地倒在地上。 风间沧月拚杀间,忽然觉得身体起了异常的变化。先是失去的力气回来了,接着伤口中的血不再流了,他以为是回光返照,但低头一看,却发现伤口不知何时已然愈合! 第3章 正疑惑时,只觉背后靠着他的雪儿身子缓缓倒了下去!沧月心中一惊,狂挥一剑,剑身上剑芒暴涨,剑气从左至右掠出一道一百八十度的圆弧,将面前的一圈红魔骑兵尽数斩于马下。沧月还来不及惊叹自己这突然增加的力量,回过身,一把抱住倒在地上的雪儿。 “雪儿!你怎么了雪儿?”风间沧月狂吼,他发现雪儿的身体已在慢慢变冷。 雪儿缓缓睁开眼,望着沧月微微一笑,脸色已白得透明。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却没发出任何声音。接着她美丽的双眼微微闭上,头一偏,生命完全被神取走。 风间沧月泪如泉涌,雪儿就这样死了,身上没一丝伤痕,无缘无故地就死了。他不知道,雪儿是为了令他拥有不死之身,以生命为代价,许了一个不能许的愿。 红魔骑兵抓紧时间,七柄马刀朝半蹲着的沧月砍下,血花飞溅,每一刀都准确无误地砍中了沧月,其中五刀劈在沧月背上,两刀一左一右地劈在他右颈。沧月怀抱着雪儿,扑倒在地。 红魔骑兵们爆出一阵欢呼,杀死沧月,意味着战争的结束。他们不知道,他们即将面对一生中最恐怖的事! 沧月站了起来,抱着冰雪儿站了起来。他身上的伤口正在流着血,颈骨已被砍断了,脑袋斜挂在颈子上,只有四分之一的皮肉仍连着,鲜血不住地自颈腔中冒出,洒在雪儿身上。他的双眼斜望着对面的红魔骑兵,目光中充斥着阴冷的杀气。 红魔骑兵的欢呼声停了下来,他们惊恐地看着眼前的这个怪物,身子不住地发抖,冷汗不住地滑落。 沧月伸手将脑袋扶正,伤口渐渐愈合,他又如一个完好无损的人一样,完完整整地站在红魔骑兵们的面前。 “这是障眼法!”一个骑兵喊了一句,从背后朝沧月一刀劈落,沧月不闪不避,任刀劈在他头顶,将他的脑袋一分为二。 这一次连血都没有流,沧月被一分为二的脑袋很快就合拢了。沧月拔起插在地上的长剑,反手一剑,将那砍他的骑兵拦腰砍为两段。 “妖怪啊!”不知哪个骑兵大叫了一声,接着所有看得到沧月的骑兵都一阵骚动。面对这个不死的怪物,身经百战,从不知恐惧为何物的红魔骑兵们也害怕了。 “快退!让祭司团对付他!”一个带头的红魔骑兵喊了一句,接着所有围着沧月的红魔骑兵开始退却。 此时冰河帝国的大军已被全歼,火云大军已重列好队,开始清扫战场,围着沧月的只有百余名红魔骑兵,这队骑兵一退开,沧月周围顿时现出一大方空地。接着,一队披着红色长袍的火云祭司朝沧月这边赶了过来。 “那小子怎么了?”祭司团首领问红魔骑士们。 “他好像拥有不死之身,刀剑杀不死他!” 祭司首领冷笑道:“既然刀剑杀不死他,就用魔法杀了他!围起来!” 祭司首领一声令下,二十名火云祭司将沧月围在正中。 “火球术!”二十个小火球朝沧月击去,火球击中沧月身体,将沧月炸得血肉横飞,火焰将他的铁甲烧融,瞬间已将他的身体烧焦。 “没有人能在二十个祭司的火球术攻击下生还的!”祭司首领冷笑。 但是沧月让他失望了,沧月的身体很快复元,被烧焦的皮肉纷纷脱落,露出完好无损的身体。 祭司首领的脸色有些变了。 “雷击!”二十道雷电从天而降。 沧月被炸得只剩骨架的身体贮立在原地,骷髅上的两只眼冷冷地瞪着祭司首领。 “风刀!” 沧月的血肉被剔光了,可是还是没死。 “腐蚀水!” ……沧月没死。 祭司首领的头上开始冒出冷汗,“看来攻击性魔法对他无效……怎么办?若杀不死他的话,要是让他仗着不死之身去刺杀帝君……谁能挡住他?” 祭司首领忽然灵光一闪,“用空间魔法!将他送到异空间去,任他自生自灭!”祭司首领下令。火云祭司们开始念咒,沧月脚下的地面一阵颤动,一个圆形的魔法阵将沧月困在正中,并开始冒出白光。 在一开始时,沧月就将雪儿的尸体放到了地上,没让她受到攻击魔法的丝毫损伤。他其实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变得不会死,在被魔法攻击了这么多次以后,他渐渐有些明白了,或许是雪儿为他许了什么愿。 当魔法阵开始发动时,雪儿的尸体开始缓缓地沉入地面,而沧月的双腿也在慢慢下沉。沧月叫声不好,弯腰抱住雪儿,却发现怎么也无法将她抱出,而自己的双腿也无法自地面拔出。就这样,沧月一点一点地下沉,直没至顶,一阵强烈的白光闪过,沧月彻底消失在魔法阵中。 祭司首领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幸好空间魔法对他有效,否则就麻烦了。”忽然发现红魔骑兵首领正睁开双眼瞪着他,不由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红魔骑兵首领大叫道:“帝君要的冰河公主,也随那小子一同消失了!” 祭司首领惊得差点跌倒在地,火云帝国发动这场战争,目的就是抢走冰河公主,现在公主消失了,这个罪他如何担当得起?只是他不知道,雪儿已经死了,就算被他们抓到,也没什么用了。 “可有办法将她找回来?”红魔骑兵首领问。 祭司首领摇了摇头,“空间魔法是和异空间相连的魔法,魔法阵所连间异空间连我们都不知道。若想找到消失的人,除非有人愿意进入相同的空间,但是……” 祭司首领还没说完,红魔骑兵首领就已打马离去:“我去找一个愿意去的人来!” “但是就算找到了,也没办法从异空回来啊。”祭司首领苍白着脸,喃喃吐出最后一句话。只是红魔骑兵首领却听不到这句话了。 ※※※ 风间沧月抱着冰雪儿的尸体,在一个一片漆黑的通道中往下直坠,当他掉进这个通道之后,原来入口处的光亮就消失了,在很远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针眼大小的光点,现在他就正往那光点的方向急速坠去。越靠近光点,光点就越来越大,渐渐变成了一方大洞,洞口正冒着强光,沧月坠入了洞中。 刚从洞口掉出来,沧月马上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他竟是在半空之中。地上是一片树林,林中的树木样子很奇怪,看上去不像是亚兰古斯大陆上的东西,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但沧月已没有时间研究这些问题了,因为他的身体正往地面猛坠。 沧月虽有不死之身,但痛的感觉还是有的,从这个高度掉下去的话,肯定会摔成肉饼,而且他手中还抱着雪儿的尸体,他是绝不会让雪儿在死后也落个死无全尸的。 沧月在空中不断地变换着方位,终于在落地的时候将自己的身体垫到了雪儿尸体下面。 “砰”地一声巨响,沧月落进了林中的草地上,地面虽然很柔软,但沧月的身体却被震得四分五裂,肉脏全被摔碎了,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痛得他几乎晕死。 幸好有沧月的不死身全垫底,雪儿的身体才不致摔得粉碎,但内脏也被震伤了,口角溢出血丝。 沧月躺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身体慢慢地复元。由于被魔法攻击的次数太多,加上又中了空间魔法阵,元气大伤,体力几乎耗尽,复元的速度特别慢,过了很久身体才能活动。 天色渐渐黑了,沧月用双手在草地上掘出坟墓,将雪儿的尸体埋葬,又用随身的匕首砍断一棵大树,削出一块墓碑,用刀刻上一行字:“爱妻冰雪儿之墓,风间沧月泣立。”沧月在雪儿墓前流着泪守了三天,三天来他不吃不喝,心中只想着往日与雪儿在一起时的快乐日子,同时立下誓言,定要杀死风间炎月与火云帝君来为冰雪儿及冰河国所有战死的武士复仇。 只是他不知道,他已永远无法回到他原来所在的空间了。他更没想到,他的不死之身,同时也为他带来了数千年的孤寂之苦,更带来了数不清的奇遇与凶险…… 外传三·妖皇/尸王/苍狼 一。妖皇。“妖族戒律第一条,不得在非自卫时杀害人类,违者杀无赦;第二条,对一切嗜食人血的生物,杀无赦;第三条,不得因食欲、性欲伤害人类,违者杀无赦;第四条,不得与人类通婚,违者杀无赦;第五条,不得引诱凡人成妖,违者杀无赦;第六条,不得在大众场合现出妖身,违者杀无赦;第七条,不得侵占人类躯体,违者杀无赦;第八条,不得与主动与神族冲突,违者杀无赦;第九条,不得与魔族交往,违者杀无赦,第十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敢违妖皇令者,杀无赦!这妖族十大铁律,你可记住了?” “记住了……不过,为什么你要选中我?” “不为什么,仅仅是凑巧罢了。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四处去寻找传人吗?” “但是,你有没有觉得,你用种种方法让我成为你的传人,算不算犯了十律中的第五条,不得引诱凡人成妖?” “哈哈,规矩是我定的,我说我没有犯规,谁敢驳我?再说,你真的算是一个凡人吗?” 风间沧月沉默。他看着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黑衣银发的妖皇裂阳,觉得妖皇英俊得邪异的脸上那一抹诡异的微笑实在令人讨厌。“可能……我也不算是一个纯粹的凡人了吧……”风间沧月喃喃自语。 不知是幸运还是倒霉,风间沧月来到这个名叫“炎黄大陆”的空间后第一个遇上的,竟是这自称妖皇的怪物。 第4章 不过他对于妖皇自称实力超越神魔两族的说法却没有丝毫怀疑,只因他亲眼看到了妖皇与尸王的一战。 银发妖皇与红发尸王那强凌天地的实力在他脑海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妖皇轻轻一拳便可将一座山头击平,尸王微一挥手便将大地震裂,两个怪物交手的地方在三个弹指的时间内便变成了一个径有百丈,深不见底的天坑。 更可怕的是妖皇身上那散发出的,可令所有的生物产生本能的恐惧的妖气,以及尸王身上散发出的,那令所有的生物感到血腥绝望的死气。 身处妖皇尸王战场百丈开外观战的沧月被两种气息逼得死去活来。 妖气将他的内脏逼得爆裂,于是死去,但不死之身又让他活过来。死气将他身上的生机斩绝,令他在瞬间变成一具干尸,不死之身随即又令他活了过来。就这样,不住地死死生生,生生死死,险些令沧月疯狂。 幸好妖皇和尸王这种级别的怪物交手的时间不会太长,当两个全力一击之后,妖皇的身体堕入天坑,尸王的身体飞上九天消失不见,两大强者的决战终告结束,沧月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不过这所谓很快的战斗也进行了足有一天一夜,从苦海中挣扎出来的沧月心想若他们再打上一天一夜,自己真得变成疯子不可。 妖皇从天坑中勉力爬出,重伤的身体已被尸王身上的死气逼得生机尽绝。 他虽是妖中皇者,拥有不死妖身,但是尸王的死气却恰好能克制、毁灭他的不死妖身。 目睹了沧月死去活来的妖皇在死前终于决定将自己的一身妖力传与沧月,让沧月成为新一代的妖皇。许诺了种种好处之后,沧月终于勉强点头答应。 妖皇将自身修炼的元丹吐出,自沧月额头射入,妖皇那强横无匹的妖力随着元丹深植在沧月体内。 沧月承继的,不仅是妖皇的力量,还有他那一头银发,以及妖皇数千年的战斗经验和丰富知识,还有他那冷酷嗜杀的性格。 亲眼看着沧月成为新一代的妖皇之后,妖皇裂阳欣慰地笑着,缓缓合上了双眼。 ※※※ 二。尸王。风间炎月非常倒霉。 大破冰河帝国,战败风间沧月,所有的一切都如梦境一般,虚幻缥缈。 他终于打败了风间沧月,可是他的祖国也随之灭亡,而他并没有战胜宿敌的喜悦。 最后的决战进行之时,他并没有上战场,他知道,冰河帝国残余的军队无论如何不是火云帝国的对手。 他躲在后方的军营里,不停地灌着烈酒,不觉已有了七成醉意。 “风间沧月啊,我的弟弟,你终于败了啊!冰河帝国,你终于也覆灭在我风间炎月手下!”风间炎月喃喃自语,眼神忽然变得迷离,“可是……我的爱人,我的朋友,他们还能回来吗?没有了他们,谁来与我分享复仇的喜悦!风间沧月,没了你,在这世上又有谁配做我的对手?” 帐门忽被掀开,一名红魔骑兵闯了进来。 “风间将军,大祭司有令,请你速去议事!”红魔骑兵面无表情地说。 风间炎月冷笑一声,“滚!” 红魔骑兵面色一变,手按刀柄就想发作。 又有一人欣开帐门,走了进来,却是红魔骑兵的首领。“呵呵,风间将军,何必和这些小兵兵一般见识呢?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风间沧月他跑了,带着冰河公主跑掉了!” “什么?”风间炎月双眼一亮。“他跑掉了?” “对,跑掉了。”红魔首领一脸不怀好意地微笑,“风间沧月一定很想亲手把他捉回来吧?大祭司请你去议事,就是商议如何去捉风间沧月的。” “不必商议了,风间沧月就由我亲自处理!”风间炎月摔破酒坛,长身立起,大步朝帐外走去,火红的战甲哗啦啦发出一阵轻响。 就这样,倒霉的风间炎月被大祭司一个空间魔法阵传送到了地球。 和风间沧月来时的情形一样,风间炎月也从半空中飞速地堕落,但和风间沧月不同的是,他并没有不死之身,这样摔下去一定会变成肉饼。 风间炎月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听着耳畔呼啸的风声。 “砰”地一声巨响,风间炎月只觉全身猛地一震,如同被一头狂牛撞中,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随即颈上传来一阵刺痛。睁眼一看,风间炎月不由魂飞魄散。 一个浑身赤裸,一头红发,眼眸如红炭一样的男子,正紧紧地抱着他,两颗直有三寸长的獠牙正刺入他颈部大动脉中。 风间炎月的身体已停止下堕,和那红发男子一起悬浮在半空中。 风声在耳畔呼啸,风间炎月觉得自己身体的血液正疯狂地从颈动脉处流失,流进那红发男子的大嘴之中。而当他觉得自己体内的血液已经流失殆尽之时,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忽然,一股怪异的感觉从颈动脉处传来,他觉得自己流失的血液又开始倒流回身体。不过倒流回来的,却是一股如熔岩般炽热的血液,以及一些似是以传心术传送过来的信息。 “吾名炎赤,为旱魅尸王。