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敌人都对我俯首称臣》 第1节 本书由 巫色涩 整理 ====================== 所有敌人都对我俯首称臣 作者:小猫不爱叫 文案: 总有那些三观不正的主角轻而易举的成为人生赢家掌控一切。 然而,作为配角,即便拥有足够的天赋、人脉、金钱、还有权利,却依旧被当成磨砺主角上位的垫脚石。 因故身亡的外交官童攸意外绑定快穿系统,穿越各个世界,完成逆袭愿望。 这是实力为尊的世界,唯有真正的强者才配让人俯首称臣。 1v1 主受 爽文 技能值满点男神受vs温柔体贴深情攻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打脸 快穿 爽文 主角:童攸 ┃ 配角: ┃ 其它: 金牌编辑推荐: 童攸是一名外交官,因为意外死亡绑定快穿系统,穿越各个世界帮助那些被迫成为三观不正主角上位垫脚石的配角逆袭打脸。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童攸利用从原身身上继承来的绝佳天赋,将他们应该得到的一样一样夺回。强者为王的世界,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让人俯首称臣。本文节奏明快,爽点突出,剧情线干净利落,感情线细腻温馨。人物形象丰满,故事引人入胜。 ====================== 第1章 寒门学子的复仇(1) 威严的大堂之上,面容凶狠严厉的衙役站在两侧。他们手中的水火棍敲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就像是敲在人心上。 衣衫脏乱的少年被压倒在堂下,狼狈至极。其实不仅是衣服,就连他的脸上也沾满了脏污,完全看不清原本面目。至于昔日执笔摇扇的手,也被束在厚重的木枷之中,无法挣脱。 “呸!什么连中小两元的神童,舞弊取巧,天理难容。” “小小年纪就沽名钓誉,真真有辱斯文。” “若是真有斯文可辱,也不亏跪在这里丢人一遭,怕就怕……呵呵。”后面的话语隐藏在冷笑之中。 堂外,谩骂和讥讽的声音络绎不绝,甚至在之前被抓进衙门的路上,还有人故意将臭鸡蛋和烂菜叶扔到少年的身上。至于堂上的官差衙役们,眼神更是十分轻蔑。 一天之前,这少年还是名满上京的神童案首。县试、府试接连夺魁,前途似锦,荣光无限。可如今却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凌茗清你可知罪!”惊堂木拍下,口齿伶俐的师爷站出来细数少年五大罪状,为首第一项竟然就是考场舞弊。 那诉状写的极有文采,引经据典堪比班香宋艳之华章,字字在理,句句诛心,只消寥寥数语便将少年描述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而诉状末尾,十几名童生联名上告更是在无形之中增加了罪名的真实性。 少年跪在地上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像是承受着极致的屈辱,又像是害怕到了极点,无法控制身体的自然反应。然而却没有人发现,他原本浑噩的眼神,突然变得清明。 剧烈的痛楚伴随着浓的化不开的绝望时刻不停歇的侵蚀着童攸的心脏。与此同时,悔恨、愧疚、还有极致的不甘,各式各样的负面因素混杂在一起,死死的将他的灵魂缠绕束缚,让他根本无法喘息。 然而这些对于童攸来说,并非不能忍受,反而可以成为让他意识快速清醒过来的契机。 童攸从小就是个孤儿,还是孤儿院里最不起眼的一个。 为了能够吃口饱饭,他刚能说话就无师自通的明白要如何讨好大人。等到在长大一些,为了逃离命运,更是拼了命的抓住一切机会,不放过任何一根救命稻草。 从苦水里熬大的孩子自然不会因为小小的挫折而崩溃。童攸眯起眼,小心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而他的意识也变得清醒不少,终于想起自己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意外爆炸。 十国峰会结束后,忙碌了整整大半年的童攸终于得到了久违的假期。可不成想,这一休,就变成了永远。 午夜时分,剧烈的爆炸声骤然响彻童攸所在的小区,震耳欲聋。紧接着,灼热的火焰也将着安宁的夜晚恣意侵蚀吞噬。 不到一分钟,原本静谧的小区变成了一片火海,焦臭的味道和绝望的气氛弥漫了整个空间。而此时的童攸正被困在坍塌了大半的逃生通道里。逼仄的狭小空间让他的身体动弹不得,除了等死,别无他法。 “不甘心吗?我可以帮你。但是作为交换条件,你要答应我的要求。”诱惑的声音突然自童攸的耳边响起。 “我是系统。你现在必死无疑,但是我有办法,能够让你活下来。” “我需要一个搭档,穿越各个世界完成任务。八个世界之后,你便可以返回现实世界。世上没有无偿的救赎,等价交换才是万物应当遵循的最终法则。” 童攸不想死,自然要答应。然而他心里这个念头刚动,身体周围的空间就变得扭曲起来。接着,他就来到了这里。同时也接到了第一个任务:寒门学子的复仇。 这是一个古代架空世界,名叫大安。 原身名叫凌茗清,是凌家分支一脉长子。凌家是大安老牌世家,三朝元老,两代丞相,是真正钟鸣鼎食的世禄之家。 原身自幼便是聪明过人,不过七岁便已在整个家族中崭露头角。同辈少年中,无论是四书诗经,抑或是琴棋书画,各类杂学,整个家族中无人能及。 原世界男主凌杰是嫡系幼子。自幼被老太君骄纵,养成一副跋扈的性子,可偏偏天赋不俗,过目不忘,聪颖过人,和原身并称凌氏瑜亮。 缘着原身天性更为稳重宽厚,为人亦是纯良正派,颇得几位当世大儒喜欢。 大雍规定,世家家主,有德者居之。因此原身的存在严重危及到了凌家嫡系的地位。 所以,自原身十三岁在科举中连夺小三元一举成名崭露头角之后,整个旁支便得到了来自嫡系的一系列无情打压。 而到了原身十六岁的时候,整个旁支早已经是举步维艰。若不是原身恩师庇护极力维护,恐怕已经不复存在。 阴谋终于在无声无息之中发生。 朝堂之上,嫡系一脉从中作梗,使原身师长外放做官,无法时时刻刻对原身庇护。 接下来,凌杰又设计原身醉酒,引着他写下谋逆狂放之语,并趁机告发。 谋逆本是大罪,念在原身年少,并未株连九族,只是将原身父母处死,所在的旁系逐出凌家流放。 至于原身,作为罪魁祸首,家族败类;当然受的惩罚也是最为严重的:重枷游街三日,凌迟处死,死后不得入葬,血肉喂于食腐鹫鸟,白骨弃之荒野。 而凌杰反而得了一个大义灭亲忠君爱国的好名声。在成年后继承凌家,娶得公主,一路官运亨通,很快便平步青云,权利在手,成为一品大员。 而现下,童攸穿越的时间点也十分凑巧,正是原身第一次被凌杰陷害之时。 昔日小二元的神童案首如今却形容狼狈的跪倒在公堂之上。控告者正是原身的同宗,凌家本家的一个庶子。但是背后指控这个庶子的,却是凌杰。 原世界里,原身虽然拒不认罪,但也没有成功证明自己的青白,反而落了一身洗不净的脏水,始终为人怀疑诟病。 而这一次,童攸却定然不会重蹈覆辙。 微微眯起眼,童攸心里有了算计。于此同时,有系统音提示:“本尊天赋开启:通古博今。” “这天赋不错。”童攸称赞了系统一句,而后便挺直了腰,抬起头来朗声说道:“大人,学生无罪可认。” 第2章 寒门学子的复仇(2) “大胆!公堂之上岂容你信口雌黄?”府丞连忙出声吓止。 原本他以为童攸年幼,随便恫吓几句便会吓破了胆。却不成想,他竟然还敢反抗。 不过那又如何,一个连秀才都不是的小小童生,在这上京,随便一个人伸伸指头都能将他碾压。 童攸却并没有因他阴狠的眼神害怕,反而镇定反驳:“大人,学生的确无罪可认。更何况,这诉状不过刚刚念过,就算您认定学生有罪,那学生又是如何舞弊?买通何人?借用了谁的关系?从犯又都有谁?这些尚未清楚,何来立即定罪之理?” “哦?你这意思,是要教本官如何断案?” “学生不敢。”童攸晃了晃肩上枷锁:“大安素来优渥文人学士,当今圣上尊大儒为师长,太子殿下亦启蒙孔孟之道。大人为官清正,也定然谨遵圣谕。凌茗清虽只是个童生,却也是士人,您既然敢直接动用刑罚,想必是已经调查清楚。” “呵,证据确凿,容不得你狡辩。” “狡辩……”童攸细细琢磨了这两个字的含义,突然笑了:“那证据可有奉于堂上?大安律法清明,若想要定罪,人证物证皆要一应俱全,可不是随便凭着一纸诉状就能判别。” “这是必然,本官今日就还你个明白。”府丞嗤笑:“你要的人证此时就在堂上,是你同宗的兄弟还有你的启蒙先生,至于联名上告的童生,虽然并未到场,但名字也是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难不成依着你的意思,竟是这十几个人公然勾结起来污蔑于你?” “可大人又没问审,怎知他们所言非虚?”童攸说着转头看向那庶子:“你既然言之凿凿说我罪无可赦,不妨仔细说说,是如何发现我有舞弊之嫌?” “并非是我,而是族里皆有怀疑。”那庶子来之前被凌杰叮嘱过,这样的问题自然游刃有余,他指了指身边一位老者说道:“这位是凌家宗学中的启蒙王先生,凌家不论分支本家,幼时皆有王先生授业。凌茗清自小便顽劣非常,到了十岁上下都认不全字,连本论语都背不出来。后来又因为不敬师长而被王先生逐出门墙回归乡里。至今不过堪堪过去三年,缘何就突然开窍,连夺小两元?” 那王先生也适时开口附和:“没错,凌茗清品性恶劣,宗学时就是害群之马,不友爱兄弟也便罢了,后来还添了个偷盗的恶习,学里几次丢了东西,最后都跟他脱不了关系。因此在下和凌大人商议过后,将其逐出宗学。原本以为,乡下僻静之地,修身养性几年总会定性,却不料想,竟连舞弊这么大的事情都能坐下。真真是师门不幸!” 王先生说着,便老泪纵横,好似真有天大的懊悔一般叹息不已。 满场哗然。 王先生在上京也算是小有名望,父亲是先帝朝时的进士,本人又是举人,说出来的话更是极有说服力。 堂内衙役们皆用诧异的眼神看着童攸,很难相信他小小年纪,品德竟败坏到了如此程度。堂外更是窃窃私语声一片,句句皆是对童攸的鄙夷和厌弃。 那庶子也是煽风点火的好手,略微提高了音量嘲讽道:“草包也能变成案首,启蒙先生就在这里,事到如今,还需要什么证据?” 啪! 府丞一声惊堂木,厉声喝道:“凌茗清,你现在还有何话说?” 这便是要当众定罪。依照《大安律》舞弊是重罪,轻则剥去功名永不录用,重则流放蛮荒之地。庶子斜眼看着童攸,脸上皆是快意之色。 他妒恨童攸许久,这一告,虽是拿着凌杰的赏钱,却也巴不得看童攸前程尽毁。 而童攸却嘲讽的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一派胡言!”而后,便朗声而诵:“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 庶子一脸莫名,觉得童攸是疯了,竟然将这里当做学堂,以为背得出书来就能洗脱罪名。可堂上的府丞和王先生脸上却都变了脸色。 至于堂外,年长些的书生们也忍不住惊叹道:“这是《中庸》首章。凌茗清不过十几岁,竟然学到这里了吗?” 而接下来,更让他们惊诧的是,童攸不仅背得出《中庸》,就连《五经》中最为生僻的《易经》也了如指掌。 若说考试可以舞弊,可现在是在府衙,童攸本人也丝毫没有准备,定没有取巧之嫌,可见本身学力不俗。 可偏偏之前那王先生和庶子,皆异口同声,说童攸连本《论语》都背不全,这可不是胡说八道吗? 第2节 一时间,众人眼里多了些思索之色。王先生也多了几分惊惧,至于那名庶子,也终于意识到了危机。 “府丞大人,我虽没有什么天赋,但在读书上,好歹是用了心的。这两人说我连字都识不全,可不就是信口雌黄。”童攸说着干脆站起身来,和庶子及王先生对视:“凌茗清虽不过是个童生,但也是小两元案首,你一个连县试都考不过的人,缘何知我在府试中作弊?更何况,我们凌家分支不过是普通人家,靠收租子过活。维持日常生活尚且为难,若不是为着科考,都不会到上京来,哪里来得余钱做这些?至于那写联名告我的族内考生和族内老师……”童攸的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我从未入过宗学,启蒙是村里的老秀才。跟这些人连面都没见过,怎的一个两个就全都知晓我买通考官,舞弊作假?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去查阅档案,府试为我保举的刘秀才,才是我真正的启蒙恩师。” 大安科举有自己的制度,若想参加府试,必须由秀才以上的士人保举,确定考生身家清白。并且,还会有当地县丞亲自审查,绝对不会出半点纰漏。 事情顿时变得骑虎难下。 原本这府丞觉得童攸年纪小,身边没有父母估计早就慌了,随便捏打。却不想童攸如此伶牙俐齿,几句话辩驳的有理有据。就连堂外的旁听群众也跟着开始转了口风,替童攸喊冤。可他却已经没有退路。 一开始,府丞就咬定了童攸舞弊,如今众目睽睽之下翻案,官威何在?更何况他早在开堂之前就收了凌杰的贿赂,约好同这庶子联手。假使事情没有办妥,那位小爷可也不是好惹的。 思及至此,府丞的声音也有点颤抖:“放肆!你既能蒙蔽考官,定然是有些小聪明。会背几句书能代表什么?更何况,府衙是清明公正之地,你科举舞弊已是罪无可赦,还敢在此大放厥词,是当大安没有王法了吗?来人!给我打!打到他认罪为止!” 肃杀之气骤然而起,竟是要屈打成招。 “谁敢!”童攸丝毫无惧,他朗声对府丞说道:“大安有律,童生不得加诸重刑,伤及骨肉。生员【秀才】居于堂下可以免跪礼。此乃天子脚下,难道大人眼中就没有王法了吗?。” “好大的胆子,你重罪在身,本官在此审理,本官就是王法!” “天子才能称王,大人是要谋逆吗?” 童攸这句反问,音量不大,语气也极为轻柔。可那府丞却无端生出一丝寒意。此子遇事冷静,心思又极为缜密,今日已经结仇,若是放过,他日必是祸端。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人安然留下。 “好,很好,真真是要反了天了!”府丞面上透出狰狞之色,杀意尽显。 “只可惜大人并非是我大安的天。”童攸凛然对峙:“一无证据,二无犯案过程,众目睽睽之下,竟也要强行将我定罪。今天要么就把我打死在这,但凡有一口气在,我都不会把这盆脏水接下。堂外诸人皆为人证,莫说认罪,凌茗清连痛都不会哼一声!” “小案首好骨气!”不是谁起的头,带的称赞声一片。 可童攸却并不回应,继续说道:“不过若我不幸枉死,之后定要效仿窦娥,六月飞雪,烈日临霜,顺便将辱我蔑我之人,一并带走!” 童攸这句话说得极为果决,阴测的眼神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府丞已经被逼到绝竟。话说到此,后路已然尽数堵死。童攸原本就占着理,态度又如此刚烈。若他今日屈打成招,明日就要背上草菅人命的罪名。可若是不判,方才他情急之下说的那几句话,每一句都是对当今圣上的大不敬,要是有御史弹劾,这官位便坐到了尽头。 府丞拿着惊堂木的手攥得死紧,迟迟不敢拍下,冷汗也渐渐侵湿了后背的官服。 不能再犹豫了,这场官司必须要有个替罪羊。府丞心下有了章程,看庶子和王先生的眼神也多了些狠戾。干脆话锋一转,拍案而起,朝那庶子和王先生骂道:“真真是没有王法了,假造证据污蔑小两元案首,又扰乱公堂妄图蒙蔽本官,同样是念着圣贤书,你们的学问可是都学到了狗肚子里?” 这庶子年纪不大,之前被童攸揭穿骗局之时就已经乱了分寸,现在被府丞逼迫,愈发畏惧,竟然噗通跪倒在地,浑身颤抖,口中胡言乱语的嚷着:“大人饶命,我,我不告了……” 至于那王先生则更是不堪,竟然直接被吓到失禁,瘫软在公堂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公堂之上,岂容你如此儿戏。这是你想告便告,想走便走的地方吗?来人!还不拉下去,扒了他们这身儒衫,给我重重的打!”惊堂木再次拍下,衙役们也上前将庶子和王先生拉到堂下。 “冤枉,冤枉啊!”庶子开口喊冤,可话未说完就被堵上了嘴。 板子重重打在骨肉上的闷响和哭喊声连成一片,可却莫名有种恼羞成怒的意味。 童攸冷眼看着他们自食恶果,并不多做言语。此时他肩上的木枷已经拆掉,那府丞的神色也变得客气不少。然而童攸却丝毫没有给他面子的意思,只是拱了拱手告辞道:“大人断案之法的确高明,学生佩服。既以有了结果,那便就此告别。” 童攸这是一语双关,嘲讽他态度前倨后恭。府丞威严扫地,气得脸色涨红,然而却只能硬生生忍下。 “来人,送凌案首。”府丞一个送字咬的很重。 而童攸却淡然一笑,低声说了一句:“后会有期。”说完,转身离开了府衙。 深陷虎口囹圄,竟是全身而退。 堂外围着听审,皆下意识为童攸让开一条路。 “这小案首并非池中之物。”有年长者喃喃自语,他身边的人听后,也跟着连连点头。 另一边,接到消息的凌杰,气得狠狠地摔了手中的毛笔:“好,很好。凌茗清,咱们走着瞧。这次不成,还有下次!” ---------------------- 舞弊一案了结后,童攸的生活终于安静许多。可凌家那边却并不消停。 王先生本就年岁大了,被当众扒了裤子打板子,即便打得不重,脸面也是丢了个干净。被抬回去之后便卧病在床,据说时日不多。凌家宗学也没了启蒙先生。 原本凌家势大,找个先生也并非难事,可偏偏童攸一事,联名上告的十几个童生大多是凌家宗族的学生。如此品德败坏,当朝儒生皆引以为耻,一时间竟无人愿意上门。 至于庶子那边更是麻烦。 庶子受了惊吓,又被重打二十板子,回家就发了高热,呓语不断。勉强拖了十几日,竟然就那么去了。那庶子嫡母小户出身,最重利益二字。如今平白无故少了个筹码,自然要换得钱来。 她仔细琢磨了许久,凌家本家家大业大,她不敢硬碰,可童攸却完全不同。那童攸好歹是分支的嫡长子,家里再落魄也有些小钱,在京中又无人照拂,定然可以图谋。 庶子嫡母想着,换了身衣服,画了个哭妆,叫上小丫鬟,坐上轿子便往童攸家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庶子嫡母:我不管,我儿砸死了就是你们无情你们无意你们无理取闹╭(╯^╰)╮ 第3章 寒门学子的复仇(3) 那庶子的嫡母刚找到童攸住的地方,心就瞬间凉了半截。 逼仄的小胡同,虽然看着干净,却连轿子都抬不进去,两个人并着肩走也觉狭窄。好不容易走到童攸家门口,再看看那只容得一人进出的门,心里头越发七上八下。 小丫鬟也鲜少到这样的地方来,唯有硬着头皮上去敲门。好在木门还算干净,没有摸上去一手的灰。 很快便有小童子应门,看见她们也愣住了。 “你这蠢货!我家夫人到了还不快叫你主子出来迎着。”丫鬟在狭窄的地方待得久了,觉得格外压抑,语气十分不客气。 却不料小童皱皱眉,竟直接把门关上了。 那丫鬟气得变了脸色,刚想要扬声骂两句,就听里面小童开了口。 “男女授受不亲,这宅子里只有我家少爷一个人,即便是亲戚,也出了三服,无论如何都不方便招待。另外,我家少爷说了,您要是心里有旁的打算,那还是趁早歇歇。定下罪的是府丞大人,挑唆去告的本家小少爷,和我们爷没有半分关系。更何况,这里地处偏僻,独我们一家,您就闹破了天也没人听得见,都是白费力气。” 一阵见血,这小童的语气也犀利,直刺得庶子嫡母的脸色陡然变得涨红。至于丫鬟也没了伶牙俐齿,不知该如何回嘴。 那小童听外面半晌没了声音,就径自回了屋,小巷也恢复了原本的安静。只是庶子嫡母在冷静下来之后,又仔细的琢磨了一番方才小童说的话,竟直接带着丫鬟回去了。 ------------------------ 屋内 “少爷,都按着您教的说了,她们真的不会再来找麻烦?”小童的脸上还有些担忧。 “自然不会。”童攸手中的笔不停,语气温柔的安抚:“毕竟她的目的是要钱。” 又写了一会,童攸才停住,招手让那小童过来。 “少爷?”小童不明就里。 “去替爷办件事。”童攸和他耳语了几句,然后又继续拿笔写了起来。 凌杰的诡计暂且结束,可他的局,才刚刚开始。 ------------------------- 凌府 庶子嫡母披麻戴孝、泪容哀戚的跪在本家大门前,身后跟着庶子灵柩,拖家带口不顾仪表,生生哭了两个时辰。 “我苦命的儿哟!早晨还好好的跟着凌杰少爷出去,怎么晚间回来就不好了呢!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挑唆你去了衙门,竟是连命都保不住了……”女人的哭嚎声十分尖锐,纵然在闹市也能轻而易举的引人瞩目。不过一会,便聚集了诸多看热闹的人。 凌府门房急的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偏偏没有任何办法。庶子嫡母这一行人都是女眷,骂不得,打不得,劝又劝不动。 凌府内院那边也找不到应对的法子。这庶子的嫡母本来就是个不要脸面的破落户,若强行压制,只会反弹得更加厉害,届时说出什么不该说的,那就彻底完了。 凌府内院,凌杰正和母亲一起,在凌老太君的院子里商议对策。 “母亲,您看这事……”凌杰的母亲白夫人低声询问凌老太君,音调都有些不稳。 她是真的害怕。庶子的事情一出,她比谁都惶恐。 之前童攸被人诬陷,罪名全都落在那庶子和凌家宗族的几个童生身上。可即便这样,凌家本家也为人诟病。堂堂高门权贵世家,竟然连一个宗学内的启蒙先生都聘请不到。眼下,门外那女人话里话外都攀咬上了凌杰,若是传了出去,那凌杰的未来岂不是…… 想到这,她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凌老太君看她这副模样,也叹了口气,开口问跪在一旁的凌杰:“杰儿你怎么想?” “祖母,孙子错了。”凌杰的声音很是颓丧,低着头,完全没有平日的骄纵,似乎在自我反省,可心里却已经将童攸恨到了极点。 他的人早就查清,那女人原本是打算找童攸的麻烦,却不知为何中途折返,反倒大张旗鼓的来凌府闹事。想也知道,定然是童攸的诡计。 “知道错了也是好事。”见他言不由衷,凌老太君也不禁摇头。沉吟半晌,她招手叫身边大丫鬟过来:“去跟外面那女人说,为小少爷办事的,凌家总不会亏了她。可有句古话也千万别忘了,那就是祸从口出。” 大丫鬟点头应下,然后拿起一旁的锦盒走了出去。那锦盒看着普通,可里面装着的是两张一千两的银票并一套红宝石的首饰。 既宁事息人又出手打压,这便是凌老太君最擅长用的手段。而那女人目的达到,也自然不在吵闹,抬着棺材回家去了。 至于凌杰,不过是得了几句责备,就轻轻翻过。理由也十分简单:院试在即,凌杰不能因此受到影响。 可即便这样,府外亦是流言四起。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也皆暗讽凌杰嫉妒童攸才华,设计陷害想要断了人家的前程。 而另一边,童攸却好似完全察觉不到这些变化一般,在家里的厨房悠闲的熬着糖。 按照一定比例熬制的糖稀随着搅拌散发出好闻的焦香,混杂着清淡的甜味在这样的夏日里显得格外诱人。 只不过,童攸熬的这糖稀并不是用来吃的。伸手从旁边的水缸中舀了碗水出来,童攸干脆利落的倒进了糖稀里。 “少爷,这不是白熬了嘛。”那小童觉得可惜。 “要的是个颜色,去,把架子拿来。”童攸催促着那小童。 雪白的新纸被架在加了水的糖稀锅子上,随着褐色的水雾飘起,那纸张也慢慢的有了变化。时间的纹路被一点一点渲染其上,原本崭新的物件,竟逐渐有了古物的韵味。 “少爷好厉害!”小童忍不住惊叹。 “贫嘴。”童攸笑着敲了他的脑袋一下:“别闲在这凑热闹,我嘱咐你的可都办好了吗?” “好了好了。”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事,小童喜笑颜开。 见他笑的讨喜,童攸也徐徐勾起唇角,显得格外温柔,只是眼底却透出三分彻骨的寒凉。 ----------------- 出云阁 上京书籍最为丰富的书肆,亦是文人学士们最常来的地方。而最近,却有传言流出,说出云阁外有人售卖古籍,得之便可夺魁。 眼下,院试的时间近在眼前,书肆本就比平日热闹些,再加上有这样的新闻,愈发吸引了学子们的目光。 凌杰刚解了禁足,就得了消息,连忙带了侍从前来查看,却正巧在阁外碰见童攸。 书肆角落 似乎在争辩着什么,童攸正拉住一个衣衫褴褛看不清面目的男人的胳膊不放。 第3节 这是在干嘛?凌杰心生疑虑,带着侍从悄声靠近。 而此刻,童攸也通过系统感知到他的踪迹,故意扬声道:“当初上卷只要二两银子,为何这下卷如此之贵?” “我这是真正的古籍。”男人不以为杵:“更何况,你能夺取小两元,不也是靠着我这上卷?如今想要下卷,自然要多付些银钱。还是凌案首觉得,一个状元名头值不得纹银百两。” 男人这话说的坚决,童攸的脸上也按捺不住焦急之色。沉思半晌,见他态度坚决,只得点头道:“那好,可我身上没有这么多,需要回家一趟。” “可以,我就在这里等你。不过要快着些,否则遇见价高的,我就会卖给别人。” 童攸点点头,而后便叫了马车赶紧往家里赶。 躲在暗处的凌杰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方才童攸和男人的对话他听得真真切切,于此同时,在他们争执间露出来和古籍有关的信息也让他心生好奇。 他一直对童攸的学问抱有怀疑,觉得他是不是有什么取巧的办法。否则一个村里出来的泥腿子,再聪慧也缺乏名师指引,如何能连夺小两元?如今看来,恐怕是真有猫腻。 凌杰想着,连忙派侍从去探查童攸的动向,自己则是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卖书男人周遭的情况。 说来也怪,平日里这样打扮的男人,别说是卖书,纵然是乞丐恐怕也是无人问津。今儿却成了抢手馍馍一般,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竟还有其他人过来找他。只是价钱依旧没有谈拢,可看他们离开时的神情,好像十分遗憾。 凌杰细心辨认,发现其中几个人看起来很是面熟,似乎正是府试时和童攸号房相邻的那几个童生。 恰巧此时,之前跟着童攸的侍从也回来禀报。说童攸果然是回去拿银子。 “我看他连冬衣都送去了当铺,应该是势在必得。”侍从将自己看见的一五一十的禀告给凌杰。 “知道了。”凌杰听罢,想了一会,干脆直接走到那男人面前,花两倍银子将古籍买下。 他倒不是盲目跟风,只是想让童攸白费功夫罢了,因此买书的时候也没有掩饰身份。可书一到手,却也忍不住好奇翻开看看。 纸张触感温润,又带着古墨特有的香气,隐约还有些清甜混杂在其中,正是上等徽墨沉淀后的特征。 似乎有点意思。 凌杰仔细查看,可不过第一篇开头的寥寥数句便足矣让他大开眼界。 果然见解不俗,虽然都是些普通的题目,可破题方向与技巧却格外与众不同,颇有些另辟蹊径之妙。至于遣词造句,看似平和,但细细咀嚼起来,却是工巧中不失大气,别有一番风骨。 怪不得童攸能够两次拔得头筹,竟是靠着这个。什么神童案首,不过是个投机取巧的卑劣小人。 看着街角匆匆回来却失了机会的童攸,凌杰的心里越发快意,却忽略了童攸藏匿在眼底的那分嘲讽,和他同流浪汉对视时的心照不宣。 鱼,上钩了。 其实这古籍是童攸用新纸做旧弄得仿造品,至于里面的文章亦是他亲手所作。看似锦绣,实则都有巨大的瑕疵隐患。只可惜,以凌杰的年纪阅历完全看不出来。 回到自家院子后,童攸看着桌上的两百两银子,心里格外期待院试的开始。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凌杰想断了他的前程,他也理该让凌杰好好尝尝落地的滋味。 ------------------- 贡院门口 这日便是院试开考的时间,眼下天还未大亮,可参与院试的童生们却已经到了贡院门外。 院试的流程规矩同府试的并无差别,但参考人数却是少了大半。童攸来的很早,此刻正站在人群里安静的琢磨着心思。 就在这时,不远处隐约有马蹄声传来,又过了一会,那马车竟然直接停在了他的身边。童攸下意识转头,正对上凌杰那张趾高气昂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凌杰:我买了一本巨好用的参考书,感觉仿佛要开挂 童丶作家丶攸:我也是这么想哒(*^__^*) 第4章 寒门学子的复仇(4) 用金银二线绣着凌府标记的车帘掀起,凌杰被侍从们簇拥着好似众星捧月一般从车上下来,锦衣玉带,处处尊贵非常。 他直接走到童攸身前,不住的拿眼打量。 面前少年不过韶龄,但精致的眉眼和萦绕在周身书卷气息却格外雅致。只可惜,一身布衣太过简陋,想要和身份尊贵的自己比起来,就犹如云泥之别,根本没有匹敌之法。 凌杰思量着,眼神愈发轻蔑。他见童攸沉默,干脆主动开口搭话:“这不是小两元案首吗?神色这般轻松,想必是胸有成竹。早有耳闻凌案首学力不俗,这次院试定是要再度夺魁了。” 凌杰话说的巧妙,一下子便把童攸推到了风口浪尖。 自古文人相轻总归是有些道理。这些童生又多都是尚未及冠的少年,哪里就会真的服气。若是成绩已经出来,倒还无所谓,偏偏是在考前。凌杰这番亦真亦假的推崇,直接为童攸招来许多敌意的目光。 然而童攸却并不在意,反而拱手笑道:“和二少爷没法比。毕竟二少爷有名师教导,家学底蕴也深厚,茗清自愧不如。” 竟是半分情面不留,好似当众一巴掌直接抽到凌杰脸上。 现在上京谁人不知,凌家启蒙先生因为诬告被夺去功名,哪里算得了名师。至于凌家本家,更是早在在学子圈里臭了名声,连宗学先生都聘请不到。所谓家学底蕴,就是个笑话! 周围的童生们禁不住小声窃窃私语起来,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落在凌杰身上的眼神也都带着些鄙夷。大安学风清正,即便之间存在竞争关系,但不择手段之人总是为人不齿。 凌杰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看着童攸的眼神也格外阴狠。他原本算计着想要在院试前给童攸拉一把仇恨,却不想自食恶果,反到招来一身骂名。 “都是误会,凌案首宽容大量,总不会真的被些市井传言动摇。更何况凌案首和我是同宗,又被并成凌氏瑜亮,哪里就会真的疏远?”凌杰这几句话说的咬牙切齿,心里却告诫自己忍耐。 “还是不要了。”童攸毫不犹豫的反驳:“莫说我才疏学浅,无法和圣人相比,就单论二少爷自比周公瑾,可就不大妥当。毕竟,那位可是被气死的。” 这便是换着法子咒凌杰早死。 “凌茗清!”凌杰忍无可忍怒声斥道,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变得扭曲起来。他上前一步逼到童攸面前,恶毒的眼神仿佛是要吃人。 而童攸坦然对视,沉静的眼眸静若寒潭,看着凌杰的模样竟像是在看一个不自量力的蝼蚁,妄图以卵击石,真真可笑之极。 危机一触即发,周遭之人皆嗅到了紧张的味道,不由自主的远离他们,以求自保。毕竟院试在即,谁也不想节外生枝。 然而,就在这时贡院门口突然传来一声锣响,接着有差役喊道:“诸生入场!” 竟是院试开考的时间到了。 差役面前,凌杰总要克制一些,不能太过放肆。再想到那卷从童攸手中抢来的古籍,越发安定了不少。 凌杰本就觉得童攸是靠着取巧获胜,并非真才实学。如今古籍在他手中,更是犹如锦上添花。一个小小案首,自然是手到擒来。更何况,若是他能拿到案首,之前嫉妒传言便会直接澄清。等到那时,童攸的生死也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定要让童攸为之前的狂妄付出代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思及至此,凌杰深吸一口气,将怒意按捺,小声在童攸耳边警告道:“别太嚣张,鹿死谁手,尚且未知。”然后便率先带人进了考场。 的确如此,童攸看着他的背影,唇角的笑意也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这鹿,总归不会死在凌杰手里。他童攸要定了! ----------------------- 贡院 风峻鼓已经敲响三遍,卷子也准时发了下来。只是那些接到试卷的童生们并不像往日那般积极,反而在看到题目的瞬间,就皆变了脸色。 原因无他,因为诺大的卷子上,并无任何汉字,只有一个画得工工整整的圆。 这是什么问题? 一些历练少的童生直接就慌了,半晌无法回神。至于那些经验丰富的,一时间也有些摸不到头脑。 考场内的气氛渐渐变得紧张起来,甚至还隐隐还透着些焦急和绝望。 作为主考官的学政大人一边巡视着,一边摇头,暗自感叹现在的童生们处事太过浮躁,不够沉稳。 然而,在他走过两列号房之后,却突然注意到有一个童生格外与众不同。他似乎完全没有被不符常理的命题难住,反而文思泉涌,下笔如神。 “这是凌府嫡子凌杰,素有几分才名。”见学政好奇,有识趣的随从恰到好处的在他耳边小声介绍。 “难怪如此,的确心思敏捷。”学政点点头,并不多加评论,然后便转头去了别处。 凌杰附近号房的童生见状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些许艳慕之色。而不远处,同样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童攸,却丝毫不受影响的起笔沾墨,开始破题。 眼下凌杰已经入局,剩下的就是给他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院试结束,参考的童生们也终于满身疲惫的从贡院中走出。不同于往日的热闹,绝大多数的童生都是脸色苍白,眼神之中满是懊恼。 童攸走在最后,并不十分引人瞩目。而前面的凌杰却是喜形于色,和凌氏宗族的其他人大肆讨论起来。 有人问他破题之道,凌杰得意的回答道:“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治国之道,法之道也。” 原本略显喧嚣的人群骤然变得沉默起来,众人思索半晌,方才发觉这破题的精妙之处。不过是个圆,竟能映射到规矩,进而谈到治国之策。 “看来这次凌兄定然能够高中了。”有人不由自主的感叹道。其他诸人也皆用艳慕的眼神看着凌杰,恨不得能以身代之。 凌杰享受着诸人的追捧,挑衅的看了一眼落在最后童攸,然后便大摇大摆的上了马车。 ------------------------- 院试结束后,凌杰因为破题精妙再次在学子中引起了风潮。而后几次参加诗文会,也同样表现不俗。 虽然不过十四岁,可跟那些足够老练的秀才举子们相比,竟也丝毫不落下风。 一时间,凌杰风光无限。与此同时,上京人人口耳相传,皆言这次院试案首必是凌氏凌杰。至于之前的小两元案首童攸,也自然被人拉出来比较。只是这一次,他完全成了凌杰的垫脚石,被评判得一无是处。 甚至还有人说,童攸这次必会落榜,因为他连普通的破题都无法做到。 之前告一段落的科举舞弊案又被人重新提起,可在有心之人的刻意揣度之下,却被完全曲解成另外的结果。 竟都说是童攸不应天理罔顾人伦,上蒙蔽府丞,下陷害恩师兄弟,巧言令色、颠倒黑白,强行抹黑凌家本家。 而这样的流言,在凌杰扬名后,越发变得真实。 小院中,童攸半倚在躺椅上看着手中的书,模样格外悠闲。 “少爷您都不生气吗?”小童从外面采买回来,听了一肚子的闲话,早就连眼圈都憋红了。 “有什么可气的。”童攸捏了捏他的脸,好笑的摇摇头。这些流言不过都是他故意放纵。毕竟打脸要打到最痛处,唯有让现在的凌杰足够得意,后面他自高处跌下时,才能充分感受到那种绝望。 半低着头,童攸眼帘微敛,不着痕迹的的遮住一抹厉色。 ------------------------- 转眼又过了数日,这天便是院试放榜之时。 因着凌杰胸有成竹,凌家早就提前就做好了庆贺的准备。 眼下,正厅已经设好了宴席,遍邀宗族亲友。院子里也挂满了讨喜的红绸,就连蜡烛上都贴着用金箔剪成的吉利话语。 去贡院看榜的侍从自破晓就被放了出去。如今凌府中门大开,只等报喜之人的回来。 “提前恭喜凌大人,令郎这次破题精妙,定是要高中的。”前来贺喜的人围在凌杰父子身边,开口便是讨喜的奉承。 第4节 “过誉,过誉,小子轻狂,不过虚读了几年书罢了。”凌杰父亲口中推拒,可脸上却盈满笑意。至于他身边陪客的凌杰,也同样是故作风度,佯装自谦。 正午十分,宴席准时开始。觥筹交错,宾主尽欢,凌家上下,皆是喜气洋洋。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喜气却逐渐有些尴尬。因为距离贡院放榜的时辰已经过去许久,然而那去看榜的小厮却依旧没有回来。 “凌大人不必担心,许是被缠住讨赏钱所以耽搁了。”有人开口劝慰。 “没错,小少爷锦绣文章,这次定是要拿个案首回来的。” “凌杰还是孩子,各位太过抬举。”凌父听罢,心下稍安,但还是又叫了自己心腹出府去找。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那心腹去了半晌竟也没了音讯。 事态变得蹊跷起来,凌家诸人心里也隐隐生出写忐忑之意。至于席间,虽依旧热闹非常,可气氛却到底变得勉强起来。甚至还有质疑的窃窃私语传出。 凌父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尚且还能保持镇定,可凌杰却已然坐不住了。 依照惯例,往常这个时间,莫说是看榜的,就算是贡院的衙役也该上门报喜。如今凌府正门前却是安静一片。 莫不是出了岔子? 凌杰心里的不安越发浓重。就在这时,最早排出去的侍从终于珊珊归来,只是那惨白的脸色完全找不到半丝喜意。 “院试案首是凌茗清……至于二少爷……”侍从后面的话语说的极为模糊然而却犹如惊雷狠狠地在众人耳边炸开:“二少爷……落榜。” 作者有话要说:  凌杰:苍天负我!买了外挂参考书的竟然还会落第 童丶作家丶攸:╮(╯▽╰)╭ 补一句解释,各位宝贝儿们别再一直重复诸如正史里周瑜不是气死的,这是常识作者你都不知道?语文体育老师教的吧这些话了。既然大家都要考据,那咱们就来说一下。注意,凌杰用的典故是瑜亮,这个典故出自《三国演义》里的一时瑜亮,正史里是没有的。不管你们把这个词拿到哪里去,人家也都会明白,这是三国演义的典故。所以童攸后面才会说那位可是被气死的来讽刺凌杰。既然大家要考据,要问罪扣帽子,那好歹也看一下上下文,然后再来给我定罪好咩? 而且这里的对话,我都查过不少,唯一化用比较合适的就是一时瑜亮这个词语。另外,文案上真的写的好清楚惹,不要考据,架空世界,非正史。毕竟我不是写历史文的,也不是什么历史学家。非要让我面面俱到,一点bug都没有,我承认,我笔力不够,是完全做不到的。所以如果真的很介意的宝贝儿,那就别为难自己,等我以后能够写出让你们满意的文在见面。 要是觉得可以容忍,能够继续看下去的,喵在这里谢谢你们的不嫌弃。能被喜欢是一种幸运,能被人用宽容的心态对待也同样。爱你们~么么哒 今天下了一整天的雨,简直就要冻傻了。然后当我在微信中和钱先生吐槽的时候,他竟然只用了一张图片来回复,我点开大图,是一整排的秋裤_(:3ゝ∠)_ 谢谢“他山之石可以攻”“咩小喵~汪汪”“小菜一碟”“拂晓·星”各位大人灌溉的营养液,下雨天种下一只小猫,可能会长出一只大猫…… 第5章 寒门学子的复仇(5)【捉虫】 凌府上下瞬时变得鸦雀无声,就连位于席末的丝竹声也一并戛然而止。 奇耻大辱! 随着那侍从“落榜”二字脱口而出,凌府立刻变成了上京第一大笑话。 吹嘘凌杰才华横溢整整半个多月,弄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街头巷尾顽童们唱的儿歌里都有一句凌府有神童。世人皆道凌杰学力不俗,定要院试夺魁。至于凌府,更是在放榜前就做好了庆贺的准备。 如今结果一出,竟是自打脸面。 之前众人的恭维和奉承犹在耳边,但却皆化作讽刺将凌杰自尊碾得粉碎。就连这热闹的宴席,也在顷刻间变成了丢人至极的冷笑话。 凌父的脸上一片青白,恨不得有个地缝都能钻进去。至于凌杰,更是完全无法相信这个结果。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落第!”他边嚷着,边冲出厅外。丝毫不顾宴席未散,就想要亲自去看榜。就连凌父的阻拦都视而不见。 几个腿脚快的家丁连忙跟在身后,可凌杰的动作太快,一时间也无法追上他。凌府和贡院的距离不算太远,因此不过两盏茶的时间,凌杰就赶到了贡院贴着放榜告示的墙壁前。 此刻的凌杰不复昔日名门世家的公子风度,非但衣衫凌乱,狼狈不堪,就连鞋子也跑丢一只。 “这个好像就是凌杰。”有认识他的小声和同伴介绍。 “原来就是他,之前传的那般神奇,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看那凌案首,不言不语,却连夺了小三元,那才是有真才识学。” 各式各样的质疑和讽刺不停的传到凌杰的耳中,而被众人围在中间恭贺的也正是之前被他用尽手段打压至低谷的童攸。 然而凌杰却没有精力注意这些。 他拼命的挤到人群的最前,扒着墙壁,将红榜仔仔细细从头至尾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心里面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他不会输,绝对不会! 可找遍了红榜,都看不到自己的名字。 没有,哪里都没有。凌杰失魂落魄的倒退了两步,整个脑子都是懵的,眼神也变得呆滞而迷茫。 周遭讨论的私语声都是对他的嘲笑,而位于榜首的凌茗清三个大字更好像是狠狠扇在脸上的巴掌,连他仅剩的自尊心击成碎片。 童攸站在人群之中,冷眼看着凌杰的狼狈之相,唇角缓缓勾起一丝弧度,柔软而和煦,衬着周身上下的书卷气,越发显得雅致非常。纵然一身布衣,亦难掩芳华之相。 和眼下几乎陷入癫狂的凌杰想比,孰真孰假,高下立见。 “不对,这成绩有猫腻。一个乡下出来的泥腿子,怎么可能再次夺魁……他分明连字都认不妥!”对上童攸讽刺的眼神,凌杰仿佛找到了发泄途径一般,大声嘶吼道,他冲到童攸面前,死死的抓住童攸的衣领,厉声质问:“你说!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是不是买通了学政才有这般成绩,而后又刻意陷害我落榜。” “呵,你以为我是你吗?”用力拍下他的手,童攸冷笑着反问。 “凌杰,你自己做下的事情自己清楚!旁的不说,就说舞弊一事。那庶子和我本不相识,又是个连童生都考取不上的,缘何就有这般大的仇恨非要将我至于死地。告于公堂,诬陷舞弊,闹得不死不休?而后院试门口冷嘲热讽,院试结束后更是挑拨是非、破尽脏水,说我不学无术。我之前不言不语,不过是念在同宗的份上,不忍落你脸面。如今成绩已出,是非分明,你还有什么话说?” “至于为何夺魁,我也没有什么特殊手段,不过是普通的解题破题罢了。” “强词夺理!”凌杰已经完全失去理智。 童攸看着他这幅状若疯癫的模样,无奈的摇摇头,朗声说出自己的答案:“圣贤立言之先,得天象也。” 霎时间,人群中一片哗然,周遭众人皆用惊叹的眼神看向童攸。 “原来这题还能用这种方式破解,小案首的确心思敏捷,在下自愧不如。”有个年长低声叹息,而后恭敬的朝着童攸稽首,眼神满是敬佩。 凌杰听罢也十分诧异,待细细咀嚼了几遍之后,越发觉得回味无穷。古人讲究天圆地方,儒家典籍亦有注解,说人道本乎天道。如此一来,恰到好处的把圆衍生成天,又归结于人。真真是心思奇巧。 可即便这样,也不是他落第的理由。他分明已经将那古籍下部吃透,无论如何,也不会输给童攸。 “其实早在你说出破题之法时,我就知道你会落第。”童攸见他迷茫,干脆一语道破玄机:“方圆才成规矩,可题目中并没有方。虽然乍一看天衣无缝,实则却处处皆是不妥。更何况,你用法家学说破题,然而大安推崇却是仁政,以儒学为尊。有现在的结果,也不过都是必然。” “怎……怎么会这样……”凌杰神色颓然的瘫软在地,半晌不能言语。万般辛苦皆付诸流水,终究是折戟沉沙。 至于童攸,连夺小三元案首,名扬上京。 ------------------------------ 没有什么波澜能够一直延续,尤其是在市井之间。让凌府丢尽脸面的院试很快就被淡化成凌杰为年少轻狂付出的小小代价。这里面固然有时间的消磨,可更多的,还是凌家本家宁事息人的手段。 然而这样的事态转变,也同样在童攸的计算之中。 毕竟凌府是钟鸣鼎食的世禄之家,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大厦倾倒。因此,他还有后手。 慢条斯理的啜了一口杯中的热茶,童攸惬意的享受着眼前的闲暇时光,心里琢磨着,凌家也该有所动作了。 ------------------------------- 凌府 自从院试落地后,凌杰便大受打击,整日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见外人,就连书也不念了。 一开始,凌家长辈怜惜,还多少纵着他些,却不想凌杰非但没有改善,反而愈演愈烈,若是长久下去,这人便废了。 凌父对凌杰抱有重望,定然不能看着他自毁。然而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解开凌杰的心结,就要找到那个根本。 毕竟是在朝堂上摸滚打爬过的,凌父不过略施手段,便查到了端倪。 就是凌杰买到的那本古籍。 虽然乍一瞧十分古旧,可却是赝品。至于其中的内容更是大大的不妥。看似字字珠玉妙笔生花,实则却皆是将人引入歧途的假象。这里面的每一篇文章,破题之法都是错误的,若是念惯了这样的东西,正经科举之中必定是毫无胜算。 与此同时,凌父在仔细审过凌杰的贴身小厮后,也调查了所谓卖书之人。可却完全寻找不到。如此看来,这定是有人恶意陷害。而能做到这些的,唯有一人,就是童攸。 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沟壑,且睚眦必报,日后若成气候,本家恐怕基业不保。 此子绝不能留。 只可惜没有什么好的借口。突然,一个细节自凌父脑海中浮现。他依稀记得,在童攸刚来上京之时,好像听人说过,童攸的身世似乎有些不妥。若真是这样,那便最好不过。可若传言有误……他也有法子以假乱真。 凌父心里想着,提笔写了几封书信,署名是凌氏宗祠的族老们。刚一写好,他便命人快马将信送出去。然后自己独自去了凌杰的屋里。 这一夜,凌杰屋里的烛火直到天明都没有熄灭。而第二天,重整心境的凌杰便突然出现在了学堂之上。 彻底的蜕变。 和以往不同,在经过了之前的磨砺之后,凌杰已经脱胎换骨,洗掉了骄傲和浮躁,变得沉稳下来。与此同时,他骨子里那种世家权贵才能培养出来的贵气优雅,也一点一点显现出来。 凌氏凌杰,再次走入众学子的视线。然而,此时此刻,童攸的老家,却已经乱成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  凌父:苍了天了,我一定要干掉这个从分家过来的小婊砸! 第6章 寒门学子的复仇(6)【捉虫】 隰县,童攸故里 素日平静不已的小县城最近格外热闹。原因无他,本地乡绅凌老爷的嫡子连夺小三元案首。 对于这种相对闭塞的地方来说,一个童生就已经十分令人仰望,至于童攸这个小三元案首就更是犹如文曲星下凡一样让人敬仰不已。 凌老爷也同样大喜过望,在门口连摆三日流水席庆贺。就连县太爷也亲自到场,喝了一杯水酒。 然而没过几日,祸事就突然从天而降。 起先是一则莫名其妙的流言,说童攸母亲识文断字,教子有方,难怪儿子这般出息。这原本并不稀奇,可渐渐地,风向就变了。一个闭塞的小县城,就连男子都不见得能认识多少字,怎的一个女子就能如此特别? 于是,“童攸母亲原本是官家小姐,只是母家是前朝罪臣,被贬谪后才流落此地”的流言不胫而走,一夜之间,竟是传遍大街小巷。 一开始,大家不过当做茶余饭后的八卦消遣。但是接下来,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凌家本家竟然派人过来彻查,并且没过多久,这顶罪臣之女的帽子就死死的扣在了童攸母亲的头上。 甚至凌家宗族还打算强行开宗祠,强迫童攸的父亲,要么将他母亲休离,要么把妻充妾,令娶高门贵女,至于童攸,也要贬作庶子。 因为无论如何,凌家嫡系血脉之中都不能容忍有这样的卑贱存在。 真真是天方夜谭,扯淡至极,只要长了脑子的都会察觉到蹊跷。然而宗祠族老皆被收买,和凌杰父子同流合污,竟无一人站出来主持公道。很快斥责的信函就送到分支,只等择日开祠堂祭祖审理。 “老爷……不行,不行就休了我吧。这样对清儿也好。”童攸母亲握着丈夫的手潸然泪下。 “万万不可。”童攸父亲断然拒绝。他虽然没什么见识,但却不是傻子。这事来的莫名,分明就是本家找个借口为难他们。再联想到之前童攸那边送来的消息,多半是本家那位被称作神童的小少爷意外落第,对童攸心生不满,才出手报复。 是非曲直已经十分明了,可即便这样,本家势大,童攸父亲也别无他法。时日一久,竟因愁所累,垮了身体,缠绵病榻。 ------------------------ 凌府 第5节 凌父看着底下人的回报满意的点点头,看来事情进行的很顺利。不过,逼迫童攸母亲下堂只是他的第一步,后面他要做的,便是彻底断了童攸的后路。 将先前的打算又仔细琢磨了一遍,凌父算计着开宗祠的时间,又写了几封书信命人连夜送出。 与此同时,凌杰那边也配合着父亲有所动作。 大安有规定,国子监非五品以上官员家眷不得入学,唯独小三元案首可以例外。 眼下的国子监祭酒是凌杰母亲娘家舅舅,因此院试过后,由于凌家出手压制,国子监迟迟没有通知童攸入学。 至于凌杰则是趁此机会在众监生中站稳脚跟,甚至给人造成一种猜想,他之所以落榜,不过是遭人陷害。至于陷害他的是谁,不言而喻,自然是童攸。 尚未见面就狠狠地黑了一把童攸的人品,而后,凌杰又趁机将童攸是罪臣之后的消息散发出去。 “凌兄此言当真?”有监生着急的询问凌杰。虽然他们并没有见过童攸本人,但是却皆对这名小三元案首有所耳闻。 “哎,家门不幸。”凌杰黯然的摇摇头。他虽然没有给出明确答案,但面上的神情已经道出一切。 举座皆惊,而后便是一片愤怒的喧哗。 国子监的这帮监生们本就是高门贵子居多,对童攸这种平民出身十分不屑。更何况童攸的案首身份也同样带给他们巨大的压力,童攸年纪小又天资聪颖,一旦进来,未来必定要大放异彩,没准还要将他们这些贵子通通踩在脚下。这才是最令人无法忍耐的。 因此,这些监生们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刻忍无可忍。 “国子监素来清明,怎能将乱臣之党招入其内?”之前追问凌杰的监生愤而怒骂。 “没错!这是没有王法了。那隰县的县丞也是废物,这种罪臣之后竟也给了保举。” “给了保举又如何?我大安国子监眼里却是容不得沙子。诸位学兄,可愿同小弟一起联名上书,揭发这图谋不轨之人?” “这样最好,算我一个。”这些监生们吵嚷着,开始起笔,联合上书给国子监祭酒,禁止童攸入学。 凌杰看着并不说话,可心里却是得意极了。 之前院试,他被童攸算计,非但没有考上秀才,还在亲朋面前脸面尽失,恨不得一死了之。如今风水轮流转,终于到了童攸遭报应的时候。 说到底,还是他用的手段不对。凌杰回想起父亲对自己说过的教导。他们是官,童攸是民。只要有权利在手,磋磨一个无名小卒就是举手之劳。 眼下他不过动动嘴,就轻而易举的断了童攸的前程。在想到父亲后面的打算,他眼中的快意变得越发深刻。 再饱读诗书那又如何,在绝对的权利面前都是不堪一击。之前和童攸之间的院试之仇,忍耐到现在也合该一一偿还。 童攸这次,必死无疑。 ------------------------ 凌府这边步步筹谋,而童攸那边,也同样收到了消息。 先是国子监千人上书导致他失去入学机会,而后随之而来的家书也让童攸彻底了解了事情始末。 明争不过,便耍阴谋。煽风点火,颠倒黑白,以权势相压,试图害的人家破人亡,前程尽毁。如此卑劣的手段,也就只有凌家父子那种人渣才能毫不犹豫的做出。 看着家书上字里行间的凄然,童攸略思索了一会,心里便有了主意。他提笔蘸墨给家中写回了封信,然后又仔细嘱咐了那小童一遍,这才换了衣服准备出门。 “少爷,不要紧吗?”小童显然已经被这样的突发事件吓到,欲哭不哭的拽着童攸的袖子。 “放心,爷有法子。”童攸摸了摸他的头安抚了几句,然后便独自离开了小院。然而在他转身之后,原本温柔的眼神已然化作一片冰寒。 祸不及家人,凌杰父子这般不识好歹,合该得到些教训。 ------------------ 开阳街 这个上京最繁华街道的小茶棚,近日变得越发热闹,只因来了一个会说书的小师傅。 这小师傅个子不大,年纪不过十二三岁,样貌精致可爱,自有一番书卷雅致,像是大家出来的公子,可偏偏一口故事却讲的极为老练。 虽也不过是些才子佳人,武林好汉,可从这小师傅的口中说出来,就变得栩栩如生,如临其境。 而且,最有意思的是:这小师傅还识文断字。写得了状子,带抄得书稿,还能帮拟家书。若是遇见雅客,问些同学问有关的,也能款款而谈。据说还是之前连夺小三元的案首。 正是童攸。 在大安,能够连夺小三元,那便是板上钉钉的未来进士老爷,要当大官的,更何况这小先生的年纪还这般小,说是神童都不为过。却不想,竟在这里说书。 这日,一段故事说罢,众人叫好之后,有好事的忍不住开口询问。“小先生这么高的学问,怎的不好好备考,反而成日和我们混在一起?” “一言难尽。”童攸摇摇头,状似无奈的回答:“我老家在隰县,这次来上京不过是为了读书。家中本就捉襟见肘,最近又出了祸事就变得越发艰难,自然要出来谋份出路。更何况……” 他说着,又叹了口气:“我未来怕是考不了科举了,没准再过些时日上面追究下来,还要举家流放。” “怎会这样?”周遭众人一片哗然,大安流放可是重罪,就连那茶摊老板都一并惊住了。 “我也不清楚。”童攸神色越发黯然:“我就知晓,得了小三元案首之后,突然有一日,凌大人带人去了我老家一趟。回来就跟族里说我母亲是前朝罪臣之女,我是罪臣之后。若父亲不休弃母亲娶他们说的一位高门贵女续弦,或者将我贬作庶子,母亲降为妾室加入贱籍,就无法再去考试。因为凌家不能有如此欺上瞒下之辈。家母本就柔弱,又从未听娘家说过这些秘辛,直接就吓破了胆,恨不能自请下堂。父亲也被气病,卧床不起。原本为着我考试家里就支出颇多,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我也只有为生计忙碌了。可我也实在不懂,家母娘家三代为农,连个士人或商户都未出过,怎的就变成罪臣之后。” 真真是欺人太甚!童攸这短短几句话,明眼人一听便知道是那凌大人以势压人。可即便知道又如何?他们不过是些市井小民,如何斗得过高门权贵。 原本喧闹的空气渐渐变得安静下来,少年清越的声音带着散不去的愁意让人心里也莫名生出几分悲凉之感。 茶摊老板叹了口气,为童攸续上一杯热茶。 “车到山前必有路。小案首不必如此难过,也许事情还有转圜。” “多谢老板。”童攸点头道谢,勉强将情绪收敛露出几分笑意,又接着说起书来。 童攸这壳子本就年纪小,再加上境遇又这般曲折,越发惹人心疼。一时间掏钱出来的人诸多。就算囊中羞涩的,也会挤出几个铜板。 童攸不住的拱手向他们道谢,眼神却在不经意间从茶摊对面的酒楼划过。 于此同时,距离茶棚不远处来了架马车。似乎是在等人,那马车一直在角落中停了好大一会。 作者有话要说:  太纸:作为一个攻,我总是这样姗姗来迟【气哭.jpg】 第7章 寒门学子的复仇(7)【捉虫】 和普通人家惯用的不同,这架马车看着低调,可内里却是另有乾坤。 蛟绡垂帘,雪羽为絮,就连车里作为装饰的一应的物件也皆是紫檀所造,样样有价无市。然而这一切在那个斜倚在软塌上的高大男人面前,不过都是陪衬。 杏色锦袍,袖口衣摆皆绣着暗金色的龙纹,墨色的长发被玉冠束起,越发显得英俊的五官风华无双。 尊贵至极,这便是男人给人的第一印象。然后便是令人移不开眼的俊美,几乎妖异的面容在这空间有限的马车里越发透着摄人的魄力,而萦绕在他周身独属于上位者的威严,也同样让人不敢造次。可偏是这样的人,却生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好似就这么看着,便足以让人沉溺其中。 而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童攸身上。 现下,马车停着的位置距离童攸所在的小茶摊不远,因此童攸方才的一番话,他也同样听的真切。只是和其他人因故事所感的模样不同,男人的眼中满是意味深长和戏谑。 伺候在侧的侍从见他感兴趣,连忙小声询问:“主子爷,可要赏那小师傅点银子?” “不必,这就回去吧。”男人摇头,然而唇角却依旧饶有兴致勾着玩味的笑意。 他有预感,这小狐狸卖惨是假,算计是真。眼前看着是走投无路,但恐怕明儿凌家就要倒大霉。 毕竟这茶摊对面的酒楼,可是赵御史妻弟所开。而这个赵御史,也恰巧同凌家本家不睦已久。 这上京,近期怕是不会无聊。 ----------------------------- 果然不出所料,短短一夜,风云骤变。 先是“凌家本家逼迫分支,小三元案首不得不弃笔养家”的故事传遍上京。然后又迅速蔓延至朝堂。 第二天,凌父刚一上朝,就察觉到周遭同僚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赵御史的折子便递了上去,竟是弹劾他欺公罔法,利用权势威逼良民。 “陛下英明。”赵御史义愤填膺:“那小三元案首母亲娘家和所谓的前朝罪臣本就是出了五服的关系。而那罪臣也并非犯的是连坐大罪。更何况,当年先帝朝大赦,他还保全了性命,寿终正寝。至于其子嗣也并未遭累。据臣所知,那罪臣的亲生子尚且录用为举人,如今这小三元案首,不过母亲娘家是他一个出五服的亲戚,怎就算上罪臣之后?莫不是凌大人对先帝裁定有误,故而用了私刑?” “臣不敢。”凌父连忙跪下请罪,冷汗瞬间爬满额头,连忙辩驳道:“那小三元案首和臣是同宗。臣身为族长,方出手管辖一二,并未逾距。” “呵,”赵御史冷笑:“凌大人是在避重就轻推卸责任,还是暗讽我挑拨离间无事生非?那小案首昨日人还在开阳街的小茶摊说书维持家用,我妻弟碰巧瞧见,说可怜的很,不过十三岁的年纪,就要被断了前程。” “陛下,”赵大人再次叩首:“十三岁的小三元案首在大安可算是独一份,如此天资竟要因一己私欲没落于市井,臣身为言官,受陛下恩泽,为万民言不平,自然不能冷眼旁观。况且,凌大人身居高位,却如此恣意妄为,安知日后不会酿下大错,臣深感忧虑。” “陛下,臣素来谨小慎微,公事上也从未出过差错,怎的就会在这种小事上翻了糊涂。许是赵大人有些误会。” 凌父跪倒在地,接连请罪。这赵御史一袭话非但将他的后路彻底堵死,还为他扣上一顶为官作乱的帽子。真真是阴狠至极。 二人各执一词,乍一听皆是有理有据。可偏偏御阶之上的那位没有半点说话的意思,也琢磨不透到底在想些什么,其余官员唯有闭口不言,明哲保身。 事态僵持不下,然而就在这时,大殿之外金鼓之声骤然响起。而后便有侍卫进来传话,说有人击御鼓鸣冤。至于那个鸣冤之人,就是赵大人方才说的小三元案首凌茗清。 赵御史的脸上有欣然之色一闪而过,而凌父的面上却是阴沉似水,犹坠冰窟之中。 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得这样大,竟把天都捅破了。更何况之前他设计童攸,也买通了那罪臣之后,试图将童攸母家加入族谱之中。原本他打算等着族谱过了衙门文书,就开宗祠定下童攸罪臣之后的名头。说起来也是天衣无缝,却不料反击来的如此之快。 不过一个十三岁的韶龄稚童,纵有几分才名也不过是个毫无背景的平民。竟能想出这般釜底抽薪的法子。到底是天生如此,还是背后有人为他出谋划策? 凌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然而危机近在眼前,现下最重要的还是如何脱身。 “学生凌茗清,拜见陛下圣安。”清越的嗓音温润怡人,只消一句便能让人心生好感。 众人忍不住低头打量。少年一身洗的发白的素色儒衫,眉目精致,品格俊雅。虽然年纪尚小,可在这样肃穆的场合下也丝毫不漏怯意,反而沉稳自持,极为冷静。只是周身上下似有血气,脸色也有些苍白。 大安优渥士人,若民想告官,为表所言非虚,要跪于肺石之上,一日之后,方可击鼓。 肺石本就极为嶙峋,上又涂满赤霄,烈日暴晒之后,炎热不已。纵然是成年人,也扛不住这种煎熬。可偏偏童攸一个弱冠少年,竟生生忍受过来。而且,方才见他从殿外一路走来,规矩至极,亦没有踉跄狼狈之感,可见此子不凡。 一些年轻的官员忍不住对童攸投去敬佩的目光。而凌父却是皱起眉头,心里陡然生出些许疑惑。 他原本以为童攸受人指使,扮作小厮被带入宫中。可现下见他熬过肺石之刑,竟是过了明路来的。可那肺石就在广德门外,光天白日之下,童攸跪了整整一日,满朝文武竟无人知晓,就连那出言弹劾他的赵御史也没有得到消息,着实十分蹊跷。 “便是你要告御状?”始终一言不发的皇帝也好似对童攸起了兴趣,突然开口询问。 “是。学生状告凌府凌杰父子,公报私仇、滥用职权、罔顾伦理、颠倒是非,意图迫使学生家破人亡。”童攸说着,将手中诉状交于御前宫人。 宫人接过,在请示了皇帝之后,方当众宣读。 “凌氏凌杰父子,性非恭顺,善妒卑鄙。掩袖工谗,巧言惑主。加以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近乎邪僻,残害忠良……人神之所同疾,天地之所不容。” 举座皆惊。 好文采,也够犀利。不过寥寥数语,便将凌杰父子嫉贤妒能的丑陋面目跃于眼前。 众人不禁啧啧称叹,就连皇帝也忍不住多看了童攸一眼。可对于凌父来说,这般口诛笔伐,却犹如催命符般让人心惊胆战。 因为,童攸说的句句属实。然而,可惜的是,他一个字也不会承认。 “这,这是诬告!请陛下明察。”凌父立刻开口辩白:“老臣是凌家宗主,听闻他生母娘家有碍,方过问一二。至于买通族老,强行逼嫡为庶,那更是没影儿的事。何况,这凌茗清不过是小三元案首,以后如何还尚且未知,臣又有何理由致其余死地。重要的是,”凌父顿了顿,看童攸的眼神也多了几分阴狠:“凌茗清之前和犬子凌杰有些嫌隙,若是因此怀恨在心意图污蔑也未可知。” “凌大人此话有理。”一位同凌家交好的官员站出来附和。而后又有几人,也提出自己的怀疑。 毕竟童攸这御状告得时间太过巧妙,赵御史刚奏本弹劾,金鼓便响彻金銮殿。焉知不是事先谋算好的。 第6节 然而童攸却毫无退意。 “学生有证据。”他说着,从怀中抽出两封书信:“这两封信一封来自国子监祭酒,一封是学生家书。其中,国子监祭酒的是为了告知学生失去监生资格。原因是学子们联名上告,拒绝接受罪臣之后。至于学生的家书之中,则是清楚的写明了开宗祠一事,并附有县丞印章。句句属实,并无虚构。” “那又如何,你怎么能够证明这谣言便是我凌氏父子所传。”凌父嗤笑。 童攸看了他一会,然后才慢条斯理的反问:“那依着凌大人的意思,莫不是凌杰在国子监听到谣传,说我身份有碍。接着回家禀报给您,您这才出此下策,要彻查于我?” “就是这样。” “若真依凌大人所言……”童攸顿了顿,再次向皇帝叩首:“那暗害学生的贼人便必定在国子监众学上书的千人名单中,只是不知是谁。学生恳请陛下还学生一个清白,找出污蔑之人到底是谁。” “胡说八道!你凌家家事和国子监有何关系。”立刻便有朝臣焦急的出言反驳。 童攸这话便是将满朝文武都连带了进去。国子监只招五品以上官员子嗣。但凡在朝为官的,家里哪没有个在国子监念书的儿子。凌父妄图祸水东引,他们自然不会出来背黑锅。 一时间,原本被扭转的局面再次回到原点。就连之前为凌父说话的几个官员都保持了沉默。 而之前的赵御史也适时插言:“陛下,据臣所知,国子监祭酒是凌大人妻子母家娘舅。” “原来如此,想必是那凌大人的儿子和小案首不睦,故意想出来的害人法子。否则国子监祭酒又不是摆设,监生们闹事他缘何不报?”有心直口快的一件见血,指出其中蹊跷。而后,又有更多的官员随之附和。 事情至此,真相已经完全分明。皇帝虽并未说话,可看他脸上的神情也明白他已经自有定论。 凌父额上的冷汗越发密集,心里的畏惧也逐渐加深。然而路已经彻底走死别无他法。 “凌道汝听旨。”皇帝近侍宣布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凌道汝身为士人,上欺瞒圣心,下欺压良才……特此夺其官身,暂不录用,返家自省,上罪己书。国子监祭酒霍凡贬作教生徒。钦此。” “谢主隆恩。”凌父叩头,然后便被人拉出殿外。 童攸依旧半低着头跪在大殿之上,而半敛着的眼却闪过一丝寒意。眼下不过是丢了官身,后面还有更大的祸事等着凌家。 当年原身惨死,尸骨无存,如今总要连本带利,一一偿还个干净。 ------------------------------ 身为平民,竟告倒了有权有势的凌父,童攸再上京的名声越发响亮。而凌府却是一片黯淡凄然。 自从金銮殿被圣上贬谪之后,凌府权势便大不如前,名声更是臭不可闻。甚至连街头小贩挑担子路过都要狠啐一口,心里暗骂这家人猪狗不如。 凌杰在国子监再次受到了排挤,那些曾经被他当枪子儿使的监生们在被家中长辈警告之后,纷纷同他断了关系。至于新上任的祭酒更是对他厌烦至极,没过两天,竟找了个由头,把人赶了出来。 凌家几乎一蹶不振。 凌府 凌父跪在凌老太君面前满脸懊悔。 “母亲,都儿子大意,才被那贱人陷害……” “罢了,此事休要再提,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圣心。”凌老太君打断凌父未尽的话语,手里不紧不慢的摩挲着一串佛珠。 “母亲这是有法子了?”凌父连忙追问。对于这位嫡母,他十分信服。当年若不是她眼光独到,恐怕凌家也没有机会立下从龙之功。 “虽是下策,可若用好了,也能扭转乾坤。只是以后为人做事定要三思,不可冒进。”凌老太君摇摇头,慢慢的长出了口浊气。 是夜,凌府灯火通明,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竟是请便了上京的名医。 第二天,凌老太君重病的消息便顺理成章的传了出来。于此同时,凌父几个并未受到牵连的兄弟纷纷请辞丁忧侍奉母亲病榻为显孝顺。就连凌家本家所有当官的,竟也一致上了折子。 所有人都明白,这便是凌老太君真格儿病了,或者说病入膏肓药石无医的意思。 原本凌老太君重病不过是普通的生老病死,可不知何时,竟有人传言,说是童攸害的。缘着他不顾血脉相连,硬要至叔父一家于死地,因此凌老太君心悸复发,危在旦夕。 若是以往,童攸这般行径必定会为世人理解。毕竟凌杰父子将他所在分支几乎迫害到家破人亡,若还能隐忍,不是傻子就是愚孝。然而即便是这样,百善孝为先,大义灭亲,生生气死祖母,依旧还是引人诟病。 小院里,童攸一边听着小童回话,一边用饱沾浓墨的笔在纸上写下一个“杀”。笔划锋锐,犹如利剑出鞘,杀意尽显。 -------------------------------- 万佛寺 距离凌老太君重病已经过去一月有余。这日,凌杰随母亲到万佛寺上香。 万佛寺是上京最高的寺庙,整整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台阶。凌杰一步一叩,三步一跪,以为像佛祖展现虔诚替祖母祈福。 整整一个时辰,凌杰一路叩拜上去,膝盖和额头都磕出了鲜血。 真真是纯孝至极。 周围香客都为之感叹,同时有人小声说道:“相比之下,那位小三元的案首就太过无情了些。” 凌杰听着这些流言,心里得意,面上的神情却愈发恭穆。他牢记着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一则为凌府本家造势,扭转之前的形象。二则他知晓今日之前替圣上赈灾刚回上京的丞相也会陪母亲来上香。若是能将这位当场大员打动,那么之前的弹劾也不过是过眼云烟。并且还能狠狠地打了童攸的脸,让他尝尝被世人厌弃鄙夷的滋味。 又将先前祖母交代过的话在心中默背了即便,凌杰忍着疼痛,一步一步走上万佛寺顶。 然而凌杰不知道的是,他心心念念要找的丞相大人,此时此刻正在佛寺后山的厢房里,同一个少年品茗下棋。 作者有话要说:  凌杰:丞相只要一见到我,就会被我的孝心所倾倒,感动得痛哭流涕! 话说那个诉状不是我写的,是百度了骆宾王的,_(:3ゝ∠)_ 因为古汉语实在是太垃圾,但那里要是什么都不写,就念起来很不顺,还会有些出戏。求各位宝贝儿们谅解。 第8章 寒门学子的复仇(8)【捉虫】 这少年便是一早就住到万佛寺来的童攸。和凌杰的目的相同,童攸也一样是为着丞相大人而来。 厢房中,棋局正酣。黑子白子交错落下,和着窗外的流水鸟鸣别有一番诗情画意。 “小公子棋力不俗,老朽甘拜下风。”陆丞相品了口茶,摇头将手中棋子放入棋盒,含笑看着对面的童攸,眼中满是赞叹。 这小少年年纪不大,可棋路极正,虽善用阳谋,但又不拘泥于形式懂得变通,偶有神来一笔更让陆丞相觉得惊艳无比,只觉欣喜非常。 “老先生过誉了。”童攸摇摇头,既不洋洋得意,也不过分自谦。 一杯清茶解一盘残局,一老一小竟好似忘年交般,话语十分投机。旁边的小和尚看见也忍不住说了一句:“小施主这些日子愁眉不展,为家人祈福,整个人都清瘦了不少,又鲜少说话,倒是碰见大人您活泼了许多。” “那便是投缘了。”陆丞相笑着回答,而后又仔细看了童攸几眼,见他眉宇间确有几分愁思,心里也多了些琢磨。 童攸没有言语,只是安静的收拾好棋盘,又为两人添了杯茶。 陆丞相原也不是多事的人,见他不说,也就没有追问的意思,毕竟是萍水相逢。然而就在这时,门外突然有熙攘声传来,打破了厢房中的清净。 “是谁?”陆丞相皱眉,扬声询问。 “回大人的话,是凌府嫡子凌杰。说是有不情之请,望大人通融。”听出他声音中的不悦,侍从连忙进门回应。 “凌府凌杰……”陆丞相觉得这个名字十分耳熟:“是前些日子被告了御状的那个凌府吗?” “是的。凌杰就是被贬黜的凌大人的嫡子。” “即使这样,便让他进来。”陆丞相点点头,示意那侍从把人带进来。 侍从应声而去,不多时,带进来一个比童攸略大些的少年。陆丞相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几眼,发现这少年一身打扮和童攸极为相似,唯一的区别,便是衣裳料子要好了很多,纵然素淡,也依旧能辨别出出身富贵。 “学生问大人安好。”凌杰站在门口规规矩矩的行礼。 他早在进门之前已经清理了身上的污迹,可额头上的伤口和走路时的磕磕绊绊都暗示着他刚刚经历了什么。凌杰样貌本就不错,如今装出乖巧样子颇讨人喜欢。陆丞相本就纯孝,知道他是为祖母祈福也因此生出几分喜爱。 “起来吧。”陆丞相脸色稍霁:“听下人回报,你找本官有事?” “是这样。”凌杰温声解释:“学生祖母因故病重,遍请上京名医也未能奏效。后来家父走投无路,又听朋友说有个道长善于此道,赶忙重金把人请回家中。那道长说,缘着家中犯了小人,故祖母身体有碍。唯有点百盏长明灯,诚心拜求,方有法子逆天改名。虽不过是游方道士胡言,可眼下也别无他法,所以恳求大人行个方便。” 凌杰低着头,态度十分恳切,可心里却十分高兴。原本他还不知道用什么法子能够不着痕迹的接近这位丞相大人,而长明灯正巧给了他合适的理由。 那百盏长明灯需点在正殿,但是正殿已经供奉着其他香客的长明灯,他想要独自使用,就要主动来央求。 凌杰这番叙述自然能够打动陆丞相,然而令他诧异的是,陆丞相竟然摇头,并疑惑的看着他说:“这正殿里的灯,并非本官所点。你似乎找错人了。” “可正殿的小师傅告诉我,说那边的灯是您这里点的。”被拒绝的凌杰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一个清越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是我点的。” 凌杰寻声望去,视线正对上坐在棋盘边的童攸。童攸的声音很冷,看凌杰的眼神亦没有什么情谊。正是这种淡漠的态度,将凌杰心头的怒火瞬间点燃,原本时刻谨记的谨小慎微,也立刻遗忘。他紧抿着唇,带着恨意的目光十分放肆。 “原来竟是你吗?” “没错,就是凌小施主。”跟在凌杰后面进屋的小和尚连忙开口说明。 “哦?”凌杰发出声无意义的气音,然后便微微眯起了眼。 这便是童攸主动送上门来被打脸了。 在凌杰的认知中,童攸会祈福的对象自然只有他那个病倒在床榻间的生母。若果然如此,倒是给了他报复的机会。毕竟童攸的生母再大,又怎能大过凌老太君?真真是绝佳时机,今天他就要把这个不孝的帽子扣死死扣在童攸头上! 偷眼看了看一旁的陆丞相,凌杰缓下情绪,对着童攸的方向深施一礼:“之前种种都是我们错了,现在正是紧要关头,还望凌案首能够通融一二。” 分明是初次对话,却说得好像恳求多次却不被答应的模样。周围几个知情的小和尚都忍不住皱起眉头,就连陆丞相也心生疑惑。 之前他和童攸棋局对弈,虽然款款而谈,但却并未互通身份。如今知道真实姓名,反而觉得有些微妙。 眼下,童攸其名在上京可谓家喻户晓。连夺小三元案首,告御状倾塌百年世家,生生气病姨祖母凌老太君,这些陆丞相也同样有所耳闻。 原本他对童攸有些不喜,觉得此子虽然胆识过人、才华横溢,为人处世却太过偏激,方才凌杰的话也从侧面证明了这一点。 可偏偏这样的少年,棋风却是极正,且悠然豁达。也是十分矛盾。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凌杰一直维持着同样的姿势不动,看似恳求实则却是步步相逼。而童攸也仿佛有什么顾虑,没有立刻答应。 “施主您误会了,其实……”小和尚见童攸为难,忍不住想要替他解释。然而童攸却伸手将他拦住,接着朝着凌杰点了点头:“可以。毕竟这灯本也不该由我来点。”只是他的后半句话说的很轻,又透着说不出的怅然。 几个小和尚皆忍不住叹了口气,陆丞相见状也转头看了童攸一眼。而童攸却已经移步,径自随着凌杰去正殿移灯。 ---------------------- 万佛寺正殿 长明灯,灯不灭,一旦点燃,便要灯油耗尽方能停歇。而这灯也同时代表着福禄寿命,因此不能轻易熄灭。 现下,正殿的佛祖像座前供奉的长明灯足有千盏,渺然而起的烟火气让这原本就灯火通明的大殿越发显得肃穆非常。 一身素衣的少年虔诚的跪在佛前三拜九叩,然后才在方丈的教导下拿起长明灯。依着规矩,每拿一盏都要这样叩拜一次。 这里有千盏,他便要叩拜千次。 按理说,移灯并非什么极麻烦的事,如果是像凌杰和陆丞相这种带着侍从过来的,一会子功夫也就移完了。可偏偏童攸孑然一人,那千盏长明灯又是早晨才添满了灯油,越发变得困难。 烧的发烫的灯座将指尖瓷白的肌肤灼痛,而那双沉静自持的眼也在烛火的缭绕下染上几分氤氲。身量单薄的少年就这么一趟一趟的移着长明灯,没有人陪伴,更无人帮衬。 原本虔诚郑重的仪式在众人的围观下变得极为卑微可怜。尤其是在场诸人皆非富即贵,可唯独童攸,只有一身浆洗得发白的布衣。 第7节 凌杰看着他的动作,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兴奋和高高在上。因为今天,他终于把这个将自己才华自尊皆碾压成渣、就连位高权重的父亲都输在他手中的堂弟,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最光明正大的方式,狠狠的踩在脚下,恣意凌辱。 这还真的是十分让人心生愉悦。凌杰眼中的得意之色越发明显起来,但是他却没有发现,此刻周围的小和尚们正都用愤怒的眼神瞥向他,就连负责移灯仪式的方丈大师也叹息着摇头。至于他自以为是正在忍受屈辱的童攸,眼底更是早就布满了森冷的寒意。 千盏长明灯,不过是个引他入网的局。 ------------------- 正殿后的小佛堂。 俊美的青年手执黑子琢磨着眼前的残局,正是刚刚童攸胜了陆丞相的那一局。似乎感觉到了前面正殿的骚动,他抬起头,透过窗子,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 “主子,要不要去解释一下?毕竟那凌小案首……”伺候在侧的主持恭敬的询问。 “不必。”青年摇头,反复思量半天又落下一子,然后才低声笑道:“再等一刻,你现在出去,若坏了事,那小狐崽儿的爪子可厉害的紧。” “是。”住持答应一声,又复安静下来。而他心里却隐约觉得微妙,这位主子平素心思深沉,性子更是难以琢磨。可不知为何,再说到那凌小案首的时候,语气却很是宠溺,似乎还带了些纵容。 -------------------- 另一边正殿,已经过了足有一个时辰,佛前的长明灯也移走了近百盏。然而和千盏之数比起来,不过是杯水车薪。 正殿和偏殿之间本就有一定距离,如今天气又炎热,童攸单薄的身子看起来越发不好,脸色也变得惨白一片。 一旁陪着的小和尚们早就按捺不住,几次想要上前帮忙却都因为顾虑而迟疑。至于主持移灯的方丈也是频频叹气。 陆丞相也微微皱起眉,原本他因为童攸的传言有些不喜,可现在见他这般狼狈,也难免心生叹息。 凌杰终于注意到周遭众人的神色变化,故作大方的开口劝道:“不如我叫人帮你。虽然凌案首是分支,可毕竟是同宗。若凌案首不介意,我自愿执晚辈礼。” 这话说的漂亮,凌杰身为本家嫡子,亦是下任宗族之首,为着能够替祖母祈福却甘愿放下身段,给一个分支的长辈屈膝,可见孝顺非常。 陆丞相看着他的眼神多了一份赞赏,可童攸却依旧冷漠。他盯着凌杰看了半晌,然后仿佛是放弃了什么一般,喃喃自语道:“也好,那就这样吧。” 有了凌杰和凌家下人的参与,不过小半个时辰,正殿的灯便几乎全部移开,唯有正中供着的那盏主灯,还留在桌案上。 童攸的精力早已耗尽,眼下他光是站着,身形有些摇晃,神色也开始恍惚。 旁边的小和尚连忙扶住他的胳膊,轻声劝道:“这是最后一盏,之前的都安然无恙,小施主这般虔诚,定能求仁得仁。” “谢师傅吉言。”童攸温声回复,喘了口气脸上终于透出些笑意。 而这笑意落在凌杰眼中,却好似是另外一种挑衅。他主动上前一步,拿起那盏灯对童攸说道:“既然如此,这盏灯便让我替凌案首移走吧。要不再晚些,恐怕会错过为祖母祈福的吉时。” “不行。”似乎察觉到凌杰的恶意,童攸一边拒绝,一边伸手阻拦。 凌杰本就有心使坏,见童攸这般重视主灯,更是不会轻易放过。 变故突然发生。缘着二人争执不下,主灯中满满的灯油顺势泼到了凌杰袖口,紧接着便烧了起来。 “啊!该死的!”皮肤上传来的灼热痛楚让凌杰忍不住咒骂出声,于此同时,那盏主灯也被他顺势丢到了地上。 跟着他来的侍从连忙上前帮他把衣袖上的火灭掉,撩开衣袖查验伤势。就连陆丞相也吓了一跳,命人赶紧去请大夫。 正殿之中乱成一片,众人的眼光皆放在了凌杰身上。至于那盏被凌杰摔断的主灯,自然也无人理会。 透过人群,凌杰得意的看了童攸一眼,讽刺之意尽显。而童攸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一般,只是低着头,沉默的看着那盏主灯。 几个小和尚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其中一个胆子大的,更是拿起灯,拨开人群走到凌杰面前。 “之前早就听闻凌家并非仁善,如今一看,竟是仗势欺人到了极点。”他将断灯递到凌杰眼前,清晰的露出上面贴着的名讳。 “这……”凌杰瞬间变了脸色,因为上面赫然写的是凌老太君的名讳,求灯人是童攸,不过执的却是晚辈礼。 “这正殿佛前的千盏长明灯皆是小施主为了凌老太君所点,希望佛祖可以保佑她喜乐安康。小施主常独自叹息,当初若不是被逼到走投无路,也不会为了自救出此下策,却不料害的老太君病倒。” “从你们凌府传出消息的那一日起,小施主便用身上的所有银钱求灯。如今千盏长明灯已经燃了整整六十五日,只再需一日便能愿成,却偏偏遇见你来捣乱。小施主不愿多事,我却无法当着佛祖的面闭口不言。你方才说,游方道士说你凌家命犯小人,依我看,这小人分明就生在你们自家院内。老子不是好东西,小的自然有样学样,猪狗不如!”那小和尚语速极快,三言两语便道出了童攸隐瞒不说的苦衷。 凌杰一步一叩上了万佛寺又何妨?那不过是为了在众人面前显摆自己孝道的作秀。而童攸早在两月前就不声不响的上了万佛寺,白天随着主持为老太君诵经祈福,晚上还要为人抄书到深夜,以赚取香油钱维持着千盏长明灯。 何为真正的孝道?无念尔祖,聿修厥德,方为本心。和童攸比起来,凌杰简直做作到让人恶心不已。 怎么会这样?凌杰终于意识到不对,身体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童攸为他祖母祈福,他却砸了长明灯。若此事一旦传出,未来导致凌老太君身体有恙的罪名,便全都会扣在他头上。 分明是早已计划好的,为何在碰见童攸之后,就变得全盘皆输?凌杰的眼中满是惊惧,腿也开始发软。 而一旁看了半天的陆丞相也同样动容不已。 说到底也是凌家父子逼迫在先,可这孩子事后却能自省吾身,甚至不计前嫌默默的尽着晚辈义务,可见品德是极好的。 就在这时,主持也从后面走了出来,看见正殿的混乱,叹了口气安慰童攸道:“小施主不必自责,你已经足够诚心,可惜天不遂人愿,终究只是无缘。” “谢大师指点,既已事毕,我也不便多做打扰,这就回家去了。”童攸鞠礼告辞。 他脸上的神色依旧十分淡漠,似乎眼前一切都与他无关。可已经发生过的那些细枝末节却说明了一切,包括他藏在心底那份令人感动不已的孝心。 主持摇了摇头,命人将童攸厢房中的行李收拾出来。除了一件浆洗得十分干净的海清,便是整整九百九十八遍《药王经》。其中,第九百九十九遍已经抄录了大半。寓意为何,不言而喻。 陆丞相拿起其中一本,看着上面工整的字迹,越发叹息不已。再联想到方才凌杰的咄咄逼人,愈发对童攸怜惜不已,对凌杰更是厌恶到了极点。 至于正殿外,那些被混乱吸引过来的香客们,在听闻事情始末后,更是对童攸敬佩不已。 “我之前就说,能够连夺小三元的案首,定然是熟读圣贤之言,才不会像传闻那般不堪。” “我也奇怪,那流言出来的蹊跷,没准就是凌家干的。” “仗着权势欺负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只怕这凌府上下每一个心思干净的,都是人渣!” 周遭的窃窃私语声不断,句句是对凌杰对凌府的谩骂。凌杰的脸色青白交加,躲在侍从身后不知所措,对童攸更是恨到了极点。可即便这样,他依旧别无他法。 想要露脸却露出了屁股,凌杰几乎无法相信,后面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样的境遇。 童攸看着他的狼狈之相,唇角勾起一抹不甚明显的笑意。 凌府散发的流言就此不攻自破,接下来,便是他的反击之时。 另一边,陆丞相也皱着眉头,沉默的看着眼前的闹剧。 “老爷好像很是在意?”他身边侍从见他这般情状,忍不住小声询问。 陆丞相没有回答,他虽喜欢童攸,觉得凌家欺人太甚,但却也十分犹豫到底要不要出手管这个闲事。毕竟世家之间环环相扣,即便凌府暂时落寞,未必日后就没有复起之时。而他跟童攸也不过是萍水相逢。 那侍从早就得了上面人的话,见陆丞相迟疑,不着痕迹的提醒了一句:“你别忘了,如今圣上对世家很是忌惮。” “是吗?”陆丞相听罢心中一动,即刻有了想法。 至于那小佛堂的青年,在看完了戏之后,也打算带着侍从离开。 侍从见他心情不错,附和的奉承道:“主子爷,那小凌公子真真是个厚道人,凌家对他如此绝情,他竟也能这样尽心尽力。” “厚道?”青年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里也多了些笑意:“的确是厚道。恐怕那凌家老太君被气死了,也要憋着口气活过来,并且还不敢让自己好的太快。否则……就是欺君。” 青年语调一转,瞬间变得森冷而肃杀。侍从膝盖发软,竟是直接跪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  凌杰:what are you 弄啥嘞?说好了要在丞相面前出风头! 第9章 寒门学子的复仇(9) 第二日,陆丞相弹劾凌家的折子便呈了上去。 先是细说了凌杰万佛寺故作孝顺、以势压人的丑陋行径。而后又斥责凌父治家不严、罔顾圣恩。 同时还刻意点了一句,陛下刚下了惩戒,那凌老太君就病了,莫不是凌家在用这种方法暗示对圣上不满?然而为人臣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凌家也太狂傲了些。 “凌道汝好大的胆子!” 金銮殿上龙颜震怒,同时派人立刻去凌家传下口谕: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既然凌老太君病入膏肓,为君者也不能太不近人情,既要丁忧,那便准了! 口谕一下,凌家上下一片凄然。 这竟是直接将不忠的帽子扣在了凌家的头上。在这个君为臣纲的世界里,若一旦被皇帝视为不忠,那后面的日子就难熬了,莫说这一代要彻底没落,恐怕三代之内五服之中都要受到影响。 原本和凌家交好的几个世家都不着痕迹的做出疏远的举措,就连凌杰母亲娘家也保持距离。 凌老太君的院子里,凌父,凌杰并几个本家兄弟一齐聚在这里商讨对策。就在这时,门房那边来报,说有个自称是万佛寺的小和尚拉了一车东西送了过来,是给老太君的。 万佛寺是上京最大的寺庙,就连皇帝祭天之礼也会请那里的住持诵经。凌家已是多事之秋,因此在这个节骨眼上,即便那小和尚来的不是时候,也依旧不敢怠慢。 中门大开,凌父亲自带人去接。然而那小和尚似乎并不想多做接触,东西放下人就走了。 凌父命人抬着箱子回去凌老太君院子里。老太君亲手将箱子打开,刚看见内容,就气得脸色煞白。 里面赫然装着的,正是当时童攸抄写的九百九十八遍《药王经》,而最上面的九百九十九遍,也已经完成大半。在联想到之前万佛寺发生的事,凌老太君的怒意越发盛盈。 这童攸好伶俐的手段! 请千盏长明灯,抄九九之数经文,但凡知晓人事的,都要赞他一声好孝道。可实际上却放肆至极、处处在咒她不得好死。 那千盏灯时辰为到就熄了火焰,九九经文只差数句便中途停断。世人都言童攸足够诚心,那岂不是暗指她时日不多,阎王不留? 一时间,老太君怒火攻心,一口血吐出来,人就晕厥了过去。凌家再次手忙脚乱。 ------------------- 小院 童攸正靠在软榻上翻书。边上伺候着的小童一边为他打扇,一遍绘声绘色的和他讲述着凌家的动向。 “少爷您不知道,那万佛寺的小师傅从凌家出来没多久,凌老太君就又不好了。只是这次比哪次都严重,说是吐了一地的血,人也晕过去了。” “那不是正好?左右凌家上了丁忧折子,有点事干也免得他们太闲。更何况……”放下手里的书,童攸的语气变得越发温柔:“总归是亲戚一场,我不能看着他们真的欺君。” ------------------- 上京素来是风向变换最快的地方。哪怕是传承百年的钟鸣鼎食之家,一旦遭劫,不过月余也会彻底沉寂。而那些寒门学子,若能够仰承盛宠,封将拜相也并非难于上青天。 凌府便是这样,只不过他们并未就此低迷,反问密切的筹划着如何才能再次扶摇而起。 更何况,经此变故之后,凌家上下都变得谨慎了不少,同时也都在仔细的反思,偌大家族怎可能斗不过一个十三岁的普通孩子?说到底还是因为轻视才错失了先机。 然而凌家毕竟是老牌世家,一时失利,也未必没有法子扭转乾坤。 很快,凌老太君宣布病愈,并趁着太后千秋递牌子进宫。不过大半盏茶的时间,竟然让圣意扭转,重下圣旨,将凌父召回朝中,而凌家那些被批了折子丁忧的,也结束丁忧官复原职。 于此同时,凌杰作为凌家第三代也狠狠的出了一把风头。在重返国子监后的第一场考试中,凌杰一篇关于治水的策论一鸣惊人,竟被当朝大儒樊季青收入门下。 樊季青是当朝太子太傅最小的学生,学问也是顶尖的。凌杰被他看重,未来自是一片光明。 一时间,凌家上下皆混的风生水起,颇有几分卷土重来之势。 而童攸那边就平淡许多,除了每日在家读书也鲜少出门。可他却能够敏感的察觉到周遭的变化。 学子们素来自成一圈,同年录取者更是经常抱成一团,互称同窗。这种小圈子,便是未来官场的雏形。 第8节 可如今这个圈子却把童攸排除其外,原因为何,不言而喻。但童攸并不在意,与此同时,他的行事也变得越发滴水不漏,让人寻不到错处。 凌家和童攸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看似井水不犯河水。可有好事的能够看出来,凌家早晚要对童攸出手。而且这次会是直接碾压,不会再给他半分喘息的余地。 眼下掐断人脉,不过是第一步。 这便所谓世家权贵们惯用的手法,童攸的心里跟明镜儿一样,面上也没有半点焦急。更何况,他亦早有准备,不过还要在等一个机会。 毕竟,打脸就要打在最痛处,凌家这么点腌臜动作,着实让他不齿。 --------------------------- 国子监辟雍殿 《礼记·王制》载,天子学宫名曰辟雍。 三间四脊,宝顶重檐,白玉铺地,琉璃为顶,方建造出了这样气势恢宏的辟雍殿。同时,也是上京大儒们受帝王所聘,公开传道授课的地方。因此,国子监的监生们,也素有天子门生的说法。 当今圣上推行儒学,各地学所也效仿着弄出这样的教台。只是上京的辟雍殿,能够登上讲台的,都是有名的当朝大儒,就连皇帝也曾经亲自莅临教导。 至于今天讲学的大儒,身份自然同样十分超然,正是太子太傅张子安。 张子安是出了名的学者,虽一脚踏入朝堂,但却依旧保持着他文人的风骨。纵然不至权倾朝野,亦不为人小觑。而与此同时,未来帝师这个名号也越发加重了他在大安的地位。 因此,想要拜入他门下的学子多如江鲤。毕竟有这样的师门作为靠山,前途自然容华似锦。 距离开讲时间还有大半个时辰,辟雍殿里却已经人满为患。国子监祭酒也早早就到了,生怕出现什么意外,就连周围的侍卫也比往日多了三层。 可是纵然这般严格,也亦不能让兴奋的学子们安静下来。辟雍殿内人声鼎沸,细细听来,都是监生们尚带稚气的高谈阔论。 然而却有两个人完全与之不同。其中一个,便是童攸。童攸的位次在最后面的角落,本就十分不起眼,再加上他人又安静,越发不备重视。 而另外一个,却是凌杰。和童攸随遇而安的游刃有余不同,凌杰颇有几分刻意作秀的味道。 眼下这种吵嚷的环境,莫说念书,就连干坐着都觉得头疼。可凌杰却在专心的写着一篇策论。 好似已经完全沉浸到其中,凌杰的表情十分专注,唇角还带着自信的笑意。 本就是少年意气风发的时候,再加上他一身气定神闲的模样,不知不觉间便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这种题目竟然可以用这种方式破题,凌学兄果然学识渊博。”有人看了看凌杰写的内容,忍不住大声惊叹。接着,很快其他人的目光也随之聚集。 “真不愧是名师门生,笔力眼界都格外超然。” “不不不,最妙的还是这用词,大巧若工,堪称佳品。” 一时间,众人竞相称赞,凌杰也宛若众星捧月一般被监生们围在其中。 然而凌杰并未得意忘形,反而温声开口劝道:“不过是小子轻狂之言,各位学兄们才是真正的才高八斗。方才的讨论小弟皆有耳闻,亦受益匪浅。只是……” 凌杰顿了顿:“辟雍殿毕竟是天子学府,这般高声总是不妥,也有辱斯文。不如大家统一个题目,将自己的写法写在纸上相互交换,有觉得论调相悖的,也可以写在下面。这样咱们既消磨了时间,也不会太过吵闹,也免去了给张大人不好的印象。毕竟我在来之前听老师说,张大人素来喜静。” 凌杰一番话让浮躁的诸生纷纷安静下来。于此同时,也在无形中提高了自己的威信。 凌杰拜的老师本来就是张子安的弟子,如今来讲课的是又他师祖,一时间竟隐隐有成为重学子之首的意思。 几个原本坐在童攸身边的监生见此状况,纷纷起来换了座位,哪怕和其他人挤一挤,也不愿意坐在他身侧。这样一来,竟显得童攸格外不合群。 凌杰见状,也远远的看了童攸一眼,只是虽然眼神满是不屑,但却并不像往日那般主动挑衅。 因为凌杰在这段日子里已经被凌家长辈教育得很好,他自认是瓷器,而童攸不过是个长得特殊点的瓦罐。 他手握权势,出身世家,只需要靠着身份,童攸这种乡野小民就永远无法越过他来。根本不需要用己身硬碰,这样反而会失了格调。 凌杰这么点小聪明,也同样落在童攸眼中。然而他非但不在意,还觉得愚蠢至极。 沉静的眼漫不经心的扫过手上的书卷,童攸在心里将计划又仔细的推敲了一遍。 今天是最好的机会,他定然不能错失。至于凌杰,虽然凌家早就做了万全安排,只可惜,有些场合,权势地位并不能代表一切。 眼下,他便会好好教导凌杰这个显而易见的道理。 自鸣钟响过三遍,张子安终于带着侍从从外面走了进来。而陪在他身边的两个门生,其中一个便是凌杰的老师。 站在讲台上,张子安没有立刻开始说话,而是先用眼神巡视一圈。在看到童攸的时候,他的眼中有不喜之色一闪而过。 在来之前,他便问过自己学生童攸其人,却听闻是极其恃才傲物目空一切的性格。原本张子安并不相信,但是在调取了国子监学案之后,发现童攸竟一次课也没来听过,便立刻失了好感。在兼之今天见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愈发心生厌恶。 与此同时,凌杰的沉稳做派也和童攸形成鲜明对比。想到进门前看见的凌杰稳定众监生激昂情绪的法子,张子安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觉得凌杰为人确实不错。 他偏颇的态度太过明显,能够坐在这里的监生也都是聪明人,越发疏远了童攸。凌杰心生暗喜,童攸却把玩着手中的笔,丝毫没有在意。 时间有限,张子安的授课终于开始。不愧是太子太傅,张子安在儒学方面的造诣极为高深,不过寥寥数语,便能发人深省。众学子们都听的如痴如醉,坐在前排的凌杰也是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张子安瞧着他听得认真,也觉得十分有趣,特意挑了几个问题来询问凌杰。然而凌杰的答案却让他诧异。虽然不够完美,但是破题思路巧妙非常,让人耳目一新。至于那些不足亦是瑕不掩瑜,不过因为凌杰缺少阅历,日后在好好打磨便可趋于完美。 “好,好,季青收了个好徒弟!”张子安拍了拍凌杰的肩膀,对樊季青笑道。 “都是托了老师的福。”樊季青一边自谦,一边给凌杰投去一个满意的眼神。 至于其他监生更实是满脸艳慕。这可是太子太傅,能够入了他的眼,未来定是前途无量。并且,他们看童攸的神情也皆是幸灾乐祸,毕竟这位可是从开始就得罪了张子安。 可童攸依旧不动声色,他在等一个机会。而这个机会,马上变来。 时间过得飞快,自鸣钟再次敲响,张子安的授课也马上便要结束。依着规矩,他留了课后考究,要求学生们写一篇策论。 策论在场诸人都会写,只是这题目却微妙了些,和商贾有关。 现在大安海清河晏,贸易繁盛,因此商贾们的地位也变得不在因为士农工商的身份排序而卑微。更有甚者,攀附权贵,和世家环环相扣,地位竟也变得超然起来。 世家们因为有商贾的进贡获得财力,维持着光鲜的生活,同时这些附庸在世家门下的商贾们,享受着世家的优待,税收方面也大大减免。 然而世家做大,那么有损的必然是皇权。可偏偏现在官场士人,出身世家者众多。 纵然是寒门学士上位,也定会会拜一门名师,勾勾转转下来,依然和世家脱离不了关系。 因此即便皇权稳固,军队在手,可面对人脉错综复杂又掌控者商业名门的世家们,当今圣上依旧觉得十分棘手。 因此这虽然题目简单,却不是能够轻易做成的,一旦出了问题,便是万劫不复。要知道,张子安是当朝的太子太傅,于此同时他也同样出身寒门,并非世家子弟。 到底是无心出题,还是圣心试探? 场中伶俐的已经额头渗出汗水,就连凌杰这种事先通过樊季青知道题目的,也因为殿中太过冷凝的气氛而紧张不已。至于那些政治触感不够敏锐的,更是抓耳挠腮,因为笼统的题目而不知如何解答。 唯有一人,好似完全不被难住,竟然连草稿都不打,就直接在卷子上写了起来。 正是童攸。 这一定是自暴自弃,准备胡说八道了。周围的人皆这般猜想。就连张子安心里也同样这般认为。原本他就对童攸的性子不喜,现在见他这样不走心,只想叫人将他撵出去。辟雍殿这般郑重的场合,岂容他恣意妄为。 然而在叫人之前,又多了些犹豫。因为他想起在来之前,太子进侍似乎提过,太子殿下最近对一个小秀才十分感兴趣,就是这个童攸。 思及自此,张子安顾虑着太子殿下近年越发琢磨不透的性子,决定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但却还是忍不住走到童攸身边,想要看看他到底再写些什么。并且下定决心,若是不知所云,他定要亲自将童攸撵出国子监。 凌杰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张子安的表情,猜到他多半是已经对童攸厌恶到了极点,心里越发痛快。也同时期待着童攸被赶出去的场面。 那一定会特别的让人心生愉悦。他已经等不及想要看到童攸受尽屈辱狼狈不堪的凄惨情状! 而另一边的张子安却站在童攸的桌前,不过看了一眼题目,就不由自主的瞪大了双眼。至于在看到后面纸上写着的具体内容之后,他更是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凉气…… 作者有话要说:  凌家:我才不会就这样轻易的狗带!╭(╯^╰)╮ 第10章 寒门学子的复仇(10) 狠,太狠了。 字字珠玑,句句果决。尤其是那字里行间藏着的气势和谋算,处处透着一股子杀伐决断的狠厉,可偏柔和的行书却又如同细雨润物,让人感觉如沐清风,对他生不出半分戒备之心。 不过十三岁的年纪,连童稚都尚未褪去,可偏偏眼界手腕却比沉吟官场的多年老吏还要游刃有余。怪不得凌家会栽在他手里,也怪不得太子殿下会对他如此在意。 这个童攸,绝非池中之物。 张子安看着面前的少年,心里的思绪如同巨浪翻江,根本无法停歇。直到半晌,他才稳定情绪,伸手按住童攸的笔,低声说道:“不必再写,你和我来。” 然后便将人带去后面一间静室,就连童攸手中那份没写完的卷子也一并拿走。 而童攸也没有拒绝的意思,他面色如常,稍微整理了衣物便跟在张子安身后离开。 只是看似平静的眼里,却不着痕迹的的闪过一丝幽深。 他等的机会,终于来了。 ------------------------- 静室 与其说是静室,不如说是小巧的书房。一水的小叶紫檀书柜,栩栩如生的雕工精致不失大气,而存放在其上的众多古籍更皆是珍稀无比。 主位上,样貌俊美的青年正仔细看着童攸的卷子,手边的桌案上还摆着半盘残局。 童攸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他几眼,在看到他身上杏色绣龙纹的常服时,便直接确定了他的身份。 大安太子穆昀熙。也是他这次打算通过张子安去接近的真正对象。 童攸仔细想过,凌家好歹是几代传承的老牌世家,内里定然还藏着不少能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眼下自己不过是个小三元案首,纵然几次交锋胜利也是因为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却无法彻底根除。除非他能够进入朝堂,得到真正的话语权。 现下,原身的这具壳子不过十三岁,纵使夺了状元,也会受到年龄限制,不能立刻得到重用。因此,若想拿到足以和凌家抗衡的权势,最快的方法便是寻找一个靠山。 而穆昀熙作为大安太子,未来的帝王,便是童攸看中的最佳合作对象。 原本童攸以为,在引起张子安注意之后,还需要些辗转才能达成目的。却不料,穆昀熙竟然人就在这里。只是童攸隐约觉得,面前的这个青年,似乎和传闻中温文尔雅宽厚贤德的形象并不相符,而且还要更加心思莫测难以难以捉摸。 因此,童攸收回眼神,行动间越发谨慎。 而另一边,穆昀熙看完了卷子之后,也顺势将目光放到童攸身上,只是和童攸不同,他的眼神略有些意味深长,像是带着赞赏笑意和纵容,却又好似锋锐暗藏能够一眼看透人心。 不过不论哪一种,都不是初次见面之人该有的眼神。然而搜遍自己和原身的记忆,童攸也无法找到任何和穆昀熙有关的细枝末节。 这个人很危险。童攸皱起眉,心里越发戒备。 而在穆昀熙的眼中,童攸的这种姿态却显得格外可爱。就像是炸了毛的小狐狸,纵然知道藏着利爪,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摸上尾巴处的蓬松绒毛。 不过凡事将就适可而止,若现在就逗急了,怕是以后就很难在哄顺回来。更何况,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与童攸商议。 又将童攸的卷子仔细看了一遍,穆昀熙的神情变得严肃许多。对于商贾,童攸的策略总归是两点。一是治标,二是除本。 治标这点说起来十分简单。士农工商,商人最为轻贱。因此他们想要做大,便需要靠山。而现在的大安商人,多依靠世家生存。童攸的意思,与其让他们攀附世家,不如攀附皇室。设立皇商。 至于除本,便涉及到世家。眼下大安朝堂,士人多出世家,盘根错节,牵一发则动全身。因此即便皇权受胁,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作为未来的帝王,穆昀熙的心里自然有所章程,但他却对童攸提出的方法却更感兴趣。 “何为制约?”指了指没有写完的卷子,穆昀熙开口询问。 第9节 “监控。”童攸斟酌了用词答道:“世家掌权无外乎是因为推崇儒学,文人执政。在兼之眼下大安河清海晏,军队空有名头,却无功劳,因此无法相互制约。所以依学生之见,若能将权利分化,便能不着痕迹的步步瓦解。” “如何分化?” “军人议政,成立内阁和皇室亲军。内阁主政,亲军监控。” 穆昀熙思虑片刻,点了点头:“有些道理,继续。” “是。”童攸应声,接着说道:“分权不过是表面,内里是要削弱世家在朝堂之中的实权,并将他们掌控的势力收拢至皇权之中。因此,内阁并非一人独大,而是选三位阁老共同理政。这三位阁老分别来自三个派系:一为世家,一为军中,一为贫寒之士。” “军中之人必定是皇室之人。而贫寒之士,孤立无援,空架于高位,他便一定要寻找依附。而最好的依附对象,就是皇上。做个纯臣,才能保住性命。因此虽然看似世家依旧在权利中心,可实际却已经被架空,政权可以完全攥在皇室手上,并且也避免了世家子弟因为一朝失势,而联合起来反抗扰乱朝堂。” “至于监控的皇室亲军,则同样以分成两系。一系在明,一系在暗。明系,招收世家子弟,以无法入仕的庶子和分支优先。这些人在本家无法出头,皇室抛出橄榄枝定然会主动接下。至于忠诚,只要进来了,那就有的是法子夺权。这样便能够凭借利益二字将世家的内部核心瓦解。” “而暗系,就要从军中选人。他们权利有限,只听从帝王调遣。任务也只有一样,就是监视明系和内阁的忠诚。这般下来,明系制约内阁,暗系监视明系内阁,而内阁的存在又同时对暗系拥有弹劾的权利。这般环环相扣,既不扰乱朝纲,又能肃清朝政,同时也可以将世家在潜移默化中分化。等到那时,在逐个击破便会十分容易。以上,便是学生愚见,难登大雅之堂,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悄然无声。 随着童攸话落,静室中除穆昀熙外,所有人皆用惊叹的目光盯住童攸。 张子安虽然在辟雍殿就看过童攸的卷子,可在听过完整计策之后,心里更是只剩下折服二字。至于伺候在太子身边的那个近侍,也同样目瞪口呆。虽然太子身边能人众多,可像童攸这般年纪就如此妖孽的,却从未见过。 并不在意二人的反应,童攸抬头,目光灼然的和穆昀熙对视。 可穆昀熙却只是安静的喝了口茶,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茗清,陪孤下盘棋如何?” 童攸一愣,而后便立刻读懂了他的意思。接着他勾唇而笑,整了整衣摆坐在穆昀熙对面,执起白子,毫不客气的率先落下。 而穆昀熙的眼中也多了几分笑意,慢条斯理的为童攸亲手添了杯茶。 张子安和那个近侍见此情状也识趣的退了出去。他们都明白,剩下的话,便不是他们有资格能够旁听。至于童攸,今天之后,恐怕就会成为太子殿下的心腹,真正的进入权利圈。 而眼下,他不过只有十三岁。 这才是真正的天骄,而未来的大安的权臣之中,也必定有童攸的一席之位! ---------------------------- 辟雍殿 距离张子安带走童攸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眼下时间已到,众学子纷纷将做好的策论交到祭酒手中。然而童攸,却一直没有回来。 缘着张子安离开时的神色太过阴沉,众人纷纷猜测,是不是童攸写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蠢话才让这位太子太傅动怒。 “以前有过这样的情况吗?”一个监生小心翼翼的询问旁边的同伴。 “从未听闻,许是出了旁的岔子,所以才……”那同伴摇摇头,语气不太肯定,但未尽话语中的厌恶和幸灾乐祸却是清晰可闻。 他们心里都明白,童攸这次是彻底完了。原本就出身贫寒,接着还得罪了凌家,现在又在这种场合被太子太傅厌弃,莫说日后有没有出头的机会,恐怕接下来在上京都混不下去。 至于一旁的凌杰,虽然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心里却也同样如此猜想。并且还有一种大仇得报兴奋感。 隐忍多时,他终于等到童攸失势,并且这种失势不是暂时,而是前程后路皆被斩断的走投无路。 真的是太好了! 不由自主的捏紧手中的笔,凌杰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这一瞬间沸腾起来,他甚至已经等不及想要看到童攸狼狈不堪的屈辱姿态。 可就在这时,一个消息却突然将他的思绪打断。 之前陪着张子安同来的另外一个门生进来传话,说太子太傅张子安在看过众人试卷之后,因其中一个人的才华惊艳,打算收为弟子。稍后便会将名字公之于众。 辟雍殿内的气氛顿时变得热切起来,诸学子的眼神也皆不约而同的生出无尽渴望。 张子安是当朝太子太傅,若能被他收为弟子,且不论是否能够一步登天,就单凭未来帝王同窗的这个名头就足以凌驾众人之上。 一时间议论声四起,众人纷纷猜测到底谁才是被看中的幸运者。可传话门生却守口如瓶,只跟樊季青小声耳语了几句。 樊季青听后也同样诧异非常,甚至还不着痕迹的看了凌杰几眼,只是眼神有些难以形容,像是庆幸又像是感叹什么。 与此同时,从那门生口中模糊透出的几个字眼也引起了诸生的注意。虽然并不能完全听清,但其中指向性很强的词语还是让他们将目光放到了凌杰身上。 而此刻,凌杰的心思也同样格外活络。 他今日本就为着张子安而来。并且在来之前,家中就早已将上下都打点妥当。 非但仔细了解了张子安的喜好习惯,就连他要讲学的内容都反复温习。至于那篇和商贾有关的策论,更是经过数位才华横溢的清客反复推敲、润色修改后才最终敲定,交于凌杰背出,以便一鸣惊人。 因此,凌杰坚信,如果在这辟雍殿里,唯有一人能够让张子安惊艳,那必定是他凌杰。至于那个被撵走的童攸,这次只能变成丧家之犬,一败涂地。 然而他心里虽然十拿九稳,但是面上依旧佯装深沉。 “凌学兄这次定要蟾宫折桂了。”众人见此情状,也都觉得张子安中意的弟子必是凌杰,纷纷凑到近前提前恭喜他。 凌杰也故作谦逊,接连推拒:“不敢不敢,小弟才初学浅,品行也不如诸位学兄,张大人看中的许是别人。” 门外,张子安看着里面的情景,脸色不由自主变得有些难看。凌杰掩不住的小人之相更让他觉得反胃至极。 再兼之看到身侧童攸宠辱不惊的淡定模样,越发觉得自己当初有眼无珠,竟误听传言差点将珍珠混做鱼目,愈发羞愤不已。 勉强按捺住情绪,张子安将殿门推开快速走了进去。 原本吵杂的大殿骤然变得安静起来,众人的目光也牢牢聚集在张子安身上。 可随后,他们的眼神就开始微妙,而凌杰的心里也泛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因为跟在张子安身后进门的,正是之前被强行带走的童攸。 这是怎么回事?众人皆满脸疑惑。 而张子安却主动开口解释:“茗清才华横溢,颇得我喜欢,因此倚老卖老强迫他做了我的弟子。” 辟雍殿瞬时沉静了下来,那些学子们皆长大了嘴,满脸诧异。 张子安是什么身份,想要收童攸为弟子竟还要威逼利诱。就算是自谦之言,也足够让众人心惊。更何况,方才凌杰的应对已经让他们惊艳不已,若童攸比凌杰还要出色,那将会是何等的天赋异禀? 一时间,众人看凌杰的眼神也有些不对,而之前巴结过他的更是透露出些许懊恼。 至于一旁的凌杰脸上也已经涨红成一片。他万万没想到,童攸被迁怒撵出国子监后,竟然还能翻身,并在张子安这里直接获得好处。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凌杰双目赤红,手指也死死捏住桌角,满脸的不敢置信。 在他看来,童攸虽有些灵巧之处,可不过也就是个小三元的案首,并非文曲星下凡,没有道理自己屡次输过。 可偏偏却像邪了门一样,只要遇见,不管之前准备的有多充分,算计的多么万无一失,最终皆是一败涂地。 这不公平,这其中一定存在猫腻儿,他要找到这个漏洞!凌杰死死的盯着童攸,试图在他身上看到破绽。 然而面对几欲疯狂的凌杰,童攸却依旧十分淡然,沉静的眼中连一丝讽刺之意也没有。可偏是这样的沉稳淡定却愈发衬托出凌杰的浮躁和虚荣。 凌杰的身体不断颤抖,方才众人的吹捧和惊艳都好似狠辣的巴掌狠狠地扇在脸上。他不甘心,亦无法忍耐,脸上也写满了嫉妒和怨恨。 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凌杰忍不住开口嚷道:“我不服!凌茗清连卷子都没有写完,缘何有资格凌驾于众人之上。” 张子安也并不开口辩驳,只是命身侧的门生将童攸的卷子直接念出来。 “曰中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然金为商者,维好兴利,广收八方园田水碓,周遍天下,实积聚钱,不知纪极,每自执牙筹,昼夜算计,恒苦不足……” 不过寥寥数语,便将大安商贾百态跃于纸上,众人瞬间哑然。这种班香宋艳的华章,绝非他们那些小聪明能够比拟。至于凌杰,更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是绝对的碾压。什么是云泥之别,什么是高山仰止,在这一刻,凌杰彻彻底底的感受了个真切。他浑身无力的瘫倒在座位上,一根手指都动弹不了。 张子安见状,直接命人将他逐出辟雍殿,并用厌恶的语气教导余下诸人:“圣人尚且自谦要三省吾身,作为学生更要遵守。我国子监,容不得人如此轻狂!” 这便是直接将凌杰驱出国子监,并且永不录用。被拉出大殿的凌杰听罢,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就连原本不甘的目光也变得绝望起来。可木已成舟,再无转圜余地。 他几乎可以预见到,自己被众学子排挤,科举之路完全断绝的未来。也能够脑补出,今天过后,上京之人会用怎样鄙夷和不屑的语气把他的失败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消遣。 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 而童攸冷眼看着他的狼狈之相,面上并无一丝波澜。眼下他夺走的不过是凌杰一人的前程。未来,他还要颠覆整个凌家本家,来为原身分支上下几百口枉死之人偿命。 有些时候,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收回思绪,童攸见张子安已经将辟雍殿的事情交代清楚,然后便率先拱手告辞。被收为太子太傅门生不过是表面的掩饰,他现在背后真正的靠山,是当朝太子穆昀熙。 漫不经心的摸着袖中玉佩,童攸的唇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这是上等的帝王翡,九龙环碧,中间用镂空小篆雕刻了一个尊贵至极的“昀”。 ----------------------- 凌杰被遣送回家的事情爆发之后,本有些情况转好的凌家再次受到重创。然而这次,他们唯有隐忍,甚至连找童攸麻烦这种念头都不敢生出。 眼下,童攸的身份已经今非昔比,身为太子同窗,受太子太傅庇护,岂容他们能够恶意揣度中伤? 凌老太君再次被气的吐血,凌父也因此惴惴不安。 可令他们诧异的是,自从拜师之后,童攸便彻底沉寂下来,每日在张子安家念书,竟好似主动给了凌家一丝喘息余地。然而他们却并不敢因此放松,反而越发畏惧,好似有利刃悬于梁上,稍不在意,就会连性命也一并失去。 而于此同时,上京却又发生了另外一件令人瞩目的大事。 在运河码头最混乱的地方突然平地起了一座高楼。这楼就建在老王府旧址,还未开张居然就先露出牌匾,上书福运楼。 这座楼建的声势浩大,背后东家也神秘至极,但是在这个三教九流横行的码头竟然谜一样的立住了。并且没有一人敢上前招惹,因为之前所有试探的人,尸体都在第二天都被送回到主事人的房里。 人不知鬼不觉。 三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这个堪称妖异的福运楼很快建成,并且放出消息,即日开张。 可就在开张的前一天,上京所有的商贾,不论产业大小,都收到了福运楼的信函。原本他们商议好了要联手抵制,可信函的下面的印章却让立刻将这个愚蠢的念头打消。 因为那是太子私印,暗示着:不到者,依照轻蔑皇室之名治罪。 一开始,这些商贾迫于压力,不得不去捧场。可在进去之后,却皆大吃一惊,并暗自庆幸,自己没有错过机缘。 原来,这福运楼售卖的并非是什么糕点茶水,而是各地的物价情报。这些情报被分门别类放在不同的锦囊之中。前后价格差异浮动只在2天,由军用鸽子相互传信。 时间即是最大的商机。 对于大安目前来说,这已经是令人震惊不已的大手笔。而且,不仅是上京,福运楼这样的存在,也同时造福了那些外地上京的商人。 那些外地商人拉着一车本土货物,经常容易被哄骗压价。有了这种报价,便可以心里有数,谈起价格来也更有分寸。至于那些小本商户,也能够通过价格浮动来寻找最适合他们的商机。 重要的是,会在这里交易的,并非只有京城的商贾,还有皇室和军队。军队是粮草棉麻大户。而皇室虽然需求不多,可能够让自己的丝绸刺绣陶瓷器皿被至高无上的皇室使用,这便是祖辈努力几代也难以求来的。 而且不仅仅是这些方面,福运楼最大的诱惑是来自于运河。 大安运河仅有军船才能使用,而福运楼,却有路子,能够让货物通过军船,从运河运来上京。直接减少了路程上的耽搁。 短短几日,福运楼名声大燥。就连那些依附世家的大商贾们也动了心思。 福运楼上,童攸一边听着属下的报告,一边练字。在简单了交代了两句后,他便命那属下下去,继续琢磨着心思。 