吾与妖皇决战,被他破掉不死之身,吾命在旦夕,吾在此遇汝,实乃天命。吾以‘尸魅换血大法’换汝之血,将吾之血转注汝之体内,吾之神力一并交托于汝。汝今成吾之传人,当承吾心愿,屠妖灭神,雄霸神人两界。唯吾尸血被妖皇妖力破坏,此血并不纯正,故汝非完全尸王之体,今后若遇妖皇,万不可与之对敌。待汝成为完全尸王体,方可与妖皇再战,切记切记……” 最后输入风间炎月脑海的,是尸王数千年的战斗经验,以及对这个世界的无数的知识。信息渐渐消失,尸王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化为飞灰,随风飘散。而风间炎月,在莫明其妙地被尸王换血之后,一头黑发渐渐变为赤红,黑色的眸子也变成火红。两颗三寸长的獠牙自他唇角突出,一股如岩浆般炽热,如海潮般汹涌,如飓风般狂暴的力量在他体内不疯狂地涌动,令他的身体不住地颤抖,几欲爆裂。风间炎月明白,他的身体暂时还不能承受如此强大的力量,若任其发展,自己的身体定会爆得粉碎! 狂喝一声,一拳向地击出,拳上红光一闪,赤红的拳风轰然击地,惊天巨响之中,地面爆出一个径有十丈,深约千丈的巨坑。风间炎月看着自己随手一拳轰出的巨坑,仰天狂笑。没想到竟会有这般奇遇,看来这个空间,将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就在风间炎月疯狂大笑之际,一条黑色的人影自空中飞速地掠近,银发的发丝在烈日下闪着金属的光泽。 风间炎月马上就发现有人接近,凝神一看,脸色不由一变。 来的是风间沧月! 刚开始时,风间炎月几乎认不出沧月。 沧月已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银色的长发,黑色的战袍,冷酷的面容,冰冷的眼神。这已完全不是那个冰河帝国热情如火,温柔似水的首席武士。 沧月也认出了风间炎月,他先是一愣,随即不住地冷笑起来。 “风间炎月,没想到我能在这里遇到你!你是来追杀我的吧?不过可惜的是,在这个世界,你我之间要反过来了!”沧月感觉到了风间炎月身上的死气,他也很清楚地感觉到,风间炎月没有成为完整的尸王体。他不知道风间炎月是否遇上了尸王,但自己既然可以遇上妖皇成为妖皇传人,风间炎月遇上尸王成为尸王传人也并不是不可能的! 风间炎月张狂大笑,“风间沧月,我也想不到啊!想不到你竟是妖皇!看来我们真是宿命注定的敌人了!”沧月既然能感应到风间炎月身上的气息,风间炎月没有理由无法感应到沧月身上的气息,根据尸王留给他的知识,他判断出沧月已经完全继承了妖皇的力量,他更判断出,妖皇风间沧月的力量,在他之上! 风间沧月悬浮在半空之中,银色的发丝倒竖而起,在风中狂舞,冰冷的杀气一丝一丝流了出来,慢慢地逼近风间炎月。金色的光芒自他身上缓缓绽出,越来越烈,就如一轮烈日。 而风间炎月,面对沧月即将发动的攻势,也飞速地运转起不完全尸王体的力量。 火红的长发在风中乱舞,炽热的死气将他身上的战甲烧融,他的身体瞬间变得赤裸,一团火焰将他包在其中,强大的气势猛迎向风间沧月发出的金色光芒。 然后他就逃掉了。 竭尽全力,不顾忌面子问题,飞速地,如同一颗火流星一般地逃掉了。 风间沧月根本没有意识到风间炎月会逃。在他的记忆中,风间炎月虽是出卖了冰河帝国的罪人,但也是一个真正的武士。至少在战场上,在决斗中,他从来没有逃跑过。从小到大,他们曾面对过无数强大的敌人,每次战斗,风间炎月总是拚尽全力死战到底,即使伤痕累累也不后退一步,但是今天…… 今天风间炎月居然还没交手就跑了! 沧月在那一瞬间愣了一下,就愣了那么一下,风间炎月便已在空中消失地无影无踪,连一丝气息都没留下。 沧月不知为何,充满仇恨的心中却只想笑。 风间炎月狼狈的逃窜真的令他很想笑,但当他发觉这种想法不对,想要追上去时,已经来不及了。 非常懊恼地,沧月暗骂了自己一句,想了想,还是决定顺着风间炎月逃掉的方向追过去。 在等待雪儿转世的时间里,就把持行妖族戒律和追杀风间炎月作为消遣吧。 ※※※ 三。苍狼。风间沧月刚准备动身,却听到地面上传来一声震天的狼嚎。 第5章 接着一股惊天的妖气直冲云霄。 沧月惊异地低下头,却见那被风间炎月一拳击出的大坑之中,爬出一条小小的黑狼。 纯黑色的,不掺一丝杂毛的小黑狼,懒洋洋地蹲坐在大坑旁,一脸不爽地看着风间沧月,仰天发出一声与它小小的身子不成比例的震天长嚎。 风间沧月飞速地降落,来到小狼身边。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这条妖气冲天的小狼,问:“你是大地苍狼?” “是,怎么了,不爽吗?”小狼和风间沧月四目相对,这一条信息直接通过眼神传入沧月脑海之中。 沧月笑了。从妖皇裂阳留给他的信息之中,他了解到了大地苍狼一族的一切。看来这一只小狼是世上最后一只大地苍狼了。 “你怎么会从地里钻出来?”风间沧月用眼神和这只小小的大地苍狼交流。 “我怎么知道?爹娘说神族和人族的大军打过来了,他们要带着兄弟姐妹去打仗,就把我一个扔在山洞里,后来山洞不知怎么地塌了,我也不知怎么地睡了,睡得正爽的时候突然有一股非常令我讨厌的气息惊动了我,我就这样醒过来了。喂,你是谁,我的爹娘他们哪去了?这里又是哪里?” 沧月心中黯然。他怎么对小狼说呢?说它这一睡已经睡了千万年吗?说它的爹娘还有兄弟姐妹都已经战死了吗?告诉它它是这世上最后一匹大地苍狼?但是不告诉它又怎样?它终会长大,终会明白一切,但它却不知道人神两族已与妖族和解了,并结成了同盟,难道让它去屠杀人类和神族来为父母报仇?唉,真是一个头痛的问题啊。 “你的爹娘还有兄弟姐妹,都已经死了。你是这世上最后一只大地苍狼。这里,是大秦的土地,这里,是属于人类的世界。” 小狼瞪大了眼睛,忽然仰天悲嚎起来,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它眼角滑落。忽然地,它浑身黑毛倒竖,双眼充血,冲天的妖气变得无比混乱,“告诉我,是谁杀了他们?告诉我,是谁将大地苍狼灭族?是不是人族,是不是神族?告诉我!” 沧月非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是的。大地苍狼一族被人族和神族的大军剿灭了。但是……” “啊呜~~~~~”小狼狂嚎一声,小小的身子化作一道黑电,射向天际,“我要杀光所有人!” 沧月一惊,飞快地冲上半空,一把抓住小狼,“你不能这么做,妖族已经和人类、神族和解了!我们现在要保护他们,不能伤害他们!” “啪”!在沧月掌中疯狂挣扎,不断用四只锋利的爪子抓着沧月的小狼被他一巴掌打得愣住了。两颗豆大的泪珠挂在它的眼角,充血的双眼中,眼神无比凄惨。 “为什么要阻止我?你是谁?为什么不帮我?”小狼可怜兮兮地问。 “唉,这些事情,以后慢慢地向你解释吧。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我叫风间沧月,是新一代的妖皇,你,以后我就叫你大地。苍狼一族世代守护妖族,现在,就让我来守护你吧……” 外传四·天地一皇(上) “姐姐,你将来想嫁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呵呵,我的意中人呀,是一个盖世英雄,总有一天,他会穿着金甲战衣,踩着七色彩云来娶我……” “啊,我知道了!姐姐你的意中人是云山虎王!他每次出去打仗的时候,都是穿着金甲战衣,踩着七色彩云,样子好威风哦~~~” “不是的啦,云山虎王脸上的胡子那么难看,我怎么会喜欢他呢?还有他每次一打起来就大吼大叫的,声音把农家的猪都吓跑了,谁会喜欢他!” “那是黑山虎王喽?嗯,一定是的,黑山虎王的金甲上还雕着云彩,他打仗的时候喜欢把金甲脱下来踩在脚上,光着胳膊上阵,样子好狂野哦~~~~” “黑山虎王?呵呵呵……他修成人形也不愿把额头上的‘王’字纹路消除,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虎王似的,还有他那一身肌肉,哎呀,真是太可怕了,一块块地像石头疙瘩,笑起来傻呼呼的,打仗时像个疯子,我会喜欢他?” “不是黑山虎王,那就是长白虎王了……” “死丫头,你怎么就知道虎王虎王的?难道除了虎王你就没见过别的妖怪吗?” “人家喜欢老虎嘛……” 看着面前小丫头嘟起嘴一脸委屈的样子,她轻轻地笑了。 她叫阿房,她是一朵千年花妖,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修成人形,不过却不能长久地保持人的形态,一天之中,只有三个时辰,能化成美艳的少女。其它的时间,她都只是一朵有灵性的野菊花。 野菊花不像其它的花。牡丹、芍药、莲花等天生高贵的花若遇着机缘,仅用五百年便能修成人形,并能一直以人的形态活动,而她不同。若不是凑巧生在了一个充满天地灵气的地穴之上,她也会同其它的野菊花一样,一岁一枯荣。 她很努力地修行,只是希望有朝一日能修成真正的人形,嫁一个心目中理想的男人——时常听那些花妖前辈讲她们的爱情故事,不知道什么是爱情的她,也不禁产生了对爱情的憧憬。 ※※※ 黑甲战士如潮水一样涌入临淄城,城头的旗帜被长剑砍断,换上了一面黑色的,上书着“秦”字的大旗。军阵中,一身黑甲的秦王政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终于……结束了。” 数百年来连绵不断地征战在这一刻结束,数百年来无数英雄为之前仆后继的理想在这一刻实现,数百年来分裂崩析的国土在这一刻统一! 一次又一次地挥动手中的屠刀,用无数人的鲜血将秦国的战甲大旗染红,将战火点燃整个炎黄大陆,只是为了今天这一刻。 统一! 理想实现了,却令赢政感到有一丝缥缈虚无的不真实感。 真的结束了吗?痛苦的战争,噩梦般的战争,流血不断,杀人无数的战争,真的就结束在这一刻? 大秦的统治应该可以千秋万世吧,在一个统一的王朝之下,百姓应该可以安居乐业吧,再也不用征战,不是那些拚死力战的将士们一心所求的吗? 嗜杀不是我的本性,强权不是我的愿望,只是历史的潮流将我推到了权力的顶峰,只是在这个没有英雄的时代,必须有一个英雄的出现。 楚庄王、晋文公,你们若是和我生在同一个时代,又会是怎样一番情形呢?呵呵,那样的话,我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或许,我们都会成为彼此的噩梦吧! ※※※ 她看到了他。 她是路边的一朵野菊花,在夜风中缓缓地摇摆。 一路黑甲大军顺着大道缓缓行进,军队中,她一眼就看到了他。 黑色的战甲,黑色的披风,一头长发随意地披散,在夜风中轻扬。 微有些苍白的五官无比英俊,如剑的双眉下有一双细长的眼睛。 那双明亮的,饱含杀气与霸气的眼睛之中,隐隐透出一丝忧郁,和无尽的落寞。 她马上被那双眼睛吸引住了,为什么一个人身上可以同时存在如此之多的气质? 杀气、霸气、忧郁、落寞这种种完全无法掺合到一起的气质为什么能在同一个人身上出现? 他究竟是什么人? ※※※ “姐姐,我听说那个人是人类的皇帝呢!而且是有史以来第一个皇帝呢!他叫赢政,号称始皇帝,他的国家大秦,是现在世上最强大的国家呢!姐姐,你不是真的……爱上他了吧?”小丫头,她的妹妹,一朵和她生在同一个地穴的紫荆花将打探来的消息告诉她。 “是呵……我不是真的爱上他了吧?”她双目无神地自言自语。 “不行的姐姐,”小丫头焦急地说,“你不要忘了妖族的十大铁律,和人类通婚,被查出来的话,会被彻底消灭的。” “是啊,不行呢……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嫁给她呢?一天只能有三个时辰化成人形,怎么能陪在他身边呢?看样子还要修炼上一千年才能最终得道,成为妖灵级的大妖,那样才可以一直陪着他呢,可是……可是他只是一个凡人,怎么可能有那么长的寿命?” 听着她近乎痴呆的自言自语,小丫头急了,“姐姐,你到底明不明白?和人类通婚是大忌,没有妖圣级别的能力,你是不能和凡人在一起的,你的妖气会害死他的!” “是啊,我会害死他的。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人总是会死的,他死了,我也不活了就是。” “你……唉,姐姐,你真的病了。”小丫头摇头叹气。 ※※※ “怎么样才能尽快修炼成妖灵级的大妖,永远地保持人形呢?”她去问一朵妖艳地诱人的芍药。 “呵呵,那还不简单,吸取男人的精元呀。”芍药娇笑着说,“男人的精元对我们这些阴性的花妖来说最有效了,阳气越重的男人,越可以增强我们的妖力,阴阳互补之下,我们的进境可以一日千里,根本用不着千辛万苦地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要是以前,我们可不敢这么做,可是最近,有传言说妖皇死了,哈哈,妖皇死了,自从上古妖圣在与神人两族大战中死光,到现在还没出现一个妖圣,世上可以持行妖族铁律的大妖再也没有了,哈哈,我们可以为所欲为了~~~”芍药妖异地笑着,飞快地飞走了,她的洞府中还藏着数个精壮的男人呢! “对啊,吸取男人的精元不就可以很快地修炼成功了吗?我以前怎么没想到?”被爱情迷了心智的她,已经完全没了辨别是非的能力。 第6章 当第一千个男人被她吸尽了精元,化作干尸之后,她终于能够一天保持十个时辰的人形了。她的妹妹——小丫头,在屡次劝说无效之下,一气离开了她,跑去找她喜欢的老虎们去了。她才懒得管这些呢,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什么都不重要了。 ※※※ 赢政日理万机,忙得不分昼夜。 天下刚刚统一,还有许多事情没有解决,四处都有小股的流寇,北方的游牧民族不断侵袭,不能再让他们破坏边疆的秩序。被战火破坏的生产要尽快恢复,一些旧制度要尽快地变法改革,那些饶舌的儒生,那些说祖宗之法不可改,那些说我残酷暴戾,嗜杀成性,存心动摇我大秦刚建不久的根基的儒生要尽快处理。国家刚刚建立,一切还不稳固,不能让你们坏了事。等到大秦的根基坚如磐石之后,只要不造反,随你们怎么说都无所谓,但是现在,你们却非死不可。 唉,国事烦重啊!权力的顶峰就是寂寞与压力。古往今来向权力顶峰发起一次又一次冲击的英雄或枭雄,当他们成功之后,会否与我有同样的感觉呢? 不过,掌握天下生杀予夺大权的滋味,真的不错啊! 这一日,赢政处理完政事,忽然想到郊处踏青,放松一下心情。 带了几个贴身的高手侍卫,换了便装,又装上几缕假胡子,偷偷地溜出了宫门。 正是三月。 郊外风光宜人。 赢政脚踏在嫩如茸毛的青草上,呼吸着春天甜美的气息。 几名侍卫跟在赢政身后丈余处,看似漫不经心地观赏风景,实则小心谨慎地观察四周。 青山,绿水,嫩草。 山间一片桃花灿烂。 郊外的河滩上,居然有三五株桃树,树下落英缤纷。 赢政和众侍卫朝那几株桃树走去,却见一身着淡黄衫儿的女子,正背对着他们,用小小的花锄在树下挖着坑。她身边的花篮里,装满了桃花瓣。 看着黄衫女子婀娜的背影,赢政心中一动,如同一个怀春少年般地,产生了一种一窥其真面的冲动。 挥手示意身后的侍卫候在原地,赢政轻手轻脚地走向那黄衫女子。渐行渐近,离她只有不到一丈了,那女子忽然回过头来,对着他微微一笑。 这一笑,令整个春天黯然失色。 “天下竟有此般绝色!”赢政心中暗叹。他并不是没见过美女,后宫佳丽三千,哪一个不是倾国倾城的佳人?而这少女,不仅有颠倒众生的颜色,难得的是,竟还有着如春水一般的温柔和如冬雪一般的清纯! 赢政顿时迷失在她的微笑中。 “你在做什么?”赢政问她。 “葬花啊!”她轻声回答。 “葬花?花也需要安葬吗?” “对啊,花也是有生命的呢!” 听到这句话,赢政的心中一阵感动。 后来,赢政带她进了宫。 进宫后,赢政才发现她不仅有绝世容颜,更是多才多艺。琴棋书画无一不通,音乐舞蹈无一不精,更是温柔可人,心地善良。她从不与其他后妃争宠,赢政却已集万千宠爱于她一身。 他知道她叫阿房,最喜欢的花是乡间不起眼的野菊花。 虽然喜欢,却从不允许赢政采摘,因为在她看来,花也是有生命的。 赢政为她修建精美华丽天下无双的阿房宫。 在他看来,只有世上最精美的宫殿才配得起她。 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皇宫内发生了一些诡异的怪事。许多侍卫离奇死亡,尸体变成干尸。请来几个术士卜算了一阵,说是冲撞了邪灵,做些法事便没事了,果然过了不久,再也不曾出现死人。 皇宫又安宁下来,赢政也把这件事渐渐淡忘。 直到有一天…… 外传五·天地一皇(下) 黑衣银发的男子踏着诡异的步伐,带着一条三尺长的小黑狗,旁若无人地走进皇宫,五千铁甲竟无一人能近到他们身周。 阿房宫里,卫士们紧张地看着银发男子一步一步地逼近,他们却唯有不断地退缩。这男子身上发出的气息太诡异了,令这些身手高强,勇力过人的卫士们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了无边的恐惧。终于,有些卫士壮着胆子挥矛冲上,所有的卫士们也都呐喊着扑上,但他们还没接近便被一股奇异的气流掀倒,当他们挣扎着站起时,黑衣银发的男子早失去了踪影。 赢政早接到了有刺客的消息,他静静地坐在寝宫里,阿房一脸紧张地坐在他身旁,被他用手臂护住,他们四周,是秦国十个最有名的剑士。 “轰”地一声巨响,寝宫的大门被震飞。剑士们齐声呼喝,长剑出鞘,冲了上去。施施然走进来的银发男子右手轻轻一挥,一股气流自他掌出涌出,那十名所谓大秦国最强的剑士马上被吹得倒飞出去,撞破墙壁跌出宫外,躺在地上呻吟不止。黑色的小狗蹲坐在门口,虎视眈眈地看着门外作势想扑上来的众卫士。 “你是谁?”虽然也被这黑衣银发的男子身上发出的气息逼得恐惧不已,但赢政却不愧是千古一帝,他左手紧紧护住身旁的阿房,右手持剑在手,大声质问银发男子:“谁派你来行刺朕的?” 银发男子冷酷的面容绽出一丝讥诮的笑意,冷冷地说:“妖族戒律第一条,不得在非自卫时杀害人类;第四条,不得与人类通婚;两戒任犯一条,杀无赦!你两戒齐犯,非死不可!” 赢政听得一头雾水,却没见到身旁的阿房已是面色煞白,身体颤抖不止。 “好狂妄的小子,竟敢在朕面前大放蹶词!”赢政一咬牙,一剑直刺银发男了。却听阿房惊呼一声:“不要!”全力刺出的一剑竟被看似柔弱的阿房的纤纤玉指弹飞。赢政惊异地看着阿房,连虎口的剧痛都忘了。 “你知道我是谁了?”银发男子冷笑着问。 阿房面色惨白地,咬着牙轻轻点了点。 “你不想反抗?” 阿房惨然一笑,“妖皇和大地苍狼齐至,天下妖众,谁能反抗?” “你很聪明,懂的东西也不少。”银发男子赞许地点了点头,“我是新的妖皇,可能你们是以为前任妖皇死了,才会如此无法无天的吧?可惜,妖皇还有传人。虽然我心里并不讨厌你,甚至有一点喜欢你,但你却非死不可。妖族的戒律,不能为任何人破坏。” 阿房点头道:“从你出现的那一刻起,我就没做过活下去的打算。但你能否多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和他多说会儿话?” 银发男子呵呵一笑,“原来又是一个为爱而不顾一切的傻妖怪!好吧,看在你如此痴情的分上,我给你一柱香的时间,一柱香之后,大地苍狼来取你命!” 银发男子转身走了出去,宫外响起一片惊叫,却是众卫士刚想冲上又被银发男子一记掌风震飞大半。 “政,你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吧?”阿房幽幽地问。 赢政面色惨白,听了她和银发男子的话,傻瓜也明白阿房是什么了。但赢政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管。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我只知道你是我最爱的阿房,阿房,不要离开我……” “呵呵……别傻了,这件事已经由不得我们来控制了。我因你而犯戒,本就该死,如今妖皇亲至,怎也逃不脱他的惩罚的。但,这几年能和你在一起,我心愿已足,死而无憾……我走后,你要好好保重。” “不行,你不能走!我要杀了那个混蛋!”赢政一声狂吼,拾起一柄长剑,就要往外冲出。阿房轻轻一挥手,一道掌风将赢政轻轻地送到了床上,令他动弹不得。 “你打不过他的……神人两界,没有谁能打赢妖皇,妖皇,是我们妖族中,最伟大的……我走了,政,保重!”轻轻俯下身,将一个轻吻印在赢政唇上,缓缓地站直身,看着他,一步一步地朝后退却,脸上凄美的笑,和那滚滚而下的晶莹泪珠,令赢政心碎成万千片。 “不要……不要……不要啊!”疯狂地大叫,泪如泉水般涌出,赢政拚命地挣扎,却用不上一丝力气,眼睁睁地看着阿房退出门外,赢政的心彻底成灰。 “大地苍狼,妖皇,我会记住你们的,我会永远记住你们的!” 当一大群卫士涌进寝宫中护驾时,赢政吼出了这样一句。忽听一个声音在他耳畔轻笑道:“想复仇吗?想得到强大的力量吗?想打赢那个名叫风间沧月的妖皇和那只大地苍狼吗?” “当然想。”赢政毫不犹豫地回答。 众卫士惊异地看着自言自语的赢政,心想他们的皇帝莫不是被吓疯了。 “你愿意为了复仇杀尽天下人吗?你愿意放弃你现在所有的一切跟我走吗?”那个声音继续问。 “当然,只要你能给我强大的力量!” 众卫士更觉得赢政疯得厉害了。 宫中突然凭空响起一阵暴戾凄厉的长笑,一个全身包裹在火里的人影在宫殿中现身,众卫士还来不及惊呼就已被无数风刃切断了脖子,数百颗人头高高飞起,颈腔里的血液喷起丈余,在半空中汇成一片自幕。血幕飘洒而下,众卫士的尸体直挺挺地倒下,人头满地乱滚。包裹在火中的人影瞬间欺到了赢政身边,两颗三寸长的獠牙刺进了赢政颈部大动脉。 宫外的卫士们听到动静纷纷涌进,却只见到满地的鲜血和身首分家的尸体,但他们来不及做出任何飞应,那包裹在火中的人影手一挥,又是无数的风刃激射而出,人头一颗接一颗地飞起,血泉一道接一道地飙出,死亡在瞬间笼罩到每一个人的头上…… ※※※ 看着被烧成一片火海的阿房宫,看着在马上疯狂大笑的项羽,躲在暗处观看着这一切的风间炎月笑问他身旁的赢政:“看着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强秦被人摧毁,看着纪念见证你和阿房爱情的阿房宫在火中化成灰烬,此时的你,会有什么感想?” 第7章 脸色无比苍白的赢政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大秦的一切已与我无关了。我爱阿房,是在心中,不是这一座宫殿便能代表的。我现在想做的,只有尽快增强自己的实力,杀掉风间沧月和大地苍狼!” 风间炎月嗤笑一声,摇摇头,转身离去。边走边说:“大秦与你无关,你为何更名为黄思秦?在你心中,你还是深深地思念着你的大秦。而你若不认为阿房宫重要,为何要冒着被风间沧月发现的危险来看阿房宫最后一眼?黄思秦,你口不对心啊!” 赢政——现在叫黄思秦,最后看了一眼仍在燃烧的阿房宫,深吸了一口气,猛转身,头也不回地随风间炎月去了。 尸王风间炎月从此与暗血军团创始人之一,“一皇”黄思秦浪迹天涯。 外篇与你无关流浪的承诺 ——无论沧桑如何变幻,唯一不变的,就是我爱你的心…… ※※※ “通往那爱情的道路很多,可是我偏偏远中你一个。不需要你见到现在的我,请听听我为你所写的歌……” 好久没曾上网了,也许是已经厌倦了那虚拟的世界。把自己关在狭小的屋子里,敲一些自娱的文字,虽零碎,却安宁。想起两年前每日跑去上网,只是盼着能制造一两次在网上的偶遇,和她在网上静静地聊些天,虽然看不到她的笑容,听不到她的声音,心中却无比充实和满足。现在却不去了,因为我实在想不出远在千里之外,坐在冷冰冰的显示器前,对我打出笑脸符号的她,脸上究竟是挂着泪,还是带着笑。 也许这一切都只是年少轻狂时的梦,可我依旧缠绵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宁愿一世不醒。我从前也是不甘寂寞的人,现在却已习惯寂寞,甚至亲近寂寞,无人时,点一枝烟,让时间随着烟雾一起飘散。 但记忆不会这么轻易抹去吧? 年少时和朋友们在一起喝过的酒,流过的泪,唱过的歌,现在仍是那么地清晰。现在的我,却只一个人,默默地品着自己用时间和思念酿出来的苦酒。我就是这么自私啊,苦酒永远只让自己一个人独享。 ※※※ “翻开了日记你的名字很多,尝遍了回忆我好像很快乐。想看看你现在流浪的生活,是不是像从前一样的寂寞……” 日复一日,孤独地过活,似是已忘记了所有的不快。人是什么?不过是无数长着血肉的骷髅,今日尚在欢笑,又怎知明日会否变成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而几十年后,当身上的血肉剥离,那一具森森白骨上,会否有鲜花开放?人一生,短短数十年一个轮回,生命华彩的绽放也不过只那一瞬而已,有什么理由不让自己快乐,又有什么理由要求过多? 笑,无比狰狞地笑,有如猛兽,有如恶禽,当生命只有一瞬,所谓爱恨情仇,又算得了什么?只问今宵酒醉何处,哪管明朝酒醒天涯路。 心在现实中变成铁石,冰冷而无情,又或是变成玻璃,敏感而脆弱? 实在找不到答案。 曾经问一个朋友:在我们这个年纪,真的懂得什么是爱吗? 他没有回答,我却自己回答了:我想,我们是懂的。 ※※※ “我的歌里有歌,你曾经心碎过,我的歌里有过,我为你削苹果,我也曾伴着那流过的小河,说着我将给你温暖的小窝……” 无人喝彩。 在人生的舞台上,演着自编自导的戏,所有的灯光都照在自己身上,在谢幕时却听不到一丝掌声,一声喝彩,我们都把自己当成悲剧的主角了,在自己泪流满面时以为台下的观众也泣不成声,其实我们都忘了,看完了悲剧,他们仍有办法让自己快乐。 所有不快乐的,仅有我们自己而已。 我想,我也不应该不快乐。因为她曾对我说:如果他不在乎我,我不会难过,我只会努力,让自己过得更快乐。 我相信她,因为她比我坚强,比我清醒,即使是梦,她也能很快地从梦中醒来,不像我,永远也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我不是铁石心肠,但在别人失意时却绝不安慰,因为我怕我那颗像玻璃一样脆弱易碎的心再一次变得支离破碎。 强压着心中的失意与难过,只想对她说,快乐一些吧,悲剧不适你,人生永远是一幕难料的戏,谁也猜不透这过程与结局,既然这样,我们何不永远快乐地,去面对一切? 我不会,也不愿打扰她的宁静,就好像我永远不愿别人闯进我的心,但愿你记得你说过的话,努力让自己活得更快乐。 ※※※ “请听听我为你所写的歌,你继续流浪吧请记着我……” 外传六·狂·邪道至极 “狂儿,你要活下去……” “狂儿,活下去,远离江湖,远离是非,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娶妻生子,快乐终老,不要,再握剑了……” 血,火,残肢,断剑在火光中闪着妖异的红光,华美的宅院在火海中成灰。 浑身是血的两个老人,身上刻着无数伤口,鲜血无止息地流淌着,内脏和着鲜血一起流出体外,十六岁的少年扭曲着脸孔,手忙脚乱地将内脏塞回两个老人体内,刚塞进去,又流出来,鲜血把他的脸画成修罗,他的泪如泉水一样涌出。 “不要,爹,娘,你们一定要活下去,要活下去啊!”他疯狂地吼叫着,吼叫着,忽然停下手中的动作,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 四周,数百名手持各式兵器的人缓缓地靠拢。 无数残缺的尸体被他们的脚踏碎,血腥味蒙蔽着整个空间。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不知是谁说出了这一句话,那数百人慢慢举起了手中的刀剑。 “为什么要杀我全家?为什么!”十六岁的少年声嘶力竭地吼出这一句,浑身猛地颤抖起来。 一个阴沉的声音响起:“魔教余孽,死有余辜!” “魔教余孽?嘿嘿……”少年怪笑着,洒满鲜血的脸孔变得无比狰狞。他的身体越抖越急,到后来,整个人如同抽风一般,不停地抖,抖,抖!“魔教余孽与尔等何干?魔教早已覆灭,我爹娘早已不入江湖二十年,为什么一定要斩尽杀绝?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正道?难道打着正义的大旗就能随意掠夺别人的生命?”少年怪笑着,颤抖着,左手抓住他父亲的手臂,右手抓住母亲的手臂。 猛一运劲,他父母的手臂齐肩断裂。他提着父母的断臂,颤抖着站起,双眼渐渐变得血红。 一阵压抑的惊呼在人群中响起,有人低喝道:“果然是魔教之人,连父母的尸体都要摧残!