屋子又恢复了平静,可不过一会,便有沉稳的脚步声从童攸身后传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太纸:媳妇儿就是这样可爱且萌萌哒?( ?? ·? ? ?) 第10节 已经补齐,话说喵最近沉迷王者荣耀简直无法自拔,就算上班也要来两局,但是一个人玩真的特别寂寞,于是我就劝钱先生一起。 我:来嘛来嘛~我连名字都给你想好了。我叫糖豆花不甜,你叫咸豆浆不辣,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有cp感且十分浪漫? 然而钱先生只是鄙视的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走了。分分钟气哭qaq 第11章 寒门学子的复仇(11)【捉虫】 “茗清的字越来越有风骨。” 温热的气息拂在耳畔,低沉磁性的嗓音也让原本就格外温柔的腔调变得更加让人沉醉。童攸回头,正对上穆昀熙的眼。 “太子殿下。”童攸谨慎的退后一步,躬身施礼,也恰到好处的避开了方才过于接近的距离。 穆昀熙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却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童攸莫名的感觉有些心慌,干脆拿起一旁的账本递到穆昀熙手中,和他说正事。 “殿下,这是福运楼最近的盈利。” 那日棋局之后,他便和穆昀熙做了笔交易。 以前所谓皇商的概念,不过是控制几个大商贾为皇室所用。可童攸的想法却是堵不如疏,与其用强硬手段控制,不如以利相聚,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依附皇权。而福运楼就是最好的纽带。 三年之内,天下商贾皆吃皇粮。 这样的想法极其大胆,在大安更是闻所未闻。 然而穆昀熙竟然毫不犹豫的同意了。而且重点是,穆昀熙并不把童攸看做门人清客那种手下附庸,反而顺理成章的接受了他说的结盟。 穆昀熙给童攸庇护,童攸为穆昀熙敛财。 原本童攸以为,如此情况,穆昀熙定会对他有些防备。却不想,这穆昀熙对他放心的很,非但直接给了信物,全部身家任由取用,就连暗系亲卫也有意交于他手培养。 因此,如今福运楼信鸽带回的,不仅仅是物价,还有各地官员世家的情报。然而眼下这些足以颠覆整个大安朝堂的讯息,却都掌控在童攸手里。 越是放纵信任,便越是让人琢磨不透。因此童攸在穆昀熙面前也格外谨慎,生怕行错一步。 两人又聊了一阵,穆昀熙便起身离开。最近东宫事多,他总有些忙碌。 童攸连忙恭送,一直到他上了马车,马车走远,才返回福运楼。 马车里,近侍忍不住询问穆昀熙:“殿下,这样妥当吗?” 穆昀熙见他神色之间似有忧虑,明白事因为自己将底牌尽数透漏给童攸的缘故,因此笑着反问:“寻常人家,可不都是这样?茗清不碍的,以后你们也不必顾虑他,怎么侍奉我,就如何伺候他。” “是!”近侍低声应着,可眼中的惊讶却完全掩饰不住。 穆昀熙这寥寥数语透露的信息太过复杂,让他一时间无法分辨内里真正的深意。 与此同时,他也突然回想起当日穆昀熙送给童攸的玉佩。似乎并不是寻常款式,而是……东宫太子妃。 -------------------- 几年的时间一晃而过。 福运楼聚天下商贾于一家,完美的兑现了童攸当初的承诺。而他跟穆昀熙之间的关系也亲密不少,亦君亦友,闲暇时间也常一起品茗对弈。 只是童攸总觉得有些奇怪,穆昀熙似乎对他太亲昵了些,平日里的动作也常透着不着痕迹的宠溺。莫不是缘着他没有弟弟? 把玩着手中穆昀熙刚命人送来的奶狐纸镇,童攸莫名的感觉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然而,童攸这边顺风顺水,凌家那里却是每况愈下。 被国子监驱逐之后,凌杰的学业就变得不顺利起来。虽然也去了其他书院,成功过了院试,但实际排名却并不很如人意。后续乡试两次试水,皆是沉沙折戟、铩羽而归。落了个“少时了了,大未必佳”的评价。 在加上童攸拜到张子安门下之后,凌杰的老师樊季青就对他也多有疏远,甚至连年节礼都要斟酌着才能收下。这样的态度让凌杰的情况变得越发尴尬起来。 于此同时,凌父在朝堂上也多遭贬斥。凌家其他入仕为官的,仕途也皆十分坎坷,就连自保都尚且勉强,更不论像当初鼎盛时期那般守望相助。 而其中,最重要的一点,还是钱。 福运楼开了以后,整个大安商贾圈子重新洗牌,上京首当其冲。并且,作为曾经的几大商贾之一,凌家受到的冲击最为彻底。 凌家生意多在棉麻丝绸两项,原本可以垄断,然而军队和皇室插进来以后,便开始步步下滑,力不从心。 因为皇室给出了具体收购价格和销售价格,相当于把物价控制在了一定范围内。再加上现在福运楼各地都有,甚至能够收取费用帮助寄卖,越发断了凌家的后路。 ----------------------- 福运楼 穆昀熙进门的时候,童攸正靠在软榻上小憩。 似乎睡着前还在看着信件,他垂在软榻下的手指间,虚握着一张纸笺。阳光穿过窗棱打在他身上,越发显得屋内的气氛温暖而安然。 穆昀熙悄然走近,小心翼翼的帮童攸把滑落在地的毯子盖好。然后便忍不住细细打量他起来。 几年过去,童攸变得越来越让人移不开眼。原本就精致的眉目长开,变得越发漂亮诱人。而身上那种淡然的书卷气,更是温润俊雅,清渺杳然。 穆昀熙低头将童攸指间的信函拾起放到小几上,却凑巧又看到另外几封。其中,有各地官员的回报,也有和凌家相关的消息。对于平素严谨的童攸来说,这般重要的东西,定然不会随意堆放,那么便是意在试探。 还是不够信任。穆昀熙的眼底闪过一丝晦暗,可随后就被童攸的话语将思绪打断。 “原来殿下还有这样的喜好。”不知何时,童攸已经睁开眼,眼神就落在穆昀熙手中的信函之上,格外意味深长。 而穆昀熙也没有尴尬回避的意思,反而大大方方的将凌家相关的资料抽出,递与童攸:“内阁已经具备雏形,新法在即,你若有想法,可除掉凌家。” 竟是直接捅穿了童攸的打算。 可即便如此,童攸也依然没有立刻应下,反而慢条斯理的反问道:“若是殿下意绝,茗清自然遵从,只是凌家这些年并无大错,您就不怕骤然发难,难掩天下诸人悠悠之口?” 看似调侃却是明目张胆的试探。 童攸依旧保持着半倚在榻上的姿势,抬头直视着穆昀熙。他的神色沉稳而冷静,纵唇角含着笑意,却也不到眼底。 童攸在挑衅,或者说,他在刺探穆昀熙对他的底线。几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他筹谋,让羽翼变得丰满。可随着手中的权势越大,他和穆昀熙之间的关系也变得越发危险,如履薄冰。甚至近些日子,还有其他门客向穆昀熙进言,要他提防童攸做大。 为君之道一在中庸,二为权衡。没有任何一个帝王能够容忍身侧有一人独大的情况,可偏偏穆昀熙却从一开始就对他放纵不已。 到底是绝对的信任,还是……有更深的筹谋。童攸心下不稳,总觉得不安。他原本就是从最底层爬出来的政客,因此也比任何人都清楚什么叫做不存在绝对的同盟。尤其,这里还是皇权至上的古代。 所以在一切都登上正轨只差最后收网的现在,他必须要弄清楚穆昀熙的想法。 而是否立刻朝凌家出手,也不过是个引子。纵使没有穆昀熙的准许,他也一样能够将目的达成。 但童攸要保证没有后顾之忧,同时也要确定,他是否要继续和这位太子殿下合作。 眼下,他手里筹码足够,即便谈崩,也亦可自保,正是最合适的时机。 冷凝的氛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而童攸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冷。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穆昀熙竟好似完全不在意,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茗清,你的心思也太重了。”然后便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发。 带着暖意的指尖,温柔的滑过额角的肌肤。而亲昵的味道,也在这样自然的小动作里渐渐浮现出来。 又,又是这样暧昧不明的态度。童攸皱起眉,不适应的偏过头避开,可面上的冷凝与提防却也如冰雪融化般消退。 童攸是孤儿,从未有人对他这样亲近。所以穆昀熙给他的温暖才是他心里最渴望也是唯一惧怕的东西。 屋内的气氛又慢慢缓和下来,穆昀熙也顺势在榻边坐下。 将之前送给童攸的玉佩拿起,他郑重其事的放在童攸手中。“茗清,还记得国子监的约定吗?” “如今这天下已经都尽在你手,所谓悠悠之口,也皆从你一家之言。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小凌家,你说孤有何畏惧?你又有何畏惧?” 这,竟是在暗示自己已经和他共掌天下了吗? “殿下……”童攸诧异的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穆昀熙打断。 “得茗清便能得天下,我从不担心你有二心,因此你也不用畏惧兔死狗烹的下场。孤不是短视之人,自然不会自断臂膀。至于那些喊着卧榻之间岂容他人鼾睡的,也不过是些没有本事的废物罢了。”低头凑到童攸的耳边,穆昀熙低低沉沉的嗓音比往日都要温柔磁性:“那个门客孤已处理掉了。茗清,我以为你明白,我想要的唯有你一人。” 说罢,穆昀熙便起身离开,而童攸却楞在原地,皱着眉头久久没有言语。 穆昀熙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太小了。 穆昀熙摇摇头,将门推开。然而就在他要走出去的时候,童攸却开口将他叫住。 “殿下!” 穆昀熙转身。 “殿下知遇之恩,凌茗清定牢记于心,永不辜负。”童攸的神色极为认真,而往日的戒备也消散得一干二净。 敬我一尺,我还一丈。这是童攸为人的底线,既然穆昀熙为君者有容人之量,自己便还他一个盛世繁华又有何妨? 童攸素来不欠人情。 “好。”见此情状,穆昀熙笑了笑,然后便真的走了。然而在他转身之后,深邃的眼神却混上了丝丝无奈。 说到底,小狐崽长成了小狐狸也没有什么用处。非但没有开窍,个性也依旧还是这么迟钝且呆。 然而作为一个天生的君王,穆昀熙最不缺少的就是耐心。 他不怕等,他怕的是纵然以天下为聘,也得不到童攸的真心。 ------------------------ 自从福运楼摊牌之后,童攸才真正和穆昀熙交心,而他和穆昀熙之间的关系也变得亲密起来,越发默契。可另一边的凌家,却正陷入苦难之中。 入了冬之后,凌家老太君身体就一直不太好。自从万佛寺一案被童攸气得吐血,凌老太君的咳疾就总是不好。往年定然是要叫太医,可如今家里光景不好,能够维持外表的光鲜都已经是极限。 马上便是年节,凌杰母亲和老太君计算着年下要送的节礼。然而支出过多,拆东墙补西墙也依旧捉襟见肘,最后唯有开了库房,当些嫁妆了事。 凌杰在旁边听着,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可却没有任何办法。 眼下,凌家就是皇室杀鸡儆猴的活靶子,可偏偏手段圆滑,找不到半点纰漏。纵然生生把人逼死,也说不出半句不是来。 学里 凌杰独自一人坐在角落中习字,却突然听到窗外有两人小声交谈。 “你听说了吗?新开的清水观特别灵验,凡是诚心去拜的,最后都能如愿。” “真的?可我家里人却说那都是骗人的。” “谁知道呢,毕竟没有去过。”两人边说边走,声音也渐渐变远。然而凌杰听在耳中,心里却生出些想法。 清水观 不同于其他庙宇道观的威严庄重,清水观的风格更具烟火气息,就连那供奉的神仙雕像,也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 第11节 凌杰迷茫的站在殿外,交了香火钱之后,便随意走到一个蒲团前跪下叩拜。 他并非多么相信,只是想求些心里安慰。然而在叩首之际,却意外听到一个飘忽的声音,似乎说的是一道策论的题目。而令凌杰意外的是,第二日学里考试,竟然就是这道论题。 恍然如梦。 一开始,凌杰以为是巧合,可随后几次试验竟是全部灵验。凌杰的成绩进步飞速,直接凌驾于书院众学子之首。而原本那些流言蜚语,也因此消减了许多。 因此,在又一次去清水观上香时,有道士询问他是否要信教,凌杰便毫不犹豫的一口应下,并把人带到家里,引荐给家中长辈。 凌父原本觉得不妥,可接触几次之后,却发现清水观大多讲的是经法,偶尔给人看病,也并非是仙丹,而是规规矩矩的诊脉抓药。 凌老太君的咳疾在吃了那道长的方子之后,的确好转了不少,凌杰的成绩也大大改观。于是凌父便也由着他去了。 很快,凌杰请了一尊神像回来,供在家里佛堂。隔三差五还要去听一听大师论道。而这神像也好似真有魔力,凌驾颓唐的境况的确变得好了很多。这下就连凌老太君和凌杰母亲也对清水教深信不疑。 蝇头小利蒙蔽人心,此刻他们还不知道,危机已经近在眼前。 东宫 如今圣上年老,政务力不从心,大多都是由太子穆昀熙处理。 此时此刻,童攸正坐在穆昀熙身旁,和他一同看着各地传来的讯息,神色也变得十分凝重。 近日,各地暗系皆有回报,说一个名为清水教的道观突然发出苗头。虽然笼络人心的方式极为正派,可却处处透着微妙和违和。 要么就是真的仁善,要么,就是不轨之心。 世人大多无利不起早。童攸和穆昀熙对视一眼,心下皆十分了然。穆昀熙扬声叫心腹进来,仔细交代了几句,而童攸则是直接拿起笔,在给暗系的回信中,干脆利落的写了一个锋锐之气尽显的“杀”。 作者有话要说:  童攸:我从来不欠人情 太纸:我只想送给你全天下 第12章 寒门学子的复仇(12) 清水观 已经是入冬的时节,又是难得的暖和晴天,就连清水观这种地处京郊的地方也亦是人潮不断。 只不过,这些人来的目的都并不单纯。 马车停在清水观观门前,童攸掀开车帘,静静的打量着那些自道观进出的人,神色间若有所思。 “小主子,那门口的道长说,今儿是正日子,求神的人颇多,所以还要再等一刻。”之前去询问的侍从走到车窗边,小声和童攸禀报。 “是吗?那便等等。”童攸随意的应了一句就沉默下来。他总隐约觉得,这侍从进去一趟再出来,身上就沾染了什么味道,似曾相似,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摩挲着怀中的暖炉,童攸陷入了沉思。而那侍从则是小心翼翼的伺候在一旁,不敢多话。 他是伺候在童攸身边的老人,最知晓童攸的喜好。虽然明白童攸平素待人宽容,鲜少动怒,但却十分讨厌琢磨心事的时候被人打断。 主仆二人一时间皆安静下来,可时间不长,寂静就被意外传来的喧闹声打破。童攸抬头,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道观里出来,竟是凌杰。 应该是刚刚拜过神,他的额头和膝间皆沾着薄薄一层香灰,走路也有些不稳。可偏偏脸上的神情却是格外兴奋,就连嘴里也念念叨叨的喊着:“我要高中了,我要高中了!” “这……这不会是疯了吧!”侍从惊诧的看着凌杰,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可童攸却没有回答的意思,他的视线始终都落在凌杰泛着青白的皮肤和无神浑浊的双眼上。 至于凌杰,更是完全没有注意到童攸的存在。 他一路笑着得意洋洋,一路从童攸的马车前经过。而身上那股浓烈的香灰味道,也让童攸彻底清楚了方才他想不起来的记忆到底是什么。 “回去吧!”童攸下了命令,然后便关上了车帘。 他今天过来,本就意图试探。如今事情已经明了,那便大可不必再继续浪费时间。 至于凌杰…… 只能说恶人自有天收。原本对付凌家还要找个借口,却不料他竟自己作死主动送上门来。 毕竟是和清水观扯上关系,凌家这次定然再无转圜余地。 回到福运楼,童攸立刻给手下暗卫下令。只是这一次,他要他们查的,不再是清水观的底细,而是一种药材,名叫罂粟。 罂粟少量可以作为药用,缓解疼痛。虽并不能治根,但贵在见效很快。另外,若是制造成鸦片,还能够让人陷入迷醉的幻觉,上瘾之后,便能凭此控制人心。后世被国家严禁的毒品便是由此发展而来。 而之前凌杰难看的脸色,明显就是鸦片服食过多的模样。 童攸边琢磨,边将过往各地传上来的讯息调出。他仔细翻找,果不其然,童攸发现,那些所谓药到病除的信徒要么是陈年旧疴,要么就是药石无医。罂粟能够在表面缓解他们的痛楚,他们便对此深信不疑。至于另外的那些,则多是凌杰这种郁郁不得志的年轻人,沉迷于毒品带来的虚假梦境无法自拔。 然而,不管是什么样的信徒,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出身高门。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事到如今,这清水观暗中想要筹谋什么,已经是不言而喻。 凭德行以驭人,在借神谕聚人心,先是世家高门,在及平民百姓,长此以往,逐步蚕食,恐怕大安半壁江山都会为之所控。等到那时,纵使夺权易君也不过是翻手之间。 至于幕后主使是谁,不用细想也能知晓。罂粟原产缅甸,能够悄无声息得到并且对皇权觊觎的唯有一人,那便是之前被贬黜蛮荒之地的先帝胞兄旻洋王。旻洋王在当年夺嫡失败后,便始终不甘心。如今子子孙孙,休养生息几十年,怕是又起了心思。 不过也好,童攸本就差着一个名正言顺除掉凌家的机会,眼下这件事爆发得正是恰到好处。 ---------------- 另一边的凌家。 自从凌杰信奉了清水教后,虽然凌父在朝堂之上依旧郁郁不得志,可凌家的状况却也得到了缓解。 凌杰得了神谕,书院考试皆拔得头筹。就连在一些诗文会上,也同样大出风头。至于钱财方面也有了大大的改善,并且又在清水教道长的牵线下,认识了几个北方来的商户。新店开张,处处都是新气息。 然而殊不知,眼前的平静皆是假象,随之而来的,便是暴风骤雨。 ----------------- 时光流逝,很快便到了阳春三月,最是赏花好时节。 此刻的上京,大街小巷,灯火笙歌,过路行人无一不洋溢着欢笑。可就在这看似歌舞升平的盛世之下,残酷的剿匪开始了。 童攸高居福运楼顶层,透过窗子俯视整个上京。而穆昀熙就站在他身侧,为他披上一件外套。 发往各地的命令撰写成密函,通过信鸽送出。在童攸和穆昀熙的严密布局下,旻洋王和清水教已经犹如瓮中之鳖,笼中之鸟,再无翻身的可能。 “时辰到了,动手。”童攸开口命令。而后,以福运楼为中心,瞬间数队暗卫从楼内冲出。其中一支直取清水观,一支奔向凌家,剩下的则分别朝着其他清水教信徒的家里赶去。 天罗地网已经布好,纵清水观手眼通天,也亦插翅难飞。 很快,京郊燃起狼烟,这便是清水观落网的信号。而后,上京各处也皆有信号传来。 穆昀熙听着属下回报,突然转头询问童攸:“茗清,可要去看看热闹?” 童攸微微一愣,而后便明白他话中深意,低声笑道:“也好,有些公道,也合该此刻讨还。” ----------------- 凌府 凌杰正和母亲祖母一起在小佛堂为神像进香。然而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破开,而后便有精兵鱼贯而入,二话不说,上来便要绑人。 “大胆!这可是凌府,谁准许你们如此无礼?”凌杰壮着胆子挡住母亲和祖母身前怒声斥道。然而他的身体早就被罂粟掏空,为首的兵将不过轻轻一推,就让他摔倒在地。 “这位大人似乎来者不善。”凌老太君还算镇定,主动开口询问。 然而那兵将却只冷笑一声,将逮捕文书扔到凌老太君脚下:“奉太子殿下之命,抓捕清水教派谋逆之人。” “什么?”凌老太君心下大骇,可更让她不敢置信的,还是出现在院中的熟悉身影。 天青色的儒衫,白玉为冠。少年站在桃树下温和浅笑的模样在眼下吵杂的环境中实在太过突兀。而他过于昳丽的眉眼和萦绕在周身的俊雅气质,也越发衬得凌府诸人狼狈不堪。 正是童攸。 “凌茗清!”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凌杰剧烈挣扎着,试图甩开侍卫冲到童攸面前。 在凌杰眼中,所有事情皆因童攸而起。自己因童攸郁不得志,凌府因童攸倾败颓唐。一切都是童攸的错,若是没有他…… 思及至此,凌杰赤红的双眼,狠狠地盯住童攸,恨不得能将他活剐了。可偏偏却什么都做不了,反而被身后的兵将一脚踹在后膝,噗通一声跪趴在石板上,磕破了额头半晌直不起腰来。 “卑鄙无耻的下贱……”凌杰的嘴里依旧止不住的痛骂,可话未说完就又被人一巴掌扇在脸上。 “大胆!”那兵将厉声骂道。然后便将他绑住,带上重枷,准备压入大牢。 至于凌家的其他人,不论男女老少,也皆是同样的下场。 哭嚎声,求饶声,喊冤声此起彼伏,间或还有兵将们的厉声怒骂。满地的摆件碎片,踹破的精巧木门,曾经的钟鸣鼎食之家,彻底颓败落寂,沦为阶下之囚。 凌老太君年岁已老,这样的变故足以直接要了她的性命,晕倒在地人事不省。至于凌父凌母也皆被收回顶戴诰命,同凌杰一样,被套上了白色的号衣。 看着眼前的凄惨情景,绝望瞬间笼罩了凌杰的整个心脏。他眼中对童攸的恨意尚未消散,就已经变作惶恐的茫然。 他甚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凌家会走到今天这步。 “贪心不足蛇吞象,都是自作孽不可活。”清冷的声音至他耳边响起,凌杰抬头,正对上童攸那双沉静眼。 是了,凌杰恍然大悟。 若不是他自作聪明,非要至童攸于死地,缘何会走到今日这般狼狈的境地。然而一步错,步步错,如今大祸临头,再说什么终究都是为时已晚。 凌杰身子一软,彻底瘫倒在地,就像是一条死狗般,任由兵将把他从院中拖走。 上京凌府,就此败落。 ----------------- 清水教一案很快爆发。缘着涉及忤逆谋反,皇帝格外重视。非但大开金銮殿百官会审,就连细枝末节之处也一并过问,丝毫不容错漏。 而穆昀熙作为太子,也因此忙碌不已。 旻洋王被押送上京,重刑之下,对谋反一事供认不韪。而其他和清水教相关之人,也将案情交代得一清二楚。 最终皇帝下诏,旻洋王贬为庶人,囚禁宗庙,非死不得赎罪,死后亦不能入皇陵。至于旻洋王子嗣和其他清水教众,轻者流放,重者斩首,株连九族。只待秋闱之后,便一并执行。 凌家罪状落实,凌杰作为主谋罪孽尤为沉重。并且太子还下了口谕,永不赦免,不得还朝。 流放当天,凌杰带着重重的手铐脚镣,踉跄的走在官道上。漫天的风沙吹痛了他的肌肤,也迷乱了他的眼。而额角处鲜明的罪字,也暗示着他的未来已经彻底断绝,过往在上京那些锦绣荣华也皆变作镜花水月,宛若黄粱美梦一场。 而此时的上京城里,殿试结果刚刚出来,童攸被钦点为状元,连夺六元,锦衣游街,风华无限。 城内的热闹声音沿着风声依稀传入凌杰耳中,他隐忍许久的悔恨泪水,也终于潸然而下。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第一个世界终于结束了。 那个别因为童攸和太子的感情线不明了而打我,说实话,喵是真不敢写。就这样都说不好哪天又要被举报锁文。要是真写点啥,就更说不好了。毕竟咱们童童一开始的年龄……你们懂哒对吧。 ps:算是求求那些动不动就揣测我写无cp强行扭曲是耽美的妹子们了。我就算我在你们眼里可能智商很低,但我好歹是个作者,我会不明白如果第一个世界不写感情线带来的负面效果会很坑爹吗?那些想要看恋爱情节的姑娘们即便比较包容不说什么也会默默弃文,我好歹写文写了两年多了,这种问题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是是真的不敢写。至于说什么胆子小,什么隔壁的怎么样……那是人家,我这种天天被人盯着,动不动就被举报的,是真的一点都不敢。因为我还想把这个文写下去,而不是被锁全文搞到无法进行。也别说我把锅甩给晋江。你们可以站短管理员问问,是不是有这种规定。 因此安稳为主,咱们先凑合一下。喵保证,回头风声不紧了,就补一个番外,写段甜甜甜的日常。然鹅我感觉这似乎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你们可能并不满意┭┮﹏┭┮ 第12节 最后,求换世界不抛弃,咱们一起继续看下个世界~喵用全宇宙的小鱼干保证,绝对写的特别走心! ——by忐忑怕被抛弃的气质喵 第13章 无辜白月光的复仇(1) 热,体内像是燃着一把火,足以将骨肉都一并融化,脑袋也烧得昏昏沉沉。 童攸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他的意识还停留在上个世界。童攸依稀记得,状元游街刚一结束,他便突然收到系统提示说任务完成。紧接着,四周的空间就变得扭曲起来。然后,他就来到了这里。 俗艳的壁纸颜色,过于夸张的装潢,就连头顶那盏仿着欧式宫廷风格的水晶吊灯也显得格外粗糙廉价。 床边的金属架子上挂着的大大小小的道具,猥琐的形状令人作呕。床头柜上摆着的香薰炉里,也飘着深粉色的烟雾,丝丝缕缕,一刻不停的散发着充满了危险的甜腻香气。 童攸皱起眉,发现自己用不出什么力气。他奋力抬起手,试图抓住一旁的床柱,可紧接着,开门的声音便让他停止了挣扎,警惕的将手放在身侧。 “不错!不错!”肥胖的中年男人从门外进来,兴致盎然的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童攸。 实在是太漂亮了。 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最好的时光。少年精致的脸雌雄莫辨,含着水气的眼眸更是无辜而青涩,轻而易举的便能引起人的凌虐之心。 “小忆今天怎么这么乖?”看出他脸上不正常的红晕,中年男人的表情变得更加猥琐。他捏了捏童攸的手腕,凑到他耳边调笑道:“干爹很高兴,一会奖励你点更好的。” 说完,中年男人便满意的起身走向浴室。而童攸却看着他的背影,危险的眯起眼。 小亿并不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名字,而男主受的名字。然而凑巧的是,这个男主受,却和他有着一模一样的脸。 这是一个典型的渣贱世界,男主攻受都是三观成谜,而童攸这个壳子的原主人,作为一个无辜的正常人自然被贬成炮灰,成为渣攻贱受达成“至死不渝”爱情成就的垫脚石。 原身的名字叫做白景言,出身音乐世家,同时学校里最受欢迎的学生会长。 而渣攻苏洛川暗恋白景言,在告白遭到拒绝后,便一直将白景言视作心中的白月光。 至于另一个男主,贱受白忆则是渣攻苏洛川在意外之下发现的绝佳替身。 白忆出身贫困,靠着格外优异的成绩才被学院特招入学,是贵族学校中唯一的贫民,处处遭人欺负排挤。但是,他却有一张和原身十分相似的脸。 苏洛川看到之后,便强行把人囚禁在身边。然而白忆却因此爱上苏洛川,觉得苏洛川是唯一一个看到他的人。可最终却发现,苏洛川根本就不爱他。自己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替身罢了。 最终,白忆绝望自杀,却不成想,意外重生回到了小时候。并且从母亲的日记中看到真相,发现自己竟然是原身的私生子弟弟。 同样的姓氏,同样的血脉,凭什么白景言就能这般得天独厚,享有万千宠爱?而他却只能生活在黑暗里,做一个可怜又可悲的替身。 愤怒之下,白忆决定报仇。他利用上一辈子的记忆买了彩票,在中大奖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整容。 白忆把自己的脸整得和原身一模一样,接着又依旧凭着成绩考进原身所在的学校。 只是这一次,他要一雪前耻,要让原身变成自己的影子,要让他一无所有,要他尝尝自己曾经所经历的所有的痛苦和绝望。 至于童攸眼前的情景,也同样是白忆设下的局。 这个中年男人是白忆钓来的金主。他故意利用自己和原身一模一样的外貌,给原身喂了药,送到这个老男人的床上。并按了摄像头,打算录下全过程,等到合适的时间拿出来,让原身彻底身败名裂。 真的是好有趣的复仇故事。 童攸的唇角漫不经心的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苏洛川渣了白忆,白忆重生了不说弄死他,反而拿无辜的白景言开刀。甚至最后还毫无芥蒂的跟苏洛川复合,许下生生世世。 说白了就是活生生的拜屌神教信徒,有屌就能跪下喊爸爸,也是贱的可以。 至于那个渣攻苏洛川,也是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人渣,嘴上爱的要死要活,下半身却能顺理成章的艹着一个又一个不同的替身。 只可惜了白景言这个傻孩子,就因为干脆利落的拒绝了一个不喜欢的人,就被生毁了一辈子。 童攸想着,从床上坐起身来。于此同时,有系统音提示:“第二个任务:无辜白月光的复仇。本尊天赋开启:知音谙吕。” 此刻,童攸身上的迷药劲儿已经过去大半,力气也恢复了不少。他低头看了看还算整齐的衣物,以及浴室里那个洗着澡的老男人,眼中的危险之色越发浓重。可在因药物作用而染上艳色的肌肤的衬托下,反而变成另外一种潋滟。 原世界里,原身直到老男人洗过澡后,才稍微恢复意识。结果却因为反抗得太过剧烈,被折断手指,再也无法拉琴。这才有后续的惨剧发生。 然而这一次,童攸不会让事情糟糕到这种无法逆转的地步。 他动了动身体,虽然依旧感觉十分疲乏,甚至隐约还有一丝说不出的燥热,不过还能忍耐。 扶着床柱站起来,童攸四处打量。 他决定要给这些人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因为唯有这样,才足以祭奠原身被毁掉的人生。 拿起一旁的台灯,童攸垫了垫分量,满意的勾起唇角,然后便朝着浴室走去。 浴室里,中年男人正在洗头。听见门响也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调笑道:“怎么,等不及了?” “是啊,可不就等不及了。”童攸边笑着,边悄无声息的举起手中的玻璃台灯。 鞋子踩在被水打湿地砖上的脚步声,有种格外色情的感觉,而童攸干净清冽的声音却又清纯禁欲到了极点,在这样本就带着暧昧味道的空间里,显得越发诱人。 中年男人只听着就要把持不住。然而他刚睁开眼,剧烈的疼痛就席卷了身上的每根神经。 “白忆,你疯了!”说好的小情儿突然对他施暴,这让中年男人一时间无法回神。 他用手遮挡着落在头上的重击,勉强想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却正对上童攸深不见底的眼眸。 紧接着,温热的血便顺着额顶流了下来,和花洒流出的水混在一起,砸落在地面,留下可怖的猩红印记。 “当初你断了我的前程,如今我却只让你流点血。所以,千万要记得感激。”童攸看了躺在地上的男人一眼,慢条斯理的将手中只剩下灯座的台灯摆在他脚边,然后转身离开了浴室。 当然,在离开这里之前,他没有忘记带上白忆事先按好的摄像头。并且,留下了一个写着包厢号码的钥匙圈。 -------------------------- 顶层的ktv包厢里,苏洛川和白忆正亲密的搂在一起。 带着水意的啧啧亲吻,热切游走在对方腰臀处的指尖,还有混杂着暧昧的喘息与告白,无一不代表着属于二人世界的浓情蜜意。 只可惜,这不过都是假象。因为苏洛川失焦的眼神明显的透露出他意识并不清醒的现实。 童攸透过包厢门上的玻璃,将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他悄无声息的推开门,在昏暗的灯光掩饰下潜了进去。 而就在他进去后没多久,走廊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作者有话要说:  中年干爹:说好的小情人突然暴起,差点把我打成阳痿,简直分分钟气哭,且非常恼火。 第14章 无辜白月光的复仇(2) 来了! 童攸眼神微敛,然后便闪身进到包厢的卫生间里。 此刻卡座上的白忆和苏洛川依旧沉迷在激烈的做爱中,根本没有发觉童攸的存在。至于门外要来的那个人,他们也同样毫无察觉。 恶心的赝品。童攸反感的看了一眼白忆的脸,然后神色便迅速的恢复成往日的淡然。 这白忆重活一世,自认为比过去聪明了不少。不仅艹了一个比谁都洒脱都无所谓的人设,还学会如何伪装的更加纯粹撩人。 既然这样,那他便不妨帮白忆一把,把白忆自我期许的形象变得更加丰满立体。 更何况,他找的干爹,他总得伺候利落。 从一而终才是好习惯。 随手将摄像头按在卫生间的小门边,童攸靠在墙上,安静的等待。 ------------------------ 门外,之前的中年男人带着人刚刚赶到。他脑袋上抱着纱布,神色愤怒至极。 在浴室的时候,童攸毕竟中了迷药,虽然动手见血,但也并不严重。再加上花洒一直没关,所以不过一会,他便恢复清醒。 而他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将白忆抓回来,然后狠狠地报复回去。 根据童攸留下的钥匙圈,中年男人轻而易举的找到了白忆的包厢。然而他刚想推开门,就因为面前的画面而变得迟疑。 打翻的红酒、撒了一地面的玫瑰花瓣,白忆靠在苏洛川身上,神色迷离。 分明和方才在房间床上是同样的一张脸,可眼前这张,非但没有半分矜贵和优雅,反而是堪比妓子的淫乱与放荡。至于将白忆抱在怀里的苏洛川,也同样能够引起中年男人的兴趣。 难不成是白忆的特别安排? 老男人心里一动,没有立刻推门进去,而是转头叫跟着自己身后的保镖去楼上拿了些东西。 很快,之前迷惑童攸的那种深粉色烟雾沿着包厢门缝飘进包厢内里。原本就处在意乱情迷状态下的苏洛川和白忆越发沉沦,几乎完全失去意识。而中年男人,也在二人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的时候,趁机加入了进去。 糜烂、又令人癫狂的气息逐渐弥漫了空间的每个角落。 不过短短几分钟,在药物的作用下,屋里除了童攸竟然再无一个神智正常的人。童攸打开卫生间的门,大大方方的走了出去,用口袋中的手机完完整整的拍下这一幕。然后,便离开了包厢。 原世界中,这里是白忆真正开始取代原身的转折点,而这一次,童攸也同样打算将之保留,并要让其成为白忆苏洛川身败名裂的开端。 对于这种人渣,他没有兴趣玩什么假意隐忍故作相亲相爱的游戏。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让他们处处痛不欲生,这样才算真正的复仇。 思及至此,童攸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立刻把家里白忆的东西清出来,送到会所前台。同时,叫人通知苏洛川那个私生子哥哥一声,让他过来接人。” 最后看了一眼混乱不堪的包厢,童攸头也不回的走了。 然而在他身后的角落中,一个俊美的少年正定定的看着他的背影。 少年眼中似乎还有隐约的焦急之色,可在见到他自若的模样之后,又忍不住化作不符合年龄的宠溺和纵容。 “首领,包间里面还要不要处理?”他身侧的外国男人小声开口询问。 “不必。”少年摇头,脸上因想起什么而泛起明显的怒意,接着,他继续命令道:“抹掉他来过这里的所有痕迹,另外我来华国的事情不准外传。” “是。”外国男人答应着离开。而留在原地的少年却神色恍然了一下,皱起眉头,脸上的表情也染上些许困惑。 他总觉得,自己的记忆里似乎突然多了些什么。 ------------------------ 真正的聪明人最擅长的便是让该曝光的曝光,该隐藏的隐藏。果不其然,童攸回到家里不过三个小时,苏洛川嗑药开性趴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上流圈子。 “到底是小少爷仔细,早早就叫人把白忆的东西送出去。否则一旦他再回来,就连白家的名声也会折损。”管家边把自己听到的说给童攸听,边为他倒上一杯香浓的奶茶。 童攸接过杯子,慢条斯理的开口:“仔细也没用,他还得回来。” “那种不要脸的……”管家忍不住骂了一句,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口吵闹的声音打断。然后,一个衣衫不整、脚步踉跄的人影,便跌跌撞撞的从外面冲了花园。 正是白忆。 第13节 “白景言!”白忆几乎气疯了,他脚软的都站不稳,可眼中的神色却满是疯狂。 当被苏洛川那个私生子兄长用凉水泼醒的时候,白忆就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他浑身赤裸,骑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身上。更可怕的是,他还看到了苏洛川被那个中年男人压在身下的模样。若是等苏洛川清醒,他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功亏一篑。 白忆对苏洛川执念至深,纵然已经为他死过一次,这辈子也非他不要。可苏洛川却偏偏两世都对童攸念念不忘。 白忆明白,像苏洛川这种自私的人,他爱的不过是童攸表现出来的完美无瑕。因此他设计童攸吸毒,自己又勾着苏洛川发生关系,只要破坏了童攸的完美,苏洛川便会立刻失去兴趣,而他便也有了上位的机会。 然而这一切都失败了。 他非但没有成功诱惑到苏洛川,反而还害他陷入丑闻。他虽然不明白事情到底是如何变成这样的,但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将祸事推出去,让自己也成为受害者之一,暂时保住性命。 至于这个背锅的,自然便是童攸。 因此,在听到前台说白家人把他的行李清出来的消息后,白忆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立刻赶回了白家。他原本设想的很好,见了面,话要怎样说,事要怎样做。然而在看见童攸的瞬间,就失去了理智。 童攸坐在花园中喝茶的模样太过惬意,而身上那种不容玷污的尊贵和高雅更是宛若利刃戳痛他的心。 重生前便是这样,就因为有个好出身,童攸连根手指都不用动,就有人将一切双手奉上任由他挑选,而自己却只能像阴沟中的老鼠臭虫,在最底层狼狈求生。 白忆想着,看着童攸的眼神越发仇恨,双目赤红的样子好像能喷出火来。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道:“白景言,你够狠。长着同样的脸你都舍得把我往火坑里送。” “啧。”童攸诧异的盯着他打量了一会,不禁为他的厚脸皮而感到惊讶。直到良久,童攸嗤笑出声,留下一句“你怎么样与我何干?”便转身要走。 “站住!”白忆立刻拦住他的去路:“白景言,我是你哥哥!” “哥哥?”童攸眼里的嘲讽之色愈发浓郁,他狠狠的拍开白忆拉住自己胳膊的手,轻蔑的说道:“我可没有这种不知廉耻、张开腿就能随便认干爹的哥哥。” “果然是你!”干爹两个字引起了白忆的警觉:“会所的事情都是你一手设计的。” “是啊。”童攸大方承认,然后突然从椅子上起身,走到白忆面前:“你坐下棋局,我不过将计就计罢了,令人作呕的赝品。” 童攸说着,抬起脚踹到白忆的肚子上,然后又欺身而上,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童攸手上用了十足的力气,白忆只觉得脸和小腹都是剧痛难忍,可在对上童攸带着寒意的眼神时,却不怒反笑:“这是终于玩腻白莲花的把戏,打算露出真面目了吗?” “白莲花?”童攸啼笑皆非,“这不是你最喜欢向往的?为了和我有几分相似,连脸都不要了也要变成我的模样,怎么如今却失望了吗?” 用鞋尖拨开白忆的领口,童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锁骨上青紫的吻痕:“啧,看来你还很享受,怎么样,你最爱的干爹有没有好好满足你?” 温柔怡人的嗓音宛若天籁,纵然是白忆这种重活一世的,入耳也难免感觉脊背发酥。可童攸充满恶意的话语却饱含着浓浓的讥诮和嘲讽,毫不留情的将他最丑陋的一面活生生的从身上扒了下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极致的恶意,好似猫玩弄一只走投无路的耗子,不立即杀死,只用各种恶劣的手段侮辱。 怪不得他一接近童攸,童攸便立刻和他成为了好朋友。怪不得他刚说自己没有地方住,童攸就把他带回白家。怪不得他羡慕童攸会拉小提琴,童攸就亲手为他选琴,甚至还手把手教他基本功。 原来着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蒙蔽他,让他放松戒心,还成为童攸前面最可悲的玩物。 白忆颤抖着身体,怒火燃遍五脏六腑,他死死的盯住童攸的眼质问:“你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 “那又如何?”猜出他在脑补什么的童攸,语气依旧还是那么温和,可用词却尖锐犀利不留余地。“即便如你所想,你能做什么?或者说……你敢做什么?” “没有我和你做朋友,学校里谁会和你说话?没有我把你带进家里,谁会让你不流落街头?不模仿、把自己变成我的模样,谁会抬头看你一眼?” “白忆,你是真蠢还是太过自负?你以为学校里那些二世主送你朵玫瑰就是真的爱你。你以为家里那些下人叫你一声少爷,就真的把你当自己人?又或者说,你以为苏洛川答应和你约会,就是真的对你有意思?不过都是因为我罢了。” “你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就算我收回来也是天经地义。至于耍你,也不过是收取些理所当然的报酬。至于算计我,你配吗?” “好,好……”白忆被童攸几句话挑拨的怒火中烧:“你就不怕这些话传出去?” “呵。”童攸见状更是丝毫不留情面,低声笑着指了指四周:“你是被艹傻了吗?这里可是白家。” “你……”白忆颤抖着手指着童攸,喉咙动了几次,都无法发出声音。 “闭嘴,不要在我说话的时候插话。”童攸脚下用力,踩住白忆的脖子:“你的目的我心知肚明,放任不过是因为觉得不值一提。另外,我也要警告你,有些事最好守口如瓶。否则,我怕你走不出白家大门。” “你要做什么?” “不,不是我要做什么,而是你还能再作死到什么程度。”压低的嗓音阴冷至极,童攸给管家使了一个眼色。而后管家从白忆的口袋中搜出一个录音笔。 “蠢货。”童攸直起身,从白忆身边离开。临转身前,他又看了一眼白忆狼狈的模样,留下一句“一个月之内,把你的脸换掉。否则,我不介意亲手帮你。”然后他便进了屋子。 只留下几乎气疯的白忆一人,狼狈的躺在草地上。 ---------------------- 会所的事情闹得很大,又偏偏赶上国家土地开发项目竞标。不论什么事情,只要跟政府扯上关系,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风评。再加上这次竞标的项目是块让人觊觎不已的肥肉,因此苏洛川的家族直接失去了参与资格。就连苏洛川本人也涉及吸毒而被警察带走询问。至于白忆,被童攸赶出白家之后,更变成了丧家之犬,是个活人都能上去踩上一脚。不过好在他之前通过彩票赢得的钱还有剩余,勉强不用流落大街。可对童攸的恨意却让他寝食难安夜夜难眠。 就在这时,他突然看见报摊上时报的重要头条,说国内著名小提琴家罗德容已经回国。 白忆楞在原地,看着那报纸上罗德容的脸,思索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找到一家琴行,用身上大半的钱买了一把音色尚可的小提琴。 小心翼翼的摸着小提琴木质的琴身,白忆阴沉了许久的脸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他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反抗的办法。 ----------------------- 佛丽嘉大街 晚上八点,正是最热闹的时候。街道正中央的喷水池广场上,美神佛丽嘉张开洁白的翅膀,周围瑰丽的灯光比繁星更加灿烂。 一个在抱着小提琴的少年孤独的站在佛丽嘉神像的下面。 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他脸上的神色格外凄凉,眼神更是空洞至极,就连精致的五官也染上一分死气。 过往的行人都忍不住驻足观看。可少年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至于他抱着的琴,也始终没有拉响。 这个少年就是白忆。上一世,白忆就曾经接触过小提琴。毕竟是被苏洛川养着当做替身的,一言一行都照着童攸的模样培养,就连拉琴的小动作都有人刻意教导过。 只可惜,当时白忆的年龄已经很大,即便再努力,也失去了学琴的最好契机。 他清晰的记得,自己学会第一首曲子拉给苏洛川时,苏洛川的眼神是那么迷恋,那么憧憬。然而不过都是因为童攸。 如果没有他,如果他不存在的话…… 过往隐忍的屈辱浮上心间,白忆对童攸恨意也达到了顶点。 第一声琴音开始,带着他对复仇的渴望,对现实的不甘,以及铭刻进骨髓里的被命运玩弄的怨恨。好似泛起千层波浪,将他的愤懑通通爆发宣泄出来。 《沉思》本是少女沉沦深渊,内心却依旧对碧海晴空充满向往的曲子。可却在白忆的演绎下,变成了真正凄厉的绝望之章。 周遭围观的人群皆被这样的情绪所感染,熙攘声也渐渐变得安静下来。 八点的钟声准时响起,佛丽嘉神像边的喷泉也在顷刻间涌出。水声和琴音混杂在一起,变得更加缥缈。而被水雾笼罩的白忆,也同样美的惊人,好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魅魔。哼着婉转的乐曲,可浑身上下,都淬着致命的毒药。 正陪着妻女逛街的罗德容恰巧路过,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拉琴的白忆,而紧接着,入耳的琴声便让他的脸上多了一分惊诧和深思。 罗德容停下脚步,仔细的听着。虽然技巧不足,指法也生涩。可瑕不掩瑜,白忆演奏中的那抹灵性却无法被遮盖。重要的是,他的琴音天然便能让人感同身受,这份感染力才是最难得的,需要真正的天赋和阅历才能做得到,也是那些音乐大师们毕生追求的最高境界。 罗德容素来琴不离身,听着听着便忍不住让助手将自己的琴拿出来。他略微调了调弦,然后便站在原地把琴拉响。 同样是《沉思》,然而却是另外一种味道。仿佛整个广场都在瞬间便被放空,唯有一名芳华少女,孤独的伫立在空旷的深渊中。 不同于白忆过于凄厉的阴森鬼气,罗德容的琴音要更包容平和。白忆下意识停下琴音,抬头看向罗德容。 罗德容见状,微笑着走到他面前,温声询问:“你的老师是谁?” “没有,没有老师。”白忆摇头,故作茫然的眼底不着痕迹的闪过一丝算计。然后他又再次低下头:“我……也没有家人。” 怪不得会有这样凄婉的哀音。罗德容轻叹了一声摸了摸白忆的头,然后将一张名片放到他手里:“我很喜欢你的曲子,如果你愿意,可以随时来找我。我还缺一个小徒弟。” “谢谢。”白忆边低声道谢,边仔细的将罗德容的名片收进口袋里。 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松了口气。 他依稀记得,上一世罗德容演出回国,便是在这里将一个街头艺人收做徒弟。因此他推测了时间,早早占据了位置,抢走了这次机会。 左右那个街头艺人后来也并没有成为什么著名艺术家,不如就将这样的宝贵机会让给他,作为翻身的资本。 白忆把玩着手中名片,心中有了新的算计。 ------------------- 而此刻的白家,已经接到消息的童攸却丝毫不屑一顾。 罗德容的确是国内首屈一指的艺术大家,圈内地位亦是不俗,护住一个白忆自然不在话下。可那又怎样? 毕竟艺术圈不能代表全世界。在真正的权势和钱财面前,全都不值一提。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暑假结束,学校开学。 之前苏洛川和白忆在会所的事情便闹得很大,苏家甚至一早就给苏洛川递了休学申请。深陷这样的丑闻,自然要回避一阵子,然而白忆却依旧来上学了。 白忆的神色和平日几乎没有任何不同,就连言行举止都变得更加自然优雅,完全找不到被影响的痕迹。 而另外让大家在意的,便是童攸和他的关系。暑假前还好的跟一个人一样,却在暑假结束后突然变得冷淡。 “你和会长怎么了?”有人好奇询问。 “没事的。”白忆低下头:“你也知道之前的误会,景言他总要避嫌。” 三言两语,竟是将过错都推到童攸身上。然而话音刚落,一个看他不顺眼久了的女生就直接戳破真相:“哪里是避嫌,不是因为你风评不端才被学长赶出家门吗?” “才,才没有。我和景言之间的事,才不是你猜测的那样简单。”白忆咬住下唇,欲哭不哭的模样十分惹人怜惜。平时他这样的姿态定能够轻而易举的获得同情,这次却出乎他的意料,竟然没有人开口说话。甚至就连玩的还算好的,都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白忆一时间有些呆愣,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童攸看在眼里,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可眼底却闪过一丝嘲讽。? 之前大家接纳他,不过是看在原身的面子上。白家算是大家族,白忆又跟原身长得一模一样,血缘上多半会有些关系,并且原身还乐意接纳。因此,纵然白忆还是个普通人,但依旧不被人轻视。? 可现在他厌弃白忆,那么其他人对白忆的看法,便会重新估量。 在这个世界,权利和地位将人分成三六九等,从一出生起,就分门别类的给人按上标签。但这也并非绝对,如果有本事能够立得住,即便出身卑微,那也同样能够让世人仰望。 说白了,就是要么拼爹,要么拼才。 然而可悲的是,白忆空活了两辈子,都不明白这个道理。?、 不过没关系,他会一点一点,仔仔细细的教给白忆。转身回到教室,童攸的唇角依旧挂着温柔的微笑,可眼神却慢慢冷了下来。 饵已经布好,就等鱼儿上钩。 第15章 无辜白月光的复仇(3) 白忆的日子变得越来越不好过,虽然在外面还能勉强有块遮羞布,可在学校里却要承受各种轻视和鄙夷。 这些所谓贵族学院的富家子弟,真正德才兼备的不屑于和他这种人往来。而那些二世主,更是直接将白忆视作玩物。 原本白忆的身份就十分尴尬,可偏偏他还弄了张和童攸一模一样的脸。再加上跟在罗德容身边学琴之后,白忆的气质举止也越来越优雅甚至还生出些清高的味道。 第14节 只有一张脸像的赝品,不过是个食之无味的花瓶。可若是连灵魂都带出三分味道,那便是值得玩弄的好物件。 因此,罗德容弟子的身份非但没有给白忆一个直起腰做人的机会,反而给他带来了更大的隐患。而他最大的麻烦,还是来自于苏洛川。 会所的事情对苏洛川的影响最为深重。 他不仅被私生子兄长抓住了把柄,还导致家族利益受到巨大的损失。最重要的,还是那些让他恨不得立刻死去的屈辱经历给他生理和心理带来的双重阴影。 苏洛川发现自己突然不举了,就连和人肢体接触都会让他恶心不已。而更悲哀的是,他的父亲竟然因此放弃了他,并且选择了私生子兄长作为继承人培养。 一夜之间,苏洛川几乎失去一切,变得一无所有。 和原世界中在心被驯服之前,身体先被诱惑进而沉迷的情况不同,眼下的苏洛川对白忆已经恨之入骨,不死不休,再无任何缓和余地。与此同时,他也将事情的始末全部回忆起来。他是怎么去的会所,又是怎么失去的意识。 看着手中的调查结果,苏洛川狠狠地将桌子上的东西挥落到地上。 迷药。 所有的一切都是白忆搞得鬼。对于这种贱人,纵使碎尸万段也不足以泄愤。然而苏洛川却不敢轻易伸手。因为后来他派去调查的人发现,在卫生间的门上按着一个针孔摄像机。因为没有找到内存卡,所以并不知道里面具体都录下了什么。 “白忆,白忆……”苏洛川阴狠的念叨着白忆的名字,咬牙切齿的模样让人不寒而栗。而就在这时,一个请帖引起了他的注意。小提琴大师罗德容要举办宴会,打算将他最小的徒弟介绍给大家认识。 看着上面白忆的名字,苏洛川的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然后便无法控制的将请帖撕得粉碎。 -------------------- 而此刻的白家,童攸也一样收到了来自罗德容的请帖。只是和苏洛川不同,童攸是作为少年小提琴手的身份被前辈罗德容邀请。而这份请帖语气也十分微妙,虽然措辞看似热情,可实则却处处透着打压的味道。 不言而喻,是罗德容想要为弟子出头。 “少爷。”管家皱起眉,神色间十分不满。 童攸却摆摆手,说了一句:“明天叫人过来把我的琴调好,然后给罗德容回复。说周日我一定会到。” 食指轻敲桌面,童攸的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 既然有人送上门来自找打脸,那他不伸手岂不是会辜负期待? --------------------- 周日,罗德容宅邸 不同于世家宴会那般郑重,罗家的宴会反而更像是轻松的家庭party。艺术圈的各界人士聚在一起,卸掉面具,打扮得轻松随意,就连商界精英也换掉了西装,不在市侩的算计金钱得失,完全沉浸在愉悦的气氛中。 而白忆作为罗德容要郑重介绍给众人认识的小徒弟,无疑是这场宴会真正的主角。 他身上穿着普通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装裤,看似简单,可合体的剪裁和良好的质地却能够将白忆本身外貌上的优点衬托出来,显得整个人都格外精致优雅。 再加上他略带羞涩的腼腆笑容,越发让人心生好感。 “看来罗老师又找了个不错的苗子。”一个曾经参与过世界交响乐团演出的大提琴师率先开口恭维。 “确实很好。”罗德容拍了拍白忆的肩膀,脸上蛮是赞扬:“不出五年,小忆的成就便会超过我。” 举座惊诧。罗德容并非信口开河之人,所以众人才会如此讶异。若白忆果真如此,那么五年之后,华国艺术圈中必然会再添一位新秀。况且现在的白忆,只有17岁。 罗德容看了看众人的面部表情,干脆叫助手去把客厅中的放映机打开。 “我可不是夸大其词。”罗德容的脸上蛮是笑意,他指了指一旁的屏幕:“这是小忆第一次正式在我面前拉琴,我忍不住录下来想跟你们分享。” 悠扬的琴音传出,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哀怨之感。画面中拉琴的少年面容虽然青涩,可眼神却宛若看透生死一般历经沧桑。 《纪念曲》这本是一首祭奠友人的哀歌,却在白忆的演奏下变成另外一种对不公命运的征讨和控诉。 凭什么人要分作三六九等?凭什么有些人一出生就是众星捧月?凭什么有些人奋斗一生却不如人家一句天赋异凛? 一个个音符,好似利刃,狠狠地插入听者的心脏,将他们心底最深处的负面因素一点一点勾起。 物不平则鸣,而白忆的音乐,就是将万物对上天的怨念汇聚一堂的最强劲的宣泄。 一曲结束,众人看白忆的眼神已经完全不同。 赞叹,艳慕,甚至是嫉妒,各种各样的眼神通通汇聚在白忆的身上,让白忆享受不已。 活了两世,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众星捧月。而这种感觉,美好到让他浑身都血液都为之涌动兴奋,就连心脏也难以控制的泛起战栗。白忆低垂的眼中满是贪婪,而更深处的还是对童攸怨恨的执念。 这一世,他绝不在当配角,也不会在成为赝品。他一定会将童攸取而代之,成为真正的胜利者。 罗德容并没有看出他藏匿的野心,反而以为他是因为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展示而羞涩。安抚的摸了摸他的额头,郑重的和宾客们介绍:“这就是为什么我之前说,小忆会在五年内完全超越我。虽然在同龄的小提琴手中,小忆的技巧无法和那种出身音乐世家、能走路起就开始拉琴的所谓天才相比,但是他的琴音,天生便有触动人心的特质。这是神赋予的能力,并非凡夫俗子可以拥有或者用钱买到。” 罗德容这句话便是很明显的在指桑骂槐。和白忆同龄,又出身音乐世家,技巧高超的少年,统共算下来,也没有几个。而其中与之最为接近的,就是童攸。 最为少年小提琴手圈内评价的最高者,童攸素来最为人称赞的就是堪比大师的技巧。然而过于匠气便失去了音乐本身的感染力,因此曾经有国际大师评价,若是童攸哪一天开窍,哪一天便是他名扬四海的最佳时机。 而如今,这种褒扬却成了罗德容用来吹捧白忆的插入点。并且,有人敏感的察觉到,白忆的长相……似乎和童攸极为相似。 白忆,也是姓白,难不成和童攸有什么更复杂的关系? 一时间,众人心里都有许多猜测。然而就在这时,宴会厅的大门却突然开启,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众人回头,而后便皆诧异的睁大了眼。 像,实在是太像了。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出现在门边的少年和白忆的打扮完全相同。并且,不仅是衣着,他们还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可即便如此,却依旧能够让人轻而易举的分辨出他们之间的差别。 门口少年的身上有种天然的矜贵和优雅,那是拥有万千宠爱所以骨子里沉淀下来的特质,而不是像白忆这种需要后天刻意培养才能得到的表面东西。 这个少年便是童攸。 好像对众人过于微妙的眼神不解,他微微侧了侧头,轻声开口道:“抱歉,我似乎来晚了。” “……”众人皆是沉默以对,一时间没有人出来应答。 毕竟是几秒钟前还被当做踏脚石贬低的对象,眼下骤然出现在面前,总会让人觉得尴尬。 可偏偏在这种时刻,影像机里却有另外的琴音传出,是童攸过往的表演录像。 和方才白忆演奏的曲目不同,从难度和技巧上来说,童攸的曲目要远高于白忆的。可即便如此,众人也皆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 因为白忆之前的表现太好,同他极具感染力的琴音对比,童攸的高超技巧就像是一杯颜色艳丽的水,看似耀眼,但却毫无味道。 “白景言不如白忆。”有人暗自摇头感叹。而更多的人则是在心里附和。 “你才是赝品。”白忆用眼神无声的挑衅。而此刻影像机中传出的毫无感情的空洞乐曲,就是附和他结论的最好证明。 多活一世的白忆并不畏惧童攸,甚至还自认为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他碾压。拥有以前的记忆,白忆明白,童攸虽然是个天才,又有绝对音感,但是由于人生太过一帆风顺,阅历太少,导致他琴音里缺少最重要的东西便是灵魂。 上一世,在极度的绝望之下,童攸意外突破自我,才隐约摸到那么一丝门槛。因此,眼下的童攸,不过是个精巧花瓶,跟经过调教后的自己相比,完全没有任何匹敌的资格。 可即便是这样,白忆表面依旧做出谦逊的模样替童攸解围:“没有老师说的那么夸张,我毕竟刚刚学琴,就连基础指法都是景言少爷教我。所以,我无论如何都比不上景言少爷。” 白忆的声音不大,给人一种腼腆羞涩的感觉,尤其是提到童攸时有些畏惧的模样,看在众人眼中越发变得意味深长。 况且见他这般说话,大家还有什么不懂,自觉的脑补了豪门婚生子恣意欺辱私生子的场面。甚至还认为,童攸本打算通过琴艺来羞辱白忆,结果却被白忆妖孽的天赋打脸,因此干脆设计让白忆身败名裂,并将人赶出家门。 一时间,众人看童攸的眼神都有些不齿。而罗德容更是将厌恶都写在了脸上。 童攸见状依旧沉默不语,也不为自己辩白什么。 气氛变得僵持下来,白忆看了看四周,故作风度主动上前拉住童攸的手试图缓和气氛:“谢谢你今天能来参加宴会。” 童攸没有回答,反而皱起眉后退了一步。虽然他唇角的笑容依旧温和,可却丝毫不掩饰眉宇间的厌恶。 白忆愣了一下,立刻便露出受伤的神色:“难不成你还在怪我?” “怪你?”童攸微微挑眉,看着他的眼神高傲而冷漠,好似在看一只蝼蚁。 “……”白忆被他的模样气得说不出话。他狠狠咬住下唇,眼中的恨意浓烈得几乎无法压制。深吸一口气,他勉强保持住脸上纯善的面具,用颤抖的声线控诉的说着:“景言,即便不是一个母亲生的,我也是你的哥哥。过往暂且不提,你今天就一定要在这样的场合让我难堪吗?” 果然有血缘关系 。 白忆话一出口,众人皆神色了然。 原本他们二人的长相就很引人遐思。再加上白忆少有的天赋,更像是从侧面证明证明大家的猜想。 一时间,众人私语窃窃,讨论的内容皆是和白忆身世相关,而童攸却冷笑道:“竟然还有人上赶着要做私生子。果然母亲是爬床的妓女,儿子也生来就会找有缝的蛋。只可惜,我白家不要这种垃圾。” “白景言!”白忆的情绪彻底失控。 不被认可,一直是他心中最大的结症所在。重活一世,依旧无法得到认同,甚至被当众嘲讽,这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而一旁的罗德容作为老师,自然看不得学生受辱,连忙上前怒斥童攸道:“白景言,这里不是你白家,容得你胡闹!” “呵。”童攸嗤笑一声,干脆利落的从口袋中拿出请帖摔到罗德容面前:“你请我来,反倒说我胡闹。更好笑的是,你这学生好好地人不做,非要上赶着给自己扣私生子的屎盆子,我白家不认,就是我们有错,这是谁家的道理?更何况……” 指了指地上的请柬,童攸的语气越发不屑:“这里确实不是我白家,可你倚老卖老,给脸不要,我还需要对你特别尊重?别的不说,就你请帖上一句前辈就太过拿大。在我白家人面前,你好意思吗?别忘了,你连叫我父亲一声老师的资格都没有,哪来的脸跟我自称前辈?” 傲慢的语气,放肆的态度,童攸不屑一顾的模样让人恨不得立刻将他掐死。可偏偏太过精致的五官和通身上下的优雅矜贵,又让人不由自主的自渐形秽,觉得他说的,都是对的。做的,也皆是理所应然。 更何况,童攸的话本也是事实。以罗德容的资历,这般措辞的确太过自负。 罗德容被气得胸口起伏,而白忆同样怒到了极点。 白忆平素最讨厌的,就是童攸这种理所应当的傲慢。 就因为拥有绝佳的天赋,就因为有一个良好的出身,就因为从出生起就备受宠爱,所以他就可以活得这样放肆又自由吗? 不,他绝不容许! 转身跑向客房,白忆从房间里拿出一把小提琴来。此时,他的眼中满是屈辱,那种怨恨更是无法隐藏。 “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不能侮辱我的老师。”先为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白忆将琴架在肩上,琴弓搭好,竟是要当众演奏。 而罗德容也同样用肯定的表情对白忆点了点头。 此刻,他们心里想的都是同一件事,既然童攸给脸不要脸,那就用绝对的实力去碾压,让他不得不为此臣服! 清澈的琴音流泻而出,正是影像机中的那曲《云雀》。而现下白忆手中那把小提琴,更是让在场众人都诧异的睁大了眼。 “最终章”。 七十年代欧洲最著名的小提琴制作家antonio stradivari大师的遗作,亦是能够在世界排行前五十的名琴。这把琴,原本是罗德容的老师在他得到世界小提琴大师提名时赠给他的礼物,而如今,却到了白忆的手上。可见罗德容对白忆的认可和期待。 这是antonio stradivari大师死前绝望遗作,蕴藏着最刻骨铭心的遗憾和对死亡的恐惧与怨恨。而如今,这些蕴藏在琴身中的情绪,经由白忆的手演绎,却变得更加纯粹,更加让人心酸。 一曲最为欢快的《云雀》,却带给人心碎哭泣的感觉。这便是白忆的天赋所在。 “你,永远都做不到!”白忆死死盯着童攸的脸,用眼神传达着自己内心深处的讽刺。 而童攸却眯起眼,转头对身后跟他一起来的管家小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童攸同样将琴架起,琴弓搭在琴弦上。 这是要斗琴? 有人忍不住用怜悯的眼神看了童攸一眼,认为他此举不过是自取其辱。然而就在童攸的第一声琴音响起之后,所有人的表情都在瞬间变得痴迷起来。 和白忆的琴音完全不同,童攸的琴音更纯粹清澈,也更引人沉沦。随着琴音的展开,仙境也同时降临。 第15节 《云雀》原本是罗马尼亚作曲家旦尼库的作品,亦是在小提琴高音e弦上绝无仅有的颤音名曲,对指法要求极为精准。 而现在,童攸令他们惊讶的,还不仅仅在于精妙绝伦的技巧,还在于琴音中独一无二的感染力。不限于原曲中的云雀争鸣的轻灵,童攸的气势要更为恢弘,甚至还带着一丝少见的古意。 仿佛是上古神话中的神鸟朱雀,高居在梧桐木上,引颈长鸣。而后又百鸟争相应和,顶礼膜拜。 想比之下,白忆的演奏就太过肤浅。纵使他的情绪在激荡,在愤懑,也都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在真正的神祗面前,白忆不过就是天地间一颗最为微小的尘埃,他的控诉,也不过是万物之声中,最卑微的存在,无法触动分毫。 绝对的碾压。 “天才!”有人不由自主的感叹。而后,沉静在琴音中的众人也纷纷清醒过来,不由自主的为童攸鼓掌。 至于童攸对面的白忆,则再也没有人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白忆脸色苍白,眼中满是嫉妒和怒火。他的脑子乱成一片,手中的琴弓也垂落在地。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弄懂,为什么上一世久久无法开窍的童攸,这一世竟能这般轻而易举的奏出动人心魂的乐曲。 而敏感的察觉到白忆愤怒的情绪的童攸,则故意转头,朝他勾起一抹恶劣至极的微笑:“蠢货。” 绝对的碾压。 罗德容和白忆,师生两个同时被当众打脸。之前他们如何夸下的海口,现在童攸的打在他们脸上这一巴掌就有多响亮。 什么五年之内青出于蓝,什么天赋妖孽非凡人可以比拟。在童攸面前,不过都是笑话。 眼下,就连作为老师的罗德容都不能超越童攸,那更不要提作为学生的白忆。至于五年之后,纵使白忆能够强过罗德容那又如何?那时的童攸,恐怕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匹敌的对象了。 白忆死死捏紧衣角,指甲刺入掌心肌肤,血液顺着指缝缓缓流了下来。至于白忆的老师罗德容,也同样涨红着脸,哑口无言。 而这时,宴会的角落中,之前在会所出现过的俊美少年正饶有兴致的盯着童攸的脸,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第16章 无辜白月光的复仇(4) “少主似乎对白景言感兴趣?”少年身边的外国男人低声询问。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愉悦的勾起唇角,然后对他说道:“等下叫人回家里,把那把琴拿来送给他。” “您这是……”侍从的眼神有些惊讶。而少年却肯定的点了点头,接着便转身离开了宴会。 他的行动十分低调,但是之前陪在他身边的一个世家继承人却因此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并且用羡慕的眼神看了童攸一眼,这才才小心翼翼的跟在少年身后一并离开。 ----------------- 白家 距罗德容宴会之后又过了三天,童攸突然收到了一个奇怪的包裹。 没有寄件人,但是收件人那里却清楚的写着童攸的名字、住址、还有电话。 “谁寄来的?”童攸询问。 “不清楚,但是送包裹来的人却反复叮嘱要您亲手打开。” “知道了。”童攸点点头。在确定没有什么危险后,他拿起剪刀小心的将包裹拆开。 出乎他的意料,包裹里面只放着一个古朴的木质琴盒。 虽然不是镶金缀玉,可上面繁复而又极具教廷风格的花纹却处处带着一丝神秘的韵味。但与之完全相反的是,在被这样的花纹环绕的中心,由十九块彩色玻璃镶嵌的图案却意外童趣,竟是一只趴在草丛中睡觉的幼狐。 看到那只狐狸,童攸有一瞬间的失神,而后他下意识将琴盒打开,紧接着眼中便闪过了一丝少有的惊诧。 “狡狐”,意大利制琴大师乔凡尼保罗马吉尼盛年时所作的一把最具有特殊意义的小提琴。 虽然它在小提琴史中虽然并不是最出名的,但却是最为神秘的一个。 传闻中,乔凡尼受当时崇尚小提琴音乐的黑手党首领领唐·维齐尼所托,穷尽所有珍稀原材才将这把琴做出。当琴音第一次响起的时候,整个西西里岛山丘的赤狐都与之共鸣,因而名为狡狐。 同时也暗喻西西里每一个能够成为mafia的男人都如同狡狐一般,拥有过人的智慧和气魄。 而后,这把琴被唐·维齐尼收藏,并做为黑手党首领的特殊所有物被代代相传。 因此,从来没有人真正见过这把琴,甚至有更多人怀疑,它并不真正存在。就连《小提琴制造简史》中,都没有将这把集布雷西亚学派优点于大成的琴记录在册。然而今天,它却意外出现在童攸的面前。 到底是谁送给他的?又带着什么样的目的? 童攸皱起眉,无论如何也想不清楚。而最令他意外的,还是他不论动用多少人脉,都查不到任何与送琴者有关的蛛丝马迹。甚至连系统都说不出所以然,只是苍白的表明:并没有发现违反世界平衡的人物出现。 所以,这到底是福是祸?摩挲着手中的琴,童攸的心中略微有些不安。 而此时此刻,白家宅院外面的角落里,一辆黑色的轿车已经无声无息的停驻了许久。 透过半开的车窗,少年微仰着头,专注的看向童攸依旧亮着灯的房间。月光映照在他烟灰蓝的眼眸中,就好似被云雾笼罩的夜空,说不出的深邃和神秘。 ---------------- 学校 童攸和白忆在宴会上斗琴的事情很快传开。说到底圈子就这么大,罗德容当初想为白忆造势,邀请的也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上流人士。殊不知,想要露脸,却露出了屁股,反而导致白忆的风评变得更糟。 而更令他们脸面丢尽的还在后面。 由于白忆在宴会上公然声称自己是童攸父亲的私生子,因此童攸父亲听后,竟主动出来澄清谣言。 童攸父亲出示了两份材料。一份是白忆的出生证明,和户口登记。 上面说的很清楚,白忆的母亲当初为了攀附上白家,私下修改了白忆的出生时间。因此,白忆的实际年龄要比童攸小一岁,而并非年长。 至于第二份,是童攸父亲本人的。童攸母亲身体不好,因此童攸父亲在童攸出生之后便做了结扎手术。所以真相已经十分明了,白忆根本不可能是童攸父亲的私生子。 这对白忆来说,不外乎晴天霹雳。原本在天赋上的自信已经被童攸碾碎成渣,现在就连认定的身世也一并遭到的否认。一时间,白忆几乎失去了所有赖以生存的信念。可即便这样,他依旧固执将所有的错推到童攸的身上。 认为童攸,就是自己悲惨命运的万恶源头。 走廊 “哟!这不是我们白大少爷吗?今天不用练琴了?” 走廊里,白忆被两个胡闹出名的二世主堵在墙角不能离开。他用力挣扎,试图把人推开,结果却反被二人上下其手,占尽了便宜。 “放手!你就不怕我老师回头找你父亲约谈吗?”白忆怒斥。 “呵,”两个二世主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嗤笑:“罗德容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靠着我们施舍的一条狗罢了。你可以回去问问,他的演奏会要是没我们家赞助支持,恐怕连个礼堂都租赁不到,哪里还能端着他音乐家的清高架子!” “你们……”白忆被噎得说不出话,苍白着脸,身体气得不停颤抖。然而事实如此,他也唯有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的出现打破了三人之间的僵局,正是恰巧路过的童攸。 他虽然并非故意围观白忆的凄惨,但也将这一幕完整收进眼里。然而,童攸却没有什么阻止的意思,只是无所谓的勾了勾唇角,便目不斜视的走开。 这样的举措,将童攸对白忆的不屑一顾表现得淋漓尽致。白忆恨得咬牙切齿,但是他没有办法。 琴室里 疯狂的琴音不绝于耳,灌注在其中的恨意更是刻骨崩心。 斗琴之后,白忆想了很多。非但好好反省了之前冲动之下所犯的错误,就连觉得蹊跷的地方也一并弄懂。 在输给童攸的时候,白忆曾有一瞬间怀疑童攸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拥有奇遇,但这个观点很快就被他推翻。 因为在整理了两世记忆之后,白忆发觉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那便是,上一世的自己,并没有真正和童攸接触过。至于那些和童攸有关的信息,也不过是从苏洛川还有网络上的报道而来。真实性并不能保证。并且最重要的一点,那份报道中,所谓的走投无路,也不过是在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乐团少年成员选拔时,遇到强劲的对手罢了。 更何况,依照现下童攸表现出来的恶劣性格推测,到底是真的绝望,还是他为了麻痹对手而故意藏拙所刻意示弱,都未可知。 毕竟,童攸就是这样的一个卑鄙小人。 最后一个音符消失在颤抖的余韵里。一曲结束,白忆也恢复了冷静。对于童攸,他绝不甘心,因此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一定要报复。 看了一眼墙上的日历,白忆的思维在飞快的运转。他依稀记得,上一世中,维也纳少年乐团选拔的就在现在,而童攸就是在这场比赛中拿到优胜,从而真正走出华国,接触到国际圈中那些享誉盛名的小提琴大师。 如果能够再此让童攸陨落…… 白忆眯起眼,突然回忆起童攸一个隐秘的习惯。而后便愉悦的勾起唇角,就连眼神也变得自信起来。 接着,他便放下手中的小提琴,离开琴房走到罗德容的房间门口。在敲门得到回应后,白忆推门进去,认真的对罗德容说道:“老师,我能不能参加今年的维也纳少年乐团选拔?” “没问题。”罗德容立刻点头赞同。他原本就打算让白忆去试试水,现在白忆自己主动提出,他当然双手赞成。 至于白忆,在得到罗德容的肯定的答案之后,就立刻告辞。 回到自己房间,他将和这场比赛有关的所有记忆片段仔细整理,接着便开始思考,要如何才能够成功复仇。 ------------------ 时间过得很快,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之中,维也纳少年音乐团选拔也终于正式开始。 虽然参赛的年龄范围仅限于20周岁以下的少年音乐人,但其丰厚的奖励和潜在的机遇依旧让所有人都为之疯狂,渴望夺冠。 与此同时,大赛的评审团主要成员皆是由世界著名的音乐大师组成。纵然华国这边只是分站,也同样派了业界享有盛名的指挥家罗修作主审。并且整个比赛过程公开、透明、全程现场录制直播。 这是一个绝佳的展示机会。 只要能在这里大方异彩,那么便能得到走向世界的通行证! 这次选拔赛的华国分会场定在一个位于郊外的古典音乐教堂。极具浪漫气息的洛可可式建筑式样以及仿造文艺复兴时期的宗教画风装潢,处处显示出奢华而神圣的气派。至于圆顶处,特意用彩色玻璃拼成的维也纳殿堂的图案,也显得格外梦幻、让人迷醉不已。 维也纳,最至高无上的神圣殿堂,也是让无数音乐人趋之若鹜的圣地。 而现下,白忆正抱着琴站在教堂前。 似乎被气氛所感,他也同样兴奋。只是和其他人不同,白忆渴求的并非是自己登上神坛,而是要在这里,让已经半只脚踏在神坛之上的童攸彻底陨落。 拿着抽到的号码牌,白忆躲在角落,安静的看着手中的曲谱,白色的小西装袖口处,精致宝石袖扣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白忆在心里将计划又重新推演了一遍,确定毫无纰漏之后,他的唇角终于浮现出放松的笑容。 童攸有个不为人知的小习惯,那便是认琴。甚至他不仅仅是认琴,就连琴弦也认的厉害。 原本这并不算什么奇葩的特质,就和人突然换了张床夜里睡不着觉一样正常。但是在白忆眼中,这便是童攸最致命的弱点。 音高。 每一把琴都有不同的音高,而童攸太过敏锐的感知度导致他特别容易被陌生的音高所影响。对于一般人来说,不同的琴弦只要音准是对的,那便没有任何问题。可童攸不行,由于他可以听出最细枝末节处的差别,所以也格外难以忍受。 若在平时,这样的差异童攸自然能够凭借反复的磨合来习惯,可在比赛场上,他却没有这样的时间,也没有这种机会。 无法忍耐,就代表满盘皆输。 日中则昃,月满则亏。最惹人艳慕的天赋却也是他最大的弱点所在。没有人是不能战胜的,只要你能找对办法。 第16节 漫不经心的将一把剪刀藏在最隐蔽的口袋中,白忆的心思也慢慢飘远。他甚至已经可以脑补出童攸失利后,那张懊恼而痛苦的脸。 休息室的走廊上 白忆和童攸擦身而过。 “你似乎胸有成竹?”白忆主动将人拦住,眼神冰冷而阴森。 “这似乎和你无关。”童攸抬首和他对视,丝毫没有避开的意思。 “呵呵。”白忆低头轻笑:“祝你好运。”然后他便率先离开。 而童攸却停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饶有兴致的眯起眼。 走廊里又恢复了平静,而休息室中的气氛却有些微妙。 方才童攸和白忆之间的接触的确十分短暂,但话语交锋间的戾气却显而易见。休息室中的其他参赛人员皆低下头,假装看不见,但好奇的余光却依旧徘徊在童攸和白忆二人之间。 毕竟他们实在太过引人瞩目,相似的穿着,一模一样的五官,甚至连演奏的乐器也同样都是小提琴。 初赛很快开始,选手们按照抽到的序号一个一个登上舞台。 童攸抽到的号码十分靠后,但是令他觉得有趣的是,白忆的号码竟然也在后面,而且就在他的前一位。 随着时间的推移,前面的选手陆续完成了他们的表演。而童攸也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走到后台做最后的准备。 眼下,白忆已经登上舞台,并且做了自我介绍。而童攸却在打开琴盒后,不着痕迹的皱起了眉。 他发现自己的小提琴出了问题,原本在来之前便找工匠仔细校准的琴弦竟突然断掉。而更让他觉得微妙的,还是找遍了背包,也找不到准备好的备用琴弦。 可这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即便有备用的琴弦存在,没有经过磨合也很难让童攸发挥出百分之百的实力。 不,可能连百分之一都并不能及。 原身这具壳子自带绝对音感的属性。因为绝对音感的存在,童攸对音高十分敏锐,一丁点的差异都会给他带来巨大的影响,甚至生理上的不是。 眼下这把琴断掉的还不止是一根琴弦,而是四根全断。在这种情况下,纵然有备用琴弦可以换,没有经过磨合的音高差异也会让他头痛剧烈,根本无法继续。 而此时,位于前台的白忆却已经开始了自己的演奏。 意大利著名的小提琴家塔蒂尼的作品《恶魔的颤音》。 虽然只有短短的十七分钟,可它玄妙的来历和高难度的演奏技巧可谓是最能证明小提琴手实力的存在。 据传说,塔蒂尼是在极度绝望和贫穷之下才借由梦境谱出这首和恶魔面对面交锋的曲目。而白忆两世为人的经历却跟塔蒂尼不谋而合。 再没有比《恶魔的颤音》更合适白忆的曲目,同时,也再没有人会比白忆更了解这首曲子中蕴藏着的绝望与不甘。 激烈的音符响彻整个教堂,几乎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白忆那种对复仇的渴望。就像恶魔冲破封印,从地狱浴血爬出,朝着人间贪婪的伸出魔爪。 空前的成功! 所有评委都用惊艳的眼神看着白忆。即便白忆因为过于复杂的技巧,某些地方有些小失误,可在那种直击灵魂的震撼下,不过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问题。 很快,白忆演出结束,评委给出评分。 不出所料,十分、十分、十分。就连最挑剔的罗修也忍不住给了九点九分。 白忆抬起头,露出自信的笑容。这是全场的最高分,不会再有人超越他。因为在他之后,唯一有可能超过的童攸,眼下也别无他法。 因为他手里,没有琴。 用最优雅的姿态谢幕,白忆慢条斯理的走向后台。在看见站在正中手中空空如也的童攸时,他的眼神变得得意而张扬。 “是你做的吗?”指了指旁边桌上坏掉的小提琴,童攸开口询问。 “怎么可能?”白忆立刻用惊讶的语气回应,然后便故意凑到童攸耳侧小声说道:“你没有证据,而且,现在已经到了你的演出时间。” “很好。”童攸看了他一眼,然后便在工作人员的催促声中走向前台。 现在,距离审核开始只剩下半分钟,童攸也已经站在了舞台之上。可令人诧异的是,他的手里,却并没有琴…… 第17章 无辜白月光的复仇(5) 一个没有琴的小提琴手, 现在却站在了初赛的舞台上。 毫无疑问,童攸这次绝无胜算。 同在后台等待, 序号拍在童攸后面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其中,那些曾经用嫉妒眼神仰视过童攸的, 皆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同为竞争者, 他们巴不得看到童攸失利。毕竟是一个从小到大都压在他们头上的人,还有什么会比亲眼看着一个天才堕落更加痛快? 至于那些心态较好的, 也仅是担忧的皱起眉,并没有主动站出来对童攸说,我把琴借给你。 毕竟, 能够去维也纳的名额只有一个。白忆名声不显, 纵然初赛拿到全场最高分, 可未必决赛曲目依旧能够如此发挥超然, 或许还有一拼之力。 可童攸却不一样,出身名门又素来被人称之为的天才, 可以说是真正的劲敌。 不, 也许劲敌的这种称呼对童攸来说, 也是种侮辱。因为站在童攸的高度, 他们就是渺小尘埃, 卑微如蝼蚁,哪里有可以比拟的资格。 因此,在这一刻,每个参赛者的心里都十分清楚,一旦童攸的琴音能够在此奏响, 那就代表着他们今天将再无任何可能登上维也纳的殿堂。 所以,纵然卑鄙,他们也无从选择。因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不过如此。 白忆冷眼看着一切,眼中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有愤恨的怨毒也有大仇即将得报的兴奋。他屏住呼吸,生怕遗落了任何一个细节和场景。 时间一点点流逝,白忆也越来越紧张。 在现下这个最关键的节骨眼上,时间对于他来说,都变成了累赘,他巴不得立刻看见童攸低下平素高傲的头颅,再用痛苦的声音对评审席说:“对不起,我没有琴,不能继续参与比赛。” 他边期待着,边漫不经心的将口袋中的剪刀顺手放在了身边另外一个人的琴盒里。 完事具备,只等收网。 --------------- 后台诸人始终窃窃私语不断,而台上的主持人也开始觉得不对劲起来。 “要不要再回去后台准备一下?美妙的曲子总是值得用更多的时间等待,我想大家都不会介意。”主持人看出情况不对,连忙用轻松的语气询问童攸,试图缓和气氛。 “不用。”童攸并没有顺着他话的意思,反而直接转向评审台:“请问我可以更换曲目吗?” “可以,但并不会有特别加分。”作为主审的罗修皱起眉,忍不住出声提醒。而评审台上的其他评审眼中则是多了些兴味。 童攸原本准备的曲子《圣母颂》是一首带有宗教气息的小提琴名曲,也和教堂这个比赛场地十分相宜。 这无疑是个极为聪明的选择,但是和之前白忆那种强烈反差的禁忌感相比,就显得平庸失色太多。 因此,他们猜想,童攸突然更换曲目,会不会是因为在听过白忆的演出之后,有了新的灵感。不过即便这样,他们依旧不看好童攸。 白忆的表现实在太过惊艳。在这样的惊艳下,纵然童攸依靠技巧勉强超越,也依旧会显得匠气过剩,无法抹杀白忆给人带来的那种灵魂上的战栗。 胜负几乎在白忆曲音落地时,就有了最终的定论。更何况,从休息室那边传来了消息:童攸独自一人上来,并非是什么特殊的开场设计。只是因为,他现在手里真的没有琴。 几位评审互相对视,皆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而他们刚想询问,童攸便率先开口说:“我准备好了。”然后便走向位于舞台最中间的管风琴琴座。 管风琴,流传于欧洲的历史悠久的大型键盘乐器,距今已有2200余年的历史。由于音量洪大,音色优美、又能模仿管弦乐器效果,演奏丰富的和声,所以在过去欧洲许多大型教堂,都会配备这样的乐器用做礼赞时咏唱圣歌的伴奏乐器。 而眼下这个作为比赛用地的教堂,也自然延续了这个习俗。 整理了一下衣服,童攸稳稳在琴凳上坐下。他将手放在琴键上,随意按下一枚,然后闭上眼,侧耳倾听管风琴的音色。 优美的琴音打破空气中的沉闷,从耸立在墙边的音管中流泻而出。童攸静静地听着,发现音高十分标准,分毫不差。 果然不出他所料,作为国际赛事的重要场地,即便是摆个样子用,管风琴也提前矫好了音。 童攸满意的勾起唇角,打算开始彻底的反击。 其实,自打发现坏了的小提琴起,童攸的心里便已经有完整的谋算。在这个世界,他开启的本尊天赋名为“知音谙吕”,也就是说,在这里没有童攸掌控不了的乐器。 小提琴也好,管风琴也罢,不过都是童攸展示音乐天赋的媒介。 在音乐的世界里,他即为神! 然而这份自信在其他人眼中,却并非如此,并且觉得荒谬至极。 作为主审的罗修直接就被气笑了。至于其他评审和参与比赛的人也同样露出嘲讽的神情,甚至觉得童攸疯了。 就连白忆,也坚信他是黔驴技穷。因为白忆有上一世的记忆,他知道,童攸并不会弹奏管风琴。 管风琴是目前世界上最大也是最难的的交响乐器。曾经属于宗教,唯有灵魂最为纯洁虔诚的信徒才有资格奏响。 而在跨越千年后的现在,管风琴虽然已经不再限定出现的场合,但由于过高的演奏难度,也依旧无法被世人普及。 眼下,华国能够勉强演奏的也不过五十余人,就算纵观世界,掌握管风琴的音乐大家也不过寥寥十数人。而这十数人无一不是专研了几十年,才能窥探到一点皮毛。可现在的童攸,仅是个十七岁的少年罢了。 “不自量力。简直就是在侮辱最神圣的乐器!”有人开口呵斥。而这句呵斥好似打开了什么开关,让整个礼堂都沸腾起来,越来越多的人随之附和:“没错,真让人忍无可忍。滚下去!滚出音乐圈!” 质疑,谩骂,讥讽,和毫无缘由的否定,各式各样的声音让这个原本庄严肃穆的教堂变成了可以恣意讨价还价的菜市场。 就连门口的保安也没有任何阻止的方法。 在童攸上场前,白忆的那首《恶魔的颤音》就已经让众人的心变得躁动不安,而童攸的态度就成了最鲜明的导火索,将所有的负面情绪一并点燃。 然而台上童攸却丝毫不将眼前的情景放在心上,他冷眼看着众人丑陋的嘴脸,扶正了麦克风,自顾自的报幕:“《安魂曲》,愿堕落的灵魂得以被洗涤。” 少年清越的嗓音温柔而悦耳,不大,却让人无法忽略。虽然仅是报幕时的几个字,可那种天然的沉静质感,却能轻而易举的安抚人心。 场上出现了短暂的沉默,而主持人因为这样的意外状况手足无措,白忆的心里,也突然泛起不安。 至于童攸,则是微微低下头,奏响了第一个属于他的音符。 《安魂曲》第一章 : introitus(垂怜经) 空灵而肃穆的管风琴音响彻整个教堂。 这种带着肩负使命的庄严感、和对神降的渴求感的旋律变作细线,将人心细细密密包裹,平息躁动不安的灵魂。 救赎。 不同于白忆的凄厉狠戾,童攸的琴音好似天堂的圣歌,空灵而美好。而教堂这个特殊的地方又让这种圣神无限放大,好似真的有神祗降临。 《安魂曲》是音乐大师莫扎特致死都未能完成的断章,其第一张 introitus(垂怜经)更是充分的体现出他对死亡的畏惧与不甘。 然而童攸却可以用管风琴特有的恢弘音色弱化d小调的阴郁,至于稍显暗淡的晦涩节奏,也被他轻而易举的转变为对永恒的无尽渴望。 跃然在琴键上的手指纤长而灵动,而透过圆顶处彩色玻璃洒下的阳光,也为童攸的身体笼上一层明媚的光晕。 就好似突然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站在千年以前的耶路撒冷的土地上。和手举权杖、身披圣衣、带领万民朝拜的教皇一起,跪在天主神像面前,用最虔诚的语调咏唱祈祷。 第17节 请神赐给我们永远的安息, 并以炙热的光辉照耀我们。 世间的人要歌颂你, 借以求得您从至高的天廷降临。 请垂听我们的祷告! 请赐予我们永恒…… 这是灵魂的洗涤,亦是对罪恶的救赎。 什么命运的绝望,什么不甘和妄想,在这一刻都通通被遗忘。唯一能够引起他们共鸣的,唯有坐在管风琴边,那个弹琴的少年。 前所未有的碾压,亦是最干脆利落的打脸。 那些之前因白忆琴音所惑,高声骂着童攸的都不约而同的臊红了脸,恨不得将方才说过的话吞回肚子里。那几个评审也是目瞪口呆,完全失去了语言能力。 至于白忆……却因为童攸的绝佳表现而痛苦无比。他死死的攥紧手指,心里的嫉妒和怨恨让他的胸口发痛,几乎喘不过气。 --------------------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童攸慢条斯理的从琴凳上起身。他没有鞠躬,没有谢幕,只是那样站着。可却莫名的给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圣之感。放佛是神子降临于人世,尊贵不容亵渎。 台下掌声经久不竭,而评审席的几位评审也神色凝重的凑到一起小声商议。 很快,评分出来。 十分,十分,十分……十分! 没错,就连赛前夸口说绝不会给任何一人打上满分罗修都被童攸的琴声所征服,甚至还因此迷醉不已。 “完美的演奏!你的选曲恰到好处,指法也堪比大师精妙无比。最重要的是,你琴音中赋予的感情……这是连音乐大师都无法轻易达到的境界,可你却能信手拈来。我为开始的傲慢与无知向你道歉。”看着童攸,主审罗修神色十分复杂,然后似乎有些羞于启齿,他沉默了一会才将接下来的话说完:“作为维也纳乐团华国部的指挥,我想以乐团名义恳请您加入。不是少年团而是正式乐团,作为华国部唯一的管风琴演奏者。” 罗修话一说完,自己脸上也忍不住涨红一片。整个维也纳音乐团里,也不过只有五个能够弹奏管风琴的琴手,而童攸的水平无疑要在这五人之上。 并且最尴尬的是,他在十几分钟之前,还用尖锐的语气嘲讽了这个少年管风琴大师。可纵然如此,豁出去舍掉脸面,他也不愿放弃。 因为一个好的管风琴演奏者实在太难得了。况且童攸的年龄又这样小,假以时日,定能带领着维也纳乐团华国部成为世界最著名的交响乐团。 全场一片哗然。而其他那些参与选拔的,无一不用掺杂着嫉妒艳慕的复杂眼神看向童攸。至于白忆,更是气得脸色煞白,双目赤红。 维也纳乐团,音乐界天才的聚集地。想要正式得到邀请非但需要万里挑一的天赋,还得有亮眼的履历和各种闪亮的奖杯。而眼下的童攸,却仅是个刚满十七岁的少年。如果他答应了罗修的邀请,那么他将会成为维也纳乐团史上,最年轻的一个正式成员。 这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未来的上帝之音。 “可以。”童攸点头答应。加入维也纳乐团本来就是原身的梦想,童攸自然愿意帮他实现。 “恭喜罗老师。”几位评审纷纷向罗修祝贺。而罗修刻板的脸上也露出欣喜的笑容。 比赛到了这里,虽然流程还没有走完,甚至初赛都没有全部结束,可结果已经揭晓。童攸就是当之无愧的冠军。罗修和几位评审商量了一会,决定选拔到此为止。可在宣布之前,罗修却突然想起一个细节,连忙用不解的语气询问童攸:“我有一个疑惑,既然你在管风琴上有这么高的造诣,为什么一开始不用管风琴,而是选择小提琴?” “因为我本来就是一个小提琴手。至于管风琴,我是第一次弹奏,之前并没有系统的学习过。只在陪母亲去欧洲时看到过别人的演出。而选择这首曲子,是因为我只会这一首。至于为什么没有用小提琴……” 童攸顿了顿,转头看了一眼站在幕布后的白忆,轻笑道:“当然是因为我的琴突然断弦。” “……”众人瞬间哑口无言。 这是什么样的妖孽天赋?旁人钻研一生都未必能够学到技艺,在童攸手上竟然如此信手拈来。 如果不是夸大其词,那这个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所有人都用惊诧的眼神看着童攸。然而在感叹完他近乎妖异的天赋之后,他们的目光又下意识随着童攸的视线转向白忆。 童攸方才的话虽然并没直言表明些什么,但他藏匿其中的意味深长却足以引起人们对白忆的怀疑。 毕竟童攸和白忆不睦已久,就连在罗德容为白忆造势的宴会上,童攸都是极不给面子的直接打压。可见关系恶劣的眼中程度。 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白忆身上,而白忆的眼神也在此刻变得有些慌乱,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并想好了说辞要如何为自己辩驳。 毕竟证据他早就已经转移出去,就算所有疑点都指向他那又如何?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童攸并没有想要继续说下去。只是安静的看着他被嫉妒和怨恨等等负面情绪塞满的眼,缓缓勾起一抹高傲至极的讽刺微笑。 你,又输了。 这是从童攸眼中传出的无声的嘲弄。白忆死死抓住幕布,扭曲的脸宛若厉鬼,恨意昭昭。 而与此同时,位于听众席的角落,之前送琴给童攸的俊美少年正坐在那里。 他好像依旧还沉浸在童攸的琴音之中,直到良久才回过神来,并对身旁的侍从命令道:“去查查,之前皇室拍卖会上提到的那架管风琴,现在再谁的手里?” ---------------------- 维也纳少年团选拔赛完美结束。童攸的名字也随着摘取的桂冠风靡了全球。 所有看过他弹奏管风琴的人都沉醉于他美妙的琴音之中,而童攸精致优雅的外貌更让他们迷恋不已。 尤其是他弹到《安魂曲》第二章 震怒之日(dies irae)时,那种神高高在上的傲慢和审视众生的冷漠同他本身的气质完美融合,就好像是真的天主降临于人世,令所有仰望他的子民都不由自主的顶礼膜拜。 童攸原本就是音乐圈中出名的少年天才,经此一事,愈发家喻户晓。甚至就连国际有名的音乐杂志《格莱美之音》的古典音乐版面主编都忍不住像童攸发出邀约,用当月最大的版面刊登对童攸的采访。并且还仔细的录下了一段童攸再琴室中练琴的日常片段,做成碟片,附赠在书里。 “再也没有人能够像他这样,拥有无尽的才华。”《格莱美之音》的主编用激动的语气在报道中赞扬着童攸,并且,他还用肯定的语气预言,不出三年,童攸定会登上格莱美的舞台,将古言乐器演奏者的格莱美奖永远夺走。 -------------------------- 另一边,同被赞誉淹没的童攸相反,超常发挥的白忆却并未得到任何关注。就像被世人遗忘了一般,其他所有参赛选手都被或多或少的提到,唯有白忆,没有分到半滴笔墨。 唯一一个八流网站的推送新闻上稍微带了一句他的名字,却也不是他初赛是曾经拿到几乎满分的高分成绩,而是跟童攸比赛时意外断掉的琴弦有关。 破旧的旅馆中,白忆将手中的小提琴狠狠地摔在地上砸的粉碎。随着巨大的声响,飞溅的木质琴箱碎片和琴弦狠狠地弹到他的手上,霎时间鲜血淋漓。 就像是一只走投无路的困兽,被关在没有出口的牢笼里绝望的哀鸣。白忆蹲在地上抱着头崩溃的大声哭泣。然而却没有任何人会认为他值得同情。 在维也纳乐团少年团选拔结束当天,他就被罗德容逐出了师门,而那把“最终章”也被一并收回。 再一次失去一切变得一无所有,白忆看着手里单薄的行李几欲崩溃。此时此刻,他对童攸的怨恨已经到达了顶点,恨不能啖血食肉方能抚平不甘。可偏偏,他却什么都做不到。 而与此同时,童攸并没打算放过他。当初在会所拍到的那段视频童攸还留在手上。他稍微修改了一下,然后便将视频发给了另外几个女人。 而这几个女人的丈夫,当年都曾经和白忆那位高级交际花的妈有过说不清楚的肉体交易。至于白忆的亲生父亲,也没准就是这里面的其中一个。 借刀杀人,一向是童攸最常用的手段。况且这是最好的时机,因为他已经接到维也纳音乐团的正式通知,马上要离开华国去奥地利。所以在离开之前,他要把一切苗头都掐死在萌芽当中,保证自己没有后顾之忧。 很快,白忆之前的经历被完全扒出,甚至连他整容那件事也一并被曝光出来。 与此同时,白忆的身世也终于真相大白,原来他并非是什么豪门权贵家的私生子,而是一个街头地痞的孩子。 当初白忆母亲在落魄之时,为了混口饭吃,便用身体勾引了这个地痞,结果竟然一次就有了白忆。之后还是因为白忆母亲见白忆的长相和童攸父亲有些相像,才有了日记里的假想,妄图嫁入豪门。 然而,这不过都是白日做梦。 母子二人,人品皆是卑劣至极,让人叹为观止。而那些曾经和白忆关系匪浅的人也难逃众人悠悠之口,一并成为茶余饭后用来调侃的话题。其中罗德容作为白忆的前任老师,脸早就被打肿到连亲妈都认不出来。至于作为视频中另外一个主角的渣攻苏洛川则是被传的更为难听。 毕竟,养个小情儿虽然不算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但偏偏他找了一个阅尽千帆的,非但恶毒善妒,还蠢到极致,连带着苏洛川自己都被白忆送到了所谓金主干爹的床上。 原本作为音乐圈新秀荣耀回归的罗德容,逼格掉了个一干二净,陷入事业低估。苏洛川那边也因为诸多压力患上精神方面的疾病。再加上他那个私生子兄长又趁机落井下石,导致他在苏家的境遇越发糟糕。 至于白忆,他已经彻底走投无路。并且最让他绝望的,之前彩票赚到的钱几乎挥霍一空,他马上便会身无分文。 ----------------------------- 白家 童攸翻看着网络上的报道,唇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弧度。他心里十分明了,这些和白忆有关的传言,并非全部都是真的。至于那个地痞到底是不是白忆的亲爹,那更是不好说的事情。然而童攸可以确定的是,那几个收到视频的正室们,绝对不会让白忆这个私生子有任何上门的机会。 不过就是要这样才好,白忆忙着,自己才能变得清闲。童攸站起身,准备回到卧室去看管家有没有将行李收拾妥当。 他是明天下午的飞机,即将飞往维也纳。 在路过琴房的时候,他突然看到摆在琴架上的那把“狡狐”,在午后阳光温暖的映射下,琴盒上镶嵌的彩色玻璃画越发显得光彩夺目。而那只胖乎乎的奶狐,也让童攸脸上的神色骤然恍惚了一下。 他还清楚的记得,在之前大安朝的世界,有个人就很喜欢这个图案。甚至连暗卫之间的暗号,都用幼狐来替代。 穆昀熙…… 站在琴架前面,童攸沉默了好长一会。不知出于什么心里,他竟将琴盒从架子上拿起,带去卧室交给管家,吩咐他放到准备要带走的行李箱中。 童攸总有一种莫名的预感。 他觉得,自己也许很快便会和这个赠琴的人在奥地利相逢。 -------------------------------- 维也纳,这个位于多瑙河畔的美丽城市,既浪漫又温情,亦是音乐人们最渴望的圣地。潺潺小溪,葱葱绿意,每一条石板道都曾承载过像莫扎特、施特劳斯这种名垂千古的音乐大师的足迹。而道路两侧那些巴洛克式、哥特式和罗马式建筑的教堂和宫殿也皆曾经是他们无穷灵感的创作来源。 而童攸就在这样一个音乐之都的熏陶下迅速的蜕变。 原本就精致优雅的少年,五官长开,愈发惹人注目。而更让人赞叹不已的,还是他那手被称之为“天国之音”的琴技。 维也纳音乐团练习大厅,童攸刚刚结束了自己的演奏。似乎有新的体悟,他微微闭上眼,静静的寻觅着那种玄妙感觉。 直到良久,他才睁开眼,却正巧看到坐在门口座椅上,那个专心听琴的少年。 这个少年身份十分特别。他既不是乐团中的成员,也没有人认识他。可却偏偏每天都进来听童攸练琴。而且他听得极为认真,听完就走,从未主动和童攸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因为他的存在而打扰到童攸。 然而,这些都并不算什么,最让童攸在意的还是他的长相。 俊美至极的脸,一双烟灰蓝的眼眸比笼罩着薄雾的夜空还要惑人。少年似乎来自意大利,童攸曾在无意间听到他和别人交谈,注意到他有明显的西西里口音。 童攸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不管是原身还是自己,都绝对不曾认识他。然而童攸却依然觉得很是熟悉,尤其是少年看他时的眼神。那种藏匿在眼底的宠溺和纵容总会让童攸觉得似曾相识。 ------------------------------ 奥地利,维也纳,中央大道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又是一年。现下已是秋季,随风飘落而下的梧桐叶,为这条多瑙河畔的主干道,又添一份秋意的清凉。 童攸和乐团的朋友结束了一天的练习,惬意的漫步在街头。这一年来,童攸过的格外充实,对音乐本质的体悟也变得更加精进。 “白,关于生日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打算?”同为小提琴手的菲尔亲昵的搂住童攸的肩膀。虽然他们共事不过只有大半年的时间,但童攸精湛的琴意和近乎神技的指法已经彻底将他折服。 “没有,你有好的意见?”童攸笑着转头问他。 “当然!等我叫上几个朋友,带你去个特别的好地方。” “好。”童攸点头。 菲尔见他答应得痛快,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这大半年的相处,他在童攸身边收益颇多。早就想要做些什么来表达谢意,如今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机会。 十八岁生日,成年的重要日子,他一定会给童攸一个难忘的记忆。 菲尔边琢磨,边跟童攸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却没有发觉,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轿车里,那个每天都听拉琴的俊美少年,正眯着眼,面沉如水的盯着他搂在童攸脖子上的手。 第18节 -------------------------------- 阿特洛波斯酒吧 珍贵的胡桃木制成的吧台桌,漾着神秘星纹的大理石地砖,千层繁复漆匠工艺的浅咖色墙壁以及深蓝色的哑光天花板,这所有的一切,组成了眼前这间以北欧时间三女神中、掌管未来的女神——阿特洛波斯为名的酒吧。也是菲尔在精心挑选后,才最后敲定为童攸庆祝十八岁生日的地方。 童攸站在酒吧门口,看了看里面的场景,不由得有些无奈。 看出他的迟疑,菲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是不是没来过?没关系,总会有第一次。而且……” “什么?”童攸好奇的追问。 菲尔则是挑了挑眉,暗示的扫了一眼坐在吧台边的女孩子,然后才用揶揄的语气对童攸说:“而且白,你也该长大了。” 童攸顺着他的眼神看去,正看见几个打扮靓丽的女孩坐在吧台边高脚椅上品酒。无奈的摇摇头,童攸不在推辞,跟在菲尔身后进去。 这场生日party进行得十分愉快。菲尔选择的这间酒吧是个典型的音乐酒吧,虽然热闹,但却并不混乱。而且酒吧里的大厨手艺很棒,地道的维也纳风味美食让童攸一行人大饱口福。 整间酒吧的气氛始终是惬意而热烈的,而童攸却感觉越来越不对。他总觉得空气中飘着一种奇异的香气,杯中的饮料也有些奇怪。 分明带着薄荷草和柠檬水混合后的清凉,但却反而勾得人心痒难耐。就好似从心脏处燃起一簇烈火,稍不注意,就会将整个人都燃烧殆尽。 这是怎么了? 童攸本能的感觉到危险。可当他转头看身边的菲尔和其他朋友,却并未发现他们有什么不妥,除了脸色比平常要更红润些。 也许是店里的温度太热,童攸拿起一杯冰凉的果汁一饮而尽,试图缓解这种不寻常的骚动。 可这杯加了玫瑰糖的饮品,却好似催化剂一般,让他身体中那种说不出的欲望变得更加浓烈。 细密的汗水慢慢自额头渗出,一向温润沉静的眼眸也染上的水气,从灵魂深处泛起的战栗,让童攸的意识变得模糊,神志也不太受到控制。他的呼吸开始急促,红晕也慢慢染上了他的脸颊。 “白,白?你不是喝醉了吧!”终于察觉出童攸不对的菲尔拍了拍他的肩膀。 “喝醉?”童攸歪了歪头,呆滞的重复着菲尔问他的话,然后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出现问题。 他的确喝醉了。 之前杯子里放的不是薄荷或者玫瑰调和的饮品,而是鸡尾酒。虽然尝不出酒精的味道,但是后劲儿很大。童攸原本的酒量很好,可原身这具壳子却是个重来没喝过的。因此酒意一上来,便立刻醉了。 “你们继续,我去外面走走。”酒吧内混杂着各种味道的空气让童攸有些不适,他和菲尔打了声招呼,然后便扶着椅子起来,慢慢朝着门外走去。 昏暗的灯光总会让气氛变得暧昧,而酒吧铺陈的星纹地砖又加重了这种感觉,并增添一份神秘的禁忌之感。 童攸扶着墙壁站在角落中,眼神已经没有了焦距。不知道是谁不小心撞了他一下,童攸膝盖一软,不受控制的向前倒去…… 第18章 无辜白月光的复仇(6) 非但没有感觉到摔倒在地的疼痛感, 反而落入了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少年身上好闻的清冷味道将童攸的晕眩稍稍驱赶,让他的意识暂时恢复一丝清明。 “是你……”童攸迷茫的抬起头, 正巧对上一双烟灰蓝的眸子。特殊的眼睛颜色让他瞬间便认出来人的身份,可随后, 那些平素都积压在心底的好奇也借着酒意的纵容便争相而出。 “你是谁?” “叫什么名字?” “我们见过吗?” 清越的温柔嗓音被醉意熏染, 带出一丝诱人的暗哑,泛着粉色的眼尾也显得格外糜丽。而沿着眉骨慢慢滑下的纤长手指, 用最磨人的姿态描绘着少年俊美至极的侧脸,可这一切看似暧昧的举措,却不带一丝情欲。 因为童攸只是喝醉了。 少年稳稳的立在原地, 将身体直打晃的童攸搂在怀里。然而方才童攸询问的那些问题, 他却并没有开口回答。 好似对他的沉默不满, 童攸手上用力, 踉跄的将人推到旁边的墙上,然后自己也顺势靠在少年的身上。 伸手捏住他的下颌, 童攸强迫他低头和自己对视。 “啧!西西里的mafia。”童攸眯起眼, 敏感的发现了少年衬衫领口处绣着的家族徽记, 然后便饶有兴致的勾起唇角继续询问:“你一直跟着我想要做什么?” 戏谑的语气混杂着漫不经心的逗弄, 此刻童攸和少年之间的距离很近, 几乎连心跳都能轻而易举的感知。 对于不熟悉的陌生人来说,这样的距离十分危险,可少年却无所谓被童攸所控,只是安静的和他对视。 过于贴近而交融在一起的清浅呼吸让他的眼神多了一些晦暗不明,然而更多的还是无奈和纵容。 轻轻叹了口气, 他在童攸的额头温柔的落下了一个吻,然后从怀中拿出一个带着家徽的信封放到了童攸的口袋里。 “生日快乐。”少年低声开口,特有的意大利腔调让他磁性的声音显得越发性感。 而童攸则是下意识的瞪大眼,怔楞的盯住少年。 微妙的情愫在昏暗的空间中默默滋生。似乎被情境所感,童攸竟莫名的仰起头,准确的吻在了少年的唇上。 只是简简单单的唇齿相接,再无多余的挑逗举措。可偏是这样,却愈发让他被童攸这种禁欲的纯情所诱惑。 烟灰蓝的眼眸变得越发幽深,少年嘴唇微启,不轻不重的在童攸的唇上咬了一下。然后,他便直起身,一把将童攸抱起,大步离开了酒吧。 ---------------------- 是夜,月色如银,将静谧的室内铺满。而诱人的细碎呻吟,却用声色魅惑把沉寂尽数打破。 躺在维多利亚宫廷风格的大床上,童攸已经彻底沉沦于情爱之中,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而少年的炙热的体温更像是一把烈火,轻而易举便能将他燃烧殆尽。 微微开合的薄唇,粉色的舌尖在其间吞吐。而带着泪意的眼,却是无辜而纯粹。这种混杂着天真的妩媚,是独属于童攸才有的特殊气质。 少年紧紧的将他揉在怀里,平素的沉稳完全褪去,只剩下几乎可以称之为疯狂的占有欲。 ---------------------- 第二天,童攸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酸软的腰部和身后的微妙痛楚都让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昨夜发生了什么。 看了一眼身边依然还在沉睡的男人,童攸郁闷的伸手捂住脸。 昨晚的过程,他还依旧记得十分清晰,也因此觉得越发难堪。 真是酒色误人。他原本打算好了要问出这人的来历和目的,结果却意外滚到了床上。无语的把脑袋埋进被子里,童攸的思绪乱成一团,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 直到良久,他才稍微从羞耻中回过神来。 趁着少年人还没醒,童攸悄声穿好衣服打算提前离开,好回避现下这个尴尬的场景。然而,他却没有发现,躺在他身侧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正饶有兴致的目送他离开。 ---------------------------- 维也纳中央大道 足足用了十分钟,童攸才从少年大的离谱的庄园中出来,回到熟悉的中央大道。微凉的秋风让他混沌的脑子恢复清醒,与此同时,童攸也终于猜到了那个少年到底是谁。 艾维斯·墨洛温,墨洛温家族现任家主,亦是目前意大利黑手党中最年轻的教父。仔细的搜索了原身的记忆,童攸越发察觉到艾维斯的身价不凡。 除去黑手党教父的身份不提,就单论墨洛温家族就足以让人震惊不已。这个自上世纪初便在西西里占有一席之地的家族,经过几代人的积累与沉淀,如今已经成为整个欧洲最有权势的贵族世家之一。 下意识从口袋中拿出之前艾维斯在酒吧中给他的信件,童攸干错利落的将信封拆开。 生日快乐。 素白的笺纸上用漂亮的花体字写着对他的祝福,可后面附带着名为礼物的东西却让童攸危险的眯起了眼。 厄洛斯教堂的所属权文件,而文件的第一行,清楚的写着,厄洛斯教堂所有权归白景言所有。 这怎么可能?童攸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厄洛斯教堂是维也纳最悠久的古教堂之一,同时也是多瑙河边唯一一座不向游客开放私人古建筑。 据说,这里曾是文艺复兴时期教皇的私产,里面还藏着一架世界最大的管风琴。而后教皇去世,便一直归于教会所有,作为圣地仔细封存保留。 而现在,却被艾维斯当做礼物,赠给了童攸。 所以,这个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童攸盯着文件看了半天,竟完全猜不透他心里所想。不过是个连话都没说几句的陌生人,这么会如此轻易的送出这样珍贵的礼物?又或者说,其实艾维斯心里是另有算计? 猜疑慢慢的自便童攸的眼底浮现,可随后,信件背后的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一句意大利文,翻译过来的意思是:mafia的男人永远不会背叛深爱之人,我渴求着你,请允许我追求你。 这是被一夜情的对象告白了?出乎意料的结论让童攸呆立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 自从酒吧的意外之后,艾维斯和童攸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就像信中说的那样,艾维斯的追求十分主动且热烈。 作为一个标准的意大利男人,在熟悉之后,艾维斯便完全暴露了他隐藏在沉稳之下的另一面。 正是早饭时间,童攸一手拿着面包,一手翻看着手机中刚刚收到的简讯。 标准的宫廷英语写就的十四行诗,每个词语都饱含着甜蜜的爱恋。不用看发件者姓名,也知道是谁发来。 无奈的叹了口气,童攸将手机放到一边,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 --------------------------- 另一边的华国。 童攸在维也纳按部就班的发展,深陷危机白忆也在努力挣扎中找到了别的出路。 最初,童攸的一连串打压真的让他走投无路。可随后,凭借着对童攸的仇恨的支撑,白忆还是挺过来了。 毕竟是重活一世的人,想要过得好,总会找到些特别的方法。白忆先是隐姓埋名,躲过那几个世家正妻的打压,而后他靠着几只股票赚到了第一桶金。接着他便干脆利落的舍弃了白忆这个名字,换了个身份,同时也换了张脸。 他化名为钟景天去了英国。一曲让人闻之落泪的《沉思》,让他轻而易举的拜在著名小提琴大师西尔斯的名下。 这次,吸取了教训的白忆,没有在境遇转好后的第一时间就立刻对上童攸,而是彻底沉寂下来,蓄积力量。 他努力的学习和小提琴有关的知识。而不俗的天赋也让他很快成为西尔斯身前最受宠爱的学生之一。 白忆很快便在英国的交响乐圈闯出名头,就连皇室交响乐团也曾像他抛出橄榄枝。甚至,还有人称呼他为“东方的帕格罗尼”。 英国,伦敦 雾都的雨季总是特别潮湿,而站在温暖室内的白忆却完全察觉不到。悠扬的琴声带着诉不尽的哀愁,和窗外的雨混在一起分外和谐,可白忆脸上的神情却变得越来越阴冷寒凉。 每每想到童攸曾经的冷语嘲讽,他心中的怒火便都会迅速点燃。 白忆明白,如今的他和童攸,已经是各种意义上的不死不休。他不仅想要将童攸所拥有的所有一切都统统夺走,甚至还想彻底毁掉他的音乐之路,想要看这个曾经的天之骄子,跪在自己脚下苟延残喘,认输求饶。 只可惜,以他现在的实力,还远远不够。不过不要紧,很快,那件事就会发生。而这一次,童攸定然会在那场意外中永远的消失坠落。 第19章 无辜白月光的复仇(7) 第19节 维也纳交响乐大赛。 欧洲最大的交响乐比赛。但在上一世, 这个延续了几百年的赛事却止步于此,就连维也纳乐团也险些受此牵连濒临解散。 因为一桩惊天丑闻:藏匿在奖杯之后的毒品交易和金钱买卖。 作为主办方的修斯特家族, 早在二十世纪初就已经陷入经济危机。于是在走投无路之时,他们便把心思动到了比赛上面。 作为老牌音乐世家, 修斯特家族成员在评审席上占有半数席位。毫不夸张的说, 比赛的胜负就掌控在他们手中。 当对金钱的贪婪和利益的渴求超过所谓的良心,那么无论是什么都可以拿来买卖和背叛。 于是, 在不为人知的背后,维也纳交响乐团大赛的奖杯也变成能够在黑市明码标价的商品。 修斯特家族历代家主都很聪明,他们会严格筛选交易对象, 因此多年以来, 都没有被人发现端倪。 然而欲望总是难以被填满。在金钱的诱惑下, 修斯特家族终于将罪恶之手伸得更远。并且, 他们还开始接触毒品交易。 维也纳交响乐大赛一年两次,而时间又恰巧是罂粟成熟的最佳时期。