这样的人,留不得!” “杀人,还要理由吗?”十六岁的少年邪笑着,还带着稚气的俊脸有如恶魔,“我若要杀人,就说,我要你死,你就得死,因为,我就是……阎罗!” 身形忽然化作一阵旋风,猛地卷入人群之中,弱不禁风的少年忽然化作索命的阎罗,不会丝毫武功的少年忽然变成了绝世高手。 血雨飘洒,两名高手被他手中的断臂砸成粉碎——彻底的粉碎,无论是肌肉还是骨胳,内脏还是皮肤,全部地,彻底地粉碎,变成肉酱,“呼”地炸上半空,又扬扬洒下,将惊呆了的众高手涂成血红。 “哈哈哈……”少年狰狞地狂笑,“爹,娘,大哥,大姐,看我给你们报仇了!看我杀尽这群自命侠义的畜牲!”身形在人群中狂卷,手中断臂不断地挥出,每一次进击都有一人成为肉酱。剑挡不住断臂,刀挡不住,枪也挡不住,所有的武器,无论是百炼精钢,还是千年寒铁,全都挡不住两只断臂的轻轻一击,和它们的主人一起变得粉碎。 倾刻间,已有近百名高手毙命在少年的疯狂进击之下。 谁也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变成这样,所有的人都被疯狂的少年吓傻,他们放下了高手的架子,开始亡命狂奔,他们凄厉地惊呼着,如同一群受惊的绵羊,他们丢下了身上一切重物,连视若生命的刀剑也被丢弃在地,每个人都施展出最好的轻功向四面八方逃窜,什么除魔卫道斩草除根都变得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跑赢身边的人,逃离那个疯狂的少年亡命的博杀。 少年怪笑着,狂叫着,独自一人追杀数百名逃亡的高手。向四面八方逃?不要紧,他一圈一圈地杀,先杀完逃得最慢的一圈人,再杀逃得较快一点的,他飞快地转着圈,手中的断臂一次又一次地挥出。每一次挥出,都有一篷血雨暴上半空。 一个比少年大不了几岁的年青人被少年截住了,他惊恐地看着少年如一头疯兽挥舞着断臂朝他当头砸下,他忘了躲闪,也忘了招架,眼睁睁看着少年将手中的断臂抡下。 “啪”地一声爆响,年青人从头顶开始炸裂,一寸一寸地变成肉酱,当他那爆成一团肉酱的头飞上半空之时,他的脚也爆成了肉酱,向上空激射,而当他全身都变成了在空中飞洒的血雨之时,十六岁的少年已连杀了十六个高手。 少年的疯狂杀戮吸引了半空中经过的两个“人”。 或许他们已不能算人,人就算练成了最好的轻功,也不可能像他们一样,轻轻地,不带一丝烟火味地悬浮在半空的云气之中。 他们在半空中俯瞰地上的一幕血腥杀戮,其中一个有着一头红发的人饶有兴致地说:“哦?天生的狂化体质?这可是魔族高级贵族特有的啊,可这少年怎么看也是个人类,难道他的先祖曾是魔族?”别人看不到,可是他们看到了,疯狂的少年身上,正绽放着淡淡的,充满了死亡与绝望的血红雾气。 第8章 他旁边的,有着长长的黑发,细长双眼,高挺身材的中年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的一切,淡淡地说:“但他到底只是个人类,猛地爆发出狂化体质,必定不能持久。若不是他心中有复仇的持念支持,早已爆体而亡了。即使这样,当底下这群人被他杀光之时,他也难逃一死。” “呵呵,你说,他要是能为我们所用,会不会是极其强大的助力?”红发人笑问。 中年人淡淡一笑,“若他成为我们的人,他的实力,恐怕不会在我之下。” “那就这么定了,你去让他加入。” “为什么是我?你自己去不行吗?” “哈哈,谁叫我是老大呢?” “……” 地面上,十六岁的少年仍在疯狂地杀戮着,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被天上的两个人改变了。 当最后一个逃出了足有五里地的高手被他打成肉酱之后,他长呼一口气,本来充满毁灭力量的身体忽然一空,一阵无边的疲倦袭上他的身体。他手一松,父母的断臂落地。他低头看自己的双手,却发现皮肤正在慢慢地裂开,一缕缕鲜血缓缓地渗出。一条青色的血管从皮肤裂开处绷了出来,啪地一声断裂,血如泉涌。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去抚忽然有些痒痒的脸,却扯下了一截断裂的血管。他摸上自己的脖子,发现脖子上的皮肤已全部裂开,手指触摸到的,是露出皮外的,正在慢慢地一条条地断裂的肌肉和血管。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切都好像是一个恶梦一般,本来不会武功的他,忽然间就杀光了数百名来自江湖各个门派的,代表了江湖中最强力量联合的高手。但是一切都该结束了。 忽有一阵微风拂过,他的面前,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身材高挺的中年男子。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恍惚间,他好像听到那男子对他说:“想拥有永远不死的身体吗?想拥有掌控天下人生死的力量吗?想将江湖中所谓的正道一网打尽吗?想杀光所有在幕后主使这些人杀害你父母亲人的家伙吗?” 不假思索地,他迷迷糊糊地吐出了一个字:“想。” 然后他就活过来了,拥有了不死的身体,强大的能力,和嗜血的心灵。 还有一个外号,叫“邪道至极”。 武林所有的正道门派在一夜之间被神秘杀手尽数屠戮,侥幸漏网的武林中人断剑折刀,自废武功,从此不再谈武。再过二十年,武林这个词已成传说,只在说书人的口中出现。 无数武林神功从此失传,后人所练的,仅仅是一些最弱的门派的入门的皮毛。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数百年,直到唐代以后,少林渐渐强大,武当、峨眉先后兴起,武林这才再度兴盛。 人们已忘了数百年前将整个武林消灭的恐怖魔头,所幸的是,那个传说不死的魔头再也没有出现过。 外传七·月之泣·月之怒(上) 我从来没有任何崇高的理想,名利对我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我追求权力与力量,只不过是为了更好地守护我想守护的人,只不过是为了不让幸福再从我手心溜走。 ——风间炎月※※※ 当天上的银月升起,遍地的紫色铃兰在月光下悄悄绽放,冰河帝国的帝都之内,大元帅风间流云府的后院柴房里蹲着一个瘦小的男孩,低声抽泣着。 柴房的门紧锁,银白的月光从窗缝洒进房内,照在男孩沾满泪水与污泥的脸上,他抬起头,破裂的嘴唇上沾着丝丝血迹。圆月映在男孩明亮的眼眸里,哭泣的他忽然展颜一笑。 他看到了窗口上出现的一双白白的小手,小手上握着两个雪白的馒头。 “炎月哥哥,快来接馒头!”一个细嫩的童音从窗外传了出来,小男孩——风间流云的长子风间炎月跳了起来,飞快地擦净脸上的泪水与泥污,扒到窗口,踮起脚,伸手接过那两个馒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听到风间炎月的咀嚼声,窗外细嫩的童音关切地说:“炎月哥哥,慢点吃,当心噎着。这里还有水,喝口水吧。”说着,那双白白的小手捧着一个竹筒递上窗台。风间炎月伸手接过竹筒,猛灌了两口水,喘了口气,又大嚼起来。 “炎月哥哥,我听大人们说,夫人这次给你生了个弟弟呢,元帅给他起名叫‘沧月’,呵呵,一个炎月,一个沧月,这下府里热闹了。” 风间炎月闻言,吃馒头的速度慢了下来。他木然地将吃剩的半个馒头整个塞进嘴里,狠狠地,一口一口地咀嚼着,忽然燥怒地吐出嘴里的馒头,将那竹筒里剩下的水全淋到头上。寒冬里冰冷刺骨的凉水令他全身颤抖起来,他背靠着窗下的墙壁,无力地坐倒,头埋在双膝间,无声地抽泣起来。 亚兰古斯历三千七百七十二年十二月七日,冰河帝国帝都中,大元帅风间流云府里张灯结彩,整个风间家族和帝都的王候将相,达官贵族都在庆祝大元帅喜得贵子,而在那个没有丝毫温暖的后院小柴房里,一个瘦弱的男孩无助地,无声地抽泣着。 柴房外,窗台下,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破旧的冬衣,坐在窗台下的青石板上,用细嫩的童音向哭泣的男孩讲述着今天府里的热闹。她不知道,房内的男孩已经泪流满面。 ※※※ 虽为风间流云的长子,风间家族家主的顺位继承人,风间炎月的童年从来就未享受过风间家族的荣耀。七年前,风间炎月出生时逆产,最后虽然母子平安,但其母却从此落下病根,一年中有大半年要躺在床上。 风间流云极爱其妻,对风间炎月怀恨在心,认为是炎月害得妻子如此。他也不顾炎月是他亲生儿子,对炎月动辙打骂,在他看来,炎月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罪恶。 炎月的生母在世时还可以保护炎月,令风间流云不敢太过份,但自从三年前炎月生母逝后,风间流云对炎月的态度更加恶劣。他不再骂炎月,但只要看到炎月从他面前经过,就会抓起炎月一顿毒打,打完后就扔到柴房关上几天,不给吃喝。可怜炎月一个小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开始时被父亲毒打他还会哭叫申辩,但打的次数多了,也就麻木了。他知道该如何躲着父亲,他小心翼翼地避过父亲可能出现的任何地方,像一只老鼠一样在自己家里流窜着。家里的下人对炎月也不友好,家主不喜欢的孩子他们自然也不会喜欢。除了小铃儿——一个下等佣人的女儿,谁也没把炎月当人看过。 风间流云的第二个妻子是冰河帝国一个名门世家的闺秀,她过门后对风间炎月极好,炎月虽然也喜欢她,但是父亲却严厉禁止后娘接触炎月,后娘也只能偷偷地,背着风间流云给炎月一些关怀。 今天,在这个月圆之夜,后娘给炎月添了一个名为“沧月”的弟弟。 炎月知道,弟弟出生后,后娘就会忙着照顾她的亲生儿子,再不会有多余的时间来关爱他。父亲本就讨厌自己,有了沧月之后,就更有理由不理他的死活。 他感觉在这一刻,他完全成了世界上最多余的人,他是死是活,没有任何人会关心。 但他显然忘了,坐在窗台外,极力地讲着新鲜事,想逗他开心的小铃儿。 或许这个世上任何人都不在乎炎月是否存在,但小铃儿,这个比他小一岁的女孩儿,这个和他一起长大,和他一样地位低下,少人疼爱,甚至连自己渴望儿子的父亲也不疼她的小女孩儿,在她的世界中,风间炎月,绝对是最重要的存在! ※※※ “炎月哥哥,你说话啊!”小铃儿已经长时间没听到房内的炎月发出任何声音了,她不由惊慌起来,细嫩的童音中带上了丝丝颤声,眼泪已在大而明亮的双眼中打转。“炎月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小铃儿惹你生气了?你说话啊!”她颤抖着声音叫着炎月的名字,泪水终于止不住从光洁的小脸上滑落。她扒在窗台上,两只白嫩的小手紧抓住窗棂,踮起脚,想看清房内发生了什么事。她用尽全力想抓着窗棂爬上,可是,窗台太高了,小女孩无法爬上窗台,她只能看见窗内结满蛛网的房顶。窗棂上的木刺刺伤了她细嫩的手指,一滴鲜红刺目的血从伤处渗了出来,她却茫然不知。 一只瘦长,有力,满是伤痕的手从房里伸出,抓住了她那只流血的手。一张挂着淡淡笑意的脸出现在窗口,炎月抓着她的小手,俯瞰着她仰起的,挂着两道泪痕,在寒风中冻得通红的小脸,轻轻地吮净她手指上的血珠,将另一只手伸出窗口,擦净她脸上的泪痕。“别哭了,你哭起来好丑。” “那炎月哥哥以后不许不理我,不许不做声吓唬我!” “好啦好啦,是炎月哥哥不对,以后炎月哥哥绝对不会不理小铃儿,小铃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小铃儿永远正确……” “真的吗?不许骗我哦!” “当然是真的,炎月哥哥是不会骗人的!” “那好,拉勾!”小铃儿伸出小指,与炎月的小指勾在了一起。接着两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将他们的大拇指紧紧抵在一起。 不知道七岁时的炎月知不知道“执子之手,与子携老”这一句话,不过那时他的心中就已经暗暗发誓——我的生命中从此只剩下小铃儿一个人,即使付出我的生命,也要好好保护她! ※※※ 十岁的风间炎月站在开满紫铃兰的花园里,默默地注视着坐在大椅里的父亲。后娘抱着三岁的沧月坐在父亲身边,白白胖胖的小沧月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好奇地看着他。 第9章 炎月看看父母和弟弟身上的锦衣华服,又看看自己身上破旧的单衣,脸上不由自主浮出一丝懒洋洋的笑容。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就算身上穿的是天下最破烂的衣服,脸上的神气却似穿着皇帝的金袍。 他在乎的不是锦衣玉食,而是是否有人关爱他,令他有自己尚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感觉。 父亲忙着逗弄后娘怀中的沧月,连一丝目光都吝于给炎月,小沧月咯咯地笑着,躲避着父亲作怪的大手,后娘望着丈夫和儿子微笑着,却不时向炎月投来几缕关切的目光。 “发誓吧,”父亲对炎月说话时仍没有看着他,“对冰河帝国的守护神发誓,用你的生命,保护你的弟弟。” “以冰河守护神之名义起誓,我风间炎月,此后的生命只属于一个人,就算要献出我的生命,也要守护好我的弟弟,风间沧月。”炎月一脸严肃地说出他的誓言,父亲总算肯看他一眼了。但仅仅只看了一眼,父亲的注意力又被小沧月吸引了过去。 “哥哥,抱抱……”小沧月忽然向炎月伸出了双手,炎月的表情顿时变得很僵硬。他看了看手上的污泥,使劲地在裤子上擦了擦了,微笑着走上前去,伸出手准备抱小沧月。 父亲突然隔空一掌,掌劲将正走近的炎月劈翻在地。父亲指着炎月的鼻子大骂:“你是什么东西?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发过誓后,你就是沧月的仆人,你没有资格抱他!”小沧月被父亲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大哭起来,父亲忙转过去逗他,后娘略带责备地对父亲说:“你怎么能这样?炎月也是你儿子,他是沧月的亲哥哥,抱抱沧月又怎么了?”父亲冷哼道:“我没有他那样的儿子。从出生起,他就一天也没让我省心过。我不想沧月被他这个罪人克死。” 炎月跌坐在地上,默默地擦净口角溢出的血丝,低下头,无声地笑了。没有人知道,他早在三年前就发过一个以生命保护别人的誓了,冰河帝国的守护神那里,誓言也得排队通过吧?“风间沧月,我的弟弟,我不恨你。没有你,我一样得不到父亲的爱。但是,请恕我不能遵守对你的誓言,因为,已经有太多人愿意为你献出生命了!” ※※※ 风间府外,一条水渠在冬季的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这是从东往西横穿冰河帝都三条水渠中的一条,帝都面积颇大,水渠既便于交通,也便于居民取水日用。 水渠两旁是青石彻成的堤岸,岸边每隔二十步便植有一株月光花树。每到冬天,月光花树便开始开花,七瓣的花朵在银白的月光下会发出蓝色的幽光,并散发淡淡的奇香。而在阳光下,则只是普通的白花。 一个身材纤细的小女孩脚踏着满地凋零的月光花瓣,蹲在渠边的台阶上用力搓洗着满桶的衣物,纤小的双手在冰冷的水中冻得通红。十二岁的炎月悄悄来到她身后,爱怜地看着她那纤细的背影。轻攥着手中包着热腾腾的糕点的纸包,炎月轻轻地向她走去,脚步轻得连花瓣都不曾踏碎。眼看要走到那女孩的背后,女孩忽然转过头,朝炎月做了一个鬼脸。 “啊?你发现我了?”炎月故作懊恼地挠挠头皮,无奈地说。 “呵呵,”女孩发出一阵银铃般的清笑,“炎月哥哥只要走近我十步以内我就可以嗅到你身上的味道了。” 炎月故作夸张地在自己身上乱嗅,“什么啊?我身上没有怪味啊!虽然衣服是破了点,可我每天都有洗澡的,衣服也是经常换的!怎么可能有味道?” “炎月哥哥,你的衣服可是小铃儿帮你洗的哦,我给你洗衣服的时候都是在晚上,月光花的香味已经染进布料里面去了呢!”小女孩——炎月曾发誓要用生命来守护的小铃儿笑道。 “不会吧?月光花只在晚上有香味呢,白天怎么可能有味道?如果白天也有的话,我为什么闻不到?” 小铃儿神秘地一笑,“这是个秘密,不能告诉你!” 这个秘密炎月后来当然知道了,不过那个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彻底改变了。 炎月笑着,将包着热糕点的纸包递给小铃儿,“你一大早就出来洗衣服,还没吃早餐吧?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甜糕呢!” 小铃儿欣喜地接过纸包,小心地打开,蒸气轻扑到她红扑扑的小脸上,两块做成月光花形的纯白甜糕在阳光下散发着诱人的甜香。“谢谢炎月哥哥!”小铃儿甜短笑着,轻轻掰下一块放进嘴里细细咀嚼,脸上满是幸福和满足。 看着小铃儿陶醉的样子,炎月发自内心地笑了。生活虽然不幸,但他从未放弃过对幸福的追求,他眼中总是散发着热切地,对生命中的一切都充满热爱的神光,他漠然地对待一切痛苦,又热情地对待少得可怜的幸福——对他而言,眼前这个唯一重视他的存在,唯一能给他温暖令他再痛苦也能表现得无比神气的女孩,就是他所有的幸福。他是一个矛盾的人,虽然只有十二岁,但他的心智已经和成年人相差无几了。 小铃儿在炎月面前仔细地,却很快速地吃完两块甜糕,舔舔嘴唇,回味着甜美的味道,突然发现炎月一直带着懒懒地,暖暖地笑看着自己,不由不好意思地一吐舌头,“炎月哥哥,我的样子是不是很馋啊?你不要笑我嘛!” 炎月哈哈一笑,“馋又怎么了?你难道忘了八岁那年你给我送东西吃,我馋得差点把自己舌头吃下去的样子?还有九岁那次,我差点噎死的傻样?” 小铃儿呵呵笑着,想说些什么,突然脸色一变,“炎月哥哥,你从哪里拿的甜糕?” 炎月笑容一滞,但马上又笑了起来,“不用担心,这次不是在厨房偷的,是后娘给我的。” 小铃儿拍拍胸口,长呼一口气,“还好,要是和上次一样,偷偷在厨房拿给我吃,元帅又要打你了。” 小铃儿不知道,这两块甜糕是炎月的弟弟沧月给他的,沧月心疼哥哥,偷偷将自己的点心给从来都没有早餐吃的哥哥做早餐,炎月却把它带给了同样没有早餐吃的小铃儿。当然,这些是不能让小铃儿知道的,要是小铃儿知道自己吃掉了炎月的早餐,她肯定会内疚地几天都不吃东西的。 炎月怕小铃儿再起疑心,转移话题:“还有好多衣服没洗,我来帮你吧!” 小铃儿笑说:“炎月哥哥笨手笨脚的,只会帮倒忙。你帮我把衣服拧干就行了,洗衣服还要我来才行。” 十二岁的炎月和十一岁的小铃儿,两个不知道明天会怎样的孩子欢快地笑着,感受着孩童时纯净无瑕的感情,在静静的水渠边洗着满桶的衣物,激起的水花在阳光下折射着七彩的碎光,就像年少时生活中如碎片一样从未完整过的幸福。紧守着这一刻幸福的他们,从未想过将来是否会有更大的不幸。 他们还只是两个孩子。 一阵喧哗从他们背后传了过来,一个刚开始变声的男声带着七分不屑,三分鄙夷地说:“看啊,这就是风间家的那个灾星大公子,成天只知道跟最低等的下人厮混的废物,真是丢尽了我们贵族的脸啊!” 风间炎月的脸色变了。他回过头,冷眼看着身后那一群锦衣华服的,都只有十三四岁的公子哥儿。 刚刚说话的那一个,是左丞相雪中奇的长子雪摩英,跟在他后面的七八个公子哥,也都是帝都权贵的公子。此刻他们都不怀好意地看着风间炎月和小铃儿,脸上带着坏坏的笑。 小铃儿涨红了脸,怒声道:“你们怎么能这样说炎月哥哥,快跟他道歉!” “哟,看不出来,脸红的样儿真是个美人胚子呢!现在就这么漂亮,长大了还得了?嘿嘿,小美人儿跟着哥哥怎么样?哥哥保证你锦衣玉食少不了!”雪摩英一脸奸笑,眼神中泛着与他年纪不相符的淫邪。那群公子哥闻言哄笑起来,跟着七嘴八舌地出言调戏小铃儿。 “你们,你们……”小铃儿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眼泪在她眼眶内打转,眼看就要滴下来了。 风间炎月一把抓住小铃儿的手,将她拖到自己身后,歪着头,懒洋洋地笑着,对雪摩英等人说:“两个选择,第一,每人自己给小铃儿磕三个响头,说三声对不起。第二,我打断你们的腿,把你们按在地上给她磕三个响头,每人加掌嘴三次。自己选一个。” “反了你!”雪摩英大怒,“你这风间家族的灾星败类,居然敢这么嚣张,兄弟们,打死他!”雪摩英一声呼喝,公子哥们一拥而上,准备群殴炎月。 小铃儿大叫一声,拚命地想挣脱炎月的手挡到他前面,却被炎月紧紧抓住,怎样都挣不脱。 炎月笑看着那群冲近的公子哥,左手拉着小铃儿,右手轻松地插在裤兜里,对这群自小就修习各家家传绝技的公子哥毫不在意。 雪摩英冲得最快,他身材高大,比炎月高出整整一个头,雪家虽然世代为文臣,但武技也相当厉害,雪中奇的武艺在冰河帝都众高手中排名第七,雪摩英虽然是个纨绔子弟,但功夫也是学到了一些的。他一马当先,冲至炎月面前,沉腰坐马,吐气开声,一拳直击炎月面门,拳速相当之快,拳未至,拳风已将炎月的乱发刮得向后猛扬! 从未修习过任何家传武技的炎月如何接他这一拳? 外传八·月之泣·月之怒(中) 跟着王九百多年,见惯了他辣手无情。杀人,对他而言就像吃饭一样理所当然。可是在他嚣狂的外表下,我却分明感到,他在刻意掩饰着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悲愁。他是真正的,毒手,狂魂,菩提心。 第10章 ——秦梦※※※ 雪摩英重拳已轰至炎月面门,拳峰只差半分便触上炎月眉心。 “咔嚓”,一声清脆的骨碎声,雪摩英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齐腕折断的右手。在场这么多人,没一个人看清他的手是如何折断的。只有炎月背后的小铃儿看到,在雪摩英轰中炎月之前的一瞬间,炎月的右腿轻抖了一下。 “太慢。”炎月邪笑道,右腿闪电般踢出,足尖点上雪摩英小腿,又是“咔嚓”一声脆响,雪摩英左腿胫骨折断,惨嚎着跪倒在地,抱腿在地上翻滚起来。 正准备扑上的公子哥们愣住了,他们没有想到,这个被称为废物的风间家大公子,竟有如此深不可测的实力!但他们仅愣了一小会,这群公子哥平时最好争勇斗狠,加上自己这方人多,均想风间炎月再厉害也只在单打独斗,自己这群人一拥而上,定能将炎月打个半死,当下又嚎叫着冲向炎月。 炎月邪笑着看着公子哥们冲近,身不晃,手不动,右腿连环踢出,一连串骨碎声响起,公子哥们还没看清炎月是如何出腿,便都被踢倒在地。所有人都是被踢断左腿胫骨,一群人抱着小腿在地上遍地打滚,惨嚎不绝。 “跪下,磕头。”炎月冷声道,声音不大,却自有一股肃杀的威严。 没有人理他,所在人都只顾在地上打滚。 炎月拉着小铃儿,走前几步,一脚踢在一个公子哥身上,强大的冲击力将那公子哥撞得离地七尺,飞上半空,再重重地跌到地上,口中鲜血狂喷。 小铃儿见炎月出手如此凶狠,有些害怕地拉住炎月,“炎月哥哥,别打他们了,我已经不生气了。” 炎月冷哼一声,“惹怒我,罪很大的,断一条腿,太便宜他们了!”也不理小铃儿的苦求,一脚一个,将那群公子哥都踢飞上半空,落地时砸个半死。公子哥们吐出的鲜血很快就将地上染红了一片。 小铃儿哪曾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脸色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眼看就要落下来了。炎月回头一瞥小铃儿,见她这个样子,心中一口恶心早消了一半。叹了口气,摇头道:“小铃儿,我们这样的人,只有够狠,够凶才不会被人欺负,像你这样心软,我不在你身边时别人欺负你怎么办?” 小铃儿怯声道:“炎月哥哥,我也知道,人善被人欺,可是,我不能,不能眼看着别人流血却无动于衷……他们都是和我们一样的小孩子,就算坏了点,也不应当受到这样的惩罚,你就放过他们吧!” 炎月再次摇头叹气,牵着小铃儿的手走到俯卧在地上吐血呻吟的雪摩英身前,伸脚抬起他的下巴,盯着他的双眼,一字字道:“你要记住,是小铃儿救了你。”然后炎月拉着小铃儿走到渠边,提起装满衣服的大桶旁若无人地施施然离去,留下满地只剩半条命的公子哥们。 炎月和小铃儿都没有看到,雪摩英看着他们背影的双眼中,射出两道无比狠毒的厉芒。 ※※※ 炎月和小铃儿并没有直接回府。衣服还没有洗完,要是让管事的知道了,小铃儿是免不了一顿毒打的。两人换了个地方,将衣服洗净后,这才一同回府。 回到府中,炎月便发现有些异常。以往府中的人,无论是风间家的亲兵还是打杂的下人,看着他的眼神都是充满了鄙夷和不屑,而现在,在鄙夷和不屑之中,还多了一丝惶恐。炎月并没有理会这些,他和小铃儿提着衣服,到主管洗涤衣物的管事那交了差,两人发现平常总爱对小铃儿洗得非常干净的衣服挑三拣四的管事这次出奇地没有多说一句废话。管事甚至连清点一下衣服有没有丢失都没做,直接让小铃儿过了关。炎月好奇地看着管事,想从他眼中看出一些什么来,却只看到了管事那充满惶恐畏惧却又刻意掩饰的眼神。 炎月无所谓地耸耸肩,并没有多想。小铃儿的日常工作并不止洗衣服,她还有许多别的事要做,而炎月,他平时最大的工作就是帮小铃儿完成那些事了。现在,他们准备去后院柴房劈柴。当他们走到柴房时,却发现平常除了搬运木柴的工人,鲜有人光顾的柴房此刻竟然已有了一群人在那里等着他们。 当中的一个,正是炎月的父亲风间流云,其他的都是帝都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其中赫然有左相雪中奇!现在,这群人包括风间流云,都用一种充满深仇大恨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看着炎月。 风间流云一脸铁青地看着炎月,沉声道:“说,是谁教你武技的?” 炎月习惯性地将小铃儿护到身后,不让她看到父亲那凶神恶煞一般的脸,挺了挺胸膛,懒笑着看着风亲,不卑不亢地道:“我从来没有修习过任何武技,也没有人教过我。” 雪中奇按捺不住,厉声道:“撒谎!你若没有修习过武技,怎可能将我的儿子和众公子打得那么惨?小小年纪就下手如此狠毒,长大了还得了?你还不杀个血流成河?” 炎月冷哼一声,无比轻蔑地横眉一瞟雪中奇,“是你儿子自己不中用罢了!一群纨绔子弟,只懂街头乱殴,怎懂得生死相搏的真正涵义?” 炎月话一出口,那群大人物们纷纷变了脸色。他们虽然知道自己的儿子不争气,但毕竟不愿意被人当面说出来的,当下鼓噪个不停。雪中奇手一抬就想出手,猛想到风间炎月怎么说也是风间流云的儿子,教训他的事还轮不到自己来,于是对风间流云一拱手,略带三分不客气地道:“流云元帅,这件事就看你怎么处理了!” 风间流云铁青着脸怒喝一声:“孽障,还不给我跪下!” 炎月脸色变了变,但马上恢复了正常。他将小铃儿推开,一声不吭地跪到地上,低着头,不让任何人看到他脸上的笑意。风间流云隔空一掌,将炎月劈得翻倒在地,口鼻中俱沁出血来。小铃儿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眼泪却如断线珠子一般落下,她想跑上去看看炎月的伤势,扶她起来,却被炎月少有的严厉的眼神制止了。 对她而言,炎月就是一切,她绝不能违背炎月。 炎月挣扎着起来,用衣袖悄悄擦净口鼻间的血迹,继续保持跪着的姿势,苍白的脸上仍挂着那懒懒的笑意。风间流云左右开弓,“啪啪”两掌隔空击在炎月的脸上,炎月的脸飞快地红肿起来,口鼻中再次沁出缕缕血丝。 炎月使劲地摇了摇有些昏沉的头,抬起头来,看着风间流云,眼神中写满倔强与不屈,虽然如此,他脸上仍挂着笑,眼神中仍没有半分仇恨,甚至连敌视都没有。 风间流云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看着这个他从来没有疼爱过,任其自生自灭却从没有做过一件让他丢人的事的儿子,心中忽然生起一丝不忍。他知道,炎月打伤人的这件事错不在炎月,那群纨绔子弟确实该打,若他自己的儿子也是如此,他早亲手打死了。但问题是,这群人不该由炎月来打,这群人的父辈在帝都中都是举足轻重的角色,炎月甚至连碰都不该碰他们一下,更何况将他们打到半死? 风间流云的不忍只持续了不到一瞬,十二年来对炎月的厌恶如潮水一般涌来,他甚至不愿再看炎月一眼。他转过身去,背对着炎月,大声道:“诸位大人,公子们身上的伤,你们在逆子身上还回去吧,下手不必留情!” 以雪中奇以首的大人物们听风间流云如此一说,均眉开眼笑。他们知道,风间流云是一个一诺千金的人,既然他开了口,那么炎月这次是死定了! 