于是, 那些打着欣赏交响乐名义的毒贩子, 西装革履, 聚集此处, 在最高雅音乐的掩盖下, 进行着最肮脏的交易。 非但如此,休斯顿家族这些年一直在不停培养着自己的亲信。他们不断蚕食着那些有良好发展前景的小型乐团。靠着钱和毒品来掌控他们的忠心。因此,这么多年来,每一次以休斯顿家族名义召开的音乐会,其实都是意大利毒贩们的节日狂欢。 没有什么阴谋可以永远藏于阴暗之中, 不会被曝光出来。 一名大提琴手不满于休斯顿家族的控制,但因为势单力孤找不到可以申诉的部门,于是他干了一件极为疯狂的事情。 他将休斯顿家族最新研制的毒品和致幻剂加入了决赛前宴会的酒水当中。他已经疯了,他无法忍受只有自己前途尽毁,所以他要拉下更多的人为他陪葬。 放荡、淫靡,宴会厅里那些平素衣冠楚楚的青年音乐家们都在毒品和致幻剂的影响下都失去了人类最基本的羞耻心。他们肢体纠缠,呻吟扭曲的丑态让人几欲作呕。 这就是当年最耸人听闻的年度大戏。因为涉及到吸毒和色情,所以所有参与人员都被警方带走调查。审讯过程公开透明,涉案人员皆因此身败名裂,终身都没能洗清身上沾染的臭味。 而最可怕的,还是他们误食的毒品。那是修斯特家族最新研制出来的试验品,一旦沾上,终身无法戒掉。因此,纵然参与者大多都是无辜被陷害的,但他们的未来也依旧因此而断送。 这便是的白忆等待的机会。 白忆还清楚记得,上一世维也纳乐团也同样受到邀请,代表乐团出席的是青年小提琴首席菲尔。当时的童攸因为不是正式成员而逃过一劫。不过这次……恐怕他不会在这么幸运。 关于这次事件的信息在白忆的脑海中反复演练,所有细枝末节都罗列得巨细无遗。这是最好的机会,他无论如何也要抓住。 阴谋的味道在空气中逐渐蔓延开来,良久,白忆终于睁开眼,将一切计划敲定。 他首先要做的,就是设法让童攸参与比赛并出席宴会。 打开衣柜,白忆取出最好的礼服换上,然后拿着摄像机回到客厅的落地窗前。 将摄像机打开,白忆用最优雅的姿势把小提琴架在肩上。 琴弓在琴弦上缓缓移动,随着g大调上、带着诡异的颤抖音律传出,一首极为熟悉且让人怀念的曲子响起。 《恶魔的颤音》。 一年前,白忆就是因为这首曲子被童攸碾压,可时至今天,他已经学会了隐忍和蛰伏,心境上也变得沉稳许多。只是他的琴意,却变得越发凌厉,好似锋锐的利刃,能够将人的灵魂轻而易举的破成两半。 曲毕,白忆将摄像机关掉,并把之前录下的曲子导出稍微处理了一下。接着便上传到维也纳交响乐团大赛报名的官网上。 看着代表着上传时间的进度条,白忆脸上的神情十分平静。这一年的艰难让他承受了许多,思维也比之前更加缜密。他坚信,童攸一定会看到这个视频,并且也一定会立刻认出他的身份。 因为这是他发出的战书,以童攸高傲的性格,无论如何也不会回避。 “这是一场必输的战役,我等着看你被彻底毁掉的完美结局。”坐在电脑旁,白忆低笑出声:“我们确实无冤无仇,可谁让你先挡了我的路。” “重活一世,我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角。作为一个配角,你只要安心的在我脚下做一块垫脚石就可以。” “所以,事情会变成如今这样,也全都是你自己不好。”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白景言,这次,我不会在给你任何翻身的机会。” 低哑的笑声回荡在屋子里,阴森而可怖。而白忆的脸,也在这扭曲的心态中变得丑陋不堪。 ----------------------- 另一边,白忆的视频刚传到官网,就被艾维斯的手下发现,连忙将事情回报给他。 “就是这段?”艾维斯看着视频中白忆陌生的脸微微皱起眉。 “没错。”属下小心的应和。 艾维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了一会,然后便点开白忆的报名资料查看。 照片栏上的男人笑的温文尔雅,可眼角眉梢的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风情,若有若无,引人遐思。至于写简介时候的用词,也十分简练恰到好处。只是字里行间的用词习惯却让艾维斯感觉十分熟稔,略作思索,他平静的眼眸闪过一丝怒意,语气里也多了冷凝:“说说具体情况。” “是。”属下第一时间查出相关履历为他介绍:“钟景天,华国新锐小提琴家。现在再英国小提琴大师西尔斯先生门下接受正统教育,处事低调,很会做人,因此在英国交响乐圈口碑极佳。并且他现在跟英国皇室交响乐团走得很近,据说已经接到了正式加入的邀请函。就连他的老师也说,钟景天的天赋可以和白先生相提媲美。” “相提媲美?”艾维斯皱起眉,明显不赞同这样的评价,就连周身的气场开始变得危险。 属下连忙低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房间里空气慢慢变得冷凝,艾维斯深邃的眼眸布满了阴沉,只是在那阴沉深处,似乎还酝酿着什么更加危险的谋算。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去查查这个音乐会的底。” 比往日更加低沉的嗓音好似暴风雨来临前的黑夜,不在童攸身边的艾维斯不需要收敛,简单的言语间满是杀伐决断的冷戾。 “好的首领。”属下战战兢兢的答应下来,立刻转身出去办事。 而艾维斯却将网页厌恶的关掉,然后便陷入了沉思。 -------------------------------- 艾维斯这边积极的查着白忆的底,而童攸那里也同样收到了白忆的战书。 听着从视频中白忆借由曲子传达出来的战意,童攸唇角的笑容,也变得更加温柔。 和艾维斯一样,童攸也敏感的察觉到白忆的不怀好意。但和艾维斯不同,童攸拥有原身两辈子的记忆,所以,他能够清楚的知晓白忆的打算。 童攸明白,白忆是想借修斯特家族的丑闻让自己万劫不复,彻底断送前程。且先不论那些传闻带来的后续影响,就单说修斯特家族的新型毒品,便足以让任何一个音乐人失去未来。对于音乐人来说,最重要的便是感性,可那种毒品却会影响人的大脑,蚕食人的精神,最后,把人变成呆滞没有思维能力的行尸走肉。 回想起原身记忆中,和那场事故有关之人的下场,童攸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他拿起手边的杯子,将红茶一饮而尽。然后便找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在听到电话那头艾维斯带着笑意的问候之后,童攸温声开口说道:“艾维,帮我一个忙。” “好。” 接着,又低声嘱咐了几句,童攸才放下电话,然后便带着小提琴去练习室。他也要去录一段曲目上传到网上,用作报名参加维也纳交响乐大赛的资料。 这封白忆传来的战书,他童攸接下了! --------------------------------- 三周时间转瞬即逝,维也纳交响乐大赛的开赛时间也尽在眼前。 同往常一样,全世界的交响乐爱好者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聚集在此,期待着即将到来的顶级视听盛宴。 维也纳交响乐团、英国皇室交响乐团、法国奈良交响乐团……一个个引人瞩目的名字被公布在赛目表上,而其中最为人期待的,便是两个十八岁的华国少年。 来自维也纳交响乐团的童攸,和英国皇室交响乐团的白忆。他们报名参赛的演奏片段已经在网络上引起轩然大波。几乎所有看过的人,都会立刻将他们的名字牢记在脑海。 童攸高雅,素有天国之音的美誉,而白忆风尘,带着攻击性的琴音好似地狱传来的哀歌。这样截然不同的两个少年,却是同样的天赋异禀。因此,他们的碰撞,也越发让人期待。 维也纳,金色大厅 这个被世人誉为音乐之都的圣地今天终于迎来了维也纳交响乐大赛的正式开始,来自各国的音乐人也带着他们最自信的作品依次登上这个展示的舞台。 第二大厅里,白忆正在报幕,他选择了一首难度极大的曲子。勃拉姆斯d大调小协第一乐章。 和原作者要表达的田园优美之意不同。在白忆的演奏下,这舒缓的旋律变幻成了另外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就像站在空无一人的田野上,虽然眼前并无危机,可却能够敏感的察觉出藏在身后那双泛着寒光的眼眸。 “你很棒,你是我这些年来见过的第二个有如此天赋的少年。我已经被你的琴声征服,并且期待着你未来的成长。”作为特邀嘉宾的《格莱美之音》主编激动的对白忆说道。 而白忆却只是用谦逊的微笑来回应他的夸奖,然后便沉稳的离开舞台。 回到选手休息室,白忆抬头看向计分板上的排名,然后他的眼神变得越发阴沉。因为他发现童攸正凌驾在他之上。 此时正赶上比赛回放。屏幕中,童攸身穿白色礼服拉琴的模样优雅而美好。顶级的感染力和的绝佳的演奏技巧,一首《美丽的罗斯玛琳》几乎将场内所有人都带回了中世纪欧洲的舞会,看着那个穿着美丽长裙的少女,踮起脚尖,跳出最迷人的舞步。 完美。除了这两个字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任何词语能够形容处童攸的琴音。可也正是因为这份完美,才会引起世人更大的嫉妒。 下意识捏紧衣角,白忆拼命的深呼吸,一次又一次的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冲动。毕竟那么长时间的等待都已经煎熬过去,那么就也不怕在等这么短短几天。 危险的倒计时已经开始,初赛和半决赛也很快便会结束,等到那时,就是童攸彻底死无葬身之地的时间。 白忆心里想着,脸上的表情终于归回平静。 ------------------ 随着时间的推移,初赛和半决赛很快结束。不出众人所料,目前青少年组排行的前两名便是童攸和白忆。 由于抽签的关系,他们始终都在不同的大厅,从未有过同台的机会。也因此更加令人期待他们决赛时的面对面对决。 在万众瞩目下,抽签组终于公布了决赛时的赛目表。果不其然,第一场就是童攸和白忆。 虽然这样的巧合很容易引起人的疑虑,可这又有什么关系?毕竟更让大家期待的,还是看到这两个少年会拿出什么样的手段让对方俯首称臣。 而与此同时,决赛前的宴会也准时开始。 修斯特家族府邸 童攸再艾维斯的陪伴下准时到达。不愧是传承了两个世纪的老牌音乐世家,优雅的建筑风格以及极具浪漫气息的装饰让所有第一次到达这里之人,都忍不住心生赞叹。 只可惜,表面有光鲜,内里就有多肮脏。 随便从一旁路过的侍从手中拿了一杯香槟,童攸不着痕迹的环视了会场一圈。果然,就跟猜测的一样,他并没有看到白忆的身影。 第20章 无辜白月光的复仇(8) “你猜, 他现在人在哪里?”啜了一口杯中的酒,童攸笑着问身边的艾维斯。 “总之不在这里。”不赞同的将酒杯从他手中拿走, 艾维斯低头在童攸耳边轻声说道:“酒量不好就少喝一点。” 童攸愣了一下,看出他眼中戏谑的笑意, 少有的红了面颊。 “上次是误会。” “嗯。最美丽的误会。”安抚的揉了揉童攸的头发, 艾维斯将他剩下的酒喝掉,然后换了一杯果汁给他。 “你……”童攸打算说句什么, 却被门口进来的人影打断。 那是一个衣衫十分凌乱的高大男人。和会场里的其他或是兴奋或是高兴的人的模样不同,他显得极为疲惫落魄。 驼着背佝偻着身躯,西装下面的衬衫也是皱着的, 眼底还有着明显的乌青。而最让人在意的, 还是他一直在不停颤抖的双手。 对于善弹乐器的音乐人来说, 手是他们最灵活也最稳定的器官。所以, 这个男人的身体似乎出了什么问题。 第20节 有侍从走上前关切的询问。而男人却一味的推拒着这种关心。他快步走到宴会厅的角落里,试图躲到窗帘后面将自己藏起来。 “都说约瑟夫是怪人, 果然是这样。”一个侍从无奈的说道。 “那又如何?他现在是家主眼中的摇钱树, 你也要注意你的态度。”另外一个侍从不赞同的制止了他的话, 然后和他一起走远。 而站在旁边, 将他们对话尽收耳中的童攸和艾维斯却对视一眼, 皆从对方眼中读出默契的意味深长。 现下,这个叫约瑟夫的男人便是修斯特家族丑闻的罪魁祸首。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无法反抗现实的可怜人。然而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自己痛,便要让别人也一并不幸,这样的人, 不过是个卑劣至极的小人懦夫。 不过和他同人令人作呕的还有个白忆,只可惜,他现在人并不在这里。 为了能够将自己完全从这件事里摘出,白忆早在半决赛刚一结束的时候,就拒绝了修斯特家主的邀请,并且还找了一个很是冠冕堂皇的理由。他要去伦敦,接自己的老师过来观看他的决赛。 把玩着手中的做成郁金香形状的高脚杯,童攸看着里面玫瑰色的果汁流淌在杯壁上的各样水纹出神。 眼下,人已经到齐,修斯特家主也走到了宴会厅的正中央,准备宣布宴会正式开场。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这些取得决赛资格的音乐人们聚在一起,恣意享受着赛前最后的狂欢。美味的食物,醉人的烈酒,任何一样值得称赞的事物都能成为令他们心生愉悦的开端。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笑,唯有角落中的约瑟夫与众不同。好似被宴会中热切的气氛隔绝在外,他的眼神极为阴沉,甚至还充满了仇恨。 他一直不停的看着手腕上石英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不,他就是在等待。等待地狱准时在这个宴会大厅中降临。 而始终注意着他动向的童攸,眼神也变得幽深起来。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宴会终于进行到高潮。修斯特家族赛前晚宴的固定节目也马上就要开始。 斗琴。 顾名思义,就是每个参加宴会的人都要出来表演一小段自己的拿手曲目。由于不是正规比赛,所以很多规则都没有那么严格。但对于参加宴会的人来说,却是最期待的一环。 这些进入决赛的参赛者们,并非都是从同一个比赛大厅出来,所以很多人互相间都并不了解。而这场斗琴则给了他们一个了解对手实力的机会,同时,也是展现自我的机会。 因为修斯特家族的晚宴来的并非只有参赛者,还有许多对交响乐感兴趣的投资人。 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而这种笑容却更加刺激着角落中的约瑟夫。 “马上,你们就都会变得跟我一样。”他神经质的喃喃自语,浑浊的眼睛却始终都无法从那些对未来充满期待和憧憬的琴手们身上离开。 而作为宴会主办人的修斯特家主也同样用估算的眼神看着场中的每一个人。他在估算这些人的价值,并试图从中选出最容易操纵的对象。可当目光落在童攸身上时,修斯特家主却意外惨白了脸。因为他发现了陪在童攸身边的艾维斯。 为什么墨洛温家族的继承人会出现在这里?他跟童攸之间又有什么样的关系?他会不会已经发觉自己私下里做的勾当?修斯特家主的心里瞬间乱成一片。 迟疑了许久,他最终还是远远的鞠了个躬,没有主动上前招呼。 因为很久之前,修斯特家主便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个墨洛温家族的年轻继承人手段狠戾老辣,又极讨厌陌生人突然的靠近。 所以,为了不引起艾维斯的厌恶,修斯特家主决定暂时不去打扰。 随着不同的音乐人的演奏,各种别具风格的独特琴音环绕了整个宴会厅。虽然这里并非是有着宏大舞台的金色殿堂。但这种顶级视听效果,却依然完整的表现出来,没有打半分折扣。 时钟敲响第九下,终于到了童攸上场。从艾维斯带来的侍从手里接过琴,童攸慢条斯理的走到人群正中。 总有一些人天生就能吸引别人注意的目光,而童攸便是如此。眉目精致的东方少年,只需一身简单的白色礼服,就能让世人被他的温柔优雅所迷惑。 听过童攸演奏的琴手皆用期待的眼神看向他,而那些没有亲耳听过的,更已经迫不及待到了极点。眼前这个被誉为“天国之音”的少年,在不过短短一年里,便用他的琴音征服了整个维也纳,而如今,却有更多来自各国的慕名者期待被他征服。 原本热闹的宴会厅骤然变得安静下来,而这种安静不是冷场,而是为了给童攸这个少年小提琴大师最佳的演奏环境。 一把岁月感十足的小提琴架在童攸的肩上,童攸拿起琴弓,轻轻的搭在琴弦上。 试音。 和古老的外形不同,童攸手上琴的音色极为清澈悦耳。就好似一只穿梭在西西里高地上的幼狐,狡黠而灵动。 “这……这是狡狐!”前面离得近的人诧异的喊出这把琴的名字。而后,有更多人的为此目瞪口呆。 因为这把曾经被誉为集布雷西亚学派于大成的小提琴从制成的那天起,就被黑手党创始人唐·维尼奇收藏。就连他的制作者乔凡尼大师都曾在临终前表示,生平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听到“狡狐”被真正的小提琴大师奏响。 而今天,它却出现在了童攸的手里,并且就在他们面前。 宴会厅中的音乐人们皆露出兴奋到极致的表情,他们把目光牢牢的投注在童攸身上,期盼着听到即将来到的演奏。 而始终不合群的约瑟夫也在这时露出了苍白的微笑,就连他佝偻的后背都挺直了不少。很可惜,他高兴的原因和其他人都完全不同。他笑,只是因为时间到了。他提前加在众人酒水中的迷幻剂马上就会生效。 “多么年轻的天才。”约瑟夫远远的看向场中的童攸,用迷离沙哑的声音喃喃自语道:“有你和我一起堕落,我也不算太亏了。” 闭上眼,约瑟夫在心里默数着秒数。随着童攸第一声琴音响起,宴会厅中骤然变了温度…… 第21章 无辜白月光的复仇(9) 炙热的情色火焰燃烧在整个宴会大厅之中, 邪恶的妩媚魅惑也将所有人笼罩在内无法逃脱。 此时此刻,贞操和道德都是最不被需要和重视的废物, 色相和足够的妖娆放荡才是最合时宜的特质。 没有什么高雅的艺术,也没有什么天才与庸才, 至于金钱、权势更都是如同废纸一张。此时此刻大厅中的每个人都一样, 皆卸掉了白天带着的端庄面具,沉迷在这种平素被嘲讽成是野蛮、落后、粗俗的欲望之中。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闭眼瘫坐在墙角, 约瑟夫嗅着周遭弥漫着的淫靡味道,嘴里发出嘶哑的干涩笑声。 ---------------------------------- 英国,伦敦 虽然同样遵循夏时令, 可伦敦和维也纳之间依然有着一个多小时的时差。眼下已经将近十一点, 对于明天一大早就要赶飞机的白忆来说, 确实该休息了。然而他却兴奋的无论如何都无法睡着。 听着石英钟表针沙沙转动的响声, 白忆的眼前也好似浮现了修斯特丑闻的现场情景。不过这种留给他发呆的时间并不多,白忆很快便收敛的思绪, 将计划最后在心里快速检查一遍, 尽可能的让每个细节都达到完美。 然后他便拿起另外一只手机, 拨通了维也纳中央街区的警察局电话。 ----------------------------------- 维也纳中央街区警察局 夜晚是维也纳最浪漫也最动人。 而此刻位于中央街区的警察局却陷入了忙碌之中。刺耳的接待铃声响彻整个办公室, 而执勤的警察们也都忙着准备武器打算立刻出发。 数分钟之前, 他们接到举报,说修斯特家族的晚宴上有人聚众吸毒。一开始,他们并不把这当回事,甚至觉得是什么人的恶作剧。 要知道修斯特家族已经传承两个世纪,是世界上最著名的音乐世家之一。而且作为维也纳交响乐大赛的举办者, 修斯特家族的对外声誉一直都十分完美,并且还热衷于公益事业。 这样可以被称之为维也纳之光的贵族世家竟然会有人聚众吸毒?这便是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 可还没等他们讽刺的话语落地,总部那边就传来的训斥,质问他们为什么不立刻出动抓捕?并表示,已经有超过三公斤的毒品作为证据,被举报人匿名送到总局。然而更令他们惊讶的还在后面,不知道是这个匿名举报人的手伸得太长,还是那些相关媒体记者对事件的敏锐度过高,不断的有相关媒体打电话过来询问事态发展。甚至第一批去修斯特家族的同事还回话说,必须赶紧处理,因为他们到的时候,已经看到有许多闻讯而来的记者已经现在了修斯特家族府邸的大门外,并准备好了采访用的话筒和录音笔等待最终真相的揭晓。 警察局署长烦躁的在屋内踱步。 眼下,他已经可以基本猜出举报者的身份和目的。多半是和修斯特家族有仇的宿敌或者是为了排除异己才搞出这样的状况。 聚众吸毒恐怕只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彻底整垮修斯特家族。要知道,现在在那边参加晚宴的,都是进入决赛的年轻音乐人。如果他们在这里发生问题,那么这将是近几年来,维也纳乃至整个奥地利的最大丑闻。 似乎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想,很快便有下属闯进门,神色慌张的对他说道:“最早,最早派去修斯特家族问话的几位警察突然不在传来回复。不仅这样,就连那些守候的记者也全都谜一样的失去了联系。” “什么?”警察署署长的脸色骤然改变,然后立刻命令道:“传令下去,全体武装,立刻出发!” 他边说着,边匆忙的拿起枪跑出办公室,心里的不安也堆到了极点。他明白,这次事情真的闹大了…… -------------------------------- 维也纳的夜一向浪漫平静,而今天,却莫名的多了几分肃杀的紧张感。 警车带着刺耳的鸣笛声呼啸在中央大道上的,而车里的每个警察也皆是全副武装神色肃穆。 刚才他们接到线报消息,据说西西里最年轻的教父艾维斯也在那边。如果是这样,那么修斯特家族的事情,将会变得更加复杂,不在能够为他们所控制。 那可是西西里的墨洛温家族,能够影响首相选举的存在。 --------------------------------- 修斯特家族府邸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警察署署长终于赶到了修斯特家族府邸附近。 然而令他惊讶的是,眼前的情况并非像他想的那么糟糕。虽然有众多高大的意大利男人守在府邸外面的主要道路上,但他们脸上严肃谨慎的表情与其说是在策划某种势力争斗,不如说是单纯的在保护府邸中的人。 至于那些失去联系的警察和记者,也并没有遭到不测。而且眼下,他们人就站在修斯特家族府邸大门口。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竟全都跟傻了一样,眼神迷醉,脸色潮红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这是什么诡异的状况?! 警察署署长和手下对视一眼,开启了对讲机。 结果并不能接到任何回应。 站在门口的警员身上,分明能够清晰的看到对讲机通话的灯光闪烁,可那名警员却依旧是一动不动,就好像是有人用无形的线将他绑住,变成毫无反应和思考能力的傀儡。 警察署署长谨慎的看了一眼守在道路两侧的人,确定他们并没有动手的意思,才缓慢的带人走向府邸。 而在进入府邸大门的瞬间,他终于明白了那些警员和记者们沉迷的原因。 小提琴声。 不同于往日小提琴乐曲给人的那种哀伤。从修斯特家族大厅传出的琴音格外的激情热切,并且充满了蛊惑人心的旖旎。只消一个音符,便能让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身体分明还停在在温情浪漫的维也纳,但灵魂却好像一脚踏入了中世纪的西班牙。和穿着红衣舞裙的妖娆美人一起,堕落在贵族老爷们营造的那些纸醉金迷的销金窟里。 再也没有任何语言和词语能够形容这种奇妙的感觉,就像是神将时间和空间的隔阂打通,强行把他们带到另外一个与之完全不同的地点,去体验另外一种生活。 不知过了多久,这琴音才慢慢消失。而颤抖的尾音,还仍然勾住他们的灵魂,不愿放开。 白色礼服的少年犹如众星捧月一般站在宴会厅正中。他架在肩上的小提琴还来没有放下,可温柔的眼眸之中却透出几分戏谑的笑意,仿佛在询问:“做了一场美梦吗?” 《卡门幻想曲》。 德国作曲家弗朗兹·韦克斯曼根据歌剧《卡门》所做的曲子,亦是目前世界交响乐中,少有的几首以首席小提琴作为独奏的曲子之一。 这首曲子充满了吉普赛的风格和绚丽的色彩,是用跌宕起伏的音节描绘了属于卡门的旖旎人生。对技巧要求极高,只有小提琴大师才能够很好的把握它。而如今,在童攸手中,却是信手拈来般轻松随意。 美梦初歇。 小提琴的余韵终于散尽,而宴会厅里的人也终究将神志从沉醉中找回。他们静静的看着童攸,可不过几秒,便不约而同的爆发出激动的掌声。 不愧是被称之为“天国之音”的琴声,这种让人身临其境的感受,没有亲耳听过,就完全不会相信。 那些矜持高傲的青年琴手们,皆不由自主的用仰望的表情看着童攸。至于那些投资人,盯着童攸的眼神也同样炙热。 此时此刻,他们都坚定的相信着,这次的决赛冠军非童攸莫属。 角落中的约瑟夫,依旧还呆滞的瘫在墙边,可他浑浊的眼中,却有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沾湿了青白色的脸颊,狼狈而落魄。 第21节 他也一样刚从梦中醒来,只是和其他人不同,他看到的,是一场噩梦。一场将众多未来音乐大师堕落地狱的噩梦。 那些鲜活的肉体在迷药的作用下在情欲中沉沦,可他们绝望的灵魂却在不停的反抗哀嚎,一刻都不能停歇。可怜又可悲。而他自己,就是造成这一切的千古罪人,也是扼杀了他们未来人生的刽子手。 “并不是这样……”约瑟夫颤抖着身体将头埋在膝盖上,巨大的愧疚感瞬间盈满了他的心脏,沉重的喘不过起来。 始终注意着他一举一动的艾维斯,见此情状连忙命令手下将人抓住,带出宴会大厅。 艾维斯的动作并不隐秘,因此修斯特家主也同样看的一清二楚。在注意到被带走的人是约瑟夫的时候,他的脸色彻底变得惨白。 因为他明白,事情已经彻底败露。有艾维斯插手,修斯特家族这次会彻底覆灭。 而与此同时,门外不请自来的警察和记者们也慢慢清醒过来,只是和厅内的人不同,他们脸上的表情皆十分尴尬。 他们原本是听闻有人聚众吸毒才特意过来,结果却是大相径庭。他们非但没有像来之前脑补的那样亲眼目睹到什么惊世丑闻,就连所谓的毒品和致幻剂,也没有看到任何相关的影子。 难不成是因为童攸的琴音太过让人迷惑,所以才给人这种误解? 这个理由看似牵强,但却也是目前唯一一个最为合适的解释。警察署署长尴尬的和自己几个属下对视,然后便开始琢磨要如何向宴会中的其他人解释这次的鲁莽行为。 而就在这时,之前守在门外的艾维斯的手下却突然将他请到一边。 “这是小首领让我交给你的。更具体的内容,恐怕你要仔细问问里面那个叫约瑟夫的大提琴手。因为这两包东西,原本是他打算下到宴会的酒水中的,但是被我们的人发现后,偷偷掉包了。” “竟然是这样……”在看过里面的内容后,署长的脸色也冷了下来。这两包药物不是别的,正是举报电话中说的致幻剂和毒品。 “替我向墨洛温先生致谢。”署长脸色严肃的朝着艾维斯的属下深鞠一躬,然后便命人赶紧将约瑟夫扣住,悄悄从温斯特家族府邸带走,没有惊动任何人。 一场危机,就此化解。 至于那些记者,也完全忘记了最开始的初衷,纷纷把注意力转移到童攸身上,采访话题也变成了几天后的决赛。 所有接受采访的琴手皆对童攸赞叹不已,就连那些投资商们也都表示如果童攸愿意,他们可以立刻出资为他组建乐团。 “请问墨洛温先生,您今天过来是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吗?”注意到陪在童攸身边的艾维斯,一个记者忍不住好奇的询问道。 “没有。”出乎众人意料,平素最不喜欢接受采访的艾维斯竟然难得缓和了脸色,并用温柔至极的语气回答:“我会过来,只是想要追求最喜欢的男孩。” 原本喧闹的宴会厅彻底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用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艾维斯。而童攸也诧异的抬头和他对视。然而却只从他的眼里找到了宠溺与纵容。 真正的情深似海。 有记者用照相机拍下了眼前堪称绝美的一幕,而照片里艾维斯温柔的眼神也放佛在述说着一句情话。 我从意大利到奥利地,并没有什么特殊目的,只为遇见你。 ------------------------ 童攸这边轻而易举的化解了眼前的危机,而远在伦敦的白忆却毫不知情,他甚至还在做着童攸很快便会身败名裂的美梦。 第22章 无辜白月光的复仇(10) 只可惜, 这个美梦,很快便会破灭。 第二天早晨, 白忆一睁开眼就奔到了电脑旁边。他连洗漱的功夫都不想耽误,第一时间打开电脑, 输入了“修斯特家族”这个关键字。 网络似乎有些顿卡, 除了搜索引擎顶端显示出来的和关键词有关的信息总数以外,其他的部分都是空白的等待刷新。 白忆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死死的盯住电脑屏幕。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新闻是如何报道“修斯特家族的丑闻”,又是如何报道那些因为毒品和致幻剂而身败名裂的音乐人。而他最期待的, 还是在上面找到童攸的名字。 国际青年小提琴琴手圈中, 童攸素来被称为最高雅温柔的存在, 甚至还有人将他奉为神祗顶礼膜拜。将能亲耳听见他的演出视作生命中最大的荣幸。而从今天开始, 这一切都会戛然而止,他们所谓的神明, 也会堕下神坛, 落得满身脏污。 还有什么会比看到童攸被人弄脏玩坏更让人兴奋?白忆脸上的表情扭曲非常, 好似被吃人的魔鬼附在其上。 可不过短短几秒, 这恐怖的表情就被骤然定格, 而白忆眼里更是写满了惊讶和不敢相信。因为在查找出来的关键词首页上,并没有任何一条新闻是和丑闻有关,全部都是褒赞和惊叹。而这些惊叹,百分之九十都来自于童攸,来自于他那神乎其技的琴技。 “不, 不会的……怎么会这样?”白忆大惊失色。他手忙脚乱的将新闻点开,想要更仔细的看到里面的细节。然而在页面刷新以后,出现在最上面的,却是童攸站在宴会厅正中闭目拉琴的照片。 而那篇新闻报道的题目就叫做《白景言——来自东方的致命毒药,无法抗拒蛊惑的梦魇迷幻剂》 “啊!”白忆绝望的嘶吼出声,狠狠地将桌上的东西拂落至地面。一次又一次的事宜愿为几乎要将他逼疯。 凭什么童攸每次都能这样幸运?就连上一世震惊世界的“修斯特家族丑闻”都能够为他而逆转。 巨大的失落感将白忆整个人都笼罩在内,无法挣脱。他原本以为,自己的重生就是最大的金手指。可现在来看,他的重生却像是推动质变的蝴蝶翅膀,让上一世就成为人生赢家的童攸这一世过的更加顺利。 如果,他的重生只是为了成为童攸的陪衬,成为他登上神坛的垫脚石,那老天爷为何还要让他重新来过? 不公平,这不公平! 一切都是童攸的错,都是因为他自己才会如此悲惨。 白忆觉得自己快要裂成两半。一面渴望得到成功,被全世界人推崇认可,一面又恨不得将一切都舍了,只要能把始终凌驾在他头上的童攸撕成碎片。 不断地翻着新闻下网友留的评论,看着他们对童攸的赞扬和崇拜,白忆心中的怒火燃到了极致。而后,他忍不住快速将页面拉倒最底部,在评论区里用最恶劣难以入耳的语言将童攸讽刺了一遍,接着才用力关上电脑,回到卧室去换衣服。 发泄之后,他终于勉强冷静了下来。 他想起自己和老师西尔斯还有约定,要在早晨七点的时候在机场见面,坐同一班飞机飞去维也纳。 他不能迟到。 白忆边想着,边心不在焉的将行李收拾妥当。他连屋里地上的一片狼藉都来不及收拾,便匆匆出门乘坐计程车去机场。 然而他却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他刚刚在留言讽刺童攸的时候,忘记了隐藏自己的真实登陆姓名与ip。所以此时此刻,他方才谩骂的那些话,已经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 维也纳,金色大厅 带着古朴气息的高音管被工匠们小心翼翼的伫立在舞台后的高墙上,工人们忙碌的做着最后的准备一刻也不曾停歇。 还有不到二十个小时,这场备受世人瞩目的维也纳交响乐大赛便会拉开帷幕。 童攸站在台下,仰头专注的看着他们工作。艾维斯走到他身边,将一个文件夹放到他手里。 “这是约瑟夫像警察交代的口供。他对意图下毒谋害供认不讳,同时也交代了一些和修斯特家族有关的事情。虽然他不是核心成员,不能知道更隐秘的内幕,但是仅是制造毒品和买卖奖杯两个罪名就足以让修斯特家族落罪。只是,”艾维斯顿了顿,眼神里有说不出的遗憾:“修斯特家族是维也纳交响乐大赛的主办人,如果传出丑闻,那么这场比赛的公允性也将会不断被人拿出来比较猜疑。” “我明白。”童攸点点头,然后便继续出神的看着舞台。当最后一根高音管被工匠们安装完毕,他突然转头对艾维斯说:“不用担心我,因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污蔑,都不被允许。” 艾维斯先是一愣,而后便轻笑出声,他伸手将童攸抱住,低下头缓缓在他发顶上落下一吻。 没错,他看重的小孩,从来都没有输过。 --------------------------- 这边,童攸和白忆都在为最后的决赛做准备。而网络上的虚拟世界里却已经骂成了一片。 之前白忆错手发出的侮辱被有心人特意截图发送到推特,然后越来越多的人进行转发和评论,很快便成为网络上最热门的话题之一。 《白景言vs钟景天,谁才是真正的交响乐之光?》 在这样的话题之下,不断有人参与讨论,并且还找出二人过往的演出片段作为对比。 网友1:钟景天不过是个歇斯底里的疯子。无论什么曲子到他那里都会变得恐怖而诡异,他是魔鬼,不配拉琴。 网友2:没错,只有像白景言这种能够赋予音乐生命的琴手,才有资格被成为天才小提琴大师。 网友3:呵呵,白景言不过是靠着前人对曲子的诠释来演奏,毫无个人风格。纵使能够让人感同身受那又如何?那不是他对音乐的理解,只是他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网友4:目前国际圈子里,再也没有一个琴手能够像景天这样具有高超的辨识度。白景言就算技巧在好,也不过是泯没众生的凡人。什么天国之音,真是笑死人了! 这样的唇枪舌剑在和交响乐有关的论坛上到处可见,一时间竟将素来平和低调的古典音乐圈闹了个天翻地覆。 而随后,修斯特家族的丑闻也在第一时间被警方曝光。如此以来,维也纳交响乐大赛的奖杯也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越来越多的人被拉下水,参与到这场骂战中来,而那些过往的冠军获得者,也纷纷被列举出来被人一一审判。 然而,这样声势浩大的举措却并没有影响到童攸半分,因为他已经回到自己家中卧室的床上,准备早点休息,好应付明天的比赛。 至于白忆,他人还在飞往维也纳的飞机上,自然也对眼前的风波一无所知。 于是,在这般激烈的暗潮涌动之下,维也纳音乐大赛决赛准时在金色大厅召开。 而决赛的第一场对决,就是童攸vs白忆。 第23章 无辜白月光的复仇(11) 金色大厅, 又叫黄金厅。是维也纳最古老也最现代化的音乐厅。 十八世纪的意大利匠人用唯美的音乐女神群像为它妆点浪漫。而现在的设计师又在此之上修改,让视听享受达到最佳。 这是全世界音乐人都渴望登上的至高舞台, 而此刻白忆和童攸就站正在这里,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最后对决。 主持人公布了新的规则。 不再是以往分开演奏最后靠评分来票选冠军。而是用一种更直观的方式来决断。那便是抽签选择曲目, 然后由对决的两位音乐人, 配合来完成曲目。 合奏,竟然是合奏! 场上的观众顿时沸腾起来。于此同时, 抽签结果也公布在了大屏幕上,《奇异恩典》。 《奇异恩典》原本是英国牧师约翰·牛顿作于1779年的作品。开始是一首传统的民谣,又叫黑人灵歌。曾被称为是最能净化心灵的神圣礼赞。因此, 发展到现在, 已经成为教会牧师入职时的必备曲目。 场上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就连评审席上的评审员, 神情也多了一丝凝重。 真的是太巧了。 童攸和白忆素来都已善于掌控人心的琴音出名。而《奇异恩典》这种带有宗教气息的曲目,便是最合适他们本身特质的存在。 一个是天国降下的救赎之音, 一个是地狱恶魔的吟唱挽歌。众人都十分好奇, 这两个演奏风格天差地别的东方少年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交响乐之王。 而舞台上, 同样拿到琴谱的童攸和白忆也双双有了动作。由于是随即选曲, 所以赛方分别给了他们每人五分钟的准备时间。 白忆正拿起琴谱, 仔细看着自己分到的段落。而童攸却转向后台,沿着侧面搭起的扶梯登上舞台正中的高台,然后便站在哪里,不在移动。 这是要做什么? 场内观众皆十分好奇。而评审台上的评审也同样诧异。至于白忆,更是不着痕迹的皱起眉。 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不安不断地萦绕在他周身上下, 他隐约可以察觉到童攸有什么特殊的打算,但很快,他的怀疑就因童攸无声的讽刺而消散的一干二净。 “你不行!”童攸用口型挑衅,那居高临下的态度直接将白忆激怒。 与此同时,示意开始的报幕声也适时响起。 白忆最后用怨毒的眼神看了童攸一眼,然后便将琴弓搭在琴上,依照分配好的曲谱,开始他的演奏。 第一声琴音响起,带着昭然的恶意,充斥了整个金色大厅。 第22节 此时的白忆,已经被童攸刺激到了极点,那种两世都无法超越的绝望在这一瞬间化作最痛苦的哀嚎,附着在琴音之上,令他拥有足以将人心尽数摧毁的魔力。 什么像神忏悔的赞歌?什么求得怜爱的祈祷? 都是狗屁! 这个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强者为王,败者为寇,从来都没有神的存在。否则,为何会有天才和庸者的分别?又为何会有贫穷和富贵的差异? 徐徐的小提琴声满是不甘的憎恶和鄙夷的挑衅,就像曾经的身披荣耀的大天使长路西菲尔、在堕落地狱成为七君主前对神发出的傲慢质疑。 不过是序章里短短一段小提琴独奏,可白忆却轻而易举的凭借着气场先声夺人。 台下观众皆因为他琴音传出的阴沉信息而开始颤抖,就连大厅内的温度都好似降了几分。那些平素隐藏在心底深处的负面情绪在琴音的引导下,不停的滋生蔓延。就像厄运之女潘多拉打开了盒子,带来了毁天灭地的诸神黄昏。 几位评审互相对视,皆不由自主的为童攸捏了把汗。眼下的情形对他来说太不利了。同为官能型的琴手,谁能先声夺人,谁便可以夺得先机。眼下白忆已经成功将厅内观众的心灵俘虏,并让他们为自己沉迷。这种足以将灵魂击穿的情绪波动,除非技巧和技艺都远远凌驾于白忆之上,否则就只能被一路压制,再也没有反抗的可能。 舞台上,白忆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高台上的童攸。可怕的双眼,疯狂之色尽显。而他手中的琴音也变得越发戾气,步步紧逼,根本就让人无法喘息。 此时此刻,白忆的心里充满了兴奋和大仇得报的舒爽。这是他两世为人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将童攸狠狠地彻底打压。 并且,还是在童攸最擅长的领域,用他最引以为傲的资本,狠狠地把他踩在脚下。 没有平白无故的重生,也没有谁会给谁做一辈子的影子。 这一世,他白忆才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序章渐渐进入尾声,小提琴的琴音也变得缓慢而轻柔。只是那种呜咽哀鸣却始终回荡在音乐大厅内,久久不曾停歇。 还没有结束,就已经窥探到结局。童攸必败无疑。 有从琴音中恢复神志的观众轻轻叹息,觉得童攸的这次抽签真的是太不幸运。就连那些原本对童攸崇拜不已的,都不由自主的为他悬起了心。 因为白忆的突然爆发,真的太过完美,完美到让人找不出一丝错漏。 然而站在高台之上的童攸,却没有半分慌张,就连他脸上的优雅笑意,也没有任何改变。 甚至他的手里,都没有琴。 序章的小提琴独奏只剩下最后一小节。所有人都替童攸捏了一把汗。而就在这时,舞台的第二层幕布却陡然被拉开。随之而来的画面,却让众人皆惊诧的睁大了眼,呆呆的仰望着那个藏于幕后的美丽乐器。 宛若神迹…… 从舞台底部耸立而起的音管,依照着特殊的音律有序的在墙面上排列。几乎占据了金色大厅三分之一的墙壁。而雕刻其上的花纹,却能够巧妙的同大厅墙壁上描绘的众音乐女神像相呼应,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就像是中世纪时建立在古罗马废墟之上的意大利,那种带着颓废的奢华与雍容只消一眼,便能让人沉迷至极。 管风琴中的帝王,“voce di dio”(圣音)。 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并非是一个统一的政体,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位于中部的佛罗伦萨共和国和教皇国。而这架名为“圣音”的管风琴,就是曾经教皇国位于王座的教皇利奥三世的私人物件。亦是目前世界上最大也最神秘的的管风琴。 据传闻,在中世纪的意大利,唯有最忠诚的信仰者才能一睹他的真容,而在利奥三世去世后,这架管风琴也随着他的死被永远的封存于厄洛斯教堂。 而现在,这把曾经蒙神眷顾的圣琴,却被童攸驯服,展现在众人眼前。 评审席上的评审们皆瞠目结舌。他们眼中满是惊叹和讶异,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与此同时,高台上的童攸也有了动作,他稳稳的在琴凳上坐下,将手放在管风琴的琴键上,按下了第一个属于他的音符。 宏大的金鼓之声骤然在大厅中炸开,那些沉浸在阴暗情绪里的人纷纷从梦魇中惊醒。而后却又逐渐变得渺然温柔,如沐春风。 忏悔、感恩、赎罪、还有新生。 分明是最为恢弘的乐器,却能演绎出这种轻柔至极的旋律。 《奇异恩典》本就是一首为了感谢神的宽容与怜悯的赞歌。 没有华丽的炫技,亦也没有花哨的附加编曲。约翰·牛顿凭借着对神最至高无上的虔诚作下了这首曲目,并且被当时的音乐家预言,除了约翰·牛顿本人,再无人能够将这首曲目完美演绎出来。因为他们都没有约翰·牛顿那颗被神明净化后纯洁无垢的心。 这个预言,直到几百年之后的现在,亦无人能够打破。可如今,在童攸面前,却像是笑话一般不堪一击。 天籁之音响彻整个整个金色殿堂,宛若神明听到信徒的渴求,降临于世。 这首曲子,是约翰·牛顿耗尽心血为神谱就的赞歌。而此刻正在演奏的童攸虽然并非是什么狂热信徒,但却依然能轻松驾驭。 因为,他即是真正的神。能够凭借音乐,让芸芸众生顶礼膜拜的神。 管风琴,怎么会是管风琴! 另一边的白忆呆滞的站在原地,看着童攸的背影,死死的握住了手里琴弓。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在开场之前忽略的不安代表了什么。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 一年前的选拔赛上,童攸的管风琴技艺还略显生疏。可时至今天,却已是游刃有余,弹奏技巧甚至还要远远超过他在小提琴上的造诣。 精致的东方少年,端坐在需要仰望才能看到的高台之上,纤长优雅的指尖在舞台灯光的照耀下,宛若灵狐悦动在琴键间。 眼下,没有唱诗班,也没有神子和圣母的神像。可童攸的琴音,却为他营造了一个真正的天堂。一个,足以将万物洗涤净化的圣灵天国。 奇异恩典,何等甘甜,我罪已得赦免;前我失丧,今被寻回,瞎眼今得看见! 如此恩典,使我敬畏,使我心得安慰;初信之时,即蒙恩惠,真是何等宝贵! 许多危险,试炼网罗,我已安然度过;靠主恩典,安全不怕,更引导我归家! 将来禧年,圣徒欢聚,恩光爱谊千年;喜乐颂赞,在父座前,深望那日快现! 这才是真正的交响乐大师,拥有最高雅的灵魂,最包容的心态,没有一味锐利的攻击,亦不带着怨天尤人的憎恶,也从不软弱无能的自怨自艾。而是用音乐的力量,将最迷人的梦境带给所有聆听之人。 台上台下皆是一片平和的静谧与安宁。所有人都闭着眼,享受着这份难能可贵的美好。此时的他们,已经彻底被童攸征服,甘愿将他拜为心目中至高无上的神祗。 随着管风琴音色由轻柔转变为恢弘,代表着忏悔之情的第二乐章很快便要结束。可白忆却呆愣在原地,连琴还都没有架起。他手指颤抖着,根本无法拿稳琴弓。至于原本熟记于心的曲谱,也瞬间乱做一团。 他已经快要被逼疯。 童攸的琴音一刻不停歇的笼罩着他,用最直观也是最现实的方式告诉他他们之间相差的距离,将他的痴心妄想打醒。曾经的白忆不过是个没有资格在童攸面前谈论交响乐的无名小卒。而一年后的今天,这份距离非但没有缩短,反而变成了天堑。 真正的高山仰止。 赝品就是赝品,他一辈子都无法取代童攸。 白忆眼前一片恍惚,然后便有绝望的眼泪自眼中滑落,瞬间沾湿了面颊。他用两世的怨恨和不甘像童攸报仇控诉,而童攸却只用一首《奇异恩典》便将他打击的体无完肤。 白忆清楚的明白,终其一生,他都无法跨过这个心结,也再也无法在成功将小提琴拉响。因为只要听到琴音,他便会回想起今日所受的屈辱,和宛若神明、能够轻而易举将他打垮的童攸。 纵使重活一世,白忆还是彻底的输了。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童攸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台下再经过短暂的沉静之后,就立刻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交响乐素来被评价为最高雅的古典音乐,为了体现对音乐的尊重,观众甚至还要身穿礼服打扮的极为郑重才能进场。 可纵然是这样讲究规矩的地方,也依旧无法打消他们内心对童攸的狂热,甚至还有人站起来对着台上大喊着渴望返场的“安可”。 排在童攸后面的参赛琴手,也纷纷提前向童攸庆贺。他们已经心服口服,皆认同童攸就都是交响乐圈真正的王者。 至于白忆,则是被孤立在一侧,根本无人问津。他本就已经心灰意冷,对眼前的凄凉境况也并不在意。 可就在这时,一个形容憔悴头发凌乱的阴沉男人突然闯入后台,在看见他的瞬间,便立刻扑上来,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第24章 无辜白月光的复仇(12) “居心叵测的贱人, 我要杀了你!”男人愤怒的大吼,手上更是用了十足的力气, 怨恨至极的模样好似要将白忆活生生当场撕碎。 毫无反应的白忆被掐了个正着,脖颈处的痛楚和无法呼吸的恐惧让他剧烈的挣扎起来, 狼狈的张大了嘴, 拼命的想要将男人的手掰开。 由于事发突然,后台的其他琴手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竟呆立在原地,无人上去解救。 疯男人掐住白忆的手收的越来越紧,而死亡的脚步也逐渐向白忆逼近。白 忆的嗓子里不停的发出嘶嘶的沙哑气音, 挣扎反抗的力气也越来越少。 “快, 快去叫警卫!”有回过神来的琴手, 连忙上前试图将两人分开。然而那疯男人的力气实在太大, 两个琴手一起都没有办法将他制服。还是警卫过来之后,才强行把白忆解救出来。 “嗬……嗬……”白忆瘫软在地上, 剧烈的喘息, 因为缺氧, 他的脑子已经完全无法正常思考, 身上的礼服也沾满了灰尘。狼狈至极的模样好丧家之犬, 可怜又可悲。 而被抓住的疯男人却没有就此安静,他一边挣扎着想要推开绑住自己的警卫,一边嘴里还不停的骂着白忆。说也奇怪,这男人一看就是个疯的。他身上满是消毒水的气味,胳膊上也有打过镇定剂的针眼。可却偏偏口齿清晰, 骂人的语句也十分有条理。 童攸听声音觉得耳熟,在细细打量那男人几眼,先是诧异了一下,然后唇角便忍不住勾起一抹饶有兴味的弧度。 这个疯男人便是当初的渣攻苏洛川。在会所事件之后,苏洛川就被家族放弃。而后在白忆离开的一年里,苏洛川的日子悲惨至极。他的私生子兄长为了斩草除根,几乎用尽了手段。而苏洛川本人也因为无法接受外界的眼光和生理上的痛苦而陷入绝望。 因此,他疯了。 “白忆,你这个贱人!”苏洛川不断的谩骂挣扎着。而原本放在口袋中的手机也因此掉落到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在掉落过程中触碰到了什么按键,突然从里面传出拉琴的录像。歇斯底里的小提琴声疯狂中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而屏幕上播放的画面也让人大惊失色。 是童攸!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一个容貌和童攸一模一样,但是气质却完全大相径庭的少年。他拉琴的姿势和童攸极为相似,甚至一些细微处的小动作都是一模一样。然而他的琴音却没有一丝美感,反而像是从深渊中爬出的厉鬼,让人不寒而栗。 “这……这似乎和钟景天的音色很像。”有人喃喃自语,而后便有更多的人将目光落在躺在地上的白忆身上。 其实关于白忆的身世,圈内一直鲜少有人知晓。就连白忆的老师,也仅仅知道他来自华国。 总所周知,每个小提琴手都有自己独特的音乐特质,也正是因为这种特质,才会让同样的曲子在不同的琴手演绎中呈现不一样的味道。 就以出身音乐世家的童攸来说,他的音乐天然便带着一种温柔和高贵。不管是忧伤的还是喜悦的,在最后余音散尽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治愈的平和。这便是童攸所特有的气质,旁人无法复制,也没有模仿的可能。 而眼前视频中的白忆却意外有着和钟景天一样的特点。再回想钟景天往日的演奏,果不其然,就连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都能和这个白忆一一对上。 而就在这时,更令他们诧异的事情发生了,那段拉琴的视频已经播放结束,而自动跳转的下一段,竟然是ktv包厢中的活春宫。 至于里面的主角,正是白忆和苏洛川。 “啊!”似乎受到了巨大的刺激,苏洛川的力气也骤然增大了许多,他奋力从警卫手中挣脱出来,然后奔到白忆身边,随手拿起一旁桌上放着的小提琴,狠狠地朝着白忆的脑袋砸去。 “不要!”稍微恢复了意识的白忆下意识举起手护住要害,可苏洛川的动作还是太快。剧烈的疼痛自手和胳膊上传来,白忆终于彻底陷入了昏迷。 警卫迅速的把人带走,同时拨通急救电话将白忆送去就医。 后台的众人面面相觑,还没有完全从巨大的信息量中反应过来。直到白忆和苏洛川被带走,他们才忍不住窃窃私语,小声讨论。 童攸站在圈外,冷眼看着这一切,平素温柔的表情也透出些许讽刺。 ----------------------------- 维也纳交响乐大赛终于落下了帷幕。童攸作为冠军,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当之无愧。而白忆那边却完全相反。 通过苏洛川在后台遗留下的手机中的影像,白忆的身世被彻底扒出。他而和童攸学生时代的那些过往又再次被人翻找出来,并公之于众。 第23节 谁都无法相信,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恶毒之人。童攸帮白忆脱离困境,手把手教他拉琴,将他视作真正的朋友。可白忆却恩将仇报,恨不得把童攸彻底毁掉才能如愿。甚至连自己曾经的老师罗德容,也能随意当做可以利用的人形踏板。 白忆的名声一落千丈,那些曾经喜欢过他,褒赞过他的,都恨不得时间可以倒流,将说过的话尽数收回。至于白忆现在的老师西尔斯,更是恶心的不行,立刻登报解除了自己和白忆之间的师生关系。 医院 白忆躺在病床上,麻木的听着护士用鄙夷的语气在门外聊着关于他的八卦。心里滋味万千,难以用言语表达。 苏洛川砸下来的那把小提琴,的确没有砸到他的脑袋,但是却砸伤了他的手指。不久之前,主治医生通知他,由于右手的伤势过重,很难有痊愈的机会。虽然不会影响日后的生活,但是太精细的动作肯定无法做出。例如拉琴。 彻底的失败,白忆闭上眼,巨大的懊悔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内,根本无法挣脱。说到底都是嫉妒心作祟,如果他不是非要和童攸一较高下,那现在的结局也不会如此狼狈。 而且,更让他茫然和恐惧的,还是他已经没有任何底牌。上一世,他就是在这段时间前后死去,因此事到如今,他也再也没有任何能够利用的消息让他再次翻身。 白忆清楚的知晓,未来等待他的,将是无尽的贫穷和落魄。 ---------------- 白忆这边悔不当初,而童攸却站在窗边有些纠结的看着窗外的景物发呆。他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已经基本完成,然而却遗留了一个让他十分纠结的问题。 那就是艾维斯。 虽然他和艾维斯之间曾经发生过最亲密的关系,可童攸却依旧十分茫然,甚至还有些少有的无措。 “怎么了?”温柔的手覆上了他的眼,紧接着这双手微微用力将他整个人都纳入怀里。童攸回头,正对上艾维斯的脸。 “你……为什么喜欢我?”不知为何,童攸突然想要询问他这个问题。 而看着他迷茫的神情,艾维斯却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低头在他耳边说道:“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独一无二的你。而我,也只为你着迷。” 艾维斯深情嗓音低沉而磁性,而自他口中说出的情话,更是比音色最为完美的管风琴音还让人沉醉着迷。 童攸看着他的脸,心里越发乱成一团。可就在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突然听到系统音提示:“恭喜宿主任务完成,现在立刻前往下个世界。” “等等……”童攸试图和系统沟通,可却被眼前骤然变得扭曲的空间打断。至于身后属于艾维斯的体温也一并消失。 一种说不出的遗憾感觉淡淡的萦绕在童攸的心间,可眼下他却没有任何停下来思考的余地。因为当他再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一台配置十分高端的电脑面前。与此同时,各种低俗的谩骂与嘲讽也随之从耳机中传出。 童攸眨了眨眼,正巧清楚的听到了一句:“草泥马!要不是老子当初眼瞎了,不小心艹了你妈,怎么会生出你这么傻逼的龟儿子!” 第25章 悲剧大神的复仇(1) 童攸顿时就是一愣。 习惯了上个世界处处讲究细节和高雅的生活, 乍一听到这么简单粗暴的小学生骂街,童攸还有点不太习惯。然而他刚皱起眉, 和这个世界有关的信息便接踵而至,充斥在他的脑海。 这是一个现代架空世界。竞技类游戏作为新兴产业十分受青年群体欢迎, 至于所谓的职业玩家, 也已经成为一种正当职业,甚至在某种意义上, 和那些当红明星想比,也并不多让。 原身宁弈便是个前职业队大神,三年前因为高考在即需要专心念书退役。然而, 在考上大学之后, 他也并没有重新复出。只是作为业余爱好, 披着马甲在游戏论坛写分析帖子。但由于他眼光精准, 判断老辣,因此在圈内也算是小有名气的技术帝。 至于原世界男主乔俊, 则是个地地道道的屌丝宅男。原本该碌碌无为平凡一生, 结果却意外和一个直播系统绑定, 就此摇身一变, 成为真正的人生赢家。 直播系统, 就是需要靠直播来聚集人气,获得人气才能升级从而兑换各种逆天的金手指。 而《英雄荣耀》这款风靡全球的竞技网游便是他开始直播最好的起始点。而原身,便是乔俊选定的第一块踏脚石。 作为一个系统携带者,乔俊拥有各种逆天外挂。原身虽然技术精湛,但在乔俊面前却变得不堪一击。 五战五败。 原身机关算尽却依旧被乔俊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而后, 他失败的视频便被传到网上,就连以前的马甲也被有心人一并扒出。 曾经电竞圈的“不败神话”如今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踩在脚下。乔俊因此一战扬名。而原身却成为了电竞圈中最大的笑柄。 而童攸眼下身处的场景,正是导致原身悲剧开始的约战。 五局制比赛,童攸的队伍已经连续输了两局,若是第三局也输掉,那便彻底无力回天。眼下,童攸这边的情况十分不好,刚刚他们又经历了一波团灭,基地大门前的三座防御塔已经全部被拆掉。只要乔俊那边补给好了,就会彻底全盘皆输。 “儿子!出来打啊!老子让你跪下叫爸爸!”公共频道中,有嚣张的男声从里面传出,正是男主乔俊。 这一场比赛他已经谋划许久。和其他只把童攸当做普通论坛分析帝的吃瓜群众不同,乔俊通过系统的介绍,清楚的知晓童攸马甲后的真实身份。 “adjudicator”,曾经电竞圈中唯一的无冕之王。从十四岁作为战队后补第一次参加季后赛,到s3赛季带领《英雄荣耀》华国区拿下世界冠军,“adjudicator”只用了短短三年。 s3赛季,华国在《英雄荣耀》中最引以为傲的回忆。季前赛、联赛、季后赛三连冠,而“adjudicator”这个id,作为带领华国夺取最终辉煌的队长,也成为了电竞圈中活着的“不败神话”。 而今天,这个被称为“不败神话”的电竞大神,将变作他扬名立万的最佳踏板。 敲打在键盘上的手指越发用力,乔俊对着直播镜头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脸。然后便毫不客气的抬起双手,比起充满讽刺意味的中指。 “哈哈哈哈,辣鸡主播又开始装x。可我就喜欢看这个,快点结束,我还要听对面叫爸爸!” “没错没错,还以为技术帝多牛逼,结果竟然连抠脚啃辣条的屌丝主播都比不过。” “也不能这样说,毕竟人家是高贵优雅的技术帝,肯定是个高富帅,看手速也能看出来。慢的跟什么一样,平时肯定很少撸。” 各式各样的调侃嘲讽刷遍了乔俊直播间的公屏,毫无疑问,在众人心里,童攸必输无疑。 而童攸那边,耳麦中,队友的互骂声越来越激烈,连续的败绩和打压已经让他们暴躁不堪。每个人都跟濒临燃点的炸药桶一样。 童攸本就喜静,这样的吵闹让他十分厌恶,干脆扬声喝道:“都闭嘴!” 而与此同时,系统音提示也恰到好处的响起:“第三个任务,悲剧大神的复仇。本尊天赋开启:【运筹帷幄】。” 电脑前的童攸微微挑眉,对这次的天赋十分满意。 严格来说,《英雄荣耀》是个拆塔游戏,而不是所谓的杀人游戏,最终评定胜利的标准是看哪一方家中水晶先被拆掉,而不是杀人的数目最多。 “想要赢,就听我的。”清冽而陌生的声音自耳机转出,童攸冰凉的语调像是冰水,浇在正在对骂的几人头顶。队伍频道中的吵嚷对骂终于停止,童攸略想了一会,便沉稳的给队友下达命令。 “卖装备。把你们身上除了鞋子以外的装备全都卖掉。”这是童攸的第一个命令。他让其他队友把身上最合本身职业的装备低价卖掉,换成其他物品。 “极品配装都赢不了一次,这种奇葩的玩意能有什么用?”频道内质疑声四起。可童攸却不为所动,十分坚持。 “叫爹局,五局三胜。输了可是要开口叫爸爸。我是无所谓,可你们要是不想输,那就听我的!”不疾不徐的嗓音不带半分紧迫感,可却莫名的给人一种可以信服的威压。 队伍频道内再一次陷入沉默。只是这一次,他们沉默的时间很短,不过几秒钟,便机械照着童攸的话去做。 没有人愿意真的败北,即便明白自己和对方之间存在巨大的差距,可如果有希望,还是想要赢。 买好装备的四个人,按照童攸说的队形,站在属于自己的点上。 肃杀之气在童攸方的基地里蔓延开来,每个人心里都清楚的知道,这是最后一战,胜负在此一搏! 此时此刻,从自家基地出来的乔俊,正带着他的队友,直奔童攸方的基地。他一边指挥着屏幕上的输出英雄往前跑着,一边还不停的在公共频道喊话侮辱童攸。 “儿子,你爹我来了,快开门迎驾!” “别守了,守不住。基地这玩意就跟妓女一样,我能上一次,就能上两次,能上两次,就能一直上。” “卧槽卧槽!垃圾主播嘴真脏,可别把我们技术帝这种乖宝宝说哭了。”有人在公屏打字调侃。 “呵,笑话。”乔俊看见顺口反驳,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更加嚣张:“老子艹的是他基地,又没艹了他妈,怎么就脏了?再说了,你们也玩游戏,你们不想上?” “66666666”乔俊着两句糙话带的直播间里爆笑一片。而他本人此刻也兴奋到了极点。 因为这是最后一次团战,然后他便可以把童攸这个“不败神话”踩在脚下,得到真正的胜利。左手拿出打火机灵巧的玩了一个花样,乔俊点燃了叼在唇角的烟,然后按下了手边的计时器。 “还有一分钟。”他故意耍帅的朝着镜头眨了眨眼,直接说出取得最后胜利的准确时间。 “啊啊啊啊啊!装x主播又开始了,坐等五杀!”公屏刷起了一片六六六,气氛热烈到了顶点。 因为点烟是乔俊代表胜利的招牌动作。只要他的烟点起来,不等这根烟抽完,游戏就会结束,获得胜利。 眼下童攸那边已经是残兵败将,垃圾的操作在乔俊这种高玩面前根本不值一提。甚至有人觉得,一分钟的时间,都是乔俊为了同情对方而四舍五入留下的最大数值。 两只队伍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很快,乔俊的队伍便出现在了童攸的基地大门前,带着铺天盖地的兵线。 “来了。”童攸控制屏幕上的英雄,率先站在制定位置。不过是一个血线脆弱发育也垃圾到了极点的输出,可却莫名给人一种高大难以逾越的威压感。 童攸眯起眼,握着鼠标的手微微捏紧。 原世界中,正是在这场团战让乔俊初次扬名,成为电竞圈的新星。只可惜这一次,他不会让悲剧再次重蹈覆辙。 “不要动!”童攸用冷静的声音安抚着自己的队友。于此同时,他开始下达一连串的攻击命令:“近战选中对面法师,起手控制。准备,技能放!法师和辅助上,干掉对面法师。刺客潜行,晕住对面的远程。还有三秒,刺客补控近战,战士回来,辅助顶上。三控准备,开武器特效,控死对面输出!法师站桩,收割!” 清冽的嗓音不带一丝火气,可言语间透出的那份杀伐决断却能够让人莫名的兴奋起来。而恰到好处的技能搭配,更是环环相扣,不存在分毫失误和错漏。即便某一个人的技能迟了,童攸也能准确的想办法弥补。 明明是坑爹到了极点的队伍配置,输出更是低的可怜,可在童攸的指挥下,却生生演绎了什么叫做绝对掌控。 乔俊的队伍全程被童攸方控制,从开始到死亡没有竟任何一个人能够移动一步。纵然有凑巧带了解控道具或者本身有解控技能的,也同样无法逃过一劫。 团战开始十秒,法师死。 十八秒,输出死。 二十秒,战士残血,辅助技能全黑,刺客死。 三十秒,童攸方的法师双杀,乔俊方战士辅助的屏幕同时变黑。 团灭! 随着鲜红的两个大字出现在屏幕上,乔俊队伍中的所有人都神情呆滞的坐在电脑前,根本不敢相信方才发生了什么。至于乔俊的直播间,更是完全炸开了锅。 “卧槽!是不是bug了!” “没错,一定是bug!”越来越多的人刷屏附和。 不可能,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像童攸这样垃圾的队伍竟然能够团灭乔俊一波?然而接下来死亡回放传出的讯息更加看瞎了他们的狗眼。 童攸的队伍平均手速只有80。除了童攸是稍微高一些120,其他都勉强100,至于那个最慢的辅助,竟然只有50多不到60,是真正的手残党。再看乔俊那边,乔俊的手速已经逆天的到达260,而其他人也都在120以上,算是休闲玩家中的高玩。 然而现在,这些高玩,却被一帮堪称手残的普通玩家团灭了。并且,还是一帮穿着奇葩配装的手残普通玩家。 乔俊唇边的烟掉了下来,眼睛也睁到最大。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感觉方才的团灭好像是在做梦。 然而,在系统的提示下,他还是很快稳定住情绪,安抚队友,并且试图平复直播间游客们的刷屏。 可他话还没说出口,童攸那边却又做了一件更让人匪夷所思的举措。 在乔俊队伍团灭后等待复活的五十六秒的时间内,童攸没有推塔,没有获取增益buff,也没有把兵线带到最好的位置。而是选择了全员留在基地里。 童攸那边的近战,法师和刺客,他们正站在三个人一起,给残血的水晶治疗。 他们又一次卖了装备,买了一个具有治疗效果的道具——神耀宝珠。这个道具十分鸡肋,几乎没有人用到,唯一的作用,就是可以给基地中残血的水晶缓慢加血。 “卧槽,卧槽!这特么的一定是疯了!”直播间再次开始疯狂的刷屏。而此刻的乔俊脑子更是糊成一团,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英雄荣耀》这个游戏里,失去血线的水晶确实可以被神耀宝珠奶起来,并且水晶奶满之后,还能够将被推掉的防御塔重新建造。当初在这个道具出现的时候,便曾有人分析,如果逆风局能够在基地前团灭对方一波,那么便可以用这个道具重新来过。 但这不过是一种假想,从来没有人试图真的尝试。因为治疗水晶需要漫长的时间,如果已经被打倒濒死,那便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和时间,可以让人使用这个道具,并支撑到足够翻盘。 第24节 不是自信过度的疯子,就是纯粹的智障脑残。几乎所有人都用这样的心态来评判童攸的举措。至于童攸的队友,他们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想法。 经历过方才的胜利,他们还处在极度的玄幻之中,直到现在都无法回神。 “这,这是在鄙视我们吗?”乔俊的队伍频道中,有人忍不住开口询问。 “谁知道,一帮垃圾!”而后便立刻有人附和道。 至于乔俊,他脸上的冷笑就没有停止过。 这些人都算是普通玩家中的高玩,随便拿出来一个,都可以carry全场。面对童攸队伍中的手残党们,自然是高傲到了极点。而方才的团灭,虽然让他们惊讶无比,但清醒过后,燃起的便是更大的战意。而童攸奶水晶的脑残做法,在他们眼中,便是彻底的侮辱和讽刺。 “哥儿几个,最后一波?”乔俊在频道中询问。 “走起!”其他几人立刻回应。 接着,在全都复活之后,他们便离开基地,朝着童攸所在的方向前进。这一次,他们定要将童攸的队伍彻底打垮。但是在这之前,他们还要去做另外的准备,他们要去打大龙。 大龙是位于底图中部河道处的一个野怪,可以提供团队增益,让队伍中的所有成员实力大大增加。 而原本实力就要远远碾压童攸的乔俊队伍,在得到大龙增益之后,将不再是他可以用方才那种取巧的打法能够抵挡得了的。并且这一次,乔俊队伍中的所有人都买了解控道具。只要有一个人没有被控制,就能将童攸的队伍团灭。 中路河道 随着高强度输出的不断爆发,大龙也只剩下最后一滴血。 胜利在望。 乔俊队伍中的每个成员都下意识的放松了许多。然而就在这时,反转骤然发生。 第26章 悲剧大神的复仇(2) 一只利箭穿云烈日而来, 紧接着,伴随着耳机中传来的巨大爆炸声响, 大龙轰然倒地。 乔俊,死。 沉默。 不仅是乔俊的队友们沉默了, 就连乔俊直播间里的众游客们也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们尚且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大龙死掉,显示击杀人名字是童攸。而更令人觉得匪夷所思的, 还是那只穿过大龙的箭。它在收割大龙之后,竟然同时打到了乔俊身上,爆出成吨的伤害值, 瞬间将乔俊秒杀。 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 乔俊直播间里的公屏上一个字都没有, 就连乔俊队伍中的其他人也都呆愣的站在空当当的大龙前无法移动。 而就这时, 有眼尖的游客发现,童攸这边原本昏暗的野区, 不知何时, 已经插满了提供视野的眼。但却没有任何一人知道, 他是何时做的。 至于乔俊会死, 则是因为童攸再用出无距离限制的远程技能收割大龙的同时, 开启了道具雷灵的特效。 雷灵:杀掉一名敌人【包含野怪】,会将其原本血量数值的百分之五十赋予下一个被击中对象。大龙十几万血,就算折半,也足够将乔俊秒掉。这和方才童攸一队使用的很多道具一样,都是被评为最鸡肋的存在, 但是在这一刻,却都成了扭转乾坤的关键。 “好,好妖孽的预判能力。”不知道谁先打出了这句评价。而后,越来越多的人也随之附和。其中,就包括守在电脑前的陆华。 陆华是电竞爱好者,平时就喜欢守在电脑前看直播,但他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激动过。 看着童攸于劣势的一次一次反杀,这种仿佛是踩在钢丝上的危险感,让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因为过于紧张和兴奋而不由自主的生出。 他抱着胳膊,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着,几乎要从椅子上站起来。可他的眼睛却始终一眨不眨的盯着屏幕,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瞬间。 而此时此刻,和陆华一样心思的,还有直播间中的其他两万人。 眼下,乔俊的手速在直播系统的外挂加持下,已经高达吓人的三百。 可赢不了,依旧是赢不了。 童攸那边各种少见的道具和层出不穷的战术,让乔俊引以为傲的资本变得毫无卵用。 第二次团战,失败。 第三次,失败。 …… 第五次,失败,且被反杀。 乔俊的队伍士气变得微妙起来,原本的锐气尽失,甚至还多了些说不出口的畏惧。 童攸的杂牌军依旧守在基地中一动不动,可却莫名的带着一股子坚如磐石的沉稳厚重。虽然他们只有五个人,却好似背后站着看不见的千军万马。那种所向披靡的肃杀之气,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与此同时,更加让他们备受打击的,还是童攸基地里的水晶竟然被奶满了。随着嘹亮的号角声吹响,基地门口原本被推掉的防御塔也一并重新立了起来。 这代表着,两队之间的胜负差距将不在存在,比赛也恢复到最开始的状态,一切都要重新再来。 “卧槽卧槽!办到了,竟然办到了!”乔俊直播室里的公屏再次兴奋了起来。这是神耀宝珠自被开发出来后,第一次出现在正式对战中,也是第一次现场看到残破的基地水晶被一点一点奶满。 还有什么,会比亲眼见证奇迹的诞生更让人激动不已?而就在这时,又有人敏感的发现,童攸的队伍竟然再一次换掉了装备。可还没等他们表示出疑惑,沉寂了许久的童攸便突然在公共频道中打字。 【全部】ningyi:gg吗? gg,good game,竞技游戏中,输的那一方在退出前先打出gg(good game),意思是赞扬对方打了场漂亮的比赛,以示礼貌。而用在童攸这里,却引申出了另外一层含义。他在问乔俊要不要求饶。 羞辱,绝对的羞辱。童攸一个脏字不带,便能干脆利落的将乔俊的脸狠狠打肿。 一时间,乔俊几乎忘记了自己还在直播,愤怒的将手边的烟灰缸扔到地上。然后便口不择言的骂道:“小x,别装,有种中路对团!看爹怎么教你做人。”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穿过整个地图打到他身上的利箭。 暴击! 乔俊操控的英雄头上浮现巨大的红色伤害数字,而代表着乔俊的生命条也瞬间减半。 这便是童攸的回答,虽然他没有说话,但着一个技能却向所有人清楚的表达了他要说的话:“我来了,你能奈我何?” “技术帝好帅!” “不行了,简直就是男神!” “这么霸气的宣战真心nb,垃圾主播简直low爆了!”公屏上不断地刷过对童攸的疯狂崇拜,至于原本的主角乔俊,眼下已经变成了为了衬托童攸高超技术的渺小炮灰。 “mlgb!”乔俊忍不住坡口大骂。然后便失去理智的在公屏上敲着脏话,不断的向童攸中路约战:“老子要不把你打死,我就跟你妈姓。” 而童攸那边也快速的回复了一句:“对不起,可我不想要你这么没有素质的弟弟。” 这竟是直言乔俊一对一打不过自己。乔俊被气得哑口无言,死死的盯住电脑屏幕恨不得顺着网线爬过去将童攸直接掐死。 他是真的快要被气疯了。把电竞圈所有的主播都摆在一起,还有谁直播约战的叫爹局会比他现在更窝囊?就连那些输了真的现场语音叫爸爸的都没有他这么丢人。 两边随即挑人对赛。乔俊这边匹配到的都是高玩,对面童攸却全都抽到手残党。然后又是两连胜的顺风局。第三局都快把对面基地拆光了,竟然还能让人家翻盘。最可悲的,还是六神装被打成狗,次次团战被秒杀,几乎达到300的手速完全成了笑话,全程被控的一个技能都用不出来。 偏偏屋漏又逢雨,直播系统又突然提示,在童攸第一次反杀之后,他今天新积攒起来的人气便在逐步下降,至于现在更是已经降到了最低谷。若是在降下去,恐怕就连之前积攒起来的也会一并掉下。 这绝对不可以!乔俊的眼里泛起恶毒的森冷。不过思索了一秒,他便在心里对系统命令道:“开启幸运卡,加到暴击伤害上!” “是的宿主。幸运卡开启,暴击伤害百分之一千。” 听着直播系统音传来的应答,乔俊的唇角勾起阴险的微笑。 眼下他身上的装备已经是神级配装,输出十分可怕,若在加上百分之一千的暴击伤害加成,那便意味着,身为血很少的远程脆皮的童攸,和他在线上遇见时,将连他一个技能都无法抗住。 什么绝对控制,呵呵,都是笑话。能够活着冲到他面前的,才有希望压制住他。至于现在……恐怕他们跑不到半路,就会死在他的攻击之下。 “走,中路团!”乔俊再次向队友下达了团战的命令,并将兵线带好,一起向童攸基地的方向冲去。这一次,他势在必得,定要将童攸杀死,并让他体会到什么才是真正的碾压。 怀着这样的心情,乔俊拼命的敲击着键盘和鼠标,恨不得一秒之内,就能和童攸再线上对上。终于,他在中路河道边第一个防御塔下看到了童攸的身影。 然而出乎他预料的是,对面迎战的,竟只有童攸一个…… 第27章 悲剧大神的复仇(3) 实在是太诡异了, 没有可以作为屏障的兵线,也没有赖以配合的队友, 空落落的塔下,只有一个并不高大的远程射手, 孤单的站在那里。 “这……这是什么情况?1v5队友偷塔吗?”乔俊的队伍频道中有人用干涩的嗓音问到。 “应该是吧。”回答的人语气也十分迟疑。 一拖五, 其他四人偷塔,这种战术严格来说确实存在, 但却很少有人能成功用出。尤其是在比赛后期,队伍中绝大多数人都已经是六神装。这样的情形下,就算有控制技能, 跑路当然没问题, 但要想凭一人之力硬撼五人合围, 那就是白日做梦。 但前几次被绝对掌控的阴影依然还没有完全散去。因此, 在短暂的的沉默之后,终于有人询问问乔俊:“要不要派一个回去守一波?” “这……”乔俊刚想说话, 就被公共频道上出现的字给打断。 【全部】ningyi:别犹豫, 一个都走不了。 来自童攸的挑衅。 与此同时, 一只利箭稳稳的穿过小兵, 落在乔俊的队伍里。 砰!血线最少的法师瞬间半血。 【全部】ningyi:你们不来, 那我过去好了。 什么?乔俊还完全反应不过来,可紧接着,童攸却真的慢条斯理的从塔下走出。一步一步朝着他的队伍走去。 越来越近,距离越来越近。不过短短一个河道的跨度,寥寥数秒便能达到。但童攸给人带来的那种压迫感, 却像是掐住颈项的利爪,让人无法喘息。 冰冷的肃杀之气纵然隔着屏幕,也能让人为之不寒而栗。 恐惧,一种从灵魂深处泛起的战栗。可就在这时,屏幕上又出现了新的字迹。 【全部】ningyi:别害怕,反正都要死。 砰!又是一只利箭穿进队伍,而这次打中的,却不在是法师,而是乔俊本人。 不是什么战术上的拖延,而是真正的挑衅,童攸用最轻蔑的姿态告诉乔俊,对于你最开始的约战我已经接下了。并且我非但毫不畏惧,甚至还不屑一顾。 1v1算什么?你们五个一起上! 嚣张,真的是太嚣张了!但也爽到了极致。乔俊直播间的公屏顿时再次沸腾起来。 “百分之百伤害,两次竟然都是百分之百伤害,技术帝开大能完美穿过小兵之间的间隙,让法师和辣鸡主播百分之百承担。这到底什么样的控制力和预判能力?真的是太逆天了好伐?” “啊啊啊啊,我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简直亮瞎了我的钛合金狗眼。真心太666,我谁都不服,就服技术帝。” “没错,技术帝是纯爷们,直接用实力打爆对面。辣鸡主播骂骂咧咧的low死了好吗。技术帝帅炸了!上啊,团灭他们。” “艹了。”乔俊已经被气炸。此时此刻,他所有的理智都被巨大的屈辱感和愤怒淹没。他已经无法顾忌其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打死童攸! 至于队伍中的其他人,也同他的想法一模一样。 第25节 毕竟他们平时在游戏里也都会被人喊一句高玩,如今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压制,连主动开团都不敢。 更何况,对方若是用什么吊炸天的技术将他们打爆倒也无所谓,就自认技不如人好了。结果偏偏并不是,全是靠一堆乱七八糟的战术和奇葩道具。 真的是窝囊至极,也是屈辱至极。身为男人,怎么能容忍被这样侮辱? 战,必须要战! 童攸的几句挑衅,将乔俊队伍的气势撩拨到了极点。他们每个人都死死的盯住童攸所操纵的英雄,虎视眈眈,恨不得立刻将他的人头斩于刀下。 “开团!”随着乔俊带着恨意的命令。乔俊队伍里的战士立刻斜着冲了出去,准确的奔向童攸。控制技能已经握在手中,他要先发制人。而与此同时,刺客也隐起身形,快速切向童攸的身后。 两个近战速度极快,不过两秒就冲到了童攸的近前。只需一人一套技能,就能够将童攸的人头拿下。 然而,事态却急转直下。随着不明显的爆炸声响,战士竟被控在原地无法移动。至于那个刺客,也不知为何同样束缚在原地,一个技能都释放不出来。 而紧跟在他们后面的其他三人,也在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中或是被控制,或是掉血变成中毒症状。 荆棘之花和剧毒蘑菇。 这是童攸与队伍中法师的特有技能。荆棘之花是束缚陷阱。踩中的人将会被控在原地五秒无法移动。至于剧毒蘑菇,则是在接触敌方的瞬间会爆炸产生剧毒效果,持续掉血,并且会被减速。 单方面的屠杀。 童攸操纵的英雄是《英雄荣耀》中射程最远的一个。因此他可以保持最远距离攻击别人,并且别人还无法打到他。重点是,眼下乔俊一方还完全不敢轻易移动,因为只要他们一动,便会有爆炸声响起,紧接着,不是被变成无法移动的木桩,就是长达十秒的中毒和减速。 而且最悲剧的,还是在乔俊的队伍中,没有任何一人携带可以分辨这种隐形陷阱的道具。所以眼下,他们彻彻底底的落入童攸布下的网里,根本无法逃脱。 童攸开战前说的没错,他们一个都走不了。 双杀,法师刺客死,第一座防御塔倒塌。 三杀,辅助死亡,战士残血,第二座防御塔被攻陷。 四杀,战士死亡,第三座防御塔失守,基地水晶被攻击,乔俊却被童攸新补好的陷阱控制在原地不能移动。 【全部】ningyi:再见。 尖锐的箭矢在乔俊操纵英雄的胸口爆炸。随着代表红色伤害的数字不断出现,乔俊的屏幕也彻底暗了下来。他将暴击伤害增加到了百分之一千,结果却连一下都没有打到童攸。 五杀,团灭!乔俊方基地水晶被童攸队友彻底粉碎,童攸的队伍胜利! 完美至极。 此时此刻,乔俊的直播间已经彻底失控,完全炸开了锅。 叹为观止。 因为他们根本无法想到,这场看似必输的战局,竟然还会有这样的反转。尤其是童攸最后1v5的一战,简直精彩到了极点。 直到现在,他们才终于彻底看透童攸的全部计谋。 其实从一开始回应乔俊约战的时候,童攸就在布局。他先是在中路河道同法师一起布下了一个范围庞大的地雷阵。然后便用语言和远程技能不断的激怒乔俊的队伍,直到他们完全失去理智,一脚踏入陷阱。 怪不得乔俊队伍赶到的时候,童攸会站在那样的位置,并且连一个小兵都没有。因为他要提前杀掉所有的小兵,以免被误入雷阵,触发导致失败。 到底是什么样的操作和心计才能办到这样的事情? 乔俊的队伍频道中一片寂静,就连乔俊本人也完全呆立在电脑前,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而随后的两局,童攸更是用各种意想不到的计策与打法将乔俊完全压制。 绝对的碾压,几乎从开局五分钟起,乔俊的队伍就一直在被动挨打,丝毫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他们甚至已经开始怀疑人生,觉得自己之前玩的都是假游戏。 《英雄荣耀》的玩家素来信奉强者为王,而童攸便在今天,用事实教会乔俊什么才叫做真正的王者。 冷汗爬满了乔俊的额头,他的脸上也是涨红一片。第三局之前,他叫嚣的多么夸张多么肆无忌惮,现在脸就被打得多肿,人丢的多大。 而且,他根本无法接受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明明拥有逆天的外挂,又怎么会输给一个已经退役多年的前职业玩家? 他不敢相信,也无法相信。可结果摆在眼前,让他不能逃避,只能认清事实。像条丧家之犬,狼狈至极。 三连败。 这场直播叫爹局,乔俊输了个彻彻底底。 呆滞的看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最后结果,乔俊握着鼠标的手攥得死紧。而此时直播公屏上也不断有人起哄,让他认赌服输。 “快叫,快叫!是不是爷们!”诸如此类的话语不断地逼迫着乔俊本就十分压抑的神经。而此时童攸再公共频道上发出的文字更让他彻底崩溃。 【全部】ningyi:玩的不错,就是嘴太脏,人品太次。另外,开始让你两局,不过是因为不好意思欺负后辈。 “……”众人顿时无语。 这还叫不欺负?分明都已经把人打到开始怀疑人生。技术帝这话说的,真心比什么都戳中痛处。而于此同时,那句“后辈”的称呼也让一些细心的人心生疑窦。 至于乔俊,他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甚至还在巨大的羞愤之下直接拉断了电脑电源。 没错,他逃了。他无法接受众人的鄙视和嘲讽,更无法面对那种极具的羞辱和难堪。 “你不是说我会赢吗?”狠狠的将桌上的烟灰缸砸到地上,乔俊厉声质问系统。 然而得到的却只有直播系统发出警告:“注意,注意!宿主人气降低到惩罚线以下,立刻启动惩罚措施。” “艹,你……”乔俊的质问还没来及的问出口,剧烈的疼痛就席卷了他整个身体。他狼狈的倒在地上,身体蜷成一团,不断地抽搐。人气降低,都是因为人气降低他才会受到惩罚。而导致这一结果的罪魁祸首,就是童攸! 随着身体上疼痛的家中,乔俊心里对童攸的恨意,也迅速盈满整个胸口。 在开直播前,他的人气已经到了两万这个临界点,只要弄够凑到两万一,便能够让系统升级,得到下一步的奖励。可如今,却全都付诸流水,甚至来原本辛苦聚集的人气也随之消散。 不可原谅,身为一个踏脚石,就老老实实的让人踩在脚下就好。有什么资格站出来反抗甚至夺走本该属于自己的光芒? 这个童攸,该死! “宁弈,宁弈……”咬牙切齿的念着童攸的名字,乔俊将所有的错误都推到了童攸的身上,并在心里下定决心。 下一次见面,他一定要将童攸彻底毁掉,用来祭奠他失去的第一次扬名立万的时机。 ----------------------- 直播结束,童攸用三场经典战役完胜了乔俊,也同时用实力向众人证明,什么叫做真正的技术帝。 电竞区,童攸就此一战扬名。 不出三天,他和乔俊对战的视屏便被人剪辑好发到论坛,并被快速顶到首页,热度高居不下。几乎整个电竞区的玩家都在讨论着这场对决,琢磨着童攸在对战中用处的那些计策和装备搭配技巧。 童攸的人气一时间被推到顶点,ningyi这个原本在小范围内有些热度的马甲也瞬间成为论坛中天神一样的存在。至于乔俊,则是彻彻底底的沦为陪衬的炮灰。甚至他在对战时说的脏话也被人拿出来吐槽,几乎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厌恶。 童攸坐在电脑前,看着那些人对自己的评价,脸上的神情十分平静。眼下,虽然他赢了一局,但乔俊却并没有彻底失败。并且他现在一定还在想法设法的考虑,要如何将自己击垮。 对于这种得势就猖狂的小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武力生踩。打到痛不欲生,也就知道怕了。 翻看着论坛上的帖子,突然一个职业战队的线下招募贴引起了童攸的注意。他点开仔细的看了一会,心里突然有了新的主意。 ------------------------- 又过了三天。 网络上的消息总是更新换代的很快。也许昨天还被推送上热门的头条,今天就会变成浮云被众人遗忘。 电竞论坛也是如此。 是夜,一个关于线下队组建预选通过的帖子在零点准备发布。而后便迅速在电竞区引起了轩然大波。 第28章 悲剧大神的复仇(4) #god线下团招募结果, 中选名单:talent# god俱乐部是目前国内排行前三的老牌俱乐部。曾经最令华国骄傲的《英雄荣耀》s3三连冠的成绩,便是由god战队拿下。而当时的战队队长“adjudicator”更是直到五年后的今天, 依然被成为“不败神话”。 至于talent,则是乔俊在《英雄荣耀》里的id。之前由于直播, 他在论坛电竞区也有一些辨识度。 因此, 如果仅是god招募线下团,会选上他也是理所当然, 不会引起这么多人的注意。可偏偏god的这份招募公布中,还列举了其他报名者的游戏id,而紧挨着乔俊的, 就是童攸。 并且在童攸名字后面的拒绝原因中, 还清楚的写到:虽然有效apm很高, 但是基础手速太低, 年龄太大,因此不予通过。 众所周知, 职业玩家的黄金时段只有两三年, 在过了20岁之后, 精力、体力、反应能力都会慢慢下降, 而且职业电竞圈里, 新旧更换太快,总会出现更有天赋技术更优秀的新人将旧人替换。 因此,在大多数人眼里,虽然替童攸觉得可惜,但也能够理解。毕竟年龄。时间这种外力因素, 永远是人力所不可抗力的。 但还是有一小部分人替童攸鸣不平,觉得凭借童攸的计谋和战术,完全可以弥补这些外力因素。甚至有人将童攸和的乔俊之前的对战视频发给god,质疑god选人的公平性。 “手速和所谓的年龄并不能代表一切,《英雄荣耀》是一个策略类游戏,脑子占得比重也一样重要!” 这样的话语一出,很快便有人随之附和。甚至还有人拿童攸那次五杀举例:“技术帝全程的手速都没有过140,可照样打的乔俊连家都找不着。” “什么手速、技术的,不过是所谓高玩拿来唬人的。年龄大一点又能如何?没准要比god职业队的操作还给力!” 这样的舆论一出,几乎是将god的决定全盘推翻,很快god俱乐部的公关主动站出来解释。并且表示,真正的职业战队,不是休闲玩家能够匹敌。纵然童攸那些取巧手段看起来十分有效。可到了职业赛上,不过是镜花水月。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如果将他们换到童攸的位置,别的不说,就光团战,就无法抗住。更别说后续将水晶奶满,地雷阵一拖五,队友偷塔了。这些看似经典的战术,其实根本无法复制并且推广。 另外,god的公关还特意截图作为佐证,表示童攸的获胜不过是因为乔俊的队友拖了后腿。如果乔俊队伍平均手速都在200以上。就凭童攸队伍里那几个手残,别说绝对连控制,就连控制一秒都不行。乔俊队伍光靠走位,就足矣将他们碾压。 这似乎有些道理,但并不能完全将人说服。毕竟之前对战的视频还在首页挂着,有那样的事实在前,不管如何解释,都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很快,便到了乔俊进入战队的时间。一开始,所有人都觉得他会被很快淘汰。可令人大吃一惊的是,初次试水,乔俊就玩败一名god战队中技术很好的老将。 前期正面压制,四级塔下强杀,六级下一塔,十级单挑大龙,十二级被对面五人在野区合围,非但顺利残血跑回基地,还反手强杀三人。 一幕幕精彩绝伦的操作堪称教科书一般的经典,让人目不暇接。 就连god俱乐部的经理都被他惊艳,并直接邀请他加入职业战队。 而在加入职业战队后,乔俊也并没有让他们失望。初次和其他战队的线下赛,乔俊作为新人初次登场,轻而易举的拿下了15杀,0死,17助攻的好成绩。一时间,风头大出,格外引人瞩目。 “乔俊是我见过除了adjudicator以外,最有天赋的职业选手。”作为god的主教练,秦雪洲不遗余力的称赞着乔俊。 于此同时,god内部也因此决定要主力培养乔俊,并买通了水军,将乔俊的五杀视频做成剪辑,放到论坛,并推上首页。 adjudicator是当今电竞圈至高无上的“不败神话”,乔俊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前垃圾主播,就算有些技术,也没有任何资格可以跟adjudicator想比。 仿佛是踩到了众人的雷区,越来越多的人用嘲讽的语气留言吐槽。可很快,他们便被god公布出来的乔俊后续战绩所打脸。 嘲讽和谩骂反而成为让乔俊快速成长的契机。越来越妖孽的操作和游刃有余的指挥让他很快便轻而易举的在职业战队中拿下核心队员的位置。就像曾经的adjudicator一样。 之前那些骂他的,讽刺他的,也都纷纷由黑转粉,变成了乔俊的死忠。 童攸坐在电脑前,冷眼看着这一切,心如明镜。 这是god为了给乔俊造势而故意为之,与此同时,也是为了利用原身adjudicator这个id的最后余热。 第26节 god就是原身曾经所在的战队。五年前,因为原身的存在,这只战队得到了至高无上的荣耀。而如今在原身退役许久后,由于青黄不接,这只老牌战队的影响力也逐渐变弱,所以他们需要新的不败神话。 因此拥有直播系统,在对战时表现的格外引人瞩目的乔俊,就是最好的人选。 他年轻,富有激情,并且在直播系统的外挂加持下,有着比旁人更高的反应能力,基础手速和运气。 只可惜,他们的算盘终终将落空。微微眯起眼,童攸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 没过多久,在god战队的幕后黑箱操作下,乔俊便成为了眼下电竞区的最热门职业玩家之一。而和他有关的两段视频也被人不停拿出来比较讨论。 “话说,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虽然看起来很爽,但是总觉得那个技术帝的操作有些假。百分之百预判,又不是有超能力,怎么就每次都能做到这么天衣无缝?” “没错,还有他的队友也一样。不是说都坑货?我看团战的时候走位控制还有技能衔接的都恰到好处。会不会是什么职业大神,故意过来卖萌的?” “我觉得也是。毕竟那个输了的乔俊是真有技术。就连god都认可他。而且god作为老牌俱乐部,一直都十分公平。乔俊和技术帝的年龄也就差了2岁,因为年纪拒绝多少也太牵强了些。”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然而奇怪的是,舆论方向却一直朝着奇怪的方向偏移。 不断有人对童攸的操作提出质疑,甚至截取片段,断章取义,混淆视听,暗示童攸可能使用外挂。 但这一切不过都是猜测,并没有证据,再加上支持童攸的人数众多,反对声音也被慢慢的压了过去。 然而量变总是能够引发质变。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出现。 #亮瞎你们的钛合金狗眼,真正的算无遗策# 一个小号放出了一段长达三个小时的音频,内容竟然是五场叫爹局中童攸队伍频道的音频录音。 音频中,童攸的话不多,但清冽的嗓音大气沉稳,让人不自觉的便想依照他说的去做。 一开始,这段音频的出现将童攸在论坛中的声望推到了顶点。可随后,便陆续有人发现了不对。 对不上。音频里的指挥和视频中呈现出来的战局情况完全对应不上。然而发出来这段音频的楼主却一口咬定,这就是那天的全过程,并且还亮出了自己的游戏id。 “所以,这是预判?”有人试着这样询问。 可很快,就被后面的人喷成狗:“将近提前十秒的预判,难不成技术帝还有什么可以看到未来事物的超能力?” 毋庸置疑,这绝对是外挂!而音频就是货真价实的铁证。 二次元吃瓜群众的风向永远都是最容易被舆论左右。不过短短几天,曾经的技术帝,就被扣上了外挂狗的名头。而真正的外挂狗乔俊,却成为众人同情的对象。 而与此同时,就好像是为了揭穿童攸外挂狗的真面目一般,god竟然主动向童攸发出邀请,邀请他作god线下战队第一次友谊赛的对手。 而god线下战队的队长,便是乔俊。 这是阴谋。 童攸的心里十分清楚,但他却并不打算拒绝,因为这原本就是他设计好的。打脸就要打个大的。更何况,谁才是真正的外挂狗,总得让人看个清楚。 想到乔俊在游戏中的一些小细节,童攸的眼神变得越发意味深长。 他想着,在论坛god发出的约战贴下回复:没问题,我会准时到达。 竟,竟然答应了! 整个论坛电竞区的网友都因此而赶到震惊。然而很快,便有更多辱骂童攸的帖子出现,将风向完全带偏。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这场对决产生期待。期待童攸这个外挂狗被揭穿真面目后的丢人模样。 殊不知,他们现在口中骂着的外挂狗,就是之前奉为神祗的adjudicator,童攸。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友谊赛的开始时间。这一天god俱乐部大厅里聚满了人,就连论坛电竞区版主,也早早到来。 乔俊在队友和教练的陪伴下,坐在休息区安静的等待。经过这段时间的经营,他的人气已经完全恢复,并且成功的解锁了系统的更多功能。甚至就连原本身上的猥琐之气都在系统的改造下少了许多。 “系统,相关的技能加持都开好了吧?” “是的,请宿主放心。” “那就好。”乔俊答应着,脸上露出了放松的笑容。然而就在这时,俱乐部的玻璃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乔俊抬头,正对上一个带着帽子和口罩的陌生青年的眼。 第29章 悲剧大神的复仇(5) “宁弈!”在系统的提示下, 乔俊瞬间便知晓了童攸的身份。而后,众人的目光也随之转移, 落到童攸身上。毕竟大家都十分好奇,这个传说中的外挂狗到底是什么样的猥琐模样。 可出乎他们的意料。刚刚进门的青年非但不像他们脑补的那样面目可憎, 反而十分利落挺拔。虽然身材消瘦, 露在外面的肌肤也是常年不见阳光才有的苍白,但那种沉稳从容的气质却可以轻而易举的让人心生好感。而且重点是, 青年给人的感觉十分熟悉,就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又不是什么明星,干嘛穿的这么严实。” “不, 也许就真是外挂狗。这种打扮是怕回头被揭穿之后大家扒出他三次元的身份。” 人群中god安排的水军立刻带头嘲讽。他们在来之前就接到了俱乐部的安排, 不管童攸是什么样, 都要尽可能的带节奏黑他。 至于那些看直播的人, 也在舆论的带动下,对童攸的厌恶更甚。甚至还有人猜测童攸是不是什么绝世丑男, 见不得人才会带上口罩。 然而面对众人不屑的表情, 童攸的心里没有一丝波动。他慢条斯理的走到大厅服务台, 在到访人员名单上工整的签下自己的游戏id, ningyi。 此时的乔俊已经从站了起来, 他远远地看着童攸签名的身影,心里的战意越发旺盛。因为在今天,他将会把这位“不败神话”彻底从神坛上拉下。 再也没有什么adjudicator,从现在起,整个《英雄荣耀》里就只有一位无冕之王, 那便是他乔俊。 ------------------------ 比赛正式开始。 最让人紧张的时刻。god的赛前宣传做的十分优秀,非但高价聘请了电竞区最受欢迎的美女主播原涩作为解说,并且作为友谊赛对手邀请的散人也都是电竞区排名靠前的高玩。 虽然这些散人没有自己的固定战队,也不是职业玩家,但战绩统计结果却能够和职业玩家相提并论,身后也自然有众多粉丝追捧。 至于god线下队的成员,更皆是万里挑一,每一个id在电竞区都是如雷贯耳。更何况,还要加上最近在圈内引起巨大舆论风潮的童攸。 对于电竞圈来说,外挂绝对是最禁忌也最让人鄙夷的手段。因此,眼下的童攸在god的极力抹黑下,几乎是声名狼藉。 那些人之前多崇拜他,现在反噬起来就有多厉害。因此现在,不管是在俱乐部中现场看比赛的,还是守在电脑前看直播的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放到了童攸身上。 比赛的输赢,他们已经不很在意,他们想要看到的,不过是童攸被揭穿真面目之后丢人至极的难堪的场面。 乔俊偷眼看了看人群,在心中对系统下达最后的指示:“提前修改程序,这次我要确定万无一失!” “没问题,已经全部准备妥当。” 得到确定回应,乔俊变得越发信心十足,然而他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掉进了童攸的局中。 第一场比赛正式开始——随机局。 随即局就是指比赛双方队员使用英雄由电脑随机分配。这是非职业赛中最让人兴奋的比赛类型。因为不到正式开场,没有人知道对方会是什么配置,用什么样的战术手段。 很快,随机英雄匹配开始。代表着可以使用英雄的影子在双方的电脑上不停的变换,只等最后一课停下的时候才会确定最终的结果。而作为本次友谊赛解说原涩也恰到好处的开始了直播。然而她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天,好差的运气!看来我们技术帝这一局获胜的可能性很小。” 与此同时,原涩直播间屏幕上出现的影像也让围观游客大吃一惊。 “这尼玛抽到的都是什么?”有人忍不住在直播间公屏敲字感叹,至于童攸的队内频道,更是陷入了空前绝后的安静之中。 “这……这要怎么打?”其中一个散人玩家下意识询问。 五个英雄,两个定位都是辅助,另外三个,两个是游走打野,一个法师。并且最尴尬的,游走打野都是后期英雄,前期存活困难,是《英雄荣耀》中唯二的前期无法独自打死野怪的尴尬打野。至于那个法师,就更别提了,出了名的法师之耻,没有控制,没有爆发,竟然靠漫长的叠buff才能有所伤害。 而且重点是,他们的运气真的特别糟糕。五个英雄中,唯一一个勉强拥有近战技能的英雄,定义竟然是个辅助,还是操作最困难的辅助。每个技能都需要预判,而且四个技能中,有两个技能是双向。 典狱长,《英雄荣耀》中操作最复杂的英雄之一,中低端局里几乎看不见,高端局也没有几个能够驾驭。 必输无疑。这四个字狠狠地拍在了童攸队伍中每个人的脸上。 没有前排,没有输出。前期伤害不够,中期很难自保,后期团战无能。童攸队伍中的其他四人皆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要如何下手。 “选人。”清冽的声音自耳机中传来,是童攸。 “怎么选?” “我来典狱长,下路单抗。双打野,剩下你们分。法师上路,辅助中路自保。只要守住最后一个塔,你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你在开玩笑?”其中一个人忍不住质疑。可随后他就被身边的人暗示拽了一下衣服。 立刻心领神会,之前质疑的队友冷笑一声,没有在说话。 其实来之前,god的高层就跟他们谈过,说白了,这场对赛不过是个噱头,目的不过是为了揭穿童攸的真面目。 所以既然拿钱就要替人办事,他们大可无所谓这些。反正输了也有童攸顶罪,不会有人怪在他们头上。 然而他们心里的小算盘,童攸心知肚明。并且他们赛前和god高层的交易流水,也已经被童攸用特殊手段也拿到了手上。 害人者终究害己。这一次,童攸要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技术。 比赛开始。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对决,在看到童攸队伍安排的瞬间,所有稍微懂点套路的都不由自主的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傻逼。” 双打野是最不讨好的发展方式。先不论上下三路单抗能不能抗住对面的雷霆之击,就单论野区资源都不够用。 童攸这一定是疯了。 与此同时,这么想的不光他们,还有正在比赛的乔俊队伍。 “哎呦我的乔哥,对面出的双打野。” “哈哈哈,我要笑死了。就那个大后期,除非输出愿意让人头,要不然但野区他都发展不起来,还双野,疯了吗?” “别这么说,毕竟人家是技术帝。没准有些特别的手段。”乔俊嘴里谦虚心里却已经不屑到了极点。他一直认为,上次的败绩不过是场意外。要不是当时自己胆小,不敢动用太多能力怕人家发现端倪,童攸当时根本就没有一战之力。不过这次,他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童攸的队伍,今天绝对拿不到任何一个合适的英雄。 赛场如战场,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运气也同样是最重要的一环。 随着号角响起,线上对决正式开始。 果不其然,开局不到一分钟,童攸队伍便多处出现的颓势。上路法师补兵困难,中路辅助只能塔下猥琐。至于两个打野……更是乱成一团。 “这样的配置完全没有希望,不到一分局,就快被三路打爆。不得不说,第一局比赛,散人队的幸运值真的太低。”原涩从上路挨个点看下来,发出中肯的评价。然而就在她想要看下路的战况时,童攸敲在公屏上的字却让她目瞪口呆。 【全部】ningyi:五分钟,下路拿一塔。 “噗,这是疯了吗?”原涩忍不住笑出声来。至于直播间公屏上也不断的刷出“哈哈哈,疯了吗?”的附和。 至于乔俊,他在看见后也只觉得啼笑皆非。下路一对二,童攸又是个脆皮近战,他哪里来的勇气在这大放厥词。可随后,意外出现的钩子,就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乔俊要反补的小兵,突然不见了。重点是,他根本没有发现,是怎样不见的。紧接着,第二个,也同时消失。 “这……这不可能。”乔俊愣了一下,连忙调整自己的位置。可随后,斜飞出来的钩子就狠狠地将他扣在身上,将他拉到防御塔下狠狠地吃了一波伤害。 “卧槽!”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乔俊一跳。慌忙之中,他连续交掉两个保命技能,才狼狈的残血跑回自己的防御塔下。而紧接着,还没等他完全反应过来。站在他之前位置的辅助也被意外勾走,同样被打成了残血。 【全部】ningyi:谢谢款待,第一波兵线我收下了。 第27节 极致的侮辱。 虽然童攸没有说一个脏字,但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直接将乔俊的脸面摔在了地上。二对一,属性压制,竟然被打成狗。这哪里是什么职业玩家该有的素养? 乔俊气得暴跳如雷,而作为解说的原涩,也是哑住了嗓子半天没有说出来一个字。 第一波兵线,童攸一个不漏,照单全收。重点是,他竟然起手就压制了乔俊,而且还是正面狠狠压制。 和别人不同,童攸的典狱长出的第一个技能竟然是【勾魂】。 这是一个双向技能,简单的说,就是远距离释放一个钩子将人勾住。在钩子放出的瞬间玩家可以做出选择,是把自己勾向对方,还是将对方勾过来。 看似不明觉厉,可对于前期使用典狱长的玩家来说,却是一个垃圾到极点的鸡肋技能。 因为典狱长的初始血量是整个《英雄荣耀》中最少的。在这种情况下,不管使用典狱长的玩家是把自己勾到对方面前,还是把对方勾到自己面前,都代表着会被直接打死。除非是在塔下或者是有队友的帮忙。 然而现在的童攸,一个都没有。只要乔俊把兵线压稳,不允许童攸塔下猥琐,那就代表着,童攸将不能再线上得到半分发育的机会,就是完全的碾压。 可谁又能想到,站立在原地的童攸,竟然用了这个技能来补兵。他每一次勾魂,都准确的勾在小兵身上,那一瞬间的技能伤害,正好可以让小兵死亡。并且,有人敏锐的注意到,童攸再卡兵。他用一种十分巧妙的方式在不断走位,每次移动都在己方小兵的面前,渐渐的,他竟然将自己一方的小兵全部卡在了一个点。而这个点,恰巧就在童攸自己的塔下。而和他对战的乔俊和辅助,也在不知不觉中被他带偏了节奏,距离童攸的防御塔越来越近,因此才有刚才的双残血。 “这……这是怎么办到的?”将方才的短暂交锋回放了一遍,原涩一脸迷茫的看着下路的战局,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说。至于那些正在看直播的,更是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补兵率百分之百,反补百分之九十。 这简直就是bug一样的存在。童攸竟然在下路用一个脆皮辅助塔下强压了对面包括乔俊在内的两人。 但这是现场直播,从电脑到外设都是有god提供,根本没有任何存在猫腻的可能。可眼前的着奇妙的一幕却无论如何都不像真的。 天方夜谭。 原涩的公屏已经疯狂的刷了起来,几乎所有人都在不停回放,想要确定自己方才并不是做梦。 “天呐,谁来打我一巴掌看看到底疼不疼。典狱长竟然还可以这样来用吗?” “不,我也不知道。这英雄出来足足有六年了,除了限时免费时,会有好奇的萌新拿出来玩玩,剩下哪还有人用过?” “所以,真的不是外挂吗?身为近战,塔下百分之百的补刀率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而且你们看见了吗?技术帝的防御塔,没有受到一丝伤害。” 公屏上游客的刷屏越来越厉害。而乔俊,更是气愤到了极点。至于跟在他身边的辅助,也几乎开口骂街。 这实在是打的太憋屈,也太让人窝火。 童攸的走位十分奇怪,他全程都在移动,根本单点不到。而且童攸的钩子又准的吓人。就跟没有技能cd一样,只要他们靠近,就会被直接被他拉到塔下。 的确,童攸的伤害不高,但是加上防御塔,就很可怕了。纵然是拿着血厚的近战辅助,在前期没有装备的时候,也扛不住防御塔三刀。 时间过去了三分钟,童攸这边依旧慢条斯理的补兵发展经济,可乔俊那边却被压制的根本不敢上前。 “不行,不能这样和他耗!”意识到发展趋势不妙,乔俊咬咬牙,命令系统将自己的输出调整到明前最大化,同时在队伍频道中下了命令:“打野来下路,三抓一,越塔强杀,一血直接拿下!” “没问题!”打野的应了一声,然后便做好了第一次下路团战的准备。 【全部】qiaojun:有本事出来! 乔俊终于忍无可忍的叫嚣。 【全部】ningyi:好,只要你不怕死。 童攸也不怕他,边说着,边慢条斯理的从塔下走出。 就在这时,中路河道的视野突然消失,变得漆黑一片。而乔俊的队友也已经拿满双增益效果埋伏在草丛间。只等童攸从塔下出来便要将他强杀。 “卧槽!别去!”看到童攸打出字的瞬间,童攸的队友下意识出声阻止。然而为时已晚,因为童攸操纵的典狱长,已经肆无忌惮的将钩子抛出,准确的扣在了乔俊的英雄身上。 第30章 悲剧大神的复仇(6) “来得好, 不用管我!直接冲过去强杀!”看到打中自己的【勾魂】,乔俊心里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并迅速做出预判。 在乔俊看来,童攸只要不傻, 就一定是将自己拉倒位置最有利的塔下击杀。所以他做出预判, 让其他两个队友提前冲到合适位置。 “杀!”乔俊简单利落的一个字,瞬间将队伍气势带起。辅助和打野打开加速技能立即冲向童攸的位置。 三对一, 赢定了!他们甚至连逃跑到塔下的机会都不打算留给童攸。 “乔俊选手做出预判,打野和辅助也提前到位,看来下路这一波小团战十拿九稳了。”原涩及时将战局解说给大家, 她的语气十分急促, 甚至有几个平仄字眼都因为太过着急而说错。作为一个专业的竞技解说, 这样的错误本不该犯。可她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紧张的心情。 原涩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纠结过, 也从未像今天这样兴奋过。童攸方才塔下一波强压实在太亮眼,也太让人震惊, 以至于让她觉得不够真实。可偏偏之前童攸是外挂狗的传言有始终隔阂在心里, 让她没有办法全心全喜对童攸产生期待。 然而还没等她话落, 眼前形势便再次逆转。 和众人猜想的完全不同, 童攸竟然没有把乔俊勾过来, 而是将自己勾到了乔俊面前。 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刚赶到位置的辅助和打野双双傻眼,释放的技能全部超出限定范围。 因为人,不见了。 “呵呵,找死!”虽然童攸的举措出出意料,但在乔俊眼中也丝毫不构成任何威胁。他冷笑一声, 选中童攸,瞬间手速爆发,一连串的技能也全部开启。只要打中,便能立刻将童攸性命取走,结果却毫无卵用。 因为还没等他的伤害打出去,人就突然不受控的往前冲去,攻击目标瞬间丢失。 典狱长第二技能【阴阳路】,同样是双向技能,但是却没有任何伤害输出,只有一个作用,就是将对方拉近或者弹开。而童攸选择的是拉近。 “疯了……”将画面切到童攸这边的几个队友皆不由自主的呢喃道。而那些守在直播面前的游客们更是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全部】ningyi:10秒。 “什么?”被公共频道突然出现的字吸引了目光,乔俊下意识反问道。然而还没等他疑惑完,童攸就再次在他眼前失去了踪影。 竟,竟然勾住塔下己方小兵跑掉了。 愚弄,彻底的愚弄。 童攸应战出来贴脸打了乔俊一套,伤害没打出来多少,居然只是单纯的为了戏耍弄他。然而偏偏乔俊三人合围,都没有给童攸带来一丝伤害。 简直丢人至极。 “太帅了!”直播间的游客们不由自主的在公屏上打出这样的赞叹,几乎全部都被童攸的技术所征服。 至于之前那些外挂狗的传言,全都不攻自破,就像是毫无营养的笑话,根本不值得一提。 【全部】ningyi:我去过了,你们敢来吗? 这次轮到童攸主动发出挑衅,短短几个字中蕴藏的轻蔑隔着屏幕都能清楚的感受到。 “艹了,哥儿几个直接上,强杀了他!”乔俊原本就不多的冷静彻底被怒火淹没。至于同样被气炸的辅助和打野也一并失去耐心。 是爷们就要正面硬抗,小打小闹都是孙子才会干的窝囊事。带着两拨兵线,乔俊三人直接冲向童攸。强横的攻击技能瞬间朝着童攸身上释放。此时三人的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哪怕拼掉命也要将童攸带走! 然而这一次,童攸却单独站在原地没有动,并且再次在公屏上发出一字嘲讽。 【全部】ningyi:蠢。 “小样,别装!”乔俊方的辅助彻底失去理智,率先冲到塔下。打野随后也一并赶到。与在最后的乔俊一起,将童攸包围。 “跑不了了!控他!现在没有远处兵线,我看他还怎么消失!”乔俊冷声命令,同时自己的一套技能也毫不犹豫的扔了出去。 可是却再次落空。 没有……什么都没有。童攸又一次在众人眼前消失了。 “啊啊啊啊啊,这孙子是鬼吗?”辅助几乎崩溃。可情势却不容他走神半分。莫名的推力将他和打野狠狠地推到塔上。 【阴阳路】。 紧接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防御塔的攻击便狠狠的打在他身上。 而与此同时,他也终于看到童攸的位置。竟然是在距离他一墙之隔的野区。 没错,的确没有小兵可以让童攸逃跑,但是野区的小怪却刷新了。【勾魂】可以穿墙,勾住野区小怪童攸一样能够逃跑。 “……”浑身无力的辅助眼下连骂街都骂不出来。至于打野更是完全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乔俊的脸色已经黑到了极点,他终于明白童攸说的10秒是什么意思,指的就是野区小怪的刷新。 “系统!现在立刻将我身上的所有加成全开。等到技能冷却时间恢复,我一定要立刻将他打死。”在心里狠狠地命令着系统,乔俊的手死死捏住了鼠标。 最大攻击加满到等级上限,暴击几率提升至百分之百,暴击伤害提升百分之一千。 乔俊双目赤红的盯着屏幕,就等一个能够靠近童攸的机会。 然而童攸却好像也愿意给他这个机会,【勾魂】再次用出,但是这次,却是将乔俊拉倒塔下。 “漂亮!”乔俊的技能冷却时间只剩下一秒,但他依旧没有反抗的意思,直接一直利箭穿透童攸英雄的胸口。 飘出的红字显示出巨大的伤害,不过是普通攻击,却让童攸的血线瞬间消失了一半,童攸残血,陷入危机。与此同时,辅助和打野也终于跟了上来。 “死!”乔俊的声音阴狠,令人毛骨悚然。可这时公共频道上却出现一行字。 【全部】ningyi:死的是你! 于此同时,六道奇妙的墙壁凭空出现,将乔俊三人死死围住,而童攸却再次消失。 “竟然四级,老天他有大。”随着打野的惊呼,乔俊也终于知晓了眼前出现的技能到底是什么。 【牢狱】典狱长的大招,被圈出的敌人护甲清零,攻击伤害减弱百分之百。持续时间8秒,不可突围。 无法逃脱。就像是被拔了爪子的困兽,乔俊三人站在牢狱之中无法移动。并且,十分不凑巧的是,他们此刻的位置,正巧在防御塔的攻击范围内。并且还有两队小兵随之合围。至于他们打出去的攻击,却跟毛毛雨一样,伤害低的可怜。 3秒,残血辅助死。 7秒,打野死,双杀。 8秒,乔俊残血,狼狈逃走,但却被【勾魂】拉回塔下,最后一丝血皮被童攸收割。三杀! 紧接着,童攸带着兵线毫不犹豫的冲向防御塔,不过半分钟,乔俊方一塔丢失。 【全部】yingyi:正好五分钟,承让。 全场哗然。 此时此刻,不管是正在比赛的队伍,还是观看直播的游客,皆为此震惊。至于直播的原涩,更是不顾形象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我,我,我……”她嘴唇几次开合却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作为电竞区第一美女主播,原涩解说过的比赛不下万场,甚至就连国际联赛,她也曾经参与过转播。