正当雪中奇他们准备上去痛殴这个十二岁的孩子时,炎月突然厉声高叫:“父亲!你打我我不还手也不闪避,只因为你是我父亲,我心甘情愿受你责罚,但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父亲任何人也不能动我一下,谁要是敢碰我,我风间炎月必将取其性命!父亲,要责罚我,你亲自动手吧,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雪中奇等人闻言一愣,纷纷望向风间流云。 风间流云背对着炎月的身子突如一颤,但他马上恢复了镇定。 “动手吧,诸位大人……不必留情!” 雪中奇等人将狠毒的目光投向炎月,就像一群恶狼看着一只等宰的羔羊。 炎月低垂着头,双腿分开跪在地上,臀部着地,两只手无力地垂下,手背触着冰冷的地面。 小铃儿死死地咬着自己的手背,泪如泉涌,却不让自己发出一丝抽泣的声音,只因她看到,两颗泪珠,从炎月下巴上滑落,滴到了他的手掌上。 炎月哭了。在七岁那年,听到弟弟沧月出生的消息后他哭过一次后,这五年来他从未哭泣过,但现在,只因父亲的一句话,他又哭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父亲?亲口抹杀自己儿子存在的意义?炎月心中对父亲最后一丝幻想破灭了,他唔咽着,想吞下涌出的泪水,却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他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即使再坚强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从小就幻想父亲能给自己哪怕一点点温暖一丝丝疼爱的孩子。他不求父亲对自己像对沧月那样好,他只求父亲能多看他一眼,能多跟他说一句话,哪怕犯了错,也该由父样亲手来惩罚自己啊,可是现在…… 现在父亲却将他的生死交给了一群外人! 一群狰狞的恶狼扑向一只流泪的羔羊,羔羊幼嫩的犄角在那一刹变成了最可怕的凶器! 当雪中奇的拳头将要落到炎月身上时,炎月突然凭空消失在他眼前。雪中奇还来不及吃惊,就发现一只拳头印在了自己左腰眼上,雪中奇瞪大双眼,有点恐惧地看着不知何时闪到了自己身侧,流着泪,红着眼狠盯着自己的炎月。 第11章 在和炎月的双眼对视的那一刹,雪中奇突然有一种自己与炎月调换了位置的想法,他忽然觉得,自己才是那只待宰的羔羊! 炎月命中雪中奇腰眼的一拳并没有对雪中奇造成太大的伤害——雪家的护身功法还是不错的,就算风间流云亲自出手命中他腰眼,也不过能将他重伤而已,何况炎月这个从未修习过斗气的孩子?但炎月狠戾而绝望的目光却让雪中奇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憾,令雪中奇几乎在一瞬间就作了决定——远离这个小子,离得越远越好! 雪中奇退,狂退! 其他人不明就里,见雪中奇退了,还以为他善心大发,不忍心痛殴一个孩子,但他们却没有这种善良的秉性,仍顽固地冲前,想将炎月杀之而后快! 炎月疯狂了,他怒吼着,稚嫩的童音里却发出如猛兽可怖的声音,他流着泪,赤红着双眼,口角挂着混和着血水的口水,身子化成一串长长的残影,冲进了人群中。 听到炎月的怒吼和他冲击时身体卷起的风声,风间流云惊奇地转过身,脸色大变地看着只看得到残影的炎月在人群中疯狂出击。 谁也捕捉不到炎月的真身,这群人都是文臣,虽然多少练了一些武技、斗气,但他们的程度跟雪中奇比起来都相差甚远,连雪中奇都被炎月吓退,他们又如何击败炎月?无奈之下,他们只得运起斗气护住身体。 残影在炎月身后拖成一条长蛇,长蛇在人群里穿梭,首尾相连,炎月一个人反将这群大臣全部包围! 炎月并没有急于出手,他在等,等这群大臣被他弄得晕头转向,露出破绽。终于,一个大臣受不了了,开始胡乱出手,攻击那些并不存在的残影。炎月沾满泪痕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他闪身欺到那大臣身后,一拳直击那大臣后心。“砰”地一声,那大臣因出手攻击而失去了斗气保护的后心被拳劲轰个结实,华丽的衣袍如蝴蝶一般四散飞去,中拳处现出一块青紫色的拳印。那大臣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飞出,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另一个大臣见有同伴被炎月打飞,顿时慌了手脚,一不留神,被炎月一腿扫中左肩,骨碎声中,那大臣侧飞了出去,左肩碎成粉碎。 雪中奇看着炎月如猫捉老鼠一般戏弄着那班大臣,对风间流云道:“流云元帅,快阻止他……他简直不是人,你有没有看到他刚才的眼神?那是魔鬼才有的眼神啊!” 风间流云仿佛没有听到雪中奇的话一般,喃喃自语:“当双月同时出现于冰河上空……赤红与银白……恶魔展开他狰狞的羽翼……速度与力量……将众神的天空染红……大地在呻吟……铁蹄踏破牢不可破的城墙……千年的帝国灰飞烟灭……乱世呈现……恶魔在血雨中狂笑……纷乱的天地终归于一……原来风间家的传说,是真的……” 就在风间流云仿佛梦呓一般地诵出风间家族流传了千年的传说时,炎月已经将第四个大臣打得吐血倒地。 风间流云终于出手了。 他身形一晃,瞬间就已冲进战圈。 风间流云身上猛地冒出三尺高的金色斗气,猛一跺脚,青石板铺就的地面纷纷碎裂,激射而起的碎石夹着狂风将炎月以高速幻出的残影打得粉碎。沧月的真身被一块碎石击中,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高速行进的身形终于停了下来。风间流云俯冲至炎月身前,一拳击中炎月胸口,“咔嚓”一声脆响,炎月的胸骨粉碎,身子倒飞十多丈,撞到院墙上,将坚固的院墙撞得碎屑纷飞,身子深深地陷进墙中,卡在上面。风间流云大步走向炎月,走一步,隔空击出一拳,金色的拳劲将炎月四肢关节轰得粉碎。等到风间流云走至炎月身前时,炎月已经奄奄一息,七窍中俱沁出血来。 风间流云走到炎月身边,静静地看着已经晕过去的炎月。 他忽然伸出手去抹净炎月嘴角的血丝,回头对众大臣道:“炎月已成废人,诸位大人可否满意?” 雪中奇等人见风间流云如此辣手无情,也不由暗暗心惊,哪里敢说半个不字,都找个理由匆匆离去了。 风间流云等众大臣都离去了,将炎月自墙洞中抱出,一阵风般向后院外冲去。 小铃儿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自己却无力阻止,手背早被自己咬得深可见骨。此刻见风间流云带着炎月走了,终于忍不住一口血喷出来,直挺挺地晕倒在地。 背负着宿命,本就是一种悲哀,而连与宿命抗争的机会都没有,算不算尘世间最大的悲哀? 外传九·月之怒·月之泣(下1) 如果法律判定一个人有罪,这就是正义。如果皇帝将已被法律判定有罪的人赦为无罪,这就是权力。在正义与权力之间,王选择了权力。正义,对王来说,是不需要的无聊东西。只有权力,才可以让他达成理想。可是,两千多年来,我却不知道王的理想究竟是什么,对一个没有任何嗜好,不对任何女人动心的人来说,究竟什么才能让他快乐? ——黄思秦 *** 炎月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他父亲一脸的疲惫。 扑鼻而来的幽香,柔软温暖的大床,宽敞明亮的房间,这里不是炎月多年来所住的柴房,自炎月有记忆以来,还从未进过这样好的房间。 看到炎月醒来,风间流云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用略显沙哑的声音道:“你以后就住在这了。” 听到父亲语气中淡淡的关切,炎月强忍着哭泣的冲动,颤抖着声音说:“为什么现在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把我打成残废,心中愧疚吗?” 风间流云转过身去,背对着炎月,似乎不敢看他的眼神,淡淡地道:“因为,你毕竟是我风间流云的亲儿子。以后就让为父好好补偿十二年来欠你的一切。”说完这句话,风间流云头也不回地向房外走去。走到房门处又停住脚步,略略转过头,“你身上的断骨,为父已用家传疗伤术替你接上了,最多半年,你又可以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你……不会是残废。” 看着父亲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炎月的泪终于止不住又落了下来。不过这一次,不是伤心的泪。 小铃儿从房外一阵风般跑进来,扑到炎月身上,抱着他大哭起来。十一岁的女孩以为自己最重要的人从此不能再站起来,但当她在门外听到风间流云的话后,她不禁喜极而泣。 炎月看着小铃儿身上崭新漂亮的衣服,正想着父亲是否连小铃儿的待遇也改变了,便听小铃儿咽哽着说:“元帅说以后要小铃儿当炎月哥哥的贴身侍女,他还说我再也不用做那些粗重活了……” 两个孩子,在华丽的房间中,哭泣着,幻想着美好的将来。小孩子永远不会记仇,对他们来说,以往的诸多苦难现在已经到了尽头,在今后的日子里,会有人来疼爱他们,关心他们。 *** 亚兰古斯历三千七百七十八年,风间炎月正式得其父传授风间家族家传斗气“苍穹劲”,并开始修习家传武技,凭其天赋异禀,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斗气、武技成为风间家族第一人。雪中奇得知风间炎月并未残废,伙同一众文官与风间流云交涉,被风间流云将此事闹至冰河帝君处,冰河帝君弄清事情原委,重责雪中奇,对风间流云仅处以罚俸半年。雪家从此与风间家结下大仇,两家在朝在野均明争暗斗不停。 亚兰古斯历三千七百八十二年,风间炎月十七岁,小铃儿十六岁,风间沧月十岁。 其年,风间炎月投身军队,从普通士兵做起,凭其惊人武力,无双智慧,七年内南征北战,先灭北方十万马贼,再败南洋七大水寇,又平南方十六属国叛乱,其战功一时天下无双,年仅二十四岁便官拜帝国大将,得帝君赐爵“神武伯”。 亚兰古斯历三千七百八十九年至三千七百九十一年这三年间,亚兰古斯大陆两大强国冰河与火云关系交恶,两国边界常有摩擦,风间炎月奉命镇守两国边境第一要塞“雪神堡”,三年来火云帝国无一兵一卒敢从此地进犯。 自十七岁从军起到二十七岁爵至“神武忠烈候”,风间炎月共经大小战阵三百七十九场,十年来无一败绩,火云帝国诸多名将,提起风间炎月的大名也无不赞一声:“英雄!” 而在风间炎月镇守边关的三年里,他的弟弟风间沧月,凭一身高明的武技和强横的斗气,连败冰河帝都十大高手,又在帝都军事学校各项考核中以每项第一的优异成绩毕业,虽无战功,但其名声已传遍冰河帝国,与风间炎月一起并称风间双杰。 自风间炎月参军后,两兄弟一年里也难得碰上一次面,最后三年更是连一面都没见过,但沧月很为有这样一个哥哥而自豪,炎月也为弟弟所取得的成绩感到骄傲。 亚兰古斯历三千七百九十一年十二月一日,冰河帝国与火云帝国签署《和平条约》,两国边界问题得到圆满解决。同日,镇守雪神堡三年的风间炎月启程回帝都。风间炎月归心似箭,撇下军队,仅带三十从骑,用十六天的时间赶完一个月的路程,于十二月十七日深夜回归帝都。 风间家族的传说在风间炎月回归帝都的那一刻起开始一步步得到证实。 *** 寒风萧瑟,月光花在风中飘落。 马蹄声踏寂静的夜色,月光下身着白甲的武士看着不远处挂着灯笼的家门和门前那挑着灯笼的人影,线条粗硬却无比英俊的脸上绽出一缕温柔的笑意。武士挥鞭抽碎急劲的寒风,抖落战甲上凝结的冰霜,左手一拉缰绳,雪白的战马人立而起长嘶一声,稳稳地停在家门前。 第12章 武士翻身下马,呼出一口白雾,含笑看着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儿。 那是一位美丽的女子,高挑匀称的身材,黑缎子般柔顺的长发,璀璨如星辰的明眸,比月光花更美更白的脸庞,配着一身得体的冬衣,俏生生立在寒风中,挑着灯笼,倚着大门,歪着头,看着满脸风霜却笑意盈盈的武士。 然后她笑了,这一笑,就如阳光融化了冰雪。 “你还知道回来!”女子对着武士娇嗔地道。 “你在家里,我不敢不回来。”武士笑道。 “回来迟了,要罚!” “我认罚,罚什么?” “就罚你……”女子歪着头,调皮地眨眨眼,轻轻地撅起樱桃般的小嘴,柔柔地吹了口气。 武士哈哈大笑,“我明白了!”忽然张开双臂,带着一溜残影,眨眼间便将那女子拥进了怀里。他笑着,将一个酝酿了三年的热吻重重地印上女子的红唇,女子不依不挠地用一双粉拳捶打着他的双肩,雨点般的拳头落下去却是那么地柔软无力。渐渐地,女子的身体似乎被武士的热吻融化,她顺从地依在武士的怀里,一双手从武士肋下穿过,紧抱着他宽厚的背。他和她边吻边对视着,仿佛一刻也舍不得将目光从对方脸上挪开。女子的眼中渐渐蒙上一层雾气,雾气凝结成泪水,顺着她光洁的脸庞滑落。武士伸出手,用布满刀痕和老茧的拇指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一个穿着白色冬衣,二十岁左右的,和白甲武士有八成相似的年轻人一阵风般冲出大门,刚想张口呼喊,却看到了门外这激情的一幕。他止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声音,诡异地笑笑,退进了门内,探头欣赏着这免费的激情表演。 “唔,大哥……看来很会接吻啊,也不知道他从军十年,是从哪里学到这技术的,照理说,军队里一群大老爷们,就算学会了理论,也没人给他练习啊!难道他在外面偷吃?嗯,有搞头,看来可以勒索一笔了!” 亚兰古斯历三千七百九十一年十二月十八日凌晨,刺骨的寒风中,银白的月光下,阔别了三年的风间炎月和小铃儿在家门前相拥热吻,时年十九岁零十天的风间沧月躲在一旁偷窥着,盘算着如何敲诈他的哥哥和未来的大嫂。 如果没有那个传说,如果没有那一次比武,如果炎月不叫炎月,沧月不叫沧月,或许以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炎月和沧月还是好兄弟,风间双杰甚至可以联手将冰河帝国变成整个大陆上最强大的国家,可惜,历史的巨轮就是由无数意外推动的。