然而却没有任何一次像现在,让她失去语言能力,根本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 匪夷所思,神乎其神。分明是一个操作困难技能鸡肋到极点的辅助,却在童攸手中变成了比最飘忽的刺客还要可怕的存在。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没有人能够捕捉到他的踪迹,而看到他,妄图和他一战的,都已经成了死人。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一定有猫腻!”乔俊从电脑前站起,扔掉耳机指着童攸大喊。 可随后官方给出的数值却让他大失所望。外挂监控显示,童攸在游戏中的表现一切正常。 “神……”有人喃喃自语的念出这个字。 第28节 而乔俊却再也控制不住的离开座位,直奔童攸队伍的电脑面前。 乔俊完全不信,他甚至还觉得那个什么狗屁监控系统搞错了。 怎么会有人做到所有技能百分之百命中,就算在系统加持下的自己也未必就能达成,更何况童攸不过是个过气的前职业队大神? “你这个只会用外挂唬人的骗子!”乔俊大吼着伸手抓住童攸的衣领,想要强行将他从座位上带离。 而慢了半拍的童攸,虽然堪堪避开,却依旧被他碰掉了口罩和帽子。 在这一瞬间,童攸隐藏在伪装之下的脸,终于清晰的暴露在众人面前…… 第31章 悲剧大神的复仇(7) 和赛前众人猜想的完全不同, 童攸的样貌非但不难看,反而格外精致俊美引人注目。尤其是他眼角下的那颗泪痣, 在带着疏离之色的眉眼衬托下,越发显出一种独特的靡丽气质。 从头到脚都是完美无缺。 而最重要的, 还是这个人, 便是电竞圈中最为人崇拜的“不败神话”,真正的无冕之王——adjudicator。 静默。 比赛现场中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站起身, 呆滞的望着童攸的方向,久久无法回神。就连乔俊也下意识退后一步,诧异的睁大了眼。 乔俊原本以为, 童攸不过是一个有点技术的普通宅男, 和拥有系统加持下的自己根本无法相比。却不料, 不过一个照面, 就被比成了渣。 技术、颜值、谋算、气度,从里到外, 没有一样是他能够拿出来和童攸相提并论的。就连站在童攸面前, 都会让人觉得他猥琐非常。 “天呐!”作为主播的原涩率先回过神来, 她先是感叹了一句, 然后就忍不住突然尖叫一声, 对着麦大声喊道:“是adjudicator,你们看到了吗?是adjudicator!” 而与此同时,大厅中的人也皆被原涩的声音惊醒。 所有与电竞相关的职业玩家和观众都不由自主的冲向童攸的位置,将他包围在正中。 “队长……”一个god战队的老队员忍不住喊了童攸一声,可话未出口, 就哑了嗓子。 而童攸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说:“我回来了,好久不见。” 清冽的嗓音褪去了五年前的稚气,变得更加沉稳从容。可蕴藏在其中那种不容辩驳的杀伐决断,却随着岁月的积累更加摄人,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折服。 原涩的直播间已经彻底炸开。所有游客都因为童攸这一句话而陷入疯狂,无数人都在公屏上刷着同样的话:“adjudicator,欢迎回家!” adjudicator,审判者,曾经是国际电竞圈中最炙手可热的职业玩家。 如果说,八年前童攸的横空出世造就了华国电竞圈在国际比赛中至高无上的地位。那么五年前,他的退役,便是世界电竞圈中最大的遗憾和损失。 算无遗策,多智如妖。这是国际电竞圈曾经给童攸的唯一评价。包括哪些曾经败在他手下的选手也都纷纷表示:“和adjudicator对战,不管你有多牛逼的技巧,在他面前,都会变成牵线木偶,每一个动作,都受他指示。” 甚至有人说,如果当年不是因为童攸的突然退役,那么就根本不会有后来棒子国的崭露头角,也没有日落国的夸大其词。 那些经历过五年前童攸退役的电竞圈老人,早已泪流满面。至于那些刚入圈的新人也同样被眼下的气氛所感,心情激荡不已。 方才童攸下路对战过程的视频,一直不停在god大厅的观赛屏幕上回放。里面典狱长神如鬼魅的操作,也好似在向所有人传达一个相同的信息。 那便是:他们的王回来了。非但没有因为空窗期迟钝退步,反而变得更加神乎其神。 急促的脚步声从人群后面传来,而后一个满头是汗的中年男人喘着气从电梯中跑出。 “adjudicator欢迎回来。”他穿过人群,奋力挤到童攸面前,激动的招呼道。 又是一波惊呼。 这个中年男人正是god俱乐部的经理,也是当初力排众议,将童攸召入战队的伯乐。 然而令人诧异的是,对于他的热情,童攸却并不感冒,反而后退一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当初走得时候就说好了,god永远都是你的家。”见童攸神色不对,god经理连忙说了几句拉关系的话试图缓和气氛。 “您说笑了,我可不敢。毕竟年纪大了,还有用外挂的嫌疑。召我这样的人回来,会影响到god的名声吧!” 童攸的语气平淡,说的也是事实。可却正是因为这样的事实反而狠狠地打肿了众人的脸。 因为,童攸说的话,提醒了他们一件最重要的事,那就是他今天会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围观外挂狗。 之前论坛电竞区挂童攸的帖子足足有一百多个,几乎每个帖子都被顶成热门。 作为所谓的电竞区第一外挂狗,童攸ningyi的这个游戏id几乎无人不住无人不晓。而眼下,他们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或者在直播间观看比赛,最根本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想要看到童攸这个外挂狗,在真面目被揭开后,会是怎样的尴尬和难看。 god大厅中瞬间陷入了沉默,就连原涩直播间的公屏也停止了刷屏。 懊恼和后悔的在空气中蔓延,很快便充斥了整个大厅。 当初,他们因为那些是是而非的实锤、跟风吃瓜、被舆论带着方向骂童攸多狠,现在自己的脸就被打的多疼。 而此时此刻,god经理也同样是追悔莫及。 为了挽救god的颓势,他在看到乔俊之后,便动了心思。试图将他包装成另外一个童攸。虽然他心里清楚,童攸的成就根本就不可逆。他之所以会战无不胜,技术是一方面,可更多的还要归功于他可怕的谋算能力。 而大部分人,缺少的就是这点。 然而目前god战队的情况已经十分危急,在无法找到童攸的状态下,他只能用乔俊来代替。甚至不惜用上炒作和暗箱操作这样的低劣手段来为他造势。 可谁又能想到,这个被他随手拿来当做炮灰的无名小卒,竟然就是他求了几年都无法劝回来的童攸。 几欲抱住的大腿却被他硬生生的污蔑成外挂狗,此刻的god经理恨不得狠狠打自己几巴掌。 不知道是谁先说的一句“对不起”,紧接着,便有更多的人站出来像童攸道歉。而原涩的公屏上,数万正在观看直播的游客,也同样在用自己的语言郑重表明歉意。 然而童攸却并没有回应,反而转头看了一眼之前和自己一队的四个散人叹了口气:“本来会是一场好比赛,有些遗憾。” “你什么意思?”童攸的眼神太过清冽,好似能一眼看透人心。而他暗藏深意的句子也是话里有话,让四人都觉得十分不安,连忙开口反问。 “难道你们自己不清楚?”童攸摇摇头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移动硬盘扔给原涩:“借你的电脑打开看看。” 原涩一头雾水,但还是下意识照办。可那几个散人以及god的高层却在瞬间想到了什么一般,不由自主的惨白了脸。就连一旁的乔俊,也隐约觉得不好。 硬盘里空荡荡的只有三个文件。 在童攸的示意下,原涩将第一个写着ip的文件夹打开,发现里面记载的,竟然是之前电竞区那些发帖谩骂童攸的ip地址。并且每个帖子都标注的十分清楚,哪个是真地址,那个是变换了ip的假地址,而变换前,这个假ip的真实位置又在哪里。 林林总总,罗列得十分清楚。而最后归结起来,这些ip地址竟然都指向用一个地方:一个名叫“nlk”的公司。 也就是传说中的职业水军。 而第二个文件夹,打开之后,却是四份聊天记录。仔细看网名,竟然是那几个童攸队伍中的散人和god高层的私聊记录。 大概内容就是指今天的比赛不要用全力,如果童攸真的是外挂狗,那就让他彻底露出真面目。可如果不是,那也要想尽办法给他罪名落实。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洗掉乔俊身上的败绩。 “adjudicator”是没有败绩的,如果想让乔俊以“adjudicator”为噱头出战,那他的身上就不容许有任何污点。 众人一片哗然。谁也没有想到,身为老牌职业俱乐部的god,为捧新人,竟然能够干出这样卑鄙的事情。而随后,第三个文件夹中的内容,便让他们惊诧非常。 乔俊历次比赛的伤害记录。 乍一看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可随后,大家便敏感的发现了端倪。 乔俊的伤害数值不对。他的暴击率真的太高了。几乎每次攻击必爆,包括平时的单点。而且一些对于暴击伤害加成数值、随机没有上线的道具,放在乔俊身上,也几乎全是逆天的百分之一千。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运气二字可以解释的,并且不论从哪方面看,这个数值都极其惹人怀疑。 “真的假的?”原涩将这份数值前后仔细看了三遍。而后又有人手快调出方才比赛中,乔俊的输出参数。 果不其然,和童攸记录的一模一样。 “卧槽,这到底是什么鬼?”原涩的直播一直没关,因此童攸提供的三个文件,直播间里的那些游客也同样看得见。 他们最早还因为god的无耻行径而觉得十分不耻。可随后,就被乔俊奇怪的伤害记录吸引了所有目光。 “太不可思议。《英雄荣耀》中,就算用上所有带暴击的装备,暴击也不过堪堪堆上百分之五十,可若是这样,就没有办法携带增加暴击伤害的装备。所以,他这种逆天的伤害到底是哪里来的?” “没错,重点是竟然一直都没有人发现。” “奇怪,实在是太奇怪了。”越来越多的质疑声音不断指向乔俊,就连大厅之中的众人也同样用审视的眼神看着他。 童攸也走到乔俊面前和他对视:“我一直都不懂,你到底是怎么办到这一点的?” 当然是通过系统修改。骤然被问到头上,乔俊心如明镜却不敢回答。只能吱吱呜呜的搪塞说:“运气。” “运气……是吗?”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童攸突然笑了:“六年前的s2赛季,中路团战时,曾经有一名日落国的辅助,意外爆发,用一个技能打死大龙。当时他带的就是随即增加暴击伤害的装备。没错,这个装备增加的暴击伤害的确是随机增加没有上限。可在那次之后,《英雄荣耀》的技术组为了保证平衡,便在下一次的更新中修改了数值,限定了范围。这个范围最高仅到百分之百。只是这句话,后来并没有写在装备说明上,可对于了解《英雄荣耀》的老玩家来说,却是众所周知。你一口一个运气,我却想知道,你那里来的运气能够爆发出这种根本不存在的伤害量?” 一语中的,谁才是真正的外挂狗,现在已经一目了然。乔俊紧紧攥住衣角,被童攸堵得哑口无言。 而童攸也不在看他,反而将眼神转向god经理:“其实我今天本不想来。可到底是曾经打拼了三年的地方,总要回来看看还是否可以挽救。然而结果,却太让我失望。当初你邀请我加入,曾经和我说过,不管成绩如何,god战队永远初心不负。现在不过过去五年,就已经变成腐朽。买通水军,舆论造谣。亏得你们也好意思自称是老牌战队。电竞圈是靠实力说话的地方,你以为就凭些卑鄙手段就能成功上位?” “至于回归的问题。当初我退役的时候,的确和你约定。如果我要复出,就一定会在回来。但是现在的情况大家也很清楚,god容不下我,我也不屑之为舞。至于其他的,我只有一句话,赛场上见。像你们这种卑鄙小人,来一次,我打一次!” 竟是彻底决裂。 god的经理涨红了脸,半晌没有说出来一句话,至于其他隶属god的工作人员及玩家也皆难堪的低下头,沉默不语。 童攸一连串的动作根本就连半分余地都不留给他们,而与此同时,周遭众人的鄙夷目光更是让他们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藏起来。 电竞圈,最看重的就是公平二字。而如今失去了公允的god,王者之路也彻底走到了尽头。 曾经的“不败神话”如今依旧利于神坛,可当初凭借着他上位的god战队,却注定要开始落寂。 悔不当初。 至于乔俊,他的未来还要更加坎坷。童攸虽然只是质疑,并没有给他下任何结论。可大家都不傻,乔俊本身在比赛中的逆天数值就足以说明了一切。 虽然眼下并没有证据证明他用了其他手段,但这个疑影却已经笼上了众人的心间。而以后,他的每一场比赛,都将会有人特意记录调查。纵然赢了,也无法得到百分之百的期待和推崇。若是输了,就是以前真有猫腻。 乔俊的前途彻底完了,他甚至以后在国内都无法找到像样的队伍。 死死盯住童攸的背影,乔俊眼中恨意尽显。 可童攸却在离开前特意对他说道:“上次的时候,就想跟你说句话,但没有机会。正巧这次就一并说清。电竞本来就是享受过程中的快感,输赢这种东西别在意。说到底也是我失态了,不该欺负后辈。可谁让你嘴太脏,让我忍不住想要打脸你。如果你不服气,随时欢迎你约战。虽然我不想要你这么没素质的儿子,但不妨碍我出手教育你!” “《英雄荣耀》永远都是靠脑子来玩的游戏。心不正,就没有资格自称王者。”说完,童攸便将帽子戴好转身离开god。 至于乔俊,却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被童攸这种看似充满歉意、实则却是轻蔑到了极点的语气气疯。而与此同时,极度的屈辱感也一并浮上他的心头,将他心里的怒火狠狠地点燃,沿着血液瞬间燃尽五脏六腑。而周遭不断传来的鄙夷眼神,更是压得他喘不过气。 “宿主人气值大幅度降低,到达惩罚线,惩罚开启。”随着突如起来的系统音,剧烈的疼痛再一次将乔俊席卷。他无法自控的瞪大双眼,然后便呻吟出声。 “该死……”根本无法顾及眼下是什么场合,乔俊浑身抽搐的倒在地上,瞬间人事不省。然而这不过是表面现象。至于在精神空间里,他的灵魂,正受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巨大折磨。 “宁弈,我们不死不休!”咬牙切齿的念出这句话,乔俊彻底失去了全部意识。 ------------------- 而另一边的童攸,却在走出god俱乐部没多远的马路上,便一个秘书打扮的男人拦住…… 第29节 第32章 悲剧大神的复仇(8) “请问是宁弈先生吗?”男人的语气十分客气, 在等到童攸的允许后,他小心翼翼的将名片递到童攸手上。 童攸好奇的接过来, 在看见上面的公司名后,微微怔楞了一下。 “天音集团”, 华国娱乐业巨头, 大半个华国的娱乐业都掌控在天音集团旗下,就连在国际上, 也同样影响力巨大。 而他背后的创始人戚铮,才是真正让童攸忌惮的对象。 戚铮是美籍华人,同时也是华尔街最大的金融投资人。据说, 戚铮隐藏在背后的能量极为可怕。如果他有心, 恐怕整个华尔街的投资人都会为他所驱使, 因此也被人称为国际金融圈当之无愧的帝王。 而天音集团, 不过是他随手布下的产业,但却在华国拥有不可动摇的地位。重点是, 虽然目前最大的电竞直播平台就在天音旗下, 可天音本身却并没有自己的战队。 而这种时候, 戚铮作为幕后大佬, 想要见到自己到底有什么目的? 童攸皱起眉, 没有立刻应下。 那男人见他犹豫,连忙补充了一句:“戚先生说,如果您今天不方便,可以改日再约,时间、地点都有您来定。” 男人的语气虽然十分恭敬, 可话里话外却不给童攸拒绝的余地。童攸又想了一会,干脆点点头,跟在男人身后上了车。 童攸猜测,这个天音的老板多半是打算组建自己的战队。而他作为目前华国电竞圈中最有影响力的存在,不外乎是最佳的活招牌。至于童攸本人,也并不反感他的做法,甚至还想跟戚铮谈一笔交易。 眼下乔俊还没有完全落败,他也该得拥有自己的势力。单打独斗总有一天会变得艰难。而天音便可以成为他的最佳踏板。 如果他猜想的没错,这将是一场双赢的交易。然而当童攸跟在秘书后面走进天音总裁办公室时,里面坐着的男人却让他顿时失去了一切语言能力。 像,实在是太像了。 虽然是黑发黑眼,年龄也超过二十五岁,并非少年,可他俊美的五官以及周身上下的尊贵气质却跟童攸记忆中的那个身影极为相似。 “艾维斯……”童攸呐呐的叫出心理格外熟悉的名字。 可戚铮却皱起眉,盯住童攸带着惊诧之色的脸反问道:“那是谁?” 充斥着陌生寒意的神色让童攸瞬间清醒,而戚铮冷漠的口吻更是让他立刻冷静了下来。童攸恍然回神,抬起头又仔细的打量了戚铮几眼。 典型的上位者。高大昂扬的身躯中处处蕴藏着强势的力量,那种天生的尊贵气质带来的支配感和臣服力更是让人忍不住为之心折。 虽然乍一看,他俊美的五官和艾维斯极为相似,但那种冰冷傲慢的强硬姿态却和少年时期格外温柔绅士的艾维斯判若两人。 童攸下意识的转开头,避开与戚铮对视的目光。然后,他迅速将脸上的表情调整,用最完美的姿态和他道歉:“对不起,我刚刚认错人了。” “不要紧。”戚铮摇头,似乎没有追究的意思,他主动将话题绕开,带着童攸到办公桌前坐下。 拿出一份文件放在童攸面前,戚铮开口说道:“我想你会这么快来见我,应该是已经猜到我找你的目的,并且有合作的意向。这是天音开出的条件,如果你没有意见,那么签个字,明天就可以开始组建战队。” 童攸将文件接过,翻开一看,里面是一份签约合同。如果他签下姓名,就会成为天音旗下第一支职业电竞队的队长。并且条件十分优渥。 天音几乎给了童攸最大的自由。与其说是任命他为队长,不如说是送给他一个电竞队。天音除了出钱,和负责联系沟通童攸看好的电竞选手之外,其他什么都不会干预。就连是否参与商演这些都完全由童攸决定。 放下合约,童攸抬头看向戚铮,他有些好奇,难道戚铮就不怕自己搞砸了吗?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事,对于他的疑惑,戚铮却指回答了一句话:“能够在短短五分钟内算尽人心的小狐狸,又怎么会在这种小事上沉沙折戟?宁弈,你是太小看了自己,还是太小看了我?” 看似激将的话语,却莫名的带着一丝熟悉的宠溺和温柔。童攸心里一乱,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上个世界时,和艾维斯的相处模式。那种莫名的怅然之感,也同时萦绕在心头。 低低叹了口气,童攸强行将纷乱的思绪压下。他没有再说话,只是低头在文件后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后续事宜便十分顺理成章,童攸在细节谈妥后,便先一步离开。而在他离开后,戚铮原本只是淡漠的脸也彻底冷了下来。 戚铮发现,自己对童攸有种莫名的天然好感。而更让他在意的,还是童攸在喊出“艾维斯”时,那种格外温柔和怀念的语气。 所以,这个男人到底是谁?和童攸又有什么关系? 眼中的阴蛰和冷戾越来越无法控制,戚铮沉声对秘书命令道:“去查查那个叫艾维斯的人,明天之前,我要得到他的全部资料。” ------------------- 随着god线下战队的友谊赛结束,论坛电竞区也迎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友谊赛中,童攸实力打脸,用亮眼的操作技术和缜密的谋算再次引起了华国电竞圈的巨大浪潮。而之前他力挫乔俊的三场对决也再次被顶上了首页。 “王者归来!”这几乎是全华国电竞爱好者的共同心声。而与此同时,作为失败者的god俱乐部和乔俊的下场却极为落魄。 god战队的声望本就大不如从前,不过是仗着曾经有童攸这样的大神才勉强维持住老牌战队的脸面和尊严。 眼下,他们做下的卑鄙事情已经尽数曝光,而童攸干脆利落的断袍割义更是加速了god战队的灭亡。 原本就不多的职业高手,因为不耻于god做派,纷纷转了东家,就连那些新人,也同样不屑,宁愿自己付出高额的违约金,也要和god脱离关系。 很快,god战队便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空壳,就连今年的国内的亚洲杯资格争夺赛小组,都没有给他们送邀出请函。 至于乔俊,就更加狼狈。 虽然官方没有任何软件能够检查出乔俊使用外挂的端倪,但他不合符常理的输出伤害已经是铁证如山,辩无可辩。 《英雄荣耀》华国服务器将他的id彻底清除,永不恢复。而他的名声更是变得臭不可闻,好似过街老鼠。 只要被提起,紧跟着的就是无尽的厌恶和谩骂。 出租屋中,乔俊神色呆滞的坐在床边,双眼黯淡无神。 他觉得自己的后路都被完全堵死,前途再也没有任何光明可言。虽然他对童攸依旧恨之入骨,可眼下自己已经被华国电竞圈驱逐,就连面对面的资格都不在拥有。 要怎么办?他还能怎么办? 乔俊觉得自己,陷入了在得到系统后,最大的危机之中。然而就在这时,系统突然发布的任务却让他眼前一亮。 兴奋的站起身,乔俊打开电脑仔细的查找起来,在看到一则国外论坛的招募贴时,他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 可算有办法了。 快速的在帖子下回复了几个字,然后乔俊便拿着外套冲出房门。 ----------------------- 而此时此刻,另一边的童攸,却接到了一封极为特别的战书。上面写着:对不起,我们绝不接受报废的垃圾作为队长。 作者有话要说:  戚铮:谁能告诉我艾维斯到底是哪个小婊砸!【愤怒脸】 第33章 悲剧大神的复仇(9) 有点意思。 看着手中的战书, 童攸忍不住轻笑一声,然后便翻到最后, 瞧了一眼底部的约战人签名。 为首的第一个是朴乐宁。 似乎有些耳熟,童攸仔细的想了想, 终于想起来他的身份。 这个人是天音的战队最早招进来的几个高端职业玩家之一。但他不是华国人, 而是棒子国的。 朴乐宁原本在棒子国也混的风生水起,但奈何老东家资源不够, 又找不到合适的下家,所以干脆打包来到华国,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新的机遇。 而天音, 就是他看重的最佳跳板。戚铮有钱有资源, 只要他愿意, 什么样的人都能养起来。所以朴乐宁主动投奔, 妄图凭此一步登天。 至于其他几个,也都和朴乐宁的情况差不多。 因此, 在戚铮将战队完全交给童攸这个消息传出后, 他们便对童攸很不服气。并且觉得一个过气的前大神哪里有资格和他们一较高下。 的确, 在五年前, adjudicator这个名字就是电竞圈至高无上的代表, 可谁能保证五年后的adjudicator依然还能霸占王座?再加上他们被天音签下后,一直无人问津。各种情绪刺激之下,干脆向童攸发下战书,挑衅约战。 电竞圈实力为尊,想要让人臣服, 就要拿出本事。 童攸慢条斯理的将战书又从头看了一遍,然后拿起手机给戚铮打了个电话。 “看来天音战队对你的决定十分不满。”童攸边说着,边将战书用传真发给戚铮。 戚铮没有说话,但眼神却因为战书上那句报废的垃圾而骤然变得阴沉。办公室里的气氛陡然冷凝起来。而电话那边的童攸却好像也察觉到了一样,轻笑着安抚了一句。 “别生气。”童攸清冽的声音带着笑意,到比平时要多了分亲昵。 戚铮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而后就听电话那边的童攸接着说道:“要不要和我一起玩游戏?” 这,这是在主动邀请他? 戚铮有些略微失神,原本就失序的心跳变得更加凌乱。可在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在恍惚间,用异常温柔的语气不由自主说了一声:“好。” 结束通话以后,戚铮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而他的心跳也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 ------------------ 至于电话另一边的童攸,也同样下意识捂住了思绪凌乱的胸口。 太像了。 眼前的戚铮就像是彻底变成成熟男人后的艾维斯。不仅是长相,还有他话语中那种毫无底线的宠溺和纵容,都是一模一样。 只可惜,艾维斯不可能会来到这里,一定是自己多想。 童攸勉强将思绪收回,打开电脑仔细查看这次约战的几个人的资料。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要玩就要玩个大的。这样才能让他们清楚的认识到,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 很快到了约战那天。 由于并不是公开赛,因此天音偌大的练习室中只有寥寥十个人。而这十个人中,有七个都是因为不服气童攸而在战书上签名的棒子国和日落国的队员。 正开着的电脑上,放着童攸之前几次比赛的视屏。而眼下,这七个人就围成一圈,边看边一起吐槽。 “对面的辅助和打野都太垃圾了,位移动作极其僵硬,自然会被人全盘预测走位。如果换成我在线上对峙,那个adjudicator根本就没有机会在前期把人勾到塔下。” “可不是。吹得神乎其神,结果不过是矮子里挑大个罢了。就说他开场神秘兮兮的什么双打野,都是在故弄玄虚。adjudicator早就算好了乔俊的反应,不断地用语言挑衅来激怒他,借此达到三杀之后乔俊离开机位找他对峙的目的。接着故意暴露身份,赛局自然不可能在继续下去。这样所有人的关注点,就会都停留在他之前的那套反杀上面。默认比赛继续下去就一定会赢。实际上,根本就不是。” “没错,adjudicator的胜利完全是因为特殊地形。再加上下路对战的三人全是弱鸡。换成厉害的,早就强压拿塔,三路全崩,根本就没有翻盘的机会。” 轻蔑的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这几人三言两语,便将童攸惊艳不已的反手三杀贬得一文不值。 练习室中的另外三人华国人,听后都不由自主的心生怒意。 作为华国的职业电竞选手,他们本就对童攸本就崇拜不已。如今听见偶像被这样嘲讽,自然无法忍耐。但偏偏嘴皮子不利落,本身技术也的确不如这几个棒子国和日落国的。 因此,一时间气得面色涨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可另外几人却不愿意放过他们,其中那个叫朴乐宁语气恶劣的讥笑道:“干嘛?不服气吗?就你们华国这么点实力,除了五年前真正拿过一次冠军,剩下就连前四强都摸得费劲。这两年更是连十六强都进不去了。这个adjudicator还有脸称什么无冕之王,简直是笑话。” 第30节 “你!”三个华国队员被气得不行,可偏偏这人说的都是事实,根本无法反驳。 在童攸退役后,华国电竞圈的实力和影响力便每况愈下。到了现在,虽然依然还在国际上享有一席之地,但总体的声望的确下降很多。 这是不容辩驳的事实,可正是因为这样的事实,却让他们觉得更加难堪和屈辱。 练习室中的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几个原本等在外面的工作人员也不着痕迹的靠近门边,生怕他们打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清冽的声音突然从门边传来,打破了这份压抑。 “华国是这两年战绩的确不尽如人意,可你们棒子国和日落国也没有得到冠军。说到底,都是败军之将,干嘛不好好回家琢磨着怎么一雪前耻,反倒在这刷起来嘴皮子上的威风。更何况,你一口一个华国不行,我只问你,难道棒子国去年的四强是你自亲手拿下来的?我要是没有记错,你们战队,分明半决赛都没有进去过,所以又是哪里来的优越感?而且,既然你们本国那么好,你又为什么现在出现华国?” 几句话轻而易举的便将之前朴乐宁的嘲讽推了回去。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门口,正好看到站在那里的童攸。 “呵,我当是谁,不过是个退役的前职业选手罢了。”背后说人坏话却被人本人发现,朴乐宁原本有些尴尬。可在听出童攸话中的嘲讽之意后,他又忍不住反唇相讥。 “退不退役,不是你说的算。”童攸不软不硬的顶了他一句,然后冷眼看了其他几人一眼,将之前收到的战书放在桌面上:“要约战的就是你们几个?” “对。1v1,或者5v5团战都可以。” “没问题。”童攸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又指了指那份战书说:“你们的要求我看过了,我可以答应。但中国有句古话,讲究礼尚往来,所以我也要提个条件。” “你说。” “我输了,我退出天音。但如果你们输了……”顿了顿,童攸的语气骤然变得凛冽起来:“我要你们滚出华国!” “呵。”朴乐宁被他这句话气笑,至于房间中的其他队员更是同样啼笑皆非,都觉得童攸疯了。 然而童攸却丝毫不在意他们的态度,反而慢条斯理的补了一句:“注意,我说的,是滚。” 清冽的嗓音带着不容质疑的杀伐决断,那种瞬间的压迫感让着几个棒子国和落日国的队友心里瞬间泛起惊惧。然而不过一瞬,他们便恢复正常,对着童攸肯定道:“一言为定!” 5v5标准赛。 很快,双方开始准备。棒子国和日落国的,自然是七人选出五人。然而让他们诧异的是,童攸挑选的队友竟然是便是练习室里的那三个华国队员。 “所以你这是想四打五吗?”朴乐宁的语气越发不屑,看童攸的眼神好像是在看个傻子。 “怎么会,我还有一个朋友。”童攸边说着,边朝着门外招招手:“进来啊!” 在门外看了许久的戚铮,见他好像是在招呼什么小猫小狗的动作,带着笑意的眼中也不由自主的闪过一丝无奈,但还是配合的走进练习室。 瞬间沉默。戚铮的出现让屋内原本就紧张的气氛变得更加冷凝。 就连嚣张到几乎上天的朴乐宁在看见戚铮的瞬间也变的老实许多。毕竟戚铮是真正的幕后大老板,他在瞧不起童攸,却也不敢得罪戚铮半分。 “这样似乎不公平,毕竟……”偷眼看了看戚铮,一个话少的日落国选手犹豫的说道。 而童攸却反问了一句:“怎么,你们是怕输吗?” 只这一句话,瞬间将这五个外国队员的火气挑了上来。 在他们眼中,华国职业电竞圈就是一个垃圾回收站。技术落后,天赋不足,还偏偏要守着过往荣耀装13。更何况,别的都且先不论,就说眼下。 不管童攸个人技术如何,就他现在手中这只队伍就弱鸡到了极点。三个没什么名气的普通职业玩家,再加上一个明显不会玩游戏的戚铮。纵然童攸能力过人,那又如何?败局早已定下。 思及至此,五个人皆异口同声的反驳:“谁会!” “既然如此,那边开始吧。”童攸说着,率先走到座位上坐好。与此同时,随着他的落座,更多的人也一并进入到练习室中。 看着那些拿着录像器材的工作人员,众人皆面面相觑,有些搞不明白童攸到底想在盘算着什么。因为他们发现,童攸竟然叫了解说打算直播约战。 ------------------ 很快,一个名为“天音战队预选,华国vs棒落联合”的直播房间在论坛电竞区的首页出现。 而随后,“天音旗下”的国内三大直播平台,也皆在首页进行实时转播。人气被迅速的带了起来。 一万,两万,三万……十万。 越来越多的人点进房间决定观看这场赛事,甚至就连一些对电竞并不十分感兴趣的游客也因为好奇而点了进来。 眼下,比赛已经开始,正巧到了选则英雄的阶段。至于被邀请作为解说的主播也已经到位,正巧是之前god友谊赛时的原涩。 和当初god的随即局不同,这次比赛英雄自选。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童攸竟然又一次出了双打野阵容。并且,他选择的两个打野英雄,正是之前god友谊赛的时候抽到的那两个传说中的废材。 “卧槽,卧槽,adjudicator是疯了吗?好好的队伍不要,为什么会出这么奇葩的阵容。”直播间里,有人忍不住在公屏上敲下这样的质疑。可很快,便有人提出不同的看法。 “adjudicator也许是有人新的打算。” “可对面的都是棒子国和落日国的,如果输了……” 直播间公屏顿时沉寂了一瞬。 近几年来,棒子国和落日过都在电竞圈活跃不已,技术优秀又有天赋的新人更是层出不穷。可反观华国,却沉寂了不少。甚至有人说,眼下的华国,已经配不上曾经“亚洲第一电竞大国”这样的称呼。 因此眼下这场比赛,表面看似不过是天音内部选拔的一场普通对决。可在很多人眼中,已经事关祖国荣耀。更何况,还有朴乐宁给童攸的战书挂在公屏的正中央。 因此,不能输,如论如何也不能输!无数人在公屏上刷下“adjudicator加油!华国队必胜!”的话语,可实际上在他们心里,却皆是紧张万分 而此刻正在场上的其他三名华国队员也同样如此。 荣誉局,还是直播。若是一个失误,丢的不仅是自己的人,还有整个华国电竞圈的人。三人想着,都十分紧张,捏着鼠标的掌心都开始隐隐渗出汗意。 “没事的。”童攸笑着安抚:“一定会赢!” 他声音音调十分清冽平和,但正是这份平和却让着三个华国队员莫名的安下心来。 很快,随着战斗号角吹响,比赛正式开始。与此同时,作为解说的原涩也开始了阵容讲解。这是原涩第二次为童攸的直播解说,然而她这次的心情却和上次完全不同。 紧张、期待,那种心高高悬在空中的战栗感让她连呼吸都放慢了几分。而与此同时,正再直播间里观赛的其他游客,也和她的心情完全相同。 他们同样期待着童攸取得胜利,狠狠地打肿那几个嚣张的棒子国和日落国队员的脸。 结果却是事宜愿为。 开赛一分钟,华国队上中下三路被全线危机。 上路近战因为操作上的差距被狠狠压制。中路辅助对上法师,更是连塔都出不去。至于下路的输出,更不用看,起手就被对面两人打残。 相似的场面,但却跟当初对战乔俊时的压力截然不同。因为站在对面的那些敌人,并不是什么崭露头角的萌新,而是真正经历过国际联赛的职业高手。 “眼下,华国队的情况很是不妙,上下两路皆是开门被压,中路更是惨目忍睹,恐怕很快就会被下掉一塔。”原涩的声音很是低落,她紧张的咬着下唇,死死的盯住屏幕。 而与此同时,棒落联合队那边也在不停地嘲讽。 “哎呦,开局就崩盘,真的是好牛逼的无冕之王。华国的电竞圈也就这么点能耐,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朴乐宁一边有条不紊的操作,一边随意的嘲讽出声。音量之大,非但隔了一段距离的童攸方队伍能够听见,就连原涩直播间的游客们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卧槽这个棒子国的渣渣,竟然这么嚣张!啊啊啊,好像直接穿过网线干死他。” “没错,嘴臭的跟什么一样。早晨是刚从猪圈里吃完出来吗?” “艹了,真烦,就不能直接弄死他吗?” “很难,毕竟现在已经被人家打成狗……” 一句实话让整个公屏都沉默了下来。 朴乐宁的话几乎戳中了他们内心深处最痛的一点,可那又能怎么办?技术,实力,甚至职业配比都完全碾压,这样的情况下,到底要如何翻身? 至于华国队那边的士气也因此受到影响。 然而此时的童攸却一点着急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悠闲的对身边的戚铮说道:“时间差不多了。走,戚铮,我带你去杀人!” 第34章 悲剧大神的复仇(10) 随着童攸的话音落下, 游戏里的公共频道上也同时出现一行字。 【全部】adjudicator:三分钟,打野死! “呵呵, 笑话。”对面打野的日落国队员不屑笑出了声。他现在已经三级,上路增益小怪已经打死, 只等打完下路增益小怪, 并可以率先升上四级,去各路游走。 可反观华国队那边, 拿着打野英雄的童攸和戚铮不过只有两级,并且勉强打死第一只增益小怪。 现在,增益效果在戚铮身上, 至于童攸, 却已经是残血。 一个连小怪都打不死的废物还妄图收掉他的人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更何况, 就算童攸他们真的潜入己方野区, 不论是上路还是下路的队友都能很快到达,成合围之势。不出十秒, 便能将童攸和戚铮的性命一并留下。 别说三分钟, 就是三十年也绝不可能办到。 棒日联合队这边满是讥讽的哄笑。 至于眼下在直播间观赛的人, 也和他们有同样的想法。虽然在众人心里, 童攸屡次都能成反败为胜, 可这一次,他们却无法再像往常那样充满信心。 毕竟,根据统计显示,童攸和戚铮的装备和对面实在相差甚远。童攸只有一把攻击加二十的铁剑,至于戚铮身上, 就够买一双加速度的草鞋。再加上他们本身就低到极点的基础输出,就算日落国打野队员站着不动让他们打,都要打上一两分钟。 “这能赢吗?”有人忍不住发出疑问。然而却没有人敢用肯定的语言回答他。 因为实在是太难了。 而此时,那个日落国队员也准备打字回应童攸的挑衅:“用句你们华国人常说的话。你能打死我,我管你叫爸爸!” 然而还没等他这行字打完,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攻击竟将他晕在原地。可重点是,他并没有看到人。 “什么情况?”打野瞬间变得警惕起来。可随后,他便发现,自己打到残血的下路增益小怪突然不见了。 与此同时,公共频道显示,下路增益小怪已被adjudicator打死。 竟,竟然是偷野! “这,这不可能!”日落国队员下意识看了一眼周围。可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童攸的存在。至于队伍中的其他人更是诧异非常,忍不住停下手上的操作和他一起寻找童攸所藏身的地方。 然而还没等他们找到,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距离日落国打野最近的一只野区小怪,居然在地图上凭空消失了。 没错,没有任何击受到技能伤害的显示。那只一秒前还在日落国打野队员面前晃悠的小怪,竟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就像是百慕大突然降临在游戏之中,用神秘的力量将地图上的小怪一个一个吞噬。 而下一个就轮到他们自己! “见鬼了!”日落国的打野队员手脚冰凉的看着电脑屏幕,半晌都回不过神来。于此同时,他打开地图,试图查找童攸和戚铮的位置,发现竟然找不到。 整个野区都是黑的,所有提供视野的眼,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被童攸这边尽数拆掉。眼下,除了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此时此刻的日落国的打野队员,感觉自己仿佛掉进了鬼域迷城,眼看着就会被黑暗一点一点吞噬。 负责解说的原涩也同样陷入了沉默。因为她根本不知道童攸是怎么办到的。童攸手中的打野英雄名叫鬼将,除了大招以外,所有的技能都没有伤害。至于戚铮手中那个叫偶人的英雄,也是同样。 说白了,这是两个在四级之前,只能造成普通攻击伤害的英雄。按照常理,别说偷野,就连正常的野区发育都十分困难。 可现在,在童攸手中,这两个出了名的荣耀双废,却在野区中创造了一个谜一样的诡异情状。并且,这种诡异至极的状况却还在继续。 第31节 而最令人恐惧畏缩的,还是那个日本打野队员的血,也突然开始不断下降,就像是被什么怨灵盯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生命,被一点一点蚕食。 “这是什么情况!”日落国打野不停的叫喊,可却没有任何人能够给他准确的答案。 好似困兽,他在野区四下查看。可是没有,他的周围什么都没有。 真实之眼无效,探查药剂无效。 没有用,什么都没有用。 日落国打野队员的周围十分安全,没有任何能够伤害他的东西,就连他的队友也在快速向他的位置聚集。他应该不会有任何危险,可偏偏……他的血线却在一直缓慢的下降。 此时此刻的日本打野队员几乎要陷入崩溃。这种宛若被厉鬼缠身的恐惧不断的侵蚀着他的心灵。 至于负责直播的原涩,她除了瞠目结舌以外,就再也做不出其他任何表情。 作为《英雄荣耀》第一美女主播,纵然是国际对赛中最复杂的套路,她也能大致猜出个八九成。可现在,作为童攸比赛的解说,她却只能哑口无言。 眼下,直播间的公屏已经完全炸了。 《英雄荣耀》从公测至今足足十年,各种英雄搭配衍生出来的套路数不胜数,然而却没有任何一个套路能够解释出眼前在发生的一切。 “我竟然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现在的感受。”有一个人在公屏上这样打到。然后便有更多的人复制他的话一并附和。 实在是太惊人了,这种堪称灵异事件的对决方式让他们大开眼界。 可就在此刻,众人突然发现,游戏公共频道上再次出现童攸留下的话语。 【全部】adjudicator:死! 带着肃杀之气的字眼让所有人都不禁脊背一凉,可随后,他们却清楚的看到,日落国打野的血线瞬间清零。 第一滴血! 鲜红的大字出现在屏幕的最顶端。而此时显示的时间,距离童攸预警要取打野人头那会,正正好好,三分钟。 “天呐!快死亡回放!”原涩控制不住的从椅子上跳起来。 而棒日联合队那边也同样扔下鼠标朝着监测区喊道:“外挂!我们怀疑adjudicator使用外挂!” 可紧接着,技术人员提供的回放画面却让所有人都神色瞬间变得呆滞,完全无法回神。 第35章 悲剧大神的复仇(11) 因为童攸, 并不是在棒日联合队的野区将那名日落国的队员杀掉,而是在他自己的野区隔空将人杀掉的。 没错,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然而日落过队员身上的增益效果, 却已经被童攸继承, 同时,显示击杀人:童攸, 助攻:戚铮。 【媒介】偶人第二技能,抛出的细线可以将敌方缠住,1秒内无法移动, 并共享视野, 无距离限制, 最多可以同时抛出三条。 【还阳】鬼将第三技能, 将队友视野内的指定单位制成幻象,该幻象同指定单位血线共享, 可以作为攻击对象。 两个平素被当做垃圾废材的技能, 眼下却变成了童攸隔空杀人的关键。 日落国打野队员的最初被控, 正是中了童攸扔出去的媒介。而后, 戚铮通过【还阳】将童攸视野中日落国的增益小怪、野区小怪、以及打野队员, 一个一个,复制到童攸方野区,顺序将他们除掉。 “竟,竟然还可以这样用!”之前喊着一定是童攸使用外挂的棒日联合队彻底哑口无言。至于原涩直播间里观看直播的也皆争相惊叹出声。 “啊啊啊啊!adjudicator我男神,一言九鼎, 说什么时候死,就什么时候死。” “长见识了,怪不得当初《英雄荣耀》会把鬼将和偶人一起上架,原来居然要这样来用。大神不愧是大神,什么英雄到他手中都能化腐朽成神奇。” “感觉自己白活了十年。这么bug的战术竟然一直都没人发现。adjudicator加油,打爆棒子和日落!” 而与此同时,华国队的势气也随着一血拿下而振奋到了顶点。虽然依旧还是三路线上被压制的状态,但已经没有了最早的慌乱。反而变得沉稳内敛,不动如山。 “中路准备好,一分钟之后拿下对面法师。”童攸清冽的声音在耳机中响起,辅助先是一愣,然后便振奋起来。 于此同时,公共频道上再次出现童攸发出的话语。 【全部】adjudicator:三分钟,下路拿一塔。 此时此刻,棒日联合队的队员已经完全被童攸接二连三的挑衅而激怒。甚至恨不得立刻和他在线上面对面对峙教他如何做人。 “太嚣张了,这是当我们是死人。”棒子国的辅助狠狠地摔了一下鼠标,胸中盈满怒火。 “冷静些,他们打不过。”朴乐宁的脸色也十分难看。虽然不过是丢了一血,打野死掉一次,但对于整个队伍来说,却是损失巨大。不过还可以挽回,毕竟前期童攸那边线上别压制的太狠。 并且他们现在也知道了童攸方才使用的套路,根本不用畏惧,只要冷静的打便可以。 日落国打野也终于复活,而这一次,他没有继续在野区中穿梭,而是直接到了下路线上。 棒日联合队的兵线压得很稳,只等童攸的到来。 而戚铮和另外三个华国队员,却因为童攸的打出的预告而诧异了一下。因为这个预告,和童攸给他们安排的先手中路的指示完全不同。 所以,这是故意欺诈?三名华国队员的心里皆生出这种想法。 可戚铮却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转过头,饶有兴致的看了童攸一眼。而童攸,却也好似察觉到他的疑问一般,用带着笑意的戏谑语气说道:“我可没想骗人,不过是变个戏法。” 说完,童攸便顺手将身边的小怪收割,然后慢条斯理的将升级得到的技能点,加在了最后一个技能图标上。 一分钟的时间转眼便过去了,可童攸却依旧待在野区没有出来。 此刻下路的气氛已经十分紧张。 华国队的输出一人硬抗棒日联合队三人,眼看就会被攻破。而中路的一塔,血线也下到最低,摇摇欲坠,马上也要被攻陷。 然而事出常态必有妖。鉴于方才童攸预告之后的效果,棒日联合队的五人反倒不敢掉以轻心。 气氛变得越来越冷凝。而就在这时,令人诧异的一幕发生了。上,中,下,三路竟然同时出现了童攸超控的偶人身影。 “这是什么情况?”上路的近战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偶人惊诧的问道。 “别慌!”朴乐宁开口安抚:“是偶人4级大招,替身。其中有两个是假的。打错了会反射百分之百伤害。所以咱们下路打打掉,上路中路不要打,替身没有伤害,抗住他!” “是!”朴乐宁一声令下,其他四人也有了主心骨,三路同时开战。 上路近战后退一步,蜷缩在塔下。至于中路法师,也将目标切换到别处,无视偶人的存在,打算强行将塔推掉。 至于下路那个,已经陷入朴乐宁三人合围,只需数秒,就会被打成筛子。塔下童攸方的输出几次想要上前,却皆不敢轻举妄动。 偶人这个英雄的建模本身就比其他要小,如今又势单力孤,愈发显得孤立无援。 一条细线从偶人身上弹出,正好绑在朴乐宁身上。 “这个会用技能,一定是真的!”见他用出【媒介】,朴乐宁立刻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虽然是每个替身都能拥有和本尊一样的技能,但对于大部分玩家来说,却很难做到一心三用。尤其是陷入合围的这只,虽然已经走投无路,但依旧还能用精妙走位来规避一些伤害,并且试图用技能逃跑。 这样推算下来,眼前下路这个,百分之百就是童攸本尊。 “集火,杀掉他!”朴乐宁狠狠说道。至于早就对童攸虎视眈眈的辅助和打野二人更是同时冲到偶人的面前。 辅助控制技能出手。 命中! 朴乐宁和打野的技能也随后跟上,顷刻间,童攸的偶人就好似待宰的羔羊,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偶人的血线在快速的下降,可他还在不停的尝试着突围。然而没有任何卵用,很快又被棒日联合队的打野继续控在原地。 单方面的虐打。 偶人的血线快速的下降,巨大的伤害不断的降临在他的身上,命悬一线。 所有人的心都因此变得紧张起来。以朴乐宁为首的棒日联合队更是兴奋到了极点。 童攸毕竟曾经站在世界电竞圈顶尖的职业玩家。纵然他们表面心里不屑,可当能够亲手拿掉他的人头的时候,依旧是亢奋无比。 还有什么会比将曾经的神斩于刀下更令人畅快舒爽? 思及至此,围住童攸的朴乐宁几人手上动作越发加快,而童攸方的华国队员也同时上前,似乎想要解救童攸。可他的距离太远,实力相差也太大。 真正的走投无路。 直播间里,看着眼前一幕的人皆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甚至又胆小的还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 可就在这时,游戏中系统音再次响起。 中路法师骤然死亡。击杀者,童攸,助攻华国队法师。 “怎么回事?”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朴乐宁略微有些分神,而与此同时,第二条系统音也随之而来。 上路近战,死!击杀者,戚铮。助攻的是童攸和华国队近战。 “见了鬼了,先停手。”终于意识到不好的朴乐宁连忙叫其他两个队友,然而他话说的太晚,打野的第二套技能已经用了出去。 偶人血线瞬间清零,紧接着,华国队的输出也恰到好处的赶到他们身边。 巨大的爆炸声在下路响起,而后,朴乐宁三人便被固定在原地,身上的血线也几乎见底。 单方面的屠杀。 华国队的输出本就憋了一肚子怒意,如今新仇旧恨一起,自然不会放过他们。两套技能打完,完美的将被控制在原地不能移动的朴乐宁三人的人头收走。 团灭! 鲜红的两个大字出现在棒日联合对的电脑屏幕上,每一个笔划都好像变成嘲讽,狠狠地打着他们的脸。 【全部】adjudicator:没有废物的英雄,只有废物的玩家! 随着童攸带着些霸气的宣言出口,而后,华国队势如破竹,三路同时破掉一塔。 不多不少,正好三分钟。 后面战局,便顺利成章的变成了一面倒。童攸和戚铮形影不离,神出鬼没的【媒介】只要将人缠上,便是无法避免的死亡。而其他三路在发育起来之后,更是攻击力逆天。 不论野区单抓,还是线上团战,都能轻而易举的将棒日联合队踩在脚下。 “爽!实在是太爽了!”一个华国队队员忍不住发出这样的感叹。至于原涩的直播间公屏更是亢奋不已。 五年了,整整五年过去了。自从童攸宣布退役之后,这些电竞爱好者们除了眼睁睁的看着华国队在国际电竞圈中的每况愈下,并没有任何办法。 而作为电竞新秀的棒子国、日落国,更是多次在将华国队打败时,留下恣意的嘲讽和讥笑。 虽然眼下的比赛并非是什么正规比赛。可对面棒日联合队的队员却皆是两国新秀。要是依照往常,这些新秀定然会用趾高气昂的态度将华国队打败。然而现在,却只能狼狈的跪在童攸脚下俯首称臣。 何等的大快人心。 “adjudicator,属于我们的王者终于归来!”有人在公屏上激动的刷下这样的话语。而随后越来越多的人随之附和。 此时此刻,原涩直播间的人数已经达到上限三十万。至于其他平台联动的人数也同样不下十万。 第32节 而这些人,却都不约而同的在同屏上刷着同一句话“adjudicator,属于我们的王者终于归来!” 在这样令人亢奋的状态下,比赛正式结束。五局五胜,毫无半点悬念。 以朴乐宁为首的棒日联合队皆目光呆滞的坐在电脑前,即便游戏已经退出,也无法回声。 绝对的碾压。不仅是技术,还有可怕的心计谋算。他们终于明白当年国际电竞圈为什么会给童攸那样的评价。也终于明白了,为何当年的华国队,被称之为无冕之王。 可怕,真的是太可怕了。 就像是拥有着神秘力量的上古神明,他们的每一个心思都会被童攸看破,每一个下意识的举动都能够被童攸预支。 在《英雄荣耀》中,他们不再是什么足以傲视群雄的电竞新秀,不过是一帮渺小蝼蚁。根本没有半分反抗的能力。 朴乐宁脸色青白,嘴唇也因为比赛时的过度紧张而咬破。至于其他四人,神色也同样狼狈至极。 而另一边的童攸,则是慢条斯理的将耳机摘下,对一旁的工作人员说道:“比赛结果已经有了,按照规定,现在就请他们几个出去。然后去发布招募贴,就说天音战队正是开组,招募新秀。” “另外,”他顿了顿,又特意补充了一句…… 第36章 悲剧大神的复仇(12) “注明国籍, 我不希望在天音战队再看到任何一个外国人,尤其是棒子国和日落国的。别说我有什么地域歧视, 我只是单纯的不想带他们玩!” 清冽的音色,语调十分平静, 然而蕴藏在字里行间的那种傲然却油然而起。 竟然是直接驱逐。 棒子国和日落国的七名队员皆不由自主的惨白了脸色, 就连始终趾高气昂的朴乐宁都一并开始惊慌失措。 对于电竞选手来说,主动解约和被战队驱逐是两个概念。主动解约的, 后续还可以换到其他战队从头再来。可被驱逐的,却基本等于彻底断绝后路。 电竞选手的职业生涯十分短暂,一般都在三至五年左右。所以, 如果不是真的人品有问题, 或者是技术上有巨大的缺陷, 一般不会走到驱逐这一步。 因此, 一旦他们被天音驱逐,那便很难再找到接手的下家。未来之路, 也会变得十分坎坷。 “不过是个小小的赌注, adjudicator你是不是做的太绝?”朴乐宁忍不住先声开口。 “没错。”另一名日落国的队员也一并附和:“不过侥幸赢了一场比赛罢了。可十年风水轮流转, 你就不怕以后在跟我们遇到吗?” “怎么会?”童攸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这不是一开始就说好的赌注?更何况, 我已经很体谅你们的脸面, 没有真的让你们滚着走。可我看你似乎还是很不满意。贪得无厌,总归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至于你们说的以后遇到……” 童攸用眼神在那名日落国队员的脸上扫了一圈,毫不在意的说道:“你觉得,自己有可能进入今年联赛的决赛吗?” 侮辱。 童攸带着轻蔑的话语直接戳痛了这个日落国的队员心里最难受的地方。然而他却偏偏没有任何语言能拿来反驳。与此同时,童攸那种好似看玩意儿般的眼神也让他倍感受辱, 可却找不到语言来反驳。 一时间,日落国队员气得浑身发抖,紧咬着牙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童攸也并不在意他的回答,反而饶有兴致的欣赏着他的的狼狈。 “所以,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我们?”见队友不给力,朴乐宁连忙顶上,咬牙切齿的质问童攸。 “呵,不是我不放过。”见他一副备受屈欺负的模样,童攸忍不住嗤笑出声,然后便拿起那张约战书狠狠地摔在朴乐宁脸上,反问他:“如果今天是我输了,你们会放我一马吗?” “……”当然不会。这几人同时陷入沉默。他们原本的目的就是为了将童攸彻底赶出天音。不,应该说,不仅仅是赶出天音,还要将他彻底赶出华国电竞圈。从进入天音开始,他们便将天音资源视作囊中之物,根本就不想再有人来分一杯羹。而童攸过去的名号又实在太过响亮,让他们不得不防。 斩草不除根,必然会留下祸患。所以他们才会对童攸下了那种战书。只是没有想到,最后报应却落在了自己身上。 练习室中的工作人员皆用鄙视的眼神看着他们,至于原涩直播间的游客们,更是在公屏上骂成了一片。 “多可笑。”童攸冷眼看着他们青红交错的脸色:“你也知道解约是什么概念,却因为嫉妒就要随便断绝别人的未来。如今恶有恶报,却反倒说得像我要上赶着逼死你一样。既然如此,我也大度些,给你个别的选择。不想解约是吧!可以,还记得我最早提出的要求吗?滚出去。你们所有人都从这里滚出去,解约的事情就可以一笔勾销。” “别说我咄咄逼人,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们,这是我华国的地盘,轮不到棒子和日落的智障来装逼!不服的可以,国际联赛我等着你们。” 童攸说完,和工作人员示意了一下,转身就走。而戚铮也跟在他身后一并离开,只是他看着童攸的眼神,却带着些莫名的意味深长。 ------------------------------ 天音的这场比赛直播,就好像是一把火,将沉寂了许久的华国电竞圈瞬间点燃。而童攸的声望,也随之高涨,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电竞论坛中,和天音有关的帖子每个都被人工置顶,并且没天都有无数人会点开,或是讨论,或是期待,想要知道和童攸有关的最新新闻。 #天音战队招募结束,正式人员名单公布,队长adjudicator# #队内线下友谊赛,adjudicator再出新战术# #线下赛,天音对抗老牌俱乐部fog,五连胜。fog教练表示,如果今年华国只有一只队伍有挺近决赛,那就一定是天音。# 一条条和童攸和天音战队有关的新闻不断的被公布出来,天音的公关也没有任何保留的意思,反而主动将天音战队队内的一些对战练习视频发布到官网上。 还没有到联赛开始的时间,天音这个崭新的战队名字就已经人尽皆知。因为在天音里,有着他们等待了五年的电竞圈帝王,adjudicator童攸。 天音练习室 眼下已经是凌晨,练习室中依旧还是人声鼎沸。键盘、鼠标的敲击声,还有时不时的惊呼声一直不绝于耳。而用作提神的香烟和咖啡也不断散发出白色的烟雾,让练习室中的味道也变得更加复杂。即便换气系统十分优秀,也依然难以避免。 童攸带人练了一晚上,现在也觉得十分疲惫。用手指按了按有些发晕的脑袋,他示意其他人接着练习,自己出去透口气。 夜晚的风,微微带着些凉意,将童攸的不是吹散了少许,可他原本只是隐隐作痛的头,却变得越发胀痛。 抬起手,童攸按住太阳穴试图将痛楚缓解。可还没等他碰到,就被另外一双温暖的手覆住了额头。童攸下意识回头,却正撞上了身后打算低头试一下他额头温度的戚铮的唇。 第37章 悲剧大神的复仇(13) 意料之外的亲密接触让童攸和戚铮两个人同时愣了一下。而那种自灵魂深处油然而生的契合, 虽然无关暧昧,但却始终萦绕在胸口, 久久不能散去。 直到良久,童攸才突然回过神来, 下意识退后了一步。一句“对不起。”也莫名其妙的脱口而出。 可戚铮却没有半分窘迫, 脸上反而比平时更多添了些笑意。他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童攸, 那种带着些宠溺和纵容的眼神也是温柔非常。 “没发烧吗?”就像是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戚铮再次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轻轻触碰童攸的。温热的鼻息让童攸的脸上的温度慢慢升高,而过近的距离也让他的思维变得有些混乱。 “温度不高, 应该不要紧。”戚铮满意的直起身, 见童攸还是一副失神的模样, 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今天怎么有点呆?是太累吗?” “还不是因为刚才……”童攸下意识想要反驳, 可对上戚铮平静的眼后,又忍不住闭上嘴不再说话。 童攸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总有一种如果问出口就会输给戚铮的感觉。 像是不服气戚铮的从容, 童攸干脆转移了话题, 一边拽着他的手腕往练习室走, 一边说着战队的具体练习情况。 戚铮任由他拉了一段, 脸上的笑意也变得更深。在察觉到童攸话语中的那丝赌气似的慌乱,他干脆伸出另一只手将童攸拉住。 “怎么了?”童攸不解。 “不标准。”戚铮指了指手腕。 童攸看了一眼,有些不明白。可随后,他就看见戚铮温柔将他的手松开,并用自己的手拉住他的手。 肌肤相接, 十指相扣。一种特别的暖意从二人相交的掌心间蔓延开来,好似能直接暖到了心里。 太,太暧昧了。 童攸忍不住想要将戚铮推开,可却被戚铮拉的更紧。而耳边也传来他慢条斯理的说话声:“外面风大,该回去了。而且方才你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叫人把里面清理过了,现在没有烟味,不会再头痛。从明天开始,练习室禁烟。本来就熬夜,抽烟会伤身体,再加上通风不够,就更糟了。另外……” 戚铮边说着,边带着童攸往里面走。不疾不徐的嗓音从容不迫,可他拉着童攸始终没有放开的手,却让童攸原本就有些晕的脑袋,越发乱成一团。 ------------------------ 童攸这边一路平稳,而乔俊哪里却是吃尽了苦头。 那天输给童攸后,乔俊得到系统最新发布的任务是挑战米国电竞职业圈。和华国不一样,米国电竞这一块要更多元化也更自由。 由于大多数电竞类游戏本身就是发源于米国,因此,在这边也拥有更大的机遇和可能。即便是乔俊这种在国内声名狼藉的类型,也很容易找到新的道路。 米国西部的一个小镇上。 乔俊窝在一个不足十平的小公寓中疯狂的打着排位赛。他已经足足十天没有出过房门,每天只睡两个小时。因为他要保证自己在季前赛开始前,成功挺进米国西部分区的前三名,这样才有可能进入米国最优秀的战队,达成系统提供的任务。 烟、吃剩的减价方便简餐、还有因为长久没有清理而泛起的酸臭,逼仄的屋子中弥漫着各种难闻的味道。而乔俊眼下青黑的眼圈和比之前消瘦整整两圈的身材也都恰巧说明了他这段时间过得并不是很好。 而且,更大的危机也马上将要来临。乔俊身上的钱,剩下的已经为数不多,如果再没有成功被战队邀请,那么接下来,他恐怕就连下个月的房租都很难交全。 心里的压力越大,乔俊手上的操作就越很戾。电脑屏幕中,手拿利刃的刺客,狠狠地将刀子插入对手的心脏,然后将对方的性命取走又飘然离去。 又是一个完美的五杀。 对决结束,乔俊看了一眼目前稳步上升的积分,疲惫的靠在椅子上。而就在这时,电脑中又传来新邮件提醒的特殊声音。乔俊重新坐起来,将邮件打开,而后便立刻兴奋的从椅子上蹦起来。 竟然是米国西部排行第二的职业战队给他发出的正式邀请函。 “做到了,我做到了!”乔俊兴奋的在屋子里喊着。而与此同时,系统也发出提示,恭喜他完成任务的第一阶段,并且获得奖励,预言。 预言这个技能顾名思义,可以让乔俊看到游戏中任何玩家三十秒后的动向。 原本还在兴奋中的乔俊瞬间冷静了下来。而后,他的眼中突然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贪婪笑意。因为这个奖励,让他想到了之前童攸被称之为神技的“十秒预判”。 经过这一段密集的对战经历,乔俊终于明白当初童攸能够轻而易举将他打败的原因。 说白了就是心机和谋算。童攸可怕的预判能力,几乎能将游戏中每个人的反应都算计在内,并且琢磨得八九不离十。也因此,童攸能够轻而易举的驾驭一些特别战术打出很多看似以弱胜强的逆风局。 归根究底,这并不是说童攸的操作水平有多高,只是因为他算计的比别人深。而如今,自己也有了这样的能力,并且是更加bug,那么未来…… 死死捏住衣角,乔俊兴奋得无法自已。 ------------------------------ 三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很快便到了季前赛开始的时间。 果不其然,以童攸为首的天音站队一路势如破竹,锐不可当。轻而易举的以华国排名第一的名次拿到了《英雄荣耀》国际联赛的入场券。而与此同时,童攸的复出也引起了世界其他各国电竞圈的关注。而那些曾经和童攸一起打过比赛的或者看童攸打过联赛的也忍不住感叹岁月对这位曾经的“无冕之王”的优待。 因为时间并没有把他的敏锐和激情燃尽,反而将他原本的沉稳和睿智打磨的更加高深莫测。 眼下,几乎全世界的电竞圈都在关注着童攸,希望看到他在不久后的国际联赛上,到底还会有什么样更令人惊艳的表现。至于那些有望夺得冠军的队伍,也同样把童攸视为最需要注意的对手。 万众瞩目的季前赛终于开始。天音战队的第一场便是交战多年的老对手棒子国。以往华国方的败局要更多一些,可这一次,由于童攸的存在,却轻而易举的将棒子国踩在脚下。 五局五胜,赢得毫无悬念。而那些被打成狗的棒子国电竞选手,却皆是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太可怕了。”棒子国职业队队长在接受采访时对记者说道:“adjudicator根本就不像是人类,好像可以撒豆成兵,变出千军万马。” 而随后输掉的日落国队伍也同样证明了这一点。 很快,天音战队以亚洲区积分第一打入决赛。adjudicator童攸之名也再次响彻国际电竞的赛场。 而与此同时,欧洲区也有一批黑马横空出世。他的身份十分神秘,而欧洲赛区的一些大佬对他的评价甚至比童攸还要高。 prophet,先知。米国西部的职业队队长。不知无心还是有意,这个prophet从各个方面来说都与童攸十分相似。 都是华国人,都拥有颇为逆天的预判能力。只是于童攸不同的是,这个prophet出手也更加不留余地,他甚至可以在对赛选择英雄的时候,便将对面战术中的核心英雄起手禁掉。并且,在选择己方队伍英雄搭配时,也能十分准确的选择出最方便压制对手的组合。 第33节 因此,被欧洲圈评为最不愿意遇见的可怕对手之一。 看着论坛中对这个prophet的报道,童攸漫不经心的勾起一抹微笑。他已经能够猜出这个prophet的身份,百分之百是乔俊。至于他那个莫测的预判能力,也多半是系统给他的外挂,类似于预言之类的旁门左道。 随手将prophet对战的视频关掉,童攸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可他的心里,却在一刻不停的琢磨着对付prophet的方法。突然一个特别的念头给了童攸一丝灵感。他连忙抓住,仔细的推敲起来。 他觉得,自己有办法让prophet吃到苦头。预言不是读心,眼见的永远不会全都是真相。 -------------------- 随着时间的推移,季前赛决赛也正式开始。华国队第一场对战奥国。 奥国是老牌电竞大国,国内优秀选手无数。而能够来此参加决赛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果不其然,开局就打得十分惊险。天音的其他成员毕竟年龄小些,又都是第一次参加国际联赛的决赛,难免心态不稳。然而在比赛开始三十八分钟之后,童攸竟然独自潜入对方野区,用一手漂亮的刺客操作直接单杀两人。并带着其他追击的三人跑了大半个游戏地图。而其他四名华国队员,也趁此机会拿下大龙和小龙,终于将劣势追平。最后,竟然在79分钟的时候,将奥国队的水晶拿下,取得了第一场胜利。 气势大振,后面四场比赛就也变得格外顺利。再次拿下五胜。 而另一边的米国队也轻松打败对手,成功晋级。 万众瞩目的决赛终于开始,一共有八只队伍挺近决赛。而其中,按照抽签规则,第一场参加对决的队伍就是,童攸所在的天音以及prophet所在的米国西部战队。 第38章 悲剧大神的复仇(14) 华国队休息室 童攸正在对另外四个队员们进行最后的叮嘱。虽然以往也皆是如此, 可是这一次童攸的安排却格外的让他们觉得匪夷所思,甚至还觉得他是不是疯了。 “那个队长……”作为辅助位的华国队队员纠结的问童攸:“虽然我会用那个英雄, 但是练习的太少,我怕我会空大。” “没关系。”童攸安抚的笑笑:“相信我, 没问题。” 清冽的嗓音总是十分具有说服力, 那名辅助点了点头,而后便努力将童攸的布置记好。至于其他人, 也再没有任何疑问。 童攸看着他们专心的模样,眼中也闪过一丝隐约的狡黠。而戚铮在一旁看着他暗地里琢磨着使坏的模样,唇角也勾起一丝柔软的笑意。 而此时此刻的米国休息区中, 乔俊正坐在沙发上悠闲的喝着咖啡。在替西部队拿下多场胜利之后, 他已经是战队中名副其实的第一人。 今天是决赛的第一场, 也是决定命运的一场。但是对于身经百战的米国队成员来说, 这并不算什么,因为年年打入决赛的他们早已习惯。 更何况, 虽然童攸的名声在圈中十分响亮, 可这些人却并不太把他们放在眼里。的确华国队战绩显赫, 可那又如何?他们米国西部队并非是奥国那种弱鸡, 而是真正的强者。更何况, 他们还有在预判上更胜童攸一筹的乔俊。 adjudicator算什么?华国又算什么?只有他们米国西部队才是今年国际联赛上的最强王者! “prophet第一场就对上adjudicator大神,你有没有一点小紧张?”一个米国队员从后面搂住乔俊的肩膀笑嘻嘻的说道。 “怎么可能?”乔俊将他凑过来的脑袋推开,把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我的名字是prophet,也就是先知,他一个adjudicator审判者, 我又有什么可畏惧?更何况你们也看到adjudicator的比赛,不过是些不值一提的雕虫小技。难不成,你在害怕他?” “怎么可能?”那个米国队员也笑了:“只是看他长得不错,但愿一会的哭相会好看些。” 他的一句玩笑让休息室中的所有米国人都哄笑出声来。 殊不知,这样的话却被恰巧推门进来采访的记者听到,并且如时进行了转播。 侮辱,亦是绝对的蔑视! 米国西部队这几句话看似玩笑,实则却表示了对童攸,亦是对华国电竞圈最大的不屑一顾。 眼下正守在电脑前等待直播的华国电竞爱好者,皆因为这一句话而气炸。就连休息室中的天音战队也因此而气愤不已,甚至有脾气暴躁的,想要立刻去找他们理论。 然而童攸却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冷静的把人拦住,低声开口安抚道:“不过是些激怒我们的策略。行或者不行,从来都不是嘴上说的算。记着他们骂过的话,一会打爆他们!” “没错。”其他四个华国队员立刻站起来大声说道,原本愤怒的心情也一扫而空。 很快,比赛正式开始。双方队员都及时赶到了自己的机位前。 随着熟悉的音乐,比赛正式开始。英雄选择。 乔俊盯着电脑屏幕,脸色十分严肃。这是他时隔几月再一次和童攸交战。可不知为何,却莫名的比哪一个都紧张。 一定会赢!乔俊在心里暗自告诫自己,然后命令系统开启预言技能。 看到了!他看到了童攸队员三十秒后会选择的英雄。只是那个选择让乔俊微微一愣。这是什么意思?两个输出,三个法师,不要近战和打野吗? 乔俊百思不得其解,甚至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这个队伍中,哪个英雄才是童攸的核心英雄。但时间有限,他还是勉强选择禁掉了一个最热门的先手法师。 至于童攸那边却很快,立刻禁用了一个线上爆发很高的输出。 可偏偏童攸这样的做法却让米国西部队全员的心都震了一下,因为童攸禁用的那名英雄,虽然不是他们的核心英雄,却是他们准备对战华国的三套方案中,其他两套都必不可少的一环。 “这……这是怎么回事?罗亚并不是什么非禁用不可的英雄啊,而且我们之前的比赛也并没有用过他。”有人忍不住问道。 而此时乔俊也有些慌了。因为童攸的禁用英雄,和他看见的完全不同。不应该说,从他禁用了童攸方英雄开始,后三十秒的内容就完全变化了。包括童攸禁用英雄的类型。不过,眼下作为米国队队长,他还是勉强按耐住有些慌张的心情,对其他人安抚道:“不要紧,可以用其他英雄替代。” 可随后,当第二次轮到他禁用英雄的时候,他又一次愣住了。因为童攸那边安排的队伍,实在是太过奇葩。和上次一全部远程的配搭不同,这一次,竟然全部是近战,并且……还是完全打野型的近战。 “他……到底要做什么……”乔俊彻底迷茫了。他甚至有些怀疑童攸是不是故意戏耍他,可过往经历却告诉他,童攸每个安排,都会有特殊的意义。在adjudicator以前的战局中,五菜刀队的阵容不是没有出过,也不是没有赢过。所以乔俊也不敢轻易的确定,只能再次赌了一把。 “卧槽!prophet你是疯了吗?这禁用的都是什么?”完全不知道乔俊压力的米国队队员忍不住再次质疑道。 然而还没有等乔俊解释,童攸那边便快速的禁用了另外一个法师。 “……”米国队彻底傻眼,因为童攸这次禁用的,正是他们第三套方案中,最重要的核心英雄。 起手便受到了巨大的压制。他们都看过童攸以往的战况,所以都明白在童攸面前,同样的战术不能用第二遍,否则,就是自取灭亡。可偏偏眼下,他们琢磨出来的新配合,却都被童攸完全打乱。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如何继续。 “别慌。”乔俊还在咬牙坚持。虽然开局失利,可他也坚信自己的禁用也能够成功打乱童攸的算计。殊不知,这一切都在童攸的算计当中。 随着第一声号角吹响,比赛正式开始。而全球同步转播也随之开始进行。 这次华国这边作为转播分会场两个解说中,依旧有原涩,至于另外一个,则是童攸曾经战队中的成员之一,笑靥。 自从两次现场看过童攸打比赛后,原涩就成为了童攸的脑残粉。至于笑靥更是童攸的死忠。 因此,今天能够作为全国联赛决赛的解说,他们都十分兴奋。 而此时,直播间中,观看直播的人也同样如此。 “天音必胜!adjudicator必胜!”这样的话语很快便刷满了直播间的屏幕。可不过一会,他们便被激烈的比赛所吸引。 开局压制。 不愧是被成为最有希望夺得冠军的黑马,米国西部队的攻势十分可怕。而且同众人之前脑补的不同,那个被称为强过童攸的prophet是真的货真价值。 他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他能够精准的预测到未来。不管对手下一秒要做什么,都会提前被他锁定,并且后路都被尽数断绝。 一分钟,华国队打野在野区被对面抢野,两个增益小怪提供的增益效果全都落在米国打野队员的身上。 至于中路的法师,更是狼狈不堪。只要有从塔下出来的意思,就立刻会被对方的增援包围,不过两次,就变成残血,不得不先回基地将血线补满。 至于下路,更是惨目忍睹。他们甚至连待在塔下,都并不安全。 这是华国队自童攸带队以来,第一次遭遇如此压制。也是第一次遇见这般危机的情状。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为华国队捏了一把汗,可随后公屏上出现字却让他们大吃一惊。 第一滴血! 华国队中路法师,死! “天,天呐!我不是看错了吧!”直播间公屏上有人诧异的询问。然而却没有任何人回应,因为他们都不愿意相信眼前所看到的。 单方面的吊打。 好似失去了以往敏锐的判断力,童攸几乎下达的每一个命令都是错的。不到十分钟,华国队上、中、下,三塔同时丢失。中路法师被打成狗,连一件输出装备都出不来。至于打野更是升级困难。线上游走失败,野区又屡次被偷野。相比较下来,唯有下路情况稍微好过一些,最起码下路的辅助和输出还没有被人拿走过人头,可发育也依旧十分垃圾。 几乎全面崩盘。 而米国西部队的那个prophet却也像是故意一般,用往常童攸最擅长给对手带来压迫感的方式来进行语言上的挑衅。 【全部】prophet:两分钟,下掉中路二塔。 和童攸一模一样的口气,而后,两分钟过去,中路法师再次死亡,与此同时,中路二塔也轰然倒地。 全场皆惊。 就像是往常看童攸和别人对战一样,可今天被全盘操纵的人却变成了童攸。 prophet,一个和adjudicator十分相似,可却比他更年轻,操纵技巧和心计谋算也更胜一筹的电竞圈新秀。如今却在这个战场上,用童攸最常用的战术将他碾压。 这已经不是什么逆风局,而是宛若天堑的实力差距,童攸必败无疑。 “adjudicator是不是要输了?”有人下意识问出这样的话,可直播间公屏上却是一片黯然。没有人愿意在嘴上回答他,但是内心却都认同了他的想法。 纵然,这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 而此时米国西部队也同样自认胜券在握。 “这个adjudicator并不怎么样,弱鸡一个!”其中一个米国西部队员不屑一顾的嘲讽了一句。 “没错,prophet,还要多久才能彻底打爆他们?”另一个人也随之附和。 “快了。”乔俊勾起唇角邪气的笑了笑,然后在公共频道上慢条斯理的打字道: 【全部】prophet:三十秒,华国队团灭。 死亡预告一般的留言字里行间盈满浓重的杀意,让人忍不住因此遍体生寒。就好像能从这短短一句话中,看到后面华国被碾压至团灭的凄惨状况。 这次adjudicator是真的要输了吧。不败神话,也会就此被打破吧! 所有观看直播的人,心里都不由自主的作此猜想。 华国这边已经有许多人暂时关掉了直播不敢再看,而剩余的,也并不抱太大的希望。至于其他国家的电竞爱好者,他们其中的一部分,替童攸觉得惋惜,另外一部分,却因为能够看到神祗堕落新星冉起而感到兴奋非常。 很快,华国队和米国西部队再次中路开团。眼下,华国队这边只剩下基地大门边最后一座防御塔。而他们身上的装备,也由于前期的压制破烂不堪。甚至有的,连半身装备都买不齐全。 在反观米国西部队,他们大部分人身上已经是六神装。并且还带着铺天盖地的兵线。 往事重现,就像当初乔俊和童攸的第一次对战的情状一模一样。 这是乔俊屈辱的开始,也是他后面一连串挫折的导火线。至于现在,就是他报仇的最好时机。 然而在乔俊他们看不到的另外一边,那些正处在劣势的华国队队员却并没有丝毫紧张的感觉,反而十分放松。甚至他们眼里还藏着一种类似于恶作剧得逞的表情。 【全部】adjudicator:一分钟,团灭。 这是童攸全场下来第一次在公共频道上发出警示预告。只可惜,却并没有给人带来任何压迫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啼笑皆非。 团灭?没有装备,没有兵线,没有职业技能优势,他用什么让米国队团灭?又用什么来让米国队臣服? 这就是天大的笑话! “呵,白痴。”乔俊和其他四名米国队队员皆忍不住开口嘲笑。与此同时,他们人也逼到华国方塔下。 远程技能接二连三的朝华国队身上招呼,瞬间全队残血。就连防御塔也在小兵的配合攻击下摇摇欲坠。 第34节 节节败退,无法抗力。身后就是最后的基地水晶,华国队已经退无可退。 时间过去了二十秒,华国队几乎全员都只剩下一丝血皮,所有人都知道,乔俊的三十秒预告团灭必然会被实现。 二十五秒,前排近战死。 完了,翻盘无望。没有了前排顶着,剩下的人很快就会成为待宰的羔羊。团灭,近在眼前。 【全部】prophet:再见! 乔俊用最轻蔑的语气在公屏上打下这两个字,向他最怨恨的人告别。此刻,他的心里十分平静。可这并不是无动于衷,而是因为太过兴奋所以彻底淡然。 说到底,adjudicator这个不败神话,最终还是成为了他成功上位的垫脚石。惊才艳绝又如何?算无遗策又能怎么样?在他绝对的系统金手指下,都是完全不值一提的垃圾。 唯有他,乔俊prophet,才是电竞世界中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 二十九秒。 看着手中英雄技能冷却时间结束,乔俊算好方向,打算将最后的技能释放,获得真正的胜利。 然而就在这时,令人惊诧的一幕发生了。乔俊发现自己突然不能动了。 不,不止他一个人,是整个米国队,都突然不能动了。于此同时,童攸方的近战也骤然半血复活,冲着米国队冲了过来。 复活甲!谁也没有想到,华国队近战的身上竟然带着一件复活甲。可这不过是个开始,接下来的整整三十秒,所有的米国队队员都再也没能动弹一下。 绝对控制,竟然又是绝对控制。这个和乔俊第一次对战时童攸用出的战术,而现在居然在国际联赛的决赛赛场上再次出现。 十秒,法师死。 十八秒,输出死。 二十秒,战士残血,辅助技能全黑,打野死。 三十秒,童攸方的法师双杀,乔俊方战士辅助的屏幕同时变黑。 团灭! 此时距离童攸发出预告的时间正正好好一分钟。而他们击杀的顺序也跟乔俊曾经输给童攸的第一局比赛一模一样。 全场哗然,而各个地区的直播分会场中的游客们更是因此彻底沸腾了起来。 死亡回放。华国队的每一个动作细节都被细致的剖析出来,与此同时,童攸的战术也一点一点的呈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一个从开场就布下的局,为了羞辱乔俊而布下的局。 看着黑掉的屏幕,乔俊深吸一口气,想要将激烈的情绪稳定下来。可是完全不行,新仇旧怨加在一起,早就让他的的脑子变得不清醒,甚至就连预言看到的画面都无法准确的分辨。 至于其他的米国队员更是完全愣住了。他们根本都弄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就莫名其妙的被华国队团灭打死。 “不科学!他们攻击力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高?分明刚才连双鞋都买不到。”米国西部队其中一个队员大声质问道。 可乔俊却完全无言以对,因为他也不懂。重点是,就连之前百战百胜的预言技能,也完全无法解释。 可很快,他们便明白了为什么。 演戏。 至始至终,华国队都是在演戏。中路的法师并不是法师,是辅助。下路的辅助也不是辅助,是输出,而下路那个输出,才真正出的法师的装备。至于游走的打野,根本就一直都在上路,而在野区游走的,才是作为前排抗压的近战。 至于装备,《英雄荣耀》并不规定必须有钱就要花掉。所以华国队的队员们除了买一些必要的散件以外,便将剩下的钱都攒了下来。 仔细算算,其实他们的经济竟然并不真的比米国队差上多少。而且,华国队唯一死过的,只有中路伪装成法师的辅助。 五个人都是演技帝,用一场乱真的戏法将米国队耍的团团转。还有什么会比濒临胜利却被打成狗更让人羞愤至极的? 而眼下,童攸率领的华国队便用这样的方式狠狠地将米国队的信心踩在脚下。 “卧槽卧槽,adjudicator真够nb的,这种比赛也敢这样玩,他就不怕玩脱了?”华国直播间里,有人忍不住发出这样的感叹。 “没错!我都被吓尿了好吗?真心城会玩qaq。” “可你们不觉得好爽?一想到之前米国队说的那几句话,我就气不顺,现在adjudicator大神这么一弄,我反而觉得舒服了很多。” “对对对,终于出了一口恶气。adjudicator加油,华国必胜!” 越来越多的人在公屏上刷评,为童攸加油,为天音鼓劲儿。而另一边的赛场,借着这一次的团灭,华国队士气大振,在米国西部队等待复活的时候,他们连续拿下中路两座防御塔。 看着屏幕上米国队狼狈的样子,童攸慢条斯理的在公共频道上打字道: 【全部】adjudicator:三十秒,拆掉高地塔,团灭一波。 这是乔俊刚刚说的话,可童攸眼下又如数奉还。 这是绝对的羞辱,亦是绝对的蔑视。可是米国队这边,却毫无半点方法。 他们终于明白以往那些和天音交战过的队伍为什么会给童攸那样超然的评价。 因为,他真的太可怕了。如果说,乔俊是能够看透未来的先知,那么童攸便是能将人心也一并操控的审判者。 生,或者死,都在他的一念之间。纵然看得到,可也依旧躲不掉。 米国队的其他四名队员完全被华国队打成狗,而乔俊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中的画面,脸色也越来越惨白。虽然他已经看到三十秒后的画面,华国队这边会将三塔推掉,并且再一次团灭他们。 可他却无法破解。 没错,他提前看到了童攸的战术,但他却无法破解,同时,也无路可退。因为他们退,就会被童攸方拿下水晶,可如果不退,那就是死! 又一次团灭! 随着鲜红而羞耻的两个大字出现在屏幕上,米国队再次在团战中被华国队打败。而和上次的不甘心,还试图一战不同,这一次,他们已经被打怕了,甚至就连复活也不敢冲出家门。 宁愿输掉,也不愿意出去和他面对面交锋。 随着基地水晶破碎的清脆声响,第一局比赛,华国队胜利! 可这却不过是一个开端,从第二局开始,华国队的攻击就变得凌厉起来,各式各样的战术更是层出不穷,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而作为队长的乔俊,已经完全没有招架的余地。就像第一局开局禁用英雄时的情景一样,他发现自己看到的预言情景,是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的。 没错,只要他有动作,童攸那边便会立刻察觉到端倪,然后改变战术。至于童攸不改的,那则是他破解不了的。 等到了第三局,华国队这边变得更加丧心病狂。他们竟然每个人都出了飞鞋。这种鞋子除了加速以外,就只剩下一个技能,快速传送,他们可以利用鞋子的道具特效快速传送到任何一个队友的身边。只要他们试图单抓一个人,瞬间对面就会立刻传送过来其他四个。而这个特效冷却时间只有一分钟。 乔俊已经快要疯掉了,他根本无法应对。童攸的样式繁多的变化,别说试图打败他,就光整理脑子中每秒都在变化的画面,就足以让他混乱不堪无法思考。 可能的未来与眼前看到的现实混在一起,变成完全无法预测的未知。 第三局,失败。 第四局,失败。 第五局。失败。 米国西部队淘汰!止步八强。 “adjudicator!adjudicator!”整个赛场的气氛都被华国队完美的五连胜所点燃,几乎所有国际联赛直播间的游客,都不约而同的刷着童攸的名字。至于他们的心,也同时被童攸彻底征服。 真正的王者归来,时隔五年,曾经的无冕之王再次回到《英雄荣耀》的战场,而他的不败神话,也依旧没有落幕。反而继续延伸。 失败的米国西部队队员此刻的脸上,并没有任何失望或者悲痛的表情,相反的,而是解脱。 没错,此时此刻,胜负之分对他们来讲,已经并不那么重要,只要能从童攸堪称恐怖的操纵中解脱,那便是最大的幸福。 至于乔俊,他的脸色已经苍白一片,并且由于方才过于频繁更换的预言画面而变得头痛欲裂。 可即使是这样,他依旧不甘心。甚至完全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再一次败北。他摇摇晃晃的起身,步履蹒跚的走到华国队面前。用力把周围庆祝采访他们的记者推开,站在了童攸的身前。 “为什么?”乔俊的声音满是愤恨。 然而童攸的回答却十分简单,他说:“因为我用脑子,而不是外挂。” 彻底的失败。童攸这一句话让乔俊呆滞了神情。 没错,童攸会赢,靠的是他多年下来不断积累的经验和琢磨的战术技巧。而他一路走来,不过是依靠着系统附加给他的技能点数。 能够勉强凌驾于他人那又如何?面对真正的强者,他依旧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乔俊失魂落魄的离开比赛大厅。而在他走出比赛大厅的瞬间,突然有系统音发出提示:“任务失败。由于失败次数较多,宿主失去拥有系统资格,被系统淘汰。解除绑定开始……10%,40%,90%,100%。” 彻底的一败涂地。就像是一场梦,梦醒了,他还是原本碌碌无为的猥琐宅男,没有任何变化。 -------------------- 随着米国队的落败,华国队后面的比赛结果根本就是毫无悬念。当之无愧的冠军。而之后的季度赛和季候赛,也同样轻松夺冠。 至于昙花一现的天才prophet和米国西部队,不过泯灭在芸芸众生中,再也没有重新复起。 这是时隔五年,华国再一次三连冠。而这一次,带着华国队走向胜利的,依旧是童攸。 不败神话之名响彻国际电竞圈,而与此同时,华国战队天音也成为国际电竞圈中真正的最强王者! 庆功宴上,作为东家的天音大手笔的邀请了整个华国有名的职业战队过来一并为天音的胜利而庆祝。 虽然这里没有舞会,也没有什么高大上的布置,但是,三座奖杯,和足够的香槟和烤肉就足以让场面变得空前热烈。 这些平素几乎每时每秒都跟电脑为伴的职业玩家们,换上了最舒适的衣服,聚集在这里,为久违的荣耀而彻夜狂欢。 宴会厅外。 童攸和戚铮面对面站在一起,相顾无言。 看着眼前戚铮熟悉的眼神和同他交往时的一举一措,童攸已经可以完全确定,戚铮就是曾经大安的穆昀熙,音乐世界的艾维斯。他很想问问,在自己任务达成走掉之后,那个世界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也很想知道,在上个世界时,艾维斯没有说出口的解答。并且,他更好奇的,还是戚铮的身份。 很可惜,时间不够了。因为系统刚刚提示他,任务完成,准备离开。 “所以,我为什么在每个世界都能遇见你?”童攸着急的将最重要的问题问出口,可他话音刚落,周遭的情景,就变得扭曲起来。 穿越再度开始。 而在他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却只依稀听到一句带着些叹息的答案:“因为我只为你而来。” --------------- 这是什么鬼的答案! 童攸再睁开眼的时候,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然而让他觉得更加不好的,还是他眼前看到的混乱场景。 一个类似于古代村镇祠堂的地方,里里外外挤满了人,每个人都用极为微妙和不屑的表情看着他。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面容清秀的中年女人哭哭啼啼的跪在他脚下,哀声求着:“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未出世的孙子?” 第39章 被三配的复仇(1) 第35节 中年女人哭的凄惨, 嘴里也越说越过分,不过寥寥几句竟将童攸形容成一个十恶不赦、连婴孩都不放过的毒夫。而此时四周的窃窃私语声也不断的传入童攸的耳中。 “顾家此番做法也不怕老天爷降罪, 强迫人家好好地小爷入赘,还要迫使人断子绝孙, 这种事从古到今通通算上, 都数不出几个。” “可不正是这个理儿。好好地双儿不在家相夫教子,到学起汉子当街卖酒, 简直丢死人了。” “要不说蒋家孩子心善,这种不守夫道的也能看在两家关系交好的份上收了,可结果, 却是羊入虎口, 弄不好还要绝后。” 越来越多的声音不断的充斥在童攸的脑海, 而于此同时关于这个世界的具体信息也接踵而来。 这是一个古代架空世界, 名叫大周。 和之前大安朝不同,这里除了男子和女子以外, 还有双儿这种特殊的存在。男男、男女皆可结契嫁娶。 虽然大周有明文规定, 双儿并不像女子那般要求守在闺中, 并且也能够娶妻入仕, 称将拜相。 然而对于一些地处偏远的小乡村来说, 双儿依旧是地位最为低下的存在。因为双儿难以受孕,纵然娶亲也只能诞下双儿,不容易传宗接代,所以十分为人厌恶。 而童攸眼下却恰巧正在这样一个小乡村,蒋家村中。 他这次任务对象的名字叫顾白梓, 是蒋家村买酒为生的顾老三家的双儿。 缘着顾白梓母亲早逝,顾老三对顾母又是情深似海,因此并未续弦,父子二人相依为命。 顾家世代卖酒为生,有专门祖传的好手艺。就连那些专门为皇室酿造贡酒的,都未必能做出他们家的独特滋味。只是缘着出身乡野,所以声明不显。 原本顾白梓打算娶个媳妇,自己继承家业。然而顾老三心疼他一个双儿继承家业容易遭世人口舌,这才动了别得心思。招了顾白梓的竹马竹马蒋子安入赘,希望未来两人能够互相帮衬。 而原世界男主文嘉悦,也同样是个双儿。只是同原身不同,文嘉悦并非本土人士,而是穿书过来的现代人。 在文嘉悦的世界中,原身和竹马蒋子安是绿水网站大火种田文中的双男主。并且蒋子安的身份也十分特别,并不是什么普通的乡野小民。 蒋子安的生母,其实是丞相家走丢的小女儿。因为掉入水中意外失忆,这才流落蒋家村被蒋子安父亲相救,而后生下蒋子安。 一开始,蒋子安家家徒四壁,因为要生存下去,才恳求顾白梓家收留,并表示愿意让蒋子安入赘。 顾老三是个厚道人,虽然签了婚契,但却并不苛待蒋子安。非但悉心培养,甚至还送他去私塾念书,就连祖传的酿酒配方也一并交于。至于对蒋家,更是格外敬重优待,只希望自己百年之后,蒋子安能念着顾家的好,善待顾白梓。 原本,这两人两小无猜,也算是天合之作。并且未来蒋子安认祖归宗之后,也没有抛弃顾白梓。虽然不是爱得那般激烈,但也细水长流,温情脉脉。 可偏偏知晓一切的文嘉悦穿越过来后,一切就完全变了个模样。 文嘉悦在现实世界中,就是个心高气傲的,如今穿进书里,越发不甘落魄,做一辈子乡野小民。于是他动了心思,想要抱住蒋子安大腿,妄想麻雀飞上枝头变作凤凰。 文嘉悦勾引蒋子安在前,并成功洗脑蒋子安,让他觉得,顾家只把他看成入赘的窝囊废。寄人篱下的生育机器。 而后又用美色诱惑,和性格骄傲的顾白梓形成鲜明对比。原书中,蒋子安就是个贪恋美色的,在认祖归宗之后,还纳了两房妾,如今虽然还是乡下泥腿子,但也无法拒绝文嘉悦小意殷勤。 一来二去,两人明珠暗结,文嘉悦肚子里,竟有了蒋子安的孩子。因此,早就对顾家心生怨念的蒋子安干脆借此机会,执意要和顾白梓退婚。 而童攸眼下穿越过来的场景,正巧是蒋子安闹到村里祠堂,要强行和顾白梓退婚的一幕。 跪在童攸面前哭着的,是蒋子安的娘亲。 一个时辰前,蒋母带着文嘉悦找到顾家,一哭二闹三上吊要求退婚。原本好好商量,顾家也就应了,偏偏蒋母话里话外都暗示着顾白梓克母,所以生母早逝。 顾老三被气得不行,顾白梓看不过眼,才开口说了他们两句。却不料文嘉悦竟然假装晕倒。 蒋家借此机会,要求大开祠堂,细数顾家以势压人、强迫入赘、还妄图害蒋家断子绝孙等等卑鄙行径,并要求村长帮助蒋家退婚,并还蒋家一个公道。 真真是可笑之极。杀人的反而先喊起了做贼。 蒋子安爬床在先,背信弃义,不顾伦理纲常。文嘉悦夺人姻缘,却拉着真爱当做小三的贞洁牌坊。至于蒋母和蒋父,更是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不过见文嘉悦家境强于顾家,文嘉悦表现出来的性格又比顾白梓温顺,因此便毫不犹豫的想要退婚。甚至,还妄图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在顾白梓的头上。 偏偏村中蒋家是大姓,顾白梓又缘着没有娘亲,经常帮衬顾老三买酒,时常抛头露面,在村中名声不是大好。因此眼下蒋母一哭诉,村里人便争相站在她这一边,数落起顾家的不是来。 “这等毒夫就应该装进猪笼沉塘!”随着蒋母的哭诉,越来越多的人对童攸指指点点,甚至有激进的,还要让村长立刻将顾家人从村子中驱逐。 见过不要脸的,却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听着耳边越来越大的吵嚷声音,童攸心中怒火骤然而发,拿起一旁供桌上摆着的罐子,狠狠的仍在一旁的地上。 巨大瓷器碎裂的响声压过了众人的吵闹。随后,童攸便听见耳边传来熟悉的系统音提示:“第四个任务:被三原配的复仇。开启本尊天赋:琼酿珍馐。” 于此同时,童攸冷笑一声,伸手将缠住自己的蒋母推开。然后越过众人,直接走到了蒋子安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新世界是传说中的美食。 第40章 被三配的复仇(2) “听说你要跟我退婚?”童攸边说着, 边打量了蒋子安几眼。 只看眼前穿着儒衫的青年,长相不过勉强周正, 身材也仅是中等。虽然打扮文雅,可却掩不掉骨子里的市侩和愚蠢。 真真是一无是处。 而蒋子安却完全没有发现童攸眼中的不屑, 反而态度高傲至极:“没错, 我就是要退婚,跟你这种毒夫成亲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是吗?”童攸转头看了看一圈祠堂里围观的村民, 继续反问:“所以这些也是你请来为你主持公道的?” “对!”蒋子安越发理直气壮:“你们顾家靠着那么点恩情,强迫我入赘在先,断我前途在后, 眼下又试图害死我未出世的孩子, 我自然要拜托诸位相亲替我主持公道。” “眼下里正大人在此, ”蒋子安说着, 转身对村中里正稽首:“具体事情经过,我也早就如实禀报, 只等里正大人为蒋家做主。” “子安不必害怕, 我们蒋家村不出冤案, 自然会还你公道。”见蒋子安对他使眼色, 里正忙装模作势的摸了摸嘴边的胡子, 转身对童攸喝道:“你这毒夫!还不赶紧跪下认罪。” 里正原也没念过几本书,能够当选,也不过是因为姓蒋。如今被蒋子安像模像样的一句大人追捧,倒也学着戏文的样子装出些官威来。而且,这里正本就没有将童攸父子放在眼中。村里蒋是大姓, 蒋家在这蒋家村中便有着绝对的话语权。童攸一个外姓人家,又没有土地,因此越发被里正轻视。 然而童攸却没有被他故作的严肃吓到,只觉得可笑至极,神色也越发冷静:“认罪?敢问顾家何罪之有?证据又在哪里?现下不过都是蒋子安一派胡言,里正却要轻易治了我的罪。难不成当着天底下没有王法了?更何况,旁的都且不论,仅婚约一事就是无稽之谈。” 微挑的眼角透着一丝说不出的傲气,童攸字句之间隐隐透出那股子强势直看得人心里一慌。 “难不成你这意思,是蒋家冤枉你?” “怎么可能?”蒋子安连忙说道:“当年顾老三非要收我做义子,又把我跟顾白梓一起养着,早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更何况这么多年来,顾老三如何对我的,村里人也都明眼看着。我虽名义上是你家的义子,但却一点自由都没有。旁的不说,我好好一个书人,竟然强迫我学什么酿酒,做买酒郎。这不是欺辱又是什么?” “竟,竟然还有这样的事?”祠堂里顿时乱成一片。 对于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大周来说,家里出个读书人那是了不起的事。顾老三不让蒋子安念书,反倒叫他买酒,那就跟刨了人家祖坟没有什么区别。 而蒋子安也得了文嘉悦的叮嘱,趁着机会又狠狠地泼了童攸一盆脏水。他拿出一本诗集,摆在里正面前,话里也带出了哭音:“里正您看,这是这个月学里整理的学生诗集,第一首就是我做的,先生还说,若是我能够坚持下去,以后必有出息。一个秀才是肯定可以的。” 举座皆惊。 对于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村民来说,秀才那就是官老爷一样的存在。若是哪个村子里出了一个,十里八乡都跟着长脸。况且,蒋子安是蒋家村的人。如果他真能考上,那整个蒋家村都会一并出名。 里正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看着童攸的眼神也格外阴蛰。至于祠堂中的其他人,更是恨不得生吃了童攸一般,好似有什么深仇大恨。 而童攸却嘲讽的看了他们一眼,嗤笑道“真是好厉害的读书人。上了十年的学也没见有什么进益,到现在连半本《论语》都背不出来。拿着一个学里整理的文稿就吹嘘说能考上秀才,当我大周的秀才都是地里的萝卜白菜?更何况,蒋子安,你一口一个断你前程,可我却想问问你,你哪来的前程可言?我父亲说你是义子,不过是给你蒋家留些面子。你自己什么身份,难道自己还不知道?” 童攸冷笑了一声,然后从怀中拿出一份陈年的契约出来,正是蒋母口中的婚约。然而令人诧异的事,上面的字并非是什么婚约,而是卖身契。 “这……”里正也被惊住。 而童攸却继续说道:“蒋子安早就是卖给我顾家的下人。我父亲心善,不忍见蒋家困难,无米下锅,这才抱着想要帮衬一把的态度,勉强接受。而蒋子安到了我家之后,父亲又担心他小小年纪,心思太重。所以才偷换了概念,对外说是义子。偏恰巧赶上我是双儿,方有了些市井谣言。至于为何后来没有澄清,也是一直以为蒋家心里有数,却不料竟还有今日一出。” 童攸说着,又给众人细细算了一笔账。 顾家养育蒋子安多年,除去每年给蒋家的贴补不算,单是蒋子安自己一年花销,便已经是十两银子以上。若是在加上蒋家那边,每年竟是二十两有余。 二十两,什么概念?蒋家村不过是大周最普通的小村落,一大家子数十口人一年花销也不过七、八两银子。这蒋家只有三口人,加在一起竟能花出去两倍有余。 一时间蒋子安母子脸涨的通红,里正也因听到的事实真相震惊不已,至于祠堂中的其他人,更是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可这还不算。”童攸又指了指一旁地上的蒋母:“和每年给这位蒋夫人裁衣买布的钱比起来,倒也还不是太多。” 走到蒋母身边,童攸低头看着她:“您也不要一味的跪着,为何不摆出您的贵妇人款来?往日您家中规矩多少?饭前饮茶漱口,吃个饭拿双筷子都有讲究,说话大小声都有个说法。田地、菜园、伺候家畜、纳鞋底子样样不成,倒是字认的可全,还会描几笔丹青。十里八村哪个不猜您来历不俗?怎的今儿倒不要脸面,玩起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无赖做法?且莫说我没碰到你们,就算碰到了,那又如何?” “蒋子安是我顾家买的下人,按照大周律法,一人入了奴籍,那后辈便都是奴籍。我顾家虽不是什么豪门大户,却也是正经清白人家,打杀一个下人,那又如何?纵然告到县太爷那去,也是我们顾家占理。” 事情顿时变得微妙起来。蒋子安母子更是脸色慌乱。 原本蒋家见顾老三为人软和,童攸又是个双儿,若是开了祠堂,肯定早就慌了,随便捏打。却不想童攸如此伶牙俐齿,三言两语竟将蒋子安变成奴籍。 奴隶可通买卖,若真就此咬死,蒋子安的未来便彻底完蛋。 思及至此,蒋子安也有些怕了,但想起之前文嘉悦和自己说过的一些话,又忍不住强势起来:“胡说八道!那卖身契一无公正,二无官契,安之不是你顾家私自捏造的?而且蒋家村历来都有规矩,禁止买卖儿女。我们蒋家不出跪着的奴才。你这毒夫般污蔑于我,是欺我蒋家无人?” “呵,奴大欺主轻则流放,重则斩首。你不怕,我顾白梓又有何畏惧?张口闭口就是毒夫,还要沉塘,我竟不知道,这黄天百日的,还有这样的笑话!” “你莫要强词夺理!你蒋家若是无意,有怎么会将祖传的手艺都尽数交于我一个奴才?更何况,你家扣着我不放,不外乎是贪图钱财。我都已经查清楚了,你别说你们家每年为我家中花费多少,那其实都是我们应得的。别的就先不论,单我娘亲压在你家那副耳环,就有价值千金之数。莫说是一年二十两银子,就是二百两,也是你们顾家人赚了。” 千金之数,这就是几代人攒一辈子都攒不出来的财产,恨不能将整个蒋家村都买下。并且蒋子安的意思,顾家竟然将这笔钱财私吞了? 众人皆被这个数额吓傻,而蒋子安母子更是面露不忿之色。 “那耳环,那耳环是能证明我身世的唯一信物。”说道这里,蒋母也不跪着了,干脆站起来和众人细说起那耳环的来历。至于蒋子安更是义愤填膺。然而他们却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蒋父,眼神却有些微妙。 “既然这般,不如我们对簿公堂?”童攸却没有半分畏惧,转身问顾老三道:“父亲,当年的证据你可还有存留?” “当然有。”顾老三也早就被气得半死,只是嘴笨不能说什么,眼下见儿子安排,也赶紧带人回家去取箱子。 顾家本就在祠堂附近,来回一趟也没有多远。 不过一会,顾老三便将箱子取回,直接拿出耳环和一张借据放在众人面前:“当初蒋子安他爹欠赌债,便偷了他娘的耳环拆了宝石还债。可这宝石被当铺压价,还差百余两,便将耳环剩余的部分卖给我父亲。父亲本不想要,可蒋子安他爹哭的可怜,又不忍心看蒋家家破人亡,这才勉强答应。接了下来。有字据在此,反倒说我顾家贪墨了你们东西。” 一两金,十两银。没有宝石,那耳环即便是足金,也顶多值个几十两,可白字黑字,顾家却用了整整一百五十两来换。 童攸环顾众人:“细细算来,这十余年我顾家花在蒋家身上的,早已不下千两。我父亲不过买一个奴才,却养了一家子大爷。如今,这奴才竟还不知廉耻的说我们不是。我就问,你将家人不觉得理亏吗?” 哑口无言。 没有人能回答童攸的问话。事到如今,孰是孰非,已经十分清楚。蒋子安家忘恩负义在先,过河拆桥在后,卑鄙无耻,罄竹难书。可即便这样,蒋家村的人却也不愿意亲口说出对他们不利的话语。 毕竟身为同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让别人知道蒋家除了这样的害群之马,恐怕他们未来的名声也会一并受损。家中未嫁的丫头,没娶的小子都要掂量掂量。 里正也同样有此顾虑,皱起眉询问童攸道:“所以你打算如何?” “我如何?”见他这般态度,童攸便明白他心里打算,也不给他面子,直言讽刺道:“把我绑过来要打要杀的是你们蒋家人,贪图我顾家祖产的也是你们蒋家人,如今却问我要如何?难不成是我上赶着逼死你们?” “另外别忘了……”童攸的眼神也冷了下来:“这十里八乡来我顾家买酒的不少。” 童攸这三言两语,竟直接将一村人的命脉都拿捏住了。 蒋子安家不忠不义,背信忘主,过河拆桥。文嘉悦有是未婚先孕。若只是村里说说,倒也还好。假如真的流传出去,那蒋家村的名声也就坏了。 这绝对不行!蒋家村村长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接着,他看蒋子安的表情也变得阴晴不定起来。他叫了村里几位地位颇高的族老,一并去后面商议。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才又回到前面祠堂。 “根据我们商议的结果,顾家回头把蒋家欠的钱算一算,报出个具体数目来,让蒋家自己考虑。若是想要儿子,就签了欠条,把帐还清,毕竟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至于顾家的也不要再闹了,毕竟也念着过往交情。” “所以,依着里正的意思,那便要我们这么算了?” “那你还要如何?要我逼死蒋家给你赔罪?顾白梓,你好歹一个双儿,又在咱们蒋家村里,以后总要嫁人。闹得太过也于名声不利。” 第36节 “我自然不会如何,里正既然给了说法,我认不认可,都要接下。可是我顾家有人奴大欺主,里正不给我公道,我总要寻求一个公道,所以后面也不用里正费心,我和蒋子安县衙见。至于什么名声,什么嫁人都在村里……”童攸冷笑一声:“谁说我要嫁?大周双儿不忌嫁娶,就连朝廷之上为官入仕的双儿亦有许多。我顾家一脉单传,即便我顾白梓是个双儿那又如何?照样可以继承祖业。更何况,就算我要嫁,你们蒋家村的统共都算下来,哪里有能跟我顾家门当户对的?我跟你们要什么名声?简直笑话!” “好,好。顾白梓你不要后悔!”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无法在继续。里正鲜少被人忤逆,如今被童攸的两句话挤兑下来,更是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而童攸却嘲弄的反驳道:“我自然是不会后悔,就怕最后后悔的是你们自己!”童攸说完,便带着顾老三转身离开,就连多一眼都不愿再看。 至于祠堂中的其他人,也皆面面相觑,完全不知要如何处理。至于蒋子安一家,也早就趁乱灰溜溜逃走。 而后,事情又平静了两天。童攸始终没有去蒋子安家说什么,蒋子安也没有在找童攸的毛病。大家皆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然而令人诧异的是,童攸竟然真的告了蒋子安一家奴大欺主,里正滥用职权罔顾王法。 当县里府衙过来问话之时,几乎整个蒋家村都因此震动。 蒋家村在周围的声望瞬间降到谷底,就连嫁到外村的闺女双儿也皆因此抬不起头来。原本许多有了婚约的小闺女纷纷被未来婆家退婚,就连尚未娶亲的小子们,也被质疑族里人品有碍。与此同时,不知是谁传的话,竟说顾家家底丰厚,堪比官绅人家,童攸更是人品样貌皆在上乘,纵使是个双儿,也绝对堪称良配。 一时间,顾家在这十里八乡的名声瞬间变得响亮起来。而蒋家村的将家人却成了人人厌弃的对象。 蒋家村这种地方,向来排挤外人。顾老三家的祖辈能够再此立足,不过是因为十里八村间只有顾家一家卖酒,价格公道味也醇厚。若不在顾家买酒,就只能去县里的酒家才有卖的。而且那边价格高不说,酒也不如顾家的好。所以一直相安无事。 可偏童攸之前当中退亲蒋子安,又告官闹大打了全村姓蒋的人的脸,这平衡就被打破了,不过短短两天,顾家竟被蒋家村的人给联手排挤了。 更有甚者,在县丞开堂之前的夜晚,竟有一个黑影偷偷翻进顾家后院,小心翼翼的打开位于后院的大酒缸,并往里面倒了些什么。 第41章 被三配的复仇(3) 蒋子安家 时间已是深夜, 但是蒋子安家依旧灯火通明,并且文嘉悦竟然人也在这里, 可却偏偏蒋子安却不在。 “小悦,明天真的会没事吧!”拉着文嘉悦衣袖, 蒋母各种忧心忡忡。 而文嘉悦却是胸有成竹, 拍着她的手安抚道:“没事,您放心, 一切我都打点好了。” 又过了一小会,蒋子安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赶了回来,对文嘉悦和蒋母说:“我刚从里正那里回来, 里正说, 明天咱们只要咬死了当初签的是婚契, 因为爹不识字, 娘又病重,顾老三意图不轨, 所以才变成了卖身契。” “可……这样行吗?”蒋母依旧有些担心, 蒋父也是一脸茫然。 而蒋子安却跟文嘉悦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然后肯定道:“一定没问题, 因为搞不好, 明天不用咱们做什么,顾家自己就会自身难保。” 原来,方才去童攸家给酒缸加料的便是蒋子安。 在收到县丞传唤之后,蒋家村里正曾经一度打算放弃蒋子安一家,弃车保帅。然而文嘉悦却带着蒋子安私下找到里正, 并且和他足足聊了两个时辰。 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是结果想必能让双方都十分满意。然后,在里正的带领下,整个蒋家村姓蒋的,便都被聚在了一起,进行了一次密谈。 本来顾家退婚一事,便是蒋子安家不对,而嫁娶困难,也是因为文嘉悦未婚先孕,坏了名声。可在文嘉悦的怂恿下,蒋家村的蒋家人便不分青红皂白将罪名推到了童攸身上。 断人姻缘和断人子嗣有什么区别? 一时间,蒋家人同仇敌忾,和蒋子安一家抱成一团,决定联合起来,共同对付童攸。不去买酒不过是第一步,而他们明天要做的,才是重中之重。 用里正的话来说,眼下蒋家村的名声已经彻底坏了,若想洗白,唯有用顾家的恶名替代。 ------------------------- 蒋子安这边已经安排妥当,殊不知,童攸那里却早就察觉出他们的居心不良。 三更时分,几辆骡车悄无声息的从后山绕了过来,将童攸放在院子中的酒缸抬到车上,用绳子绑好,然后便朝着县城方向驶去。而顾家的房子里,也同样被搬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留下。 堂审当天,蒋家村的人在里正的带领下和蒋子安一起早早便到了县衙,不过五更天,这些人便已经等在衙门外面。 在里正的示意下,他们在心里不停地排演着该说的话,和要做的证词,生怕出现一丝错漏。 而另一边运河码头边上的一个小酒家旁,却聚集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顾氏陈酿,普普通通的名字并没有什么特别,可从中传来的诱人酒香,却足以勾起任何人的馋虫。更何况,眼下这酒家的小掌柜也不知是什么毛病,好好地小店刚开张,不说找个好时辰放炮仗迎客,反而把酒缸沿着河岸摆了一溜。 这是要干嘛? 有好事的忍不住凑过来围观。而后,更多早起赶工的人也被这里的新奇情景吸引,不由自主的凑了过来。 只见,那摆在河边的大缸足有一人多高。肚大,口小,想要打开封泥,还要踩着高凳。年纪不大的小掌柜,一身素色短衫,正站在这些大缸前,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这小掌柜便是童攸。顾氏酒家是他三天前买下的,花尽了家中剩余的银两。而会选择在今天开张,也是童攸故意而为。他早就料到蒋家村的人不会善罢甘休,多半还要预谋陷害。所以童攸也做了万全准备。 站上高脚凳,童攸干脆利落的拍开缸口的封泥,而后,那股子醉人的醇厚酒香便瞬间弥漫开来,让人不饮自醉。 “这酒不错,就是不知道价格如何。”一个常在码头的老船家忍不住贪婪的抽了抽鼻子,和自己的同伴说道。 然而他话音未落,就看童攸皱了皱眉,竟然对身后跟着的高大长工说了句话:“这酒不行,倒掉吧!” 什,什么?竟然要倒掉? 众人惊讶的看着童攸。可接下来,更让他们惊讶的,还是童攸连续拍开的十几缸酒,都同样被倒掉。 这河岸边的一排酒缸,竟是一缸未留。 “小掌柜,你这好好地酒干嘛要倒掉?”有人忍不住开口询问童攸。 而童攸则是笑着回答:“这酒酿坏了没法要。” “怎么会酿坏?闻着味道就是顶尖的。” 童攸也不反驳,只是笑了笑,并不做太多解释。而与此同时,从顾氏酒家中,又飘出一种比被那几缸倒掉的就更加奇特的香味。这香味咋一闻,像是某种面食,可细细品味,却混着一丝说不出的清香。 “这又是什么?”在场的,有许多都没用过早饭,眼下被这味道一勾,也觉得开始饿了起来。 然而这次没用等的太久,不过半盏茶的时辰,便有两个伙计从小酒馆中走出,手里还抬着一个巨大蒸笼。而之前的那种吊人胃口的香气,便是从这蒸笼中传出。 随着两个伙计将蒸笼撂在了酒家前的木桌上,那种奇特的香味,也变得更加清晰。而后,蒸笼打开,随着白色雾气散尽,藏在里面的秘密也终于公之于众。 第42章 被三配的悲剧(4) 三层蒸笼依次摆在桌案上, 里面是三种模样不同的主食。 第一个蒸笼上写着美人团,是一种捏成绣球模样面食, 而第二个蒸笼中,却是捏成兔子状, 加了牛乳和蜂蜜的月宫糖糕。 至于第三种, 则是最普通的,混了玉米面和糠的粗食馒头。不过都是码头最常见的主食, 可大家却依旧被勾起了口水。 因为这味道实在太过诱人,旁的两种且先不论,就单说最简单的那种粗食馒头。就和普通店面中买的大不相同。 童攸的馒头竟然会开花。 捏成圆圆的花苞模样粗食馒头, 在蒸笼打开的瞬间, 随着雾气的飘散, 表面慢慢地绽开不同的花纹。而它露出的内里, 则更为诱人。虽然不是纯粹细面的一味松软,但是那种夹杂着玉米和豆子的谷物香气和馒头本身的厚实的质感, 也足以让人垂涎三尺。 最重点的, 还是这些面点中, 散发出来的独特清甜, 竟像是一瞬间看到了百花齐放。 酒酿馒头, 用做酒剩下的酒糟代替碱水发面而做成的独特面食。成本和普通馒头差不多,但是味道却要好上几倍。 “酒酿馒头一文钱一个。美人团、月宫糖糕三文。”在童攸的示意下,两个伙计也开始吆喝起来。而童攸也对前面的几位拱手说道:“顾氏陈酿今日开张,以后还请各位乡亲多多照顾。” 童攸本就长得好,几句场面话虽然简短, 可态度却极为客气。再加上这三种面点,做的精巧价格却十分公道。因此,两个伙计一招呼,便有不少人掏钱打算尝尝。 毕竟和普通的馒头价格一样,又没吃早点,买两个也不算什么。 有买到手里的忍不住诱惑,先尝了尝,紧接着,就被在舌尖上炸开的美味而征服。不同于那些普通粗食馒头的干涩,童攸家的酒酿馒头格外细腻。而且那种属于酒酿的独特甘甜,在和豆粉于玉米完美融合之后,越发变得让人欲罢不能。 “好,好好吃。”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而后便有更多的人冲到顾氏陈酿的摊位前。 一时间,众人纷纷哄抢,酒酿馒头很快便全部卖完,至于那两种细面的,也一并卖出去许多。 “小掌柜的,您下一笼馒头什么时候出锅?”有没买到的询问童攸。 而童攸却摇摇头表示没有了:“顾氏陈酿主要卖酒,馒头不过是头天酿酒剩下的酒酿,坏掉扔了可惜,才做成馒头出来卖。” “哎,不过这味道真是绝了!”吃过的都纷纷点头称赞,而那些没吃到的,也不约而同露出写遗憾的表情。而就在这时,突然有一队衙门差役,手持重枷,面带煞气的走了过来。 拨开人群走到顾氏陈酿的店前,指着童攸询问道:“你可是顾家的顾白梓?” “正是草民。”童攸颔首承认。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被那凶悍的衙役套上枷锁强行带走。紧接着,顾氏陈酿这个小店也被封了起来。店中一应物品都被剩下的衙役搬走。就连那几个帮忙的伙计,也不例外,皆被一并绑了起来。 “官爷,这是怎么回事?”那些方才刚刚吃过顾氏陈酿馒头的人紧张的问道。 “有人说顾家卖的酒里有毒,已经告到衙门,方才仵作验过,说是砒霜!” 这,这不是真的吧! 那些吃过酒酿馒头的皆瞬间惊住。而衙役在仔细问过之后,也同样吓得面无人色。 他原本以为,不过是来普通拿个犯人罢了,却不想这顾家竟然已经开张,还用酿酒的酒酿做了馒头,在码头贩卖。 码头本就来往人数众多,他粗略一算,童攸这一笼馒头至少有百余个,若真食物有碍,那便不是蒋家村那么几个村民肚子痛的事情,闹不好要牵扯进来几百人。 一旦处理不好,惊动上峰,变成要案,恐怕就连县丞的政绩也要受到影响。 “所以,你到底在里面放了什么!”衙役拉住童攸的衣襟狠狠的晃了两下,好像这样就能将自己的担忧晃走。 然后童攸却伸手将他拍开,冷静的说道:“我并没有下毒。”然后就不在解释。 单薄的语言并不能平息众人的慌乱,衙役急得满头大汗,连忙拽住童攸朝衙门奔去。至于那些买了馒头的也闹了起来,跟在后面骂着。甚至有胆小的还莫名觉得自己肚子里各种翻江倒海。 一传十,十传百,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几乎整个县城的人都知晓,新开的顾氏陈酿小掌柜的居心叵测,在酒中下了砒霜,妄图毒死无辜人无数。 小县城平素鲜有事端发生,因此越来越多的人因为好奇,聚集在衙门前,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 衙门 蒋家村的还在不停的说着童攸的罪行,几个装病的也按着之前说好的躺在担架上,作成气若游丝病入膏肓的模样。 至于文嘉悦和蒋子安一家,则是故作无辜,和里正一起跪在堂下,细数着童攸的种种罪状。总之便是当贼的先喊了拿人,甚至还准备了完全的证据,势必要将童攸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事情始末,都已经说与大人知晓,学生也是走投无路,方出此下策。还望大人还学生一个公道。”蒋子安边说边哭,好歹也是穿着儒衫的书院学生,如今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哭成这样,丝毫不顾文人傲气。至于他身边的文嘉悦也是神色哀戚。微凸的小腹一看便知有了孩子,可苍白的脸色却丝毫没有孕夫该有的喜气,人也瘦的可怜,越发引人怜惜。 “天呐,这顾家也太狠了。蒋子安他爹不过一时落魄,想要借几个银子,竟然骗的人家卖了孩子。” “顾白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要嫁人的双儿,当街卖酒,德行不端。听里正说还砸了祠堂,也是胆大妄为,沉塘都不为过。” “可不是,士农工商,商人最为卑贱。况且按照大安律法,商户没有买卖奴隶的资格,这顾老三一家,就是欺负蒋家人出身乡野,不懂律法。”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可还没等到他们说出什么,就被后面匆匆过来的衙役冲散。童攸和几个伙计作为被告被压在堂下,而堂外那些跟着过来的乡民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惊恐。 “怎么办,我们不会死了吧!”这样的话语声越演越烈,很快便盖住了那些议论蒋家村的声音。 至于听过衙役报告的县丞也有些慌神,身体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快,快去叫大夫!把全程的大夫都叫过来!”顾不上处理堂上的案子,县丞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绝对不能闹大。 第37节 这不是儿戏,而是几百条人命!他一个小小县丞,一共才不过数万人。若真因此死掉几百,即便是有人恶意投毒,他作为父母官也难辞其咎。丢了官身都是好的,就怕圣上降罪下来,性命不保。 场面越来越乱,几乎全城暴动。堂外那些等着医治的也是心惊胆战,至于吃了馒头的乡民的家属,也很快赶到了府衙。 每个人都害怕死亡,尤其当知道自己有可能误吃了掺着毒药的食物之后,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畏惧和恐慌。 此时此刻,蒋家村的人已经完全呆住,他们根本想不到事情会闹得如此之大。 因为他们都知道,顾家的酒中并没有毒,那毒是他们后加进去的。如果一旦被发现,那么后果定然不堪设想。 事情变得难以控制起来,一个弄不好,就是粉身碎骨。 里正和被拉来作伪证的村民已经被吓到魂不守舍。至于蒋子安更是面色苍白,就连自认见过世面的文嘉悦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温润的声音却自堂下传出,正是童攸。 “大人不必惊慌,诸位乡亲也先不用畏惧。请容草民说几句话。砒霜是烈性毒药,若是沾上,甭说多少,半盏茶的时间也足以发作。先不论蒋家村,就只说这码头买了我顾家东西的乡亲们。从码头走过来的时间,需要大半个时辰。若我家东西真的出了问题,那么早就该有人倒下,又怎么会直到现在都相安无事?”见场面越发凌乱,童攸主动站出来,解释了几句。 似乎有些道理。 原本慌乱的县丞因为童攸这几句话变得冷静下来。而一旁的文嘉悦见状不好,连忙开口说道:“大人不要听他胡说八道。不是砒霜也有可能是旁的毒药。毕竟我蒋家村的村民都是隔了一夜才开始发病,并非喝了酒后,立刻出现问题。至于其他人,现下是没问题,又怎么知道明天就不会有事?” 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又再次变得紧张。 而童攸却并不畏惧,反而冷静的提出疑点:“一派胡言。我顾家世代靠酿酒为生,顾家子不会说话,先懂品酒。单靠这一门手艺,便走到哪里都有饭吃。能够害人的方式众多,我何故自砸招牌,断了谋生的财路?另外,你说村中人是因为我在酒中下毒方才病倒,可这不过是你一面之词。实际上顾家近日并未卖过酒给村里人。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去蒋家村附近的乡镇走访,凡是顾家的老主顾都知道,顾家新酒未成,这些日子都不卖酒,暂时歇了。” “此话当真?”县丞也有些凌乱。童攸言之凿凿,和文嘉悦蒋子安各执一词,哪个听起来都有几分道理。 “当然当真,并且草民还有铁证。”童攸抢在其他人之前开口:“堂外诸人所食的馒头点心,都是我早起和几个伙计一起做的,并且那时,顾氏陈酿拿出房产的老东家人也在一旁。大厨房里,统共加在一起足有十数人。这些伙计,都是老东家介绍,今天才第一次见面。断没有什么理由会刻意包庇于我。而且那馒头第一锅蒸熟的时候,我为了确定味道,自己也曾经吃过。如果里面真的有毒,我岂不是会比其他人先一步出事,又怎么会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更何况顾家一应酿酒器具都被衙役拉来,有毒无毒您叫仵作一验便知。” “另外,大周有律,砒霜等含毒药物,欲想买卖,必须登记。若我果真用此害人,大人只要查一下县里的买卖记录便可得知。” “还有,蒋家村口口声声说那酒是昨天从顾家买来,那便是天大的笑话。俗话说,酒有百味,顾家陈酿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任何一缸酒的味道是相同的。这个并非是什么特殊手法,只是跟当季用来酿酒的粮食不同有关,不需饮用,只要倒出来和我家现在正卖的酒比比,只凭色和香两样,就足以区分。更何况,这蒋家村拿来当做证物的酒,并非是我顾家人所酿,而是他们蒋家村所谓的自己人蒋子安。” “你……你……信口雌黄!”见童攸三言两语便把错误推到自己身上,原本心里就有贵的蒋子安越发慌乱,忙开口狡辩。 只是这狡辩也显得十分无力。因为当初在顾家之时,他确实在顾老三的教导下,亲手酿了缸酒。可不过也就是那么一缸,每日来顾家买酒之人众多,怎么可能还有留下。蒋子安心存侥幸,决定死不承认。 而偏在此刻,似乎为了揭穿他的谎言一样,堂外跟着衙役却检查顾氏陈酿带来的东西的仵作也终于挤了进来,并且并禀报到:“大人,这小掌柜没有说谎,顾家的东西确实无毒。并且蒋家村呈交的证物,也的确和顾家的酒并非同源所出。” 第43章 被三配的复仇(5) 没有中毒真的是太好了。 仵作的话让门外那些紧张不安的人终于平静来下, 心也变得踏实许多。而那几个帮忙的伙计也纷纷松了口气。 县丞同样庆幸不已,与此同时, 他的心思也终于放在了案子上,看向蒋家村人的眼神也多了些厌恶, 觉得他们无事生非。 这会子县丞也明白过来了。 今儿这开堂问审原本是童攸先告蒋子安奴大欺主, 里正在其位不能司政务,反而联合全村的蒋姓人家排挤外姓。结果一早被蒋家村的人一闹, 就忘了起因,反倒叫人拿了童攸回来。 现在细细想来,这下毒的案子也有很多蹊跷。如果真像蒋家村所言积怨以深, 那顾家什么时候下毒不行, 偏要赶在此刻。 一旁的文嘉悦见事态不好, 连忙叩首道:“大人明察, 眼前查不出来端倪,安之不是顾白梓销毁了证据?大人, 顾家本就会酿酒, 想要下毒害人自然会找出合适的法子, 这酒不同源, 也兴许是他们为了把罪证推给子安的幌子。” “当然不是!”童攸打断文嘉悦的话语:“你们拿上来的这酒, 用的是市面上最常见的蒸馏法,而顾家陈酿却素来用的都是最古老的酿造之道,方才仵作之所以会说并非同源,就是由此而来。” “大人,此事草民冤枉。当日蒋子安奴大欺主, 蒋家村里正欺我顾家父子孤苦无依,草民走投无路,这才告上官府。若真像他们所说刻意陷害,拿为何要赶在上堂之前请而走险?更何况,蒋子安是我顾家买下签了卖身契的奴才,虽不至于荣损与共,可顾家作为主人,总有看护不当之嫌,一样要赔钱吃官司。若是出了人命,我顾家也要以命相抵。草民并非不懂律法之人,于公于私,都不至于造此下作之事。” 童攸边说着,边将这些日子整理出来顾家为蒋子安一家花费的钱财数量承于堂上。前后十余年,竟有两千多两。 堂内堂外,一片寂静。几乎所有人都蒋子安一家人的无耻所震惊。两千余两白银,甭说在蒋家村,就是在县丞,也能过的跟土皇帝一般滋润。 包括哪些在祠堂听过童攸算账的蒋家村人。他们虽然知道顾家这些年对蒋家不薄,但却无法想象,竟是两千两白银这样的巨资。毕竟这么多钱加在一起,恐怕都可以把他们整个蒋家村给买下。 所以,顾家竟然这般殷实?那几个被拉来作伪证的,皆偷眼瞧着童攸。就连一旁跪着的文嘉悦心里也忍不住生出一丝疑惑。 若他没有记错,书中在提到蒋子安和原身创业之初十分困难,甚至连租个店面都要仔细思考,研许久。若真像童攸现在所说,那岂不是前后矛盾? 而就在此时,堂外也有人适时开口。“这小掌柜的,恐怕没有说谎。” 围观群众中,有一个是布行的老板,他盯着蒋母和蒋子安看了半天,又继续说道:“我就看那妇人身上的布料熟悉,方才听小掌柜的算账,才想起来是在我家买的。” “还有那钗环,是在我店里打的。”另外一家金铺老板,也一并认出了蒋母头上的金钗。 小县城不大,统共算起来,若想买些贵的,便只能在这几家店。而童攸这案子一开始就闹得极为轰动,几乎全县的人都来了。包括那几位顾老三常光顾的老板。 蒋家本来就是依靠顾家活着,虽然今次来为了避嫌,也穿的格外素淡。可即便这样,那些老板们也依旧很快便认出了蒋子安一家身上从自己店中买走的东西,样样都是精品。差役连再去取证都不需要,因为证人就在堂下。 县丞看着童攸呈上的清单,在听着堂外那些人七嘴八舌说出的证词,当下心里便有了判决。 而童攸则是看着蒋子安一家,低声说道:“东郭与狼,也不过如此。” 短短九个字,述尽了顾家在这件事上的委屈。所听之人都不由自主为此唏嘘。 文嘉悦彻底慌乱起来。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 他自从穿越过来之后,就一直努力和蒋子安勾搭成奸,却忘记了最重要的关键,那便是时间点。 这本小说第一张的开始时间,是距离现在的两年以后。蒋子安童生考试再次失败,彻底放弃科举一途,回家和童攸过安生日子。而顾家在这两年里,为了帮衬他,恐怕也将最后的家底散了个干净,所以才会像他书中看见的那般艰难。 至于蒋子安的卖身契变作婚契,恐怕也是为了他能够顺利参加童试而做下的手脚。 可现在却并非这样。顾家尚没有被蒋子安败净,蒋子安的身份也依旧还是奴籍,至于他们设计陷害童攸的方式更是愚蠢之极。 并非同源。没错,当然不是同源,因为现在的蒋子安还没有学会顾家的独有酿造之法。之所以味道相近,只是因为用的是同一种原料和酒曲罢了。 明白了,他彻底懂了! 文嘉悦在这一瞬间将所有事情都尽数想通,冷汗也渐渐湿濡了他后背的衣服。他抬起头,用惊恐的眼神看了看童攸,却正巧读懂了童攸眼底的森冷和寒凉。 这是意图将他们置于死地,不留后路的眼神。文嘉悦死死捏住垂落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 不,不行,他不能就此求饶。指甲刺入掌心的痛楚,将他的神志稍微拉回了一些。文嘉悦穿书而来,掌握着整个大周王朝几乎百年的大事小情,各种机遇和金手指出现的时机也都一清二楚。只要熬过这一关,他便会成为真正的人上人,享尽荣华富贵。 冷静,文嘉悦,你要冷静。他在心里拼命安抚着自己,然后突然眼前一亮,有了打算。 “大人!”文嘉悦喊道:“大人,莫要听顾白梓危言耸听。我之前问过蒋家伯父,伯父却说,当时签婚契的时候,只有他和顾老三在场,这契约是否为真,都并不知晓。至于顾白梓说这些年顾家为蒋家的开销,那便更能证明这一点。若不是缘着把蒋子安看成入赘儿婿,顾老三在心地善良,也不至于自掏家底,重金养一群外人。还有,即便那契纸为真,顾家不过是买酒的商户,三代都在蒋家村,这么多钱财是从何而来?并且作为一个商户,他又哪里有资格从良民手中卖取奴隶?” 文嘉悦这话乍一听也有些道理,可实际却是避重就轻,将问题推到童攸身上。可童攸也没有就此善罢甘休,反而直言问他:“蒋家伯父?竟不是喊爹吗?还是说你肚子里怀的,不是他蒋子安的种?” “你!”文嘉悦被他问的语塞。而与此同时,那些堂外的也纷纷将目光放到了他的肚子上。 “难不成这双儿是未婚先孕?”有人诧异的说了一句,而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而童攸也不在纠结,直接将真相道明:“卖身契并非无人可证,那契纸上有老主薄的签名,老主簿便是人证。虽然现在老主簿已经年过七旬,可是耳不聋眼不花,之前顾家的诉状就是拜托了他来写的。这一点大人也知道。并且,他对我父亲和蒋子安的爹也同样印象深刻,用主薄的话说,乡绅买长工的也不少见,可上赶着卖孩子给邻居的就太少了。至于钱财,大多是祖上所得,并且最重要的一点,文嘉悦,我们顾家并非是蒋家口中所言的卑贱商户。” 童攸说着,伸手入怀,从口袋中拿出一块巴掌大的玉牌来。 上面写着四个大字顾氏陈酿。 虽然看似一块普通的玉牌,可单那玉牌的质地,就有价值千金之数。而最重要的还是他后面的那个印章。 “太祖御印!”距离童攸最近的那名衙役在看清楚上面的自后,一句惊呼不由自主脱口而出,然后他身子一抖,便下意识的跪在地上。 之后,堂内堂外的所有人,所有人包括县丞自己都跪在地上,恭敬的磕头。 童攸也不避开,反而把那玉牌举得更高了些:“我顾家先人曾是太祖身边的御酒司。后来年岁大了,请辞告老还乡,太祖怜其技艺精湛,赐玉牌一块,说顾家陈酿,永世流芳。纵然当街酤酒,亦不落卑贱商贾。” 居高临下的看着文嘉悦和蒋子安一家,童攸的唇角微微挑起一个讽刺的弧度:“现在,我敢问各位一句,我顾家身为太祖御封,可有资格买你们蒋家村的人作为奴隶?” 当然可以。毕竟和顾家比起来,蒋家村的不过是些乡野贱民罢了。 彻底的打脸。文嘉悦呆滞的看着童攸手中的小小玉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蒋子安一家更是大惊失色,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里正已经追悔莫及,他现在的心情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恨不得时间倒流,回到祠堂那一刻,他定然会好好处理,换顾家一个公道。 至于那些被拉来做伪证的村民,有胆小的已经哭了出来。因为他们心里都十分清楚,诬告官家,今天他们定然无法安然无恙的回家,搞不好,还会送掉小命。 “事到如今,蒋家村的,你们可还有话说?”一声惊堂木拍下,县丞厉声问道。 “大人,大人,小的招,都招。”蒋家村的人彻底失去了反抗的想法。那几个被拉来做伪证的,纷纷磕头如捣蒜,将来之前里正与蒋子安的谋算尽数倒出。至于里正,也是辩无可辩,因为证据确凿。 事已至此,真相彻底大白于天下。 蒋家村做伪证的村民,扰乱公堂,陷害良民,没人二十大板。里正在其位不能司其职,夺掉里正位置,并且永不得再由蒋家人担任。文嘉悦未婚先孕,不贞在前,按照淫妇处理。原本应该木马游街,念腹中还有孩子,所以延后等孩子生下再做处理。 至于蒋子安,更是罪魁祸首。 作为奴隶,欺辱主子在先,勾结外人,意图谋财害命,诬告在后。种种恶行,卑鄙无耻到令人发指。按照大周律法,罪当伏株。压入大牢,择日行刑。 “大人,大人,冤枉,学生冤枉啊!”蒋子安在听到砍头二字,就已经吓得瘫软在地。文嘉悦也被一并呆住。那些马上要挨板子的村民,更是哭天抢地,哀嚎不已。 ----------------------------- 蒋家村一案终于就此翻过,而童攸和顾老三也从蒋家村中搬了出来在县城定居。 蒋家村那边经此一案,名声彻底变得臭不可闻。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蒋家人品性不端,并且拒绝和他们来往。至于村子内部,那几家配合前里正和蒋子安诬告的村民,更是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而童攸这边,却十分顺利,就连他们的买卖也没有因此被人怀疑一蹶不振,反而随着这个官司名扬整个县丞。 毕竟是太祖皇帝喝过的酒,又有太祖皇帝亲笔提词。光这两点,纵然顾家的酒不好喝,也足以让人趋之若鹜。更何况,顾家酿酒的手段一绝,童攸这个小掌柜又做得一手好菜,愈发让人欲罢不能。 不过短短几天,顾氏陈酿的名声便扬了出去。非但码头过往的船家,就连隔着一条运河的临县,都有人每日来童攸这些买酒和下酒小菜。 运河河岸边 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盈满了整个码头,又正赶上是午饭的时候,几个船工凑在一起,都忍不住往顾氏陈酿那边看了看。 果不其然,正是童攸那边在做午间要卖的主菜。 说来也怪,和码头其他店面不同。顾家主要以买酒为主,吃食其次。并且顾家的吃食也极为特别,他们的每一道菜,都用了和酒有关的材料。用小掌柜童攸的话说,都是制酒用剩的材料,能做什么,便做什么。 厨房中,童攸正算着时间把锅中的肉捞出来,准备二次处理放到蒸笼中。 大块的五花肉,在入锅水煮之前,就已经被切成整齐的四方模样。在填了特质香料的大锅中熬煮后,越发显得肥瘦分明,诱人非常。 利落的下刀将五花肉切成麻将牌大小的小方,每九块摆在一个小蒸笼中,四周围在填上腌制好的酒枣,肉上覆盖冰糖和酒酿。只需再蒸二十分钟,便是一道不可多得美味佳肴。 香味扑鼻。 古人有云,酒香不在巷子深。这本是一句戏言,可如今用在童攸这里,却是恰到好处。 而另一边的文嘉悦和蒋子安,却正落在狱中生死不能。 蒋子安作为重犯,被押在死刑重犯的牢房。身带枷锁,四周又都是重墙。又潮又冷,还有老鼠和虫子不断发出窸窸窣窣的可怕声响。不过短短几天,蒋子安就几乎要被逼疯。 至于文嘉悦那边也同样艰难。文嘉悦本就因为淫乱罪名下狱,又是未婚先孕,因此越发招人厌恶。就连每日送饭的狱卒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文嘉悦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可偏偏这里是古代,阶级分明。如今他和蒋子安一家都沦为阶下囚,蒋子安更是择日就会被问斩,已经是走投无路,毫无逃脱之法。 等等,等级制度严明?书里一个和县丞有关的细节突然引起了文嘉悦的注意,他有仔细的回想了几遍,然后便像突然扬声大嚷了起来。 “干什么,干什么!”狱卒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 第38节 然而文嘉悦却丝毫不在意他的态度,而是主动凑过去在狱卒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同时,又从耳朵上摘下一个耳环递给那狱卒仔细查看。 狱卒似信非信的看了一眼,在看到耳坠上的一个隐晦的标记后,立刻变了脸色,拿着耳环,奔着前面跑去。 不得了,若那个文嘉悦此言非虚,恐怕他们县城,是要担上大事。 而后,又过了一个时辰。县丞亲自带人从衙门离开,奔向距离县丞不远,一个叫文曲村的乡镇。 第44章 被三配的复仇(6) 至于牢中的文嘉悦和蒋子安一家, 也被衙役恭恭敬敬的从牢中请出,安置在县丞自己的后宅。 县丞夫人亲自出来招待女眷, 而蒋子安几个男人也被迎到前面,由师爷陪着饮茶。 事态转变的太快, 蒋子安一家皆有些摸不到头脑。可文嘉悦的心却放下了大半, 因为他知道,事情终于能够有所转机。 蒋母的耳环, 还是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方才在觉得最走投无路之时,文嘉悦终于想起书里提到的一个细节。那便是蒋母生父的老家文曲村。在书里写到蒋母认祖归宗之时,蒋母的兄长曾经感叹了一句, 说早在八年前就应该相认, 都是错过了。 原来蒋母的兄长曾经为了修缮祖坟, 在老家文曲村住过一段。和周遭十里八乡不同, 文曲村的地位极为特别,因为这里出过一个状元, 并且这个状元, 现在还成了当朝丞相。 正是蒋子安母亲的爹, 当朝丞相徐兴运。 徐兴运出身乡野, 考上举人之后, 娶了恩师的女儿,靠着裙带关系一步一步爬到高位,如今衣锦还乡,非但买下村中大半土地,甚至还给村子换了个名字, 叫做文曲村,暗合文曲星下凡之意。 所以文嘉悦推断,若他没有算错,蒋母兄长此时多半就住在文曲村。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切结果便都可颠覆。 现朝太祖赐下的牌匾那又如何?太祖早就死了,现在的顾家也并非官身,早就没落成为县城中的小小商贾。而一旦蒋母认祖归宗,他们背后的靠山,便是当朝丞相。眼下身上这么点子罪过,不过一句话,便能抵消得一干二净。 果不其然,一切都如文嘉悦所想。 没过多久,院外便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从传来,而后一个身穿锦袍的中年男人匆匆跑了进来。他一见到蒋母,严肃的脸上便露出惊讶之色,接着又慢慢转变为狂喜。而蒋母也随之愣住,好似意有所感般,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成了! 文嘉悦心里一喜,唇角也露出些笑意。直到现在,他的心才彻底完全放下。终于脱险,他就说自己不会轻易丢掉性命,果不其然,就有如此造化。 看着跟在蒋母兄长身后十分恭敬的县丞,以及眼下对自己殷勤万分的县丞夫人,文嘉悦的眼神变得越发兴奋。他明白,这就是权势带来的利益,只要拥有,便能轻而易举的让人臣服。 至于那个童攸,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陪他慢慢玩。 ---------------------- 而与此同时,码头那边,童攸也从几个船工的聊天内容里也听出了一丝端倪。在听到“县丞大人”、“马车”、“从东边出城”几个特殊字眼时,他便多少猜出了文嘉悦的打算。 原世界中,蒋母的兄长眼下正在文曲村修缮祖坟,文嘉悦多半是想借此机会让蒋母认祖归宗,从而摆脱牢狱之灾。现在看来,既然县丞亲自带人出门,那文嘉悦的计谋便多半是成了。 文嘉悦为人卑鄙,小肚鸡肠,而蒋子安也是个惯会小人得志的。如果一旦翻身,恐怕下一步,便是要朝他出手,开始报仇。 童攸想着,眼神也变得晦暗起来。而后,他突然眼前一亮,心里也有了别的谋算。扬声叫了伙计,童攸对他小声说了几句话,然后便命伙计将驴车准备好,从店中搬了几样东西抬到车上,慢慢悠悠的往运河上游走去。 文嘉悦妄想凭借背后靠山打压与他,那么他便也可以如此效仿。说到底,当朝丞相也不过是在皇族手下讨生活。而他眼前要守株待兔的,才是这大周真正的主子。如果原身的记忆没有出错,那么那个人,最近几天便会出现在此。 大周皇族皆好酒,而童攸就打算靠着一个酒,将这位即将到来的重要人士彻底降服。 ------------------------- 京城 远郊的一个宅子里,一名骑着马的暗卫正匆匆赶到宅子门口。他将手中的腰牌给守着的侍卫看了一眼,然后才跟在另外一名暗卫后面走进宅中。 “主子这会子心情不好,你一会恐怕得斟酌着些。”那暗卫一边带路,一边小声提醒他。 “多谢。”刚赶到的暗卫忙正了正脸色,让自己看起来更为从容,这才走进书房。 同外面依旧昏暗的天色不同。书房内灯火通明。可那桌案上燃了大半的蜡烛却显示出书房主人几乎彻夜未眠。 尊贵俊美的青年正坐在桌案边琢磨着半盘残局,他专注的模样十分温柔,唇角还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但暗卫却愈发小心翼翼,不敢大声言语。 作为男人一手调教出来的衷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这个青年潜藏着的手腕是何等的可怕诡谲,狠戾难料。 “请主子安。”他小声开口,生怕有半分唐突。 “何事?”青年没有抬头,只是随便询问了一句。 “您要找的人,属下已经找到,只是似乎有些蹊跷。” “哦?” 暗卫斟酌了下词语,小心翼翼的说:“还是跟圣上有些关系。之前圣上看了宫中旧典,知晓太祖身边曾有个姓顾的御酒司,酿得一手好酒,便想要找到他的后人,尝尝到底是什么味道。属下一开始担心着后面会不会有什么别的预兆,结果却意外发现,顾家的传人和您要找的那个,竟然有八分相似。只是性子太伶俐了些,既不像顾家人也和之前的乡野传闻不符。 “具体说说。”青年终于放下手中棋子,将视线落在暗卫身上。 而那暗卫也赶紧将自己查到的细节之处一一说给那青年听,同时,从袖中拿出一张画像交到青年手里。 青年打开一看,画上少年穿着一身素色短衫,正在运河码头当街酤酒。 双儿的五官,本就比寻常男子要更加柔和,而画上的少年更是容貌极好,就那么简简单单的站着,就足以吸引众人赞叹的目光。 而重点是,这画中少年,正是童攸。 修长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童攸的脸,而青年的眼神也变得越发深邃。 “备船,即刻出发。”他吩咐了那暗卫一句,然后便带着画一并离开了书房。 --------------------- 而另一边县衙,终于平复了情绪的蒋母也终于在文嘉悦的暗示下,将话题转移到了童攸身上。 第45章 被三配的复仇(7) “哥哥你不知道, 我们这些年,过的实在太苦了……”这边相认的激动情绪刚刚冷却, 蒋子安的母亲就立刻拉着兄长孙洪文的手哭诉。而蒋子安也顺势配合,把委屈一一赘述。 文嘉悦从旁适当帮着润色, 不过三言两语, 就把童攸和顾老三形容成了十恶不赦心机叵测的卑鄙小人。 至于一旁的县丞和夫人,虽然他们明白, 蒋子安一家子完全是胡说八道,颠倒是非黑白,可碍着孙洪文的身份, 根本不敢多说一个字。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祈祷, 自己不会因此受到牵连。毕竟判了蒋子安一家入狱的, 正是他自己。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毕竟分别的三十余年,这期间经历细说起来也需要很长时间。天色渐渐变得昏暗, 有仆从进来帮着把灯掌起, 后面跟着的, 主动将饭为众人摆上。 “要不边说边吃?”县丞小心翼翼的询问孙洪文。 “也好。”孙洪文点点头, 也不多言, 只是一味的听着蒋母他们哭诉。 关于蒋家村一案,孙洪文早有耳闻,案子因何而起,又是怎么破的,怎么断的, 他一清二楚。原本他觉得蒋子安一家罪有应得,可如今蒋母变成他妹妹,他却开始对那些事实产生了怀疑。觉得自己的妹妹,就算失去了记忆,也不至于恶毒到这种地步。 又仔细的问了关于卖身契的事情,孙洪文皱起眉,随口问了几个问题打算试试蒋子安的学问。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大部分问题,蒋子安都呐呐的回答不上来。只有那些特别简单的,他才能勉强背出一二。 孙洪文顿时就惊住了。 蒋子安一个将近二十岁的人,竟然连半本《论语》都读不熟,那字就更是难看到不堪入目。重点是,蒋子安并非是刚读书不久,而是已经上了十几年的私塾。在这样的情况下,除非是傻子,否则怎么会到垃圾到如此地步? 在位高权重的舅舅面前丢了大人,蒋子安涨红着脸,低下头一句话也不敢说。而文嘉悦见状,连忙开口补充道:“并不是子安不好。那顾老三岁面上送子安去学里,可每日下了学就收了书本,让他在屋子里干活。什么总在屋里温习功课那都是给外人看的。实际上,子安每日的农活都很重,要干到很晚。第二天睡不醒,还要走到县里去念书。长此以往,学问也就跟不上了。” “竟然是这样!”孙洪文听过以后,心里怒不可歇。但他却并没有像文嘉悦期许的那般,立刻大发雷霆,命人去找童攸的麻烦。反而冷静下来,和县丞细细的打听起童攸和顾家。 孙洪文不是莽撞之徒,找到妹妹固然高兴,可有些话却要斟酌。 尤其在听到童攸家里有块太祖御赐牌匾时,孙洪文的眉头皱的越发深刻。这个细节让他有些在意,因为他在临离开上京之前,曾依稀听父亲说过,小皇帝似乎叫人去找一个太祖朝的御酒司。 都姓顾,还有太祖赐的牌匾,莫不是童攸就是小皇帝要找的御酒司后人?如果这样的话,这个顾家眼下还不能动。 利益两个字在孙洪文的眼前晃了两晃,然后他便提笔写了书信一封,叫人快马送去京城。 而另一边的运河码头,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顾氏陈酿的小店外,依旧有不少人买酒。可往日那个人利落手艺又好的小掌柜人却不在,就连伙计也跟着走了几个。 有念着童攸做的好菜的,依旧踩着饭店过来想要吃饭,可却皆不约而同的扑了个空。那几个伙计也只是客气的道歉,也没具体说童攸人去了哪里,又要什么时候回来。 转眼几日过去,顾氏陈酿的生意虽然依旧火爆,可到底是少了日日弥漫在码头的香味,总让人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童攸却并没有走远,他就在码头的上游。 秀林园,码头上游规模最大的客栈。 平日里客人也很多,但这几日却有些不太寻常。因为从前天开始,秀林园最大也是最贵的院子就突然被人整个包下,并住进去一队奇怪的客人。以往这也并非奇事,毕竟来往商户有带着女眷的,包下院子好好休整两夜也实属正常。 可偏偏现下包下着院子的,却是一个双儿少年。看打扮,是当做小子养的,可长相却是极好。至于陪着来的那几个伙计,手里也拿着些奇奇怪怪的器具。林林总总两大车。 最重要的是,这一行人,自从住进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若不是每日有人出来端饭要水,他们搞不好还要怀疑,是不是里面出了什么事情。 “掌柜的,您看后面住着的那几位是不是……”小二担忧的和掌柜耳语道。 掌柜也犹豫。 毕竟他们的行为太过诡异,再加上领头的那个双儿年岁不大,几个伙计也十分粗壮,每日用这么多水,难免不引人疑窦。 “要不,去请他们离开?”伙计的和掌柜的商量,可还没等掌柜的回话,突然有一种特别的酒香从后面传来,若是仔细分辨,里面还混杂一种竹叶的清幽。 掌柜和小二对视一眼,都有些摸不到头脑,而前面的被酒香吸引的食客,却忍不住对掌柜喊道:“好酒!掌柜的,这酒给我来一壶!” “这……”掌柜也不好搭话,只能面前解释说:“对不住,这酒不是我家的。” “不是你的?”那食客有些不信,毕竟这酒香就从客栈的后面传来,就算不是,肯定也和掌柜有些关系。 越来越多的食客被酒香吸引,甚至还有楼上住店的,也忍不住下来问问,这店里到底是酿了什么好酒。 酒香越来越浓,很快,不仅仅是客栈内,就连客栈外的行人也纷纷被吸引,走进客栈。越来越多的人向掌柜询问,甚至还有人出重金想要购买。 看着店里乱糟糟一片,掌柜终于没有办法,他一边让几个小二维持前面的秩序,一边自己往后面走,打算去看看,这勾人的酒香到底从何而来。 三绕两绕,掌柜循着味道,走到最后面的院子。正是他和小二怀疑的那几个客人的院子。 眼下,那带头的双儿少年不知道人在哪里,可跟着他一并住下的几个伙计却捧着许多坛子,将里面的东西倒到墙边的水沟。而之前引得他们欲罢不能的酒香,便也由此而来。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琥珀色的酒液从坛口倒出,触碰到土地时,飞溅而起的没一滴酒液,都泛着晶莹柔和的光芒,就像是真正的琥珀一样。 色香俱全,不用尝便知晓是最上等的兰陵竹叶酒。若是拿到外面去卖,这么一小坛,恐怕就价值百两。可现在却被这几个伙计随手掉到。真实暴殄天物。 “哎,等等,好好地酒缘何倒了?”掌柜一时心急,连忙出手去拦。 可那几位伙计却避开他的手说:“这酒做坏了,小掌柜的让我们倒了。” 小掌柜的?这个特殊的称呼引得掌柜好奇,然后又多问了几句,才知道原来这一行人,正是从县城过来的童攸。缘着方圆几里,只有他这栽了一片竹林,所以童攸才租下院子,想利用这片竹林给新酒添上一份竹叶的清幽雅致。 对于童攸之名,掌柜也有些耳闻。再看看那倒在墙边的酒,越发觉得可惜,忍不住小声和那几个伙计商量,想要出钱将童攸做坏的酒买下。 “这可不行。”几个伙计连连摇头:“顾家不出坏酒,这若是没有倒掉,小掌柜的可要生气了。” 第39节 说完,他们便赶紧抱着坛子回去,然后将院门紧闭,不在出来。 掌柜的吃了闭门羹,可童攸租了园子酿酒一事却传来开来。而后连续几日,后院一直传来酒香。或浓或淡,或醇厚或清甜,可不变的,却是那种诱人沉醉的感觉。只把那些住店的食客们引得垂涎欲滴,可偏掌柜每每询问过去,都只得一句新酒未成。 还没做好就有这般绝妙的味道,若是酿好的,那该是什么样的玉酿琼浆?莫说那些来往的食客,就连掌柜的和店里的伙计都无法按捺。 转眼又是三日过去。 一艘气派的官船低调的在码头停下,又过了一会,几个侍从打扮的暗卫在确定周遭没有危险以后,便进入船舱,从里面的请出一个人来,正是之前住在京郊大宅中的尊贵青年。 他们的目的性十分明确,在下了船后,便直接朝着秀林园而来。 可与此同时,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秀林园中的童攸也恰巧拍开了酒坛的封泥。顷刻间,一种足以让人即可醉去的醇厚酒香在院子中弥漫开来。紧接着,整个客栈,甚至大半个码头都被这种香气包围。 为首的青年也被这酒香吸引,他微微驻足,好似细细品味了一会,然后便带着几个暗卫,换了个方向,直奔客栈的后门。 院子里,童攸将几个伙计打发出去,自己独自一人坐在厅中等待。他的手边的酒坛没有封口,而面前的桌案上也摆着几样可口的小菜。 将酒杯满上,童攸端起杯子浅酌一口,心里却在不停的计算着时间。 如果他没有记错,他要等的人现在应该就快来了,而他之前一连串的动作,也定能引起他的注意。剩下的,就是见面后的事情,以及他具体要如何来说才能获取更大的利益。 童攸想着,被酒气熏染的眼神便有些迷离。也因此,他也完全没有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悄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第46章 被三配的复仇(8) 修长的手指从侧面慢慢覆上童攸拿着酒杯的手, 而后一个温热的怀抱也顺势将他搂在怀中。 十分熟悉的感觉让童攸下意识放松了警惕,然而, 在他回头将身后人的脸看清时,熟悉的五官再次让他惊诧的睁大了眼。 “怎的这么惊讶?我还以为, 你是故意酿了好酒在等我。”没有松开的意思, 青年笑着晃了晃酒杯,然后便就着童攸的手, 将半杯残酒一饮而尽。 手上的温度让童攸迅速回神。但他没有着急将手挣脱,反而静静的打量了青年几眼。 果不其然,眼前的这个人, 就是他一直打算等的人。眼下大周最权势滔天的摄政王, 楚璟琰。 作为大周除了小皇帝以外, 唯一一个有资格继承王位的人, 楚璟琰这个摄政王做的十分尽责。身为太上皇的遗腹子,太皇太后最小的儿子, 楚璟琰手中掌控着大周势力最庞大权贵世家。三朝宰相为他启蒙, 两代老臣对他效忠。 先皇算什么?太子又算什么? 这大周早便是他的囊中之物, 即便皇位上坐着的是小皇帝, 可那也不过是他的一个牵线傀儡罢了。 按照原身的记忆, 眼下正是楚璟琰准备将权利尽数交还给小皇帝之时,他会南下,也仅是因为想要避嫌罢了。 可不知为何,童攸却总隐约觉得违和。 不同于前几个世界的克己,眼前的楚璟琰举手投足都让童攸觉得有些风流。尤其是带着些调情意味的手段, 和他衣袖间若隐似无的龙涎香,都让童攸觉得不太适应。而且,童攸也叫不准他有没有之前的记忆,所以一时间也没有说话。 可相较于童攸的沉默,楚璟琰却是自在非常。松开覆在童攸手背上的手,楚璟琰指尖下移,最终停在了童攸的细瘦的手腕上,并且还不轻不重的捏了捏,然后便饶有兴致的挑起唇角,低声问道:“双儿?” 带着戏谑和暧昧的语气虽然并不下流,但却极为放肆。童攸眯起眼,透出些危险之色。而楚璟琰却也好似发现了他的不满,适可而止的和他拉开距离,接着将杯童攸手中的杯子,自斟一杯对他说道:“别生气,先陪本王喝一杯。” 他说着,神色间的调侃和戏谑也收敛不少。 童攸也没有在说什么,另拿了杯子,和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酒过三巡,童攸已经可以确定一件事,那便是楚璟琰就是上个世界戚铮,音乐世家世界的艾维斯,以及大安朝的穆昀熙。 至于他有没有记忆,根据和戚铮相处经验来看,现在多半是没有的,但是过一阵子,应该就会恢复。 很快,酒过三巡,不过寥寥几样小菜,童攸和楚璟琰竟然将一整坛酒尽数喝光。 “酒量不错。”楚璟琰看着他。 “当然,我可是千杯不醉。”童攸微微挑眉。 “果然不亏是顾家传人。”不知是被酒气熏染,还是什么其他原因,楚璟琰的眼神也变得格外温柔。他伸手将童攸拉到了怀里,然后便紧紧抱住,就连头也搭在童攸的肩膀上,好似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童攸身上。 “你这是喝醉了?”竹叶酒后劲极大,童攸见他神色和以往大有不同,就连鼻息也十分炙热,下意识以为他不胜酒力。 “所以我若真的醉了,你要如何?”蹭了蹭童攸的面颊,楚璟琰歪着头和他对视,深邃的眼中依旧是童攸熟悉的纵容和宠溺,只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却是太近。而楚璟琰的手,也停在了一个格外微妙的地方。 这,这是在摸什么地方!暧昧的触碰让童攸的身体下意识的僵住,他生气的回身想要将楚璟琰推开,却正看到他睡着了的脸。 这人竟是喝醉了?童攸放在楚璟琰身上的手顿时变得迟疑起来,却没有注意到原本睡着的楚璟琰的唇角,正不着痕迹的的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 府衙 童攸这边等到楚璟琰,而另一边的孙洪文,也得到了父亲的回信。 果不其然,童攸就是顾家传人,也是小皇帝现在要找的那个太祖朝时的御酒司传人。 如果是这样……孙洪文仔细思考着现在的情况,越发觉得有些骑虎难下。 眼下上京形势十分微妙。虽然小皇帝尚未亲政,朝中依旧是摄政王一手遮天。可支持小皇帝亲政的保皇派,私下里却已经开始有所动作。至于摄政王那边,面上好似不显,但背地里也未必就没有自保手段。 至于眼下他们孙家这个丞相位置,也同样尴尬的可怜。因为与其说是靠权势上位,不如说是因为背景不够深厚,更好控制才被顶到这个位置。 而现在小皇帝渐渐年长,若是立刻开始布局讨好,日后等到执政之时,丞相之位也许也会变得名副其实。而且他听说,保皇派现在似乎对摄政王有些意见,摄政王本人也似乎有将权利归还的意向。 因此由此推断,早些做选择才是最正确的。并且现在孙家并没有机会真正接近保皇派的核心圈,而这个童攸,搞不好就是他们孙家眼下最好的敲门砖。 可偏偏妹妹那边却已经和童攸不死不休,官司闹得这样大,连公堂都上过了,这个童攸必然不会愿意合作。如果就这样把他送去上京,他也未必就是念着孙家的恩情,没准还要反咬一口。 可如果除掉……一旦被上面的人发现端倪,孙家的未来恐怕也会就此断绝。 事情变得两难,除非可以另辟蹊径。 孙洪文在房间中慢慢踱步,突然他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主意。若是妹妹一家也有顾家的手艺,那么事情也许还有可以谋算的余地。 孙洪文想着,连忙派人把蒋子安和文嘉悦一并叫到近前。 “子安,我记得你之前说,跟着顾老三学酿酒,那你现在手艺如何?” “这……”蒋子安一时回答不出。可文嘉悦瞬间就明白了孙洪文这话的意思。 大周皇室皆好美酒,原书中,童攸就是靠着一手精湛的酿酒技艺被小皇帝重用。身为双儿却被封为御酒司。如今孙洪文会这样问,多半是打上顾家的酿酒造诣。 然而事情却不是那么好办。因为蒋子安和顾老三学习的时候,就并不认真,并且他学的时间太短,顾家酿酒的真正精髓也完全没有学到。 看着蒋子安的表情,孙洪文便知道他的答案,难免有些失望。而文嘉悦在思索半晌之后,却突然说道:“我也许有办法。” 文嘉悦突然想到,他其实知道顾家的酿酒配方。 因为原文作者是个酿酒爱好者,虽然描述中有不少夸张成分。但是一些细节却写的很是详细。再加上文嘉悦本身也因为好奇,去查了一些资料,对酿酒有着不少了解。虽然在技巧上还不能胜过现在的童攸,但其他的应该可以完全碾压。 因为他记得的那些配方,都是原文中,童攸后来在顾家祖传配方基础上,又仔细改良过的新配方。 “舅舅,我想,我和子安这次,应该能够帮上您的忙。”凑到孙洪文身边,文嘉悦小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很快,二人一拍即合,密谋正式开始。 他们打算将童攸之名,取而代之! ------------------------- 没过几日,县衙里便突然有与众不同的酒香传来。虽然那种醇厚感要比顾氏陈酿差上一点,但是藏在其中的特殊香气却让人欲罢不能。 与此同时,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兴起的谣言,竟然说之前童攸那块太祖牌匾是顾老三的爹从别人家里偷来,甚至还顺便盗取了人家的祖传秘方和酒具。顾家本不心顾,而是姓古。因为拿了顾家先祖的遗物,这才改了姓氏,装得像真正的顾家传人一样。 否则为何顾老三家来头那么大,手艺那么好,祖孙三代却只窝在蒋家村里做一个普通的买酒郎。 这似乎有些道理。一时间传言纷纷,众人虽然怀疑,但却也仅是听个热闹。可渐渐的,那传言又有了新的变化,说真正的顾家传人就在蒋家村中。 蒋家村里的外来人不多。统共细数下来,就只有一家落户的时间和情况能够对的上,那就是文嘉悦家。 并且文嘉悦的祖父原来也会酿酒。村里老人们也都说,以前文家的酒也是极好,只是被顾家后来居上,慢慢的也就不做了。 文嘉悦?不是之前那个未婚先孕的双儿?越来越离谱的传言让县里的人都变得不屑一顾。可很快,另外一件十分蹊跷的事情也随之发生。 文家在蒋家村的房子因为大雨而突然倒塌。当里正带着人去查看的时候,却意外发现一本家谱,往前细数几代,竟发现文家的先祖,居然有人姓顾。并且那人,还是个双儿。 如果这样,那传言倒变得有些真实起来。而县丞那边,也顺势放出风声,说之前县衙里传来的酒香,是文嘉悦戴罪立功所酿。 这才短短几天,竟然就能酿出这种滋味的美酒?众人皆因此诧异,甚至开始被传言洗脑,觉得文嘉悦有可能才是顾家真正的传人。而现在的顾家传人童攸,不过是一个小偷罢了。 事情变得微妙起来,而县丞中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上京。 --------------- 皇宫 小皇帝正在几个内侍的陪伴下在寝宫玩耍。而后,有阁老传话求见。 “让他进来!”小皇帝一边把玩着手上的玩意儿,一边扬声叫人把阁老请进来。 而那阁老在看到小皇帝的模样时,却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小皇帝倒是和他很亲,笑着问道:“阁老这时间来见朕,可找到顾家人了?” “找到了,只是出了点纰漏。” “这话怎说?” 阁老想了想措辞,然后简单的和小皇帝说了一遍底下人报上来的消息,在说道童攸和蒋家的关系是,也特意提了一句,蒋子安是当朝丞相的外孙。 “所以,现在顾家有太祖御赐的牌匾为证,而文嘉悦却有族谱和村中人的证词,并且还有丞相一力作保。那些找人的,也不敢轻易断定。另外,听说摄政王殿下似乎去了那边。” “哦?皇叔也在哪里?”似乎有些惊讶,小皇帝想了一会,然后才随意的说道:“既然这样,那让顾家和文家比试一下好了?太祖曾说,顾家陈酿,天下无双。既然无双,那定然能分出胜负。就让皇叔做审,看看到底是真是假。那真的,就带回来做个御酒司,至于假的,按照欺君之罪当场斩首。” “更何况,大周皇室,素来爱酒。皇叔也是皇室中人,自然也该是个懂酒的。” 小皇帝说着,依旧带着童稚的语气便透出几分阴冷。可阁老和几个内侍,却都多了几分了然。 殊不知,小皇帝这边刚有举措,楚璟琰那边就已经通过暗卫得知了一切。 “主子,听小皇帝的意思,恐怕是有心对小主子不利。”暗卫斟酌着词语,将上京那边的事情说了一遍。 楚璟琰没有回答,但是眼中的神色却变冷了许多。至于在他身边的童攸却也终于意识到不对之处。 原世界中的楚璟琰在小皇帝能够掌权后,便将大权移交。并且为了避嫌纵情山水,连上京都没有回去过几次。最后死了,也是葬在塞外,没有入皇陵。可这一次似乎不太一样。 因为楚璟琰并不避讳他,所以童攸也能多少感觉他眼下的境况。和上一世完全不同,眼下的楚璟琰虽然同样退居幕后,可却依然牢牢掌控着大周的朝堂。至于小皇帝和所谓的保皇派,也不过是他手里用来牵制朝堂的棋子。就连他们自我脑补可以反抗的现状,都是楚璟琰故意给他们的假象。 所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 看着楚璟琰,童攸的心里十分不解。而楚璟琰似乎也看出来他的疑问,拉着他的腕子把人拽到自己怀里,然后在他的耳边轻声说:“我很小的时候,便一直做梦。梦见有个很重要的人需要我去寻找。所以后来我怕找不到,就只能把整个大周都掌控在手。毕竟那梦告诉我,这人每一次停留的时间都极为短暂,短暂到了让我我连一秒,都不想错过。” “所以,你猜,那个人是谁?”温柔的嗓音低沉而磁性,可比那嗓音更温柔直接的,还是楚璟琰字里行间丝毫不加掩饰的炙热的爱意。 太,太近了。 童攸突然觉得自己心跳有些失序,人也有些愣住。可就在他失神的瞬间,楚璟琰的唇也越来越近,慢慢的吻住了童攸的…… 第40节 ------------------- 半月时间一晃而过。童攸和楚璟琰这边相处得极为融洽,文嘉悦那边也成功为自己洗白,甚至还故意在童攸的店面旁边,盖了一个相同的酒馆。就连名字也取得一样,叫顾氏陈酿。 第47章 被三配的复仇(9) 缘着童攸人一直不在家, 顾老三又素来是个老实的。因此,虽然他同样听到了市井传言, 却并不知道要如何处理。只能尽量不去招惹,生怕给儿子添麻烦。 可不想, 他的退让却成了文嘉悦一行人构陷他的完美理由, 而且,这个理由还被大部分人接受了。 毕竟按照常人的思维来看, 顾老三要是不心虚,为什么不当众怼死文嘉悦,反而任由他在自己店铺对面开着同名的店铺, 并且还买一样的东西。而与此同时, 文嘉悦也完美的复制着童攸的做法, 让两家店, 变得更像。 从童攸哪里得到的灵感,文嘉悦的顾氏陈酿, 所有的细枝末节都和童攸的顾氏陈酿如出一辙。 用剩下的酿酒材料做些味道独特的小菜, 并且每隔几日, 还会将所谓酿坏了的酒倒进运河当中。 可与童攸不同的是, 童攸倒掉的废酒, 虽然会让整个码头都弥漫着就酒香,但还在正常人可以理解的范围内。可文嘉悦这边,就充满了不少神话色彩。 不知道是文嘉悦的酿的酒太醇,还是最近运河不那么喘急,竟然有人发现, 在文嘉悦将坏酒倒入河中以后,就连那河里的鱼,也跟着醉了。 而后,文嘉悦又趁机推出一种名叫百花仙酿的新酒。据说酒成之时,竟引得半个城的蝴蝶都聚集过去,堪为人间仙境。 一传十,十传百。文嘉悦的顾家陈酿可以沉醉鱼、迷蝴蝶的消息瞬间震动了整个县城。文嘉悦的顾家陈酿,也被人誉为神仙陈酿。 可童攸那边,就完全落了下成,门可罗雀,再不复昔日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至于之前的传言,更是越演越烈,甚至还有人试图砸店,叫顾老三将太祖牌匾物归原主。 -------------------------- 另一边的码头上游,童攸在听过楚璟琰暗卫的回话之后,心里也有了盘算。 他尝过暗卫送上来的酒,大致猜得出来文嘉悦的取巧法子。说白了就是二次加工。文嘉悦所谓的新酒是以顾家陈酿作为原料,然后又用了些特殊的法子增加香气。而讽刺的是,这种特殊法子,却也是书中后期,原身想出来的法子。 只可惜,不懂就是不懂。文嘉悦对酿酒一道不过略知皮毛,而蒋子安更是连基本的皮毛都不知道。所以他们看不出来,他们的做法并非是让酒变得更加美味,反而削弱了本身的质感。更重要的是,原身之所以会琢磨这些奇巧的法子,也不是为了造什么奇景,只是单纯的为了加快酿酒的时间罢了。 由于酿造的时间太短,酿造的酒味不够醇厚,所以才想着用这些奇巧的法子来弥补一二。 因此,如果文嘉悦就打算用这样的东西来打败自己,那么他注定会一败涂地。 心里想着,童攸对暗卫招招手,和他说了几样东西命他买来,然后便出了院门,叫自己的伙计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而楚璟琰就安静站在旁边看着他,并没有说话。可童攸却莫名觉得有些心虚,感觉这样一走了之,似乎有些不负责任。 微微别开头,童攸避开和楚璟琰接触的视线。然后在擦肩而过的时候,慌忙撂下一句“等比赛那天,早晨别吃得太饱。”转身就跑掉了。 楚璟琰没有拦他,只是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 时间如梭,转眼又过了三日,童攸已经从上游赶回。 原本众人以为,童攸这一回来,定然要跟文嘉悦讨个说法,却不想他非但毫无动静,甚至还把店门也一并关了。 “看着小掌柜的架势,恐怕那传言多半为真。”一个以前的常客看着大门紧闭的顾氏陈酿,忍不住叹了口气。 “哎,可惜了那小掌柜的好手艺。”另外一个人也随之附和。而这样的对话,在童攸关掉店门之后,就发生了无数次。 一个巴掌拍不响,童攸的冷处理让文嘉悦后续的手段完全使不出来。可这却并非是真正的平和,不过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平静。 果不其然,这一天,县城迎来了一件百年难得一遇的大事。原本不过在县城中比较引人瞩目的两个顾氏酒家,竟然同时接到了当今圣上的圣旨。 不到五更天,就有一队快马驶进城中,直奔码头两个顾氏酒家,并命令两家人同时出来领旨,说命他们做好准备,三日后当众酿酒,进行比试。美酒固然需要漫长的年月才能酿成。所以这一次,允许他们使用粗酒,只比最后一步酒成。 赢了的,如果愿意,可以进宫成为新的御酒司。可输了,那便是冒认太祖赏赐的欺君之罪,当场伏诛。 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圣旨?众人都十分惊诧,而在听到具体内容之后,他们看着童攸的表情,更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毫无悬念,这场比试,童攸必输无疑。毕竟这些日子,文嘉悦这边风头大胜,并且还有可能是真正的顾家传人。在对比童攸那边连店都开不下去的模样,众人更加觉得,他毫无获胜的可能。 “你死定了!”看着跪在身边领旨的童攸,文嘉悦的语气满是幸灾乐祸,而他看着童攸的表情更是恶意昭然。 文嘉悦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快活过,他只要一想到比试上童攸会丢尽脸面,甚至被判欺君重罪丢了性命,他就更加兴奋。 文嘉悦早就对童攸怀恨在心。和其他人不同,文嘉悦之所以会对童攸忌惮如此,主要还是因为他知道童攸才是这个世界的真正男主之一。 原本文嘉悦自认穿书是最大的金手指。可童攸县衙将他陷入绝望之地的危机感太过浓重,导致他时时刻刻都担心童攸会不会因为主角运势而复起,将他再次打压进泥地里。更何况,他眼下赖以生存的技能,也皆是从童攸的手中偷来。因此,最好也最让人放心的方式,就是让他消失。 而这道圣旨,就是他能够得到的最佳契机。 然而令他诧异的是,童攸非但没有半分惧怕,反到突然靠近,并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而正这是这句话,让文嘉悦的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这个世界快完结了。喵之前看到一些宝贝儿们的留言,那个关于打脸千篇一律,反派总是不死金身这个问题好像大家都有点觉得腻歪。所以喵这两天稍微改动了一下下个世界的细纲,争取可以改善。要是不嫌弃的话,那个什么,勉强在忍耐两天,喵争取把下个世界写得有些新意qaq 第48章 被三配的复仇(10) “这道比试的旨意, 实际是我向当今圣上亲口求来。至于摄政王殿下,也同样和我是旧相识。所以我很好奇, 文嘉悦,你是哪里来的胆子, 敢构陷于我, 又是哪来的自信敢说我定会死无葬身之地?难不成就凭你那点子煽风点火的本事,和半吊子的酿酒技艺?你就不怕真的掉脑袋吗?” 童攸的声音不大, 只有他们二人能够听清,而他的音调也平静非常,不带一丝波澜。可偏正是这份平静, 却让文嘉悦莫名的感觉恐惧异常。他甚至觉得, 这是一个局, 一个童攸早就为他布下的送命局。 毕竟在和孙洪文定下计划准备对付童攸前, 他们也曾调查过童攸的行踪,但从前面传来的消息表明, 童攸这些日子, 不过是找了个竹林酿酒罢了, 并没有和任何陌生人接触。 所以, 要么是童攸说谎, 要么,就是他真的见到了摄政王。毕竟以那位的权势,自然不是他们能够轻而易便能查到行踪。 而且,如果真的如童攸所说,那么事情就变得实在太过糟糕了。 周围一片寂静, 气氛更是压抑到让人无法喘息。文嘉悦跪在地上,半晌都没有反应,直到童攸率先接旨,并且起身离开之后,他才勉强找回了神志。而与此同时,他的眼中却多了一抹阴森的厉色。 文嘉悦终于明白为何顾氏陈酿会关门,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童攸会始终不对流言进行任何反驳。 那是因为,童攸早就看出他卖的酒,并非自己所酿,而是在顾氏陈酿的基础上进行的二次加工。而童攸一回来便关了店门,也不是理屈或者退让,只是打算断了他的原料供应。 毕竟只要顾家不在卖酒,文嘉悦所谓的神仙琼酿也便无法在顺利供应。至于当场比试,是因为童攸打算趁此机会将自己彻底除掉。 好狠的打算,不愧是曾经身为主角之一的人。文嘉悦在心里暗自感叹,而后唇角便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虽然童攸的打算不错,可目的却已经被他完全看破,所以只要想到个万全之法,便能化险为夷,反败为胜。 果然自古反派死于话多,只有蠢材才会将自己的底牌完全暴露给敌人看。 这次,他定能铲草除根,让童攸死无葬身之地。 ------------------------------ 顾氏陈酿 经过一夜的整理,文嘉悦已经有了将童攸打败的万全方法,并且也在孙洪文的帮助下,买到了需要用的材料。 文嘉悦想的十分清楚,当众比试这种事情,就跟现实世界中的厨艺比赛类似。酒好喝固然是重点,可花样好看,也同样十分重要。 人都是感官动物,对于酒来说,更讲究一个色香味俱全。文嘉悦熟读全文,自然知道顾家陈酿的弱点,也因此打算利用一些其他方式针对这一点来打败童攸。并且,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还让孙洪文命人去买了最好的粗酒,还按照现代工匠的技艺改善了提纯的步骤和器皿。 可殊不知,这一切尽都在童攸的掌控之中。 -------------------------- 很快,又过了一日,原本就并不冷清的县城,变得愈发热闹。 毕竟是天子下旨比试,并且比试的还是酿酒而不是旁的东西。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大事,一时间,两个顾氏陈酿再次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最佳话题。 而且大家都十分好奇,这比试,到底要怎么比。比文比武的都见多了,可酿酒这种无法在朝夕之间促成的比试却从未看过。更何况自古以来,不管是哪一行,家传的手艺都不外泄,如今却被勒令放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示,也是十分新鲜的体验。 三天时间,何其短暂。到了第三日,也是比试前的最后一天,童攸和文嘉悦也都正在努力的筹备当中。然而和童攸那边相对低调的方式来说,文嘉悦这里可谓是惊天动地。 原本之前文嘉悦的顾氏陈酿,美酒足以沉鱼引蝶的传闻就已然十分神秘,可文嘉悦却像是还觉得不够一般,又在添了一份华贵色彩。 琉璃酒具。 上等的琉璃打造的酒具就那样直接的摆在文嘉悦酒家的店前,流光溢彩、变幻瑰丽,来往路人皆不约而同的被吸引了目光。 毕竟在大周,琉璃虽然不如翡翠贵重,却也不是寻常人家能够用得起的物件,可如今文嘉悦却能以此作为酒具,可见实力身家都相当不凡。 “看来,这顾小掌柜的,是很难在翻身了。”一个路人远远看了对面童攸家店铺一眼,忍不住叹了口气。 “翻不翻身又能怎么样,毕竟他们家那点子手艺都是从文家祖辈那偷来的。” 这样的传言屡见不鲜,几乎全县城的人都被这种言论洗脑。与此同时,比试的时间也终于到了。 比试的现场就定在县城中最大的香满居酒楼。 往日里,装下千人都不显得拥挤的酒楼大厅,如今却被围的水泄不通。而在临时建起的比试台上,也有提前安置好的炉灶和必要的器具。 果不其然,文嘉悦那边用的就是那套震惊全县人的琉璃器皿。 透明的琉璃,薄如蝉翼,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霓虹般梦幻的光芒,就连装在琉璃罐子中的粗酒,都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仙家手笔。”有人忍不住喃喃念叨。而很快,带着几个伙计上台的文嘉悦,也似乎也是为了应和这个称呼,从一上场,就让人觉得惊艳非常。 文嘉悦并没有打扮的太过明艳,一身衣裳简单而素净。淡青色的广袖长衫上,月白色的腰带用银线绣出繁复的花样,犹如晴空碧水,走动间漾起淡淡波光,而头发也仅用了一根素银的发带系好,但发带的末端却挂着一颗红色的猫眼石,细碎的宝石流苏垂落在发间,映衬着阳光是却是恰到好处的明媚俏丽,别有一番清新之意。 明明不过中上的容貌,却靠着一双巧手装扮出天仙之态。这小县城里的人,本就少些见识,如今更是被文嘉悦迷得不分东南西北。而这,便是文嘉悦独有的心机。 梦幻而神秘的酿酒器具,配合清逸优雅的美人,文嘉悦这边先声夺人,还没开始比试,气势就完全碾压。 在看童攸那边,就黯然许多。并且还让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和文嘉悦不同,虽然童攸一样带来了不少东西,可唯一能够称得上是酒具的,就是那套提纯粗酒的蒸馏用具。而且,他那边还起了很多炉灶,大大小小的围城一圈。非但不像是酿酒的,倒像是什么酒楼的大厨房。 至于童攸一身短衫的打扮,也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很快,比试正式开始。 文嘉悦这边本就声势浩大,而后又不知拿了两种什么粉末,竟陡然爆出许多雾气,紧接着,便有冰冷的寒气从台上传出,竟然当场作冰。 尚带着谷物香气的粗酒,在琉璃酒具中翻滚,而在碰到被冰冷却过的鹅颈管时,又变作澄澈的酒液,沿着管壁,落在另外的酒壶当中。 文嘉悦那粗酒本就味道醇厚,在玻璃器皿中又经过二次蒸馏,那味道就变得更加扑鼻诱人。而随着酒液蒸馏而散发的雾气,也萦绕在酒具之间,越发显得神秘而朦胧。 “好美,好香。”台下众人不仅沉醉在酒意之中,而文嘉悦酿酒时那种宛若舞蹈的轻盈姿态,更让他们看的目不转睛。 文嘉悦享受着众人追捧的眼神,心里也越发得意,几乎觉得自己已经赢了。然而他的这份自信,很快就变成了错愕。因为突然有炖肉的味道,从他身边飘来,文嘉悦下意识转头去看,却正看见童攸命人将一只收拾好的活鸡,放到灶台的大锅里。 这,这是在嘛?不光是文嘉悦,就连台下的观众也忍不住把目光转向了童攸。然而让他们诧异的是,童攸不仅仅在做酒,他竟然还在做菜。 之前童攸藏在布下的大小罐子,眼下也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居然装的是各式各样的菜,和一些腌制的酒果。 甘甜的荔枝,翠色欲滴的橄榄,殷红的樱桃,以及被切得薄如蝉翼的柠檬,这些不同时节的佳果,在酒的调和下,不仅保存了他们最完美的颜色,就连果肉,也在漫长的发酵下,变得晶莹剔透,美轮美奂。 跟着帮忙的伙计将所有灶台一一点燃,然后又把各种式样的大锅摆在灶上。 “小掌柜的,今儿比的是酿酒,而不是做菜,你是不是领会错了意思?”有人在低下扬声询问。 第41节 而童攸却笑着回答:“顾家技艺,想要讲究一个食全酒美,而太祖之所以当初会评下顾家陈酿,举世无双这样的话语,也并不是单指美酒,而值得是顾家的全酒宴。” “今天,我会让大家看到,什么才是真正的顾氏陈酿!” 第49章 被三配的复仇(11) 童攸话一出口, 文嘉悦就敏感的察觉到了一丝危机。而很快,童攸那边的举措, 又让他的这分危机感变得更加真实可怕。 和华贵万千的琉璃酒具不同,童攸使用的酒具就是普通陶瓷所制。看似粗糙, 可在将酒具开启的瞬间, 便足以赢过任何其他的蒸馏器具。 顾家陈酿传承几百年,这酒具也同样传承几百年。并且, 随着时间一并保留下来的,不仅仅是精湛的酿酒技艺,还有那种沁人心脾的酒香。积年累月, 附着在这酒具上, 随着一代一代顾家人的更替, 变得越发醉人。 如果说文嘉悦那种方式给人的是天神临世般的云雾缥缈, 那么童攸这里便让人看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古朴和传承。 虽然是最平常的提纯方式,没有任何花样, 可光凭童攸那娴熟的手法就足以吊打文嘉悦安排的那些引人眼球的作秀手段。 随着蒸馏而出的酒液一滴一滴落在接酒的大缸中, 带着浓厚谷物清甜的酒香也渐渐弥漫开来。虽然看不到那蒸馏出来的, 具体是怎么样的澄澈, 可光是味道, 就足以让人脑补。 “这酒,不过第一遍,就已经不俗。”有人小声议论,而这样的声音传进文嘉悦耳中,却给他带来无穷的压力。 可即便他着急, 也已经回天乏术。因为在剩下的时间里,这场比试已经完全成为了童攸的个人秀。 不需要时刻关注着酒具那边的情况,童攸只凭酒具中逸散出来的味道,就足以知晓用作蒸馏的火候调控。而随着第一道清酒被慢慢蒸馏出来,站在灶台边的伙计,也开始了下一步的准备工作。之前焯过水的整鸡,被再次捞出扔到冷水里。锅中的鸡汤也被人用纱布仔细筛过后,再次倒入锅中。 用作调味用的料包放进布袋中封好,塞进鸡腹里,和筒骨一起小火熬煮。 筒骨骨髓特有的油脂感沁入细腻的鸡肉之中,形成另外一种让人垂涎三尺的美味。而粗酒过滤后剩下的渣滓的融合,又为其添了一份独特的松糯。 酒香浓浓,鸡肉入口即化,而最后小半坛第一道清酒的加入,更是完美的点睛之笔。 浓厚的香味和香料混在一起,只让人感觉,此时此刻,这锅中醉着的不只是鸡,就连人也一并醉了。 “真真是好手艺!”还没吃到,便足以窥探到极致的美味。台下众人几乎忘却了眼前只是关于酿酒的比试,完全痴迷在童攸带来的顶级盛宴中。 而这,不过是顾氏陈酿全酒宴中的第一道菜,醉鸡。 紧接着,又是一道冷菜。 寸许长的雕刀在修长指尖游走,宛若银鱼。而随后,那些原本就晶莹剔透的酒果也被雕成花朵模样。浅青色的大盘上,各色酒果摆出花团锦簇,而用果酒和第一遍蒸馏出来的粗酒调和的清酒铺地,越发显得梦幻非常。 这便是第二道菜,御花园。 后面还有第三道、第四道……直到第十道。每一道菜都由酒调味,可原料却是山南海北,包罗万象。 随着时间的推移,童攸这边的香味也越发让人垂涎欲滴。和文嘉悦的单调酒意不同,童攸这边的酒香可谓是繁复至极。伴随着那种人间烟火的真实感,反而更加能够让人感同身受。 而最令人惊诧的,还是他最后端上来的那道主菜。与其说是菜,不如说是鬼斧神工的艺术品。 醉蟹。 但却不是最常见到的那种,而是经过了特殊的处理和酿造以后的顶尖美味。 细碎的糯米铺地,两只青壳的红膏蟹静静的伏趴其上。而最妙的,还是那浸着蟹子的酒。清透见底,静若寒潭。 随着童攸用筷子轻敲碗壁,掠起层层波澜,阳光被揉碎了映在其间,竟像是装了一碗打碎了的星子,熠熠生辉。 天河醉蟹,顾氏陈酿全酒宴中最为漂亮,也是最为美味的主菜。在上等陈年美酒制成的醉卤中糟醉了三个月的青膏蟹,每只都是个体完整,色泽青中泛着些许金色。而那被醉卤洗涤过的蟹肉,更是肉质细嫩,味极鲜美。配合着酒香浓郁,回味甘甜,最为宴上珍品。 与此同时,二道蒸馏的美酒也随之做成。经过简单的调和之后,封入小坛之中,浸在冰凉的井水里,慢慢沉淀。 围观众人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至于曾经让他们叹为观止,惊若天人的文嘉悦,已经完全被遗忘在脑后。此刻,他们眼里看的,心里想的,都是童攸一双巧手置办的那桌穷尽天下美味的“全酒宴”。 文嘉悦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但心里还在默默地安慰自己。 原文中曾经提起,顾家陈酿味道虽纯,但却亏欠在单一二字上。而他这次的用的调和配方,正是文中最后原身想出来的能够完全改善这一点的那张。文嘉悦坚信,自己一定能够成功。 不,是必须成功,否则就是死罪。 可偏偏童攸那边传来的香气和台下围观众人不停的惊呼声却一直影响着他,不断动摇着他原本信心十足的心神。 酿酒一道,与其说看配方,不如说更看本身技艺的精湛程度。火候、时间、温度,这所有的所有,都是需要依靠积年累月的练习才能得到。而不是依着点小聪明,就足以一步登天。 文嘉悦原本就打算凭借小聪明取胜,可如今在童攸的强势碾压下,几乎毫无还手之力,而他为了追求效果而安排的演出,也让他已经慌乱的手法变得更加没有条理。 二道酒尚未蒸馏而成,就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滋味。 而童攸却依旧专注的忙着手上的工作,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投到文嘉悦的身上。 因为他明白,文嘉悦这次,必死无疑。 没错,谁会想到,原文中,靠买酒发家致富的原身和蒋子安,实际上真正的绝活却不在于酒,而是以酒为基础的全酒宴。至于那道圣旨,也是他和楚璟琰修改了其中的字眼后,才公布出来。 比试酿酒,和证明谁才是真正的顾家传人根本就不是一个含义。 因为顾家陈酿、天下无双,从来都不是单靠一个酒字,靠的是食全酒美。 童攸慢条斯理的将最后调和好的第三道清酒倒入白玉酒壶中,清透的酒液比那白玉还要澄澈怡人。 第一道酒浓烈,第二道就甘醇,第三道酒轻灵如风。 胜负已分。童攸用真正的实力让众人见证了什么才是真正的顾家传人。 “好!”底下有人忍不住惊叹出声,而后有更多的人随之附和。至于另一边的文嘉悦,已经彻底被众人遗忘,变成过眼云烟。只有早就等在旁边的侍卫还记得圣旨内容,不由分说的上前将他抓住,打入大牢。而蒋子安和丞相一家,也同样难逃其咎。 经此一战,童攸彻底为顾氏陈酿正名,与此同时,曾经名动京城的顾家全酒宴也再次自这个小县城兴起,迅速风靡了整个大周朝。 没过多久,文嘉悦因欺君之罪问斩,蒋子安丞相一家作为从犯,被判流放。 跪在菜市口,文嘉悦的眼中不断流出悔恨痛苦的眼泪,可一切都已经于事无补。至于蒋子安一家,更是悔不当初。 而此时和楚璟琰一起站在楼上的童攸,却因为楚璟琰的一句话而惊诧的睁大了眼。 “所以……”他刚想追问,却被楚璟琰用吻缄口。唇间的温热让童攸愣了一下,而后就听到楚璟琰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下个世界,下个世界好好陪陪我。” “……”童攸看着他,眼神极为复杂,可随后他还是点点头表示同意。与此同时,系统音也再次传来,告诉他任务完成。紧接着,就是熟悉的空间扭曲感。童攸闭上眼,安静的等着下一个世界的降临。 可他心里却一直琢磨着楚璟琰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童攸,我只为你而生。” ---------------------- 等童攸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人已经到了新的世界。和前几个世界开始时有些危险的情状不同,这次只有他一个人,并且,好像是在什么破旧的单身公寓里。 穷,这是童攸的第一印象。不到十平米的屋子,除了一张床和快要塌掉的桌子,就再也没有其他任何别的东西。而腹中不断传来的饥饿感,也让他不适应到了极点。 这是自童攸离开孤儿院后就再也没有看到过的景象,就连穿越这么多个世界,他也都没有遇见过如此贫困的场景。 可随后,桌上老旧手机的震动声便将他的思考打断。童攸将电话接通,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男人带着暴躁和轻蔑语气的威胁:“千夜熙,晚上的饭局不到,明天的试镜你也不用再去,直接拿着解约合同滚蛋回家!” 第50章 未来影帝的复仇(1) 千夜熙?这个稍微带着些韩流感觉的陌生名字让童攸愣了一下, 而后和这个世界有关的记忆便接踵而来。 这是一个现代架空世界,唯一的区别就是男男婚姻合法。 原身名叫叶熙, 千夜熙是经纪人强行给他更改的艺名。至于他的身世,更是狗血非常。 叶熙原本是b世豪门世家的小公子, 却因为意外在小时候就被人故意抱错, 成了一对捡垃圾夫妇的儿子。贫穷两个字在他前二十年人生中,几乎寸步不离。 叶熙在城市中最卑贱的角落里长大, 初中没毕业之后就被迫辍学,打工补贴家用。可祸不单行,原本就空无一物的家里却又意外遭遇火灾, 父母也因此大受刺激, 一疯一傻, 完全没有任何生存能力。 为了养家, 叶熙一天兼职三份工作,直到后来的某一天, 因为颜好意外被星探发现, 成了明星。也许是生活的阅历给了他更多的体悟和灵感, 亦或者是他天生就该吃演员这碗饭。叶熙的第一个角色就大受好评, 甚至入围了当年的最佳男配。 原本这样按部就班的走下去, 叶熙的未来定能够苦尽甘来,可偏偏错就错在,他的脸实在太有辨识度。而当初抱错的事情,经过二十年的掩藏,也终于真相大白。 认出叶熙身份的人正是原世界男主暮雨泽。 暮雨泽是将叶熙抱错的捡垃圾夫妇的儿子, 但是却被送到豪门之中。暮雨泽锦衣玉食长大,是暮家最被娇宠的小王子。但是实际心思恶毒深沉至极。 他在初中的时候就意外发现抱错真相,然而却被叶熙当时的生活环境吓到,不愿过那么贫穷的生活,干脆设计叶熙偷窃,把人从学校中赶走,以免被人发现这个秘密。 可不料,纸里总是包不住火。暮家原本就是娱乐业起家,叶熙进入娱乐圈,也自然轻而易举的进入暮家人的视线。不过幸好的是,当年的事情并没有暴露。所以,暮雨泽又做了和当年同样的把戏,陷害和打压。 叶熙的亲生父母早在三年前因为车祸意外死亡,眼下暮家当权的,是叶熙的亲生兄长暮砥。 只可惜,暮砥的心早就偏了。因为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对暮雨泽有了禁忌的好感。所以,在叶熙和暮雨泽的真实身份曝光之后,最高兴的就是他。可却并不是出于亲情,而是因为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拥有暮雨泽,这个他曾经的弟弟。 悲剧就此发生,重归家族的叶熙,非但没有得到半点在意,反而因为一些不符合豪门礼仪的粗鄙行为遭到嫌弃。后来即便对外公布真正身份,也没有得到家族重视,反而背负了更多流言蜚语。至于他因为渴望亲情而努力讨好的举措,亦被曲解成为了打压暮雨泽而做下的恶毒算计。 最后,叶熙这个可怜的孩子,在一次交通意外中当场毙命。可悲的是,他所谓的亲人们,竟然没有一个人为此哀悼,不过是在远郊给他准备了快坟地罢了。 好一个真爱至上是非不分的豪门世家,兄长为了成全自己的爱情,竟然连亲生弟弟都不管不顾。至于原世界男主暮雨泽,更是卑鄙无耻到了极点。靠着偷来的身份享受了十几年的宠爱,最后却因为贪婪而断送无辜人的性命人生。 只可惜了叶熙,明明又大好前途和未来,最后却全都蹉跎在这二人身上,死后连个挂念的人都没有。再联系方才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童攸终于想到这里具体是什么剧情。 童攸穿越的时间点,刚好是叶熙第一次和兄长暮砥见面的日子。 刚才打电话的那个,就是原身叶熙的经纪人。而他一会要去见面的人,就是传说中的兄长暮砥。原本今天的会面只是为了认人,可偏偏那个经纪人被暮雨泽买通,故意混淆概念,做出一副要强迫叶熙出台陪酒的模样。 叶熙原本就对这种事情厌恶至极,再加上受到恐吓,见面的时候反而格外畏手畏脚。留给暮砥的第一印象就十分不堪,甚至还闹出了传闻,说叶熙抱金主大腿,竟然找到了亲哥哥的身上。 童攸眯了眯眼,一抹厉色在眼底浮现。而后便有系统音出现提示:“第五个任务,未来影帝的复仇,开启本尊天赋:惟妙惟肖。” 不错的天赋。童攸琢磨着,拿起床边的外套走出房间门。再出房间门的瞬间,他身上原本沉静温和的气质便立刻褪去,转而变得懦弱又没有主见。 ------------------ b市最顶级的法国餐厅。 到处都装饰的金碧辉煌。维多利亚宫廷风格的装潢让这里看起来无比雍容华贵,就连侍者,都打扮的跟什么欧洲贵族世家中的大执事一般优雅。这是一个与其说足够美味,不如说够贵,够能体现出足够的品味和身家的餐厅。也亦是那些娱乐圈大佬们最喜欢用来约会的地点。 “一会不要多话,问你什么说什么,记得有分寸。要是搞砸了,你就等着解约回去捡垃圾吧!”经纪人用严肃的口气警告了童攸几句,然后便鄙夷的蹬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童攸没有反驳,只是整理了一下外衣,站在餐厅门口往里看了一眼。果不其然,暮砥就坐在大厅正中最显眼的座位上,而他身边,陪着的正是暮雨泽。 此刻,两人似乎还在聊着什么,亲密的模样与其说是兄弟,不如说更像情人。 至于暮砥的打扮也是完全符合等待十八线小明星觐见大金主时的高贵模样。然而可笑的是,马上要坐在他对面的却并非是什么能够用来当做玩物的男宠,反而是他血脉相连的至亲。 童攸眼神微敛,眼底划过一丝讽刺。 “暮先生好。”他率先走到二人面前,然后顺势坐在侍者拉开的凳子上。动作虽然看似优雅,但却处处透着一种做作和违和。明摆着是现学来的本事。 暮砥不着痕迹的皱起眉,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童攸看在眼里,也只装看不懂脸色。并且后面的举止行为,也故意演得越发上不得台面。甚至在点餐时,还闹出语言不通的笑话。 这里是高级餐厅,来往宾客非富即贵,即便是被当成小情人的,也都多着几滴墨水,哪里有像童攸这样土包子的。 一时间,童攸这里变成了整个餐厅一层的焦点。有认识的,还用调笑的眼神扫了扫暮砥,好似在询问他,怎么就找了这么个奇葩,都不够丢人的。 第42节 这几乎是暮砥有生之年最难熬的一顿饭。童攸不过大声吵嚷的几句话和一些粗鄙而做作的动作,就足以让他把这辈子的人都丢干净。 如果让他认祖归宗…… 想象着那种场面,暮砥恨不得立刻抬脚就走。暮雨泽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焦躁,连忙伸手抓住他的袖子,小声叫了一句:“哥哥。” 暮雨泽带着些软糯的音色让暮砥的心情骤然平静了下来,而他看向童攸的脸色也勉强缓和了许多。 都是为了雨泽。他在心里暗自告诫自己,毕竟只有童攸回到暮家,澄清雨泽的真实身份,他们俩才能够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吃完了吗?吃完我就喊人结账。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和你去别的地方谈。”勉强敷衍的问了一句,然后暮砥便迫不及待叫了侍者过来结账,根本不顾及童攸有没有吃饱。 “来了。”很快便有侍者在听到问询后,连忙将账单送了过来。 不愧是高级法国餐厅,不过一顿饭,便价格不菲。童攸看了一眼,故意做出咋舌的夸张反应,然后将率先将账单拿在手里。 “不能打折吗?我可是最近拿了最佳男配的明星。你给我打折,回头我叫我的粉丝多来这里吃饭!”夸张的表情市侩至极,童攸一句话几乎把侍者问懵了。至于餐厅中其他能够听到他说话的客人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暮总的口味真的好奇特。”距离童攸最近那桌的一个二流女明星对同伴说道。 “那个男的也逗,听说没出道前是捡垃圾的,难怪什么都不懂。” “捡垃圾的?那身上会不会臭?” “这我可不知道,不过我听说,他拍电影的时候,还在剧组捡瓶子出去卖。” 周遭的窃窃私语,每一句都是对童攸的恶意贬低,而作为在别人眼中要包养童攸的人,暮砥也同样难逃调侃。 深吸一口气,暮砥胸口的怒火变得更盛。但顾忌场合,他只能伸手示意童攸将账单还给他,好赶紧结账离开。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童攸竟然笑着按住了他放在桌面上的手,然后凑到他耳边,用极其谄媚的语气说了句话。 第51章 未来影帝的复仇(2) “怎么嫌我丢人了?我以为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亲眼看看, 我到底有多不堪入目,我的好哥哥。” “好哥哥”三个字童攸念得极重。而且和他谄媚的神色不同, 童攸这句话藏着的内在含义,直接将暮砥和暮雨泽双双震住。 他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暮砥惊讶非常, 紧接着他看童攸的眼神也带出几分疑惑。然而他身边的暮雨泽, 却开始隐隐觉得不安。因为暮雨泽发现,今天的童攸, 和他记忆中那个连话都说不全的自卑少年实在相差太多。 而童攸却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反而率先逼问道:“啧!为什么都不说话?难道是我猜错了?今儿来,不就是讨论当初抱错孩子的事吗?” 斜斜的靠在椅背上, 童攸索性也不在装样子。前一秒还格外谄媚懦弱的气质也在瞬间完全褪去, 变得凛冽而锋芒毕露。 话挑明到这个份上, 童攸的讽刺之意已经溢于言表。暮砥和暮雨泽都不是傻子, 当然听得懂他字里行间的讥诮。与此同时,他们也都明白, 吃饭过程中的那顿闹腾, 都是童攸故意为之, 为的就是让他们丢人。 “千夜熙, 你别太放肆。”终于按捺不住怒火的暮砥低声喝道。他原本就严酷的脸, 气势越发冷凝。若是寻常人,肯定不敢在继续造次。很可惜,他这次遇见的是童攸。 “我放肆?你连亲弟弟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命令我?我不过是配合你罢了。”看着他满是怒意的脸,童攸的眼神也冷了下来:“名义上是要和我相认, 却偏偏找了一个金主约见小戏子的地方吃饭。从见面开始,你说的每一句话就都带着十足十的优越感,明知道我落魄,却把假弟弟打扮的精贵非常。我还以为,你的本意就是为了羞辱于我,顺便看看我这个传闻中捡垃圾长大的亲生弟弟到底有多不堪入目。怎么,现在我不是满足了你的需求?你又有什么可觉得不满意的?” 童攸这几句话音量不大不小,但却足以让周围的人听清他说的内容。而他话语中透露出的信息,也让人大吃一惊。暮雨泽见情况不好,连忙劝道:“叶熙,公共场合,你小点声。而且你也别误会哥哥,毕竟之前都传言说你不好。暮家家大业大,哥哥重要谨慎些。” “呵,”童攸冷笑一声,嗤之以鼻:“别让我恶心了。哥哥见弟弟还要试探,那是不是对我不满意,就要当场退货?更何况,暮雨泽,你不用这里装白莲花。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初中那会我是怎么退的学,大家心里都一清二楚。” “过去都是误会,而且我当时也并不知道咱们俩的身份不对。” “那你现在知道了,所以打算跪下和我认错吗?” “你别太过分!雨泽和这件事没关系!”事及暮雨泽,暮砥的连忙出声吓止。 “没关系?是当初刻意陷害我偷窃被退学那件事和他没关系,还是买通我经纪人安排这种餐厅,并且告诉我你是打算过来包养我的这件事和他没关系?暮砥,你是不是眼瞎?” “叶熙,你不要胡说八道!这些事情并没有证据。”暮雨泽连忙出声反驳。 “那我和暮砥之间的亲缘关系眼下也没有任何证据,你现在又找我来说什么?难不成想让我跪在你们面前痛哭流涕求你们让我认祖归宗?”看着两人强行狡辩的模样,童攸的语气愈发尖锐不留余地:“别做梦了!你当初害我声名狼藉,连书都没有办法念完,如今又试图让我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挑拨我和亲生兄长之间的关系。我能控制住不抽你几巴掌,已经算是有涵养了。至于什么证据、什么误会,我作为当事人站在这里就足以说明一切。” “暮砥,你好歹也算个总裁,难道荣损与共这么点简单道理都不懂?我是你的亲弟弟,我要是丢人现眼,你这个当哥哥的也同样难辞其咎。暮雨泽心怀算计,怕的是未来无法在继续眼下的优渥生活。你连这看不出来,难不成是因为脑子里的智商全都喂了狗吗?” “不,也不能这么说。”童攸顿了顿:“应该说,都喂给你觊觎暮雨泽的下半身了。” “千夜熙,你说话留些口德。”暮砥被他几句话挑拨的怒火中烧。 “口德?呵,”童攸冷笑一声,讥讽之意更重。他看着暮砥和暮雨泽身上同款的衣服,以及他们二人脖子上带着的成对的指环项链,嘲讽道:“瞧你们搂腰亲脸、又情侣装、又买对戒的,别人看着还以为暮雨泽是你包养的小情儿。暮砥,不知道我的存在之前,这就是你的亲弟弟。对着亲生弟弟也能发情,暮家十辈子的脸面都快被你们俩丢干净了,现在却让我替你积德。真是笑话!更何况,你这种哥哥我可不敢认,谁知道未来你的孩子该管你叫父亲还是叫伯伯!” “早在十年前我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可我从来没有回去的意思。因为我早就对这个家庭不抱任何希望,就算饿死了也不会认祖归宗。至于你们怎么样,和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如果你想听实话,那我告诉你,拜托你带着你可爱的弟弟滚出我的世界,和你们共同呼吸同一个空间里的空气,我都觉得恶心!” “你……”暮砥颤抖着手指着童攸,喉咙动了几次,都无法发出声音。童攸一番话,字字在理,句句诛心,只把二人骂得面红耳赤,无力还嘴。就好似脸上被人活生生的扇了好几巴掌,几欲羞愤而死。 而一气骂完的童攸,却觉得神清气爽,扬声喊服务员结账。 只是这一次,他用的是法语,且十分流利。然后转身便走。 至于餐厅中剩下的人,却皆因此而震惊不已。 好一出伦理大戏。 谁能想到,现在的暮家小少爷竟然不是真正的暮家人,甚至还跟暮大少有染,兄弟乱论。而暮家真正的血脉,却是传闻中,捡垃圾出身结果逆袭拿了最佳男配的小演员。 一时间,餐厅中的气氛变得尴尬无比。而暮砥更是脸色涨红,怒火难耐,恨不得将童攸立刻抓回来生撕了他。至于暮雨泽更是愤恨非常。 暮雨泽原本以为,依着童攸那种自卑懦弱的性子,经纪人吓唬一下,定然就失了方寸。兄长暮砥平素最厌恶的就是这种类型,只要童攸无法讨暮砥喜欢,他就有法子让童攸彻底失去在暮家的话语权,自己取而代之。 可偏偏童攸方才一番话,却处处踩在他的痛处。甚至连他做下的小动作也一并揭穿。如果被有心人探寻,找到证据将罪名坐实,那暮家他恐怕就待不下去了。 思及至此,暮雨泽的心里也多了几分慌乱。 而就在这时,有藏在附近的狗仔将这一幕完整拍下,并且觉得自己追到了一条绝佳新闻。 ------------------------- 至于另一边早已离开的童攸,也同样在思考。 童攸知道暮雨泽为人睚眦必报,暮砥又是个偏心的。自己刚刚让他们当众出丑,这两人定然不会轻易将他放过。而且童攸眼下人还在娱乐圈中混着,如果暮砥有心打压,那他只能像暮家低头。 除非,他能够脱离华国娱乐圈,拥有更大的靠山和发展前景。 搜索着原身的记忆,童攸试图找到一条稳妥有效的出路。突然,一个隐藏在脑海深处的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拿出手机,仔细的看了看日期,然后便立刻招手叫了计程车,驶向远郊的一个别墅。 在路上遇见一家男装小店的时,童攸又让司机停车,下去买了一身普通的衬衫长裤,将身上惹眼的衣服换了下来,这才继续往目的地前进。 期间他的手机一直嘟嘟响个不停,大部分电话都是来自于经纪人。可童攸却丝毫没有接通的意思,反而随意将手机关机。 ------------------------ 此刻,远郊别墅区,一个特别的剧组这里正在选角。和其他剧组选角时的严禁肃穆不同,这里的气氛十分火爆。纵然在别墅门外,都能隐隐听见里面夹杂着英语的骂人声。 童攸站在别墅门外看了一会,在出示身份证明登记了姓名之后,便被人带了进去。里面等着排队试镜的演员很多,可大部分却都在第一关被刷了下去。 “美人!我要找的是美人!这是什么?脑袋上的皱纹比我外祖母都要明显,你见过这样的十八岁美少年?” “还有这个,五大三粗,你们是不懂什么叫纤细修长?” “另外后面那几个,我是说要五官有些阴柔的,但不是要你们打扮成女人。画那么重妆是要吓死我好换别人来选角吗?” “出去出去都出去!”烦躁的声音一颗不停的从选角的房间中传出。然后便有许多人被接二连三的被赶了出来,至于还留在外面的,心里也皆十分惶恐。 童攸没有过去凑热闹,反而找了一个角落坐下,并且仔细将自己打理了一遍。眼下,他穿着最普通的白色衬衫和亚麻色的休闲裤。乍一看毫无特色,可却也正是因为这份平凡,将他精致的五官衬托的更加耀眼,也和他背后海报中那个看不清脸的少年,在气质上有了某种程度的莫名重合。 spencer公司的史诗巨作《帝国的覆灭》。 这个电影,改变自传说中曾经差点统一世界,可却在朝夕之间突然灭亡的洛兰帝国历史。而这次华国选角,是为了其中一个先知的角色。这个角色戏份不多,但却极为重要,并且,必须是华国人。原世界理因为没有人能够驾驭,所以最后为了不玷污这个角色,干脆将这里的戏份整个模糊删掉。 其实说到底,还是十分遗憾。原世界里,原身因为过分合适的容貌也得到了试镜邀请,但是犹豫经纪人早就被暮雨泽买通,刻意将这件事强行瞒下。又故意把他塞进一个烂到家的偶像剧中演没有三句台词的男n号,让他彻底错过这次机遇,让原身抱憾终身。 而眼下,童攸却打算替他重新将这次机遇抓回。 spencer公司是真正的娱乐圈巨擘,暮家那么点产业和他比起来,就跟什么摆地摊的小作坊没有什么两样。 如果能够凭此和spencer签约,那么对于暮家,他也不需要再有半分惧怕。毕竟暮砥的手伸得再长,本事有限,他也管不到欧洲娱乐圈这边来。 童攸想着,简单准备了一下,然后就在有人叫到他的试镜号码时,起身走了进去。 眼下,里面已经有了一个人正准备试镜,是当红小生罗秋。罗秋是学霸美少年人设出道,长得也颇有几分纯真的意味,十分诱人。 他在看到童攸进来的瞬间,便露出警惕的神色,可当他发现童攸身后连助手和经纪人都没有的时候,脸上又多了几分嘲讽。 第52章 未来影帝的复仇(3) 罗秋刚刚出道, 见过的人还不多。虽然童攸曾经拿到最佳男配,可却并没有什么名气, 并且眼下他和荧幕上又相差甚多。因此,罗秋还以为他是什么做了明星梦的路人甲, 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至于罗秋的经济人也没有劝止他的意思。 作为一个圈内老牌经纪人, 她自然看得出来童攸的天赋,但是却也并不看好。因为她早就听到风声, 说童攸得罪了暮砥的宝贝弟弟。眼下暮家在华国娱乐圈势头正猛,若是暮砥出手封杀,纵然童攸是天生的影帝那又如何? 至于眼前的试镜, 她更是完全不觉得童攸有丝毫可能胜出的希望。因为在来之前, 他已经给罗秋做了许多特殊训练, 力保罗秋能够被总导演看中。 遗憾的看了童攸一眼, 罗秋的经纪人甚至觉得这是童攸最后一次演戏。 而童攸也没有立刻和他们争锋的意思,反而低调的站在门边, 半低着头揣摩试镜角色。 spencer的效率一向很高, 很快罗秋的试镜正式开始。 毕竟是当红的美少年, 再加上精心打扮过。兼备圣洁与知性的容貌气质也和先知的人设的重合度很高。 “可以, 开始吧!”导演挑剔的打量了罗秋一会, 虽然不是完全满意,但还是随意抽出一段场景叫他去演。 7号场景,祈祷。 这是属于先知的几幕戏中,最为常见的场景。而罗秋显然也提前练过,准备的极为充分。他快速的将台词浏览一遍, 然后便把剧本放下,准备开始他的表演。 屋内变得安静下来,而罗秋也很快便入戏。 面容精致的少年跪在原地虔诚的祈祷,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睿智而圣洁。 “愿天神能够庇佑我洛兰的子民……”罗秋嘴唇开合,在心里无声默念。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渴求与期待,渴望着神能够爱怜慈悲,期待着神能够将荣光降临。 “这个罗秋是个不错的苗子。”几个陪着总导演选角的副导演都忍不住频频点头,就连罗秋的经纪人和他自己都觉得表现绝佳。 然而坐在正中的总导演,却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你在来之前有查阅过洛兰帝国的历史?”总导演询问罗秋道。 “是的。在接到试镜通知之后,我用了整整一个月来揣摩先知的角色。”总导演平静的语气让罗秋误以为自己的演技十分得他的满意,神色间也带了些骄傲的味道。然而出乎他的意料,下一秒,总导演就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滚出去!” “什么?”罗秋惊讶的反问。至于屋里的其他人也都被总导演突然的爆发吓了一跳。 “我说,教你滚出去!”又重复一遍方才的话,总导演的脸色十分不好,甚至连眼神都冷了下来,然后转身对身边的几个副导演说:“这就是你们千挑万选出来的先知试镜演员?一个两个连基本人设和背景都搞不明白。洛兰先知是什么人物?那是连神都能玩弄于鼓掌间的绝世强者,而不是什么都不懂,只会跪着祈求可怜的废物!” “连这一点都不明白,这些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如果后面的还是这样,那就全都不要在让他们进来,简直是浪费我的时间!滚,都滚出去!” 持续了一天的选角已经让总导演心力憔悴,而罗秋看似精湛实则浮夸至极的演技,更是让他失望非常。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第43节 “没有什么事,是人力所不可逆转。”标准的欧洲古代宫廷英语自带一份独特的高贵优雅,而巧妙处理的尾音也为这句普通的话语,增添了一份缥缈和神秘。 总导演下意识抬头,循着声音看向门口,却正巧对上童攸安静微笑着的脸。 举世无双。 这是他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词语,紧接着,他便诧异的睁大眼睛。因为童攸在他面前,完美的诠释了,什么才是洛兰帝国神秘先知的真正姿态。 第53章 未来影帝的复仇(4) 精致绝美的五官纵然是简陋衣物也不能让其逊色半分, 而比容貌更加让人震撼的,还是他的气质。 那是一种, 足以掌控万物,即便是神祇也会为他折服的强势。 眼下, 童攸不过静静的走着, 腰背也挺得笔直,可却莫名的给人一种历经沧桑的感觉。就像是走遍了亘古洪荒, 看尽了山穷水尽。而他的眼神也在这短短的几步路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由信徒变作了叛神者。 曾经谦卑变成空无一切的傲慢,那份怜悯也化作犁庭扫闾的愤怒。堕落, 不, 应该说是终于将真面目露出。在走到众人面前的那一刻, 童攸抬起头, 露出了那双写满恨意的诡谲眼眸。 没错,这个被整个洛兰帝国奉为神明的先知, 其实不过是个卑劣的复仇者。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正经聆听神谕的虔诚信徒, 对于神的存在更是不屑一顾。他化身先知, 用博学和温柔将这个帝国感化, 可不过是为了让其颠覆, 以便祭奠自己爱人枉死的灵魂。 “复仇,是我苟延残喘的唯一理由。纵使坠入地狱,也如甘似怡。”清越的嗓音在压低之后,变成蛊惑人心的低哑。而他极致的优雅举手投足中,更是处处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森冷杀机。 “人皇也好, 神魔也罢,在帝国覆灭后,都会变成你墓碑前一捧唱着挽歌的黄沙。” 童攸跪在神像前喃喃自语,他的背影是那样虔诚,仿佛连灵魂都能够无怨无悔向神敬献。可他低垂着的眼中,蓄满的,却只有仇恨和毁灭。 寂静。房间内的所有人都死死的盯住童攸的位置,半晌无法将眼神移开。而方才暴躁不已的总导演更是惊诧的长大了眼久久无法回神。 绝美的容颜,令人迷醉的高贵气度。与此同时,圣洁的表面下,隐藏着的,却是一颗腐烂至极的肮脏心灵。 这才是洛兰帝国历史中,那个凭借一己之力,最终将整个帝国颠覆的先知。也是后世无数沉迷在这段历史的人心中,最为痛恨也最为向往的存在。 毕竟,虽然他因为一己之私,却让天下人陪葬的手段狠毒至极,可他对爱人的那份情深似海,却足以让任何人为之动容。 惟妙惟肖。童攸这一小段简单的表演,竟然将先知活生生的展现在众人面前。 直到良久,众人才勉强从这种震撼中回过神来。至于总导演,更是咽了咽口水,然后便激动的从座位上站起,就连眼中也夸张的浮现出泪花:“先知,这才是真正的先知!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 他喃喃自语的从座位上离开,绕着童攸前前后后打量了好几圈。越看越觉得满意非常。 完美。除了这两个字他找不出任何一个词语能够用来形容童攸的表演。 要知道,方才的试镜难度其实非常高。毕竟这不是经过剪辑后的大荧幕,没有配乐,没有背景,也没有任何插入的回忆杀。可童攸却凭借一己之力,将房间中的所有人一并带入戏中。带着他们回到几千年前,那个繁荣鼎盛的洛兰王朝的先知神宫之中。 总导演越想越觉得兴奋,忍不住踱了几步拉住童攸的手说道:“把你后面所有的事情都推掉,今天就跟我走。听我说孩子,你是天生的影帝,《帝国的覆灭》会成为你登上国际舞台的最佳跳板。怎么样,你愿意吗?” “好。”童攸点头,然后便在总导演的亲自带领下,去后面的休息室休息。至于房间中的其他人,却因此变得更加震惊非常。 总导演竟然用这种恳求的语气主动邀请? 房间中的其他人,脸上的神色不由自主的变得更加诧异。而随后,他们看向童攸背影的眼神也变得敬佩许多。 要知道总导演在欧美圈子里,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如果演员没有达到他的要求,再大的名气和口碑也会被他喷到痛哭流涕。可如今,却对童攸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华国新人如此卑躬屈膝。不过想到童攸的演技,他们也只有一个心服口服。 之前被总导演驱赶,还没有来得及出房间门的罗秋和他的经纪人,此刻更是涨红了脸,觉得无地自容。 半个小时之前,他还对童攸充满鄙夷,认为他不过是什么做白日梦的无名小卒,根本不值得一提,可现在却被童攸的演技完全打脸,根本连半分能够与之媲美的资格都不具备。 颓丧的又看了童攸离开的方向一眼,罗秋跟着经纪人狼狈的走出试镜房间。 ------------------------ 先知角色人选已经定下,剩下还没有轮到试镜的演员也被通知可以提前离开。 休息室里,童攸正翻看着手中剧本。再过几个小时,他就要跟着总导演他们一起去米国。 《帝国的覆灭》其实已经筹备许久,就差先知这个角色敲定就可以开拍。因此,在看到童攸的试镜之后,总导演便迫不及待的叫人去处理童攸的护照问题,打算直接将他打包到欧洲拍戏。 可突然,一道若有似无的目光引起童攸的警惕,他不动声色的打量四周,可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 另一边的导演房间。 不复方才的暴躁模样,总导演恭敬的站在椅子边,仔细的汇报着方才的选角情况。可坐在主位的男人却只是随意听着,并不十分认真。 “所以,现在先知的角色已经选到,我们即可便可以赶回米国,随时能够开机。” “嗯,我知道了。”男人点点头,没有在说话,可他的眼神,却始终停留在电脑屏幕中,童攸的脸上。 ------------------------ spencer的效率一向很高,童攸在到达米国的第二天,《帝国的覆灭》也正式开拍。然而,他这边前脚刚进剧组,国内后脚就已经乱成一锅粥。 先是一条名为《那些年,豪门里不为人知的那点小事》的报道,在华国流量最高的三大八卦论坛的“指鹿为马”区被人发布。而后,便有其他网站随之一并转发。 原本严格说来,这并不算什么娱乐圈的八卦。而且其中报道的那些所谓的金主包养小明星的新闻,也不过是司空见惯,并没有什么新奇可言。可偏偏这条八卦的最后,报道的却是童攸和暮雨泽之间的混乱关系。 《现实版的狸猫换太子,到底是惊天冤案,还是意外巧合?》充满噱头的名字很快便引着大家点进去阅读。而之前的餐厅狗仔,也把拍下的场面和偷录的音频一并奉上。 “天呐!竟然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这个暮雨泽也恶毒到一定程度。”有网友忍不住在下面回应。 “没错,简直恶心至极。那个当哥哥的暮砥也是个没溜的。亲生弟弟不管,竟然还助纣为虐,帮着外人欺负。” “怪不得千夜熙第一个角色就能拿奖,结果现在却被压得出不了头,估计都是这两个人恶意陷害。”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声音在网络上的各个角落出现。一开始,暮砥还能勉强控制,可后来,暮家的竞争对象也趁此机会出手,把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事情越闹越大,于此同时,童攸的过去也被人扒出,就连初中之前的生活都被调查的一清二楚。 谁能想到,盗用童攸身份的暮雨泽,作为暮家的少爷,每个月的零用钱就有几百万。可童攸这个亲生弟弟却因为贫困不得不去捡垃圾,甚至在他没有进入剧组之前,连肚子都无法填饱。明明在暮砥父母去世之后,暮砥和童攸之间就应该是最亲密的关系,可偏偏暮砥的心完全是偏的,也难怪童攸在餐厅时会说死都不会认祖归宗。 至于童攸经纪人和暮雨泽之间的交易,也同样无法隐藏,被一并曝光。经纪人被辞退,并且因为收受贿赂被告上法庭。而暮雨泽也被人指指点点,原本的好名声一并完蛋。 谁都不是傻子,他为什么设计这些,不言而喻。 一场真假贵公子的大戏狗血满满,精彩的让人目不暇接。可偏偏主角之一的童攸居然消失了。并且一消失,就是整整三个月的踪影全无。 “不会是出事了吧!”有人在童攸的微博下发起担忧的询问。然而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不管是童攸这边,还是童攸的经济公司,都没有任何人站出来对此事进行说明。而暮家那边,也同样保持沉默。 可这并非是他们所愿,而是因为,他们根本找不到童攸。 ------------------- 暮家 暮砥烦躁的在房间中走来走去。他眉头皱紧,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也显示出他满是阴霾的心情。 不久前的家族聚会上,暮家的其他长辈严厉的将他骂了一顿。而暮雨泽更是备受厌弃,甚至还差点被人赶出暮家大门。 这些天,关于童攸的过去,他也了解了不少。可越是了解,他心里的焦急就越是严重,也越想立刻将童攸找到。 然而,暮砥的这份焦急,却并非是心疼童攸过去坎坷,而是为暮雨泽而担忧。他认为眼下的事情其实很容易解决,只要童攸站出来表示能够接受暮雨泽的存在,那么他是有一个弟弟,还是两个弟弟,那便都是他暮家的家事,不容别人置喙。可偏偏童攸一直消失,而暮雨泽的名声也被八卦论坛不断的抹黑。这样下去,纵然以后找到童攸,可对于暮雨泽来说,这份伤害也无法平复。 “该死的!到底去了哪里?”又一次收到手下传来的寻找失败的消息,暮砥忍不住低声咒骂。他坐在电脑边,烦躁的打开这些日子时常关注的讨论贴,突然一张电影剧照引起了他的注意。 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暮砥用颤抖的手将剧照点开看大图,然后便瞠目结舌的睁大了眼。 第54章 未来影帝的复仇(5) spencer倾力史诗巨作, 《帝国的覆灭》剧照初次发布。 剧照的大背景是帝国古战场。 华丽的宫殿已经在炮火的轰鸣下崩塌,天空更是阴沉到让人无法喘息。到处都是断壁残桓, 就像是诸神黄昏后的天地,只剩下绝望和无尽的仓惶。 大牌云集, 几乎整个欧美圈的顶级大咖都聚集在此, 只需要看到他们名字,就会期待万分。可在这些人中, 却有一个陌生的华国青年格外出众,美的几乎让人移不开眼。 雪白的斗篷让他在这张阴沉至极的剧照中显得极为突出。虽然不是主角,可他却站在剧照的正中间。 他手握权杖, 睿智高贵的模样好似天神临世, 行走在需要救赎的人世间。可那双满是怜悯的眼底, 却只有一片阴森与恶意滔天。 仅是一张平面剧照, 可却活生生的将洛兰帝国的先知演绎在众人眼前。 原本,在快餐年代, 这种沉重的史诗大剧很难在一开始就被年轻人期待。然而洛兰帝国的神秘历史, 和诸位大咖的名人效应却轻而易举的为《帝国的覆灭》带来巨大的人气。而童攸能够完全还原洛兰帝国历史迷们脑补的先知形象, 更是立刻收获迷妹大批。 眼下, 公布剧照的帖子早就炸了。不仅仅是在华国, 就连欧洲娱乐圈也因此泛起了不小的水花。和华国仅有一张剧照的宣传力度不同,米国那边,童攸的试镜录像被做成片花公布在电影的开机发布会上。 轻而易举便能够令人陷入沉沦的俊美容貌,精妙绝伦能够堪比影帝大咖的精湛演技,童攸轻而易举的征服了许多人的心。就像spencer总导演最早说的那样, 凭借《帝国的覆灭》这块跳板,童攸在欧洲娱乐圈的未来,将发展的极为顺利。 “男神,绝对的男神!”这几乎是所有看到剧照人的共同想法。可对于眼下的暮砥来说,却宛若惊天霹雳。因为对他来说,spencer公司,那就是他根本无法与之抗衡的对象。 “该死的!”暮砥狠狠将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上,然后便挫败坐会椅子上。眼下,他对童攸彻底失去了操纵的办法。因为在spencer公司的庇护下,童攸已经不再是他能够随意拿捏的对象。 ----------------------------- 于此同时,另一边的欧洲片场。 “卡!”最后一个镜头结束,总导演满意的打板。 童攸一边将身上厚重的斗篷脱下,一边走向休息区属于自己的位置。刚刚结束一天的拍摄,他也觉得有些疲倦。 没有立刻离开片场,童攸拿起水杯喝了口水,靠在椅子上打算小憩一会。 然而就在这时,却有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而后,一双温柔的手轻轻覆上他的额头。 “别在这里睡觉,会着凉。”熟悉的声音和温度让童攸原本困倦的神经瞬间变得清醒。他下意识睁开眼,并握住那双手的手腕。果不其然,熟悉的俊美五官让他一下子认出来人的身份。 就是跟他一起走过四个世界的那个人。 这一次,他似乎出现的比以往都早,身份也和他的任务更加贴合。童攸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弯腰和自己对视的男人,从他衣领上繁复的家族徽记轻而易举的认出了他的身份。 spencer的幕后老板穆聿修,亦是欧美娱乐圈中,唯一一个敢自称手眼通天的巨擘。穆聿修是华国人,十五岁的时候跟着母亲来到米国。从最底层星探到建立spencer公司成为总裁,穆聿修只用了短短六年时间。就在整个欧美娱乐圈都为他发展之迅速而震惊之时,穆聿修的手,却又伸向了敛财最为快捷的金融业。 如今二十八岁的穆聿修已经稳居福布斯榜首,而他背后的金融帝国,更是足以让世界都为之震撼。可如今,这个男人却站在童攸的面前,弯着腰低下头,只为能够拉近和他之间的距离。 看着穆聿修眼中熟悉的宠溺与纵容,童攸瞬间明白了之前在离开大周时,他说最后那句话的含义,也同时明白,这个世界的穆聿修和其他四个世界不同,他拥有着所有属于过去的记忆。 “想我吗?”磁性的嗓音格外温柔,而穆聿修原本被童攸抓住的手也顺势反握,将童攸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 肌肤相接的温度自掌心传来,格外的暧昧温暖。而穆聿修随后落在他唇上的吻,也让童攸诧异的睁大了眼。 “穆聿修!”童攸伸手想要将他推开,然而却被他强势的抱在怀里。 “别动。”穆聿修抱着童攸的手越发收紧,语气也多了些狡猾:“你答应过了,这个世界会好好陪我。” “但是我并没有答应要这样陪你……”童攸还想反驳,可未尽的话语,却都被穆聿修以吻缄灭。 第44节 --------------- 童攸在欧洲这边混的风生水起,而暮砥和暮雨泽却陷入无尽的流言之中。 尽管他们已经努力控制风向,但到底失了先机,根本没有办法成功洗白。现在暮砥走到哪里都被指指点点,抬不起头来。至于暮雨泽,地位更是尴尬。 原世界里,没有这些意外,他的优秀足以将没有受过什么高等教育的童攸踩到泥里。 可现在不同,童攸本身就占着道德制高点,接着又在娱乐圈中掀起了不小的水花。作为能够参演spencer史诗巨作的唯一一个华国人,童攸的演技毋庸置疑,已经得到众人的认可,在娱乐圈中的口碑,完全超过暮雨泽太多。 网络上,越来越多的谩骂和嘲讽几乎将暮雨泽逼疯。而童攸被人扒的越来越深的过去,也让他的情况变得越发危机。 眼下,童攸几乎就是所有人都同情的对象,而暮雨泽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现在暮家那些老古板们已经看他极为碍眼,若是没有暮砥的一力相护,恐怕他现在就会被赶出家门。 应该还有办法,暮雨泽在心里暗自安慰自己。毕竟他们扒的再深,也找不到能够完全证明这些的实锤。 当初的真相已经不可能为人所知。他初中察觉到不对的时候,他就永远的堵上了那对捡垃圾夫妇的嘴,永绝后患。目前,在童攸的老家,这对据说当初故意将孩子抱错的夫妇,已经一个变成了疯子,一个变成了傻子。由这样两个人说出来的话,即便大家都愿意相信,可到底也不具备任何法律效益。 路还没有走死,他还有别的翻身办法。古人云,置之死地而后生。如果童攸可以卖惨,那么也许,他也可以。 暮雨泽心下有了算计。他先给暮砥发了条短信,说自己害怕,想要让他早点回家。然后便带着一把裁纸刀走到了浴室。 估计着暮砥到家的时间,暮雨泽咬咬牙,狠狠的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暮家 暮砥一接到暮雨泽的短信,就急忙推了公司的会议,开车赶回家来。可他刚一赶到暮家老宅的大门口,就被等待许久的记者们纠缠的够呛。 “暮先生,关于新晋小生千夜熙的事情,您有什么看法?” “暮先生,都说当初令弟千夜熙是被故意抱错,请问这个传言是真的吗?” “暮先生,千夜熙据说就签在暮家自己公司的旗下,可为何之前还会有经纪人恶意欺诈和打压?” “对不起,无可奉告。”暮砥冷着脸拒绝记者的追问。可就在这时,暮家老宅的大门却被突然打开,然后他看见管家满手是血的从里面跑出来。 “大少爷,不好了,小少爷……小少爷他自杀了!” “什么?”在听说暮雨泽出事之后,暮砥脸上瞬间血色全无。他用力将缠在自己周围的记者推开,用最开的速度跑进屋内。 果不然,家庭医生已经到了,正在给昏迷不醒的暮雨泽做急救。见他进来,连忙将具体情况和他汇报。然而暮砥却什么都听不下去,他看着暮雨泽惨白的脸,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那就是暮雨泽不能死,只要暮雨泽活着,他宁愿用一切来交换。即便是童攸这个亲生弟弟。 急救一夜。 暮雨泽终于脱离危险,而终于冷静下来暮砥也及时抓住这个机会,大肆为暮雨泽洗白,控诉网络暴力。 病房中,当有被允许进入采访的记者言语犀利的质问暮雨泽,当初为什么要买通经纪人时,暮雨泽却突然崩溃,扑倒暮砥怀里大哭。 他的回答十分模糊,但却能从关键词中,能够隐晦的听出一个含义,那就是暮雨泽亲生父母之所以会变疯变傻,也许并不是意外。暮雨泽会买通经纪人,不过是为了报复。 又是一条大新闻。 采访记者心满意足,而暮雨泽也同样达成目的。眼下,他惬意的靠在暮砥怀中,享受着暮砥无微不至的照顾,而心里却在不停地脑补着,事情发生反转,童攸身败名裂。 只可惜,事情却依旧没有如同暮雨泽脑补的那样顺利完美。 童攸非但没有因为他的自杀受到半分连累,反而又一次在娱乐圈引起了巨大的浪潮。 第55章 未来影帝的复仇(6) 《战栗深处》, 侦探系列的单元剧,每天一集, 边拍边播,是目前欧洲娱乐圈中最热门的剧作之一。 虽然是趋近于快餐的单元剧, 可《战栗深处》的导演对演员演技要求极高, 即便是客串的,也不容许出现半分差池。因此, 这部剧也被成为演员演技的试金石。纵然是成名已久的老演员,也以能够被邀请参演为荣。 随着眼下播出单元的收尾,《战栗深处》的编剧很快放出了下一单元的主题:《双生》 故事发生在米国一个不为人知的浪漫小镇。作为侦探的主角受到朋友邀请过去度假, 可从他踏进小镇的那一刻开始, 一切就全都变得完全不同。 血字的诅咒, 神秘的祭典, 暧昧的情愫,还有精致纯洁的少年。难得这样明确的提示让剧粉们纷纷激动不已。尤其是那句精致纯洁的少年, 更是让他们将圈中所有能够被称之为美人的演员细数了一遍。 然而鲜少回复剧粉的编剧, 却在推特下回复到:“用导演的话说, 这次来客串的新人, 是个足以让全世界都为他沉沦的美人。” 美人?还足以让全世界着迷? 《战栗深处》编剧这般夸张的形容词几乎一下子将剧粉们的好奇心点燃。 要知道, 这部单元剧就从来没有真正邀请过新人。在正式开机前,导演就说过这样的言论。追求质量日播剧集,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调教新人。而接下来的五年中,他也同样如此去做。可眼下,他却推翻了自己曾经的斩钉截铁, 甚至还不遗余力的追捧赞誉。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得到他的如此重视?甚至力压欧美娱乐圈中所有以美少年人设出道的演员?并且而且双生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微妙,大家都纷纷猜测,是不是要一人饰演两角,因而更加期待。 娱乐圈中最不缺少的就是纷争。有人期待,就会有人反对和质疑。不和谐的声音很快出现,而后便大规模的拉踩引战。并且还有人断章取义编剧在推特上回复的留言,说《战栗》剧组为了推新人不惜拉全娱乐圈的美少年下水。 #一千个读者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竟能让全世界与之一起功夫沉沦?# 这样的话题在网上接二连三的出现,甚至有人猜测说,会不会是因为《战栗》近期剧本后继无力,收视率有所下滑,所以才搞出这样的噱头来艹热度。可很快,《战栗深处——双生》的预告片花的发布,就将他们狠狠打脸。 “我是一个小镇牧师,从出生起就被赋予圣洁之名,断绝七情六欲,侍奉在神座之下。”