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如果这无数个意外从一开始就已经被某个人或某件事物决定好了,比如神,比如命运,那么,这意外是否也就不能再称之为意外了呢? 在历史的洪流中每个人都是身不由己,在神和命运的操纵下,历史的巨轮将一个个想反抗宿命的人碾成粉碎,哪怕他是天下无双的盖世英雄。无数的凡人想成为神明,恐怕也是为了能享受这种操纵一切的快感吧! 背负宿命却茫然不知的风间炎月和风间沧月,随着风间炎月的回归,被一步步地推向宿命的轨迹,恶魔的双翼,已在漫天的月华下渐渐打开。 *** 炎月回府后,先向帝君述职交差,接着在父亲的主持下和小铃儿举行了订婚仪式。只等到十二月三十日举行的十年一度的武士评比结束后,他就可以和小铃儿完婚了。 不能再等了,炎月已经二十七岁,小铃儿也有二十六岁了。 一切都那么顺利,亚兰古斯上与冰河帝国有关的战事也都纷纷结束,大将军风间炎月脱下征袍,开始了他和平的贵族生活。 十二月三十日,武士评比如期展开。帝都名家望族中三十岁以下的年轻武士都参与了评比。笔试中,风间炎月与风间沧月并列第一。风间炎月行军经验无比丰富,考兵法自然难不倒他,而风间沧月则熟读兵书,加上他天性创意无限,并不拘泥兵书中固有见解,时常提出新的想法,其答卷也令诸考官拍案叫绝。 在接下来的骑射、实战对抗中等项目中,风间炎月与风间沧月也都是不分轩轾。在最后一项武技较量中,两人一路过关斩将,双双闯至决赛。 冰河帝国第一武士将在炎月与沧月两兄弟间产生。 这一系列的比试进行了足有一个星期,亚兰古斯历三千七百九十二年一月八日将是最后一场风间炎月与风间沧月的决胜战。 一月七日,夜。风间炎月被父亲唤到书房内,与其父进行了长达两个时辰的交谈,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但从风间炎月出书房时的神情上看来,父子俩的谈话内容并不十分愉快。 一月八日上午,炎月与沧月的决斗在帝都最大的竞技场展开。 站在高高的擂台上,感受着迎面而来的疾风,风间炎月静静地看着对面意气风发的弟弟。 “大哥,我不会手下留情的,你也不要留手哦!”风间沧月对炎月笑道,随意挥动手中齐眉长的十字重剑,剑气划破虚空荡起一片肉眼可见的空气波纹。 沧月的“苍穹劲”已修炼到最高的第九重,加上他天生神力,七十斤的重剑在他使来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炎月的“苍穹劲”在七年前就已修炼至第九重,加上的他与生俱来的恐怖速度,手下早已无三合之将。他拔出两柄二尺长的薄刀,交叉放在胸前,刀刃朝外,刀背靠胸,缓缓地闭上双眼,感受着四周空气的流动。 “哥,我出手了!”沧月一声长啸,身上冒出五尺金光,重剑隔空挥出,金色的剑气撕裂空气发出刺耳尖啸,剑气幻成一柄巨剑直刺炎月,炎月却一动不动,他知道,沧月这一击只是虚招! 剑气透体而过,只扬起炎月的披肩长发,在这一刻,父亲昨晚的话在炎月耳畔响起:“炎月,这一次比武,你不能赢你弟弟。” “为什么?” “你已是帝国大将军,爵位已至候爵,而你弟弟寸功未建,这一次比武对他的前途很重要!” “父亲,我想,弟弟是不会愿意我在比武中故意让着他的。” “那些你都不用管。沧月虽然很强,但他毕竟不是经历过真正生死决战的你的对手,你只要败得真实一点就行了。” “可是父亲……” “帝君有意将‘许愿公主’许配给这次武士评比的优胜者,你已经有了小铃儿,难道还想与沧月抢公主?你也许不知道,在这三年里,你弟弟已经跟公主有了很深的感情,他这次是许胜不许败,你难道忍心夺走你弟弟一生的幸福?” “父亲,这样不公平,武士的决斗不能这样,如果弟弟知道了他不会原谅我的!” “都说了让你输得真实一点,半招,你只要让他半招就够了……” …… “大哥,你走神了!”沧月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重剑破空声令炎月睁开了双眼。 “太慢!”炎月微微一笑,闪身避过沧月的惊天一剑,剑气将石板铺就的地板劈出一条深深的剑痕。 炎月绕着沧月不停地游走,超越人类视觉极限的速度在沧月身周带起一圈残影,手中两柄薄刀轻飘飘地挥出,不带起半点声响。沧月贮立原地,重剑向四面八方不停劈斩刺击,剑气将炎月的刀势封死,令炎月一时无法顺利进攻。 “算了,败就败吧,哥哥,不就应该让着弟弟吗?”对峙了两刻钟,炎月心里想着,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这个时候败,弟弟他该不会起疑吧?” 炎月终于露出了一个破绽,沧月没有想太多,他以为大哥在长时间的高速奔行后斗气已消耗太多,无法支持他那种超快的身法,当下一剑劈出,一道剑气将炎月震出擂台。 “大哥,你败了!”沧月对炎月笑道。 炎月苦笑着摇了摇头,对沧月道:“后生可畏呀!” 沧月呵呵笑道:“大哥,少恶心了,扮什么老成!”说着伸出手去,将擂台下的炎月拉上擂台。沧月右拳在兄长胸口轻捶了一拳,炎月也做了同样的动作,然后炎月对沧月张开双臂,沧月双手一撑兄长的手臂,跃上空中,在空中转个半圈,轻轻地坐到兄长的肩头上——这是两兄弟小时候常做的动作,年长沧月七岁的炎月常常将弟弟顶在肩头,现在,为了庆祝弟弟取胜,他又将已比他还高上半寸的弟弟顶上了肩头。 擂台四周的看台上响起如雷掌声,所有的观众都起立鼓掌,被两兄弟间深厚的感情所感动。帝君待掌声稍息后宣布风间沧月为冰河帝国第一武士,赐爵伯爵,同时宣布将“许愿公主”冰雪儿许配给风间沧月,三月后完婚。 对沧月来说,这是一个圆满的结局。对炎月来说,这个结局也并不太坏。赢的是他的亲弟弟,当他看到弟弟得胜后与看台上的冰雪儿公主对视时的眼神,他才感到这次的假输并非不值。 炎月没有注意,看台上少了一个人,一个本应该从头至尾都关注地看着他的人。 他已经被现场的狂热和弟弟的兴奋吸引住了,虽然心中想着那个人,却无法兼顾。 他不知道,在他将弟弟顶上肩头,现场的观众一齐起立鼓掌之时,那个人,已经被一只手从后捂住了嘴,神秘地消失在人群之中。 等到炎月想起来四处寻找着那人时,却什么都没看到。 “也许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或是见我输了难过,先回去了吧!”炎月这样安慰自己。现在的他,对任何事物都充满了希望,从来不会往坏的方面想。 很多年以后,炎月已成为不老不死,凌驾于神魔之上的尸王,但他还是常常后悔那一天没有过早地去关注那个人。 第13章 “为什么不一结束就赶去找她,和她在一起呢?”炎月这样想。 外传十·月之怒·月之泣(下2) 很久很久以前,我有个心爱的女子。在我最痛苦的时候,她让我感觉到了幸福的存在。杀戮,不是我想要的,可是当有人伤害了她的时候,我发誓,我要杀尽天下人,为她陪葬。而当我亲手毁灭了一切,却发现,失去她的痛苦没有得到丝毫减轻。 有一个神奇的女子,她能令一切愿望成真,我想对她许一个愿,令我爱的人活过来,可是,我知道,有一个人一定会阻止我这么做。就像我恨那些伤害了我的爱人的人们一样,他对我的仇恨,几千年来都没有丝毫减轻。我真的很想对他说,弟弟,我对你的恨,早在一千年前就已经消失了。而你,却仍把恨我当作习惯。如果那个神奇的女子不是你爱了两千多年的人,又或者她没有这种神奇的本领,我想我们,会是世上最好的兄弟。 ——风间炎月※※※ 冰河帝国的武士评比大会结束了,会场所有人都将掌声和鲜花献给冰河帝国第一武士风间沧月,沧月的哥哥,仅以半招落败的风间炎月,帝国的不败名将,前帝国第一高手风间炎月,却在台下四处找寻着他的爱人。 没有人关注他,人们的目光往往会被台前的英雄吸引,那些在幕后默默付出的人们,多被目光短浅者忽略。 炎月找遍了整个会场,问遍了所有认识小铃儿的人,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到哪去了。坐在小铃儿身旁的观众们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当比武的结果一出来,所有人都被现场热烈的气氛吸引住了,没有人会注意就发生在身边的一些事情。 炎月心中有些焦急了,他挤出会场,在会场四周细细搜索着。 萧瑟的寒风中,没有丝毫温暖的冬阳下,孤独的武士离开了热闹的人群,在繁华的帝都中无比焦急地找寻着一个突然消失的熟悉身影,从皇宫大会场到自己家中,从帝都的小山上到每一条水渠旁,从日正中天到夕阳西沉,从嗓音宏亮到声线沙哑,他都不懈地寻找着。他找遍了她可能去的每一个地方,结果都是一无所获。 看着夕阳将自己的影子拖长,孤独的武士心中忽然有一种极度压抑的恐惧。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些什么,但那种恐惧却以飞快的速度滋长着,令他的心跳越来越快。 他手下的那三十个亲兵们,那些和他历经无数场生死恶战幸存下来的勇士们,也分头在帝都中寻找着,每个人都亮开了嗓门呼喊着同一个名字:小铃儿! 炎月第三次回到风间府门前,等着亲兵们一个个向自己汇报搜寻的结果,结果却一样是一无所获。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家仆将门口的灯笼点燃,炎月顺着灯笼昏暗的光芒看着门前的大路,轻轻地,不停地眨着双眼,希望就在某一次眨眼间,小铃儿突然从那条路上回来了。 亲兵们一个个默不作声地站在炎月身后,二十九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小铃儿可能出现的所有方向。还有一个亲兵没回来,也许他已经找到了小铃儿,现在正陪着她回来呢! 府里很冷清,风间流云夫妇和风间沧月去皇宫参加帝君设的订婚大宴还没回来,也许今晚都不会回来了。家仆们在冬天的夜里没有什么活动,也都早早休息了,整个风间府,只有炎月和他手下的亲兵们还呆呆地站门在门前,焦急地等待着。 在风间炎月眨了七千多次眼以后,门前那条大道上终于出现了一条高大人影。炎月开始时还以为是自己长时间地注视着同一个方向而产生了幻觉,于是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待确定前面确实有一条人影正向着这边狂奔而来时,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用他最快的速度朝那边飞奔过去。他身后的亲兵们,也都毫不犹豫地紧随着他飞奔上前。 等炎月看清来人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没有人知道炎月看到了什么,知道这件事的人在那个晚上全部死光了。这些人包括炎月的三十个亲兵,左相雪中奇家的所有人,以及…… ※※※ “砰”地一声巨响,雪府的大门被两条人影撞成漫天木屑。那两条人影撞碎了大门后躺在地上不住地喀血,从他们的衣着上看,应该是雪府的卫兵。 巡夜的卫兵们操着刀剑大骂着从四面八方向府门前聚拢,刺骨的寒风从破碎的门洞里灌入,门槛上站着一个幽灵般的身影。黑色的长发,漆黑如夜的战袍,钢铁一般的面庞,两道剑眉下一双充满杀气死气怒气的眼眸,两柄薄如纸的短刀在月下闪着清冷的寒光。他的身后,是二十九名手握长刀的黑袍武士。灯笼火把照亮了这群不速之客的面容,当雪府的卫兵们看清来者的样子时,有认识的人压抑着惊呼:“天哪,是风间炎月!” 是风间炎月,和他的二十九个亲兵。现在,这群人就像索命的阎罗一般杀上了雪府。 “叫雪摩英和雪中奇滚出来!”风间炎月一声怒吼,猛兽一般低沉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院子里正对着大门的主屋外长廊上出现了一个异常高大的身影,月光下那个身影看上去就像一座铁塔,五官端正甚至可以说是比较英俊的脸上却挂着嗜血淫邪的冷笑,两道无比仇视的目光毫无顾忌地洒在炎月身上,手中的十字黑铁重剑遥指炎月,邪笑道:“风间炎月,你终于找上门来了!” 炎月看着那高大的男子,咬着牙,一字字道:“雪、摩、英!” 雪摩英将重剑横放脸前,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剑刃,淫邪地笑着,“风间炎月,没想到你的女人跟你这么多年了还是处女,你是专门留给我享用的吧?哈哈,那我可要多谢你了!嗯,我就是用这把剑割开了她的裤子,剃净了她的体毛,做完了我还用剑捅进了她的下体,哈哈哈……她那时候的叫声,真的,啊,嗯,好动听好动听啊!”雪摩英笑着,舔着剑刃上刻意留下来的血迹。 风间炎月怒瞪着雪摩英,脸色苍白,忽然变成通红,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他身后的亲兵们见他突然吐血,不由齐声大叫:“将军!”炎月一扬手,制止了准备扑上来搀扶他的亲兵们,右手刀一指雪摩英,低沉着声音,嘶哑着嗓子,一字字道:“我要雪家……鸡犬不留!雪摩英父子……留给我,一寸寸活剐!” 二十九名亲兵赤红着眼睛,齐声应是,一股凛冽的杀气从他们身上升起,迅速地笼罩到雪府卫兵们身上,那两百名身手不弱的卫兵顿时感到他们面对的,是一群饥饿地,急欲痛饮鲜血的猛兽。雪摩英见卫兵们士气低落,大吼一声:“杀一个,赏三百金币,官升三级,杀掉风间炎月的,赏三万金币,官升九级!” 听到雪摩英亲口许诺的重赏,卫兵们疯狂了,他们忘了风间炎月帝国大将军、神武忠烈候的身份,只知道这群人是他们升官发财的机会,所有的士兵都疯狂地叫嚣着冲上,迎向正向他们冲来的炎月的二十九名亲兵。 二十九对二百,一场数量悬殊的对决。 同时,也是一场实力悬殊的对决,完全就是一方对另一方的屠戮。 只不过,屠夫却不是数量多的一方。 风间炎月手下的亲兵们都是久经杀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真武士,他们随同风间炎月出生入死多年,跟着炎月最久的一个甚至经历了炎月所经历的每一仗,跟着他时间最短的也已经做了他五年的亲兵。这些人不是高手,他们是平民从军,除了军队的制式武技和斗气,几乎没有修习过任何武技或斗气。但他们是真正的屠夫,在跟随炎月作战的岁月里,他们学会了真正能杀人的手段! 他们,和雪府那群没经历过真正的生死战场的卫兵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对手。如果说雪府的卫兵们是狼,那么炎月的亲兵就是狮。草原上,狼即使成群,也不是狮的对手! 二十九个亲兵在和雪府卫兵接触的一瞬间挥出了他们手中的长刀,二十九道刀光一闪即逝,二十九个人头冲天飞起,二十九条无头的躯体无力地栽倒,接着,二十九道刀光再度亮起,又是二十九个人头冲天飞起…… 简单,迅捷,有效,每一刀挥出都能斩落一个人头。 雪府的卫兵们被重赏冲昏了头脑,他们已经无法明辨与对手实力的差别,他们只知道疯狂地冲前,举剑,挥出,然后就居高临下地看到一具无头的身体栽倒,那具身体,好像是自己的…… 不消片刻,炎月的亲兵们身上就染满了鲜血,从头到脚都是流淌着在寒风中冒着热气的鲜血,仿佛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修罗。但这些血,没有一滴是他们自己的,雪府卫兵没有一个人能加一刀一剑到他们身上。 鲜血流了遍地,血腥味弥漫了整个空间,雪府的人躲在房中惊恐地听着前院发出的刀剑破空声、重物坠地声、和偶尔发出的短促而凄厉的惨叫声。小孩子刚想发出哭声就被大人一把捂住嘴,于是夜空中又多了一种压抑的抽泣。 风间炎月恶魔一样的双眼紧盯着雪摩英,一头黑发在风中诡异地舞着,雪摩英开始时还和炎月隔着院中的战场恶狠狠地对视,但他马上就受不了了,炎月的眼神令他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无数负面情绪,恐惧、绝望、悲哀、孤独……雪摩英忍不住大叫一声,挥剑隔空一斩,似乎想斩断炎月的目光,就在他挥剑一斩之际,炎月出手了! 超越人类视觉极限的速度在空中带起一溜与真身毫无差别的残影,一阵风般卷入雪府卫兵群中,所过之处血雨漫天残肢横飞,两柄薄刀无比迅捷地肢解了他所过之处每一个敌人,那些人都是被切成整齐的六块:头、双手、双脚、躯干。 第14章 没有人能挡他轻轻一刀,甚至没有人能看清自己是怎样被肢解的,往往他们的身体彻底散架之后,飞上天的头才看清自己的身体变成数块,痛觉这时才传到大脑中…… 雪摩英无比惊恐地看着一条血龙翻滚着夹带着无数的断头残肢奇快无比地卷向自己,少年时就种在心头的对炎月恐怖实力的恐惧令他忘了挥剑抵抗,他过于相信自己府内卫兵的实力,却忘了炎月是真正经历过残酷杀阵的杀人者! 炎月冲至雪摩英面前,四五条残肢被炎月冲击的势头带动着和着一篷鲜血打到雪摩英身上,鲜血将雪摩英的脸染成血红,残肢将他打得倒退两步,贴到墙上,雪摩英退一步,吐一口血。 炎月挥刀,雪摩英绝望地看着两柄薄刀朝自己头顶挥落。一条人影突然破开长廊顶上瓦层,一双肉掌夹着风雷之声朝炎月头顶击落。掌未至,青色的掌风已将炎月头顶的皮肤毛孔中逼得渗出鲜血。炎月没有抬头,他随意地一挥右手中薄刀,凄凉的刀光闪过,那双掌与它们的主人分离,斜飞出去,跌落尘埃。金色的刀气侵入来袭者的经脉,将那人全身经脉尽数摧毁,那人砰地跌落地上,不住地翻滚却无法站起。偷袭的人是左相雪中奇,曾是冰河帝都第七高手的他,竟连炎月一刀都接不下来! “左相,雪家今日要绝后了!”风间炎月看着一脸绝望之色的雪中奇,无比阴沉地说。 “孽障,早叫你不要惹风间炎月了,他不是人,他是魔鬼!”雪中奇冲着已经吓得无法动弹的雪摩英狂吼。 “有什么话,到黄泉去说吧!”风间炎月一刀点在雪摩英胸口,摧毁了他周身经脉,雪摩英惨叫一声,如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风间炎月飞快地出刀,将雪摩英身上的衣服剔下,开始了一寸寸地活剐。 “哧”地一声,风间炎月割掉了雪摩英男根的三分之一,再一刀又割掉三分之一,就这样一刀刀地,慢慢地,像削苹果一样仔细地割着他身上的肉,剐着他身上的皮。雪摩英不住地惨叫,每一刀都令他痛入心肺,他希望就此死去或是晕掉,但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死,就是不晕! 这时,炎月的亲兵们已将雪府的二百卫兵杀个精光,这群杀气腾腾的汉子,拎着长刀,披着一身血衣,带着冲天的血腥,冲进雪府家中,开始贯彻炎月鸡犬不留的指示。雪府中已只剩毫无反抗之力的老弱妇孺,但他们苦苦的哀求,惊恐的目光,横流的眼泪丝毫不能冲淡这群已杀红了眼睛的汉子们的杀气,老人?杀!女人?杀!婴儿?杀!也许他们是无辜的,但生在雪家,就已是致命的理由!谁让这些亲兵们的将军心痛,谁让将军愤怒,谁就犯了诛九族的大罪! 在这个杀戮的夜里,人性已不存在。鲜血和刀剑,就是道理。 杀了人,还要放火,杀人和放火从来就是连在一起的。亲兵们每到一间房间,杀光里面躲藏着的人,就放一把火,不消片刻,华丽的雪府中就火头四起,渐渐变成冲天的火光,雪府,变成火海。 当亲兵们杀光最后一个人,点燃了最后一间房,到前院和风间炎月汇合时,雪摩英已经被风间炎月剔成了一具骨架。而雪中奇,早已吓得胆裂而死。 风间炎月蹲在地上,前面是雪摩英的骨架,旁边是一堆从雪摩英身上剔下来的肉。他听到亲兵们在身后列队的声音,回过头,邪笑着,对众亲兵说:“全杀光了?” 亲兵队长大声说道:“鸡犬不留!” 风间炎月点点头,“你们,有没有觉得我很残忍?” “没有!”亲兵们昂起头,齐起应道,“我们,都是屠夫!” “好!”风间炎月猛地站起,转过身看着这群忠肝义胆的亲兵,目光从染血的汉子们身上一一掠过,“我们杀光雪中奇一家,冰河帝国已无我等容身之处。为我风间炎月一人,将诸君陷入死地,炎月,于心有愧!各位兄弟,请受炎月一拜!”风间炎月单膝跪地,以武士的最高礼节向亲兵们行了一礼。众亲兵坦然受之,没有一个人拦阻,只因他们知道,风间炎月从来都是最真诚的,他只有对最尊重的人才行此大礼,而他们若不接受,等于是拒绝风间炎月的尊重,他们,绝不允许有人拒绝炎月的尊重,包括他们自己。 更何况,他们绝对有资格受炎月这一拜! 炎月起身,对众亲兵道:“走!”大踏步向雪府外走去。 炎月和众亲兵走到雪府外,向皇宫方向走去。他已经决定向父亲和帝君请罪,他杀了人,不能让父亲背上黑锅,但这群兄弟,他决不能让他们受自己牵连,他决定一个人将这件事扛下来,但是,他这个打算,并没能如愿。 还没等炎月一行人走到皇宫门前,一名武将已带着大队皇宫禁卫将炎月等人围了起来,张起弩箭对准他们。炎月并没有反抗,他本就是去请罪的,只是他很奇怪这武将是怎么知道他刚刚杀了人。 当禁卫队将风间炎月围住后,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出现了。 风间流云骑着战马,穿着已多年未穿的战甲,提着长枪分开围兵出现在炎月面前。 “孽障,还不弃刀受死!”风间流云长枪一横,对炎月怒喝道。 炎月单膝跪地,“父亲,儿自知此次死罪难逃,但此事是雪家先惹出来的,他们竟将小铃儿,将小铃儿……”炎月说到这,声音已在哽咽,后面的话无论如何说不出来了。 “我不管你杀人的理由,杀帝国重臣是灭九族的大罪,你若是为风间家着想,就弃刀受死!”风间流云没打算让炎月解释。 “父亲,让儿弃刀可以,但你得答应放过我的兄弟们,他们是被我胁迫,不得已才动手的!”炎月盯着父亲的眼睛,恳切地道。 “这件事只要有你来扛就可以了,为父有能力保住他们性命!”风间流云的语气终于缓了缓。 见父亲亲口答应,风间炎月向身后众亲兵道:“你们放下武器吧,不要反抗,父亲既然答应了,就一定能保你们不死。” “但是将军,我们不能让你……”亲兵队长不甘地道。 “这是命令!”炎月打断亲兵队长的话,厉声道:“你们胆敢不从!” 亲兵们无奈地,将长刀抛落在地。 风间流云点点头,突然轻轻地一挥手。 万箭齐发。 密如暴雨的铁箭在一瞬间近距离地射向手无寸铁的亲兵们,许多亲兵还来不及反应就被百余枝箭同时射中,一声未吭地倒地,密集的箭矢撑着他们的身体令他们连死后平躺在地上都做不到,几个反应最快的亲卫第一时间冲到炎月身边用身体护住炎月任箭雨将自己身体扩大数倍,一个亲兵在咽下最后一口气前对炎月道:“将军快走……” 看着忠肝义胆的兄弟们一个个倒下,感受着他们的鲜血喷洒在自己身上那种灼热的感觉,炎月那本就碎成千片的心此刻已找不到存在的感觉。最爱的女人和忠诚的下属先后离自己而去,信任的父亲毫不犹豫地背弃了自己的承诺出卖了自己,炎月的心,彻底变成虚无。 或者说,炎月,在这一刻,变成了一个无心的人。 风间流云挥手令禁卫队停止放箭,此时炎月的亲兵已死绝。那几个挡住炎月身体的护卫每人身上至少插了两百枝以上的铁箭,但他们却没有倒下,他们到死都将炎月紧紧地护在正中,没让一枝箭射中他。 “为什么?”炎月冷冷地问父亲。 风间流云看不到炎月,炎月的身体已被那几个身形暴涨了数倍的亲兵紧围住。他知道炎月没死,将声音凝成一线,传到炎月耳中:“当双月同时出现于冰河上空……赤红与银白……恶魔展开他狰狞的羽翼……速度与力量……将众神的天空染红……大地在呻吟……铁蹄踏破牢不可破的城墙……千年的帝国灰飞烟灭……乱世呈现……恶魔在血雨中狂笑……纷乱的天地终归于一……风间炎月,你是恶魔的双翼之一啊,你与沧月是天生宿敌,你们两个只能存活一个,若两个人都活下来,冰河帝国会因你们而灭,亚兰古期大陆会因你们而毁,你,必须死!”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一定要我死?既然一定要我死,为什么这些年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 “因为我恨你,要不是你,你母亲不会死!你天生就是恶魔!我不会让沧月死的,就只好你死了!这些年对你好,是要你为我风间家创下不世功勋,为你弟弟沧月顺利摘取冰河第一武士获得至高地位铺路!现在,你的利用价值已经没有了,今晚,你就必须死!对了,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小铃儿是我派人帮雪摩英抓的。雪摩英那个笨蛋,被我利用了还不知道,你杀了他们一家,除去我风家间在冰河帝国政坛上一大劲敌,我杀了你再向帝君请罪,帝君也不会多加苛责,还要赞我大义灭亲。炎月,为父养了你这么多年,就用你的命,来报答为父吧!” 一切都是假的,父亲的慈爱,仿佛补救一般的,在十二岁以后为炎月所做的一切,原来都是假的,一切都是一个早已定下的阴谋。 “父亲,我恨你。我恨所有姓风间的人,我恨风间沧月,我恨这个帝国,我要让整个冰河帝国,整个风间家族,为小铃儿,和我的兄弟陪葬!我风间炎月,在此发誓,不灭冰河帝国,不灭风间家族,誓不为人!”风间炎月冰冷的话语在夜空中回响,恶魔的左翼,绝对的速度,发出了他灭亡冰河帝国的誓言。凛冽的杀气,让所有围住他的禁卫队士兵心胆俱裂,冰冷的目光,透过挡在他前面亲兵身上的箭缝刺在风间流云身上,风间流云突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第15章 “果然……是恶魔……”风间流云冷冷地一挥手中长枪,禁卫队的士兵们鼓足勇气,呐喊着冲向了那个令他们无比恐惧的恶魔…… 亚兰古斯历三千七百九十二年一月九日凌晨,冰河帝都发生一系列残杀事件。 左相雪中奇一家两百七十六口连两百卫兵被人杀绝,府第被烧,所有尸体皆成飞灰。帝国皇宫禁卫队五千士兵死七百九十六人,重伤致残三百七十二人,轻伤无数,帝国元帅风间流云功力尽废。杀人者风间炎月属下二十九名亲兵死绝,风间炎月本人失踪。 冰河帝君向全国发出通缉令,悬赏三十万金币追缉炎月,生死不论。 ※※※ “想获得永久的生命吗?想永远统治你的帝国吗?” 火云帝国的帝君看着眼前这个自称能帮他获得永生的男子,笑道:“你是谁?凭什么这么问我?” “风间炎月,非常乐意为您效劳……” ※※※ ……炎月看到的,是他亲兵中一直没有回来的一人。他双臂紧抱着一个人,他赤裸着上身,衣服披在那被他抱着的人身上。 炎月心中一沉,揭开那人身上盖着的衣服,一颗心顿时沉到谷底,碎成千片。 是小铃儿,她双眼紧闭,面无血色,浑身赤裸,身上伤痕无数,鲜血淋漓,下体更是一片狼籍。 炎月接过小铃儿,爱怜地抚着她染血的脸庞,看着小铃儿冰清玉洁的身体变成这个样子,炎月禁不住仰天狂啸一声,泪已盈眶。 “谁干的?究竟是谁干的!” “属下无能……在雪府后找到铃儿姑娘时她已经是这个样子了,雪家的卫兵们正准备将铃儿姑娘扔到井里,属下拚死抢了她出来,却……不能救活她……将军……属下……”那抱着小铃儿回来的亲兵还想说些什么,口中却涌出一片暗红色的血沫。高大的身体摇晃了几下,轰然倒地。炎月等人这才看到,这亲兵背后竟有无数剑痕,更有一个青紫色的掌印。 亲兵的死,小铃儿的惨状,令炎月的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谁说男儿不落泪? 泉涌的泪水滴到小铃儿惨白的脸上,小铃儿的身体轻轻地颤抖了两下,睁开了双眼。她看着炎月,嘴唇张合着,似乎想说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泪顺着她满是伤痕的脸滑落,混着血水落下。 炎月半跪在地上,抱着小铃儿,左手抵在她背心,将一股真气灌入她体内,右手轻轻地擦将她脸上的血泪,笑着,流着泪对小铃儿说:“怎么又哭了?不是说叫你不要在我面前哭吗?你哭起来真的好丑。” 小铃儿在炎月真气灌输之下终于能发出声音来了:“炎月哥……你还好……意思……说我……看看你……自己……都哭成……什么样儿了……答应我……以后不论……碰到……什么事……都不要……哭……” 小铃儿伸出手,想去擦炎月脸上的泪。 手在离炎月的脸还有寸余的时候无力地垂下,炎月一把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在脸上轻轻地摩挲,不住地道:“我答应你,答应你,答应你……” 小铃儿已经听不见他的话了,她的眼睛微睁着,看着炎月,似乎舍不得闭眼,脸上挂着血痕泪痕,还有一抹最后的微笑。 清冷的月光下,恶魔的左翼仰天狂啸,泪洒长空,宛如一匹受伤的狼…… 更多精采,更多好书,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