带着特殊口音的空灵的嗓音,用这短短一句话将众人视线拉进神秘而又美丽的无名小镇。而后随着主角侦探的出现,后续剧情一并展开。 和以往不同,这次的片花并非是是以主角作为主视角拍摄,而是用了由童攸客串出演的牧师视角。 明媚而美好春日,面容精致圣洁的小镇牧师和外来帅气侦探在神殿中初遇,而暧昧的情绪也由此而起。 晨间盛开的第一朵玫瑰,下午茶桌上加了鲜奶和糖的红茶,以及夕阳下互诉衷肠的甜蜜对话。从未见过外人的牧师疯狂的迷恋着侦探,那份浓重的爱意几乎超过了他对神的信仰。而侦探也同样坠入情网,就连往日的睿智机敏,也一并丢失。 意外就此发生,午夜响起的尖叫和恐惧的哭嚎将浓情蜜意打破,侦探和牧师一起从神殿中走出,却正看到满身是血的女人被挂在高高的钟楼尖塔上。 这是小镇几百年来都没有发生过的离奇惨案你,可女人的死只是一个开始,而后又有更多的人被接二连三的夺走了生命。 那个藏在暗处的凶手,就像是挥舞着镰刀的死神。用锋锐的利刃,将无辜的灵魂,强行堕入阴暗的地狱。 然而最令人惊恐的是,他隐藏在宽大兜帽下的脸,却长着和牧师一模一样! 《双生》,主角侦探经历的最危险也是最具有挑战的一次历程。人格分裂的美少年凶手,白天纯洁宛若天使,是小镇上最明媚的阳光。而夜里,则化成恶魔,恣意收割灵魂。他披着最虔诚的信仰,手上却染满了肮脏。他恣意享受着玩弄人心的快感,喜欢亦或惧怕,对于他来说,不过都是消遣,用来打法无聊的时光。至于侦探,就是他目前找到的最得意的傀儡娃娃。 “我的确杀了人,可你能找到证据吗?”这一次,是标准的米国语,没有任何口音的存在。原本空灵的嗓音,在多了挑衅和玩味以后,也变得低哑撩人。 而片花的最后,那张占据整个屏幕的海报,更是绝美到让人无法将眼移开。 一分为二的布景。一面是神圣祭坛,少年牧师将圣水洒在需要祝福的小镇居民身上。另一面却是阴森的墓地,比暗夜更魅惑的俊美恶魔,斜靠在墓碑的顶端,用艳红的舌尖贪婪的舔舐着匕首尖端淌下的血液。 好,好想看。 这几乎是每一个在看过片花之后的人的真实想法。与此同时,他们也明白了之前编剧那句看似夸张可却名副其实的评价。 荧幕中的少年实在太美,一颦一笑都足以牵引众人的心神。不管是最初的纯白污垢,还是真面目揭开后的恣意放纵,无论是哪个他,都是视线内最耀眼的存在,至于其他人或事,在他身边,只能沦为陪衬,黯淡无光。 质疑的声音全部消失,而那些之前参与讨论的人更是恨不得把舌头都吞回去。 什么“为了挽回收视率的噱头”,什么“故意拉踩的吹捧”,不需要,《战栗深处——双生》剧组不需要,而作为客串的童攸更不需要。 “这才是真正的战栗深处,足以让灵魂都为之颤抖的演技几乎让我连做梦都无法逃脱他的束缚。”有网友在看过片花之后这样评价,随后,又有更多的人表示赞同。 “没错,太完美了。如果我是剧中人物,恐怕我也会像他们一样,心甘情愿的把性命奉上。” “我也如此,并且在看过片花之后,我甚至都有些嫉妒主角,因为我看到他在玫瑰花坊牵住了牧师垂在身侧的手。” 一时间,众人对《双生》的期待达到了顶点,而童攸也凭此在欧洲娱圈内再次收获舔屏粉无数,于此同时,这股热潮也随之刮向了华国。作为第一个被邀请参演《战栗深处》的华国演员,童攸的声望又被推得更高,丝毫不受暮雨泽刻意污蔑的影响。 米国,《战栗深处》剧组 童攸刚下了戏,正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翻看着剧本,准备这下一幕。而穆聿修就坐在他的身边,时不时的端起手中的水杯哄着他喝下去一点。 “我不要了。”总是被骚扰,无法专心的童攸的有些隐约的烦躁。他将杯子拿过来一饮而尽,然后就拖着凳子准备里穆聿修远点。可还没等他将椅子拖动,整个人就被穆聿修拉近怀里。 “穆聿修!”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语带警告的叫着他的全名。童攸说话音量稍微高了许多,就连眉头也皱了起来。可穆聿修却丝毫不在意的在他唇上偷了一吻,而后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童攸先是微微一怔,然后藏在发丝下的耳尖就突然变红。 “人家才不会像你这么流氓!”狠狠的将手中的剧本拍在穆聿修的脸上,童攸一把把他推开,起身走向拍摄现场。时间差不多了,眼前的一幕马上就要拍完,而下一场,依旧是他的主场。 至于留在原地的穆聿修,则在他离开之后,立刻冷下了脸,对身后的秘书命令道:“去告诉编剧,后面所有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全部改掉。” ---------------------- 华国,暮家 童攸凭借着在《战栗深处——双生》中的表演再次一鸣惊人。 如果说,之前的最佳男配不过是运气,后面的先知剧照也不能算作根据,那么《战栗深处》便足以说明童攸精湛堪比世界演艺圈大咖的演技。 随着单元剧的播出,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了童攸,也从内心深处认可了童攸,就连世界级的老牌大咖都用赞叹的语气说童攸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刚刚出院的暮雨泽,看到这样的结果后越发气愤。甚至因为动作过大,还撕裂了愈合不久的伤口。 他费劲心力,连命都不惜搭上的设计,竟然没有掀起半分水花,反而还被淹没在童攸掀起的巨大浪潮之中。至于暮砥,也同样抑郁非常,因为他发现,对于远在米国的童攸来说,以他的实力,根本无法打压。除非,是在华国这边动下什么手脚,将童攸在华国的名声彻底搞臭。这样就能够为暮雨泽洗白, 人在过度焦急的时候,总会办下蠢事。 看着身边日益消瘦的暮雨泽,暮砥心中最后的良知也终于一并消失。他甚至觉得,对于童攸这样一个在欧美娱乐圈发展的人,华国这边怎么样,根本不值一提,也构不成什么威胁。还不如拿来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第56章 未来影帝的复仇(7) 是夜, 华国流量最高的八卦论坛上,一个不起眼的帖子被人瞧瞧顶上首页。 #李涛【理性讨论】, 演员的演技和他本身的性格是否有所共通?# 这样并没有太多能够引人瞩目的噱头的名字,按照常理不会有太大的流量, 可却偏偏坚挺的挂在首页, 始终没有下去。 渐渐的,有人忍不住点进去查看, 可随后,就被里面有趣的例子吸引了目光,并且积极的参到讨论中来。 128楼:一定有关系, 毕竟还有本色出演这种说法。就像新晋小生罗秋, 本身就是学霸, 演起来毫无违和, 并且是真高冷且萌萌哒。 175楼:我倒是觉得没有,你看那些荧幕大咖, 演什么像什么。我记得华宇奖影后郁凝心还演过心思恶毒的丑女皇后, 可实际上女神分明又漂亮心地也十分善良。 240楼:可这也说不好啊, 俗话说相由心生, 在美好的人, 也有黑暗的一面。如果他们真的都是一味的真善美,那么那些让人恨之入骨的角色是怎么诞生的?最起码演员本身得入戏,才能让观众也一并入戏吧! 553楼:那也说不好啊,也许就有那种天才呢?你们看过最近热播的《战栗深处——双生》吗?里面千夜熙的演技简直炸裂!可我之前也有看过和他有关的八卦,出身那么坎坷, 却能够坚持实现自己的梦想,真的很不容易。我想,如果不是在性格上有共通之处,那就一定是因为他天赋异禀,能够凌驾芸芸众生。 589楼:553的层主是高级黑吧!话都说不通还出来瞎评价。千夜熙一个刚冒头的新人,连主角都没拿过一个。米国那边为了宣传剧作,才狠艹美人人设,实际上五官极其平凡,根本比不上华国的大部分新晋小生。怎么就凌驾芸芸众生了? 590楼:千夜熙长相平凡?楼上看来不止是智障还眼瞎。男神演技碾压那些靠脸吃饭的小白脸们好吗? 一句地图炮,彻底将楼中的战火点燃。新晋小生们的粉丝为了爱豆名誉,纷纷下场,狠狠的将引战的层主撕成碎渣。而后,童攸在华国的粉丝也不堪其后,跟着反骂了回去。 和其他那些小生死忠粉们有组织有策划性的骂战方法不同,童攸在华国的粉丝虽然数量少,但胜在犀利。 原本就断断续续回复不断的帖子彻底因此被顶成了热门贴。至于帖子的主题也没有被完全遗忘,并且成为了攻击童攸的最佳借口。 一开始,还不过是含沙射影,可后来就干脆变成了指着鼻子对骂。 第45节 很多人说,童攸能够将这样阴暗的角色演得如此入木三分,没准就是什么心理阴暗的。毕竟是捡垃圾出身,又没有接受过什么文化教育,搞不好字都认不全。哪里有什么资本和那些正规科班出来的演员相提并论。 而与此同时,暮砥安排的水军也终于找到最合适的时间下场,并将之前暮雨泽被逼自杀的事情大肆渲染。同时,还放出许多童攸养父母在老家的惨状照片。直指童攸功成名就之后,那两人却依然生活在破砖烂瓦当中。 纵然不是亲生父母,到底也有几年的养育之恩,如此铁石心肠,足可见人品不堪。至于能够拿到先知和牧师的角色,也不过是因为这两个角色也都是性格卑劣至极的小人而已。 并且,他们为了证明这一点,还特意剪辑了、童攸以前在被打压期,拍的那些俗烂偶像剧男n号的动图、作为证据。在那些断章取义的动图中,童攸的面部表情或是呆滞,或是扭曲,或是太过夸张,简直不堪入目。 #传闻中华国娱乐圈的启明星——千夜熙的真面目# #活在阴暗中的千夜熙# #到底是草根天才,还是卑劣的市侩小民?# 各种各样关于童攸的黑贴瞬间席卷了国内所有的八卦论坛,就连微博和qq的新闻推送也没能幸免。 童攸本身就根基不稳,大电影还尚未播出,单元剧也只有短短几集。粉丝虽然足够死忠,可毕竟还是小众。这样大批量似是而非的黑料扔下来,根本就不给人说话的余地。 而且,那些黑子的手段还不止于此,就连童攸凭借能力选角才拿下的两个角色也被人提出质疑。因为大家都觉得他资源实在太好了。甚至猜想童攸会不会被某个米国大亨包养才能拿到这种重要角色。 谣言传播的趋势变得越来越快。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童攸在华国的名声便一落千丈,甚至还变成了卑鄙小人的代名词。而之前暮雨泽和童攸被抱错的事情也不在成为众人的焦点。 终于空出手来的暮砥,略施小计给那些碍着外界压力,急于想要将暮雨泽赶出暮家大门的长辈们,添了些许麻烦。让他们暂时分不开心神催促。 虽然这只能得到暂时的平静,但对于暮砥来说,只要暮雨泽能够留下,那么一切就都好说。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对暮雨泽来说,这样的结果却并不能让他满意。而且,他想要的,还有更多。暮雨泽想光明正大的变成暮家人,享受优渥的生活,备受宠爱。而不是眼前这种寄人篱下的可怜情景。 更何况,虽然目前在华国这边,他在暮砥的帮助下,看似暂时得到一些舆论上的优势。可这些不过都是浮云,因为对于演艺圈来说,再好的风评,也敌不过一部神作。暮雨泽心里十分清楚,只要《帝国的覆灭》大电影上映,童攸目前这些被水军硬撑起来的恶名就会立刻烟消云散。 最好还是能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童攸彻底身败名裂。暮雨泽琢磨着,突然想起之前童攸好像就是和暮氏传媒签下的合同。 如果是这样的话……暮雨泽想着,连忙打电话给暮砥,在得到童攸还没有彻底解约的消息之后,暮雨泽阴沉许久的脸上,终于露出久违的笑意。他终于想到了,能够将手伸到米国的绝佳办法。 而另一边的米国,spencer公司顶层总裁办公室 暂时休息一天的童攸被穆聿修带到spencer公司总部。隔着办公桌,童攸坐在穆聿修的对面,有些不解的看着他。而穆聿修却格外郑重的把一份文件亲手交到他的手中。 “这是什么?”童攸不解。可穆聿修却示意他先打开。童攸迟疑的翻开首页,在看到里面写着的内容时,神色瞬间就变得恍然起来…… 第57章 未来影帝的复仇(8) 文件夹中, 是一份转让合约,以及财产转让公证书。只是和一般的转让合约不同, 童攸手中的这份合约,并非是什么金钱或者利益, 而是一个大活人——穆聿修。 至于所谓的一纸合约, 不过是穆聿修精心策划的一场爱的告白。 “如果我不签字,你打算怎么办?”童攸将文件夹放下, 认真的看着穆聿修。 “我可以等。”穆聿修深邃的眼神温柔中透着纵容和宠溺,却半分没有所谓的逼迫和势在必得。童攸甚至感觉,从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起, 他看自己的眼神, 就始终没有改变过。 半低着头, 童攸的心里变得越发凌乱, 就连以前没有注意到的小细节也全都一并浮现在眼前。大安朝时穆昀熙送给他的玉佩,音乐世家是艾维斯许下的诺言, 电竞世界里戚铮的毫无保留, 还有周朝时楚璟琰的无奈恳求。 原来在他没有发觉的背后, 竟然有这样一个人始终默默地支持着他, 给他最好的环境, 为他解决后顾之忧。 适时的温暖的怀抱将童攸紧紧包围,他依稀听到穆聿修的声音在耳边低低沉沉的响起。穆聿修说:“时间对我来讲,没有任何意义。唯一有意义的,只有你。” 心跳瞬间失序,童攸看着穆聿修落下的唇, 第一次生不出半分反抗的情绪,反而默认的闭上眼。 ---------------------- 而另一边的华国,暮雨泽却拿着童攸的合同若有所思。眼下,他想对童攸出手实在太难。先不论童攸在华国口碑如何,紧靠着米国的荧幕成绩,就足以在欧洲娱乐圈中立足。 因此,就算暮雨泽本人到了米国,也没有任何办法,所以,他唯有另辟蹊径。现在,他唯一的优势,就是童攸签约时的合同还保留在他的手里。当初,就是《帝国的覆灭》的总导演将他带走的太急,根本就没有和公司打招呼。因此童攸和暮氏传媒的合约也始终保留着,依旧存在法律效益。 如果是这样的话,似乎还有可操作的方法。暮雨泽听说,眼下欧美圈那边,对童攸感兴趣的人很多,并且,这种兴趣,并不是因为他的演技如何,只是因为那张脸罢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能够让童攸身败名裂的日子,马上便会近在眼前。暮雨泽想着,点开了手机中的电话本。 --------------------------------- 天上人间。b市有钱有权的人的聚集地,试图以美色上位之人的最好平台,亦是华国帝都最有名的销金窟。 而现在,暮雨泽却邀请了几个平日里玩的好的二世主,在这里开了间房,打算享受一天。 最近关于暮雨泽的风言风语众多。而暮雨泽并非暮家血脉的流言也早就传的人尽皆知。可暮砥宠着他,承认他就是暮家小少爷,所以这些人对暮雨泽的态度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 骰子,洋酒和美人,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大家就都玩开了。而暮雨泽也趁机坐到了一个名叫席明宇的人的身边。 “有事?” “当然。”暮雨泽点头,然后从手机上调出童攸的照片递到席明宇的手里:“我听说你舅舅对我这个弟弟很感兴趣。” “是感兴趣没错。所以你的意思……” “千夜熙是暮氏传媒签下的艺人,可现在发展资源却都在国外。为了他的未来好,我和哥哥商量过,想要在推他一把。我听人家说,你的舅舅是spencer公司的副总裁,如果能够由他接手,千夜熙的未来定然也会不可限量。”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将他转签到spencer公司旗下?” “不。”暮雨泽摇头:“是送。” 一个送字,被暮雨泽咬的很重,而藏在其中的桃色暗示,也同样暧昧非常。席明宇不是傻子,当然能够听懂他话里的含义,忍不住咋舌道:“够魄力,这种绝色你也舍得送出手。可我很好奇,暮砥不会反对吗?毕竟那可是他亲生弟弟。” “他怎么会?一个捡垃圾出身的戏子罢了。”晃了晃手中的合约,暮雨泽看向席明宇的眼神也多了些挑衅和诱惑:“而且,若是你舅舅玩腻了,也许你也能品尝一二。我记得,最早他刚签的时候,你好像就跟我提过?” “这个嘛……”似乎想到童攸那张格外昳丽的脸,席明宇的脸上也多了份贪婪。然后,他对暮雨泽说了一句:“成交”,接着便把他递过来的合约收起,立刻起身准备离开。在出门之前,他对包厢里的其他人说:“哥儿几个不好意思,我有事先走,今天费用都算我账上,大家好好玩。” 说完,席明宇便出了包厢。暮雨泽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默默祈祷这次算计一定成功。 暮雨泽最了解童攸为人。当初在最困难的时候,童攸宁愿一直接男n号的垃圾剧,也不愿靠潜规则平步青云。当时的经纪人之所以没有逼他,也只是没有遇见过对他势在必得对象。 如今,他把童攸送给席明宇的舅舅,依照席明宇舅舅的性格和习惯,若是童攸不从,那么等待他的,就不仅仅是无尽的雪藏,还有彻底的毁灭。 spencer公司在欧洲娱乐圈可以说是只手遮天,得罪了spencer副总裁,童攸的下场不言而喻。而他等的,就是童攸将席明宇舅舅狠狠得罪的那一刻。 斩草必须要除根,他这次,定然要将自己的心腹大患彻底除去。 暮雨泽算计的很好,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席明宇刚走出天上人间,嘴角就扯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并且赶紧给远在米国的舅舅汇报,说暮雨泽想要算计童攸的事情。 早在暮雨泽邀请他过来之前,席明宇就警惕的询问过舅舅相关事宜,并且被仔细叮嘱过,如果暮雨泽有什么打算和动作,也千万不要打草惊蛇。果不其然,暮雨泽竟然还真的有如此打算。 再想到他在电话中听到舅舅说的和童攸有关那些消息。席明宇的心里对暮雨泽又多了几分同情和鄙夷。 蠢货就是蠢货,想要报仇,却连对方背后的实力都没有摸清。 ----------------------------- 米国,spencer公司 暮雨泽的小算计很快便被穆聿修和童攸知晓,可他们却并不在意。早在华国那边关于童攸的黑贴刚刚出现开始,穆聿修就对被买通的水军进行了的调查。之所以没有发布出来,不过是因为童攸没有时间料理。而且眼下,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正在为童攸选择随后要去参演的电影。 三个剧本。一个是有希望在今年的电影节中大放异彩的黑马,一个是必然会叫座的商业大片。可剩下的那个,却有些一言难尽,甚至有些冷门。 童攸看了穆聿修一眼,然后伸手将第三个剧本拿起。发现在剧本的扉页上,却意外写着著名导演文迪斯的亲笔签名。 《陌路逃杀》,导演温迪生的最新力作,目前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当中。spencer公司是这部电影最大的投资者,也因此拥有优先想温迪生推荐主角的权利。 温迪生是出了名的奥斯卡常客,凡是由他导演的电影,无一不是备受推崇。而且温迪生触感极其敏锐,在最初选择剧本的时候,他便能准确的察觉出每个剧本的发展潜力,然后从中找出最好的、能够兼备票房和艺术价值的剧本开拍。至于他对手中演员的调教手段,更是登峰造极。甚至有人说他,是能够发掘演员身上所有价值探照器。 温迪生从不凑合,如果没有好的,他宁愿不拍。而眼下的《陌路逃杀》就是他在沉溺的三年之中,找到的最好的剧本。 而这个剧本的背景,却一改他平时的喜好,反而定在受众相对小一些的末世。故事的主线中,也没有任何爱情因素的存在,反而主打亲情。 这是一个被黑暗笼罩的世界,天灾临时,丧尸横行,人类沦为食物链中最低端的存在。食物短缺,到处都是腐烂的恶臭和血液的刑甜,太阳不在升起,光明也彻底被黑暗吞噬。至于绝望和恐惧,更是轻而易举的占领了所有还活着的人类的心灵。 满目疮痍,生灵涂炭。原本井然有序的人间,瞬间堕落成可怕的地狱。 尚能勉强存活的人类,三五成群抱在一起,期望能够守望相助。可他们的内心却都无比清楚,这样的现状并不能维持多久。人类需要一位拯救者,也需要一位能够带领大家再建家园的王。而主角,就在这样的情境下横空出世。 永远挂着温柔笑意的唇角,儒雅沉稳的气质,还有面对丧尸时,好不畏惧的狠厉。高贵完美。就好似被神眷顾的圣子,让人不敢亵渎。几乎所有接触过男主的人,都会臣服在他的人格魅力之中,而男主也不负众望,真的带领人类,一步一步,走向光明未来。 可谁又能知道,这位人类的保护神,之所以如此努力,甘愿倾尽一切,却并非是心怀天下,反而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年幼的女儿,创造一方能够安稳睡觉的小小天地。 用温迪生的话说,这是一个热爱女儿的父亲,穷尽半生心血为最爱的孩子打下盛世安宁的故事。这听着好像有点感人,然而在大部分业界人士眼中,这却是一个烂到家的点子。 俗话说的好,文艺片叫好,商业片卖座。可偏偏《末世逃杀》这个剧本却将这两点同时完美避开。 末世背景,不存在异能这些科幻元素,仅仅靠武力来拼杀。从商业片的角度来说,《末世逃杀》很难做出爆炸性的视听享受,至于从文艺片角度来看,除了所谓的父爱如山之外,又不存在什么深刻的人性意义的探讨。就连故事的本身,都显得极为老套和平淡。 可偏偏温迪生却极为坚持,甚至不惜堵上自己全部名誉也要将这部片子拍出,甚至还放出大话,说定能凭此在今年的电影节中拿下满贯。很可惜,即便他发出如此豪言壮志,也并没有多少人对他认可,甚至有人私下里对他嘲笑不已。 可童攸却从剧本上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情节,并且觉得,这个剧,却是值得参演。 “想好了?”见他心意已定,穆聿修扬声叫秘书过来,并让他去找温迪生定下试镜时间。 而童攸看着他完全顺从自己的模样,却忍不住开口询问:“你就不怕电影扑街?” 第58章 未来影帝的复仇(9) “不会。”穆聿修脸上笑意满满:“因为我对自己的眼光有信心。” “所以, 你也觉得这个剧本不错?”童攸反问。 “不,我说的是你。”穆聿修摇头, 然后低头吻住了童攸的唇。 -------------------------- 童攸这边轻而易举的就跟穆聿修定下了下个片子的角色,可对于《末世逃杀》的导演温迪生来说, 却不亚于晴天霹雳。 作为专业人士, 他当然能够从作品中看出童攸的演技。也不止一次对自己身边的人提起童攸的名字,并评价说, 假以时日,童攸有可能成为当今欧洲娱乐圈中,最年轻的影帝。 他也十分期待, 未来有机会, 与他一起合作的那天。 因此, 如果是别的剧本, 温迪生自然会十分乐意,并且一定会费劲心力将童攸本身的优点完全发掘。可偏偏是《末世逃杀》。 和外界传闻的不同。 这个剧本, 温迪生不是准备了三年, 而是整整十年。之所以一直没有拿出来拍, 是因为他没有找到合适男主。 在温迪生的脑补中, 《末世逃杀》的男主一定要是那种帅气并且阳刚的类型。而且, 还要兼得铁汉柔情的一面。可童攸的长相却太过精致俊美,本身又是华国人,如果出演美少年一类当然没问题,并且十分相得益彰。可如果是《末世逃杀》这种剧,就格外不合适。 最重要的是, 其实早在三年前,温迪生就已经找到了最合适的男主。是一个叫艾布特的青年演员。 从见到艾布特的第一眼起,温迪生就认定他就是自己心目中的最佳男主角。接下来,他用了三年时间来训练艾布特。从最基本的行走开始,到他的肢体小动作,甚至说话时候的嘴型,笑起来的角度,都照着男主的模样力求尽善尽美。 如今三年过去,艾布特终于完成了所有的训练,成为活着的《末世逃杀》的男主。至于温迪生,也准备好了一切,只等开机。 对于温迪生来说,那些外界的嘲讽,不过是过眼云烟。他有信心,只要预告片花一播出来,瞬间就能引起众人的瞩目。所以即便现在不被看好,那也不过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反转做铺垫。可偏偏,穆聿修横叉一缸,要让童攸作为主角。 第46节 这样事情就变得很难办了。温迪生烦躁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而敲门进来的艾布特,看见他的模样也忍不住开口询问:“导演,怎么了?” “哎。”温迪生摇摇头,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所以,我只能尽力和那边沟通,但毕竟是咱们目前最大的投资商,所以如果不行的话,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可能需要竞争。” “我懂,不过导演您也放心,我一定会赢过spencer公司那边推荐的人的。”艾布特脸上的笑容诚恳而开朗,并且带着一种独特的雅痞魅力。正是《末世逃杀》男主该有的姿态。 温迪生见此点了点头,越发肯定了要用他的决心。 毕竟他这次是冲着电影节大满贯的目的去的。如果在男主上出了问题,那么后续事情,一定会格外难办。 思及至此,温迪生又主动给spencer公司打了个电话。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spencer公司那边对他的要求似乎并不惊讶,并且还表示,就算童攸无法通过试镜,那也不会影响spencer公司在电影上的投资。 放下电话,温迪生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可与此同时,他心里却又浮现出另外一个有些荒谬的想法:也许,spencer的人,就根本不觉得童攸会无法通过试镜。 想到之前在荧幕上看到的童攸的演技,温迪生竟觉得自己有些莫名的期待。 --------------------------------------- 很快,《末世逃杀》公开选角的消息传了出来,并引起了不小的风浪。 这是温迪生第一次公开选角,并且表示,所有的选角过程,都会在spencer公司官网上进行公开直播。 众所周知,温迪生一向习惯开机前低调。可这一次却意外反其道而行,明显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特殊原因。而与此同时,随着试镜演员们的照片发布在官网上,很快,便又引起了另外一波的讨论热潮。只是这一波的热潮,并非是因为什么演技,只是单纯的因为颜值。 《末世逃杀》对男主的颜值定位要求很高,因此所有有资格参与试镜的男艺人,皆是样貌不俗。或是帅气,或是潇洒,或是英俊,或是冷酷,各式气质不同却都可以被称之为男神的艺人们的照片摆在一起,组成勾人的男色盛宴,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一时间,原本并不被人看好的《末世逃杀》竟然凭此得到了一部分的密切关注。尤其是艾布特,虽然艾布特名不见经传,但是由于和电影男主百分之百吻合的气质容貌,瞬间得到了最大的支持。 而童攸却正巧相反,大家都觉得,他的形象极其不吻合,甚至觉得他来选角就是浪费时间。 华国 自从将童攸合约送出去之后,暮雨泽便一直在密切的注意着童攸的一举一动。甚至还雇了那边手脚利落的私家侦探来试图监视童攸的一举一动。 苍天不负苦心人,这一天,暮雨泽终于找到了一些所谓的蛛丝马迹。从那个他在外国聘请的侦探,突然给他穿过来一张十分模糊的照片里。 第59章 未来影帝的复仇(10) 是一张极为模糊的照片。 照片上, 童攸似乎在跟什么人一起吃饭。因为距离很远,两人的脸都看不清楚, 但是暮雨泽凭借着对童攸的了解,能够轻而易举的分辨出他的身形。至于陪在童攸身边那个气度不凡的男人, 暮雨泽一时间无法确定。但他依稀觉得, 应该是个地位很高的人。并且侦探社那边也表示说,和童攸一起吃饭的, 是spencer公司的高层。 这似乎是个要不得的把柄。暮雨泽想着,在给侦探社的回复邮件上又嘱咐了他们几句,并且让他密切关注童攸在米国那边的消息。 暮雨泽在等待机会, 他知道童攸在不久之后会有一场极为重要的试镜。并且他已经调查清楚, 温迪生表面上公开选角, 实际上是打算推自己调教好的新人上位, 顺便宣传新作。 而童攸的长相其实并不附和主角人设定位,只是因为spencer公司高层力荐, 才会得到试镜机会。 根据现在群众风评来看, 虽然大家并不看好童攸。但是大多数人都觉得他是凭借惊人的演技才能入选。因此如果在这种时候传出什么, 定然能够可以对童攸的名声产生巨大的影响。 重点是, 这个炒作的方法, 一定要恰到好处,并且打在童攸最痛的地方。 将准备发给侦探社的邮件又反复看了几遍,暮雨泽左思右想,还是在最后写到: “想办法把这张照片,送到温迪生手里, 另外,在传一份给那个新人艾布特。” --------------------- 米国 温迪生一早起来便收到了一封特别的邮件。邮件是匿名,但是打开一看,内容却让他大惊失色。里面写的,竟然都是和童攸有关的私密事情。 重点是,在文字叙述的后面,还附着几张照片。虽然乍一看无法分辨出来具体是谁和谁,可温迪生却能肯定的辨别出其中一个,绝对是穆聿修。因为穆聿修身上的那身西装是今年春季的高级定制,独一无二。 如果他们是这种关系……看着照片上童攸和穆聿修之间暧昧的动作,温迪生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与此同时,那份邮件后面的童攸几个以前在华国时的表演片段,更是让他愤怒不已,甚至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温迪生为人虽然还算圆滑,可到底是有脾气的。 他一向认为,演员必须要有演技。他之前之所以会为难,一个是顾虑spencer公司,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可惜童攸的演技。他甚至都想好了。等到试镜那天仔细看看,如果童攸的天赋真的像他想象中的那么好,那么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在《末世逃杀》中为他选择一个最合适的角色。如果没有,哪怕是削减其他角色戏份,也要为他另加一角。 可如今在看到那些童攸在华国演八流偶像剧的片段之后,温迪生瞬间便感觉,自己设想的一切,都好像是笑话。 作为导演,他比谁都清楚,演员的演技是可以通过后期剪辑和一些拍摄技巧在短期迅速提升。 而拍摄《帝国的覆灭》和《双生》的两个导演,又是欧洲娱乐圈中,最谙熟此道的两人。如果童攸和穆聿修是照片上这种关系,那么按照穆聿修的手段性格,想要让他们就范倾尽全力来捧红童攸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怪不得之前spencer高层的回馈态度是这样……”温迪生想起之前自己得到的回复,心情越发愤怒。在看到官网试镜人选上童攸的照片,更像是吞了苍蝇屎一样恶心不已。他勉强告诫自己要冷静,然后叫助手联系《双生》的导演普勒,打算在最后确定一下童攸到底演技如何。 毕竟这是封匿名邮件,虽然看上去言之凿凿,可到底不能肯定他所谓的真实性。他总要见见本人,才能做最后决定。 温迪生想着,在得到助手回复后,便赶紧定下了和普勒见面的时间。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原本调教好的主演艾布特,竟然也收到了一模一样的邮件。并且艾布特并不像他这么沉着,而是转身便气愤的在推特上发表了自己愤怒的抱怨。 #早就听闻混在华国娱乐圈里的人有特殊的上位手段,不过你放心,在温迪生导演这里,你的那些龌蹉手段,没有一样能够行得通!# 关注艾布特推特的人其实并没有很多,大部分还是因为看到了他在spencer官网上的选角照片才顺势摸来。 眼下正是试镜即将开始的关键时刻,可艾伯特却发出这种意有所指的言论。尤其那句华国。 虽然看似地图炮,一句话将所有在欧洲娱乐圈中发展的华国演员骂了进去。可众所周知,艾伯特这句话的特质性却是很强,因为在所有参与《末世逃杀》试镜演员中,只有童攸是来自华国的。 并且从外形来看,他的确和男主人设极为不符。还有,不知有有心还是无意,在童攸的名字下面,有标注特意写明,他是由spencer公司推荐。 于此同时,米国的推特上的一个娱乐圈八卦记者也突然放出一张照片,正是童攸和穆聿修一起吃饭的那张。 虽然照片拍的很模糊,但是他们之间的那份亲密,却看得极为清楚。甚至,他还覆上了华国那边论坛上对童攸的评价截图。 华国那边的八卦路论坛早就被暮砥手下雇佣的水军占领。他们最善于引导风向,含沙射影,一盆一盆的往童攸身上泼脏水。而这些脏水也全都被尽数搬运到米国这边。 之前的艾伯特的推特抱怨又再一次被人提起,但也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因为照片上另外一个主角是穆聿修。 穆聿修从来没有花边新闻,也极不愿意被人大肆报道。按照他的权势,既然照片能够被允许放出来,那就证明是穆聿修默许。至于默许的原因,有人猜测,要么就是他真的赏识童攸,想要为他造势。要么,就是两个人在交往。 “这怎么可能?穆聿修是什么人?那可是欧娱圈神明一般的人物。要说力捧还有可能,交往什么的绝对都是谣传。” “可也说不好,毕竟那个华国来的千夜熙,是真的好迷人。尤其那双眼,只要远远地看着,我就快要醉了。” “确实……千夜熙真的好漂亮。”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可他们的重点,却莫名其妙的都放在了童攸和穆聿修之间的关系上面。至于最开始的疑似潜规则事件,根本就不在众人的关注范围内。 ----------------------- spencer公司 童攸和穆聿修一起听着秘书关于这段时间的外界消息的汇报,脸上的表情越发无奈。 “所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童攸指了指推特上那些讨论他们俩关系的话题。 “没什么,都是他们在八卦。”穆聿修装傻。 童攸冷眼看着他,不说话也不逼问。 穆聿修怕是那他当傻子,以他的手段,怎么可能会出这样的纰漏,分明就是故意曝光出去。再想到吃饭那天,穆聿修在下车前的特殊反应,分明早就知道有人偷拍,只是故意放任不管。至于现在网上一片两人很相配的言论,多半也是这人一力促成。否则言论怎么会一面倒的如此干脆。 童攸想着,面上的神色也微微显现出些许不愉。 一旁的秘书看见,连忙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而穆聿修也在秘书离开之后赶紧和童攸解释。 他先是将暮雨泽那边的调查放到童攸面前,然后把他抱在怀里解释道:“你每次都会在最好的时候离开,甚至连告别的机会都不给我。而且你到现在都没有明确说过对我的感觉。这个世界,喜欢你的人太多,觊觎你的也太多。童攸,我也会害怕,也会患得患失。所以如果可以,我恨不得像全世界宣誓我的所有权。别生气。” 穆聿修的解释让并没有让童攸的脸色缓和多少,可他提到之前几个世界的话却让童攸忍不住多了些好奇:“那以前,在我离开了之后,你都是一个人留在那边吗?” “如果我说是,你会不会消气一些?” “……”童攸诧异的睁大眼,看着穆聿修半晌都没有说出话。他几乎不敢想象,如果就像穆聿修说的那样,他在每个世界都停留了那么久,并且对自己念念不忘,那么四个世界,他到底孤独了多久。 一种莫名的疼痛自心底滋生,而后细细密密的包裹了他的整个心脏。童攸是孤儿出身,没有人比他更懂孤独的滋味。因此,在这一瞬间,他突然很像紧紧地把穆聿修抱住,甚至温柔的亲吻他的额头。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做这些,穆聿修就又补了一句:“其实并没有,每次你离开了,我也会跟着离开。” “你!”方才积累起来的愧疚感骤然消失,童攸狠狠地将他推开,然后便转身出去了。 而独自留下的穆聿修,看着他的眼神却格外温柔。 “其实,我的确找了你很久……” --------------------------------- 华国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暮雨泽翻着推特上的评论,几乎快要气炸。 他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他甚至觉得米国那边的人是不是脑子都有病。这种靠特殊手段上位的贱人,竟然还有人追捧。甚至讨论他到底和spencer公司总裁是否相配。 至于为什么他把人送给spencer副总,结果传出绯闻的却是穆聿修,暮雨泽到没有觉得太疑惑。他猜测,也许是spencer的副总对童攸很满意,所以把他送上去讨好上司也说不准。毕竟这种事情在华国娱乐圈内还是很常见的。 谋算又一次失败,暮雨泽整个人都觉得挫败不已。可说到底还是因为童攸人在米国的缘故,这才让他鞭长莫及。 要是能让他回来就好了。暮雨泽想着,陷入了沉思。 -------------------------------- 米国 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转眼便到了《末世逃杀》试镜的日子。 现在《末世逃杀》的热度已经同原本的默默无闻完全不同,甚至还有隐隐成为欧洲娱乐圈中最受关注电影的趋势。毕竟童攸和穆聿修的绯闻这些日子传的十分激烈,连带着电影也跟着蹭了不少热度。 坐在评审席上,温迪生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这段时间的事情简直出乎他的意料,而艾布特的冲动和愚蠢也让他感觉心力憔悴。在加上前些日子他联系了两个曾经童攸参与演出的导演,令他诧异的是,那两个导演在提起童攸的瞬间,就好像在讨论什么稀世珍宝。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有灵气的演员,除了完美,我找不到第二个形容词。” “没错,叶的演技无可挑剔,他甚至只要站在那里,用眼神就能带你入戏。” 这两人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推崇都说明了童攸的确有真材实料,可那些邮件上的片段,却时时刻刻的浮现在温迪生的脑海,让他越发矛盾,觉得浑身无力。 很快,参与试镜的演员,分别在自己的化妆间换好了衣服。其他人很快就出来,可童攸那边却半天没有动静。 “多半是和人设相差太多,所以化妆师觉得没有办法拯救吧!”等待区有人小声说道。而这样的窃窃私语传到温迪生的耳中,越发让他觉得烦躁不已。 又过了五分钟,试镜马上就要开始,而童攸化妆间那扇门也终于打开。温迪生抬头看过去,可不过一眼,他便立刻失去了所有的语言能力。 第60章 未来影帝的复仇(11) 一身普通的上班族制服却让童攸穿出了与众不同的雅痞之色, 领带松松的挂在颈间,而散开到第三个的扣子的领口处, 也露出了精致的锁骨。 按照常理,这样的仪表打扮, 很容易被人误认为是轻浮, 可偏偏童攸的举手投足,却都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干练优雅。最重要的还是他的气质, 温柔却强大。 这种强大,并非来自于强壮的体魄,或者是强横的武力值, 而是来自于他的心。 第47节 他爱他的女儿, 所以他因此变强, 也因此生出无尽的勇气, 纵只凭一己之力,也能硬撼末世, 在废土中堆砌理想之国。 没错, 《末世逃杀》的男主, 从来都不是什么人类的救世主, 也绝不是什么大义凛然心怀天下的王。他只是一个爱女儿的扑通父亲。 而正是这种为父者强的气场, 艾布特却训练了三年都无法正确表现出来。可如今童攸不过普普通通站在这里,就把男主演活了。 “……”艾布特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童攸。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所有在场的人当中,除了温迪生以外,他就是最了解《末世逃杀》男主的人。整整三年, 他经历了无数的训练和教导,把台词中的每一个字都仔细分解揣摩,就为了能够和他融合成一体。结果可并不十分尽如人意。然而眼下,童攸却用一个站姿就将他完全打败。 不,应该说,他根本就没有与之相比的可能。浓浓的挫败感瞬间将他淹没,而之前他在推特上的抱怨更是可笑至极。 至于温迪生,更是早就坐不住了,他激动从座位上站起来,先是绕着童攸转了两圈,然后迫不及待的问道:“看过剧本吗?” “看过。”童攸点头。 “好,好。”温迪生兴奋的不能自已。连忙从中挑出一段对童攸说:“第三幕,第一个场景。” “好的。”童攸话落,然后身上的气场骤然改变。竟然是一秒入戏。 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为此震惊,可更让他们震惊的一幕还在后面。 因为童攸,让他们看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末世。 全城戒严,气氛更是压抑到了极致。乌压压的云层直直的逼下来,而毫无光亮的天空更是让原本就荒凉的都市变得更加绝望。 丧尸围城! 小城内仅存的几十名幸存者站在城边严阵以待。而不远处,成千上万的丧尸大军,也正步履踉跄的接近,试图突破重围。 在这个黑夜,为了生存,幸存者们再次聚集到一起。就连身体虚弱的老人和孩子,都拿起了武器站在了前线。他们的脸色已经趋近惨白,但依旧咬紧牙关,逼迫自己舍弃怯懦。 因为他们都清楚的明白,如果失败,等待他们的就是永远的死亡。 然而在他们的最前面,却站着一个普通上班族打扮的青年。和其他人不同,这个青年给人的感觉极其危险。可这种危险,却并非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惧,而是一种来自于强者的精神威压。 “一定会活下去。”温柔的圣音像是神明降下的神谕,安抚着每一个面临着丧尸围城的同伴。他的声音很稳,可他垂在身侧的手却在不停的颤抖。恐惧,他一样有,但是他必须变强,并且永远不能退缩。因为他的身后,还站着他的女儿。 “杀!”他决绝的发出第一个命令,手中的利刃锋锐而犀利。他的脚下堆积着尸山骨海,而他微微眯起的眼中,也倒影着昏暗没有阳光的天空。 不是生,就是死。而他为了将身后眼神懵懂的小女孩牢牢的护在羽翼之下,就必须活下去。 全场寂静。童攸的表演几乎让每个人都身临其中,沉浸其中。分明只有他一个人,却用简单的肢体和语言为众人演活了一个世界。 那些前来试镜的演员皆瞠目结舌,看着童攸半晌都无法说话。甚至觉得,童攸是不是什么能够掌控幻术的妖孽,否则,为什么能够让屋子里所有的人都陷入同一种幻觉? 此时的艾布特已经完全呆滞,连多看童攸一眼都不敢。至于导演温迪生,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现在,他才彻底明白之前和童攸合作过的两个导演,说的那句完美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甚至有些后悔,觉得如果能够早点见到童攸,也许这个剧本也不需要拖得这么久。 不,是一定不会拖这么久。并且,他觉得,如果由童攸来演,这部剧的剧本,似乎还能有新的变化。 思及至此,温迪生只觉得灵感倍增。他匆忙对工作人员说了一句:“试镜结束”,然后拉起童攸便走。 此时此刻,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来仔细和童攸沟通,并且还要找编剧对剧本进行修改。那些原本因为艾布特无法表演而去掉的复杂情绪和人性有关的剧情,如果换成童攸,应该就能够完全驾驭。 时间已经不多,他连一秒都不能浪费。至于被留下的其他人,也皆没有任何意见。因为在看到童攸的演技之后,所有人都对此心服口服。 这次试镜是对外公开的直播模式,虽然结束的莫名其妙,之前为了宣传电影而准备诸多手段也完全没有用上,但产生的效果却比预想之中好上千百倍。归根究底,都是因为童攸神乎其神的演技。 真正的演技帝! 这几乎是所有看了试镜直播的人的心里想法。而之前网上关于童攸和穆聿修的绯闻也似乎因此有了定论。大家皆不约而同的认为,穆聿修一定是为了捧红这个未来的巨星而特意为他造势。 “其实凭借千夜熙的实力,就算spencer公司总裁不为他造势,也必定会迅速蹿红。因为他的演技实在太可怕了!”推特上一个娱乐圈公众号这样评价。随后便有更多的人用赞同的语气回复转发。 可其中,排在第一位的转发人id名称,却让人无法不为之大吃一惊。 第61章 未来影帝的复仇(12) spencer穆聿修:不是造势, 而是出于一个普通追求者的殷勤。我爱叶熙,并且只爱他。 穆聿修此话一出, 推特几乎整个炸了。 穆聿修是什么人?那是能够掌控整个欧洲娱乐圈的真正巨擘,并且, 这还并非是他所有的能量。众所周知, 这些年,他在金融圈中的地位也同样被人仰望。 而现在, 这样的穆聿修,却当众示爱童攸,并且毫不掩饰对他的爱慕。 隔天, 各大报纸和杂志也纷纷将此事报道出来。 #欧娱圈大亨穆聿修隔空示爱新晋影星千夜熙# #跨越国界的真爱, 来自于金融巨擘的浪漫表白# 这样的标题看似普通, 没有太多的噱头, 可光凭穆聿修和童攸的名字就足以引起诸人的重视。接下来,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引导。所有和此事有关的言论竟然都是一面倒的偏向于童攸和穆聿修是否相配这个方向。并且绝大多数人, 都认为两人十分合适, 简直天生一对。 这样的消息很快便传回国内。整个华国娱乐圈一片哗然。于此同时, 之前《末世逃杀》的试镜视频也一并被发到华国最出名的三大论坛上。 之前, 给童攸大泼脏水的水军们的谣言不攻自破, 并且还多了许多嘲讽暮砥和暮氏传媒的帖子。毕竟经过之前的大闹,还有谁不知道童攸和暮家的关系? 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假弟弟,却将这样一个真宝贝亲手推开,甚至还与之交恶,不死不休。这到底得多瞎的眼才能办到?并且根据国外那些导演口中的评价, 虽然出道时间不长,可凭借童攸的高超演技,他在今年电影节上,必将把一座奖杯捧回家里。 暮家老宅 少有的热闹。 但凡算得上暮砥长辈的人都已经到了,并且全都坐在暮家老宅的客厅中。 这是在暮家父母去世后,少有的聚会。只可惜,这些长辈的脸上,并没有一丝笑容,反而全都面沉如水。 “暮砥,你是怎么想的?”其中一个年龄最大的率先开口质问他。而后,其他人纷纷开口责骂。 “你为什么不赶紧和叶熙缓和关系,这样一个未来影帝,竟然被你亲手推出了家门。” “没错,那个暮雨泽算个什么东西!吃了暮家那么多年的闲饭,手不能提,肩不能抗,除了花钱念了一个野鸡大学,他还有什么其他别的本事?” 三言两语,这些暮家长辈在客厅中吵成一团,句句暗讽暮雨泽没用,要让暮砥赶紧将他赶出家门,并且和童攸缓和关系。 毕竟童攸现在的资源太好,又有穆聿修捧着。即便他眼下人没有签在暮氏传媒,可凭借着他跟暮家的关系,童攸的成就,就依然和暮家有关。 暮氏传媒目前最缺的就是荧幕圈的台柱子,若是童攸能将这一块的缺漏补上,那么暮氏传媒的名声在华国娱乐圈中将会变得更高。并且童攸和穆聿修的关系,也能让暮氏传媒多了一条足以傲视整个华国娱乐圈的金大腿。 可偏偏暮砥却因为一个暮雨泽而和童攸决裂,甚至可以说老死不相往来。 “这是家族商议后给你的最后通牒,暮雨泽必须走!还有,一定要让叶熙认祖归宗。如果做不到……”其中作为领头的老人顿了顿,语气也带了几分威胁:“暮氏传媒的确是你做主,但是我们手里的持股数额,加在一起也不少。” 说完,这些长辈便相继离开。 而在楼上将这一切听得真真切切的暮雨泽却几乎要被气疯。 这帮多管闲事的老不死,不过因为童攸的利用价值比他更高,便要让暮砥将他驱逐。暮雨泽还能清楚的记得,当初暮砥宠他的时候,这些人对他谄媚讨好的表情。可如今还没出事,就已经开始落井下石。 死死的捏住楼梯的扶手,暮雨泽胸中怒意满盈,就连身体也跟着晃了两晃。 而刚刚上楼的暮砥,见他浑身颤抖的模样,也心疼的不行,连忙把他抱在怀里安慰:“别怕雨泽,我不会让他们把你赶走。” “嗯。”暮雨泽小声应着,然后便放松身体,靠在暮砥的怀中。在肌肤相接的瞬间,暮砥身体的特殊反应让暮雨泽突然有了办法。可他却有点不甘心,尤其在知道童攸的身边,陪着的是穆聿修之后。 然而,眼下的他却别无他法。因为这是他能够留在暮家的唯一途径。 -------------------- 是夜,暮砥还在书房内忙着处理事务。最近来自于公司方面的压力太大,而暮雨泽的事情,也让他费劲心思。如此连日熬下来,暮砥也有些抵抗不住。 喝了一口咖啡,暮砥觉得十分烦躁,而那种苦涩的味道,也让他的心里更加厌烦。 而就在这时,书房的门突然被人悄无声息的推开。而后,一具柔软而温热的身体从后面缠住了他。暮砥回头,正对上暮雨泽带着媚意的眼。 “哥哥。”暮砥听到暮雨泽用满怀情欲的沙哑嗓音唤出这个平时常喊的称呼,几乎瞬间就起了反应。 “雨泽……”暮砥试图把人推开,可却被缠的更紧。并且暮雨泽的唇,也落在他的唇间。暮砥的意志力瞬间便被瓦解,他伸出手,将暮雨泽抱的更紧,接着便无法自控的狠狠吻住了他。 ---------------------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米国,童攸却被穆聿修带到了一个极为神秘的地方。 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谈,穆聿修打扮的极为正式。三件式的高定西装,剪裁简单,却能轻而易举的凸显出他身上那种低调的优雅。至于穆聿修脸上的表情,也似乎比平日要更兴奋些。 很快,车子停在了一桩两层的小别墅旁边。穆聿修先下车,然后又主动给童攸拉开了车门。 “这里是哪里?”童攸好奇的询问。 “一会你就知道了。”穆聿修卖了个关子,没有正面回答他。 布局简单的小别墅,周围环山绕水,看起来极为清幽。穆聿修拿出钥匙,将别墅的门打开,然后把童攸推到身前,催促他先进去。 童攸微微一怔,然后便率先迈进了别墅。可在他看到里面装潢的瞬间,整个人便顿时呆住了。 一模一样。这里的装潢和曾经现实世界里,他的住处一模一样。只是不同的是,他的房子里,只有孤孤单单的一个人的家具用品。而这间房子却完全不同,什么都是成双成对的。 童攸猛地回头,不敢置信的看着穆聿修,然后质问道:“你知道我的来历?” “是。”穆聿修点头:“送你的礼物,喜欢吗?以后,我们可以一直住在这里。” 然而童攸却因此瞬间变了脸色。 其实童攸心里很早就明白,穆聿修在他心里占了很大的分量,否则,他不会被动的任由穆聿修对自己为所欲为。可纵然这样,他也不敢真的给予穆聿修什么承诺。因为他在每个世界里停留的时间都太过短暂,而穆聿修的身份又是成谜。 童攸是孤儿出身,没有人会比他更明白什么叫失去的痛苦难耐,所以他害怕,害怕万一真的动了心,那么在他离开之后的穆聿修,要怎么度过余下的光阴,而在下个世界如果没有能和穆聿修相遇的自己,又该如何平息那份难忘的感情? 童攸一项理智,可这份理智用在感情上,却成了最大的绊脚石。而穆聿修一句“一直住在这里”却将他心中最为不安的一点,瞬间点燃。 “所以,你弄了这么个房子到底有什么用?反正我完成了任务就还要离开不是吗?”童攸这句话说得有些失态,语气也有些尖锐。 神特么的一直,作为一个绑定系统的穿越者,他除了被动的完成系统给予的任务意外,根本就没有任何所谓的自主权可言。足见穆聿修的想法,有多么可笑,又有多么讽刺。 可穆聿修却似乎能看出他的顾虑,低声叹息了一句,然后把他抱在怀里。 “别害怕,只要你在意我,我就永远都会在你身边。” “什么意思?” “我只为你而生,所以,只要你需要,我就永远存在。”低头亲吻童攸的额头,穆聿修的声音格外温柔。 “可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永远。”童攸依旧很执拗。 “那就让我给你创造一个。”从口袋中拿出一枚白金指环,穆聿修难得强势的将他的手牵起,然后将指环戴上:“和我结婚好不好?然后,让我用后面的时间,来像你证明。” “可也许等不到婚礼,我就会离开。” “那婚礼就等到下个世界在举行。”摩挲着童攸的手指,穆聿修的眼中盈满深情:“不管在哪里,只要是你,我就都能找到。” “……”如果,你找不到呢? 童攸想要反问,却莫名的说不出口。 第48节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五味陈杂,泛起各种滋味。他每次都试图用各种借口来拉远他和穆聿修之间的距离,可穆聿修却都能用一句简单的承诺,便许给他永远。他躲得过一次,却躲不过第二次。 更何况,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但却没有一个人,会像穆聿修这样了解他包容他,也再也没有人,能像穆聿修这样让他喜欢,让他念念不忘。 所以如果这一世也错过了,那么下一世,谁也不能保证他们就能再次见面。既然这样,那还不如留下一份羁绊,证明他们曾经爱过。 童攸想着,终于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句:“好。” 而穆聿修在听到之后,也温柔的笑了。深邃的眼中,盈满的爱意几乎能让人沉溺到窒息。 五个世界,他终于得偿所愿。 ----------------------- 童攸和穆聿修这边感情终于明了。而暮雨泽和暮砥那边,也同样渐入佳境。可与童攸和穆聿修这种两情相悦不同,暮雨泽对暮砥并非是真有感情,他不过是在利用。 暮雨泽想的很清楚,留在暮家的方式有很多,与其当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小少爷,还不如干脆嫁给暮砥这个暮氏族长。 至于暮砥,他本来就暗恋暮雨泽多年,如今终于得到回应,更是恨不得将暮雨泽宠到天上。至于暮家那帮长辈,虽然依旧言辞拒绝。但这一次,暮砥用尽铁血手段,也要将他们强行镇压。 家族内斗最容易导致家族的败落。因此这些长辈终于同意退让,但是前提依旧是,暮砥必须让童攸认祖归宗。 暮砥自然满口答应,但他转身就将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并且积极的准备起他和暮雨泽的婚礼。而与此同时,不知道是谁多管闲事,竟然将暮砥和暮雨泽的结婚请帖,寄到了米国的童攸手中。 第62章 未来影帝的复仇(13) 米国 童攸看着手中的请帖, 眼神有些微妙。寄件人的口吻十分亲昵,就好像童攸就是纯粹的暮家人, 从小吃暮家的米,被暮家养大, 并且和暮砥这个兄长关系也十分亲密。可偏偏讽刺的是, 像他口中这么亲密的兄弟结婚,童攸却要靠收到请帖才能得知消息。 翻了翻华国那边的八卦论坛, 眼下暮氏传媒的名字被不断提起。只是这一次,却基本上是一面倒的吐槽和讥讽。毕竟,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 和自己亲弟弟一样的对象结婚, 简直是不可理喻。 至于那些和他们婚礼有关的帖子, 标题也同样劲爆非常——暮氏传媒总裁迎娶抱错弟弟, 是阴差阳错,还是糜烂乱伦? 而网友们的回复更是五花八门, 不过最多的还是不赞同的嘲讽。 虽然对于一小部分人来说, 兄弟骨科也是也算萌点, 可一想到暮砥为了暮雨泽这个假弟弟, 恨不得和受尽苦难的真弟弟老死不相往来, 并且还把人生生推进火坑这样的举动,也皆觉得完全萌不起来,并且感到恶心不已。 纵然是纯粹的网络键盘侠,心里也有属于自己的道德标杆。不管是因为什么,暮砥和暮雨泽的所谓真爱都没有得到任何人的祝福。就算暮砥试图用水军来引导风向, 可因为之前他们对童攸做下的事情实在太过卑鄙而根本无法成功。 毕竟水军再多,也只有那么几个,可华国的网名,却是他是千倍万倍之数。 暮家本身就是娱乐业起家,如今老总出现这种丑闻,连带着旗下艺人也受到影响。可事到如今,暮砥也懒得在管这些,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和暮雨泽结婚。至于给童攸寄请帖的,也不是别人,正是暮家那些长辈。并且他们心里也多半也是打着只要童攸露面,就立刻放出童攸和暮砥重修旧好,并且认祖归宗的消息。 说到底,都是一厢情愿的自私自利。童攸忍不住勾起一丝冷笑。这帮姓暮的,全是看人下菜碟。现在和他讨论起亲疏远近。原世界时,对待原身却根本不是这样。站在暮雨泽一边助纣为虐,生生把还没来得及成长的原身逼到绝路。 童攸正琢磨着,一只手却突然伸出,将请帖抽走。童攸抬头,正是穆聿修。他从头到尾看了一眼,然后说道:“不如就回去一趟。你也该收网了。” “什么意思?”童攸微微有些愣神。 穆聿修笑着亲了亲他:“赶紧结束这里的事情,我等着下个世界你和我结婚。” “……”童攸略微有些无语,嫌弃的把他往旁边推了推,然后将请帖拿回来对等在门外的秘书说道:“麻烦你给暮家那边回函,就说婚礼那天,我和聿修都会过去。” “是。”秘书应了一声,然后便转身离开。 至于留在办公室内的童攸和穆聿修,则是交换了一个十分默契的眼神。 -------------------------- 华国 随着时间的推移,终于到了暮砥和暮雨泽婚礼这天。 就像暮砥承诺的那样,他为了暮雨泽可以奉献出全世界。可不知道为什么,好好地婚礼却总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危机和压抑。 休息室中,化妆师正在为暮雨泽做最后的调整。白色的礼服衬得他脸色极好,原本就不俗的长相也越发精致俊美。 “我的雨泽今天特别好看,好看到让我忍不住想要立刻把他压在台上,然后艹死你……”推门进来的暮砥走到暮雨泽身边,咬着他的耳朵低声感叹。充满情欲的眼神格外明显,就连旁边的化妆师也觉得十分尴尬。 暮雨泽微不可见的皱起了眉头,但是表面上还是十分配合。自从他配合了暮砥之后,暮砥原本的好哥哥人设就崩的完全看不见。而且那些低级趣味,也逐渐显露无疑。 原本暮雨泽也能够忍受,毕竟暮砥好控制,对他也好。可偏偏有穆聿修对童攸的态度一直对比,导致他对暮砥的容忍度也越来越低,甚至到了看见他就厌恶的地步。 可即便这样,他也只能嫁给暮砥,因为这是他留在豪门的唯一途径。而就在这时,楼下的会场里也突然发生巨大骚动。 会场门口刚刚拿了请帖进来的两个人样貌皆十分吸人眼球,并且家喻户晓。正是从米国赶过来的童攸和穆聿修。 他们穿着同色系的西装,而手上也带着同款的戒指,就连走路的姿势都十分相似。 “竟,竟然是千夜熙!那他身边的那个是不是就是spencer公司的总裁穆聿修!”有人小声惊叹。然而他却没有任何回应,因为此时大厅中的其他人,眼神都停留在童攸身上。 真的是好漂亮,比荧幕上看到的,还要更漂亮百倍。 这几乎是所有人的想法。而暮家长辈也适时迎上前去,主动招呼:“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看似热切的期盼,好像真的对童攸十分想念。然而童攸却能清楚的从他们眼底看到贪婪的痕迹。他们并非是真的欢迎自己,只是期望能够就此攀上穆聿修这颗大树。 思及至此,童攸勾起唇,微微露出一个冷笑,然后将手中的盒子放在暮家长辈手中。 “不好意思。”童攸的语气带着些不甚真心的歉意:“虽然我收到了你们的请帖,可我实际上,并不是来同你们和好,只是为了送一份律师函。” 说罢,童攸示意暮家长辈将盒子打开,果不其然,里面放着的,正是之前暮雨泽买通侦探社并意图陷害他的证据,以及暮砥买水军在华国大肆污蔑他名声的证明。 “我已经向法官提出诉讼请求,不日就会开庭审理。皆时我恭候各位大驾光临。至于婚礼我就不参加了,毕竟暮砥和暮雨泽也不会想看到我。” “另外……”童攸顿了顿,语气里也多了警告之意:“千万不要打着我的名义妄图利用穆聿修,他是我的爱人,不是你们往上攀的工具。更何况,从第一天起我就说的很清楚,我就算死了,都不会回到暮家认祖归宗!” 说完,童攸转身就走。而他身边的穆聿修也同来时一样,寸步不离的陪在他身边一并离开。而他的唇角,也因为童攸的那句爱人,而勾起温柔的笑意。 至于剩下的宾客,皆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俩的背影,半天不知道要如何反应。 大喜的日子顿时变成悲剧,而童攸的挑衅离场也让整个暮家情况变得更加被动,使得婚礼根本无法进行。 休息室中,刚听到消息的暮雨泽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而暮砥也同样惊慌失措。因为他们都从后进来的暮家长辈手中得到了童攸拿出来的证据。 一桩桩,一列列,都列举得极为清楚,一旦将呈上法庭,暮雨泽和暮砥必定败诉,并且暮雨泽还要因为之前私自贿赂经纪人一事,承担刑事责任。 眼下唯一的出路就是庭外调解,可这个庭外调节的先决条件,却是童攸要原谅他们。 ------------------- 童攸和穆聿修下榻的酒店中,暮雨泽在暮砥的陪伴下,强忍屈辱的来找他们。而当秘书请他们进门的时候,穆聿修正在陪着童攸一起看剧本。 应该是回到米国之后,就要立刻开机的新剧。童攸还有一些台词没有记熟,穆聿修正拿着台本陪他一遍一遍的练习。而他看童攸的眼神,也是一贯的温柔宠溺。 暮雨泽站在门口,看见这样一幕感觉眼睛都被刺痛,心里更是愤怒不已。他自认样样都比童攸出挑,可现在,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就连找到的伴侣,也完全天差地别。 嫉妒将暮雨泽的眼睛烧得通红。可他却还是只能低声恳求:“叶熙,当初都是我的错,能不能放我一马?” “呵。”童攸冷笑一声,反问暮雨泽:“那你当初可有放我一马?” 这个当初包含的意思太多了,初中时候陷害童攸,让他被勒令逼退,之后的穷困潦倒,靠捡垃圾为生,每天还要承受一对疯傻夫妻的虐待努力维持生计。 整整二十二年,童攸每一次痛苦挣扎,都是暮雨泽在幕后做卑鄙推手。并且他还始终都享受着在童攸手中偷来的优渥生活。 没错,当初的暮雨泽就从来没有想过要放过童攸。因此,现在的童攸也没有任何理由把他放过。 谈判就此崩盘,而随后暮家法律顾问团在看过童攸那边的律师函之后也明确表示,结果几乎无法逆转,就算有希望庭外调节,恐怕付出的金钱和许诺不是现在的暮家能够承担的起的。并且童攸的背后站着的是穆聿修。这些东西想必也不会真的在乎,他想要的,就是暮雨泽付出代价。 而与此同时,暮砥也被家族警告,绝对不能再给暮雨泽花费任何金钱。 真正的走投无路。 这是暮雨泽从小到大,第一次为钱发愁。而就在这时,暮雨泽手机突然收到一条广告信息,大概意思是高额保险。他亲手下厨,灌醉了暮砥,然后骗他签了字,受益人是自己。 然而,暮雨泽不知道的是,暮砥并没有喝醉,并且早就将他的打算看的一清二楚。 所识非人。暮砥陷入巨大的痛苦,多年压抑着的感情也彻底爆发,他甚至觉得,如果得不到,那不如就全都毁掉。 于是,就在暮雨泽算计好在暮砥车上动手脚的时候,突然有警察出现,并将他带走。这一次,他的罪名不再是可以从轻处理的行贿,而是意图杀人。 没有暮砥的保驾护航,暮雨泽的罪名很快就被判定,锒铛入狱。被判无期徒刑。至于暮砥,在暮雨泽入狱后也彻底醒悟,打算重新再来。可也已经失去机会。 因为在他沉溺在暮雨泽身上时,暮家早有其他年轻人崭露头角,并且不着痕迹的将他手中权势架空。最终,人才两失的暮砥失去总裁的位置,手里的钱也不多,被迫远走国外。 半年后,《帝国的覆灭》和《末世逃杀》同时上映,童攸之名家喻户晓,被成为最妖孽的演员。同年的国际电影节上,童攸不负众望,将最佳男演员,最佳男配角,最佳新人三座奖杯同时捧回。刷新了世界荧幕史上的新纪录。 暮砥在电视上看到童攸的微笑着把奖杯放到穆聿修手中,并和他接吻的模样,眼里也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泪光。眼下,他彻底变得落魄,他手里的积蓄也早就花完,曾经的贵公子也终于明白什么叫为了活着而拼命,也开始学会为曾经的错事而后悔。 至于暮雨泽,则是待在昏暗的监狱里,终身无法在见到任何一米阳光。 酒店里,刚刚结束颁奖典礼的童攸被穆聿修紧紧抱在怀里。在三分钟前,已经有系统提示,说任务已经达成。所以,现在又到了离开的时候。 同以往几次的感觉不同,或许是因为和穆聿修的感情已经变得明朗,眼下的童攸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舍。然而穆聿修却安抚的亲了亲他说道:“别担心,下一次,我会更早就找到你。毕竟,你还欠我一个婚礼。” “好。”童攸重重点头,然后他的眼前便浮现出熟悉的空间扭曲感,于此同时,眼前的景物也骤然改变。 ---------------------------- 童攸在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新的世界。只是和以往不同,现在的他似乎比前几个世界都更加瘦弱,并且精神也萎靡到了极点,好像十分疲累。他试图睁开眼,可却提不起半分力气,与此同时,有说话声不远不近的传来。 “这个废物到底是不是异能者?被大哥养了快一年了,还没有任何觉醒的征兆。” “别说了。这蠢货还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是什么稀世奇才。” “哎,今天再不行,回头也跟大哥商量一下,再换个人看看。哥儿几个随便哪个出去,都是大名鼎鼎,现在却跟狗腿子一样被这个废物折腾。我也是快无法忍耐了。” 这样的抱怨声不绝于耳,可偏偏这声音离得很远,不像是耳朵听到的,到像是心里读出来的。 这是什么情况?童攸微微皱眉,而后就感觉到胳膊一痛,好似被滚烫的烙铁按在了身上。 第63章 豢养替身的复仇(1) 灼热的疼痛沿着胳膊上的肌肤一寸一寸蔓延到整个身体, 就好似灵魂也一并被烈焰燃烧。“唔……”童攸死死的咬住嘴唇,可依旧有痛苦的呻吟自喉中逸出。 痛, 实在是太痛了。童攸感觉自己的意识在不断变得模糊,与此同时, 和这个世界有关的信息也一并传到他的脑海里。 这里是末世。只是和童攸印象里的不同。现在这个末世并非是那个人类狼狈求生的末世, 而是在人类战胜丧尸后,重新建立的新世界。 而童攸眼下所在地, 正是在末世中保存下来的五大安全区之一的h市。他身体的壳子名叫安子期,是h市的研究员。末世开始的时候,安子期被研制抗丧尸药物的小组选中, 在研究所中度过整个逃亡期。等到药物研制成功, 他们这些研究员被允许走出研究所后, 却发现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和丧尸遍野时的守望相助不同, 眼下处处都在重建,百废待兴。并且异能也几乎像吃饭喝水一样存在在人们的生活当中, 反而安子期这种单纯的研究者变得十分鸡肋。而且重点是, 整个末世过程中, 安子期虽然一直都被分类为疑似脑域异能者, 但却始终没有异能觉醒的征兆。因此研究所刚有了要削减人手的消息, 安子期就收到了通知。 原本就这样当个普通人倒也很好。可他却偏偏被一个人看上了。 h市的异能者首领罗明。罗明是h市安全区的守护者,亦是抵抗丧尸大潮的八大英雄之一。罗明是天生的风系异能者,就算在世界上,也是赫赫有名。 作为能在h市一手遮天的首领,罗明轻而易举的便将安子期纳入自己的羽翼之内, 并且宠爱至极。所有人都以为他爱上了安子期,殊不知,这只是他为了把安子期送上绝路的虚假伪装。 第49节 罗明需要安子期觉醒后的异能核。 罗明有一个竹马竹马,名叫陆墨尘。陆墨尘和安子期一样,都是脑域异能。但不同的是,陆墨尘的异能已经觉醒,并且以善于研究武器而出名。因此,在末世之后,也同样是重建家园的科技人员中的核心成员。但是他身体状况并不好,并且异能出了岔子,只有用同类型异能者的晶核才有治愈的可能。并且,这个提供给罗明作为治疗用的异能核,还必须要是异能核原主人心甘情愿的奉献才可以。 罗明深爱陆墨尘,自然不能看他死。因此,他为了给陆墨尘治病,假意追求安子期。目的,就是为了他的那颗觉醒后的脑域异能核。 原世界中,安子期被罗明欺骗,真的爱上了他,甚至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也要将异能觉醒。然而后来,真相暴露,一切却都为时已晚。而且,在失去异能核之后,安子期由于原本的身体已经破损,生命也大大缩短。 可陆墨尘伤却势恢复。并且还假意和罗明一起,说要给安子期一些资源当做弥补。可手无缚鸡之力的安子期根本就没有将资源守住的能力。 被人欺骗了爱情,又失去了在末世赖以谋生的异能,安子期在绝望愤怒之下试图将二人卑鄙行径曝光于世,结果却被扣上恶毒反派的帽子,最后被赶出安全区,死无全尸。 好一对自私自利将人心视作玩物的渣攻渣受。童攸终于弄清楚眼前的情况,眼下他正巧穿越到安子期被取走异能核之前。经过罗明大半年别有用心的照顾,安子期的身体已经垮掉大半。一旦遇见危险,恐怕连根棍子都拿不起来。至于现在身上的疼痛,也是因为罗明为了强行觉醒安子期脑域异能属性的后遗症。 童攸思索着,系统音也恰到好处的传来:“第六个任务:豢养替身的复仇。开启本尊天赋:无中生有。” 这是什么天赋?童攸有些不解。可随后,他却敏感的察觉到,位于识海中的异能核似乎有着什么不一样的变化。与此同时,一种玄妙的感觉也浮上心头。道家认为,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童攸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这个天赋的意思,也弄懂了原身脑域异能的真正使用方法。 就在他仔细琢磨的时候,之前听到三个在背后嘲讽他的,也适时出现在门口。并且其中一个还絮絮叨叨的嚷着:“要是这次还无法觉醒,就让他赶紧从安全区滚蛋!” 第64章 豢养替身的复仇(2) 童攸眯起眼, 第一时间确定了他们的身份。 这三个人是罗明找来看着他的小弟。原本童攸每次异能测试,罗明都应该亲自相陪, 可偏偏之前几天,陆墨尘的身体状况不好, 罗明实在太担心, 所以才找了借口暂时离开。 “喂!起来了,去测试。”之前骂骂咧咧那人语气恶劣的对童攸喊道。就像是在驱赶牲畜, 毫无尊重之意。 在他们眼中,童攸这种毫无自保能力,只能像菟丝花一样被人豢养的, 就跟废物没什么两样。而且他们早就被心机颇深的陆墨尘洗脑, 因此对童攸的感官更加恶劣。 童攸低垂着头, 掩住眼中锋锐的杀意, 低声道:“我不舒服,叫罗明来。罗明不来, 我不会参加测试。” 童攸的语气十分执着, 并且他的手还牢牢抓住椅子不放。他心里已经有了算计。眼下,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 其实是自保。 “大哥有事情。有什么事, 你和我说也是一样。”领头的人不耐烦的敷衍。 “那既然如此,我就要回去了。罗明没有功夫,为什么要特意让我今天过来?我方才听别人说,似乎有个研究员病了他才去陪着,什么研究员这么厉害, 病了还要罗明亲自去?” 原本这些人并不在意,可童攸提到陆墨尘,他们就不得不提起十八分小心。之前罗明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让童攸知晓他和陆墨尘之间的关系。因此领头那人连忙开口解释:“毕竟是现阶段最重要的研究员,大哥也是为了安全区……” “啧,别以为我不出门就很容易哄骗!”童攸语气嘲讽的将他的话语打断:“不就是那个靠着抱大腿上位的陆墨尘?” 这一句满是嘲讽直接将三人之中脾气最不好的那人的怒火点燃,他指着童攸骂道:“你他妈的别给脸不要脸!陆哥不是你有资格随便提起的。” 于此同时,异能的威压也朝着童攸扑面而来。毕竟是跟着罗明南征北讨过的人,令人窒息的杀意足以让任何人因此畏惧、颤抖不已。更何况是他们眼中,一个万年都无法觉醒异能的废柴童攸。 旁边领头的那人同样面无表情,他并不打算出手制止。而且他也同样觉得,童攸应该受到些教训,甚至还异想天开,觉得童攸没准会因此彻底觉醒异能。 屋内所有人都用看笑话一样的眼神看着童攸,就等他出丑。然而变故却骤然而起。 出手那人的威压竟然被意外弹了回来,并且在顷刻之间,一种比他的威压还要危险百倍千倍的压迫感油然而起。 他们陡然发觉,坐在那里的童攸不知何时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而他的手里,也突然多了一把重型机枪。眼下,那把机枪冰冷的枪口,就正顶在方才发动异能的那人的额头上。 “你刚才,和我说了些什么?”纤细的手指扣在扳机上,黑与白的对比格外惹眼。而童攸唇角满是恶劣的笑意,也莫名让人感觉森冷寒凉。 “……”和童攸动手的人也被吓了一跳。整个身体都完全僵住不敢移动。 “陆哥……”童攸慢条斯理的品着这几个字:“看来你们好像和他走得很近。怎么,要不要叫罗明过来,咱们好好聊聊?” “安先生别动怒,您是大哥的爱人,大哥怎么可能不重视你?他们方才都是胡说的,大哥一会就过来。”见事情不好,领头的人连忙劝道。 “是吗?”童攸随口反问了一句,然后就不在说话,抱着机枪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可之前那种摄人的压迫感,却依旧没有散去。 屋内三人对视一眼,皆不约而同的觉得事情有些麻烦,连忙出去联系罗明。至于另外一边的罗明,在听说童攸异能觉醒的事情之后,也连忙赶了过来。 罗明的动作很快,不过十分钟,他人就到了。只是,他却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跟他一起的还有陆墨尘。 陆墨尘对童攸极其不屑一顾。其实按照常理来说,陆墨尘并没有资格如此轻视童攸。虽然之前原身在研究所的地位和他根本不能相提并论,而且异能也没有觉醒。可归根究底,原身是参与并且成功研制出解决丧尸药剂的那批研究员之一,光是这一点,从贡献上来说,就远远超过陆墨尘。更何况,关于原身异能为何没有觉醒,别人不知道,陆墨尘却比谁都清楚。 脑域异能者的觉醒和其他人不同,必须需要足够强健的体魄和足够安静的环境才可以觉醒。而原身自末世开始,就一直处在日夜不休的工作当中,并且研究所嘈杂的环境,也同样不适合。可纵然这般恶劣,原身竟然依旧保持着那种异能即将觉醒的状态,足以见他的天赋。如果能够得到他的晶核,那么自己的异能等级也会大大提高,并且还能同时拥有他的异能特性。 因此,陆墨尘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也同样觊觎着童攸的异能核,并且对此势在必得。 而罗明却跟陆墨尘的感觉完全不同。他觉得今天的童攸似乎哪里不一样。并且,莫名的觉得有种愧疚感。可他看了一眼身边的陆墨尘,又赶紧将思绪拉回来,同时在心里暗自告诫自己,童攸不过是他找来救陆墨尘的工具,根本无需产生多余的感情。 于是罗明又熟练的带上往日对待童攸时候的面具,笑着问他:“我听他们说你任不舒服?” “嗯。”童攸点点头,模样十分乖巧,和方才同罗明小弟对峙时的摄人判若两人,如果他的怀里没有拿着那把重型机枪,几乎没有人会把方才的他和眼前这个柔弱到甚至有些软糯的青年联系在一起。 “没事的,别害怕,就是简单的测试一下。”罗明温声安抚了他几句,然后便催促着童攸赶紧去进行异能测试。他一进门就看到了童攸手中那把机枪。身为高阶异能者,他能够感受到,童攸那把机枪多半是通过异能幻化出来的。之前他给童攸测试,得出的结果是具象化。也就是说,童攸能够把想象的东西变作真实。眼下就这把机枪的幻化程度来看,童攸觉醒后的异能等级应该不低,已经完全可以和陆墨尘的进行匹配。 可童攸却皱起眉,推拒道:“我不想去,我要回家了” “好了,乖。咱们之前不是都说好了?” “可如果我没有异能,你还会像之前那么对我?” “当然了。子期,我刚遇见你的时候,你不就没有异能?就算以后都没有,有我在什么都不要紧。而且,”罗明用甜言蜜语哄骗着他:“墨尘曾经对我有救命之恩,现在又是研究所最重要的研究员。如果我的异能晶核可以,那我一定主动给他。但偏偏是不行的。而且这次只是配型试试,还不一定合适呢。” “那你让我在想想……”童攸的语气依旧十分迟疑。其实他的心里已经恶心死了,但是眼角余光看见一旁的陆墨尘,又觉得不能自己一个人难受。于是,童攸故意推开罗明,当着陆墨尘的面问他:“你爱我吗?” “当然!”罗明点头。眼下只要童攸心甘情愿和陆墨尘配对,他什么话都能说出口。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童攸问出来的下一句竟让他根本没法回答。 “那你对陆墨尘呢?”童攸指了指一旁的陆墨尘说道:“他对你有意思,你刚刚和我说话,他的眼神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 “我这个人,没有别的毛病,就只有一点。那就是我不喜欢别人觊觎我的东西。罗明,你要我把晶核给他可以,但是你要发誓,如果未来你背叛我,那么陆墨尘死无葬身之地!” “安子期!”童攸这一句话落,几乎屋内所有人都炸了,看着童攸的眼神宛若看着一个死人。 在这些人眼中,童攸根本就不算什么,就连陆墨尘一根头发丝都无法比拟。陆墨尘那是跟着罗明将b市安全区守护下来的人,虽然身为脑域异能者,他很少直接参加战斗,可威信却极高。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陆墨尘和罗明是一对。即便罗明是为了救人才将童攸牵扯进来,但是在他们眼中,童攸依旧是不要脸的第三者。 至于陆墨尘更是气得双目赤红,直接一口血涌上喉咙。他已经无法能耐。罗明是他的伴侣,现在却守在别人身边做牛做马宠爱着别人。纵然是假的,也足以让他气到昏厥。可偏偏现在童攸还不知死活的要求罗明发下那种毒誓,就跟直接要他命有什么区别? 但是现在还不行,童攸还有用,等到他没有价值……陆墨尘狠狠的攥住垂落在身侧的手。 “你别误会,我和罗明只是从小就认识。”陆墨尘勉强缓和神色,试图解释。 “所以你从小就喜欢他?”童攸勾唇浅笑,看着陆墨尘的眼神充满挑衅,他边说着,边慢条斯理的站起身,走到陆墨尘面前打量他。 “其实我在研究所的时候就听说过你,只是传言不大好听。我如果没记错,当初你能成功来到b市是抱了一个还算有名气的雷系异能者的大腿。那个雷系异能者原本是有妻子的,可在你加入后,妻子却莫名其妙的死亡,并且拼了命的也要护着你走到b市。就连晚上,也守在你的帐篷里寸步不离。是有这么回事吧!” “都是传言而已。”陆墨尘咬牙切齿。 “传言啊。”童攸忽的笑了,眼神越发意味深长:“是传言那便最好,不是也无所谓,毕竟也和我没关系。不过你还是记住一点,不是你的不要碰,你的脑子会生病,多半是因为人品太垃圾。狐狸精当多了,总会有冤魂缠着你。” “!”陆墨尘没有想到童攸会直接指着鼻子骂他,一口气顶在喉中半晌喘不过来,就连罗明的脸色也骤然阴沉了下来。 童攸这一句质疑,不外乎是当中给他带了顶绿帽。之前陆墨尘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并且也的确在心里存了一个坎。现在被童攸大庭广众之下提出,脸色自然越发阴冷。 “安子期……”罗明正了正脸色打算说些什么。 然而童攸却完全不给他发作的机会,率先问道:“是要现在开始测试吗?” “是。”罗明因为他完全跳跃性的对话而愣住,过了一会才应了一句,脸上强装的温柔也已经维持不住。 至于童攸也一样卸掉伪装,慢条斯理的走道机器面前。在插肩而过的时候,童攸看了一眼已经怒不可歇的陆墨尘,轻笑着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我知道你想要我的异能核,才这么着急的要我测试。可我就怕测了之后,你根本不敢碰我。” 第65章 圈养替身的复仇(3) 这是在挑衅? 童攸的话让陆墨尘的心陡然一沉, 可紧接着就被童攸嘲讽的语气激怒。 他不敢? 在h市,他和罗明就是能够只手遮天的土皇帝, 他们就是这h市的天,这h市的王法。纵然是新政府那边伸过来的爪子, 也不敢轻易对他放肆, 更何况是童攸? 不过一个小小的前研究所研究员,竟然对他说出“你不敢”这三个字,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陆墨尘几乎被气笑。不过很快,他便缓和了脸色,笑着说:“择日不如撞日。那不如今天就配型看看, 我也想知道, 我到底是哪里不敢!” 陆墨尘的长相原本就偏艳丽, 这么挑眉一笑, 越发显得风流靡丽,让人无法将眼移开。罗明被他勾的心中一动, 方才的不愉也褪去了几分。 而童攸却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两人一眼, 然后点头道:“那就开始吧!” 陆墨尘当仁不让, 率先将手放在测试机器上。房间内原本就微妙的气氛变得更加冷凝起来, 火药味十足。 陆墨尘异能核受损, 按理说轻易不该动用异能,可这种配型的小测试,驾驭起来也没有太高难度。 毕竟是h市出名的异能强者。不过几秒钟,屏幕上便出现了他的异能等级。 a+。比上次还要高了半级。 “陆哥,你这样不行。”陪着陆墨尘过来的几个医师看见之后都忍不住叹气。 陆墨尘的异能核本身受损, 可偏偏异能等级涨的又很快。长此以往,一定会出现大问题。而一旁的罗明也担忧的皱起眉。 异能核配型有等级要求,如果童攸和陆墨尘异能等级相差太远,那治疗效果也是杯水车薪。可依照童攸表现出来的潜力来看,光是觉醒,他就耗费如此长的时间,搞不好在等级这里,就算有生之年都无法追上陆墨尘。 可偏偏眼下,就只有童攸的异能核,和陆墨尘的匹配度较高。罗明想着,和医师们交换了一个眼神,示意他们回去琢磨一下,如果等级过低,要如何处理童攸的异能核,才能让陆墨尘完全复原。 这便是丝毫没有把童攸当做人看,只视为药物这种死物。 至于早已被童攸完全激怒的陆墨尘,也同样轻蔑至极,一门心思想要将童攸踩在脚下。 将手从测试器上移开,陆墨尘高傲的看了童攸一眼,就等着童攸丢人。 至于其他人,也同样不看好童攸。 然而童攸的举动却十分出人意料。他竟然没有立刻开始测试,而是拿出来一块手绢,将测试器上方才陆墨尘摸过的地方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 这是干嘛? 众人先是不解,而后就见童攸又从口袋中掏出一副手套带上。他似乎很嫌弃的样子,隔空将手放在测试仪上方,完全不愿意贴上去。 竟是毫不掩饰对陆墨尘的厌恶。 童攸这样的举措直接把陆墨尘气得七窍生烟,就连房间内的其他人也都觉得不可思议。 童攸一个整个末世期间都没有成功觉醒,之后又被罗明“精心”养了许久方才异能觉醒的废物,竟然用如此高傲的态度来厌弃陆墨尘。 “你他妈的别给脸不要脸!陆哥能用上你的晶核,那是你的荣幸。”有人忍不住出口替陆墨尘抱不平。 “那不如换成你把晶核给他?”童攸挑眉反问:“你是精神系异能者吧,反正精神系也是脑域异能者的分支,虽然货不对板,但也能凑合使用。你既然这么崇拜陆墨尘,不如把你自己的送给他如何?” “……”那人被童攸这一句抢白逼得哑口无言。根本不敢接住话茬。人都是自私的,如果能做异能者,成为人上人,那谁还会愿意做个无名小卒,平庸一生? “呵。”童攸冷笑一声,闭上眼,开始测试。 第50节 屋内瞬间变得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盯着屏幕想要知道具体结果。 在他们眼中,童攸的态度实在太嚣张,不仅辱骂了他们心中的男神陆墨尘,对罗明更是半分尊重也无。 很快,屏幕上出现童攸的异能等级数值。 e。 这是理所应当的结果。 众人的眼里皆闪过一丝了然,并且看向童攸的神情也格外鄙夷,甚至有人还讥笑出声。 就连陆墨尘,也用口型无声嘲笑:“你就凭这个让我不敢吗?” “当然不是。”童攸也笑了,而随着他的笑,一种强横的气势也油然而生。 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逐渐充斥了整个房间,那些异能等级低于b级的,几乎都无法站稳。 这是…… 罗明和陆墨尘同时心中一惊,而后就看到测试器屏幕上的数值也在不停的变化。 e、e+、d、d+……直到和陆墨尘相同的a+。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然而这还并不是结束,因为那个数值还在继续升。 s-、s、s+。 测试器响起代表着祝贺的音乐,与此同时,基地广播也开始自动播报。 “喜讯,h市诞生第十五个s+级异能者。姓名:安子期。异能属性:脑域。” 房间内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s+的脑域异能者,这是h市,不,应该说是整个华国基地唯一一个等级这么高的脑域异能专家。而与此同时,屏幕上显示出来的脑域系属性更是让人目瞪口呆。 武器大师! 竟然是比陆墨尘武器专精还要更上一层楼的属性。而在眼下这个末世重建的世界,童攸的这种天赋,就代表着未来能够成为支撑起整个华国科学界的中流砥柱。更何况他的异能等级还是s+,测试仪一旦发现,会立刻将童攸的测试信息传到新政府那边,并且得到当前掌权人的最高重视。 毋庸置疑,童攸的未来,一定会前途无量。 他之前说的没错,以他这样的天赋和实力,谁能逼他就范,不,应该说是谁敢逼他就范。 罗明不敢,陆墨尘更不敢! “现在,还要我给你献祭吗?”童攸静静的站在原地,嘲弄的看着面前诸人。 一屋子的人都沉默不语,罗明的脸色也阴沉如水。至于陆墨尘,更是感觉脸被打的生疼。 而童攸却并不打算放过他。 摘掉手上的手套扔到一旁的垃圾桶中,童攸走到陆墨尘面前:“被戏耍的感觉是不是还挺好玩的?” “你……”陆墨尘咬牙切齿。 而童攸的口气却越发恶劣:“毕竟我看你们之前,不是耍我耍的很开心?现在结果落在自己身上,是不是也一样觉得很爽?” 童攸边说着,边伸手指了指其他人:“事到如今,你们也不用把我当小三。说白了,就是你们大哥为了救小情人,妄图哄骗我的异能核个陆墨尘治病。为了让我心甘情愿的给陆墨尘当救命的仙丹,恨不得什么情话都说尽了。还故意给研究所压力,把我赶出来,让我无家可归。在故意把我捡回去,好装的情深似海。说白了,我才是那个受害者。被人当做可以图谋利用的物件,先骗感情,再骗前途,最后等到你们陆哥身体好了,我就要被无情丢掉,甚至还不得不对他们感恩戴德。你们大哥的人品已经堪忧到连狗都不闻,可偏偏你们还一副都是我的错的模样来指责我。我就好奇,你们是真的眼瞎,还是纯智障?空口白牙,自认站在道德值高点,就随意指点江山,怎么不睁眼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 “至于现在,事实就摆在这里,我倒想问问你们,到底是谁卑鄙无耻,又是谁给脸不要?” 童攸一袭话直接将一屋子的人都骂了进去。于此同时,他唇边似笑非笑的弧度也暗示了众人一件事,就是童攸早就知晓真相,之前那些顺从不过是将计就计,故意耍弄他们而已。 陆墨尘被气得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他一向自负,又瞧不起童攸。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实际上不过是别人手中的牵线木偶。重点是,这个人,不管是实力还是天赋都远远碾压他。 而罗明在看到他吐血之后,脸上的神情也变得狰狞起来,狠狠地盯住童攸不放。身上属于s+异能者的气场也在瞬间爆发开来。 昔日最温柔的男人,终于在这里揭开了他虚伪的真面目。 而童攸却毫不畏惧的站在他面前,在他耳边低声询问道:“罗明你说,我和陆墨尘,谁才是真正的爱你?” 童攸的声音带着一种特殊的韵律,在这一瞬间,竟像是精神领域着展开了幻术结界,将罗明围困束缚。与此同时,各式各样的画面也在他眼前清晰的浮现。 还是丧尸遍野的时候,陆墨尘为了寻找他,一路从s市走到h市。然而和他想的不一样,陆墨尘利用好样貌,一路靠着抱大腿,被保护的十分严密。他和各种男人暧昧,睡过各种男人的怀抱。最终达成目的,安全到达h市和他汇合,最终成为了他的枕边人。 那些甜言蜜语犹在耳侧,并肩作战的日子也同样历历在目。可那些往事,却到底是他无法熬过的坎,至今都是心结。 而另外一段记忆也同样将他紧紧缠绕,让他无法释怀。那是和童攸假戏真做的时光。 童攸为人有些呆板无趣。但是却是真的将一颗心全都放在他身上。仅仅因为他虚伪的喜欢,就能露出单纯好看的笑意。为他洗衣下厨,处处都把他照顾得十分妥帖。就连背后注视着他的眼神,都是极其崇拜。 而这样的人,他却要亲手将他害死,就为了帮助陆墨尘修复异能。至于现在,更是因为陆墨尘吐血,他就想要将他斩杀。 他这么做真的对吗? 罗明觉得自己陷入的思维的怪圈,整个人都呆滞在原地,半晌没有反应。 而身边人见他突然呆住,连忙出声将他唤醒:“大哥!大哥!” 罗明恍然,终于恢复神智。然而再对上童攸那双眼,他的心里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可看到怀中已经晕过去的陆墨尘,罗明也顾不上再演戏,赶紧抱着他去医治。同时给了童攸一个十分复杂的眼神。 而童攸看着他的表情却冷淡至极,但在罗明眼里,却变成了心如死灰后的绝望。 其实,至始至终,童攸都没有错。而且,也的确是自己利用了他的感情。 这样的情绪突然在罗明心里一晃而过,然后他便赶紧将这种情绪摒除,然后抱着陆墨尘匆匆离开。眼下陆墨尘的情况十分不好,他必须要带他去医院。 至于留下的童攸,则是注视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唇角挑起一分嘲讽的弧度。 原世界里,这两个人渣凑在一起相得益彰,而原身失去异能核之后试图玉石俱焚的举措,更是成为让这两人感情变得更加坚固的诱导剂。 可如今,他人还活着,并且用一条道德标杆作为心结狠狠的钉死在罗明的心底,让他只要看见自己就会觉得愧疚。那么陆墨尘还能靠着自己洗不白的过去来拴住罗明,让他对自己死心塌地一辈子? 结果如何,童攸十分好奇。 -------------------------------- 童攸异能等级鉴定很快传到上面,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然而这个骚动却并非完全因为有新的s级异能者出现。而是因为,通过测试系统同时传过来的童攸的影像。 “主子,找到小主子了!”器宇轩昂的男人弯腰行礼,同时将和童攸有关的资料交给另外一个青年。 他的态度恭敬至极,就连说话的语气和字眼也格外斟酌仔细。如果被外人看见,一定会觉得诧异非常,因为这个男人,正是如今华国这边推举出来的最高领导人。异能等级也是强到令人咋舌的s+。然而,他在这个青年面前,却没有半分气场可言,就连姿态也摆到极低。 而那名青年也似乎早已习惯这种模式。他并没有让他起来的意思,只是在看过资料之后留下一句:“我离开一阵子。”然后便瞬间消失了踪影。 男人直到青年走了,才敢直起身,然后连忙叫人备车,也赶紧去h市一趟。那位眼下心急要先走,可毕竟身边少不了人伺候。 更何况,根据调查,童攸也不是好相与的。有这两人在,h市的天,多半要变。他得提前做好准备,免得刚刚稳定下来的人心,再度紊乱。 -------------------------------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h市。 陆墨尘已经从昏迷中醒过来。出乎他的意料,罗明这一次并没有守在他身边。 “陆哥,您别多想。大哥一直都在,是方才家里那边出事,他才回去一趟。前后不到十分钟。” “知道了。”陆墨尘靠在枕头上,低声应了一句。其实不用他们解释,他也知道罗明此时人在哪里,多半是去看童攸。 配型时的事情闹得太大,童攸也几乎完全和他们撕破脸。眼下他来了医院,童攸那边多半是要从罗明的房子里搬出去。而依着罗明的性子,童攸不搬走,他反倒不会说什么,可若是直接搬走,罗明搞不好会觉得心怀愧疚。 在想起童攸那张精致中又带着些许禁欲气质的脸,陆墨尘的心里越发觉得窝火。毕竟再告诉自己不要介意,童攸和罗明也曾经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半年之久。谁知道这样日日相处下来,他们俩会不会真的日久生情? 更何况,童攸长得好,又是末世一开始就被研究所带走,经历更是干净的像是白纸。陆墨尘换位思考,越想越觉得罗明没准会对童攸产生绮念。 可偏偏就在这时,还有人拿着工作来问他。陆墨尘仔细一听,正巧是关于童攸的日后安排。 “目前上面的意思,是要将异能者全部收编。所以安子期恐怕得有新的工作安排,否则过段时间上面来人,咱们不好解释。可依照他的情况,要是进入军队,恐怕不太合适。陆哥,你说,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陆墨尘眯起眼,闪过一丝戾气。眼下各种情绪叠加在一起,他的心里已经给童攸彻底下了死刑。并且这里山高皇帝远,又是末世刚刚结束,想要弄死一个人简直不要太容易。 思及至此,他的声音也多了几分阴狠:“那就派去警卫署吧。毕竟咱们们安先生,可是最品德高尚最忧国忧民的人。” “警卫署?”陆墨尘话音刚落,房间中的其他人却皆因此心中一惊。因为他们都懂,警卫署那种地方,异能者进去了,就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66章 圈养替身的复仇(4) 警卫署的前身就是警察局。 可实际上那里现在任职的警卫都low爆了。他们并非市末世前那些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的人民公仆。而是一些弱鸡+地痞小流氓的垃圾收容处。最擅长欺善怕恶。童攸一个脑域异能者, 去了犹如羊入虎口。 而且警卫署在安全区的地位也十分尴尬。 隶属警卫署的城市警卫虽然也是异能者,但却并非是那种高阶异能者。并且大多数只比普通者强一点点, 甚至很多市在末世后才陆续觉醒。 没有经历过末世丧尸大战的洗礼,他们根本不像那些真正的异能者一样强悍, 威信和声望更是大大不如。 更何况, 他们也是真的很穷。 每个月无法领取相应的资源,永远拖欠工资。不依靠勒索普通贫民, 就无法生存。因此在群众中的名声特别垃圾。甚至要有人聘请异能者这对付他们。重点是,他们还是出了名的炮灰。每个月都不得不领取一些特殊任务,例入剿灭什么不服从新政府的流浪异能者。 那些流浪异能者, 都是从末世大战中活下来的真正强者。完全不是警卫署这些垃圾能够与之匹敌的。每次都是死伤人数众多, 政府那边还没有人在意。 毫无疑问, 陆墨尘将童攸派去警卫署, 目的就是让他去送死。病房内陪在陆墨尘身边的其他人面面相觑,皆察觉到一丝危险和森凉。 --------------------- 而此时此刻, 就在陆墨尘派人去给童攸送去调令的时候, 童攸却正在罗明家里收拾行李。罗明就站在门口安静的看着他。 清透的窗纱将末日后格外刺眼的阳光润色, 只留下温暖和柔和。就连浑浊的空气, 在经过水系异能者加持后的玻璃, 都好似变得更加清爽澄澈。 童攸就在这样带着些温馨的环境中忙碌,如果他手里收拾的不是自己的行李,而是罗明的物件。那么,这一幕就是最近半年以来,罗明最常看到的情景。 只可惜, 从今过后,再也不会有了。就跟罗明欺骗童攸的虚假爱情一样,随着谎言的揭穿,一并粉碎。 看着童攸的背影,罗明的心里五味陈杂,几次想开口说话,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之前测试,最后童攸的那句问话给他带来的心里暗示太深。而后在听说童攸是自己一个人从测试中心走回住处的消息,那种愧疚感更让他难过到无法喘息。 陆墨尘是吐血晕倒,可童攸的身体也同样一直不好。尤其是最近,高强度的觉醒特训几乎把他精神和身体一起压垮。就算觉醒之后,孱弱的体质也没有办法完全复原。或者说,可能永远都无法复原。 看着童攸明显比半年前清瘦许多的背影,一丝痛楚慢慢从罗明心底滋生,然后逐渐包裹了整个心脏。 归根究底,童攸都是无辜的。杀人不过头点地,自己却为了另外一段真爱把他辜负了个彻底。 “子期……”罗明忍不住上前想要和童攸说点什么。 而童攸却避开了他的碰触,转身去了另外一个房间。眼下的童攸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锋芒毕露,虽然还冷着脸,但是并没有主动嘲讽。 被拒绝的罗明站在原地,心里有一丝莫名的失落。 童攸的动作很快,转眼就将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完毕。把最后一样东西放到箱子内,他拎着两个箱子往大门口走去。好像走了,就永远不会在回来,也没有在见面的机会。 这下,罗明是真的忍不住了。他伸手住拦住童攸关切的问他:“你就这么走了,要住在哪里?” 第51节 “似乎和你没关系。” “……”罗明被他堵得无法可说,但依旧追问一句:“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童攸根本不想和他废话,干脆直接反问:“那你有办法吗?陆墨尘想要我的命,你就助纣为虐。从一开始的相遇就是别有心机,现在你问我这些,你觉得我敢告诉你吗?还是说,我告诉你之后,好让你回去在和陆墨尘继续算计,接下来要怎么做,才能瞒住上面,挖了我的异能核给他当药材?” “我不是这个意思。”罗明刚要解释,却被敲门声打断。罗明开门,外面站着的是他的属下。 “什么事?”罗明正了正脸色询问。 “安先生的调令下来了,警卫署。”来人将调令递给罗明。 “什么?”罗明看完一脸诧异。这不是装,而是真的诧异。 “是谁同意的?”罗明赶紧追问,语气中甚至隐隐带了些愤怒。他竟然不知道,眼下h市竟然还有不通过他就能直接下达命令的人。 送信来的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生气,刚想要解释,就听到童攸讽刺的开口:“这还用问?当然是陆墨尘。” 童攸这一句话让罗明原本就不太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没错,眼下在h市,除了陆墨尘,谁还能拥有这么大的权力?谁还敢越过他,直接下决定来裁定一个人的生死? 若是放在以前,陆墨尘这样的举措根本无伤大雅,可在童攸种下的心结影响下,罗明竟莫名有一种陆墨尘是不是想要架空他,独掌大权的既视感。 更何况,同样做过他的恋人。童攸每天每日想的,都是自己。分明是那么古板的人,却能别出心裁的将家里收拾得格外舒适有情趣。反观陆墨尘,却连简单的白粥都煮不好,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收拾房间这种事情,要么是叫佣人,要么是他来做。 重点是,童攸其实也和陆墨尘一样,都有足够的能力。之前在研究所,也同样贡献很高。只是童攸为人淡泊,又不争抢,所以才名声不显。而陪在他身边之后,更是守着规矩,对他外面的事不多问一句。和陆墨尘的积极参与完全不同。 原本他一直觉得,男人之间的爱情,就应该是分庭抗礼的强强对决。可一想起之前陆墨尘那些暧昧对象的下场,却又觉得不过都是假象,都是陆墨尘为了得到权势的虚与委蛇。并且越发觉得童攸愿意为了他而退让的难能可贵。 可即便这样,罗明也无法回头。因为陆墨尘对他来说,早已是心底的魔障。从竹马竹马时就心仪的对象,现在终于落在自己怀中,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回头的。至于童攸,他只能说,在保证陆墨尘利益的情况下,多帮他一把。 思及至此,罗明皱起眉:“调令作废,让子期去近卫队负责后勤。至于墨尘那边,我会去说。” “大哥,这样不好吧。”送调令的人迟疑着劝了一句,而童攸也将调令从罗明手中抽出,嘲讽道:“还是算了吧,毕竟那是你的亲兵,我怕我去了之后,你和陆墨尘夜不能寐。更何况……” 童攸用手中的调令拍了拍罗明的脸:“陆墨尘还没死,我也怕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脑袋就会被人切开,把晶核挖出来。罗明,我不是傻子,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你又不是长了能镶钻的巨屌,凭什么觉得你在耍了我之后,我还会原谅你?” 说完。童攸提着箱子转身就走了。 “安子期!”罗明忍不住低声喝了一句,但是却毫无乱用。 童攸的嘲讽的确让罗明怒不可歇,可偏偏他带着系挑衅的神色,却直勾的他心痒难耐。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童攸的姿态,也很有可能是童攸最自然地姿态。 毕竟童攸这种天赋,怎么可能会是一点脾气都没有的平凡人?一想到曾经这么强势的童攸,却愿意舍下一切照顾他,甘愿当他背后的菟丝花,罗明的心里越发热络。然而,他还是认定,自己是爱陆墨尘的,只是因为童攸的奉献而感动。 此时已经走到楼下的童攸,则是展开精神力,读取着罗明复杂的情绪,唇角也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 人心这种东西,最经不起的就是算计和推敲。罗明这种三心两意的人渣自认为是情圣,那就让时间来考验一下,他对陆墨尘到底有多一往情深。至于陆墨尘,他自认没有抢不到手的,那这次,就也让他体会一下,什么叫无可奈何。 童攸这边按部就班的计划着后面的事宜,可另一边的陆墨尘,在听到说罗明曾经试图想要阻止童攸去警卫署之后,心里的怒意更甚。 童攸这个贱人,到底是勾了罗明的心。不过也正常,男人这种生物,原本就不可靠。说到底,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 陆墨尘想着,心里压抑的感觉更甚。不过纵然这样,他也没有和罗明撕破脸的意思。一方面,他还是舍不得罗明,毕竟是算计了这么久才得到的真爱。另一方面,他现在在h市根基不稳,必须要依靠罗明才行。 因此他对童攸的晶核就更加势在必得。一方面,他要治好自己的伤势,另一方面,他也需要更加强大的实力。 --------------------------------------- 罗明和陆墨尘这边的心思且暂不谈,童攸那边人却已经到了警卫署。他把行李放在门口,先是推了一下门,发现没有推开。 展开精神力,童攸感觉到里面人有不少,虽然异能等级都低到可怜,可气势很足,颇有一种来势汹汹的感觉。 果不其然,那些地痞准备好了牟着劲给他下马威。 早在童攸从罗明家出来之前,在陆墨尘的命令下下,陆墨尘安排的探子已经开始在警察署煽动。 “本来日子就不好过,新来一个管事的,岂不是还要压我们一头。” “那是个脑域异能者,以前是个柔柔弱弱的研究员,搞不好还要养着他。” “咱们钱一直就不多,要是在让他一剥削,日子还怎么过?” “没错!到时候送死都是我们来,享受就是他享受,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明白咱们警察署是什么地方!” “好好好!哥几个联合起来。” 诸如此类的话层出不穷,几个被安排好的探子不停的煽风点火,将原本就不安定的人心搅和得更加凌乱。至于其中一些脑子蠢的,更是直接把童攸归结为什么仇人一般,恨之入骨。 这样的叫嚣声就算童攸站在门外,也能清晰可闻。至于他们的目的,更是一目了然。只不过,实在太蠢。而妄图用这些蠢货要他命的陆墨尘,更是愚蠢之极。 童攸毫不在意的挑眉,异能悄无声息的发动。随着沉闷的落地声响,一个庞然大物瞬间出现在他的身前。 第67章 豢养替身的复仇(5) 装甲坦克。 这是唯有在末世前只有国家正规军队才能拥有的重型武器, 可在末世后,由于缺少必要的能源, 即便有残留下来的,也都变成了废铁一堆, 除了微不足道的纪念价值和对曾经盛世的回忆之外, 并无任何卵用。而童攸这个却完全不同。由于凭借异能显现,因此童攸的精神力, 就能够成为驱使他的动力。 危险的气息随着童攸精神力的外放,一点一点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恐怖的气场更是无所不在,令人心惊胆寒。 童攸的眼神十分平静, 可正是这种平静却反而愈发为人忌惮, 满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窒息感。 “轰!”童攸异能发动, 巨大的炮火声随之响起。滚滚尘烟骤然爆裂, 好似排山倒海之势,就连天地都为之震颤。 而童攸清越的声音却清晰的穿透这份震撼, 回荡在整个警卫署的上方:“新任署长安子期, 前来报道。” 他说着, 慢条斯理的走进被轰开的大门, 而那辆装甲坦克, 也一点一点变得暗淡,而童攸手中,却多了一重型机枪。 “弟兄们,别怂!”陆墨尘派来的探子见那些警卫都被震住,连忙开口怂恿。可他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 额头便有血液流出。 第一声枪响。 “死……死人了!”站在他身边的警卫喃喃自语。 另一个探子见状连忙喊道:“快反抗,要不都得死!”可同样,他的胸口也多了一个血洞。 第二声枪响。 “……”第三个探子不敢在张口,可却依然没有逃过死亡的惩罚。 第三声枪响,陆墨尘安排的探子,全部死亡! 血液的味道让警卫署这些虚张声势的人们都冷静了不少,而童攸温和的笑着甩掉手上沾染的血液的模样更是让他们不寒而栗。 “不……不……救命,救命!”警卫署上下乱成一片,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可后退,却不过是他们心中迫切的期盼。实际上,他们的脚却早就抖成了筛子,根本无法移动半分。 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 眼前这个看似瘦弱的漂亮青年,身上的气场恐怖到几乎让他们无法喘息。那种轻而易举就能将他们随手碾压的压迫感,就像是天神降临于世,高高在上的看着他们这些卑微蝼蚁。 童攸是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些顶着警卫署名字,干的事却连地痞流氓都不如的城市警卫们,并且也是实打实的准备给他们些教训。至于那几个陆墨尘派来探子,却是同样死有余辜。因为他们每个人手中的人命,都不在少数。杀了,不过是为民除害,祭奠怨灵。 童攸想着,上前一步,看着那些已经彻底吓破了胆的城市警卫们说道:“我这个人怕麻烦,也不愿意说废话。既然警卫署分给我管,那么我今天也立两条规矩。第一条,不得骚扰平民。第二条,违令者,死!” 成功立威。童攸靠着铁血手段,将警卫署这帮散兵一举震住,完美的化解了陆墨尘给他使下的绊子。 不过这还只是开始,他接下来要做的,便是把这帮散兵调教成自己的亲兵,让整个警卫署名副其实,变成铁板一块。 ------------------------------ 医院 童攸在警卫署的所作所为,很快便传回到罗明和陆墨尘那边。 “安子期这是要反了!”陆墨尘一边咳嗽着,一边狠狠地将手中的资料摔在桌案上。 处决,敛权,立规矩。 如此恣意果决,随手就将他安插在警卫署中的探子一个不留的清楚了个干净。就跟直接抽他的脸有什么区别?这分明就是在嘲笑他,嘲笑他陆墨尘没有能力。童攸就算人在他眼皮子低下,都能活的轻松惬意。 而将资料捡起来的罗明,眼中却闪过一丝意外和激赏。 和陆墨尘不同,罗明是真的觉得童攸在这件事上的果决很值得欣赏。与此同时,他的心里也多了几分异样。因为他又忍不住想起,童攸曾经为他洗手作羹汤时的温柔。那时候的童攸,看着他的眼神都放着光,像是漾着揉碎的星子,格外虔诚也格外好看。 然而陆墨尘……看着陆墨尘因为气愤而扭曲的脸,罗明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可罗明这一丝微妙的变化却没能逃出陆墨尘的眼。他忍不住开口质问道:“你不生气?安子期杀人了!” “那如果换成你,你会怎么做?”罗明没有回答陆墨尘的问题,反而冷静的反问了他一句。今天的事情罗明不需要做任何调查,只要看一眼死亡名单,就知道童攸出手处决的几人的真实身份。 从陆墨尘强行将童攸调去警卫署,他就明白陆墨尘的打算,也明白陆墨尘对童攸已经起了杀心。如果放在以前,他定然不会多想。只是是一个外人,陆墨尘不喜欢,觉得碍眼,那消失也就消失了。 甚至脑补陆墨尘是不是因为太过喜欢自己,所以才有如此大的醋意。 可现在却完全不同,被童攸下了精神暗示的罗明却无法不让自己怀疑,怀疑陆墨尘执意要除去童攸,是不是杀人灭口。毕竟从最开始童攸说出的话来看,他似乎对陆墨尘的过去所知甚深。 至于陆墨尘,面对罗明的问题,他却只能目光闪烁,避而不答。 罗明看他的态度,便猜出他心中所想,可却莫名忍不住想要多问一句:“墨尘,现在安全区的事情都已经安顿的差不多了,你能不能多留在家里陪陪我?” 这样的问话让陆墨尘十分惊讶,可随后他就懂了。虽然只有短短半年,可童攸到底在罗明心底印上了深刻的印记。眼看着现在,罗明都已经开始把自己和他放在一起对比。那么以后…… 陆墨尘想着,眼神之中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恨意。 可正是这分恨意,却让罗明暗自心惊,并且觉得面前的陆墨尘简直陌生得可怕。可纵然这样,他也别无他法,谁让他的一颗心已经全部落在了陆墨尘身上。 可到底还是可惜了童攸。论心智,论手腕,陆墨尘都不如童攸太多。就连对自己的爱也一样。 叹了口气,罗明摇摇头:“随你。只是安子期哪里……上面已经知道他的存在,你下手的时候,要干净些。”风筝想往哪飞,就往哪飞。但是那根线,终究掌控在自己手里。 “我就知道,罗明你还是在意我的!”陆墨尘眼前一亮,主动抱住罗明,完全没有发觉他眼底的算计。 ---------------------------------- 转眼三天过去,陆墨尘哪里尚且按兵不动,可警卫署那些城市警卫却已经无法在继续忍耐。 他们原本就是靠着欺压没有异能的平民才能勉强求生。可如今,童攸颁布法令,不得朝平民出手,因此他们的日子也就更加难熬。 一些拖家带口的,更是无米下锅,眼看着就要全家挨饿。 “队长……”警卫署一个普通警卫拉住自家小队队长的袖子,欲哭无泪:“我这日子没法过了。一家四口靠着低保勉强过了两天,大人没事,孩子老人是真的扛不住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那队长也是无奈。这已经是三天来,不知道第十几个跟他哭穷的。可他又能如何?他自己也同样捉襟见肘,连续两天都没有吃饭。 “可是队长……”那警卫还不死心的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队长一口打断。 “闭嘴!你找我闹有什么用?去找那个新来的署长安子期!既然是他发的命令,他总得解决兄弟们的口粮。” 队长发泄般的一串话吼完,整个吵嚷的警卫署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用微妙的眼神看着他,似乎想说,又忌惮什么。那队长也连忙缓过神来,顷刻间便吓出一身冷汗。 第52节 那天童攸杀人的情景还依旧印在心底历历在目。什么找他讨说法,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而方才他的一番不敬言辞,一旦被童攸听见,搞不好也要掉脑袋。饿两天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保住性命。 思及至此,队长又沉默了下来,并在心里默默祈祷,不要被童攸知道他刚才说话的内容。 殊不知,位于警卫署最里间办公室的童攸,却早已将一切尽收耳中。可他却没有管的意思,并且对后勤命令道:“今明两天的警卫资源,依旧扣住不发。” “署长……这……”勤务长有些迟疑,可同样畏惧童攸的实力,不敢多言。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童攸语气随意,丝毫没有半分在意:“你大可告诉那些智障警卫,就说,他们的资源,都扣在我手里。不服的,就来管我要!” 说完,童攸便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多一个眼神都不给勤务长。态度轻蔑至极。 勤务长也终于被童攸的态度气疯,干脆摔门出去,奔到广播室大吼道:“警卫署的各位同僚,警卫署的各位同僚,现在发布一条最新命令。信任署长安子期,要求我像各位传达:所有人的资源都被他扣在手里,并且绝不发放。有不服的,直接去办公室找他!” “什么?”警卫署众人神色骤然改变,而后,有气性大的,更是被气得双目赤红。 原本他们还能忍,毕竟末世那么久的黑暗时光都已经熬过,现在不过饿几天肚子,并未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 可现在,却已经完全不是这么回事。童攸想要的,不仅仅是他们饿肚子,而是他们的命! “真是欺人太甚!”越来越多的人愤怒不堪,恨不得直接将童攸生撕活剥。 没错,童攸的实力的确深不可测,可前进一步是死,退让也同样不能活,那他们还不如轰轰烈烈的闹一场,纵然死了也师出有名。 “谁他妈还不是爷们!”这些走投无路的警卫们,叫嚣着,一股脑的冲向童攸的办公室。 而此时此刻,童攸正坐在椅子上等着他们到来,眼中泛着柔和的笑意,嘴里小声念叨着:“总算还有些血性,不枉我激他们一会。就是某些人这次也来的太晚了些,说好了要早点办婚礼的!” 第68章 豢养替身的复仇(6) 童攸这里等着人来, 而警卫署那帮被激怒的城市警卫们也同样动作很快。 不过短短五分钟,竟有九成人面色愤怒、气势汹汹的挤在童攸的门口。至于剩下一成, 也跟在后面,远远地观望。 童攸坐在椅子上, 静静的看了一会, 然后开口问道:“找我有事?” 他的声音自带一种独特的清冷,好像冰水一样, 将众人怒火浇熄。与此同时,他手里漫不经心的玩着的手枪,也轻而易举的让人回忆起那天他一枪杀一人的情景。 令人恐惧的危机感再次笼罩在众人心头。可即便如此如此, 该说的话也还是要说。童攸克扣资源这一招太狠, 如果再忍下去, 恐怕性命不保。 “署长, 我们这日子没发过了。”最开始的那名队长率先控诉,随后便有更多人鼓起勇气一并声讨。 “没错!家里没有米下锅, 老人孩子都难熬。” “署长您克扣我们无所谓, 但是好歹看在小的老人份上。” 七嘴八舌的声音众多, 童攸听着, 唇角却勾起一丝冷笑:“所以你们平时就靠着上面发下来的补贴活着?警卫署不属于军方, 明文规定有自己的灰色收入,应该油水最大的部门。结果现在,你们却来告诉我,要靠着补贴活着。呵,这是把我当傻子耍?更何况, 要领补贴也可以,我且问你们,警卫署的指责是什么?” “守护安全区。” “那你们做到了吗?”童攸将一本厚厚的档案夹劈头盖脸的摔在众人脚下:“看看你们自安全区成立之后做下的混账事。嚣张跋扈,克扣平民,声名狼藉连过街老鼠都自愧不如。除了被那些上位者拉出去当炮灰以外,就没有干过一件正经事!就这也算警卫署?真是笑话!” 童攸充满鄙夷的语气让众人原本就不平的心变得更加激动,扯着嗓子嚷道:“那我们能怎么办?没有战斗经验,不管是等级还是装备,我们都比不上那些异能者。灰色收入哪里就来的那么容易?那些该交税的酒吧饭店咖啡厅全都雇佣了高阶异能者,我们根本连门都进不去!” “所以这就是你们欺压旁人的借口?你们弱鸡你们还有理了是吗?事情落在自己身上,知道家人挨饿难熬。那你们欺民霸女的时候,怎么不考虑一下别人一家老小要如何度日?我话在这撂着,你们一天不干正事,这资源补贴,我一天就不发。” “所以依着署长您的意思,是要我们忍下去?”其中一名胆大的警卫站出来质问到,语气里也带上了威胁:“只可惜,署长您身份贵重,可我们这些没有活路的,没准就要翻天了。” “翻天?”童攸品着这两个字里面的含义,随后,枪口就立刻指向那人的额头:“你来告诉我,你要怎么翻天?” “……”冷汗瞬间布满那人的额头,至于其他人也不敢多言。童攸身上的气势已经让他们害怕到了极点,但为了活着,他们谁也不愿意退让。 办公室内的气氛陡然变得冷凝下来,童攸冷笑一声把枪收回,又重新坐到椅子上。 打量着众人脸上的表情,童攸在心里默默琢磨着时机。他觉得这么多天的压制和铺垫已经足以激起这些平素散漫的警卫们的基本血性。虽然武力值依然垃圾,但至少已经有了背水一战的骨气。 食指敲了敲桌子,童攸慢条斯理的开口:“我给你们两条路。一条是滚。另外一条,是跟我干。” “想走的,可以去找后勤要前几天的资源。但要是留下,就必须要听我的。非但要遵从之前下的规矩,并且后面还有更多的规矩等着。给你们三分钟时间考虑。想走的,我会跟上面提,但是具体什么下场,我不能保证。但是跟着我的,我安子期可以像你们保证,但凡我有一口吃的,你们就全都饿不死。” 众人一片哗然。 走,并没有人敢。现在新政府要求异能者集中收编,就算离开警卫署,随后也会被立刻派遣到别的地方。在警卫署虽然日子艰难,又是炮灰聚集地,但小心谨慎总能保命。可要是离开,那就保不齐会被派去别的什么更可怕地方。再加上童攸的实力在哪里摆着,性子也是心狠手辣说一不二,跟着他也许是条出路。 可只是…… 众人心里都有些活络,但还是不敢轻易开口。毕竟这一开口,就没有挽回的余地。去留,也就完全下了定论。 之前冷凝的空气变得越发沉闷。直到良久,才终于有人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署长,如果我们留下,钱和资源从哪里来?” “当然是这里!”童攸一指办公室墙壁上的地图。众人定睛一看,皆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冷气。 竟,竟然是老街区。 老街区,整个安全区最繁华,亦是最鱼龙混杂的地方。 肮脏阴暗的情报交易所、淫乱的红灯区还有挥金如土赌场和拍卖行,这些就是能够代表老街区的全部关键词。 据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在老街区保持他的纯洁,纵然是高阶异能者,也一样无法逃脱这种危险的诱惑。 可即便是这样,新政府也没有任何出手管制的意思,只是随意将此处划分到了警卫署这种名存实亡的机构管辖区里。 原因就在于,老街区中的每一家店,他们幕后的真正大老板,都是和政府高层有关的强大异能者。店中更是豢养着不少私兵。都聚集在一起,搞不好能够跟正规军队一拼。 所以,老街区这一块,从来没有人会闹事,也没有人敢闹事。甚至稍微一个不小心,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往常,这些警卫在巡街的时候,都会小心翼翼的避开那里。生怕招惹里面的大佬不快,可现在,童攸轻描淡写的一指,竟然就要朝着那里开刀。 该说他是胆大包天,还是异想天开,不过不管是哪种,他们都觉得,童攸一定是疯了。 然而童攸却根本不管他们心里如何想,自顾自的说道:“都说这里是纸醉金迷的销金窟,并且还有不少人做些违法的生意,例如消息买卖和赌博。作为警卫署的一员,指责所在,这种灰色领域,难道不应该在监控之内?” 众人一片死寂,看童攸的眼神也十分微妙。 “怎么,不敢?”童攸冷声嘲讽:“你们就这么没有出息,宁愿饿死,宁愿欺凌贫民落得个肮脏的名声,也不愿意像个爷们一样堂堂正正的拼一把?若是这样,以后你们也不必再来找我说资源的问题。现在卷铺盖滚蛋!我警卫署不要这种废物。” “可去了就是送死。” “那你不去就能活?” 一针见血。 没错,就算不去,能够躲一时的安稳,以后也一样是朝不保夕。与其这样,还不如拼一把,险中求贵。 “去就去!谁他妈说我们不敢!”随着一个人站出来,紧接着有更多的人一起附和。 “这才对。”童攸点点头,后面的语气也带了些诱惑的意味:“按照常理,这安全区内的大街小巷,原本就该归我们警卫署管辖。而他们的税,也理应由我们去收。我看规定上写着税收点数由警卫署署长来定。既然如此,我就定个七成好了。” “都听好了!”童攸正色说道:“现在,想跟我干的,拿着武器,十个人一组,分别去老街区那边的店家通知。就说,从今天开始,警卫署正式要求他们纳税。所得七成收益,必须上交,作为警卫署日常公费。反抗者,一律按照违法乱纪处理!” “是!”老街区那边的店家,随便一家都是富得流油,即便只有一家交税,也足够他们一警卫署的花销。若真能像童攸所说,所有店家都依法纳税,那他们未来的日子,将是无限光明。 金钱和利益永远都是最容易蛊惑人心的存在,尤其是对于这些已经被童攸逼到走投无路的警卫署警卫们。即便是一张空头支票,也足以让他们鼓起勇气,去做些以前不敢的事情。 童攸看着那些警卫们离开的背影,眼神变得越发意味深长,并且心里还在不停地盘算,一会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杀鸡儆猴。 童攸心里十分清楚,单凭这些废物警卫,根本不是老街区那些高阶异能者的对手。而且那些异能者拥有后台,出手也定然不留余地。 可他等的,就是这个不留余地。 将计划又想了一遍,确定没有纰漏之后,童攸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小憩。眼下的警卫署空无一人,安静的就连风吹过窗纱的声响都能清晰听见。 似乎有些寂寞。 童攸低低叹了口气,下意识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说来也有些奇怪,这枚戒指是上个世界中穆聿修给他戴上的那枚,可在他离开那个世界之后,非但没有消失,并且还跟着他一起穿越。 既然戒指都能穿越,那么那个人现在到底在哪? 童攸皱起眉,心里不由自主的多了几分郁色。而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怀抱却突然凭空在他身后出现。 童攸回头,却被来人用力吻住。 唇齿交融,带着水声的亲吻,把暧昧的气息弥漫到空气里的每个角落,就连清浅的喘息也变得十分热辣激情。 不同于以往的温柔体贴,现在落在童攸唇上的吻饱含的情绪太多。有想念,也有几欲放纵的欲望。 “终于找到你了。”磁性的嗓音带着低哑的色气,修长的手指也沿着童攸的脸颊漫漫划下,直到触碰到他系得整齐的领口,才停住绕到后颈,使力将童攸抱在怀里。 童攸抬头,终于看见来人的长相,果然是他。没等他询问,男人便主动报上姓名:“晏子乔。” “嗯。”童攸低声应了一句,同时也知晓了晏子乔在这个世界的身份。 和罗明这个沽名钓誉的所谓“h市守护神”不同,晏子乔才是末世中真正的救世主。 正是因为由他带领的异能者佣兵团将丧尸王杀掉,并毁掉了丧尸病毒的源头,末世才能够真正结束。人类也才有希望重新得到安宁。并且,眼下的新政府,也是由晏子乔的旧部组成。只是晏子乔本人,似乎退居幕后,不太引人注意。 这好像和他前几个世界皆位高权重的情况不太一样,童攸挑眉看着晏子乔。而晏子乔也笑着亲了亲他的鼻尖:“吸取教训。手下人总得多历练。再说了,管着那么多事,哪有时间陪你?” 童攸心下了然,不在多问,安静的靠在他怀中享受着眼前片刻的安宁。 而另一边,童攸派出去的那些警卫署的警卫们,却正处在水深火热当中。 --------------------------- 老街区 和名字不同,老街区非但不老,反而十分繁华。作为h市保留下来的唯一一处现代化气息浓郁的街道,老街区整条街都装潢的极其靓丽且有逼格。 现在还是白天,有一些商铺还没有开门。但已经营业的,皆是人气高涨,甚至有的在店门外面,就能感受到里面的热闹情景。 而fox酒吧,就是其中最为热闹的地方。 虽然不像晚上时候那般人满为患,但是也一样热闹非凡。吧台边三三两两的坐着许多气度不凡的高大男人,而舞台上,也有一个精神系异能歌者,在唱着令人意乱神迷的小情歌。 不断地有人进进出出,酒吧门口的侍者皆眉开眼笑,从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极尽讨好。 因为来这里消费的,都是非富即贵,一掷千金的主。随便哪个手指缝里露出来点,都足够这些侍者一年衣食无忧。 几个警卫署的警卫站在对街,神色间满是犹豫。他们心里都有些发虚,可在来之前,都已经撩下狠话,更何况,要是什么都不做就打道回府,童攸那里也不会放过他们。 “走,咱们过去!”终于,在犹豫了十分钟之后,作为队长的警卫壮起胆子,带着人走过去。可还没等进门,就被门口的侍者拦在了门外。 “喂喂!干什么呢?知道这是哪里吗?”侍者伸手将几个警卫推开,一脸不屑,语气也是嘲讽至极。 那队长被这么一拦,原本的鼓起的勇气也在顷刻间化作烟消云散,甚至还自觉比人家矮一截,连头都不敢抬,小声嘟囔道:“署长大人叫我们来向你们要税。” “什么?要税?”两个侍者一听,全都嗤笑出声。看他们的模样好像在看什么二傻子。足足过了五分钟,其中一个笑够了的开口说道:“要税也行,你等着,我叫我们老板出来。” 看他答应的如此痛快,几个警卫都面面相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与此同时,他们心中也存着一丝侥幸。如果真的能收到税,那么今天这笔油水,定然不会少捞。 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十分钟之后,他们等来的并不是fox的老板,而是两个高阶异能者。并且,这二人一句废话都不多说,上来就动手。 第53节 队长看着情况不妙,连忙打开身上的对讲机,拼命喊道:“救命,救命!fox酒吧门口,这是要打死人啦!” 警卫署的对讲机人手一个,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呼救,可却没有人有办法。毕竟那可是高阶异能者,不是他们这些无名小卒能够与之抗衡的。 “找署长!快回去找署长!”不知是谁想到了童攸,而后便有更多人转身往回跑,想要去警卫署向童攸报信。 可就在这时,对讲机中却传出童攸清冽的声音,他说:“别慌,我已经来了。” 随着对讲机中童攸话落,而后,街道的另一边,传来巨大的轰鸣声,紧接着,就连地面都跟着开始震颤…… 第69章 豢养替身的复仇(7) 炮车、装甲车、坦克……这些只有在末世前的军事演习和阅兵式上才能看到的重型军火此刻正浩浩荡荡排列整齐的出现在老街区的街道上。 重点是, 他们并非是从远处来开,而是突然凭空出现在老街区的街口。 沉重的车身重重的落在地上, 带着惊人的气势,轰然扩散, 犹如排山倒海, 所向披靡。至于泛着崭新光泽的金属外壳,也同样泛着充满杀戮意味的寒光, 在烈阳的照射下,越发显得森冷凛然。 毫无疑问,这些都不是陈列在博物馆里为人参观的废铁。而是真正的人间凶器! 至于领头的那辆装甲车上, 一个略显消瘦的青年正随意的坐在其中。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 可周身上下的强横气场却不容小觑。至于那张精致至极的脸, 更是辨识度极高。 “安, 安子期……”有认识童攸的人呐呐的叫出他的名字,然后便无法自控的睁大了眼, 再也不能多说一句话。 因为, 那些坦克已经近在眼前。 恐怖! s+级异能强者的威压扩散开来, 原本靠在驾驶座上的童攸, 也慢条斯理的坐直身体。与此同时, 所有的炮火都在这一瞬间,一并指向fox酒吧的大门口。 “听说,这里有人违章乱纪?”童攸嗓音柔和,眼角眉梢都泛着笑意,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反而令人更加畏惧。 和之前几次完全不同,眼下童攸的这股强横的气势,不在像之前几次单纯的只是用异能等级压人,而是真正充满杀意。那种凌厉锋锐的气场,足以将整个老街区笼罩。 不,不仅是老街区,而是整个h市安全区。 之前趾高气昂的异能者们,皆不由自主的聚在一起,后退到店门口。至于那些警卫署的警卫们,也都从地上爬起来,跑到童攸身边。 “署长,就是他们违抗律例,拒绝缴税。” “没错,还袭警动手打人。” “是吗?”童攸反问了一句从车上跳下,然后走到之前那个打人的异能者面前:“是你袭警?” “是又如何?”那异能者虽然被童攸的气势所迫,但仗着人多并不十分畏惧。 “很好。”童攸点点头,而后他的手里便凭空出现一把手枪。紧接着,就是一声摄人的枪响,那名异能者捂着手腕,扑通跪在地上。血,也逐渐从伤口处渗出,一滴一滴滴落。 “刚才打你们的还有谁?”童攸转头询问身后那些警卫。 “还,还有那个穿蓝衣服的……” “知道了。”童攸答应着,再次举起枪。而这次,他手中的抢却是又换了一把。比之前的那把明显要更大。 “休想!”这一次,被指控的蓝衣异能者已经有了准备。他将异能聚集,迅速的朝着童攸冲去。至于他的同伴,也连忙随之一起,配合出手。 左边,炙热的火系异能形成巨大的火龙,试图将童攸吞噬腹中,泯灭成灰。而右边,带着刺骨寒意的水系异能,也同样散做雾气,缥缈在童攸的身侧。而一只只水箭,就藏匿其中,只要那名异能者异能发动,随时会让童攸万箭穿心。 必死的杀局。这是在场所有人心中的共同想法。至于那对出手的异能者也同样如此认为。 “死!”那名火系异能者语气阴狠,杀机尽显好似下一秒就会将童攸生吞活剥。而童攸的脸色却截然未变,甚至唇角还勾起一抹轻蔑至极的笑容。 “是你死!”童攸的声音很轻,可身上强横的威慑,却宛若死神临世,让人不敢造次。然后,两把匕首,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出手二人的脖颈间。 “我说过,袭警者,一律依法制裁!” 话落,匕首狠狠刺入骨肉。两名异能者的软倒在地上,大张着嘴,发出凄厉的嚎叫。 可这几声嚎叫,也很快消失,因为,他们已经彻底闭上了双眼。 “不服警卫署管制者,死!” 字字狠戾,句句摄人。 在童攸强悍的异能威压下,几乎在场的所有人一时间都被吓破了胆。有胆小的,更是直接跪地求饶。 警卫署的那些警卫都吃惊的睁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童攸,而就在这时,童攸却干了一件更令他们瞠目结舌不敢置信的事情。 轻轻打了个响指,童攸身后的坦克“轰”的一声发出第一声炮火。而后,之前还热闹的fox酒吧,瞬间被轰塌了一半。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今天还是警告,明天早晨我要看到你们缴上来的税收。少一户,我拆一户。少一条街,我拆一条街。有敢反抗的,这三个就是下场。” 说罢,童攸扬手。三名异能者的尸体随之飞起,正挂在老街区正中的旗杆上。 “我不管你们身后的后台都有谁,但是老街区,是我安子期的地盘!”说完,童攸示意那帮警卫署的跟在后面,然后转身就走。 杀鸡儆猴。 这还只是个开始,有趣的,还都在后面!童攸想着,唇角勾起的弧度变得更加兴致盎然。 -------------------------------- 医院中 正陪在陆墨尘身边的罗明好似感觉到什么一般,突然神色一凛。他很快坐直身体,扬声叫外面的手下进来。至于异能等级低于他的陆墨尘,随后也感受到了那种恐怖的威压,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 “怎么回事?”罗明一边将陆墨尘搂在怀中,一边焦急的开口询问。 “是老街区。”那属下的脸上也同样惊诧不已:“方才有人来报,说安子期带人去老街区那边收税。因为受到抵抗,所以决定镇压。” “镇压?”罗明还没说话,陆墨尘就忍不住嗤笑出声。 老街区那是什么地方?可以说是聚集了整个h市半数高阶异能者的风水宝地。哪里容得了人随意造次? 童攸虽然异能等级s+,可到底只是一个脑域异能者,气势摆的再足,也无法以一人之力硬撼那么多强敌。 说白了,都是不自量力的装逼。陆墨尘的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就连罗明也觉得童攸这次太过拿大。 然而还没等他们把自己的想法宣之于口,一声巨大的炮火声便从窗外传来。 接着那名属下,也收到了最新消息。 “大,大哥……”属下满脸惊惧之色:“他们说,安子期,安子期要强拆。刚才fox酒吧已经被一炮轰掉一半作为警告,如果不按照他的要求缴税,那么下一炮,就要轰掉整个老街区。” “什么?”罗明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呆在那里。陆墨尘却是已经火冒三丈,直接掀了被子要下床。 fox酒吧被拆,陆墨尘比罗明要着急,因为那里是他的私产,他半数身家和心腹都投在里面。少半块瓦片,他都心疼,更别说眼前直接被童攸拆掉一半! “备车,现在就走!”陆墨尘急得连外套都顾不上,眼中的恨意更是几乎快要变作实质。原本他将童攸安排再警卫署,目的是为了要他的命。却不成想,童攸竟然混的如鱼得水,先斩掉他伸出的触手,又试图断他臂膀。至于罗明的事情,更是不死不休! “安子期,安子期……”陆墨尘的声音好似从嗓子里挤出,每一个字都吐出的极为艰难。他已经被童攸气炸,恨不得能立刻将人生吞活剥。 而罗明见他脸色不好,却赶紧把人拦住:“等等!” “等不了!”陆墨尘已经失去理智。他一把把罗明推开,直接冲出病房的大门。之前罗明的那个属下,也连忙跟在陆墨尘的后面,甚至忘记了要先和罗明打声招呼。 看来,陆墨尘的心到底是养大了,就连他身边的人都能够被他任意驱使。独自留在房间中的罗明,看着二人的背影,眼神格外意味深长。他已经完全忘了,当初是他下令说,所有人都必须遵从陆墨尘的命令,甚至可以不用顾忌他自己。 罗明的心情十分沉重,觉得自己已经被陆墨尘背叛。于是,他拨通内线,对自己的心腹命令道:“想办法拦住陆墨尘,至于老街区那边,随着安子期折腾。” “那大哥咱们自己的店呢?” “按兵不动,先依着安子期的规矩来。后面的事,以后再说。”说完,罗明挂断了电话,眼神也变得格外凶狠。 原本他打算在给陆墨尘些时间,却不想,他现在竟已经无视自己到了这种地步。权势和地位已经是陆墨尘眼中最重要的东西,那么他就要将这些完全收拢在袖内。 介时,陆墨尘想要,就必须对他摇尾乞怜,再也没有半分离开的可能。 至于童攸,眼下就姑且在利用一次好了。虽然有些对不起他……可谁让他现在是最合适利用的对象? 罗明琢磨着,心里有了想法。 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早就完全落在童攸的算计之内。甚至可以说,是童攸故意引导,才让他一步一步,走向可怕的地狱深渊。 ------------------------- 警卫署 罗明派去拦住陆墨尘的人到底是晚了一步,眼下,陆墨尘本人已经到了警卫署的大门口。而童攸那边,也正带着人刚刚回来…… 第70章 豢养替身的复仇(8) 陆墨尘远远的就看到童攸过来。 和以前截然不同, 现在的警卫署,整个气场都变得焕然一新。童攸在老街区的立威手段, 不仅是直接将警卫署的名声打了出去,同时也让警卫署这帮警卫们终于找到了主心骨。 现在末世之后, 百废待兴, 各方面法纪也并不完全。或者说,即便建立完全, 也是站在强者这边。而h市安全区,百分之八十的异能强者都被罗明和陆墨尘收编,这样一来, 他们更加肆无忌惮。 以老街区为首, 高阶异能掌控实权, 像警卫署这种应该制定规矩的地方却被架空成了尴尬的摆设。 因此, 这是自警卫署成立以来,他们第一次成功执法。不是欺压民众, 而是教训了那些曾经不敢逾越的强大异能者。也亦是第一次让他们觉得, 自己能够抬头挺胸的走在大马路上。 毕竟, 童攸打上老街区的第一家是fox酒吧。整个h市谁不知道fox背后的东家是陆墨尘。可童攸却毫不顾忌, 安规办事, 当众碾压一众老街区的高阶异能者,丝毫不留半分情面。那句“袭警者,死”更是霸气非常,让人心生向往。 而且,童攸做的还远不止如此, 在轰塌了fox酒吧之后,童攸命后勤进去,统计fox酒吧中现有的资源和钱财,全部打包带走。虽然他们心里都懂,大部分的资源肯定都藏在那些空间异能者手里,可光是搜出来的这些,就足以令他们大开眼界。 一箱箱只有末世前才能看见的洋酒,各种丰富的肉类,新鲜的蔬菜,甚至还有坚果和零食。这些不是末世后那些异能者工厂造出来的合成品,也不是被植物系异能者们催生出来的没有味道的蔬菜。而是末世中没有经过污染,意外保存下来的土地种植出来的真正的食物。只闻着清新的味道,就足以令人陶醉。至于零食的种类,更是花样繁多到了让他们以为回到了末世之前,物质繁荣的时代。 以往这些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的珍馐,如今却都放在唾手可得的位置,并且童攸承诺,等到后勤登记之后,他们可以根据自己的职位和家庭人数拿走相应的份例。虽然这其中的大部分,还是会被童攸送去平民区作为他们过去犯错的补偿。可这种出力就能拿到利益模式,却让他们对未来生出无穷的勇气,对童攸更是充满了盲目崇拜和信服。 被之前老街区的大动静吸引出来的人,都看着警卫署拉回来的一车车物资而兴叹不已。就连看警卫的眼光也多了许多不可思议,不再是原本的厌恶和嫌弃。 直到这一刻,h市警卫署才真正站在群众面前。并且拿出能够与权力相抗衡的实力去震慑诸人,告诉他们,警卫署才是h市安全区内真正的执法者。 违令者,杀! “署长,我……我以后就跟着你干了!”一个胆子大的忍不住凑到童攸身边,大声宣誓着自己的忠心。 “我也是!” “还有我!” 人声沸腾,每一个警卫署的警卫们都激动地红了眼眶。 童攸转头看了一圈,然后笑着说道:“那就把腰杆都给我挺直了。并且回去之后,把荒废的异能也好好修炼。我丑话说在前面,我警卫署里,只要站着说话的爷们,没骨气的趁早滚蛋!” “是!”众人应着,气势瞬间高涨。与此同时,警卫署大门也尽在眼前,可却多了一众不速之客。 正是被气疯了过来兴师问罪的陆墨尘。 第54节 明显是刚从医院里出来,刚一走进就能闻到陆墨尘身上隐约的药水味,并且他似乎出来的很匆忙,外套下面,穿的也是医院的病服,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致。 “安署长果然名不虚传,这才来了几天,警卫署就已经这么像样了。”率先开口的是陆墨尘的属下,虽然他知晓童攸的异能等级,但是却并没有太多忌惮。语气上亦多有轻蔑。 “你算个什么东西!怎么和我们署长说话呢?”一个机灵的警卫队长见状,连忙站出来应话。 若是以往,他定然会畏惧陆墨尘的威严。可现在却完全不同。论实力,童攸碾压。论地位,陆墨尘挂名研究所,可童攸却掌管着安全区三大部门中的警卫署。表面上也同样高于他。 若说陆墨尘有什么优势,那恐怕就是罗明那边。毕竟陆墨尘有个好男人。可仔细想想,罗明也曾经宠了童攸半年,如今虽然分道扬镳,可没准还有旧情。毕竟不管是实力长相还是性格,只要不眼瞎,都能够看出童攸和陆墨尘两人,谁更值得喜爱。 思及至此,这队长更加无所畏惧,腰板也挺得更直,厉声喝道:“好狗不挡路,我们警卫署执行公务刚回来,你们没事就赶紧让开。” “呵,”陆墨尘那名属下显示一愣,而后便无法自控的嘲笑出声,可他笑声未落,脸上竟然被什么东西凭空扇了一巴掌。 剧烈的疼痛和瞬间肿起的脸让他一时间无法从地上爬起,而更让他惊惧的还是这个突然出手偷袭的人。 堂堂a级异能者,竟会被人悄无声息的抽在脸上。可随后,更让他想不到的,还没等他站起来,就被警卫署的其他警卫重重包围,并且被牢牢捆住。 打狗还要看主人,童攸这般不假辞色,就跟直接扒了陆墨尘的脸扔在地上踩在脚下有什么区别?陆墨尘面沉如水,命手下人把人救下来,自己上前一步想要和童攸对峙。可在走近了看到童攸他们身后车里装着的资源之后,心中彻底勃然大怒。 那些都是他费尽心思才收集到的资源,他自己品尝起来都是小心翼翼。可如今却被童攸当做货物已经随意堆在一起,甚至还标注了,哪些分区平民区,那些分给警卫署的警卫。 就这些废物和垃圾,竟然也配和他享受一样的东西?陆墨尘咬牙切齿,厉声质问:“安子期,我记得老街区和警卫署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今天却带着人平白无故的去那边砸店,难不成是要反了规矩?” 而童攸也笑了:“反了规矩?我问你,老街区是不是归在我们警卫署辖区范围?新政法中是不是有商家纳税的一条?老街区一整条街从安全区成立至今,非但没有纳税,还窝藏拒不登记的高阶异能者,我们警卫署按照规矩办事有什么不对?” “所以,你的意思,今天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陆墨尘的脸也彻底冷了下来。从到h市安全区到现在,他就从未被人这般羞辱过。 “当然,新律法第二十三条,安全区安全全部由警卫署掌控。如有违纪者,依法处理。他们袭警拘捕,我自然要当众斩杀。而且你来的正好。我之前叫人查过,fox的幕后老板是你没错吧!后勤,去把我之前列的单子给陆先生瞧瞧。” “是。”后勤应着,熟练的拉出一串条款并一个表格递给陆墨尘:“这是fox酒吧亏欠的税收,麻烦陆先生明天之前补交到警卫署。” 陆墨尘大致看了一眼,在看到上面要求缴纳营业额七成收益的时候,他几乎被气到笑了出来:“好,好,七成,安子期,你他妈是不是在白日做梦!” “怎么会?如果陆先生觉得不满意,那么咱们可以调到八成。再不满意,警卫署也不介意旗下多间酒吧。毕竟能者多劳。”童攸的声音冷了下来,异能的威压也随之若隐若现。 这便是明着威胁了。 “……”陆墨尘被气得说不出话。他伸手将单据撕毁,一把推开站在身前的后勤,于此同时,异能也骤然开启,带着强横的气势直扑童攸。至于跟着他一起来的其他异能者,见谈判崩裂,也同样开启异能,一并跟上。 “既然如此,那我今天便教教你什么才是规矩!”陆墨尘说着,打了一个手势。那些属下也变换了队形,将童攸死死围在中间。 他们都是陆墨尘的心腹,自然也早就看童攸不顺眼至极。而且,fox酒吧和他们也同样有着密不可分的利益关系。毕竟陆墨尘手下养着这么多人,光靠着那么点补贴,恐怕连饭都吃不起。童攸毫不掩饰的利益争抢,就等明着表示要毁掉他们的饭碗。 于公于私,他们跟童攸都是不死不休。 含怒出手,自然不会留任何余地。高阶异能者的威压瞬间布满了整个警卫署所在的街道,足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能够跟着陆墨尘的,都是真正的高手。他们训练有素,不仅善于杀丧尸,更善于杀人。并且在陆墨尘这个脑域异能者的指挥下,他们甚至可以爆发出百倍千倍的伤害。 童攸站在原地,没有出手的意思,而陆墨尘一行人的扑杀却已经近在眼前。 装逼者死。这是陆墨尘那边每个人心里的想法。他们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能够清楚的预见到童攸血染当场的可悲模样。 “署长!”所有警卫都焦急呼唤出声。可童攸却纹丝未动,而与此同时,一种比童攸之前在老街区爆发的气势更为强横的气势出现。尚未出手,就让那些蓄势待发的敌人完全失去反抗能力。 这是真正的杀戮之息。带着排山倒海的霸道气势,遮天蔽日,弥漫开来。亦是经过无数鲜血洗涤后才能拥有的可怕的嗜血之意。不需要正面交手,便足以让人心生畏惧,不敢与之匹敌。 是晏子乔出手。 他自童攸走出警卫署,就一直跟在身边。由于自身异能的特殊性,所以一直没有人发现他的存在。老街区那里他之所以忍住没有出手,是因为他明白,那种场合必须要童攸自己来,用真正的实力来立威于世。而眼下,他却无法忍耐。尤其是在感受到陆墨尘毫不掩饰的杀机之后。 他恨不得捧在手心的宝贝,被别人多看一眼都觉得难以忍受,如何能够容忍这帮蝼蚁如此放肆? 晏子乔眯起眼,杀意冲天,手里的招式变得更加狠戾不留情面。 就像是一场恐怖的梦魇,突然降临在世间。那些扑向童攸的高阶异能者,一个接一个的摔倒在地,声息全无。好像被死神的镰刀悄无声息的收割了灵魂。 如果说童攸的手段是宛若魔术般的变幻莫测,那么晏子乔的招式就是真正的暴力美学。 他没有击杀一个人,但却让每个人都生不如死。因为,他在废掉了那些人的躯体之前,先废掉了他们的异能。 众所周知,想要让一个异能者失去异能,要么是打开头颅,将识海中的异能核取走,要么是直接把人杀死。可晏子乔手上有沾染半分血迹,却能在举手投足之间,将众人的异能核直接消融殆尽。 “吞噬……”有人认出晏子乔的异能类型,可在他脱口而出的瞬间,自己也软到在地,失去了全部意识。 陆墨尘彻底慌神,他呆滞的站在原地,看着四周倒着的手下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而就在这时,一把枪也凭空出现,冰冷的枪口正死死的抵在他的太阳穴。 “我说过,违令者,死!”童攸冷冽的声音阴测测的想在耳边。 陆墨尘闭上眼,彻底失去反抗能力。 无法战胜…… 这是陆墨尘眼下脑海中的唯一想法。他甚至觉得在这一刻,自己触碰到了死亡。随着清脆的金属声响,保险栓也一并打开。陆墨尘张着嘴,从嗓子眼中干涩的发出几声没有意义的呜咽。 然而,就在他彻底放弃的瞬间,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身前。 第71章 豢养替身的复仇(9) 正是罗明。 他挡在陆墨尘面前, 调动全身异能,形成一到致密的风墙, 将他们二人包裹在内。可即便这样,那把顶在陆墨尘头上的枪却依旧岿然不动。 这是明着挑衅?大庭广众之下, 童攸竟然如此不把他放在眼里。 罗明皱起眉, 眼中也多了一份怒意。紧接着,锋锐的风刃聚在他手中, 他抬起手,直接刺向童攸具象化出来的那把枪。 众所周知,脑域异能者具象化出的物件和他们本身的异能核息息相关。如果受损, 异能核也会受到伤害。远远看着童攸的脸, 罗明心里虽然有一丝遗憾, 但是却也没有任何犹豫。 因为他最在意的, 还是陆墨尘。 其实早在陆墨尘和童攸对峙的时候,罗明人就已经到了。但是他一直没有出来, 而是藏在暗处静静的观察。方才陆墨尘手下被尽数废掉, 他始终冷眼旁观, 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 那是因为他知道, 陆墨尘手下中的高手有限, 废一个就少一个。而他的本意也是试图削弱陆墨尘手中的权势,正好借用童攸的手,一举两得。 可对面的童攸也同样看出他的意图,心里无声的嘲讽了一句“卑鄙。”,然后打了个响指, 枪口调转,直接指向罗明。 “陆墨尘无视律法大闹警卫署,我身为警卫署署长,绝不可能轻易饶过。否则我警卫署威信何在?以后又该如何执法?罗明,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今天这枪,我都一定要打响。你若想拦我,可以,但是你和陆墨尘,只能站着回去一个!” “不知死活!”罗明被童攸彻底激怒,身为s+异能者,他岂是陆墨尘带来的那些手下能够轻易比拟?童攸的异能才觉醒几天,竟也变得如此自大。原本罗明对童攸心里还有些旖旎的暧昧好感,眼下也尽数消散,甚至还隐约变作厌恶。 而站在罗明身后的陆墨尘心里也同样闪过一丝快意,看童攸的眼神也好像在看一个死人。他和罗明的想法一样,都觉得童攸可笑之极,嚣张得毫无头脑。 冷笑浮现在二人的唇角,而他们眼中的讽刺也变得愈发明显。罗明手中风刃脱手而出,直接劈向童攸具象化出的枪身。 “杀了他!”陆墨尘嗓音嘶哑的喊道,然而还没等他话落,危险的感觉瞬间将他的心脏包裹,接着,他身体一震,诧异的睁大眼,露出不敢置信的恐惧和骇然。 竟,竟然毫无卵用。罗明的风刃穿过枪身,却并没有带来任何伤害,反而,被轻而易举的融合。而与此同时,童攸那把枪,也如他所说的打响,朝着罗明的脑袋,狠狠就是一枪。 呯! 鲜血瞬间迸发出来,温热的血溅在陆墨尘的脸上,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接下来,就是单方面的虐打。可出手的,却不再是童攸,而是之前将他那些属下异能尽数废掉的那个男人,晏子乔。 被奉为h市守护神的,世界十大异能高手之一的罗明,在晏子乔面前,竟然没有半分抵抗能力。就像个刚出生的婴儿,连站立都无法做到。而晏子乔身上那种堪称恐怖的气场,更是宛若巨峰,轰然落下,甚至连三秒钟的时间都没有,罗明就像是死狗一边,狼狈的趴在地上,失去所有抵抗能力。人更是昏迷不醒。 整条街,都瞬间安静下来。 这是罗明,h市最强的异能者,也是h市安全区的首领,竟然在晏子乔和童攸手中连三秒钟都无法撑过。至于最先开枪的童攸更是颠覆了他们的所有认知。因为,作为一个脑域异能者,他居然如此轻描淡写,就让罗明受伤。 妖孽。除了这个词,在没有别的能够形容童攸的手段和天赋。 就连强悍这种普通的形容词已经失去了用来形容童攸和晏子乔的资格。 警卫署的那帮警卫全都呆滞的看着童攸,半晌无法回神。至于陆墨尘,更是狼狈的跪倒在地,瘫软在倒在血泊中昏迷不醒的罗明身边,丝毫不复最开始的骄傲和轻蔑,甚至眼露恐惧,恨不得能够瞬间逃脱。 随着童攸一步一步的走进,那种恐惧也逐渐加深。最后,陆墨尘就连呼吸都一并屏住,恨不得像童攸磕头求饶。 然而童攸,却似乎没有赶紧杀绝的意思。只是站在原地,居高临下的欣赏着他们狼狈的模样。 “我说过了,扰乱执法者,定会依法处理。都告诉你了会开枪,这不是活该吗?”童攸轻蔑的看了二人一眼,转头对那帮已经吓傻了的警卫署警卫们说道:“去派人给他们送回去。然后今天全体加班,后勤把老街区那边需要缴税店家要缴的金额算出来,其他人去送。” “和他们说明白,原本,我只要七成。可是陆大所长说了,警卫署人多也辛苦,七成不足以表现诚意。所以,要改作八成。还是那句话,明天补不上来的,今天旗杆上挂着的三个,和现在警卫署门口地上的一群,就是他们未来的下场!” 说完,童攸便带着晏子乔踩着罗明的身体,走进警卫署大门。 ---------------------------- 一夜之间,童攸之名传遍整个h市安全区,并且在所有人的心里,留下了十分危险不能反抗的狠厉印象。 童攸出手真的太狠,并且说一不二,不给人留半分余地。更何况,他身边那个陌生异能者,也同样让人忌惮不已。吞噬异能,可以说是眼下异能种类中最危险的一种。据说,只存在在那些研究所研究者们的理论当中,却不想竟然会在今天出现。 老街区 此时已是深夜,众多店家聚集在一起,皆是面沉如水。 “真是欺人太甚!开口就要八成,这是要把咱们活生生逼死吗?” “没错,如果真的给了,那就连给手下人发工资的钱都不够。” “可要是不给……恐怕就连店都保不住了。罗明陆墨尘是什么人,安子期打他们就跟玩一样,就咱们这样的,去了恐怕都不够给人家塞牙缝。” “这……” 一句实话将一屋子人的义愤填膺的火焰轻而易举的浇灭。然后,沉默就逐渐在房间内蔓延开来。直到良久,才有人呐呐的开口询问:“那咱们明天……要不要交税?” 没有人回答,只有沉默。每个人皆是愁眉苦脸,唯有角落中的一个中年男人,眼神里闪过一丝奸诈和算计。这个人正是罗明在老街区的心腹。 原本罗明败在童攸手下的消息让他惊惧非常,可随后不久,他收到的另外一条讯息,又让他把慌张的心放进了肚子里。 他明白,上面已经有合适的应对手段,他要做的,就是等还有配合。 -------------------------------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警卫署。 晏子乔将童攸手中的统计表单抽走,眉头微皱:“八成会不会太多?虽然不怕他们闹,可到底还是麻烦。” 而童攸却笑着摇摇头,然后起身,凑在晏子乔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第72章 豢养替身的复仇(10) “不是要结婚?我总得先备好聘礼。”童攸的声音很轻, 还带着一丝调侃。 晏子乔听完也笑了,慢条斯理的应道:“娶我可贵, 这聘礼恐怕得搭上你自己才行。” 童攸先是一愣,然后耳尖不由自主的泛起一丝红晕, 可嘴上还不服输的说道:“我现在可是穷人, 你这么大一个救世主,连我一个小小署长都要算计, 良心也不知道藏到哪去了。” “那得问你。”晏子乔亲了亲童攸的唇:“整个心都落在你身上了,良心可不也在你那里。” 第55节 晏子乔的声音和笑意都格外温柔,至于眼神里盈满的深情更是足以让人在里面溺毙。 “胡说八道。”童攸别过头, 面颊也染上些许红晕, 让原本就精致的五官越发显得俊美靡丽。晏子乔不在逗他, 低头轻轻吻上童攸的唇。 其实对他来讲, 嫁或者娶根本就是并无无所谓,只要身边的人是童攸。 ------------------------------- 童攸和晏子乔这边温情无限。陆墨尘和罗明那里可谓是阴沉至极。 在医师的治疗下, 罗明终于清醒, 但是他的脸色却一直难看到了极点。 童攸不过是一个被架空了权利的警卫署的署长, 竟然敢用如此手段当众羞辱于他!至于他说的那几句话, 更是明目张胆的表示要和他夺权。 谁给他的胆子!又是谁给他的底气! 罗明愤怒的捏紧被角。心里窝着的屈辱感更是冲的他无法保持理智, 只恨不得能立刻叫人抓童攸到面前,将他狠狠教训一顿,把失去的场子找回来。很可惜,他不能。因为之前站在童攸身边,那个神秘莫测的俊美男人。 想到晏子乔鬼魅狠绝的手段, 和爆发时恐怖到令人无法喘息的强大气势,罗明能够轻而易举的判断出,晏子乔的异能等级,可以完全将自己碾压。更何况,还有童攸这个拥有具象化能力的脑域异能者。在警卫署门口的时候,他之所以会那么快的落败,就是他们二人默契配合的结果。 “大哥。”有属下推门进来:“安子期身边的那个男人,我们也着人去查,但是查不到。” “什么意思?”罗明危险的眯起眼。 “目前以登记的异能强者里,s级以上的,就没有人是吞噬异能。而且那男人的来历也十分蹊跷。我们询问了各个安全区,没有一个人能将他认出来。” “所以,你们查了这么久,就连一个名字都不知道?”罗明一个风刃狠狠的扫在下属面前的地上:“废物!” “大哥消气。”属下硬着头皮劝了一句,接着又说了一件更让罗明愤怒的事情:“眼下最麻烦的还是老街区。在您没起来的时候,安子期命警卫署那帮废物警卫,将税收清单发到了老街区每个店家手里。除了老街区周边那些小本经营的店家以外,所有有背景的,税率都在营业额的八成。谁不知道,那边的后台就是咱们军部,收益也是用来养兵的。若真的这么交税,恐怕真会入不敷出。现在军部那边的兄弟们已经闹起来了。陆哥去了也只是暂时安抚,大家等的,还是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呵。”罗明眼神变得阴险而狠毒,而他的脑袋,也终于冷静下来 。仔细将所有事情想了一遍,罗明心里有了别的主意。他摆摆手示意属下过来,然后在他耳边轻声安排了几句,然后才让他离开。 说到底,他罗明也不是吃素的。当初在成为h市首领之前,也不乏有异能碾压他的异能者出现,可同样都败落在他手里。就凭童攸这么点莽撞手段,在自己面前,不过是杯水车薪。 就凭警卫署那帮废物篓子还像妄图当什么人民英雄?简直可笑之极! 罗明想着,唇角也勾起几分残忍的笑意。 他像是已经能够脑补出童攸后面的凄惨情景一般得意,殊不知,计划永远都没有变化快。童攸根本不可能给他反扑的机会。 ------------------------------- 这一夜,整个h市的异能者们都动荡不已。老街区原本就相当于高阶异能者们的风向标,因此,那里的一举一动都能够代表着未来局势发展。而白天,童攸带着警卫署的大闹已经让人惊骇不已,可更让人惊骇的,还是这些老街区的店家们,在收到了警卫署送去的税单之后,竟然真的连夜准备东西。 已经是凌晨五点,老街区却依旧人声鼎沸。只是不同于往日的繁华,眼下的热闹中,却透着十足十的凄凉之意。平素只进不出的老街区,如今将一车一车的物资从店中拉出,整齐的排成一排,随时准备出发去警卫署。 早起的罗明,听着属下的报告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至于陪在他身边同样一夜未眠的陆墨尘,眼中也亦有阴毒之色。 “安子期……”陆墨尘念叨着童攸的名字,那种阴测测的语调令人不寒而栗。而罗明则是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头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别担心,这次他跑不掉。” “没错,咱们可以先断了他的臂膀。”陆墨尘点头,然后靠在罗明怀中仰首和他激烈的拥吻。炙热的情火好似回到从前热恋的时候。然而实际却并非如此,陆墨尘不过是借着情欲的发泄心中的不安和焦躁。而罗明,也同样如此 短暂的利益,让这原本貌合神离的二人再次紧密的联合在一起。可他们尚且看不透,这种联盟其实并不安稳。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了原本的信任和默契。 -----------------------------------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件大事,骤然爆发。 一件是疑似警卫署麾下的异能者恣意私下伤人。 看似手段狠戾却丝毫不留一份伤痕。重点是,凶手杀人的手法十分独特,杀戮对象也并非平民。都是一些做小本买卖的零散异能者。 另外一件,就是高阶异能者,异能核一夜之间离奇失踪。 一些新迁来h市根基不深的异能者,往往在一夜噩梦之后,醒来便会发现识海中空空如也。异能核意外消失,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这样令人彻夜难眠的危机感,在短短一个月之内,悄无声息的笼罩了h市的整个角落。非但警卫署全员出动调查,就连军方也对此极为重视。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没有任何结果。不管动用多少人力物力,偏偏就是找不到这个人。 末世之后的气氛原本就十分紧张,纵然在局势变得稳定以后,人心也没有真的完全变得踏实。因此这样的氛围更加令人难以忍耐。 到底是谁坐下如此可怕的事情?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可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故意,所有的疑点竟然都隐约指向童攸身边的晏子乔。 毕竟,眼下的世界中,能够拥有这样手段的人少之又少,而晏子乔本就是突然出现,又是吞噬异能者。很难不让人心生联想。 于是,随着传言的愈演愈烈,要求调查审问晏子乔的呼声也愈来愈高。更有甚者,竟公然要求要将晏子乔驱逐出城。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不管是童攸还是警卫署,都始终保持沉默,没有任何人站出来反驳。 ------------------------ 警卫署 “现在打算怎么办?”晏子乔翻着手中下面人交上来的调查报告饶有兴致的询问童攸。他的神色十分闲适,丝毫没有半分危机之感,好像落入众矢之的的并不是他。 而童攸也同样并不焦急:“我有法子。” “好。”晏子乔点点头,并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反而顺势换了话题。他拉着童攸看一旁墙上的地图:“在这里办婚礼怎么样?” 指着地图上的一处,晏子乔和童攸商量:“这里是末世中唯一没有被病毒侵染的绿洲,我在那边盖了房子,就跟之前在米国住的一样。而且……” 晏子乔顿了顿,在童攸耳边小声补充道:“东西也都一模一样,知道你念旧。” “……”晏子乔极具跳跃的话题变化让童攸有些无语。可随后又被他话中的内容所触动,看着晏子乔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不同。 这人总是这样,悄不作声的就把一切都做好,这种用温柔伪装的强势根本让人说不出一句拒绝。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童攸忍不住问了另外一个问题:“所以你不害怕吗?现在陆墨尘和罗明煽动整个安全区来对付你,你都不会担心?” “当然不会。”晏子乔神色笃定:“因为我有你。” “……”这人真的是没救了,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蜜糖,每一句情话都说的这么自然恰到好处。童攸彻底说不出话来,耳朵也在晏子乔毫不遮掩的炙热目光下红透。 温馨的气氛一点一点将办公室包裹,而甜蜜的滋味,也逐渐渗入其中。 -------------------------- 恋爱固然重要,但事情也不可能就这般放任不管。罗明和陆墨尘自认能够完全将童攸牵制,只等合适时机,在除掉晏子乔后,便要让童攸跪地求饶。殊不知,童攸那边的反击也来的同样迅猛。并且,不给他们留半分应对的时间。以老街区的店家为印子,贪污敛财欲做h市土皇帝的罪名直接扣在二人头上,证据更是直接送到了新政府。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和童攸有关的离奇案件尚未查清,罗明和陆墨尘的身上也又爆出了惊天丑闻。 先是陆墨尘带领的研究所突然出现事故,而从塌掉的房屋一脚露出来的几个试验罐,里面装着的东西却让人十分惊骇。 人,不,那些东西可能都不能被称之为人。不知道是注入了什么动物或者植物基因,那些人的身体已经变得十分奇形怪状。最令人胆战心寒的,还是他们的眼睛,那一双双透着绝望眼神的双眸,分明在告诉世人,他们还有思维,他们还活着。 用活人来做实验,这h市研究所到底研究的是什么东西?可官方还来不及解释,就又有新的秘辛被接二连三的揭发。 h市负责城市资源的部长突然被人举报,并在家中搜出众多来历不明的赃款物资,仔细算来,竟足以养活整个h市一年。 更令人惊讶的还是军队那边,罗明手下一个异能等级为a+的大队长,突然被警卫署闯入家门。一开始他还试图反抗,甚至还有人为他仗义执言,说警卫署欺人太甚。可随后,地下室中的情景,便让这些人通通闭上了嘴,并且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因为在那里,几个面容姣好、目光呆滞的少男少女无神的瘫软在墙角。身上暧昧的痕迹,不用审问也知道代表着什么。 于此同时,所有罗明陆墨尘的手下,手中都收到了一封信件,上面将他们从末世开始到现在的所有经历白字黑字,写的一清二楚。 赤裸裸的威胁。 在联系起之前的几件事,这样张狂又毫不留情面的报复和警告来自于谁,众人心里皆心知肚明。虽然面上并不愿意承认,但童攸和晏子乔这种直接有效的手段确实让他们害怕到了极点。 罗明的住处里,他所有的心腹都聚集在一起,打算和他们商量对策。 “大哥,现在怎么办?” “是啊,眼下局势实在太过危机。那个安子期办事太狠,现在恐怕是不死不休。” “不过是大哥以前养着的玩物,能成什么气候!”有人十分不屑一顾。 “呵,玩物,说的轻巧。前几天进去的那个大队长也这么想,转眼就丢了脑袋!” “你!” “都闭嘴!”罗明一声冷喝,将二人震住。而陆墨尘也和往常一样主动出来安抚:“都是自家兄弟,越是危险时期,咱们越要抱成一团。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们出事,我和罗明也跑不掉。眼下重要的还是要商议如何收拾残局。” 陆墨尘的话还是很有效。没错,他们和童攸已经是不死不休。除非将他彻底斩草除根,否则以后将永无安宁之时。更何况,路还没有完全走死。之前他们埋下的暗线也可以适时揭开。虽然之前的那些事情让罗明这边在群众心里的威望降低了不少,可童攸和晏子乔身上也一样并不干净。 所以,剩下的,就要看谁出手更快,谁的手腕更高! 很快,众人商议好了对策,纷纷离开,只剩下罗明和陆墨尘。 狠狠的砸碎了手里的椅子,罗明和陆墨尘脸上的神情都阴沉到了极点。而他们心里也都想着同样的事,这次,一定要让童攸付出代价! ---------------------------- 童攸和罗明都在各自准备收网。最近一直动荡不已的h市也终于陷入了暂时的安静。可这种安静却并不能让人放心。反而处处透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味道。 果不然,不出三天,便又有大事件发生。 第73章 豢养替身的复仇(11) 一个从s市安全区过来办事的异能者小队, 竟然一夜直接,被人尽数屠戮。 所有尸体身体内的血液都尽数消失, 识海里更是空荡荡的,异能核也不翼而飞。这和前几次h市发生的异能者被害事件的手段如出一辙。 不, 这次还要更残暴! 因为前几次, 他不过只取一人性命,而这次, 却是直接带走了一个异能小队人的性命。重要的是,这些尸体,就恣意摆在光天化日之下, 每个路过的人, 不论是平民还是异能者, 都能清清楚楚的看见。 这是示威, 亦是震慑。 这个凶手想要表达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在告诉世人, 他已经不再满足于眼下猫抓耗子一般的无聊游戏, 他渴望真正的血液和极致的杀戮快感。 所有看到尸体的人, 心里皆不由自主泛起寒意, 就连那些意外路过的小孩, 都被吓呆,连哭闹都不敢。 “太可怕了,这凶手绝对是个疯子!” “不,不止是疯子,还是个杀人狂魔。” “怎么办?这都快两个月了, 竟然还抓不住,警卫署和军队都是废物吗?在这样下去,安全区也不能待了。” “没错,眼下他还不对平民下手,可谁知道以后会不会。” 这样的对话络绎不绝,围观群众窃窃私语不断。而站在尸体边上的罗明和陆墨尘的脸色也同样难看到了极点。 原本这事一直归警卫署管,可今天却是他们先到。互相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神色,陆墨尘先带人上前检查尸体。而罗明则是命令属下将第一现场的目击证人叫到跟前仔细询问。 跟着罗明来的其他人有条不紊的处理着现场的情况,尽量安抚围观人群众人惶恐不安的情绪。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而就在这时,陆墨尘那边却发出一声惊呼。然后,就看到陆墨尘从其中一个死亡异能者的手中拽出一片布条。 那布条的颜色十分奇怪,似青非青,材质也十分少见,但却给人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警卫署!”不知道是谁先叫了一声,而后,其他人也迅速反应过来。 第56节 没错,这个颜色,这个材质,的确是警卫署特有的警服。在联想到之前晏子乔的传闻。几乎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凶手就在警卫署,并且,就是晏子乔。 罗明见状,不着痕迹的打了个手势。而后,人群中有人大声喊道:“不用看了,凶手肯定是安子期窝藏的那名来历不明的异能者!” “什么?!”很快有人配合的发出惊呼。 “这不是很正常吗?要不然案子怎么会这么久都不破。那个叫安子期的,心狠手辣,当初对付老街区那帮人,一言不合就杀人,张口就要走八成收益。如果这凶手是外来的,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肯定是因为凶手就是他自己人!” “而且他身边那个吞噬异能者,没有登记在册,之前从其他安全区过来的人也说,从未见过还有这样的人。” “还有,那天陆院长和安子期在警卫署旁边发生冲突的时候,据说就是他出的手。情景简直如出一辙。” “好,好可怕……杀人魔竟然就藏在警卫署里面吗?这h市真的是太可怕了……” 人心惶惶,而更多的,还是对童攸对警卫署的愤怒和畏惧。罗明和陆墨尘的眼中皆多了一份算计。 “大家不要担心。”陆墨尘率先站出身来:“案情刚有进展,大家也不要人云亦云。虽然证据指向警卫署,可到底没人真的看到警卫署的警卫杀人,所以还需要后续调查。但是我向大家保证,作为军方代表,我们一定会将凶手绳之以法!” 陆墨尘这话说的漂亮,而他本身又是脑域异能,精神力扩散开来,洗脑这些普通人,简直在容易不过。虽然他一直强调,说需要后续调查。可大家却皆落进他先入为主的陷阱里,认为晏子乔就是真正的凶手。 罗明的手下效率很高,不过一会,便结束了例行询问。可就在人群即将散去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人从不远处的街边走来。正是童攸。 而他身边跟着的,却是让众人谈之色变的疑似杀人魔,晏子乔。 第74章 豢养替身的复仇(12) 场面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每个人都在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童攸二人。 然而,令人诧异的是, 他们脑补中的杀人魔和窝藏犯却并非是邪恶的模样。 童攸精致俊美,气质温润如玉。至于他身边的晏子乔也同样不容小觑。尊贵雍容, 举手投足间那份不容置喙的杀伐决断更是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臣服。 这样的两人只要站在这里, 就是天然的焦点,就连在h市被奉为神明的罗明在他们面前, 亦显得面目可憎。单凭外貌,谁也无法将他们脑补成罪恶滔天之人,甚至会因为怀疑他们而感到愧疚。 众人不由自主的低下头, 不敢和他们对视。甚至主动让出道路让两人先行。 陆墨尘看着他们, 和罗明无声的对视了一眼, 一抹阴险之色自眼底划过。 而童攸和晏子乔同样看出他们的不怀好意, 但是他们却并不在乎。折腾了这么久,今天就是收网的最后时刻。万事都已具备, 只等最佳时机。 ------------------- 调查很快开始。在警察署的介入下, 案件情况变得越来越微妙。和前面那些几乎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的作案方式不同。不知道是因为这次动手的对象实力太强, 还是因为凶手本人太过傲慢而失去了以往的谨慎。随着搜证的不断深入, 越来越多的细节被深挖出来。甚至, 还有人在角落中,找到了一个属于警卫署的徽章。 这可是比衣服碎片更直接也更明显的证据。而且重点在于,这个证据,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发现,并没有陷害的可能。 在这一刻,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的投向童攸一边,眼中的惊惧之色根本无法遮掩。 不论在何时,人都是怕死的。 前些日子的血案已经让很多人吓破了胆。对于这个犯罪者来说,即使是异能者,也可以成为猎物,轻易取其性命,更何况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并且,如果凶手真的是童攸身边的晏子乔,那就更加让人畏惧。 毕竟,以晏子乔恐怖的实力,整个h市估计都没人能够把他制住。 “安署长,看来咱们应该谈谈。”陆墨尘摩挲着手中的警卫署徽章,主动站到童攸面前。 “有什么好谈的?”童攸挑眉:“你不是就想说,杀人的是我身边的这个?”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最好,我就一句话,谁杀人,他也不会。”童攸语气笃定。 “是吗?”陆墨尘不置可否:“但愿你会一直这么肯定。” 短短的几句话已经火药味四溢。而跟在童攸身后的警卫署警卫们也同样上前一步和罗明陆墨尘带来的军队诸人对峙。 案件调查还在进行,因为涉及警卫署,而童攸和罗明也有旧怨。因此负责最后裁决的,是三大权利机构中的法定裁决院。 法定裁决院的前身是末世前的法院。人不多,但是却有特殊权利,能够越过安全区首领直接进行审判。并且,这些保持中立的检察官们,也都并非是h市安全区本地人,而是由b市那边新政府直接下派。 检察官很快到来,随着他们的询问,案件真相也逐渐浮出水面。 先是那些指向性的证据,警卫署的制服碎片和警卫署的徽章,直接把嫌疑人的范围确定在警卫署中。而根据研究所那边的鉴定结果,致死原因最可能的是两个,其中一个是药物,另外一个是吞噬异能。 药物,童攸曾经是研究所中参与研制出来抗丧尸药物的特殊研究员。至于异能,众所周知,晏子乔的异能就是吞噬。 不论是哪一条,所有答案都直指童攸。而检察官也因此情况心生疑虑。但却也不敢完全下结论。毕竟童攸的身份特殊,而他身边的晏子乔,也总给人一种琢磨不透的感觉。 仔细询问几个和细节有关的问题,可莫名的感觉却变得更深。因为童攸和晏子乔的证词太完美。完美到了毫无遗漏。 越是完美,越是蹊跷难辨别。 这样的情形反而更加引人疑窦。旁听诸人也开始控制不住的窃窃私语。 这时,一个不大不小却异常清晰的声音混杂在其中:“他们的证词不能作数吧!毕竟警卫署都被控制在安子期的手里,想做伪证太容易了!” 而后,也有罗明那边安排的人随之附和:“没错!而且最早几次案子都是警卫署先接手。如果不是他们,为什么一直到现在都没能将凶手抓住?甚至连证据都找不到。” 有理有据的煽动,将众人心里的怀疑又加深了一分。自从童攸接任警卫署后,众人对他的猜测和讨论就没有停止过。高深莫测的异能,说一不二的果决脾性,以及调教属下的特殊手段。 尤其是和他形影不离的晏子乔,更加让人忌惮不已。 要知道,吞噬这种异能,与其说是对付丧尸的最有效的武器,更不如说是刻意针对人而产生的异能。一时间,人心惶惶,场面有些失控,甚至有人喊着立刻将童攸和晏子乔判刑。 现场乱成一片,维持秩序的裁决院法警们,不得不开启异能威压,试图用武力来维持安全。 罗明和陆墨尘站在童攸对面,老神在在的看着面前的混乱的情况,唇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微笑,用嘲讽的眼神看着童攸,丝毫不加任何掩饰。 所有布下的暗线都已经揭开,胜负即刻便能分晓。 末世本就人心惶惶,这样恶劣的案件,裁决所就算是为了安定人心,也不会轻易放过。 更何况,这场谋杀和陷害是他们早就精心策划好的。所有参与的人,除了罗明和陆墨尘自己,剩余的全都死在暗杀当中,早已死无对证。至于现在被指控的童攸和晏子乔,不论他们是不是凶手,都要背负这个杀人的罪名,直到永远。 “呵呵,这才是真正的双赢!”陆墨尘呢喃着,眼里充斥着兴奋之色。至于罗明脸上的暴戾更是无法隐藏。 这一次,他们定要让童攸身败名裂,晏子乔丧命于此! 而坐在对面的童攸也好似有所感应。他不疾不徐的抬头,神色淡然的和他对视。然后,他指尖微动,两把薄如蝉翼的飞刃便不着痕迹的出现在罗明和陆墨尘的颈边,划出一道血痕,消散成光点。 无声的挑衅! 童攸肆无忌惮的做法直接将罗明和陆墨尘二人刺激到发疯。摸了一把脖子上的血迹,罗明按捺不住,就要出手反击,可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安子期!”陆墨尘咬牙切齿的喊出童攸的名字,可却偏偏发不出任何声音。 可童攸却薄唇微启,用口型清晰的吐出了两个极具讽刺意味的字眼:“废物!” 毫不留情的武力压制以及来自精神上的嘲讽威压,让罗明二人瞬间陷入暴怒失去理智。 等不及旁人推波助澜,迅速将异能开启,解除受控状态,罗明率先站起身来指着童攸大声咒骂:“身为警卫署署长,知法犯法,放纵身边属下杀害无辜异能者,理应接受审判!” 其实现在时机已经成熟,并且再过几分钟,裁决所也会判定童攸和晏子乔的罪行,可罗明却被童攸撩拨得无法忍耐,他必须现在就要将童攸两人的杀人罪名做实! s+级异能者的爆发,直接震慑了全场,同时也给了那些隐藏在人群当中手下一个明显的信号。 “杀人偿命!犯法伏诛!”随着罗明属下的呼声,越来越多人的随之附和。 气氛十分微妙,危机一触即发。 而童攸却并不着急,反倒一脸镇定看着罗明二人,带着些嘲讽的表情好像在看什么智障。至于晏子乔也一样低头不发一言。但在他没人看见的双眼,却有阴森的戾色慢慢染上,就连眼眸的颜色也变得愈发深沉。 台上的审判已经到了最关键时刻,迫于压力,检察官忽略了其他步骤,急切的问出最关键的问题:“到底是不是你们?” 这个问题让审判台上情绪激动的人们暂时安静下来,他们也迫切的想要知道真实的答案。 就在这时,突然有罗明的手下匆匆赶来。他挤开人群,对罗明和陆墨尘说道:“大哥,b市那边的新政府来人了。来的……是最高领导宴唯生。” “他怎么会来?”罗明和陆墨尘心里皆不由自主的沉了一下,而后又立刻平复下来。 虽然是不速之客,但是宴唯生来了也好。毕竟他们的计划天衣无缝,有宴唯生在场反而更安全。毕竟宴唯生异能等级比他们都要高,是真正腥风血雨里杀出来的人物,跟他一起来的,更是精英中的精英。原本他们还担心童攸拘捕逃跑,现在宴唯生的出现直接断绝了这个可能。 陆墨尘的眼底闪过一丝兴奋。罗明也同样觉得胜券在握。 宴唯生的车队来的很快。 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宴唯生下车之后,竟然无视了罗明和陆墨尘的迎接,直接走向童攸那边。 难不成是特意抓捕童攸和晏子乔? 有人在心里猜想。可并不是。宴唯生非但不是为了抓捕,反而神色毕恭毕敬。他站在晏子乔面前恭恭敬敬的施礼:“主子,小主子。” 一片哗然。陆墨尘和罗明更是不敢置信的睁大了双眼。 宴唯生是当今新政府最高领导人,至于站在童攸身边,能够被他叫做主子的男人,到底是谁,不言而喻。 晏子乔。宴唯生发誓效忠的主人,也是新政府掌权者们的队长,末世真正的救世主。而这样的晏子乔怎么可能会是杀人凶手?不管他们安排了再多的证据,都没有任何卵用。因为晏子乔着三个字就代表了他不会是凶手。 罗明和陆墨尘被彻底吓傻。也同时完全弄懂,事情到了现在,之所以会这样顺利,都是童攸设计好的。而他始终不多做解释,也不暴露晏子乔的身份,不过是为了将计就计罢了。 这是一个针对他们俩的局,目的,是为了将他们的后路尽数堵死。 该死!罗明紧紧攥住垂在身侧的手,拼命思考着对策。而陆墨尘也一样在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要冷静。生死关头,如果熬不过这一关,恐怕接下来等待他们的便是童攸和晏子乔的报复。那才是真正的死无葬身之地。 不,一定还有办法。陆墨尘看着因为晏子乔身份而震惊的人群站出来大声说道:“别被他们骗了,救世主也一样会杀人。” 这一句话,瞬间让全场都变得安静。而陆墨尘也好似终于找到了发泄出口一样,指着童攸鼻子大声骂道:“安子期,你别在装模作样,好像自己是个好人。说到底,你过去做了什么,难道你自己不知道?我告诉各位,在接手研究所后,我查看了以前的资料。安子期他们之所以能够研制出丧尸病毒,都是因为用了活人做病毒实验。至于晏子乔,口口声声被别人奉为救世主,实际上手上早就染满了鲜血。手段残忍暴戾,罄竹难书,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所以,怎么就知道杀人的不可能是他们?”陆墨尘喘了口气接着说道:“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 陆墨尘这番话说的语速很快,像是要说服别人,又像是垂死挣扎。而童攸却毫不在意。 “呵,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以为我是你吗?”童攸嗤笑:“从末世开始那天起我就进了研究所,隶属第一实验室。等到抗丧尸病毒药物研发成功后,整个第一实验室只剩下我一人。为什么?难道是我把他们当成试验品切了?不,他们基本上是累死的。” 童攸的声音低了不少:“我解剖过丧尸,也做过活体实验。可那些所谓的活体材料并非是我们抓捕的普通人,反而都是知道自己中了丧尸病毒无法逆转之后的实验员自愿付出。的确,我也是手染过同伴血液的凶手,可纵然如此,我却可以为此骄傲。因为每一个死去的研究员生命,都值得被人敬重,都刻在了累累白骨堆砌起的纪念碑上,让我用后半生却愧疚缅怀念。” “至于晏子乔,那边更不用提。华国境内第一次丧尸围城在b市,所有异能者皆弃城逃跑,只留老幼妇孺。晏子乔凭五人之力硬撼三万丧尸,带着四个手下死战三天三夜,等到军队支援,保住市内数千人生命。s市异能者小分队,圈养普通人作为食物,就连s市的市长都不敢置喙,是晏子乔出手斩杀,方才救s市于危难当中。j市的死亡之城,p市的鬼蜮迷踪,哪个不是晏子乔带队解除的危机?他踏遍华国,最后丧尸王也是由他亲手覆灭。至于晏子乔队伍中的异能者,不是英雄豪杰就是乱世枭雄。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是顶天立地的纯爷们,岂容你这种人渣随意污蔑?” “更何况,h市的杀人凶手,不就是你陆墨尘本人和罗明吗?”童攸说着,示意众人看向身后。在哪里,由警卫署警卫们押上来的,竟然就是这些日子,被传闻死掉的异能者们。 第75章 豢养替身的报仇(13) 这, 这怎么可能! 分明是已经死了的人,怎么又会突然出现?众人皆惊诧不已, 甚至还有人下意识看了一眼那些摆在原地的尸体。毕竟以前的还有可能记忆错觉,可面前的摆着的绝对不会弄错。 然而, 一模一样。站在最前面的几个人, 竟然和地上躺着的几个尸体完全一致,无论是身材还是五官, 还是苍白的脸色都是如出一辙。唯一的区别,就是警卫署护着的那些,虽然看起来虚弱至极, 可还都有呼吸, 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这不可能!”接二连三的精神冲击已经让陆墨尘完全失去了反应能力, 任有再多巧舌如簧也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为自己洗白罪孽。至于罗明, 更是早就被晏子乔控制,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第57节 “想说什么就说吧!”童攸指了指那几个人, 吩咐警卫署将他们放开。 “不是, 不是, 和我们没关系, 我们就是受害者!”那几个s市的异能者完全是迷茫的, 看来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遭此劫难。至于其他人,则是面面相觑,半晌无人开口。他们毕竟曾经是罗明的心腹,纵然罗明对他们痛下杀手,他们依旧希望其中还有误会。 然而童攸却嗤笑了一声, 将手中的一个资料夹扔给他们:“自己看。” 为首的人狐疑的结果,然而在看过之后,他的眼里却慢慢的生出仇恨的目光,同时狠狠的将文件夹仍在地上,并用手指向罗明和陆墨尘:“指使我的没有别人,就是罗明和陆墨尘……” 他边说着,边将事情始末一一交代。而和他一起的其他人,在看过文件夹以后,也干脆利落的倒戈,不再替罗明隐瞒,反而将他的计划交代了了个干净。 谁也无法想到,这一场让整个h市都动荡不已的谋杀竟然是罗明和陆墨尘二人的策划,而他们之所以如此机关算尽,所图的不过是童攸的命。 “陆墨尘的异能核已经彻底无法修复,所以他需要安子期的来替代。至于最开始死掉的几个人,也都是特意挑选好的那些不服从罗明管理的异能者。会有那种死状也不是因为吞噬异能,而是由于陆墨尘研制的药物。之前被发现的那些人类活体实验,就是为了这种药物而做。证据我们可以带你们去找。” 这样的反转,让围观众人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一片哗然,几乎所有人都纷纷用诧异的眼神看着罗明和陆墨尘,根本无法相信这一切。 末世之后,幸存者们无不聚集在一起,约定守望相助,才有了如今各大安全区的安稳局面,而现在居然有人告诉他们,罗明和陆墨尘这两个所谓的h市保护神竟然因为争夺所谓的话语权便可以不顾普通人性命,恣意杀戮,取人性命。这让人不禁心生愤怒,大声责骂唾弃。 “畜生,简直猪狗不如!”这样的谩骂声不绝于耳。 “不要胡说八道,安子期都是骗人的!”陆墨尘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可却被宴唯生带来的人抓住堵上了嘴。至于罗明,也同样被带上抑制手铐,连同其他人一起送去监狱关起来等待最后的审判。 在擦肩而过的瞬间,罗明忍不住开口询问童攸:“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是吗?” “没错。”童攸点头:“你和陆墨尘的密谋我一早就知道,从第一起谋杀案开始,每一次你们行动的地点都在我的算计之内。至于那些尸体,都是我依靠异能具象化出来的尸体。” “从来都没有死过一个人,一切,都是你的误会。” 终究还是输了,罗明叹了口气,放弃挣扎任由人把他带走。至于陆墨尘更是已经绝望到了极点。 h市的凶杀案终于真相大白,看着罗明和陆墨尘落网,童攸也晏子乔一起,准备离开。谣言已经澄清,接下去的事情自然会有人处理。眼下,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隔了整整一个世界的婚礼。 ------------------- j市附近,一个不知名的绿洲。晏子乔带着童攸来到了一幢精致的别墅前。 就像是末世还没有来临前那样,这里空气清新,阳光明媚,甚至还有鸟在周围不停的歌唱。这种宁静和祥和是末世来临后就完全消失的东西,可如今却在这片绿洲中彻底保存下来。 眼前熟悉的别墅建造,和当初童攸与晏子乔在米国住过的那间一模一样。而打开门以后,里面的物品更都是他熟悉用惯的。 就像晏子乔说的那般,他把童攸用过的每一样东西,都完好无损的带了过来。 一种莫名的感动自童攸心里滋生,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表示,晏子乔的告白却恰到好处的到来。 “我说过,你不相信永远,那么我就给你创造一个永远。”轻轻抱住童攸,晏子乔的声音格外温柔:“其实你之前有一句话说的不对。我之所以要在末世来临后集结部队走遍华国每一个角落,并不是为了当什么救世主,只是为了找到你。” “童攸,我,只为你而活。所以……”轻轻抵住童攸的额头,晏子乔眼中的深情纯粹的几乎让人沉溺。 “和我永远在一起好吗?”晏子乔轻声询问。 而童攸却静静的看着他的脸,直到良久,才低声说了一句:“好。” 只属于两个人的婚礼。没有郑重的宣誓,亦没有宏大热闹的场景。只有一个能够承载着他们所有记忆的家和两颗愿意紧贴在一起的真心。 当炙热的吻下的时候,童攸已经再也生不出半分拒绝的想法。因为在身不由己跟着系统漂流的现下,晏子乔就是他唯一能够休息的归属。 --------------- 和以往不同,系统这次似乎格外宽容。童攸足足和晏子乔在与世隔绝的绿洲中过了将近两年的悠然日子,才收到任务完成,即将穿越下个世界的信息。 这一次的离别,童攸没有任何遗憾,反而更加期待。因为他明白,短暂的分离并不代表永别,而代表着下一次的相遇。 熟悉的空间扭曲感将童攸的身体笼罩,而后他眼前的画面也逐渐变得暗淡。可就在他再次睁开眼时,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迅速的将他全身都尽数笼罩。而耳边传来的,也都是陌生而凄厉的兽类嚎叫声…… 第76章 末路战神的复仇(1) 似乎有些不对劲。童攸警惕的眯起眼。他不着痕迹的巡视四周, 发现自己正处在什么舰队的船舱中,身上穿着特殊的军服。而他身边站着的, 也是穿着同样军服的士兵。 好像遇见了什么危险,主舰外凄厉的嚎叫声不绝于耳, 透过窗户, 还有疑似虫类的口器不停的攻击着主舰外开启的防护层。 “凭什么让我们断后?做了错误决定的又不是我们,为什么最后却要我们用命去拼?” “没错!这不公平, 新兵的命就不是命吗?” “和他说这些有什么用!去找舰长!我父亲是帝国议会议员,我倒要看看,谁敢把我当成炮灰!” 吵嚷的声音愈演愈烈, 而站在前面维持秩序的老兵也有点控制不住场面。童攸闭上眼, 率先开启了和这个世界有关的情况介绍。 这是一个星际世界。人类在这里不再是唯一拥有智慧的种族。而虫族作为另外一个智慧种族, 和人类之间却有着说不清的敌意与仇恨。 原身是是军队世家的嫡子, 名叫唐陵。从小接受家族的严厉教育为以后的从军最准备,可最后却因为左眼视力有缺陷而被军校拒之门外, 导致不被重视的私生子兄长唐洛上位。 说起来也十分可惜。唐陵除了左眼视力的缺陷以外, 其他条件都近乎完美。重点是, 他的视力之所以会出现缺陷, 也是为了在一次绑架中救唐洛所以才会受伤。可唐洛却并不领情, 反而明里暗地的打压唐陵。 因此,在断掉从军路子之后,唐陵的人生便彻底分化成两极。原本享受多少宠爱重视,现在就受到多少白眼。至于他的亲生父亲,更是直接抛弃了他。 毕竟是军队世家, 无法参军,就跟废物有什么区别?可即便这样,唐洛也没有放过唐陵。 不愧是利欲熏心的家族一手调教出来的继承人,斩草除根是必须的。以前不过是挤兑,而现在,唐洛想要的,却是唐陵的命。 并且,他还打算让唐陵在彻底从世界消失之前,身败名裂,被家族除名。而唐陵对此,一无所知。 很快,西部星系人族和虫族开战。其中,有一个机密武器的零件需要被送出。帝星这边派出一支精英小队,带着一些新兵完成这个任务。 原本连士兵都不是的唐陵根本没有资格参与,可在好大哥唐洛的怂恿配合下,他却也成功的混在新兵中,上了军舰。 谁也没有想到,这一次原本应该很容易的护送任务,竟然会突然出事。半路,虫族意外来袭,为了保证机密武器零件安全送达,最后,有十六个士兵用性命相拼,挡住了虫族的军队,让主舰先行一步逃出。 而这十六个人中,就有唐陵的名字。 除了唐陵以外,其他人都是军队中最赫赫有名的青年精英,每个人的单兵作战能力都堪称一流。人类和虫族早已不死不休。而那些虫子在嗅到活人的气味之后,更加不会放过眼前的珍馐每餐。没错,对于虫族来说,实力越强的人类,就是越好的补品。 生死决战! 整整一夜,十六个人,在没有足够弹药支持也不可能等到救援的情况下,他们经历了帝国史上最艰难也是最残酷的斗争。然而最令人震撼的是,他们竟然成功的将虫族的军队留住,让主舰逃脱成功。 由于及时到达的零件,西部星系战场大捷。可这十六个人,却永远都不可能在回家。甚至连尸体都无法被找到。 举国默哀。他们是真正的英雄。而唐陵也同样获得了荣耀和称赞。可事情并未就此结束,一段自机甲残骸上发现的录像引起了军方的怀疑。 原来,主舰之所以会意外受到埋伏,完全是因为唐陵斩杀了一只阿卡斯虫兽。阿卡斯虫兽游荡在宇宙之中,群居且报复心极强。只要杀掉一只,那么紧接着到来的便是不死不休的追捕和报仇。 因此,绞杀,就是最愚蠢的选择。 而随后,唐陵书房中发现的一封书信又让人们的怀疑变得更加强烈。这封信,或者说,这封遗书里竟然只写着一句话: 父亲,如果我死了,你会后悔吗? 唐陵怎么知道自己这次出发会死?他又不能为仆先知。这样的细节,揭开了另外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那就是唐陵的目的,可能从来都不是出于什么爱国,只是为了拉所有人和他一起陪葬。 这不是什么英雄的奉献,而是孤注一掷的报复。 是唐陵为了报复放弃他的家族,为了报复忽略他的父亲,而自导自演的一场用鲜血铺就的惨案。 一夜之间,英雄沦落成罪人。 家族将他除名,帝国史上也有他被狠狠唾骂的文字。而唐洛和唐陵的家族反而打着替唐陵赎罪的名义,表示只要有一个虫族活着,唐家人就绝不离开战场,反而成为了未来真正的帝国英雄。唐洛也成为了最年轻的十大将军之一。 至于唐陵的存在也没有成为他们的污点,反而变成他们有担当的证据。 可真相却并非如此。 那封遗书,并不是唐陵在家里写的,而是他在有了必死的觉悟之后,留下的最后遗言。而他之所以会射杀那个虫兽,也是因为当时情况特殊,接受了队长命令才会出手。 真是好极品的一家人,所谓血脉亲情也能淡薄如此,变成能够用利益来衡量交换的筹码。体会着胸口处原身残魂传来的强烈的不甘和愤怒,童攸觉得体内的血液也同时沸腾起来。 这时,识海中有系统声音传来:“第七个任务:末路战神的复仇。开启本尊天赋:百步穿杨。” 微微闭上眼,在慢慢睁开。童攸习惯着双眼视力差异过大的陌生感,于此同时,也明白了原身能够成为断后第十六人的原因。的确,原身的视力是他成为军人的最大的绊脚石,让他没有办法驾驶机甲,视野也存在巨大偏差。可这也同时给了他另外一条路,例如有些特殊兵种,需要经常闭上一只眼睛的狙击手。 原身是聪明人,他发现了自己的优势所在,并且在被家族抛弃的那些日子,他始终没有抛弃过自己,一直在不断练习。如今,童攸在继承了他身体的同时,也一并继承了这份特殊的能力。 重点是,和原身不同,原身当时想的是死,而童攸,他要的是活下来。这场战斗,由他来颠覆,而原身没能成功完成的愿望,由他来替他完成。 童攸想着,冷静的向前迈出一步,率先站在了人群前:“我可以断后。” 原本喧闹的人群顿时变得沉寂下来,他们看着童攸的表情好像在看傻子。有些认识童攸的人甚至还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 “唐陵,你他妈是不是疯了?你被你父亲抛弃想要去死,我家里可还有未婚妻等着。” “没错,你以为断后就是拼命?就你这两把刷子,不等虫兽冲过来可能就吓死了,哪里还有拖延时间的资格。” “呵呵,可不是。装的大义凛然,实际上就是个连机甲都驾驶不平稳的废物。” 谩骂和讽刺不绝于耳。童攸的一句话像是点燃了这些怕死之人愤怒的导火索。每个人都用最恶毒的字眼贬低着童攸。 童攸皱起眉,对着第一个骂他的人抬手就是一枪。 轰! “唐陵,你敢开枪!” “闭嘴!”童攸快速闪到他身后,一枪把打在他后脑,然后狠狠一脚将他踹到在地。 “我至少有拼命的觉悟,而不是躲在后面当懦弱的废物。” “你们都是智障?听不明白队长的话?从来就没有人要你们留下来断后,之所以会交代这么多,是因为这些老兵怕他们死了之后,你们这些废物即便把主舰开到西部星系,也没有办法告诉人家,零件到底藏在了哪里!” “一群懦弱的胆小鬼!”童攸的语气满是鄙夷。一旁的老兵欣赏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也接着慢条斯理说道:“没错,你们现在可以去前面了。一会等到主舰嫁接桥的撤离,我们会留在这里断后。” 童攸一番话字字珠玑,句句狠辣,直接将那些新兵们胆怯的一面掀开。而老兵后面的安排,更是将他们的脸打肿,让他们因为自己的怯懦而无地自容。 可即便如此,这些人也没有站出来说,我也留下断后。因为他们都懂。断后就意味着死,所以,即便是不体面的活着,他们也舍不得丢掉自己的性命。 低着头,这些新兵在老兵的安排下一个接一个的上了主舰。可站在最后的童攸,却没有丝毫移动的意思。 “快走!”精英队章带着小队从前面过来,见他还站在原地连忙催促到。 而童攸却笑着摇摇头:“我留下。” “你……”队长刚想拒绝,就又被打断。 “据我所知,你们原本的狙击手在上次行动中受了重伤,所以这次没来。现在是空战,对付阿卡斯虫兽,你们需要我。”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说,童攸打开随身携带的空间钮,一架华美的机甲出现在众人面前。 和其他人的机甲不同,童攸的这具机甲体型要略小些,可看起来却要更加灵活。流线型的外表爆发力极强。而最引人瞩目的,还是背在机甲背后的狙击枪。 这是最新研发的狙击枪,射程极长,能够将几光年外的猎物一枪爆头。 “你能用?”队长的语气有些迟疑。童攸说的没错,他们的确缺少一个能够远程支援的狙击手。可看着童攸青涩的年龄,他又无法将那句留下说出。因为队长明白,童攸留下,就是死亡。 第58节 可童攸却没有给他阻止的机会,反而干脆利落的上了机甲。然而把狙击枪架在肩膀,稳稳的率先开出一枪。 漆黑一片的宇宙中,镭射弹完美的混入其中,带着最危险的死亡气息直奔阿卡斯虫兽的队伍当中。而后,一声巨响,紧接着,阿卡斯虫兽的首领,竟然立刻爆体身亡。 阿卡斯虫兽顿时变得慌乱起来,那些原本攻击着舰艇的,也慌忙朝着首领死去的方向赶去。 “就是现在!”在虫兽离开的瞬间,精英小队队长朝着中控室命令道:“关闭主舰舱门,立刻开启空间跳跃。接下来的十秒,我们会将所有虫兽抗住。你们立即离开。”说完,队长转头对童攸说道:“干得漂亮唐陵。现在立刻离开你的机甲,然后上主舰。后面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快,快走!” 队长说完,便带着小队朝着更宽敞的地方走去,准备放出机甲,立刻开始作战。眼下不过是因为首领的骤然死亡才会让阿卡斯虫兽短暂离开。可一会,等他们确认了首领的确已经死掉,便会立即反扑替首领报仇。 主舰在空间跳跃的时候,不能受到任何外力影响。因此,他们动作要快,并且还要迅速的将那些虫兽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 这是一场必死的战斗,可包括队长在内的每一个精英却都无所畏惧。他们的背影坚定,脊背挺得笔直。童攸抿了抿唇,心里有了计较。 他不会走,并且,他还要将这十五人的性命救下。 原世界中,这十五人是真的接纳原身,并把他当做能交出后背的兄弟、战友,直到最后时刻,也没有放弃原身,和他共存亡。 所以,童攸也愿意救他们一次。 手指灵活在操作盘上敲打,巨大的机甲也随之开始了一连串迅猛而又复杂的动作,将走在最前面的队长一把从地上抓了起来。 “唐陵,你在做什么?”队长满脸诧异,而后,他便腾空而起,被动的朝着主舰马上要关闭的舱门飞去。 方才童攸一枪点爆拉卡斯虫兽首领的军事技术已经成功让这只精英小队将他接纳。作为性命相托的战友,他们不会对童攸有太多防备。因此,在众人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他们连机甲都没有从空间妞中放出来,就被童攸整个人从地上托起,一个接着一个的隔空扔向主舰。 毕竟都是精英,童攸的力度也恰到好处。即便距离很远,他们也能安全落地,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可同样的是,他们也失去了从主舰冲出来的机会。因为主舰舱门已经完全紧闭,并且空间跳跃倒计时也顺势开始。 “唐陵疯了吗?他这是要害死我们!”刚刚冷静下来的人群因为童攸的突然举措又一次变得惴惴不安。而精英小队队长,却从对讲机中清晰的听到了这样一句话:“你们都走,我来断后。队长,谢谢你给我这样的机会。我唐陵,保证完成任务!” “呵,他在装什么烈士?”有离队长近的忍不住开口嘲讽。可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队长一巴掌打在脸上。 “你知道个屁!唐陵刚才点杀了阿卡斯虫兽的首领!” “什,什么?”那人也被打蒙了,同事队长话语中传出的信息量也让他完全愣住。 他终于明白童攸说的话的意义。 童攸说的我来断后,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断后,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断后。对于那些阿卡斯虫兽来说,点杀了首领的童攸就是他们最大的仇人。不将童攸挫骨扬灰,他们不会离开去寻找下一个复仇对象。 而童攸现在使用的机甲,用的是最坚固的材料。即便阿卡斯虫兽众多,但想要完全将他撕碎也需要一定时间。而这段时间,对于主舰来说,足以成功进行空间跳跃逃跑。 所以,从一开始拿出那副机甲起,童攸的打算,就是用自己的命来换取一舰人的性命。 一枪点杀,在这么这么远的距离,中间又隔着众多阿卡斯虫兽。可童攸却能轻而易举的将首领爆头。这样精密的狙击技术是何等超然?又是何等强悍? 如果能够留在军队好好发展,未来必定前途无量。可现在,他却注定无法在回来。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他们看着主舰外的情景,皆哑口无言。 此时,童攸已经走到了舰外,并用最快的速度,朝着主舰的反方向驶去。 童攸的存在,就像是黑夜中凭空浮现的灯塔,不过数秒,就引起了阿卡斯虫兽们的强烈注意。 仇人已经出现,跟紧他,撕碎他,吞噬他,让他付出真正的代价! 这几乎是每个虫兽内心的想法。原本包围在飞船周围的虫兽瞬间离开,迅速朝着童攸的方向奔去。 往日在人类面前显得格外高大的机甲,在眼前这个无边无垠的宇宙中却无比渺小。至于那些包围着他的虫兽们,更是带着令人胆战心惊的戾气,排山倒海般的气势,瞬间将他吞噬包围。 十秒。 从童攸将精英小队扔上主舰到他冲出舱门,强行将所有虫兽吸引走,前后不过短短十秒,也就是几次呼吸的间隔。可却成功给了主舰这边创造了逃离的机会。空间跳跃已经开启,还有最后一秒就能成功脱险。 巨大的爆炸声响在虫兽中间爆发开来,随后一切又归于平静。于此同时,主舰也成功进入虫洞,获得暂时的安全。 而童攸,却永远的留在了虫兽们密密麻麻的包围之中,永远都不会在回来。 “不,不……不!”队长忍不住的喃喃自语,嘶哑的声音痛苦至极。 他和童攸,并没有太多的交集,之前也只是从别人的口中,听说过这个被称之为唐家废物的少年。可今天,这个被传言成为废物的少年,却用一手精湛的狙击技术将他震撼。而更让他震撼的是,还是他的奉献与勇气。 这种愿意以一人之力护住千百队友的奉献和勇气,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因此,如果童攸能活下来,那他一定会成为未来军队中最明亮的新星。 可现在,一切都不在可能。 此时此刻,这个当虫族恐怖的口器深入躯体时都没有哭过的汉子,眼中充满了悲伤。 而他手中的那封童攸留下的书信也飘落在地,素白的纸张上,竟然一个字都没有。 是没有话要交代,还是没有人可以交代?其他人想到童攸在唐家的境况,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 终于逃脱,可却没有人有心思庆祝。他们皆沉默的站在原地。而后一个又一个人面向童攸离开的舱门方向,摘下帽子,低下了头。至于那些曾经开口嘲讽过童攸的新兵们,更是羞愧欲死,追悔莫及。 ---------------------------------- 可另一边,陷入虫兽包围的童攸,却并没有如同众人脑补的那样已经陨落死亡。反而活的很好,并且他还准备着,要和这些该死的虫子们大战一场! 第77章 末路战神的复仇(2) 距离童攸最近的一只阿卡斯虫兽已经近在眼前, 巨大而锋利的虫腿带着足以劈裂天地的气势朝着童攸兜头盖脸而来。与此同时,他身后更多的阿卡斯虫兽也默契的挡住童攸身后的退路。 这些体型巨大、性情残暴的虫子们紧紧将童攸包围, 然而却并不着急将他在顷刻间击碎,而是打算用最恶劣的手段, 让童攸尝尽绝望以后, 在慢慢将他杀死。 死亡永远都不是最恐怖的,最让人畏惧的, 还是那种不知何时才会结束的痛苦折磨。悉悉索索的虫鸣声不绝于耳,每一声,都带着昭然恶意。 童攸坐在机甲内, 脸上的神情十分平静, 甚至可以称之为淡漠。可他的眼眸深处, 却泛着一丝丝说不出来的兴奋。那是压抑到极致之后的血液沸腾, 亦是埋伏许久的野兽准备扑杀猎物的信号。 先被抽出来的是匕首。 战场上,狙击手的定位虽然是远程炮火支援, 可他们的近战武器, 也同样准备的十分充分。和其他普通士兵机甲的军用匕首不同, 狙击手机甲上的匕首要更长, 并且也更锋锐, 甚至还拥有更多的用处。 “阿卡斯虫兽的脑死亡时间最快需要0.7秒。”童攸在心里默念着,然后轻而易举的操纵着机甲狠狠地刺向面前第一只虫兽的头颅。 扑。 刀刃狠狠的将坚硬的外壳刺透,而后童攸毫不犹豫的扭转匕首,让死亡来临的更快。0.7秒,分毫不差, 冲在前面的第一只阿卡斯虫兽连最后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瞬间就死在童攸匕首下。 同伴死亡的气息弥漫在每一只阿卡斯虫兽的周围,让他们原本就愤怒不已的心情变得更加愤怒。可他们的速度还是太慢,因为童攸很快便跳上那只死亡的阿卡斯虫兽的头顶,收起匕首换上之前的远距离狙击枪,连仔细瞄准都不需要,扣动扳机又是一枪。 轰!又一直巨大的阿卡斯虫兽轰然倒地,无独有偶,正是刚刚诞生不就的首领。 …… 阿卡斯虫兽的队伍瞬间乱了起来,新任首领的再次死亡足以让他们原本被怒火冲乱的脑子变得冷静下来,并且开始新生恐惧。可是不行,他们不能后退,因为快速产生的下一任首领却命令他们必须将童攸杀死。 可童攸,却站在原地,连移动的意思都没有,反而通过机甲的手做了一个鄙视的手势。 嘶—— 备受侮辱的阿卡斯虫兽们纷纷嘶吼出声。童攸不过一人一机甲,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并非是什么帝国有名的元帅大将,竟然连续击杀两任首领,一只普通阿卡斯虫兽,毫发无损,甚至还游刃有余的鄙视嘲讽。 不能忍,也无法忍! 再次整理队形,这些阿卡斯虫兽冲向童攸。然后童攸,却微微的笑了,并且换上了一把r11型狙击枪。 接下来的战斗,与其说是阿卡斯虫兽的复仇之战,不如说是童攸的个人秀。 厚重的烟雾在浩然的宇宙中腾空而起,童攸机甲肩膀上那把距离更近,弹匣内子弹更多的r11型狙击枪也不停地发出巨大轰鸣。 如果是平时,携带这种声音大,后坐力强,并且很难隐藏身形,射程距离也一般的狙击枪上战场的狙击手就是智障,甚至被人称为活靶子。可在眼下,这把狙击枪在童攸的手中却变成了最有效的人间杀器。 轰!子弹出膛时的巨大响声又如惊雷横空劈下,而为了减少后坐力而设计的横向气喷装置射出的层层气浪也变作童攸天然的保护屏障。所有靠近他身侧的虫兽,都会被气浪击倒,无法在冲进一步。 和巨大的阿卡斯虫兽相比,童攸的动作也更加灵活,好似狡狐,根本摸不到踪影。 单方面的屠杀。 随着弹匣的一次次更换,童攸脚下的虫兽尸体也堆积如山。 分明是被深陷包围的困兽,可现在他却好似在后花园散步一般闲庭信步。至于那些作为捕猎者的阿卡斯虫兽,却犹如待宰的羔羊一般不堪一击。 “怎么办?”暗哑的嘶嘶声是阿卡斯虫兽们特有的语言。虽然乍一听不过是刺耳的虫鸣,可蕴藏在其中的恐惧却无法隐藏,足以让人轻而易举的嗅到。 他们已经被童攸打怕了。这个人类太过无耻,恶意的利用着他们的种族习性恣意杀戮。可偏偏他们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被动的落在童攸的圈套里被他牵着鼻子走。 “这里离母星很近,把他逼下去,和咱们其他同伴一起,将他干掉!”首领愤怒的嘶吼着:“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这个人绝对不是什么送死的炮灰,而是人族培养的秘密武器。不能放走他,绝对不能让他活着会到人族地盘!” “是!”阿卡斯虫族们答应着,同时小心翼翼的换着方向,试图将童攸拉近他们设计好的圈套。 而童攸当然看得出来这帮虫子在谋划着什么,但他却并没有逃跑的意思,反而将计就计的在他们的带领下,朝着一个陌生的星球,越靠越近。 “人类总是这样愚蠢。贪婪无厌就是他们灭亡的最终原因。”最新一任的阿卡斯虫兽首领忍不住开口嘲讽。至于其他的虫兽也配合的发出嘶嘶的嘲笑声。 此时此刻,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做下的这个看似高明的算计,未来会多让他们悔不当初。要知道,对于一个狙击手来说。一片小小的树林就足以让他们的战斗力成倍增加,更别提是一个完整的星球。 -------------------------------------- 西部星系 主舰到达的时候,西部星系的战斗正处在白热化。人族情况十分不好,甚至被虫族打得节节败退,眼看连最近的防线都无法守住。而这个零件的及时送达,却成了胜负扭转的关键。 巨大的高射炮举起,而后,随着刺目的白光闪过,整个宇宙,归于平静。至于那些虫族的先遣部队,也一并消失。 “谢谢,谢谢!”作为西部星系军方像主舰队长道谢的正是童攸的堂兄唐弗。 队长曾经听说过他和童攸的关系,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客气,然后便小心翼翼的将童攸留下的遗书放到了唐弗的手中。接着,用最悲痛的神情向唐弗敬了一个军礼。 “这……这是……”唐弗看着队长的表情,心里骤然一沉,在想到唐洛之前给他发的讯息,第一反应就是童攸是不是惹了什么麻烦被队长击毙?不行,要开脱责任。唐弗心想着,脸上也骤然变了神色,大声骂道:“唐陵这个混蛋是不是又做了什么混账事?他早就被唐家流放了,只是没有成年所以还居住在帝星。这个混账,能力不行,还天天闯祸。护送任务这是多重要的大事,他怎么能这样胡闹?” 又看了一眼手上的遗书,唐弗丝毫没有打开的意思:“他是不是犯了军法所以被处以极刑了?队长您不用太过自责,我们都理解。” 边说着,唐弗边将遗书揉皱扔向一旁的垃圾桶里,脸上厌恶的神情根本遮都遮不住。然而他却完全没有注意到队长脸上震惊的神色,和队长身后那些士兵们几欲杀人的表情。 “你方才的意思是说,唐陵已经不再是唐家人了是吗?”强忍着怒火,队长咬着牙质问唐弗。 “没错!”唐弗完全曲解了队长的意思。顺势继续抹黑:“那个废物根本每天都无事生非,连叔叔都懒得管他……” “闭嘴!”队长忍无可忍,他身后的精英小队的其他队员更是冲动的掏出枪直接按在唐弗脑袋上。 “你……你们要做什么?这里可是西部星系军部,攻击军官是重罪。” “放开他!”队长朝着手下使了个眼色,然后轻蔑的对唐弗说:“唐陵这次立了大功,原本我想和你仔细说说,可看你的态度,也并不想多谈。这样也很好,既然唐陵不属于唐家,那么他的殊荣,自然也不用送去到唐家头上。等我回帝星之后,会跟元帅详细说明。”将地上的遗书捡起,队长的心里五味陈杂。那种难以言语的滋味再次让他的眼睛酸涩不已。 至于那些被童攸所救的新兵们,更是冲动不已。他们大多是第一次上战场,也是第一次亲眼遭遇虫兽,更是第一次接近死神的怀抱,亦是第一次眼睁睁目睹同伴的死亡,还是为了救自己的性命,而主动迎接死亡。 可眼下,他们的救命恩人、战友、好兄弟,却被所谓的亲人侮辱轻谩,是可忍孰不可忍! 最开始被童攸打过的那名新兵主动站出来冲着唐弗说道:“我的父亲是帝国议会的议长,而我,最为他的儿子,完全可以代表他像唐陵说声谢谢。” “我代表罗兰丝家族,将终身不忘唐陵对我的救命之恩。” “克诺奇家族将永远视唐陵为恩人。” 第59节 “布鲁克家族也一样。” “还有帝国第一军团精英小队……” 随着队长捧着童攸那封揉皱了的遗书返回主舰,一个又一个的士兵报出家族名号,表示对童攸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感谢。 简单,却有震撼的追到会。没有鲜花,也没有哀鸣和挽歌,但是却有一声声饱含轻易的道歉和怀念。周围的所有军人都被他们的气场所感,与此同时,队长也缓缓说出了所有情况和细节。 唐弗,早已经哑口无言,并且意识到自己犯了巨大的错误,追悔莫及。至于闻讯而来的西部军队高层也同样心情沉重。 十七岁的年级,最美好也是未来最无法限量的时代,能够有多少憧憬,又能够拥有多少梦想?可童攸所求所想的,不过是一个像个军人一样站着死的机会。 分明是舍掉性命保存别人,可童攸却能够在最后像队长说出一句谢谢。这得是经历过多少忽视和厌弃之后,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感动不已? 唐家到底对这个孩子做了什么?帝国又对这个孩子做了什么?可眼下,这个孩子,却为了挽救他们的性命,而甘愿用如此痛苦的方式走向死亡。 刚刚取得大捷的西部星系战场,却并没有半分愉快的气氛。反而每个人的心里都泛着说不出的痛楚。 队长用颤抖的手,将主舰上录下的童攸的最后影像传回帝星。在按下确定键的同时,他突然萌生了一个微妙的想法。他补上了一份申请,希望帝国军方能够将童攸的事迹公布于众。 因为,这是童攸最应该得到荣誉。也应该让整个帝星的人都看看,这个从第一次参加军队考核之后就被称之为废物的少年,一直以来,是被掩盖了怎么样耀眼的光芒,又是如何的惊才绝艳。 对于队长的要求,军部很快给予批准,而后,童攸最后的战斗视频瞬间传遍了星网的每个角落,让所有看到的人皆因此目瞪口呆。 虽然不过是将人抓住扔起而已,但那种恰到好处的时机力道,以及行云流水的动作,却没有任何一人敢夸口说自己也能做到。纵然是天天和机甲待在一起的老兵,也不敢打包票。至于他一枪将阿卡斯虫兽首领点爆的举动,更是让人惊诧不已。因为,这样的果决和精妙的狙击技巧,并非成年积累的练习就可以做到,还需要绝佳的判断力和卓越的天赋。 可惜。这是所有人心里的第一想法,可随后,便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敬佩。 需要护送到西部星系的精密零件,是开启高导炮最重要的钥匙。而西部星系之所以能够轻松取得大捷,也是因为高导炮的及时开启,将大部分虫子击杀。 高导炮是最难以控制的巨型武器。虽然效果卓著,可十次却有九次都无法开启。原因就在于这个机密零件的存在。这个机密零件,唯有在帝星的皇家研究室才有法子制造。一旦制造之后,必须在固定时间内送达。如果延误,就会消失。因此,帝国军方才会派出这只精英小队来护送。 如果不是童攸的果断应对让主舰迅速逃离,那么纵然零件送到,也会失效。而无法开启高导炮的西部星系战争,也不会这般轻而易举的结束。而且,伤亡将士还会更多。 因此,童攸的牺牲,救了数以千万的帝国军人。 所有人都明白,凭借童攸的能力,只要给他一个步入军中机会,很快便会步步高升。而他之所以混入这次的护送军队,与其说是想要夺得功勋,不如说是毛遂自荐求得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只要他保住性命,那么未来,定然无限光明。可偏偏,他放弃了。为了不耽误西部星系的战斗,为了让更多的战友能够得以保全。他主动放弃了自己生命。 一人之力,扭转整个西部星系战场乾坤。 什么是军人?什么又是真正的军魂?童攸用鲜血向众人做了最完美的诠释。 “请求军方将唐陵的尸体寻回,哪怕是一片机甲残骸,也不该让我们的英雄永远徘徊在国土之外。”有人在军部官方星网上留言恳求。而后,又有更多的人随之一起。 “唐陵,我们等着你回家。” 不论是什么身份,不论是什么地位,越来越多的人为童攸祈福。就连西部星系兵不血刃的大捷在众人眼中也好似是为了安抚童攸在天之灵的存在。 与此同时,有所谓的知情人士向媒体私下投稿,公开了一些童攸原来在唐家的生活情况,以及他在私人训练场中的历年成绩。 近身战斗等级s+,狙击技巧ss,伪装技巧ss,机甲操纵s+,精神力ss,生存能力ss,指挥实战ss,虫族历史,ss。这样足以被称之为天才的成绩单让人除了沉默再也做不出任何应答。而曾经因为童攸一只眼睛视力不好而将他拒绝在军部大门外的考核官更是被狠狠打脸。 他们称之为废物的,才是真正的天才,而那些被捧在手心当宝贝儿的天才,才是名副其实的垃圾。 至于唐家,更是成为人人鄙夷的对象。根据知情人士透露,童攸在唐家的地位极低。甚至连和族长坐在同样桌子上共进晚餐的机会都没有。 除了在金钱上对他并不苛刻以外,其他方面都冷漠至极,仿佛他是一个透明人。唯有被内定为继承人的唐洛需要造势的时候,才会将童攸来出来作为踏脚石狠狠地拉踩。可重点是,童攸之所以会有一只眼睛视力不好,完全是因为要救出被绑架的唐洛才会受伤。 如此忘恩负义,就连血脉相连的亲人也只是提供利益的对象,唐家人到底有多可怕?又有多自私? 并且,这么可怕的家族,竟然是帝国八大军团的掌控者之一。 “如果有一天,虫子那边提出更好的条件,那么唐家人会不会被收买?毕竟他们可是为了利益最大化,连亲生子都能恣意糟蹋的王八蛋。” 这样的民众言论越来越多。帝国议会那边,关于唐家的意见书更是如同雪片一般纷飞而至。就连帝国军方也对唐家意见颇深。 唐家 所有目前唐家的掌权人都聚集在书房中。作为家主的童攸父亲唐铭面沉如水。而站在他面前的唐洛与闯祸的唐弗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废物!”桌上的茶杯狠狠地砸中了他们俩的额头。唐铭阴测测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便扬声让他们滚出去。 唐洛咬着牙出门,心里对童攸的恨意已经高到顶点。这个废物,竟然连死了都不让他安生。而且那封无字遗书,没有任何指责,却已经高高立于道德制高点,将唐家和他架在公众厌恶的炭火之上。 如果有什么法子能反转就好了。一个细节突然自唐洛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匆匆赶到童攸的卧室,打开他的床头柜从里面翻出一本日记。 将那些记录琐碎事情的书页翻过,唐洛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那一页空荡荡的只有一句话,就是:父亲,如果我死了,你会后悔吗? 就是这个! 唐洛眼前一亮。虽然这时候童攸的笔迹还稍显稚嫩,但是毕竟是童攸亲笔所写,足以当做以假乱真的证据。 更何况,眼下大家重视的点,都在于童攸的奉献和勇气。可如果所谓的高尚只是为了密谋一次家族的颠覆来发泄恨意,那么这份奉献和勇气还能否让人继续歌颂于赞扬? 恐怕那时,这些曾经替童攸可惜过,并且因为他掉泪过的人,都会因此感觉自己受到巨大的欺骗,并且如鲠在喉,无法释怀。 唐洛想着,将日记那页小心撕下,又返回了唐铭的书房。 唐洛这次进去,足足待到了半夜,才疲倦的出来。但是他的眼神却充满了势在必得的气势。 然而他没有料到的是,他们这边还没来得及布置,变故就陡然而生。 位于距离童攸出事星域最近的北部星系军方基地,意外接受到了一串摩丝密码组成的消息。这条消息非常的长,经过艰难的破译之后,展开居然是一张摩罗星系虫族星球的地图。其中,每个星球上虫族的分布和数量都标注的巨细无遗。甚至在最后一张上,还仔细的描述了母虫的位置和弱点。 可最令人惊讶的,还是最后的那段文字,上面写着:我是唐陵,麻烦帮我转告队长,我还活着。另外,我发地图的原因是想说,千万不要来找我,也不要试图攻打摩罗星系。这里有一只刚刚诞生的母虫,易守难攻,极其危险。但是不要紧,我会把这只母虫变成俘虏,活着从摩罗星带回来! 第78章 末路战神的复仇(3) 新诞生的母虫?还不要找我活着将母虫带回来? 东部星系的情报负责人麦洛斯直接嗤笑出声。唐陵这个名字, 他自然是熟悉的,但是却十分不屑一顾。和西部与北部星系那种时刻都面临开战的主战场不同。东部星系这边虽然也有虫子居住的星球, 但双方间的摩擦却并不激烈。 虫族相比人类来说,繁育的更快, 生存下来的几率也更大。他们天生就拥有战斗意识, 但是最大的缺点就是智力不足。而可以弥补这一点的就是母虫。 母虫极为稀少,但每一只都是手腕高超的军事家。从有意识起就明白什么是阴谋诡计。并且虫母的单兵作战能力也并不低。虽然体型娇小, 却十分灵活,速度极快。即便是面对面交锋也难以抓到他们的踪迹,更别提是一只刚刚出生并且被保护的很好的虫母。 况且, 人族和虫族的战争已经延续千年。在如此漫长的时间里, 除了现在被誉为战神的太子殿下曾经斩杀过三只以外, 就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近距离接近过母虫。现在的东部星系之所以会如此太平, 就是因为东部星系主星上的母虫被太子殿下绞杀,所以虫子们不敢轻易和人族开战。 可现在唐陵一个在西部星系战争前丝毫没有任何名气的狙击手, 竟大言不惭的说要活捉母虫回来。 简直是天方夜谭! “呵呵。”麦洛斯冷笑一声, 示意将情报破译出来的情报员先行离开。可等到办公室里只剩下他独自一人时, 麦洛斯的心里却突然又划过另外一个念头:万一这份地图是真的呢? 仔细的将童攸发过来的地图和帝国军方透过奸细卫星偷拍后得到的大致地图进行比对, 麦洛斯发现, 几乎所有关键点都能够完美对上。再加上之前他也看过童攸的各方面成绩以及他一枪点爆阿卡斯虫兽首领的视频影像。一种微妙的感觉在麦洛斯的心里不停的说服着他,告诉他,童攸画的地图和传回来的情报都是真的。虽然他并不知道童攸是如何保住性命,又是如何潜入虫族星球,但是现在, 他却已经相信这份地图就是真的。 母虫,这可是母虫!而且还是一只刚刚出生,弱点明显至极的母虫。如果能够成功活捉,那么他便会成为帝国史上名垂千古的统帅。而他在帝国军中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并且根据童攸传回来的情报来看,能了解到这种程度,证明他已经十分深入敌人的内部。 纵然活捉母虫听起来十分天方夜谭,可如果他真的抓到了呢? 麦洛斯焦躁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而桌上的地图更是让他的心里好像长了草一般,躁动不安。 险中求富贵,这是个机会,不如拼一把! 既然童攸单枪匹马都能做到,那他手里拥有过万的士兵,更是十拿九稳。麦洛斯咬咬牙,终于下定决心。他偷偷开启内线机密讯号将心腹手下叫了过来,在简单的商议和充足的准备之后,便立刻带着亲兵,悄悄离开了东部星系军部。 -------------------------- 汨罗星系 此刻的汨罗星系虫族主星上已经乱成一团,或者说风声鹤唳,虫虫皆危。因为在他们星球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隐形的杀手。并且,这名杀手还不是单纯的无差别谋杀,而是专门挑身份高,武力值高,计策手段高的高阶虫族。 重点是,他们虽然通过从宇宙返回的阿卡斯虫族口中知道童攸的身份,但却完全没有任何卵用。因为,他们连童攸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主星中一片特殊山林外,众多愤怒的虫子都围在这里。他们不断地发出各种焦躁不安的嘶鸣,可却没有一只敢主动踏入。 就在短短几分钟之前,已经有一队由两百只不同种族的虫子组成的侦查小组进入了山林,然而,却被全部留下,无人生还。 听着林子里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以及最后那只刚爬出来就咽了气的同伴的惨象,这些虫子虽然愤怒不已,但却不敢轻举妄动。 站在队伍中的阿卡斯虫兽首领已经成为了众人咒骂的罪魁祸首。因为如果不是他故作聪明,将童攸这个恐怖的杀人机器逼到虫族星球上来,那么后面根本就不会发生这一系列的悲剧。 “蠢货!一整队的虫围攻一个人类,却被那个叫唐陵的人类连续点杀了四代首领,还不知死活的把人引到主星上来,你们的脑子里是都装的浆糊吗?”作为带头围剿童攸的虫兽,狠狠地将阿卡斯虫族首领骂了一顿,然后对他吼道:“你们族犯下的错,理应由你们来解决。现在唐陵就在里面,你带队进去,不将人找到,你们也不用再出来!” “是。”阿卡斯虫兽首领不情不愿的答应下来,然后在众虫的逼迫下战战兢兢的走进了树林。 然而,他进去不到五分钟,就落入了一张树藤编制的陷阱中,被高高吊起,悬在半空中。而后,他尚未来得及将树藤割开,一声轰鸣的爆炸声便夺走了他的全部意识。并且,在死亡将至的瞬间,他突然明白了,之前的那些同伴,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死。 不是他们脑补的狙击,而是地雷。 没错,正是这种星际战争开始之后,就几乎被所有人族战士舍弃的古老军事技术,如今却在这里成为了最可怕的杀器。 冤,死的实在是太冤了。谁能料想到童攸一个星际军人,竟然会使用几万年前的陆地军人使用的诡雷战术。 可纵然他明白,也已经太晚。因为,他这整整一只队伍,都将要命丧于此,没有任何生还可能。 “嘶——嘶——”哀痛的嘶鸣声是这个阿卡斯虫兽首领留下的最后遗言。紧接着,他余下的那些部族,也接二连三的布下他的后尘。 从潜逃至山林到他们进入追捕,只有短短十几分钟,可童攸竟然能够在山林外围布下如此密集的地雷阵和陷阱,让这些虫子连人都看不见就命丧黄泉。 诡秘而又可怕。这是外围所有虫族脑中唯一的念头。所以,要不要暂时撤离,然后去呼唤更强大的外援?他们想着,怯意也在心底不断滋生。 然而树林中,透过狙击镜将他们一举一动都完整收入眼中的童攸也一样看出他们的想法。 “都来了,怎么能走呢?”惬意的靠在驾驶室中的靠背上,童攸慢条斯理的敲打着操纵盘上的按钮。修长的手指翻飞如同彩蝶,而随着童攸的动作,那把让虫子们胆颤心寒的狙击枪又再一次架在了机甲的肩膀上。 轰!轰!轰! 远程镭射弹接二连三的射出,但是却并没有任何一发射在那些虫族身上,反而全部射在了外围。 这,这难道是射空了?习惯了童攸百步穿杨的虫子们都有些发愣。可随后,他们就明白了童攸透过枪声要传达的意思。 他在挑衅,或者说,将他们画地为牢。 高穿透力的镭射弹在地面上射出一条笔直的直线,将虫子们死死的圈在其中。而直线最末,那只唯一在直线外的虫子却已经身首异处。 “不想早死,就不要离开现在的位置哦^_^”通过信号波传达传达出来消息直接将那些虫子们的怒火点燃。虽然他们不明白最后那个颜文字是什么意思,可蕴藏在其中的嘲弄和鄙夷却足以让他们深深体会。 “不可原谅!”虫族本身就好斗易怒。之前那点子因为童攸手段太过诡谲而生出的畏惧,也随之抛诸脑后,不顾一切的冲了进去。 而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童攸也满意的笑了:“这样才对,猫捉耗子的游戏还没开始,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退缩?” 随着他尾音方落,狙击枪再次开启,点爆了一只还犹豫的徘徊在树林之外的虫子。 诡雷、点射、埋伏、杀戮。 在这片原本属于虫子们的树林中,童攸用层出不穷的手段在这些虫子面前演绎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狙击手。 他的狙击机甲,身形敏捷,行走间却又在不断变幻着假动作。无论是奔跑还是潜伏,童攸的每一个动作的持续时间都不超过一秒,选择走位的角度更是刁钻至极。 无法捕捉也无法锁定,重点是,只要和他面对面,那么下一秒迎来的,必然只有死亡。是真正的暴力美学。 第60节 与此同时,童攸在树林中布下的地雷阵也起到了巨大的作用。根本没人知道,童攸是从哪里来的材料能同时造出如此多的诡雷,而且那些地雷埋藏的地点和模式也是五花八门,防不胜防。纵然扛着十二分的小心,也依旧无法逃脱童攸的设计和埋伏。 整整一个小时的追击战。虫族死伤无数,可即便这样,也没有人抓到童攸,甚至连童攸在什么方向都没有摸清楚。那些还存着一口气的虫子们,个个都被吓破了胆,缩在原地不敢移动。生怕走错一步,就会永远闭上眼睛。 烧焦的味道和血液的腥臭将原本绿意盎然的树林渲染的犹如人间炼狱一般可怕。终于赶到的虫族援军将领站在树林外,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瞳孔瞬间闪烁了一下。 在护卫的保护下,将领小心翼翼的走到树林前,他没有着急进去,因为他看见自己的身体前方,有一条经过伪装的奇怪的细线。 谨慎的后退,队伍中负责排雷的工虫也赶紧过来检查。 “果然是地雷。”将表面土层揭开,工虫看着底下埋着的黑色球状物,肯定的说道。然后他便干脆利落的将地雷拆开。 然而就在他觉得万事大吉的时候,那颗被他提起的地雷下却发出隐约的转动声响。“不好!”那名工虫意识到不妙,可却已经是为时已晚。因为藏在更深处的第二颗地雷已经被引爆。巨大的火焰瞬间将工虫不太大的身体吞噬,烧成灰烬。 与此同时,被拆出来的第一颗地雷,也开始发出断断续续的信号声响。仔细听了一下,像是虫族惯用的绮罗密码。 翻译过来以后,是这样的一句话:“今天灭虫任务已经达成,谢谢各位的招待。ps~替我向母虫殿下问好。还有,不要来追我,因为树林里还有地雷,真的会死哦^_^” 讨人嫌到极致的语气,还有带着鄙夷和嘲弄的表情。奇耻大辱!这就是奇耻大辱! 将领狠狠将面前的大树击成碎片,赤红色虫目也变得更加凶狠。自从童攸来到主星之后,他们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同胞死在这个可拍的人类手下。 如果是战场上面对面的交锋,那么最起码还可以说这些同伴死的像个战士。偏偏不是,每一个都是被暗杀致死,甚至有百分之九十九的虫子,连童攸机甲的颜色都没有看见过。 而且,不追是等死,追了就是必死。 如此嚣张跋扈,恣意妄为,将虫族八大主星之一的汨罗主星当做自家的游乐场。屠杀虫族就跟捏死一只蝼蚁一般轻松惬意。这样的屈辱他们根本无法忍受,也永远不能忍受。 可有什么办法?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种愤怒传遍了整个主星虫族的内心,然而并卵,因为那个能够让他们发泄情绪的人,却根本找不到,更无法抓住。 无独有偶,偏在这时,渴望拿到功勋的麦洛斯带着属下赶到了主星外围。按照童攸地图所示,他们一路前行,轻而易举的攻破最外层的防线。 “地图果然是正确的!”看着近在眼前的虫族主星,麦洛斯脸上的神色十分兴奋。至于和她一起来的属下,也同样大喜过望。甚至都觉得自己终于得到了立功的机会,然而却不明白,大祸已经临头。 谨慎向来是个好东西。麦洛斯带来的亲卫队虽然各个实力不俗,但却没有一个经历过战争的残酷洗礼。 很快,由于决策的失误,麦洛斯一行人被虫族发现,并且立刻成为了这些已经被童攸气疯了的虫子们的发泄对象! “卑鄙的人类,一定要杀光他们!”虫子们一边喊着口号,一边不顾一切的冲了上来。滔天恨意和杀机令人胆战心惊又畏惧不已。 “跑,跑快!”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种出乎意料的发展,麦洛斯来不及整理队伍,就拼命的掉头逃跑。 实在是太多了。好似整个主星的虫子都聚集在这里一般,铺天盖地的虫子们将他们团团围住,每一只眼中都充满着毁灭天地的欲望,恨不得在顷刻间将他们撕成碎片。 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 机甲的碎裂声不停的在麦洛斯的耳边响起,手下一个个死亡的惨象也不停的浮现在他眼前。死亡的恐惧将麦洛斯彻底笼罩,他不敢想,也不敢回头。按着童攸给他的地图一直朝着来时的方向狂奔。 情报处一万士兵,全部殒身在汨罗星系的虫族主星上。而作为唯一逃脱的幸存者麦洛斯,此刻已经双眼茫然,脑子空成一片。 从几乎报废的机甲上下来,麦洛斯看着面前东部星系的军部大门,他终于晃过神来。而随着神志一并清醒的,还有他的理智。 完了,彻底完了。 他犯下了无法弥补的罪过,甚至可以说是罪大恶极到了足以记录到帝国罪人史里,被永世唾骂的地步。 不过是因为贪图功劳,他就亲手葬送了整个情报处的士兵。整整一万条人命,就因为他的一时贪婪而彻底陨落。一旦被人知道,那么后果…… “不,不能这样!”麦洛斯喃喃自语着,眼底充满了绝望。可就在这时,机甲屏幕上记录的童攸的地图引起了他的注意,同时也让他想到了推脱的方法。 路还没有走绝,或许他能够把锅扔到童攸身上。毕竟,眼下这份密码,只有他一个人看到。就连最早参与破译的那几个士兵,也已经永远的死在了虫族主星上。 深吸了一口气,麦洛斯修改了童攸发过来的那串摩斯密码。并在修改之后,踉踉跄跄的跑进东部星系军部,嘴里还大声喊着:“唐陵,唐陵是叛徒!” 第79章 末路战神的复仇(4) 什么? 军部门口的士兵直接愣住了。他们先是诧异麦洛斯的惨烈模样, 而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话语中的具体内容和含义。 唐陵叛变?那个刚刚被称之为英雄的少年,感动了全帝国的少年, 竟然叛变?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麦洛斯却没有给他们具体答案,而是疲倦的晕了过去。 东部军部医疗署 东部军部所有的领导高层都聚集在麦洛斯的病床边。 “因为唐陵的事迹实在太让人感动。所以让他发出求救信号的时候,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救人。可当时高层都在开会, 我又怕耽误了时间,所以才……” “可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 唐陵……唐陵竟然是个叛徒!那张地图是错误的,军力部署也都是错的。我们在轻而易举的攻进主星之后,就突然陷入虫子们的包围圈……” “都是我的错, 都是我的错啊!”麦洛斯痛哭流涕, 几欲昏厥。可他的眼神却始终停留在几个高层身上。在看到他们愤怒到无法自抑的表情后, 麦洛斯眼中的悔恨又变得更加真实了许多。 他明白, 这些高层多半已经完全相信。而接下来的后续调查,只要他小心谨慎, 童攸这个锅就背定了。毕竟是一个没有命回来的人, 还留着那些虚名做什么呢? --------------------------------- 在麦洛斯的恶意陷害下, 童攸叛变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帝国。 与此同时, 为了证明这件事的真实性, 那份经过麦洛斯改写的、童攸传回来的消息也被作为证据,发到了军部官网上。并且还特意标出了童攸所描绘的地图上的错误地点,以及童攸恳求救援的语句。 “在惨案发生前,我和你们一样,把唐陵当做帝国英雄一般敬仰。并且因为他的事迹而感动。可在惨案发生之后, 我就完全幻灭了。你们不能理解我此刻的心情。为了带大家心心念念的英雄回家,足足一万的兄弟永远死在了虫子们的主星上,尸骨无存。” 目瞪口呆…… 麦洛斯的证词和军方放出的证据,每一条都直指童攸虫族细作的身份,麦洛斯那边甚至还有他们陷入虫子包围的影像。 众所周知,汨罗星系里有虫族主星,如果不是急着救人,并被告知没有危险,否则,就凭着情报处的一万士兵过去汨罗主星,就好比狼入虎口。麦洛斯又不是活腻了,干嘛要做这样的事情。可即便这样,当初童攸救人的事情也对人影响颇深,一时间也没有让民众的认知立刻转变。更何况,还有那些在主舰上和童攸一起并肩战斗过的战友。 “我不相信!”曾经亲眼看着童攸单枪匹马没入虫子包围的新兵们和精英小队纷纷发出联合声明,试图替童攸讨回公道。 他们认为,事情一定有所蹊跷。而且那个情报处的麦洛斯只有单独一个人,其他战士皆已经不幸牺牲。已然死无对证,因此不能就百分之百相信。更何况,麦洛斯本身就负责情报,如果为了推卸责任恶意更改也不无可能。 然而,军部高层的结论已经公布,并且没有任何修改的意思。军部高层表示:事实摆在这里,根本不容反驳! 由于军部的决策终于还是影响了舆论的方向。 没错,童攸的自我牺牲的确救了西部战区千万战士的性命,可东部星系那些死去的亡魂也和他的误导脱不开关系。 到底是英雄还是叛徒?没有人敢斩钉截铁的撂下断言。可他们心里却已经渐渐开始相信童攸就是叛徒这个说法。 原本听说童攸没死而担忧的唐洛在看到这个以后顿时安心了不少。于此同时,之前搁置的计划也再度浮出水面,并且非但没有受到阻碍,反而变得更加合理,更加顺水推舟。 之前唐洛找到的那封用来伪装童攸遗书的纸张很快就被公之于众,并且随着一起的,还有那些或真或假的对家族的怨恨,对帝国的不满,甚至还有对人类的诅咒的日记内容。 “父亲,如果我死了你会后悔吗?” “像唐家这么冷血无情的家族早就该被覆灭!” “帝国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至于军部更是只会用数据来衡量价值与取舍的废物篓子。” “至于人类,也没有任何拯救的理由。人云亦云的智障太多,不如都去喂虫子。” “我会让你们后悔!我一定会让你们后悔!我一定会让你们所有人因为瞧不起我而后悔!” 一句句充满戾气的话语简直让人无法是从,根本不能将这些话和那个为了队友奉献牺牲无怨无悔,除了一封孤寂的无字遗书以外再也没有其他的英雄少年联系在一起。 这些信息量实在太大,让众人一时间都回不过神来。谁也无法想到,众人脑补中奉献无私的童攸竟然私下里是如此阴暗的人。数日前还是让人感动落泪地帝国英雄竟然转眼间就变成了妄图毁灭帝国来向家族复仇的罪人。 而唐铭也恰到好处的站出来,对着公众痛心疾首:“如果不是这样,我作为父亲,又怎么可能亲手断掉他的未来?毕竟是我的血脉啊!” 东部星系万人惨案,还有唐家人揭露的童攸隐藏在内心深处完全不一样的一面,直接将童攸原本的形象捣毁,并且强行给他泼了数盆无法洗清的脏水。而那些始终不敢相信的民众们,也终于如他们所愿,纷纷开始对童攸产生敌意。 -------------------------- 唐家 唐洛和唐铭父子两洋洋得意。就像上一世一样,他们拟好了诚恳的致歉信,并且公开表示要提童攸赎罪。同时,他们还别有用心的放出了更多所谓的证据继续抹黑童攸,就连童攸的过往成绩也被扭曲成夸大其词。至于一枪点爆阿卡斯虫兽首领,更是被归类为侥幸而已。 不敢相信也好,不愿意相信也罢。在这种孜孜不倦的洗脑下,童攸的形象终于被黑到无以复加,甚至连人族叛徒这样的名号都被扣在了他的头上。 ----------------------------- 汨罗星系 童攸藏身在主星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中。距离最开始进入主星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可他的情况却依旧很好。非但没有因为过度的疲惫和频繁的作战而消瘦,反而过的十分惬意,甚至还想法子连上了星网。 随着新闻页面的刷新,上面爆出来的评价让童攸微微皱眉,尤其是人族叛徒的那个称呼更是让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凛然的冷笑。 唐家不会坐以待毙这一点他当然早就有所防备,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麦洛斯到底是什么情况。 大致将全部新闻看了一遍,童攸略想了一会,便猜到了事情的始末。 怪不得那天会突然开战,并且还有如此多的士兵死亡,原来竟是这个麦洛斯的原因?不过他也是个蠢货,这一锅看似甩的漂亮,实则愚蠢之极。 童攸想着,在星网军部的官网留言区里敲上了一串摩丝密码,然后才断开了和星网的连接。原本他这一招后手是留着将唐家彻底拉下马的,可既然那个叫麦洛斯的军官也活腻了,那么他也不介意送他去和唐家一起在地狱里作伴。 将自己身上的行头又收拾了一遍,童攸小心翼翼的跨出藏身区域,他今天的灭虫任务还没完成,而且,他还有新的局需要布下。 -------------------------------- 童攸这边还在按部就班的忙碌,可帝国军部的星网官网,却因为他留下的摩丝密码而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第80章 末路战神的复仇(5) 乍一开始, 有人猜测,依照唐家爆出来的童攸内在性格, 这个密码翻译过来很有可能是什么挑衅的话语,毕竟他刚刚配合虫子里应外合的屠杀了帝国一万多的无辜将士。 然而当军部那边把密码破译出来之后, 所有人都因此惊呆。 是一份地图, 并且是虫族八大主星的分布地图。其中还特殊标注了虫族在穿梭宇宙时利用的跳跃通道,以及在进行空间跳跃后到达的具体位置。 整个军部都因此震惊, 并且迅速意识到这也许是绝密情报,不应该在星网平台上公布。毕竟虫族也有可能在人族这边放下探子,如果地图是真的, 那么这份地图的公布定然会让他们有所警醒。可如果不是真的呢? 想到地图来源, 这些破译密码的情报员也不由自主的沉默了下来。因为他们皆不约而同的回忆起不久前东部星系的惨案。而就在他们犹豫的时候, 星网上已经骂了起来。 “再一不再二, 唐陵这个叛徒到底还要拉多少人为他陪葬!” “没错,而且这次也太假了点。眼下时间已经整整过去了一个月。就算他手里的空间钮是最大容量的空间钮。那么他机甲中的能源也早该枯竭。没有机甲, 他根本就没有可能在虫族领域生存, 又是哪里来的命能够将地图绘制得如此仔细 ?” “还有食物。虫族领域虽然也有人类可以食用的食物, 可却极为难找。如果他没有叛变, 必然会被不停追杀。怎么可能有这种时间来寻找?光是饿都饿死了。” “或许他以为, 我们已经愚蠢之极,会傻到再次相信他的鬼话,然后主动送上更多的士兵给他糟蹋。” “丧心病狂,简直卑鄙无耻到了极点!” 第61节 这样的谩骂声不绝于耳。而此时的东部星系,麦洛斯看着星网上的消息却几乎要被吓尿。 距离之前惨案结束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大半个月, 可童攸竟然还活着,甚至还敢接通星网,游刃有余的敲出如此长的摩斯密码讯号。 尤其是在惨案发生之前,童攸已经陷入汨罗主星整整两周。前后加在一起,童攸在汨罗主星上待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竟然安然无恙! 可怕,到底他藏着什么样的实力才能办到如此耸人听闻的事情?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麦洛斯在房间中不停的踱步,焦躁不安的脸上完全是无法掩藏的恐慌和惧怕。他甚至莫名生出错觉,也许下一秒,童攸就会从汨罗星中冲出,并且站在他面前,将他编造的谎言尽数揭穿。 一万条人命,那可是一万条人命! 这样的污点足以让他背负终身,甚至算上后辈几代都无法洗净。不,不行,这个千古罪人他觉不能当。一定还有别的方法,不,必须还有别的方法。 麦洛斯双目赤红,犹如困兽。而就在这时,视讯上传来的一条陌生消息引起了他的注意,是一串十分熟悉的摩斯密码,至于翻译过来的内容却是:你最好自首,因为你的那些兄弟,此刻都还在地狱里等你。 呯! 视讯被麦洛斯狠狠地摔在地上。他瘫倒在座位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 而另一边的帝星,唐家的唐铭父子也同样皱起眉头。当初疯狂泼脏水的时候,他们完全没有考虑过童攸还活着的可能。可麦洛斯不一样,唐家是真正的军队世家,唐铭父子更是跟着军团上过战场的统帅。 虽然他们的见识远远不如那些功成名就的老将们来的犀利。但是却也足够让他们分辨出眼前童攸这张地图的真伪。 一定是真的! 这是唐铭父子心中共同的想法。不凭别的,就单凭上面标注出来的几个星际跳跃点就足以判断出童攸所言非虚。因为那几个点和四大主战区之间,都恰到好处的拥有着最适合撤退或者增援的距离。十分符合哪些战略头脑发达的母虫们的思维。 “父亲……”唐洛欲言又止,可唐铭却完全听出他的未尽之语。 唐家待童攸冷漠至极,在他出事后又不顾最后的血脉亲情狠狠地泼了他一盆脏水。如今童攸没死,一旦回来,定然会与唐家决裂。况且,从最近的几次事件理,他们能够完全看出,童攸的战斗技巧几乎趋近于神,未来必定不可估量。 至于唐家,在他的刻意打压下,恐怕将永远不再有翻身的可能。 此时此刻,唐铭的心里其实十分后悔。毕竟童攸是他的亲生儿子,又如此优秀。如果当初对他稍微温和一些,现在也不至于弄到不死不休的局面。可眼前说什么都是为时已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愿军部方面能够维持住之前对童攸的看法。 一面是愤怒民众,一面是故意推波助澜有心浑水摸鱼的唐家和麦洛斯。 星网上对童攸的讨伐声音已经越来越多,甚至到了连军部都无法控制的局面。 “唐陵不死,彻夜难眠!”这样的呼声直逼帝国皇室,终于惊动了远在北部主战场的太子殿下。 ------------------ 北部主战场 无穷无尽的战火和硝烟将天空遮掩,人族的炮火声与虫子们的嚎叫也不绝于耳。 北部星系,人族和虫族交战最为激烈的主战场,甚至就连双方的主帅也都守在各自的营盘经年累月,不会离开一步。 主控室,高大俊美的男人皱着眉听着属下传来的消息面沉如水。 “太子殿下,根据我们收集到的情报来看,唐陵多半是被诬陷。当时东部星系的确拦截到摩斯密码,但是我们翻译出来的,和名叫麦洛斯的证人呈交的完全不同。非但如此,这次唐陵传回来的虫族地图,也都是真的。但是帝星军地那帮智障完全忘记了您当初的叮嘱,连仔细调查的过程都没有,就随便将唐陵定罪。” 属下说着,同时提交了另外一份密信:“这是帝星的精英小队托人交上来的联名信,他们全部敢用生命作保唐陵无罪,恳求殿下您出手调查。” 男人没说话,只是随便扫了一眼联名信。他的脸色看起来十分冷静,周身上下压抑的怒意却让人不寒而栗。直到许久,那种摄人的压迫感也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可怖。 伸手将属下叫到近前,男人对他轻声说了一句:“既然那些人想要处罚,就给他们处罚的机会。拿着我的印章去帝都的研究所,告诉他们c计划可以启动。不是所有人都认定了唐陵是罪人?那就让他们好好看看,他们眼中的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是!”属下应声而下。而留在中控室中的男人却皱起了眉,因为他觉得,童攸这次来的似乎比以前都要早太多,甚至都没有等他完全准备好。 是穿越过程中出了岔子,还是什么别的原因?男人的眉头皱的更深,然后他从座位上起身,在没有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悄然离开了中控室。 ------------------- 帝星 太子殿下的命令很快传回帝星。与此同时,帝星研究所研究许久的c计划也终于公布于众。 这是一个审判机器,或者说,是一个专门为了消灭叛徒而存在的机器。 帝国每个新生儿在出生之后都有拥有自己的芯片。而这枚芯片也会随着他的成长融入骨血,伴随一生。 c计划研究出来的机器就是针对这枚芯片制造。他能够发出特殊的指令,通过定位芯片,并发出特殊波长,导致持有人精神混乱,从而死亡。 原本由于人类比较团结,所以这个武器一直没有机会使用。直到现在,童攸事件终于给了他第一次在民众面前大显身手的机会。 对于帝国民众来说,太子殿下的存在不亚于神祗或者信仰。原本因为军部迟迟没有定下童攸的罪名,而心态都略显焦躁的民众,现在都因为太子殿下亲自下令,逐渐安静下来。 不管是他们,还是那些东部战场死去万人士兵们的家眷,眼下都时刻关注星网,等着看童攸给被他害死的军人们赎罪。至于唐洛父子和麦洛斯,更是兴奋不已,认为自己终于能够彻底从童攸活着的噩梦中解脱。 可实际上,知晓底细的人心里都懂,c计划从来都不是什么杀人计划,而太子殿下的这一举措,也不是为了消灭童攸,只是为了狠狠打肿那些识人不清的吃瓜群众的脸! ----------------- 很快,机器调试完毕,信号也随之发出,并且迅速寻找到了童攸所在的位置。不出众人意料,此刻童攸人就在汨罗星系的虫族主星上。 定位具体位置似乎是在一片山林,众人屏住呼吸,无比渴望的想要看到童攸这个帝国罪人眼下端着的是何等丑陋的嘴脸。 可在卫星接通的瞬间,所有人却都沉默了。 出现在他们面前屏幕上的画面堪称怵目惊心。 这是惨烈至极又危险至极的战场。 似乎是被什么强力弹药炸毁过,两只被称为虫族中的装甲车的熄又虫族静静的躺在那里,身体四分五裂。地面上到处都是破碎的虫族硬壳,土地也被血液染成深色。 不远处,滚滚硝烟骤然升起,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好像能够穿透屏幕,直接蹿到人们的鼻端。 令人诧异不已的场面,虫族主星似乎发生了什么内乱,大量的虫子在这场内乱中死亡,并且死法极其惨烈。 到底发生了什么?所有人心里都充满了疑问。可很快,他们明白了原委。 一个机甲的身影骤然从树林中闪现出来。不,与其说是机甲,不如说是怪物。 没错,那架机甲的外壳已经破破烂烂,还强行焊接了许多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组成的硬壳。两个机械臂一大一小,小的那个不过比人类的略粗一些,至于大的那个,几乎可以当盾牌使用。至于能量槽那里,也同样是一塌糊涂。属于能量槽的部位被两根光学转化能源的光板替代。如果仔细看,还会发现那两块光板的制作材料是萤虫的骨骼。唯一让人熟悉的部件,就是他肩上架着的那把狙击枪。 好,好像是唐陵的? 有人忍不住开口询问。可他还没有等到其他人的回答,下面的画面便让他惊诧的长大了嘴巴。 分明视野之中没有任何敌人的出现,和机甲主人却依旧扣住了狙击枪扳机。 轰!随着枪声落下,远处传来巨大的哀鸣。而紧接着,更多的爆炸声和哀鸣声也随之响起。而地面也开始不断地震动,似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要自里面冲出。 跑!快跑啊!几乎所有人都替机甲主人捏了一把汗,而随后,更让他们震惊的事情发生了。这架机甲的主人竟然慢条斯理的埋起了地雷。而且,他的地雷还是现场制造的。用的,竟然就是这些虫子的尸体。 这几乎给所有人都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那些围观在屏幕前的士兵们更是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眼前亲眼所见的场面。 原来嚣虫的腺体可以调制成炸药,而莹虫的尾巴就是最好的打火石。阿莫斯虫族的身体是炸弹杀伤力最大的外壳。 重点是,这些由虫子身体本身制造出来的简易炸弹虽然威力要小于人族的科技产物。但却胜在快速有效。并且无法从气味上分辨排查。只能单纯的靠双眼去判断。 而眼前机甲主人最让人叹为观止的,还不是他制造炸弹的手法,而是他的埋雷技巧。 那是万年以前,陆地战争时狙击手们最常用到的军事技术——诡雷。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除了埋炸弹的狙击手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到底炸弹埋在了哪里,即便看到了,也无法分辨是否为真。更可怕的是,这些炸弹里还有很多连环弹的存在。牵一发而动全身。也许你这里是没有爆炸,可是别人那边却已经炸上了天。 对于虫子们来说,面对面的死亡他们的确无所畏惧。可如果是未知的呢? 树林中的骚动越来越近。而那架机甲也没有离开,反而悄无声息的上了一颗大树。如果不是画面一直停留在他身上,就凭借他的伪装,几乎没有人能够在他移动的瞬间找到他的方位。 他慢慢架起了狙击枪,幽深的炮口不动声色的朝着树林的方向。等待着敌人的到来。显而易见,他竟是打算凭借一己之力,将所有围攻他的虫子全部绞杀。 “天呐!帝国军队里竟然还有这样强大的存在吗?”多少人看着屏幕喃喃自语。可随后,他们却看到研究所那边发布的最新信息,那上面清晰的写着:捕捉芯片对象,唐陵。所在位置,汨罗星虫族主星。 与此同时,鲜少出现在民众面前的太子,也接通了公众频道,冷声开口说道…… 第81章 末路战神的复仇(6) “这就是你们口中的叛徒, 一个为了帝国甘愿献出生命,深入虫族主星的真英雄。而那些坐在家里喊着热爱帝国的, 永远都是怯懦的胆小鬼。在责备别人之前,先反省自己。想要为死去的亲人报仇, 那就拿起武器走向战场。军部在星网设立对公频道不是让你们撒泼闹事威胁皇室的。脑子是个好东西, 希望你们都有。” 低沉的声音带着令人窒息的怒意和责备,可后半句话却又柔软而深情:“至于唐陵, 你们也不用假模假式的喊着空话说要等他回家。他是我的爱人,我会亲手把他带回来。” 我,我的爱人? 如果说太子殿下的前面那段话狠狠地打了众人的脸, 让他们无地自容。那么后半句便让他们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因为太过突然也太过让人诧异。 童攸竟然是太子殿下的爱人?而且太子殿下还表示要亲手带他回来。 “怪不得太子殿下这么久也没有订婚, 原来是在等唐陵成年吗?”有人忍不住猜测试图转移话题。 “应, 应该是吧。毕竟只有像唐陵这样优秀的人能够和太子殿下站在一起。” 可话题并没有如此代开, 反而激起了更大的反扑。 “呵,可你口中的优秀的人在十几分钟之前, 还被你们盖棺定论成叛徒。现在想想, 你们的脸不疼吗?” “没错, 多少真正和唐陵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士, 都宁愿以性命以及家族荣耀作为担保, 可你们却偏听偏信那些无稽之谈,随便把屎盆子扣在我们好兄弟的头上。唐家算什么?东部星系又算什么?不过是些连战场都没上去过几次的懦夫罢了!我们兄弟杀掉的虫子,比他们走路磨破的鞋都多!” “可不是?一个两个都自诩对帝国忠诚无双,可又有几人真正穿上机甲投身战场?那些喊着该死的虫子毁掉了你们的家庭的,又有几个真正奋斗在第一线?不过是用嘴说说, 喊些空话罢了!可怜了我们唐陵,连命都不要传回来的机密却成了别人口诛笔伐的罪证,分明救了千百万人,却还要替那些蠢货背负葬送的冤魂!” “早该荣耀加身的英雄如今却被生生推入泥沼,我只想问你们这些所谓的正义人士一个问题,同样是娘生父母养,你们有什么资格让我们的英雄在战场上流过血后,还要因为你们的侮辱而流泪?难道我们拼死拼活换来的和平就是让你们靠一张嘴来糟蹋的吗?” “凭什么?” “你们凭什么?” 一句句质问,一句句逼迫,狠狠地将那些轻易被带偏风向的吃瓜群众的脸打肿。而唐家和麦洛斯这两个曾经带节奏向童攸泼污水的事情也随之败露。 童攸的日记被曝光。 其中少了的几页正是唐家公布与众的那些内容。而看到童攸写下这些内容的前因后果后,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这些话,童攸在七岁时写下的内容,稚嫩的笔锋和赌气一样的童稚咒骂却让人无法对他说出任何责备的话语。 那是童攸被军部拒绝的第二天。出身在军队世家,从小就渴望真能够踏入战场成为真正的战士,并且日以继夜的练习,没有一天休息,没有一刻放松,就为了唯一的梦想。可梦想却在朝夕之间被打碎成泡沫。与之一起消失的,还有亲情和家人。而以后会永随他身侧的,却是诋毁和谩骂。 童攸当时只有七岁,他只有七岁!不过是一时的发泄,却变成了世人构陷他的理由,却成了叛国罪行的铁证实锤。何其可笑,又何其让人寒心? 而东部星系万人惨案的真相更加让人震惊到无以复加。始作俑者却贼喊捉贼,自导自演了一出被欺骗的闹剧,可归根究底,只是因为贪婪。 一种森冷的凉意不由自主的在每个人的心底滋生,此时此刻,他们都不由自主的在思考同样的问题,那就是,如果童攸意外死在汨罗星了怎么?如果他没有命传回第二张地图怎么办? 那是不是叛国的罪行于脏水是不是就会永远的泼在他身上? 太子殿下说的没错,那些站在童攸一边的将士也骂的没错。脑子和走心是两样好东西,很可惜他们都没有。 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 第62节 麦洛斯被撤职,关于监狱,等候最终审判。而他的家族也因为有他这样的成员而倍感屈辱,就连他的妻子和儿子都对他鄙夷不已。 至于那些死去士兵的亲人们,也同样没有放过他的理由。麦洛斯待在狱中,没日没夜都忍受着生不如死的煎熬,那些无辜死去的战士,都化作亡魂,时时刻刻守在他的身边绝不离开。 至于唐家,也同样没有逃过责备。如果说当初只是公众的怀疑,那么眼下,便是来自军方的沉重打击。家主唐铭被撤掉军团职务,至于唐家其他人也一样被勒令暂且回家休养,随时接受调查。 唐洛作为最关键人物被军部带走审问,之后便再也没有将他放回来。 唐家 唐铭惴惴不安的在书房中踱着步,这已经是唐洛被带走的第三天,可他却打听不到半点消息。而童攸那边却屡屡传来捷报。眼下童攸已经成功打入虫族主星内部,直逼母虫所在的区域。 曾经在给东部星系的留言中,童攸表示自己会将母虫生擒回来。原本人们还觉得是天方夜谭,可现在看来,却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如果真的被他成功了,那唐家的未来要怎么办? 瘫倒在椅子上,唐铭有生之年,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无可奈何,以及什么叫绝望。 而另一边的汨罗星系,一艘小巧的星舰正悄悄驶入虫族星系附近。可此时汨罗星系的虫子们,却没有任何精力顾忌这些,因为他们的星球,早就在童攸的不断伏击下,乱了所有分寸。 星舰内,主位上太子空间钮早已开启,作战机甲也早已经摆在一旁。可眼下他却没有任何动作的意思,反而惬意的喝着奶茶。 因为早在十分钟之前,他的视讯上,就多了一条让他无比安心的留言…… 第82章 末路战神的复仇(7) “我知道你在, 不要担心,我很好。等我信号, 然后在从外围攻进来。” “我等你,带我回家。” 和传给军部的一样, 都是摩斯密码。但是这一次翻译过来的, 却并不是帝国常用语,而是只有童攸和太子本人能够看懂的中文。童攸素来性格独立, 难得语气柔软,存了些依赖之意,那种慢慢地相信几乎让太子的心都在这一刻化掉。 珍惜的摩挲着屏幕上那几行字, 太子的眼神格外温柔。就连原本焦躁的心也彻底安静下来。 太子明白, 童攸计谋百变, 堪比狡狐, 灵动狡猾,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因此, 他既然会这样说, 那定然有他的道理, 所以等就可以。 而足足经过六世, 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放下手中的茶杯, 太子站起身透过军舰的窗户看着外面,深邃的眼底,微微透出一丝柔和的笑意。 终于又见面了。希望这次,可以是永远。 ----------------------------- 太子这里,在等待童攸的最终开战讯号, 可另一边的童攸,却正在虫族的地盘上恣意游走。他的身影极快,几乎无法用肉眼来捕捉,而他在快速的移动中,每一次停顿都必然伴随着一声炮火的巨响,以及虫族死亡前的痛苦哀嚎。 随着他的一路行进,不知道有多少虫族命丧他的手下。而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只特别的队伍。 这只队伍只有一百余人,从外表来看,简直破烂至极。他们每个人的机甲都和童攸的一样,打满了不同的补丁,并且破破烂烂,甚至还有的缺胳膊少腿。可他们的身上那种摄人的森冷杀意,却比什么高科技的武器都更加锋锐,也更加危险。 虽然他们距离宛若鬼魅的童攸还有着犹如天堑的差距,可对于大部分的帝国士兵来说,已经是高手中的高手。而且,他们和童攸配合的极为默契,虽然区区百人,可面对数以万计的虫族,却没有任何畏惧。有的只有一往无前的勇猛。 “今天,我会带你们离开汨罗星系回到帝国。”主控频道中,童攸对所有人说道。他的话虽然简单,但话中的含义却足以让人振奋不已。 已经整整半个月,在经历过被虫族围剿的生死一线,亲眼看到战友在眼前活生生被撕碎的残酷场面,以及被虫族千里追杀,东躲西藏,稍不谨慎就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的日子以后,回家两个字对于这些年轻的士兵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抚和诱惑。 然而他们却依旧沉稳如昔,并且身上那种凝练的杀意也变得更加锐利。不是不期待,不渴望。只是他们都牢记着童攸在第一次教导他们时,交给他们的秘诀:想要从战场活下来,就必须要学会什么是滴水不漏。 除了生存,其他的念头都必须清空。 怕死,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语,因为只有活下来,你才能为帝国为战友创造更大的机遇。 这些话和他们在军校和军队中接受的教导完全不同,但对于眼前这个战场,却是至理名言。而之前他们经历过的那些战斗,也都同样验证了这些话的真实性。 看着眼前比他们损坏程度都要更高的机甲,这数百名士兵每个人的眼中都透露出一种憧憬和向往。 半个月前,东部星系万人惨案。 对于这些出入战场的年轻士兵来说,是永生难忘的痛苦经历。 他们还不懂什么是真正的战争,就必须先学会面对什么是死亡。还没有参透兄弟和战友这两个词的含义,就必须先明白什么是失去和悼念。 然而他们的长官,在离开军部之前口口声声喊着他们兄弟,要跟他们共享荣誉的麦洛斯却已经先一步逃离。 虽然都不是新兵了,可到底没有真正上过战场。在失去主帅的瞬间,面对虫族蜂拥而至的包围,没有人教过他们该做什么,又可以做什么。 殷红的血液洒落大地,伴随着极致的痛苦和哀嚎。 一架又一架的机甲陨落,与之一起陨落的,还有鲜活的生命。可他们能够做的,却只有徒劳无功的微弱反抗,和等待死亡脚步的逼近与降临。 “我不想死,我不甘心!”这样的哭泣声不断的从机甲的主控频道中传出,那种强烈的不甘和怨恨更是盈满每一个说出来的字。可纵然如此,也毫无卵用。 绝望瞬间弥漫在整只队伍中,那种眼睁睁看着死神镰刀架在脖子上的恐惧比任何可怖的梦魇都要令人畏惧。所有人的心里,都是同样的想法,那就是,他们今天活不下来了。 可就在这时,意外骤然发生。 原本气势凶猛的虫子们,突然乱了阵脚,虽然他们的攻势依旧强悍,可到底和之前有了很大的差别。 一开始,还有人觉得这是临死前回光返照的错觉。可随后,他们却发现,虫子们的围攻队伍是真的出现了差错。那些存活着的士兵原本木然的表情慢慢变得鲜活,最后却都只变作了诧异。 他们发现,似乎有人闯进了虫子们的包围圈中,并且还在其间恣意杀戮,甚至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法直接切断了后方指挥的虫族军团长和前面先锋之间的联系。 是逃走的麦洛斯回去叫来的支援,还是虫子们自己发生了内战? 这些终于得到喘息的士兵们也悄悄松了口气。于此同时,他们机甲队伍的主控频道中传过来一个特殊的坐标,以及一句十分熟悉的留言,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绝境重生! 真的救世主也好,假的虫族伪装着也罢,只要能够活着! 这些终于能够看到生命曙光的士兵们再也无法顾忌其他,连忙沿着那个神秘人为他们开出来的道路,努力杀出重围。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了多远,他们终于到了坐标的指定地点。是一座山林,并且还是距离他们遇险地最近的一座山林。 这有什么用?一个进不好攻,退不能守的地方,根本无法成为庇护地。重点是这里没有任何食物来源,即便没有虫子打进来,他们也没有办法继续生存。 “我们,是不是还是会死?”有人发出疑问,可却没有任何人开口回答。因为其他人也和他一样茫然对未来无法估测。 可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却自不远处的树林深处出现。所有人转头,发现正是方才杀入虫族将他们救出那人的身影。 “一定是帝国派来的援军吧!”所有人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童攸,恨不得能够立刻从他口中听到可以回家的消息。 很可惜,并没有。因为童攸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与此同时,他们也认出了童攸的身份,正是之前被人称之为西部星系大捷的帝国英雄! “所以,我们现在只能等死了是吗?”其中一个士兵干涩的开口询问。 “怎么会。我不是好好的待了这么久?” “可,可我们没有你这么好的身手,而且我们的机甲,也快没有能源了。” “可以练,只要你想活下去。”拍了拍那名士兵的肩膀,童攸的声音很是温和:“看看汨罗星系主星的地形,这里到处都是山林,可以说处处都是天然的屏障。毕竟,对于一个狙击手来说,只要有掩体,就是最好的战场。” “可如果我不是狙击手呢?”举着盾的战士问出关键问题。 “没关系。”童攸轻轻的笑了:“我会教你别的杀人方法。” “相信我,我会带你们回家。”童攸这一句话说的极为肯定,而那种令人臣服的魄力也油然而生。纵然只有一架残破的机甲和一把狙击枪,可他身上藏匿着的气势,却不容任何人置喙。 “是!队长!”这一声队长叫的响亮,而坚定的信念也同时注入这些士兵们的心底。在这一刻,童攸就是他们的神,就是能够拯救他们的信仰,纵然童攸的年龄,比他们要小得多得多。 游击与藏匿,诡雷和狙击。 短短的半个月,这些年轻的士兵们在童攸的带领下以山林为据点,打下了大大小小不下千场战役。枪下死掉的虫族更是不下万数。而他们当中,却没有任何一人死亡。 就像童攸说的那样,只要听话,服从指挥,他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出事,也不会让任何一人陷入危险。而这些士兵也在童攸的教导下,褪去了青涩,各个都成为能够独挡一面的真正的强者。 眼下,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到来,今天就是最后一战。他们的目的,是要将汨罗星母虫活着擒回帝国,为他们死去的战友、兄弟,报仇雪恨。 将童攸交代过的任务又仔仔细细的回忆一遍,每个士兵脸上的神情都格外肃穆和谨慎。 因为他们都懂,这一战,只能胜,不许败! “动手!”算计着出手的最佳时机,童攸清冷的声音在控制频道中响起,所有士兵皆在瞬间四下分散,他们身上原本锋锐的杀意也在顷刻间藏匿起来,好似整个人都融入了风中。 “总算还像点样子。”童攸笑着呢喃了一句,然后连上星网敲了几串代码,接着也自原地消失。他在这个星球和母虫玩了一个多月,总该下手收网。 而此时此刻,汨罗星外的太子,也同样收到讯号。 透过星舰主控室屏幕上看到的景象,太子伸手,意有所指的敲了敲其中的一个位置,然后转身利落的上了机甲。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也陡然爆发开来。 汨罗星系的最后一战正式开始,汨罗星虫族,必定在今天灭亡! 第83章 末路战神的复仇(8) 汨罗星母虫所在地, 所有聚集在此的虫子都已经十分暴怒,如果不是作为首脑的母虫尚能保持冷静, 那他们早就已经杀出重围。 “殿下,您说现在怎么办?” “没错!我们不能在被动等死。那个该死的人族狙击手简直太过放肆, 根本不把我们虫族的性命放在眼里。” “不过短短一个月, 汨罗星系的高阶将领已经死了大半,至于普通虫族更是不计其数。如果在不反击, 恐怕真的会被屠戮殆尽。” “殿下,快拿出个主意吧!” “是啊,殿下。” “殿下……” 各式各样的虫族, 皆是嘶鸣声不断, 吵闹非常。而被保护在最中心的母虫也终于忍无可忍。 “都闭嘴!”母虫厉声喝道:“你们自己废物, 难道如今还要埋怨到我身上吗?堂堂主星, 你们这么多高阶虫族竟然连一个小小人类都抓不住,还能任由他逍遥至今。呵呵, 抓他?你们就是用嘴来抓吗?整整一个月你们连人影都看不到, 就连知道他的名字, 还是从陛下那边得知。最可笑的还是眼下, 你以为他为什么不走?是他走不了吗?根本不是, 那是他是拿咱们汨罗星系当成练兵场了!” “一群废物!愚不可及!”母虫越说越气愤。 “半个月前,那些闯入主星的新兵连最基本的面对面交战都做不到,现在各个都是独当一面的精英。可你们呢?你们这半个月除了去给人家当练手的炮灰就是来我这里吵闹!” “一群蠢货!”母虫气愤的走来走去。时至今日,他也几乎完全混乱,甚至无法保持冷静。原本他就才刚刚出生不久, 即便是天生的军事家,也毕竟没有经过战场的历练。更倒霉的,还是他第一个遇见的对手就是童攸。 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狙击手是母虫这个种族最大的天敌。因为母虫们顶尖的移动速度在真正的狙击高手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狙击手可以凭借敏锐的动态视力和对外界的感知度将他们的所有动作提前预判,从而一枪爆头。 想到童攸刚来主星那天的短暂的交手,那种被死神锁定的恐怖感觉依旧让这只年轻的母虫心有余悸。虽然只有那一次,但心里阴影却是永远的留下了。 如果不将童攸除掉…… 母虫考虑着目前人虫两族的局势。人类这边已经有了一个能直挑陛下的太子,如果在有一个童攸,那也许虫族真的会被人族彻底碾压。毕竟童攸和太子两人,不仅在军事技术方面强悍至极,更让人畏惧的,还是他们的谋略。 那种将人心算计到骨子里的运筹帷幄。 第63节 母虫想着,终于下定了决心。如果可以,他宁愿舍掉性命,也要将童攸一行人永远留在汨罗星系的主星上! 周遭的氛围安静的可怕,而母虫的大脑也在告诉运转。知道良久,他才有了想法。 置之死地而后生。 所谓游击战,要的是灵活的机动性和地理位置的配合。而虫族主星漫山遍野的山林恰巧给了他们伏击的机会。可如果这个条件不在呢? 毕竟这里是虫族主星,最不缺的就是虫。一万虫族他们能够诱杀,如果换成十万、二十万、甚至是百万呢?等到那时,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技巧和阴谋诡计都是不堪一击的纸老虎。 于是,在母虫的命令下,整个汨罗星际的虫族都接到命令,通过跳跃点进入主星。然后汇聚成一支队伍,砍树平山。 原本对于这些最在意生活环境的虫子们来说,这样的要求一定会被他们抵抗到底,即便虫皇亲自开口,也不会执行。然而这一次,却没有任何虫族提出半分意见。因为此时此刻,他们内心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那便是一定要干掉童攸,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出来彻底将他撕碎,唯有这样才能祭奠那些死去的同胞。 随着虫族大军声势浩荡的扫荡,所到之处,全部被夷为平地。再也没有任何遮挡物,可他们的家园也一样随之崩塌。 而这种崩塌,还是他们亲手推倒的。 每一只虫族的内心都充满了屈辱和愤怒,可他们却无法停止,因为已经死了太多的同伴,流了太多的血,又结下了太多的仇恨。汨罗星系原本仅凭借主星就有虫族百万。但自从童攸迫降之后,每天就会有将近万余的虫族死在他的诡雷和狙击之下。并且,现在童攸救下的那些士兵也都已经可以独当一面。虽然他们单兵杀伤力不如童攸,可他们却胜在人多。在加上背后还有童攸诡异莫测的指挥,这一百个士兵的战斗力堪比一整只军队。不过短短一个月,竟在主星上硬生生屠戮出数个无人区。 一定要报仇,他们一定要报仇! 哀戚的虫鸣声响彻云霄,可令他们焦躁的,却是至始至终,都没有发现任何童攸存在的痕迹。这不可能,难道是走了? 母虫听着前面传来的回信,心里也难免变得焦躁不安。他拼命的要自己冷静,同时在心里不停的推断着童攸的藏身地。 他现在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百多个。所以,他们藏身的地方一定很大,并且还会有足够的供给。虫星上能够长出给人类提供供给的食物的地方不多,童攸一定不会轻易舍弃这些点。 看着面前的地图,母虫用触角在上面不停的圈圈点点,可无论如何也没有任何答案。因为根据虫族们的回报,在十分钟之前,最后一个供给点被扫平,眼下童攸那边将无法在从主星上得到任何食物。这相当于彻底切断了他的后路,依照童攸多智如妖的性格,是根本不可能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这到底是为什么? 母虫心里的不安越演越烈,他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发生。突然,一种莫名的念头自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如果说不是守不住,而是根本就没守呢?要知道,今天可是一声地雷都没有响。 糟了!这是局。 母虫赶紧回头看向地图,然后便瞬间大惊失色。他终于明白童攸打算做什么,也明白了童攸的最终目的。 他根本不是想要逃离或者活下来。他想要将汨罗星系虫族彻底灭亡,并且将自己活捉。 “叫所有人立刻分散!分散!”母虫焦急的大喊,试图叫人去前方送信。然而四周却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的声音。于此同时一只冰冷的狙击枪管,正指在他的额头。 “你最好保持安静,否则我就没办法保证你的性命。”清冽的嗓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温柔,然而字里行间的杀机却能够轻而易举的让人浑身冰凉。 正是童攸。 母虫茫然的看着眼前破破烂烂的机甲,甚至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出现,而周遭隐约的血腥味道却能够让他完全猜出,眼下他的藏身之处已经完全沦陷,保护他的高阶虫族,已经全部死亡。 特殊的捕捉笼出现,将母虫紧紧束缚之后,装到了里面。而后,童攸随手将他提起,转身慢条斯理的往外走去。 时隔一个月,他也该回家了。尤其是在找到了某些人之后。 -------------- 母虫这边已经落网,而另一边的虫族大部队也同样没能逃过一劫。在踏平了大半个主星之后,他们在一处临山的山坳里被人族队伍伏击。 一开始,他们还兴奋以为,人族终于无法躲藏。可下一秒,就变成了他们自己哀鸿遍野。 巨大的陷阱。 谁也没有想到,童攸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这里挖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而坑底更是布满了利用虫族厚重的甲壳磨成的锋锐的尖刺。那些会飞的虫族还好,可笨重一些的直接就会掉进坑里,魂归西天。 如果放在以往,这样占地巨大的陷阱并不能让虫族损失多少,可这一次却不一样。由于母虫的命令,这些虫族的站位都十分紧密,因此在前面掉下去之后,后面的虫来不及反应也跟着一起掉了下去。 至于飞起来也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因为在主星的上空竟突然出现一架武装星舰,对着那些刚勉强逃出升天的虫族就是激烈的炮火。与此同时,从里面走出来的机甲更是让他们震惊不已。 是太子。 和童攸狙击手的灵活鬼魅不同,太子的更倾向于近战。一把比机甲还要高大的巨型重剑,斩过虫族无数。就连虫皇,也曾败在他的剑下,险些丧命。 有曾经去过北部星系主战场的虫族,看见太子出现的瞬间,就被吓尿了,至于那些没见过的,在看到太子的狠戾手段之后,也不由自主的胆战心寒。 “上!”太子一声令下,星舰舱门再次打开,与此同时,藏在星舰中的空间跳跃门也同时显露出来,不断有北部战场上的精英将士驾驶着机甲从中穿来。 一面倒的屠杀。 不断有哀嚎声和爆炸声响起。高导炮已经架起,炮口直冲跌入了虫族无数的深坑。撤离讯号发起,包括童攸训练的那一百个士兵以内,所有人都准时升空。 太子看了一眼视讯上的信息,沉声开口道:“发射!” 轰!轰!轰! 随着高导炮炮火落地,整个虫族主星的地面上瞬间发出宛若炸雷一般的巨大声响,振聋发聩。而后便是足以将万物都融化的烈焰,随着爆炸冲击波一起,生生冲起几千米高。在空气中翻滚着,呻吟着,将那些虫子煅烧成灰烬。 “好,好……真的是太棒了!”帝国将士们皆畅快的放声欢呼,可如果有人听到,就能清楚的发觉,这笑声中,并没有太多的快乐,反而会让人觉得全身都涌起冰凉。 因为,所有人都懂,即便这场战争赢了,死去的同伴们,也再也不能回来。 “你早就算计好了!”被童攸生擒的母虫看着汨罗星上的凄惨境况,忍不住愤恨的咒骂:“唐陵,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有本事咱们一对一战场上见,靠着阴谋诡计算什么本事……” “阴谋诡计?”童攸嗤笑:“我还以为,现在就是在战场。” “……”母虫沉默。童攸说的没错,他们的确是在战场,并且还是在虫族的主星,他还占着天时地利人和。可纵然如此,还是输了。 “罢了,罢了。这就是你们人类所谓的计谋。”自残一般用头撞着笼子,母虫的内心满是后悔和懊丧。 “难道你们不是?”童攸见状平静的反问了一句。 “至少我们没有将你们的星球整个灭掉。” “呵,”童攸冷笑。 “当年人族和虫族的矛盾从何而来?难道不是因为虫族的大规模侵略?帝国里1079年,虫族第一次和帝国接触。当时帝国将虫族视为贵宾,可虫族却将人类看作食物,那位打着造访名义来到帝国的高阶虫族,将帝国育儿园中的所有孩子活生生的吃进了肚子里。而后人族的王要求虫族给出说法,虫族竟然直接回复说拒绝跟食物说话。这才有了帝国1080年后的,第一次星际大战的爆发。” “凭着多了几分蛮力就把人类当成食物,恣意屠戮的到底是谁?我们杀掉你的同胞就叫阴谋诡计,没有人性,那当你们将我们的战友、兄弟撕碎生吞活剥又叫什么?” “战争本来就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和双标与否没有半点关系。真要归根究底,如果不是当初你们一意孤行,背信弃义,缘何会有今天的不死不休?” “你说你们会心痛流泪,难道我们就不会吗?”提着母虫走到人族士兵们所在的地点,童攸没有理会其他人的意思,直接走进星舰内。然后狠狠的将母虫扔在星舰屏幕前。 “这……”有人觉得不妥,想要将他拦住,却被太子一个眼神制止。 童攸来不及和太子说话,他的手指快速的在键盘上敲动,很快调出来一份长到看不见尽头的名单。而这份名单一出来,军舰上所有的兵将,包括太子都摘下了军帽,行了哀默的军礼。 “知道这是什么吗?”童攸询问母虫。他的语速很快,可蕴藏在字里行间的,却皆是令人窒息的沉重:“这上面写着的每个名字,都是死在你们虫族手下的亡魂。而且,这份名单没有尽头,每一次战争结束,上面就会增加许多。而每增加一个名字,就意味着有一个家庭就此破碎。你说,你们因为同胞的死去而哀鸣,那我们难道就不会因为亲人的陨落而痛不欲生?” “哪个死在战场上的,不是活生生的人命?哪个流出来的血液不是热切滚烫的?什么叫这就是所谓的人类阴谋?不过是因为我们比你更强悍,能够恣意掌控你们的命运,你无力抵抗才说出这样的嘲讽。可如果现在换位的话,你还会说出来这番话吗?或者我直白点问你,你会因为我们弱小而放我们一马吗?” “……” “我替你回答,你当然不会!否则就没有万人惨案,就没有我们在汨罗主星一个月的东躲西藏。” 母虫被问的彻底哑口无言。至于那些站在他身后的万人惨案存活下来的士兵们,也都无言的留下了眼泪。 童攸说的没错,战争给人带来的伤害太大,也太深。人类之所以如此快速的发展科技,未尝不是被这些虫子逼迫后的结果。 谁人不想生活在和平盛世,谁人不想享有安宁的生活。如果能够安然度日,谁愿意举起枪站在战场活的朝不保夕? 看着那只母虫,童攸的眼中杀机尽显。想到曾经原身的死,想到半个月前他亲眼看的同胞们的死亡。整整一个月的隐忍终于在此刻彻底爆发,他拿起枪顶在母虫的头顶,眼看着扳机就要扣下…… 第84章 末路战神的复仇(9) 而与此同时, 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太子殿下的亲兵也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些高级虫族走到了近前。 “你要做什么!”似乎猜到了他的打算, 母虫的眼睛瞬间睁大。 然而童攸还没来得及说话,太子便走到童攸机甲的面前, 和他换了个位置。与此同时, 逼迫在母虫要害的枪口,也变成了锋锐的重剑。 “我叫雅洛兰, 是帝国太子,也是帝国军部的最高统帅。我现在有个问题打算问你,但是我知道你可能会有些犹豫, 所以眼下你面前的这些高阶虫族, 就是我打算和你谈判的筹码。” “呵, 痴心妄想!”母虫的回答十分硬气。而雅洛兰却只是不可置否的冷笑了一声, 然后对身后的副官说道:“你跟他谈谈。带出去谈,别再这里吵闹。” “是!”副官应声而下。 而雅洛兰则是转头对童攸说道:“唐陵, 你和我来。” 说罢, 他下了机甲, 朝着前面走去。而从刚刚被他隔开之后, 就不在言语的童攸也没有反驳, 打开了机甲的驾驶舱,同他一起离开。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主控室,雅洛兰带着童攸到了后面一个布置得十分舒适的休息室中。 许久没见,再见就是独处。按理说,他也应该是想念雅洛兰的。童攸这样想着, 安静的抬起头看向雅洛兰的脸。 依旧还是他熟悉的俊美面容,眼底的温柔和纵容也没有半分改变。可童攸却觉得十分陌生,就像是隔了一层什么一样,让他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距离感。 就和方才面对母虫时的那种骤然而起的暴怒感一样,童攸现在情绪也十分纷杂,无法理清。明明在战场时,每一秒都能保持冷静,能够精密的算计敌人,也能准确的剖析自己。可现在安全了,可以放心了,却意外变得敏感而多疑起来。甚至连许下永远的枕边人都觉得必须要心存怀疑。 到底是怎么了? 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的童攸整个人都迷茫了起来。 而雅洛兰几乎在瞬间就明白了童攸的情况。该死的战后心理综合症。 战后心理综合征,属于“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一种,又叫创伤后压力症。是指人在遭遇或对抗重大压力后,其心理状态产生失调之后遗症。这些经验包括生命遭到威胁、严重物理性伤害、身体或心灵上的胁迫。 原本这种症状在人类进入星际战争之后,就很少再出现。因为高度的科技发展和全息技术已经能够将战场完全写实还原,并且让新兵提前进入体验。虽然并非是真刀真枪的实战,可却也已经足够为年轻的士兵们打好预防,锻炼他们的心脏。 原本雅洛兰在得知童攸在这个世界的身份的时候,出于对童攸能力的信任,并没有太过在意,甚至还放纵童攸继续在虫族主星,没有当机立断强行联系帮他纾解。 因为他忘了,他忘了童攸眼下这句壳子的本尊唐陵并不是军人出身,没有经历过类似的训练。而童攸自己也来自和平年代,虽然穿越七世,也没有经历过战争。就连上个世界的末世,也是穿越到末世以后。 而且童攸太累了。连续的穿越和场景转换,他为了生存谋划复仇,替那些人完成愿望,甚至连那些亡魂的怨念和恨意也要一并继承。童攸表面温和,骨子里却骄傲非常。他又素来隐忍,纵使疲惫也不会轻易说出口。如此积攒下来,承载的压力恐怕重于千斤。 而这次的虫族战争,就是他爆发的最大导火索。 方才童攸拿枪指向母虫的时候,雅洛兰还以为他只是有些许的不冷静。现在来看,这根本不是冲动,而是童攸心里几乎要崩溃的前兆。 无独有偶,此时的童攸也意外对上了挂在墙上的镜子,然后他整个人都怔住了。 因为里面看似容貌精致的少年,却有一双冰冷至极,好似野兽一般没有任何人类感情的双眼。同时,整整一个月的记忆好似电影回放一般在童攸脑海中一幕幕划过。那些细节也同样清晰可见。 他还能记住自己到底杀死了多少虫族,机甲上侵染了多少血液。也记得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用狙击枪马不停蹄的暗杀了多少高阶虫族,就连幼虫也没有放过。 正是镜子里这个人,曾经隐藏在一堆虫族的尸体低下,只为了获得一个晚上的安稳藏身。那种被血液腥臭腐蚀过的空气,只一秒,就能让人感觉仿佛置身炼狱,变成修罗。 怔楞的看着镜子,童攸只觉得和刚才看雅洛兰时同样的陌生。一种说不清楚的纷乱自心底滋生,而后暴虐的情绪也瞬间将理智颠覆。童攸抱住头,强迫自己的视线离开镜子。 这已经不在是简单的疯狂,而是足以将理智尽数摧毁,化身成只会杀戮的凶器的恐怖。而童攸之前一个月里的每一次战役,每一次杀人,每一次胜利都是将他推入更加昏暗深渊的推手,根本无力挣扎逃脱。 童攸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更不知道要如何克服,只能凭借本能压制,用隐忍和伪装让自己看起来滴水不漏。殊不知,越是压抑,越是疯狂。 “唔”痛苦的呻吟无法自控的从死死的咬住下唇见溢出,而接踵而来的绝望与暴虐。这两种感觉不停的纠缠着童攸,让他几欲崩溃。他下意识将嘴唇咬的更狠,试图借助疼痛来维持理智。可思维的迟钝,却让这种疼痛都变成了模糊的存在。 第64节 身体不自觉的颤抖,失去力气的双腿无力支撑。童攸的眼瞳在这样思绪的拉扯下逐渐失去了神采,就连呼吸也变得异常微弱。 “好累”微不可闻的两个字自喉中溢出。童攸觉得,自己,似乎撑不下去了。 而就在此刻,一个温柔的怀抱将他包围,于此同时,炙热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是雅洛兰。 带着安抚意味的吻被他咬破唇角后流出的血沾染,也多了些许强悍的味道。童攸迷茫的睁大着眼,却无法将近在眼前的人看清。 他仿佛坠入梦魇的意识黑洞,可雅洛兰身上的气息却如此熟悉,而他温暖的手指,也轻而易举的将他身上所有的脆弱掌控。 热,还有几欲发泄的暴虐。童攸感觉血管中的血液都开始沸腾,就连呼吸都带着炙热的温度,好似能将一切燃烧殆尽。而雅洛兰不着痕迹的温柔,让他觉得自己可以将全部的伤口都尽数暴露。 伸出手,童攸主动抱住他,然后静静的闭上眼,将脑袋中所有的情绪,一并放空。然后他听见雅洛兰用低沉而雌性的嗓音对他说道:“好好睡吧,我在这里呢。” -------------------------------- 童攸在睁开眼时,整个人都是迷茫的,并且身上还没有什么力气,甚至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抬起。 “别动。”门外有人推门进来。童攸抬头,看见端着托盘进来的雅洛兰。 童攸怔楞的看着他,神志也慢慢回来,同时也想到了自己昨天的失态。一时间,有些懊恼。 “对不起。”他下意识道歉。 可雅洛兰却摇摇头,顺手将托盘放在一旁的矮桌上,自己坐在了童攸的身边。 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他没有发烧。然后他便把人抱起来,带他去洗漱。 一起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的时候,童攸看着他们靠在镜子里的脸,有些别扭的想要避开。可却因为被搂得太紧而无法移动。 “其实,不用道歉。”雅洛兰开口,回答他最开始说的那句对不起,并且还故意指了指童攸颈侧藏在衣领下的肌肤:“你主动抱住我,我很高兴。” 简,简直不要脸! 视线沿着雅洛兰的手看到那里的吻痕,昨天激烈的唇齿纠缠也再次被准确的回忆记起。艳色瞬间爬满了童攸的耳尖,他控制不住的狠狠瞪了雅洛兰一眼。理所应当的动作,就像他以前的时候一样。 原本熟稔和默契因为雅洛兰这一句调笑而瞬间恢复原状,并且那种铭刻在灵魂中的情愫也逐渐开始升温。而雅洛兰也十分恰到好处的在这个时候低头吻住了童攸。 -------------------------------- 童攸和雅洛兰这边处处是温情脉脉。可虫族却已经乱成一团。 北部星系虫族王星上,以虫皇为首的虫族各族首领皆聚集在一处,商量着对策。 “该死的!那个叫唐陵的人类简直罪无可赦!”作为这次损失最为惨重的阿卡斯虫族的首领,自从听到战报的一瞬间起,他口中的咒骂就没有停过。而其他虫族首领也同样皱起眉头。 “其实唐陵在刚刚进入汨罗星系主星的时候,我们有调查过他。”负责情报的芮丽斯虫族首领开口解释:“我们当时仔细的查阅过他的生平,就连家族都调查个底掉,可却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他的卓越,反而十分平庸。而汨罗星系那边的母虫殿下也表示,打算将唐陵当做磨练的工具。所以我们最开始才没有向陛下报告。” “至于太子雅洛兰口中所说的爱人=,我们并没有察觉出一丝端倪。因为唐陵没有任何和太子交集的机会。” “所以你的意思是,汨罗星系覆灭这件事和你们没有半点关联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承认是我们调查不周。可悲剧真正的导火索却是你们阿卡斯虫族。因为你们的愚蠢将敌人引到了主星,甚至还让他发现了还在幼年期的母虫殿下!” “放屁!可如果不是你们情报有误,母虫殿下早就会像王星求援……” “都闭嘴!”激烈的争吵声让虫皇胸口的怒火彻底点燃,他狠狠的将阿卡斯虫族首领以及芮丽斯虫族首领一起打翻在地,然后冷声喝道:“你们与其有功夫在这里吵架,不如先琢磨一下要怎么把被抓住的母虫救回来!” “……”一片沉默,几乎每个在场的首领,脸上都是面沉如水,甚至眼神里还有些许惧怕。因为对虫族来说,母虫被生擒就是最大的威胁。和其他虫族不同,母虫是靠传承生存,先祖死了,才会有新虫孵化出生。而同样的,那些属于先祖的记忆,也会一并传承。 所以,每一只母虫的脑子里都保存着关于虫族几千年的记忆,一旦被逼问出来,被人类掌握,那么恐怕虫族的未来真的会变得无比危险。 到底该怎么做,所有虫族都变得迷茫起来。直到良久,虫皇才开口说道:“不行,就动用他吧。” 众人眼神一亮,都瞬间恢复了信心。 -------------------------------- 返回帝都的星舰上,童攸和雅洛兰正听着属下报告。在听到他们说,那只母虫如论如何也不愿意合作之后,童攸和雅洛兰对视一眼,开口说道:“那就还我去试试好了。” 他又想了一会,然后悄声嘱咐那属下去准备些东西。然后便跟雅洛兰一起朝着监禁室走去。 第85章 末路战神的复仇(10) 和其他监禁室的状态不同, 雅洛兰这艘星舰上的监控室十分宽敞明亮,就连装饰也格外温馨。如果忽略其中隐隐散发出来的血腥味, 这间监禁室的感觉,就像什么贵族豪宅中的客房一样。 只可惜, 这里却并没有接待过什么贵客, 只有被俘虏的虫子曾经住在过里面。 而此时,那只母虫就被关在其中。童攸进来的声响让他下意识抬头, 而后就有些愣住了。虽然和童攸进行了整整一个月的战斗,但是童攸始终在机甲里没有出来过,所以母虫本身并不知道他的长相。 原本母虫脑补中的童攸就是典型的人族刽子手的长相, 却不料竟然是个如此精致俊美的少年。重点是他的气质, 沉静而温和。很难和战场上那个堪比修罗的狙击手联想在一起。 “要不要谈谈?”童攸坐在母虫的面前, 然后让身后的属下给母虫倒了杯茶。 完全不像审讯, 倒像是和朋友聊天的气氛让昨天被逼问了一天的母虫觉得有些恍若隔世。至于雅洛兰的属下也有点诧异,不太懂童攸的想法。 “你不用迷惑我, 我是不会背叛我的种族。”母虫话说的斩钉截铁。作为虫族, 他从不畏惧死亡。更何况, 母虫的传承是印在骨血中的。只要他死, 那么在虫族的温巢中就会有新的母虫诞生, 取代他的存在。所以死亡对他来说,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 “是吗?”童攸不置可否,然后突然勾唇笑了:“没关系,我理解你的心情。” 童攸说着, 打开视讯,连上光脑。他手指快速的在键盘上轻敲,然后在短暂的等待之后,出现了让母虫惊诧非常的画面。 真正的监禁室。 针对虫族设计的各种牢笼将那些虫族俘虏用最让他们痛苦的姿势囚禁在里面。作为最了解虫族生态的母虫,此刻他能够完全看出,这些虫子的生理状态,重点是,他们似乎也能看到他。 “你要做什么?” “看着就懂了。”童攸做了个手势。然后母虫就眼睁睁的看着,屏幕那头,在童攸抬手之后,被关在第一个笼子里的虫族俘虏,竟然被活生生的肢解了。 不是什么迷惑人的景象,而是真正的凌虐。重点是,母虫还能清楚的看到,那些囚禁虫族们的牢笼之间还连着感官共享。也就是说,在第一只虫族行刑后,剩下的每一只虫族都会享受同样的痛楚。 人间炼狱。 母虫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如果说,对面监禁室中的虫族们是享受的身体上的痛楚,那么母虫就是精神上的煎熬。 “住手,快住手!”母虫愤怒的喊道。可童攸却始终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与此同时,雅洛兰也走到屏幕旁边,然后连接上一个特殊的区域。 坐标一点一点的改变,直到停止在一个最熟悉的位置。 不管是那些被折磨到崩溃的虫兽,还是已经无法忍耐的母虫在看见这个坐标的时候,都忍不住睁大眼,露出些许期寄。因为这里是虫族星域。 而随后,他们瞬间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同意后可以把坐标定位在虫族的王星,那是不是意味着,其实虫族的一举一动早就在他们监控之下? “你到底要做什么?”母虫的眼中已经完全充满了恐惧。他觉得眼前这个精致少年,根本就是披着人皮的恶鬼。 可将他这样的眼神尽收眼底的童攸,却干脆凑在他耳边,用最恶劣的语气和他解释:“放心,我不会让你死掉。因为还得留着你的命让你亲眼看看你们的王对你们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 “还有,你们母虫对于整个虫族来说,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等这些你都看清楚了,然后我们在聊聊我想要知道的问题。” 说完,童攸转身离开。 而在他身后,酷刑再次开始,只是这一次,观赏的人不在只有母虫,还有虫族最为信服的王。从头到尾,童攸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询问虫皇现在的具体位置。而作为逼供的手段,就是那些被虫族俘虏们的凄惨下场。 其实这是一道针对人性的考验,也是一种分化手段。这些虫族对虫皇都是忠心耿耿,可如果当他们发现自己在虫皇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是随时可以被牺牲的对象的时候,他们会如何选择? 的确,汨罗星系这些俘虏和王星上的那些高阶虫族仅是同族的关系,可单就同族这两个字就足以让那些侍奉在虫皇身边的高阶虫族感同身受。并且因此对虫皇产生间隙。 至于母虫,作为地位仅次于虫皇的虫族,眼下不管他说还是不说,都已经无法再在虫族中立足。因为说了就是背叛,不说就是铁石心肠。 这是一道送命题,也是童攸针对虫族布下的第一个局。 气氛多少有些沉默。并且在经过方才的逼供之后,守卫在监控室周围的士兵看童攸的表情也有些异样。他们之前也有和被童攸训练出来的那些幸存者们相处,明白能训练出来这种人间杀器的人,定然不会像表面看起来那样温和。可是他们却想不到,童攸的手段竟然会如此强硬,甚至可以用残暴来形容。 这样的目光,童攸能够敏感的察觉到,也明白他们在脑补些什么。他忍不住悄声询问雅洛兰:“你会不会觉得我残忍?” “怎么会?”雅洛兰摸了摸他的头发:“当我知道你陷入汨罗主星生死不明的时候,我差点想要将整个虫族都直接灭掉。” “毕竟对我来说,这个世界也好,人类虫族也罢,都是无所谓的东西,我都不会有半分在意,因为我在意的,只有你。” 雅洛兰这句话说得有些夸张,可字里行间的情深似海却让一切都变得理所应当。童攸抬头和他对视,看着这个不论在哪个世界,都摸摸支持着并且站在他背后的男人。直到良久,童攸才突然凑近,在他唇上落下一个猝不及防的吻。然后便大步走开。 “那个场景,是我调用了一百名士兵的记忆模拟出来的。并不是真的虐杀。” 雅洛兰先是一愣,接着,他看着童攸泛起红晕的耳尖忍不住低低的笑出声来。 ------------------------- 虫族主星 童攸那段影像传过去的时间真的是十分恰到好处。与此同时,母虫最后经不住精神折磨崩溃的模样也让他们触目惊心。而最让他们无法按捺的,还是他们没有看到结尾。 因为影像卡在母虫崩溃的时候就戛然而止。所以没有人知晓母虫最后会做出什么决定。 母虫有可能叛变的消息传来的猝不及防。几乎所有的虫族都因此大惊失色。母虫是掌握虫族秘密最多的种族,一旦叛变,那么对于虫族来说,就是毁天灭地的打击。 “陛下,您觉得应该要怎么办?”王星上,几乎所有的高阶虫族都乱成一团。 虫皇没有回答,但是阴沉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他此刻心里所想的一切。 童攸的手段太狠,只这一段影像,就让原本抱成一团的虫族们瞬间产生了隔阂。的确,哪些扛不住畏惧哀求母虫说出真话的虫族们的确情有可原,毕竟任何人在那样的虐杀逼迫下也难免不会精神崩溃。 可也正是这样,反而更加让人觉得膈应,甚至怀疑他们本身的忠诚。因为毕竟还有那些被生生逼死也没有吐露一言半语的种族存在。 至于视频中的母虫,才是最大的疑点。和其他虫族关押地点的阴暗不同,母虫的待遇明显要高级很多,甚至能够称得上舒适。如果不是投奔了人族,为何会单独对他优待至此?可他因为亲眼看到同胞被凌虐而崩溃发疯的表情又太过真实,让人无法相信到底是什么情况。 毕竟,人类是最狡猾的生物,谁也不能保证,这不是他们设下的局。不,这一定是他们设下的局。目的就是为了将虫族从内部分化。 虫皇的脸色阴晴不定,他的心里更是满是阴霾。 他觉得,自己不能在犹豫了。原本一个太子雅洛兰就已经让他有心无力,如果在加一个童攸…… 叫来身边的心腹,虫皇在他耳边悄悄说道:“想法子跟那人交代,必须现在就要动手!” “是。”心腹应声而下。 虫皇闭上眼,仔细思考着细节。雅洛兰也好,童攸也罢,这两人必须立即除掉。即便在事后他定然会牺牲掉这枚艰难打入人族的探子,但是为了整个种族的未来,他依旧势在必行! 三天后,在返回帝星的路上,童攸和雅洛兰的星舰意外被零散虫族阻击。 第86章 末路战神的复仇(11) 就连围歼战都算不上, 这些小型突袭规模都很小,就连组成突袭队伍的虫族, 种类也很一般,鲜少有高阶虫族的存在, 大多数都是炮灰一样的地位。 并且, 这些虫族策划的突袭都很奇怪,就像是提前知道星舰路线一样。他们的每次袭击都在最微妙的时刻, 也就是星舰补给的时刻。而他们突袭的模式也不像是正常有组织的交战,更像是送死。 没有任何策略,也毫无组织。这些参与突袭的虫族只要出现, 就只有一个固定动作, 那就是用身体做炸弹, 不顾一切的撞向雅洛兰的星舰。这是必死无疑的举措, 包括那些星舰上的战士们也能明显的看出他们并不是真心送死。 第65节 那些虫族炮灰们眼中的不甘和胆怯写的明明白白,可他们的身体却像是完全不受控制一般硬挺挺的做出自杀的举措。 “这些虫子, 是疯了吗?”星舰上的士兵们皆露出不解的神色。可这个问题却无人能解答。因为不仅是他们, 就连童攸和雅洛兰也只是刚刚猜测到虫族们的打算。 “殿下, 目前的航线似乎有些偏离。”主控室内, 雅洛兰的属下皱起眉和他报告目前的最新境况。 由于虫族的不断骚扰, 他们的行驶方向也收到了影响。虽然还是在去往帝星的方向,可却总让人觉得有些怀疑。 雅洛兰没有回话,只是看着星图沉默不语。而童攸的眼神也一样变得凝重。因为他们同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帝国有奸细,并且是高层。 而这种自毁式的突袭也不是活腻了或者因为之前传到虫族王星的影响而失去理智的报复,恐怕是有更深层次的策划。 “你怎么看?”雅洛兰开口询问。 “恐怕不简单。”童攸伸手点了地图上的一处位置:“这里是整个星域最容易引起空间碎裂的地方。如果我没记错, 这里其实有一个虫族的跳跃点。” “跳跃点?”雅洛兰脸上的神色变得微妙起来。 “没错。”童攸点头:“而且这个跳跃点,只有母虫一族和虫皇知道。眼下他们能对我们的航线如此熟悉,那么证明,人类之中一定有奸细。” “对,而且仅是了解航线并不清楚军中细节,证明这个人应该潜伏在负责政事方面的议会。怎么,你有法子了?” “当然有,如果我没有猜错,虫皇多半是打算把我们引到这里,然后瓮中捉鳖。但我也很好奇,”再次点了点那个地图,童攸询问的语气十分认真:“你说,如果他发现我们是有所准备的,虫族会怎么想?想要生擒主将,结果却发现,包围的是千军万马。” “那肯定会相当有趣。”雅洛兰了然的笑了笑,然后凑在童攸耳边低声说:“可我却有另外一种想法。童攸,要不要跟我打一次游击?” “什么?”雅洛兰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童攸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说,你要不要和我再打一次游击?就像你在汨罗星系那种。”雅洛兰的眼神透出几分狡黠,他轻咬着童攸的耳垂,语气也变得更为低沉迷人:“北部星系主战场那边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人不在也没关系。而且我总有预感,你在这个世界停留的时间也不会太长。恐怕战争一结束,你就还要离开。与其这样,不如疯狂一场。这次,不要别人,只有我和你。” “我看你是真的疯了。” “所以你敢吗?” 童攸没说话,只是偏过头看向雅洛兰。尊贵,俊美,这是雅洛兰永远给人的第一个感觉,如果不熟悉,还会在他眼中看到疏离和凛冽。只是面对童攸,这些东西,却全都被雅洛兰收起,深深的掩埋。原因很简单,深爱。 看着他眼中熟悉笑意,童攸也跟着笑了出来。 与此同时,童攸突然发觉,其实方才的一幕,有些似曾相识,记得电竞世界的时候,在皎然如银的月色下,他们也有过类似的对话。只是那时,发出询问的是自己。 说到底,他和雅洛兰之间的相处模式,从来就没有变过。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什么处境,要做什么事,雅洛兰始终都支持着他,或者说,渴求着他。所以,面对这样的雅洛兰,纵然童攸明白,雅洛兰的决定是最愚蠢的方法,但是他还是点了点头。 毕竟在生擒了母虫又得到了关于虫皇的全部信息之后,这场人族和虫族之间的大战很快就会结束。而原身唐陵的愿望也会随之满足,童攸也会因为任务完成而立刻离开。 因此,时间这么宝贵,谁知道他还能在这里停留多久。既然已经胜券在握,为何不同爱人多放纵一场。 “不过还是算了。”令童攸意外的是,雅洛兰竟然自己否决了自己:“毕竟我们的时间还很长,这里不会是结束,告别也只是短暂的分离。虽然我想独占你,但是我也怕万一。毕竟这里是战场。” 将童攸又抱紧了一些,雅洛兰的语气有些遗憾:“其实童攸,下一次,下一次早点遇见我。” “好。”看着雅洛兰格外深邃的双眼,童攸轻轻开口说道:“如果下个世界,你还会跟我一起,那我一定会第一时间找到你。” “没问题。”雅洛兰低头吻住童攸:“你答应过的一定要办到。下个世界,我等你来。” ----------------------------------- 转眼时间又过去一个礼拜,在这一个礼拜里,虫族的自杀式突袭变得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剧烈。雅洛兰和童攸这边也开始变得越发谨慎。 对外,他们一直发出胜利的讯号,每一次突袭结束,他们都会向帝星那边高捷。而北部星系主战场那边,也同样连获三胜。雅洛兰原本就是天生的战将,之前他不着急攻打虫族,是因为打算算计着时间留给童攸一个最合适的舞台。可现在童攸人已经到了,那便更不需要客气。况且,童攸也并非善类,除去诡异莫测的狙击技巧之外,他的思维和谋算也同样缜密非常。虽然和雅洛兰的风格有些不同,可却同样是一步三算,让人防不胜防。 有这样两个人遥控战场,原本在汨罗星之后就居于劣势的虫族越发摇摇欲坠,变得不堪一击。至于过去虫族被誉为人类噩梦的传言,也化作泡沫,变成最大的笑话。 很快,北部星际战线被生生往前推移了数十光年,直逼虫族主星。而西部和南部两个战场也同样接二连三传来大捷。甚至西部星系那边,连虫族所在的主星,都已经团团包围。 这似乎是长达万年之久的人虫二族战争结束的先兆,并且毋庸置疑,人类就是最后真正的胜利者。可对于那些老将们来说,这却并非是战争结束的信号,而是巨大阴谋的开始。 因为即便人族这里出现雅洛兰和童攸两大战神,可对于虫族来说,虽然伤筋动骨,却不足矣立刻灭亡。而且单就以往的情状对比,南部和西部两大星系的反抗太弱了,就像是想要诱敌深入一般,他们连连退缩,就连兵力都相应减少。 山雨欲来风满楼,在这样暗潮涌动的气氛使然下,雅洛兰的星舰,终于成功到达了虫族跳跃点的面前。只是,和虫族计划中不同的是,此刻雅洛兰的星舰中,并非只有他们知道的那写亲兵,而是……整整一个北部主战场的铁血军队。 之前去汨罗星系接童攸时的空间门再次开启,透过折扇门,门对面,那些气势威猛的战士们早已整装待发。随时恭候大驾。 另一半的北部星际前线,看似千军万马的人族军部,此时里面,竟然是空无一人…… 第87章 末路战神的复仇(12) 虫族王星 虫皇在和心腹属下商议最终计划, 只是这次的商议却和往日完全不同,因为在虫皇的心腹属下里, 已经没有母虫。 不,不应该说没有母虫这个种族, 而是当初那些被童攸擒获熬不住刑罚的高阶虫族都不在其中。虽然虫皇对外并没有任何表示, 但是对内这样微妙的变化,足以让剩余的虫族都明白虫皇隐藏的深意。 那些虫族已经不被信任了, 就因为他们无法抗住人族的刑罚。而且对于虫皇来说,他们可能也并不是什么能够完全倚重的对象,最明显的一点, 就是那些去送死的炮灰, 实际上都是从他们几族中找出。 不信任的, 就排除在外, 变成毫不知情的傻子。而能够信任的,就是炮灰, 不管发生什么, 最先牺牲的都是他们。 如果这样的虫皇, 就是他们所尊重、向往甚至被当成信仰的存在, 那么他们的忠诚, 是不是也太过渺小和悲哀? 要知道,用自杀的方式将童攸和雅洛兰所在星舰推离航线的可都是他们同族的同胞。即便等级和武力值不够,不能被称为高阶虫族,他们也还是拥有共同特性的同胞。可眼下,他们的同胞都被随意退出去送死了, 然而他们自己却还要守着对虫皇的忠诚,继续任劳任怨。继续把同胞推出去送死。 刽子手,他们都是真正的刽子手,甚至比站在对立面的人族还要残忍,还要暴虐,还要丧尽天良。 几个心腹属下互相看着,眼神中有一丝压抑的愤怒。是对虫皇,也是对他们自己。而此时的虫皇却完全没有发现,他还沉溺在马上就要得到胜利的兴奋之中。 对于虫皇来说,人族只有雅洛兰和童攸两个威胁,只要他们一死,人族变彻底会变成他们的养殖场,活着,就是为了成为虫族的食物,给虫族供给营养。 默默地计算着时间,虫皇的脸上疯狂之色越演越烈。在收到一条特殊的声波之后,他从王位上站起身来,发出特殊的声音像所有虫族直接下达命令。 那便是,“立刻动手!” 嘶嘶的虫鸣声高亢而尖锐,每一句都是表达对虫皇的顺从,就连刚出生不久的幼虫也一样发出稚嫩的嚎叫。这是他们的本能,亦是他们最为无奈的特性。那就是百分百的臣服于虫皇。 这样宏大的朝圣场面让整个宇宙都为之震颤,而后出现在各处跳跃点附近准备开始围攻雅洛兰的虫族们,身上滔天的战意也亦让人心惊胆战。 数万双毫无机制的虫眼死死盯着他们即将要到达的方向,每一双,都带着即便死亡也得再拉上一个人族战士同归于尽的气势。 虫族向来子嗣繁盛,纵然和人族斗争万年,前端时间又因为童攸和雅洛兰的设计而折陨大半,可他们军队的总数也依旧没有减少,反而因为虫皇将西部和南部两个星系的虫族主力抽调到王星而变得更加盛大。 只是,这种盛大之下,到底是真的气势滔天,还是伪装的虚有其表,就唯有他们虫族自己知道。 而另一边,距离跳跃点越来越近的星舰,此刻里面也皆是肃穆至极的气势。和虫族被迫迎战不同,这里的每一个人族士兵皆憋着劲打算大干一场。 千万年来,死在虫族手中的人类不计其数,因为虫族的侵略而破碎的家族更是数不胜数。有多少名将,终其一生,只为了守住最后的防线?又有多少少年热血,为了帝国战死沙场,尸骨无存? 而现在,这由累累白骨铺就起的仇恨终于有了可以讨还的一天,而人类,也终于有希望站在虫族的主星上,将他们打的落花流水,让他们跪在脚下俯首称臣! 童攸环视一圈,看着每个人脸上振奋的神情轻声问道:“怕死吗?” “不怕!” “很好。”童攸点头,清冽的声音斩钉截铁:“我和太子殿下会带着你们所有人一起回家。” “是!” 这一次的声音格外响亮,不仅仅是星舰内的士兵,包括跳跃门另一边的军团也同样气势凛然。如果说,虫族的齐鸣是足以让宇宙颤抖的震撼。那么人类的和音,就是足以将一切扫平征服的最终信念。 孰高孰低,只消一句,便可高下立现。 只可惜,不管是虫皇,还是虫族那些被虫皇掌控的高阶虫族,都无法发现着其中的差别。而作为虫族大脑的母虫们虽然隐约察觉到不安和违和,可却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资格,唯有保持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最后的决战即将开始。而那根牵动着两方的情势的弦也随着星舰的前端陷入跳跃点中而彻底崩断。 数以万计的虫族瞬间从跳跃点中涌出,死死的将星舰包围其中。 巨大的虫颚狠狠地咬在星舰上,而更多的虫族还是用本身坚硬的身体和带有腐蚀特性的黏液试图将星舰毁灭。 位于星舰外侧的保护罩不停的承受着激烈的打击,甚至因为无法抗住这般强势的袭击而开始颤抖,出现裂纹。 然而他们想错了,打开舱门以后,他们迎接的并非是胜利,而是恐怖的屠戮。 没错,只有两个人和两支队伍,可却将他们这千军万马拦在近前。 以童攸为首的那支队伍,身手多为灵动鬼魅,不论近战还是远程,皆是一击即走,根本看不清也摸不到。并且最可怕的,还是他们的杀伤力。旁的不说,就说被保护在队伍正中的童攸,那只远程狙击枪只要枪响,就代表着队伍中,有一名高阶虫族陨落。 擒敌先擒王。 这样的战术自古就有,亦是每一个将领渴望办到的。但是却很难,因为首领和王一般情况下,都会被保护的很好。可到了童攸这里,所谓的人墙虫海不过都是可以轻松绕过的障碍物,纵然距离数十光年,也能轻松夺取首级。 而雅洛兰和他身后的侍卫,又是另外一种令人胆战心惊的气势。他们大多更擅长于近战。巨剑、盾斧是他们的武器,短兵相接更是只需一击便可将敌人撕裂。攻击是最好的防守,而他们精妙绝伦的近战技巧就是他们利于不败之地的最大屏障。 分明只有不过数百人,可他们以星舰作为堡垒,面对数千万虫族大军,根本不生半分怯意,反而用最刚烈的手段让这些虫子们尝遍最恐怖的滋味。 此时此刻,虫族王星上。虫皇尚且还没有发觉童攸他们早有准备一事,还单纯的以为自己的迷惑战术奏效。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却越来越不敢肯定,甚至隐约开始觉得不安。尤其是当他听闻虫族伤亡情况时,那种愤怒更是涌满了他的整个心脏。 “千万对上数百人,竟然足足围攻了这么久。你们就告诉我!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握将雅洛兰和唐陵擒获?”狠狠的将一个心腹拉倒近前,虫皇的声音满是暴躁。 而那名心腹却唯有沉默不语。因为他根本就不敢说出保证。 太厉害了,童攸和雅洛兰是他自人虫两族交战以来听闻过的最神秘强悍的将领。要知道,一己之力硬撼千万大军,这样的话,就算是胡扯也不敢轻易说出口,可眼下,这两人却正这样做着。 越战越勇,越斗越很戾。 谁都明白,他们的补给不可能是无限的,手中的枪支弹药包括机甲能源都一定会有个尽头。所以只要将他们捆住,等到能源耗尽之时,他们必然会落败。可事实上,却没有人敢如此下定断音。 因为曾经的童攸,就带着一百人小队,在虫族母性上活了整整一个多月。 听着伤亡记录越来越高,虫皇终于忍无可忍。他站起身来,怒吼道:“开启跳跃点,我亲自过去!” “这……”有心腹想要劝,可虫皇却一意孤行,完全不听任何意见。 眼下,因为童攸和雅洛兰死去的虫族太多,而战场上的一次次失败,也让虫族的声誉和气势掉到了谷底,几乎成为全宇宙最大的笑话。 每一天,虫皇都在自责中度过,当初为什么不在雅洛兰还没有成气候的时候就将他干掉。至于童攸,更是让他五味陈杂,因为童攸,是突然出现的英雄。 过去是他太过轻敌,那么现在,就让他来将自己的错误弥补。 大步走向跳跃点,虫皇的内心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将童攸和雅洛兰彻底除掉。 虫皇将至,众虫原本有些萎靡的气势也瞬间得到了鼓舞。而童攸和雅洛兰也同样敏感的察觉到了虫皇的动向。 “开始!”随着童攸一声令下,空间跳跃门骤然开启,紧接着,整整一个北部星系的将士们,都在顷刻间被传送到了这里。 与此同时,童攸的狙击枪也顺势架在了肩膀上。任务目标已经出现,他要做的,就是把他的后路,彻底断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将计就计的法子虽然老,却仍然十分好用。已经被愤怒冲垮的理智的虫皇根本没有想到。他刚一踏出跳跃点,跳跃点就发生了巨大的爆炸。而后,在他狼狈逃窜之后,却发现尾随他身后而来的那些心腹,竟然全部因为这场爆炸而身首异处。 “绝不原谅,我绝不原谅!杀死他们,杀死那些该死的人族!”虫皇彻底失去冷静,他胡乱的指挥着虫族大军,试图以数量压制。 可就在这时,位于包围圈最中间的主舰突然发生了一些变化,然后,从里面突然涌出了无数士兵。 就像是用了什么神奇的魔法将这些战士从北部星系站场完整携带过来一样,人类大军几乎在瞬间就包围了整个虫族。与此同时,虫皇的身边也骤然多了两个人影,正是童攸和雅洛兰。 一面倒的战斗。 第66节 在失去母虫作为将领之后,唯一能够掌控虫族大军的虫皇也陷入了苦战。如此以来,战场上的虫族军队彻底变成一盘散沙,在人族的攻击下,没有半分反抗的余地。 与此同时,南部和西部两大星系同时开战,面对失去主力的虫族队伍,他们轻而易举的夺得了胜利。 而议会那边,不出童攸和雅洛兰预料,一个不起眼的议员被人发现真身,竟然是虫。而最令人无法想到的是,那名议员竟然还跟唐家有关系,并且童攸曾经被泼脏水时,就是他提供的属下为唐家趋势,到处带风向说童攸的坏话。意图将他叛变的罪名扣死,让童攸变成丧家之犬,彻底失去一切。 “虎毒不食子,唐家真的太可怕。” “没错,重点是,他们还真的跟虫族合作,意图谋杀帝国英雄唐陵。” “罪大恶极!抓起来!抓起来!” 民众的越演欲烈,而后,军部那边也迅速下达命令,将唐家抓捕,只等童攸和雅洛兰舰队回归,便立刻审理。 战争结束的很快,在虫皇落败之后,虫族便彻底失去了主心骨,任由人类摆弄。与此同时,人类的军队也在雅洛兰和童攸的带领下,直冲虫族王星。 眼下的王星里只有那些母虫,可不被信任的他们却无法起到任何作用。 虫族最终落败。虫皇被当众斩首,剩余虫子也被雅洛兰的留下的士兵监管,重新拟定生存规则。 直至此时,虫族和人类足足万年的星际斗争,终于在童攸和雅洛兰的手下画上了句点。 又过了三个月,雅洛兰和童攸凯旋归来。在经过盛大的欢迎仪式之后,童攸找了个时间去看了唐家人。 和之前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不同,此时的唐洛父子已经沦为阶下之囚。他们犯得是叛国罪,需要监禁终身。而由于叛国这两个恶劣至极的字眼,就连那些囚犯也对他们厌恶到不行,动不动就挥起拳头将他们暴揍一顿。 毕竟之前习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这样的日子对于他们来说简直生不如死。 站在观察室中,童攸仔细看着里面唐家人的脸,无声的叹了口气。而雅洛兰也适时的走到他身边,伸手将他抱紧。 “要走了?”雅洛兰的声音很轻。 “嗯。”童攸点头,语气也带了些压抑的不舍和无奈。与此同时,久违的系统也给出提示,告诉他任务完成,即将通往下了世界。 真的是太快了。童攸看着面前雅洛兰的脸,忍不住伸手将他抱紧。 而雅洛兰却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安抚:“别难受,很快就全都结束了。而且,你要记得答应过我的话,下个世界,我会等着你来找我。” “好!”童攸点头,他还想在说些什么。结果眼前的景物却瞬间变得扭曲。熟悉的时空穿梭又再一次开始。 ---------------------------------- 等到童攸在次恢复意识,人已经到了新的世界。 入目是一色的小叶紫檀案几,古朴而大气。周围错落有序的栽着大朵的牡丹,都是最珍贵少见的品种。 而眼下,正是在这个处处皆彰显尊贵的园子里,童攸正呆滞的跪在案边,手里紧紧握着根笔执拗的不肯松开。 他头顶的玉冠也要掉不掉歪着,鬓发凌乱的贴在颊边。手肘浅色的衣衫破了一块,露出里面白色的里衣。至于下摆更是脏乱不堪,沾满了泥土和墨迹。 “大胆,你这欺上瞒下的卑劣之徒,长公主面前岂容你如此放肆!” 尖细的声音突兀的在童攸耳边响起,非男非女,带着一股子阴险的味道。而后,童攸被拉扯住的小臂上却又传来钻心的痛楚。 于此同时,一个看似带笑意,实则却满是嘲讽的声音也随之在耳边响起:“舒瑾瑜,呵,有些意思。” “谚曰:高下在心,川泽纳污,山薮藏疾,瑾瑜匿瑕,意为美玉。这舒远侯府嫡子的名字取得讨巧,可惜着人却并不如同美玉一般温润雅致。” 第88章 被废世子的复仇(1) 长公主, 舒远侯,童攸迅速抓住着几个关键词。而与此同时, 周遭的人群中传来的窃窃私语也让他变得更加警惕。 “得罪了长公主,舒远侯世子这次完了。” “岂止完了, 恐怕这世子封号也要不保。不过这也实属平常, 毕竟是那种身份,你没看连一个庶女都能欺压在他头上。” 不, 不是这样。若非年幼失牯,这些人又怎敢如此恣意欺辱? 不属于童攸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尖锐的怒吼,这是留在躯壳上的原身灵魂在消散前最后一丝不敢和怨恨, 也是童攸穿越几世, 最常品味到的感觉。 涌上心头的怒意燃遍五脏肺腑, 那种怒其不争的愤懑让童攸原本就刚刚清醒的脑子变得有几分混乱。身体也像是断了线的木偶般, 完全不受控制,眼泪大颗大颗的沿着脸颊落下。 狼狈至极, 且难堪至极。 这是童攸心里划过的第一个想法, 而后和这个世界相关的信息也接踵而来。 这是一个古代架空世界, 国号大安。这具壳子是舒远侯府世子, 名叫舒瑾瑜。 舒瑾瑜本是舒远侯府大房独子。父亲前舒远侯睿智博学, 官拜丞相。母亲温柔贤惠,堪称上京第一美人,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可不过一年光景,一切便骤然改变。父亲意外病逝,母亲因过于悲伤也随之而去。纵使当今圣上念着旧情, 封为世子,可到底失去庇佑,孤苦无依。甚至一个小小庶女亦能凌驾在他头上玩弄手段。 舒家先祖有从龙之功,后世又人才辈出,因此格外受到皇家重视,是大安最炙手可热的权贵高门之一。 只可惜,自从上任舒远侯去世之后,便有了败落之相。 至于原世界女主,名叫舒洛瑶,穿越前是末世流浪佣兵,穿越后变成同名同姓的舒远侯府二房庶女。 意外的是,舒洛瑶的空间异能并没有随着她的魂穿消失。而更让人意外的,她在末世中搜刮到的那些贮备竟也随着异能一并得以存留。 同本尊那个有点小聪明的庶女不同,舒洛瑶出身末世,她的自私自利早已深刻骨髓,心狠手辣,野心勃勃。只要她想要的,便一定要得到手里。至于这个世界遵从的道德标准更是视作腐朽,不屑一顾。而逆天的异能和本身自带的空间宝库更让她在这个世界如鱼得水。 最终,舒洛瑶成功逆袭,成为大安第一个庶女皇后。 “求长公主高抬贵手,舍弟年幼,不知天高地厚。”甜美的女声满是诚恳的哀求,只是那话语中却依稀透着些高高在上的意味。 童攸下意识抬头,瞟了一眼跪在长公主身边的女子。 不同于旁人明艳的打扮,那女子一身素净,淡青色的小袄下,月白色的纱裙犹如晴空碧水,走动间漾起淡淡波光,而头发也仅用了一根素银的簪子装饰,但簪末却挂着一颗红色的猫眼石,细碎的宝石流苏垂落在发间,映衬着阳光是却是恰到好处的明媚俏丽,别有一番清新之意。 明明不过中上的容貌,却靠着一双巧手装扮出天仙之态,满园子的美人贵女,竟无一能出其左右。 这便是舒洛瑶独有的心机。 然而,日中则昃,月满则亏。只可惜,这个女人现在还不懂这个道理。她的装扮看似惹眼,却在无形之中将一院子的贵女们得罪了个干净。若不是有原身这个倒霉的为她当了挡箭牌,这个蠢货今天定然无法全身而退。 至于被她牵着的男孩便是她的同母兄弟舒明成,同时也是她到这个世界之后收服的第一个傀儡。 舒明成年纪不大,但却早已明白人事,对侯府爵位更是觊觎已久,甘愿听从这个长姐的暗中谋划。 二人一拍即合,在舒明成的配合下,舒洛瑶一步一步暗中筹谋。 先是让舒瑾瑜获罪,被囚禁于家庙,又陷害二房主母失贞被修离,篡改户籍,强行为生母编造了一个高贵出身,由贱妾变为主母。 这种事情堪比天方夜谭,众人都明白其中必有猫腻。可偏偏舒洛瑶手腕高超,外有诸皇子宠爱,内又有几大权贵世家嫡子背后支撑。因此,顾忌她背后的权势,竟无人敢多言。 至于舒瑾瑜这个典型的前期炮灰,自然是惨死家庙,无人问询。 没有经历过灾难的温室花朵如何要同末世滚爬过的食人花相提并论? 童攸半是惋惜半是嘲讽的叹了口气,然而情况危机,并没有过多的时间给他用来感叹,因为他穿越的时间点非常不凑巧。 此时此刻,早已做好万全准备的舒洛瑶已经成功在赏花宴上一鸣惊人。 早在赏花宴之前,舒洛瑶就从空间中拿出的一个魔方,拆分之后画出图纸找人秘密做出,并教会舒明成拼合方法。 接着她在赏花宴上打着给长公主取乐的名义献出。然后,又利用空间异能,玩弄一手无中生有的精妙魔术博得众人惊叹。 原世界里,姐弟二人正是凭此契机,力压满园贵子,得到长公主称赞,结识三皇子,一路荣华。 可事实却与之有很大的出路。舒洛瑶此举非但没有讨得长公主欢心,反而将她狠狠得罪。 这个所谓的安国长公主并非像传言的那般大气,反倒心胸狭窄,颇为善妒。 她遍邀上京才子佳人举办这个赏花宴不过是为了显示自己皇恩浩荡,颇得宠爱。 因此从舒洛瑶别出心裁的打扮压了她精心描绘的妆容那一刻起,长公主就已经看她不顺。而后面拿出来的魔方更是让她觉得舒洛瑶是在炫耀。可偏偏三皇子不知怎么看上了舒洛瑶,长公主只能拿舒瑾瑜出气。 舒远侯府的庶女扫了我的面子,那我就狠狠地打你嫡子的脸。 “长公主……”舒洛瑶依旧跪在地上恳求,可挺得笔直的脊背却越发凸显了她的倔强,好似空谷幽兰雅致傲然。竟让一园子的男人都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长公主的脸色越发阴沉,之前制住童攸的那名宫人赶紧将舒洛瑶拉开,同时呵斥道:“舒小姐这又是何必?公主素来是最宽和的,但是轻谩皇室是重罪。公主可以原谅,但法不容情。” 接着,他对着边上喊道:“还不带这东西下去,免得脏了长公主的眼!” “是。”有强壮的侍卫上前,七手八脚的将人抓住,打算强行带走。 气氛骤然变得凝重,坐在主位上的长公主危险的眯起眼,透出一丝快意。而她身边的舒洛瑶也嘲讽的勾起唇角,看童攸的表情好像再是看死人。 她是在末世滚爬过的人,自然看得出来长公主侍卫下手时的阴毒举措。虽然表面不过是强行带出大厅,可实际上,童攸的整个右臂已经被那侍卫用巧劲儿折断。若真这么粗暴的直接拖下去,就凭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定然无法治好。而大安又有律法:有疾者不得入仕。 舒洛瑶心里明白,舒瑾瑜彻底完了。 而与此同时,童攸那里也恰到好处的听到系统提示:“第八个任务,被废世子的复仇。开启本尊天赋:数术阴阳。” 第89章 被废世子的报仇(2) 这是什么天赋?怎么乍一听像是算命的? 童攸百思不得其解, 可时间不等人,眼下的情况不容许他在这里太过浪费。 将前因后果迅速在脑中过一遍, 童攸再次睁开眼,看着周围钳制着他的侍卫和宫人。 “松手!”童攸的声音很冷。虽然依旧脱不开稚气, 但那种久居上位者的气场也足以让人畏惧。 几个原本抓着他不放的侍卫都因此愣住。童攸干脆趁此机会, 略用巧劲儿,从侍卫手中挣脱, 然后,上前一步迈到之前威胁他的那名宫人面前,抬起脚, 狠狠一脚踹到他身上。 “舒瑾瑜, 你放肆!”宫人没有防备, 捂着肚子坐在了地上, 瞪着童攸的眼神也充满了狠戾。 他本是长公主身边低位最高的贴身内侍,童攸当众打他, 岂不是当众打了长公主的脸?更何况, 在这宫人眼中, 童攸不过是一个朝不保夕的愚蠢世子, 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拿小爷主子的做派。原本被童攸气势震住的侍卫们也慌忙回过神来, 再次上前,将童攸抓住,强迫他跪在地上。 此刻,长公主的眼神已经冰冷到了极点,压抑在其中的怒意根本无法隐藏。至于赏花宴中的其他人, 也同样满是鄙视,认为童攸简直愚蠢之极。 而童攸却并不在意,反冲着那宫人扬声骂道:“是谁放肆?长公主殿下许了一炷香的时间,眼下香未燃尽,长公主亦未发话,你这狗奴才却污蔑我有欺瞒之罪,是眼里没有主子,还是当这大安没有王法?辱骂贵戚、目空皇室,依律当斩。” “更何况……”童攸身体微微晃动,腰间一块玉佩滑落自众人眼前:“我是先皇御封舒远侯府世子,纵然我年纪小,领的也是侯府世子的俸禄,真正的从一品。平日见了我不跪下见礼已经是我宽容了,眼下又有何资格训斥于我?是打算视先皇荫庇于不顾吗?若真如此,咱们了不得要去圣上面前见分晓了!” 童攸这几句话说的斩钉截铁,语气依旧平和,可字句之间的杀伐决断却让人不寒而栗。并且众目睽睽之下,童攸佩戴先皇御赐的物件,又是有理有据,纵然长公主贵为皇室血脉也要有所顾忌,不会轻易和童攸为难,更何况是区区一个小小宫人。 之前那宫人连忙跪倒在地,就连周围几个侍卫也不敢在轻易上前。长公主见状冷笑一声:“倒是忘了,舒家的爵位是世袭来着。” “回殿下的话,是世袭,而且是世袭超一品。”童攸抬头和长公主对视:“舒家世代纯臣,只侍奉皇上。” 童攸这话便是直刺长公主没有资格罚他。公主在大安朝不过是一品位份,虽然贵为皇室血脉,但跟舒家舒远侯的位置比起来,的确存在位份差异。更何况,长公主名义上占着长字,实则却并非皇后所生,而是更衣之女。不过因为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所以备受宠爱,记在皇后名下。所以,她和童攸是同级,皆为从一品。 因而,她之前默认侍从惩罚童攸不敬,也没有什么理直气壮,若童攸闹起来,皇帝必定对她降下惩罚。 好一个舒远侯世子。长公主捏着茶杯的手指有攥紧了些许。她生平最喜拿位份压人,可今天却被人用位份当众打脸,各种滋味,自然让她怒火难耐。 第67节 周遭的气氛逐渐变得危险起来,长公主看着童攸的眼神也越发阴冷。赏花宴上所有人皆低下头不敢多言,而舒洛瑶姐弟心里却都暗自喜悦。 童攸这个蠢货,竟然敢当众给长公主没脸,今天恐怕不用他们出手,童攸都是必死无疑。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长公主的怒意也越来越盛,偏童攸没有丝毫示弱的想法,甚至还干脆从地上站起身,毫不畏惧。 “好,很好。”直到良久,长公主方收回眼神,话锋一转,然后说道:“方才一事,我的宫人的确失礼,事后我会处罚。不过世子之前夸下海口,说定能将魔方之谜解开,不知还是否作数?” “自然作数。”童攸神色凛然。 “既然如此,那还有半柱香的时辰,还请世子继续。”长公主眼神微敛,遮住眼底的算计。 这是一个圈套,长公主早就看出,舒洛瑶弄得那个叫魔方的小玩意,看似简单,却并非是童攸这个年纪可以琢磨透彻的。方才他以时间未到为由,暗讽她纵容宫人,嚣张跋扈。那些眼下,她便把这帽子还给童攸。毕竟事先说过定能破解,如果童攸解不开,那便不是一句宫人之过能够一笔勾销,而是欺瞒皇室的大罪。 在长公主眼中,除了皇室里惹不起的那几人,其他皆不作数。所以,在此时此刻,童攸已经彻底变成长公主的眼中刺,就连舒洛瑶给她的那么点不痛快也已经尽数转移到童攸身上。 然而长公主的心思却全然被童攸看在眼里,他看了一眼桌上的魔方,点头道:“可以,但是我要一间静室,毕竟宴上吵闹。” “好。”长公主扬声,让女官将童攸带去后面。 ------------------------ 静室内,童攸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而后有专门的大夫过来,帮他将受伤的手臂包扎好。 “长公主说了,别让这么点小事耽误了您。”有了之前那宫人的下场做筏子,女官虽然也同样对童攸心怀轻蔑,但面上却不露分毫。反倒是给童攸包扎的医师眼底闪过一丝钦佩。 且不论这小世子学问如何,风骨却是极好。如此重的伤,恐怕成年人也难以忍受,他却可以面色如常。 不过须臾,大夫包扎完毕,施礼告退,那女官也将童攸引到一旁的书案前,为他将纸笔备好。 “半柱香,世子您自己看好了。”说罢,那女官也退到门口。 童攸没有说话,伸手将那魔方打起来打量了一会。 普通的木质的三阶魔方,也是魔方中最简单的种类。 这原本就是现代世界中小孩子的玩具,童攸本人也能够轻易复位。只是这个原理……童攸眯起眼,静静的琢磨,而与此同时,他的脑袋中,却不由自主的闪过很多演算方法。 不是现代社会中那些符号,而是属于中国古代最古老的演算模式。各种繁复的推演,最终构成魔方的最终形态,竟然就是魔方的复位原理。 数术阴阳,原来如此。童攸心下了然,同时也有了打乱舒洛瑶计划的法子。 左手执笔,总有些困难,可幸好童攸在第一个世界的身份是个通古博今的才子,那时保留下来的记忆和习惯足以让他应付眼前的局势。 散散洋洋的字迹在宣纸间跃然其上,淡淡的墨香也晕染开来。少年坐在桌前演算的模样十分认真,周身上下透出的雅致让人无法轻易移开眼。 原本对童攸不屑一顾的那个女官有些讶异的盯着童攸看去,在看到他纸上像模像样的演算之后也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巴。 而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悄然自门边出现。他已经看了许久,并且对童攸正在写的东西也十分感兴趣。 迈着轻巧的脚步,男孩悄声走到童攸的身边。似乎被童攸写字的动作迷住,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纸张,可偏偏精致漂亮的小脸上却是一丝情绪也无。但正是这种反差,反而称得他更加玉雪可爱。 “你是谁家的?”童攸素来对这样软哒哒的团子没有什么抵抗能力,更何况,这孩子的容貌总让他觉得熟悉。干脆放下笔,童攸低头和他对视。 而这孩子也不认生,见童攸看他,他就也这么看着童攸也不说话。两人竟沉默的对视了几秒钟,谁也没有动。 好,好呆。 男孩有些傻的举措将童攸逗笑,忍不住捏了捏他的面颊,然后又转过身去继续推演:“我还有事,你先自己去玩。” 男孩没有回答,还是站在原地。直到又足足过了快一分钟,才下意识抬起手,捂住脸颊处刚刚被童攸捏过的位置,神色间有些若有所思。 门口处伺候在男孩身侧的宫人,在看见这一幕后,已经是满脸错愕,惊讶非常。至于那名被长公主派来看着童攸的女官,更是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形容自己心里的诧异之感。 -------------------- 很快,一株香燃尽,童攸已经推算完毕。再一转头,那呆团子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世子。”门外的女官刚开口,准备喊童攸一起回到前厅,然而她后面的话尚未说出口,童攸就先一步转身朝着她点头示意,然后两人一起回到前厅。 此时,前厅早已又恢复了原本的热闹。由于有童攸的不敬在前,在兼之舒洛瑶又是个嘴甜的,长公主最开始对她的厌恶也烟消云散,反而乐意给她些甜头。 与此同时,舒洛宇在舒洛瑶的暗示下,将魔方一面的拼合方式展现给众人看。舒洛瑶也适时的女客之中暗示,这小东西出自她手,要是感兴趣,回头可以多做几个送于府上。 一时间,两姐弟成为众人焦点,纵然有人对他们庶出的身份不屑一顾,却也不得不感叹二人的聪慧玲珑。至于一直没有声讯的童攸那边,众人也皆完全忽略,认为童攸定然是趁着这段时间琢磨蒙混过关的策略,避免一会丢人的情状。 半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有人提议揭开答案。就在这时,童攸和女官从后面出来。 女官手里还捧着厚厚的一摞纸,隐隐能看出墨迹。 “臣已经推演完毕。”童攸走到长公主面前,毕恭毕敬的行礼。他的右臂依旧处在剧烈的疼痛之中,脸色也因此有些苍白。可行动间却完全不显,处处透着优雅贵气,格外从容。 这舒远侯世子也是个有些傲气的。 有人不禁在心里啧啧称赞,而方才备受瞩目的舒洛瑶姐弟在童攸这番不骄不躁的姿态衬托下,反而显得小家子气十足,丝毫看不出大家风范。 舒洛瑶危险的眯起眼,看着童攸的眼神也多了算计。而一旁的舒洛宇年纪尚小,在侯府因为身份受压许久,好不容易得了众人高看一眼,如今又被童攸抢走风头,自然心里不甘,忍不住开口讽刺:“素闻兄长学问极好,想必是难不倒。即便之前多半柱香的时辰都无法提笔,眼下也定能看出内里乾坤。” 这便是直言讽刺童攸在装模作样。分明之前都无法推演,难不成去了静室就能遇到神仙? 然而童攸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好似他并不存在,只和长公主说话。 又是这样的表情。舒洛宇恨得咬牙切除。 不过仗着是大房嫡母肚子里出来的,便能够如此目空一切,凭什么?舒洛宇压不住心中火气,忍不住上前一步:“既然兄长胜券在握,不如咱们比一比,也当做给长公主取乐。小弟不才,能在六十个数字的时间内将魔方拼好。” 然而童攸依旧不接话茬,完全将他无视。 “你……”再次被当众怠慢,舒洛宇根本无法隐忍,脸上涨的通红,狠狠地盯着童攸。 而长公主见此情状却忍不住玩味的笑了起来。 气氛骤然变得微妙,眼下谁都看得出,童攸和舒洛瑶姐弟怕是不睦已久,现在的冲突,不过是这两个庶子庶女妄图打压嫡子而放下的圈套。而长公主殿下,恐怕也有借着这双庶子兄妹打压童攸的念头,毕竟,童攸方才可是将长公主完全得罪。 “舒远侯世子这次定然难逃一劫。”在场诸人,心里皆如此做想。可偏在这时,一个打扮格外不同的女官却突然从外面进来,径直走到长公主近前,并且在长公主耳边说了句什么。 “果真如此?”长公主神色诧异,并且狐疑的看了一眼童攸。 “小主子是这个意思,娘娘那边……想必殿下也能理解。”那女官语气十分郑重,可话语间的威压之意却不由人小觑。 “既如此,那便罢了。”长公主沉默半晌,终究还是点头,只是眉宇间那抹不甘和怨恨却被她深深藏起。看了一眼站在身前的童攸,她随意指了一个女官,让她将童攸推演的结果给众人看。然后对赏花宴上其余诸人说道:“方才舒家兄弟说要比赛复位魔方取乐,既然要比,那就比吧。只不过这仲裁胜负的,得另外找人。” 什么意思?长公主突如其来的变化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就连舒洛瑶也下意识变得谨慎起来。 与此同时,随着长公主话落,从后面走进来一个身穿杏色锦袍的男孩。在看到他的样貌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同时起身跪礼相迎,脸上也皆是掩不住的惊诧。 第90章 被废世子的复仇(3) 童攸抬眼看去, 正是那会出现在静室里的呆团子。有宫人报出封号,却是十六皇子穆昀熙。 他怎么回来?穆昀熙的出现引起众人惊诧。 因为穆昀熙身份贵重, 是中宫嫡子,素来被皇帝皇后宠爱。可偏偏他本人在幼年时曾经受到刺激, 从三岁之后就不再说话, 因此帝后为此担忧不已。 穆昀熙是个真正的天才,过目不忘、学识渊博, 是最好的储君人选,亦是整个国家未来的希望。 但纵然如此,皇帝却依旧没有将他立为太子。一则因为他不愿意开口说话, 二则却是由于穆昀熙的性子极难捉摸。他并非冷淡, 而是真正的拒绝和外界交流。甚至无法接受旁人的触碰, 就连亲生母亲也不例外。 因此, 穆昀熙身边一直没有伴读。而他今天会来,也是因为这次赏花宴长公主叫了不少世家贵子, 打算供他挑选, 看哪个更合眼缘, 有机会引起他对外界的关注。 否则像童攸和舒洛宇这样年纪小的, 根本不会收到请帖。 而舒洛瑶之所以想让舒洛宇在赏花宴上出风头, 也正是为了引起穆昀熙的重视,妄图凭此一步登天。 只可惜,却被童攸捷足先登。 他该死! 舒洛瑶的眼里闪过一丝愠怒,而舒洛宇更是满脸的不服气。可即便如此,形式不比人强, 他们只能暂且隐忍。等到一会比赛在出手打脸。 很快,在长公主的安排下,比试开始。 计时香已经点燃,舒洛宇自认胸有成竹。他在来时已经将姐姐交给他的方法熟记于胸。眼下自当不慌不忙,甚至还有心情观察童攸。 果然不出他所料,童攸那边并不顺利。由于单手不便,长公主叫了身边一个女官一起帮他。可即便如此,反而更加手忙脚乱。 和他精妙有规律的方式不同,童攸的动作杂乱无章,眼看时间过去大半,竟然一面都没有拼好。 重点是,他竟然闭上了眼,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呢喃着什么,听着像是周易中的算法口诀。 姐姐之前说过,在大安,只有他们姐弟两个才懂魔方的基本原理。对着天外来物说算法,童攸这一定是疯了。更何况,这会子甭说算法,就是求神拜佛也救不了他。 思及至此,舒洛宇越发得意,甚至连几个不甚熟练的花样技巧也一并表演出来。 小巧的魔方在舒洛宇的手中快速的变幻,各色宝石雕琢的方块通过舒洛宇的快速转动组合在一起变成不同的图案。五光十色,煞是好看。 听着众人的感叹之声,舒洛宇的神情越发志得意满。就连舒洛瑶也一并觉得胜券在握。然而令他们诧异的是,童攸那边的女官却突然发出惊叹。 众人把眼神移到童攸手中的魔方上,意外发现,竟然不知在什么时候,那魔方已经完全拼好。而之前舒洛宇说的时间,竟只过去一多半。 一片寂静。 “不可能!”舒洛宇失声喊道:“这是鲁班师祖留下的技艺。” “怎么就不可能?”童攸皱了皱眉:“不过是小孩子的玩具罢了,又和鲁班有什么关系?而且这魔方也并非是什么机关巧物,严格的说,是数术之理。” 童攸边解释,边让女官将自己之前写的东西拿出来,交于众人。 席间懂数术的不少,而童攸的演算虽然岑长,却十分通俗易懂。有人看过之后,像长公主借了魔方,果真轻而易举的拼成。 “舒远侯世子果真天纵奇才。”有人忍不住出声感叹,而后又有更多人随声附和。 童攸摆摆手,也不对做言语。只是指了指舒洛宇手中刚拼好大半的魔方,示意他继续。 舒洛宇原本就被气愤和嫉妒冲昏了头脑,眼下又被童攸激怒,越发乱了章程。手里的魔方也越来越乱,最后竟然比复位之前还要凌乱。 胜负已定,舒洛瑶姐弟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眼前发生了什么。至于长公主,也同样气愤非常,狠狠地瞪了他们姐弟二人一眼。 与此同时,穆昀熙也有了动作。 他从席上走下,顺手摘了一朵雪白的牡丹。他本就人小,那牡丹的花朵又大,捧在手里竟是遮上半张脸,越发显得稚嫩可爱。 他走到童攸面前,踮起脚将手中的花簪在童攸的鬓边,歪着头看了看。似乎对位置不满意,又小心的调整了一下。 而后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放到童攸手中。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童攸,黑白分明的眼眸,眼神格外清透澄澈。重点是蕴藏在眼底的那种渴求,让童攸的心里再一次泛起不同的滋味。 他下意识的盯着男孩的脸看,那种熟悉的感觉也变得越来越强烈。而他放在他手中的那块玉佩也将他心里最后一张窗户纸捅破。 正面雕着九龙揽日图,背面镂空刻着一个篆体的“昀”字,大安朝皇室皆以穆作姓,至于十六皇子,名讳昀熙。 穆昀熙。 这个足以让童攸终身难忘里的名字让他认出了面前的人是谁,同时看着他懵懂的童稚模样,也明白了自己眼下多半是到了爱人记忆还没完全苏醒的童年时段。 第68节 所以,即便没有记忆,即便还是稚龄小童,他也是这般渴求着自己吗?到底要有多深的感情才能将这份执着铭刻在灵魂里,纵然一无所知,也要找到自己? 童攸,如果你不相信永远,那么我来给你永远。 曾经穆昀熙说过的话再次浮现在童攸脑海中,与此同时,他的心里骤然泛起万千滋味。看着穆昀熙,童攸莫名的觉得嗓子有些发哑,但他的唇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温柔至极的微笑:“臣,谢过十六殿下厚爱。” 童攸原本就眉眼温和精致,这样一笑,更是俊美若碧海晴空,好看到了极点,就连鬓边那朵华贵清雅的牡丹,也变作了他的陪衬和背景。 好,好喜欢。 穆昀熙一下子就愣住了,痴痴的盯着童攸的脸,半晌没有回神。直到良久,他才勉强收回思绪,僵硬的朝着童攸点了点头,然后才带着宫人像长公主告辞离开。 虽然穆昀熙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是他和童攸之间的亲密举措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舒远侯世子这次定然要飞黄腾达了。所有人都在心里暗自感叹。 穆昀熙的情况在大安人尽皆知,谁都知晓十六皇子连生母皇后的肢体触碰都无法忍耐,并且拒绝和任何人沟通,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可偏偏天纵奇才,文韬武略都极为精湛,国策朝堂,没有他看不透的谋算。 早在两年前,奉阳帝便有圣旨,谁能够让穆昀熙恢复正常,谁未来便能够有机会封将拜相。而现在,童攸不过一面就让穆昀熙另眼相待,未来定然会一路荣华。毕竟奉阳帝早就留有旨意,只要穆昀熙愿意,大安未来的天子,非他莫属。 宴上诸人看着童攸的眼神都满是艳慕,至于长公主,更是气愤不已。然而这一次,她却不敢再对童攸做些什么。因为她能够有今日荣宠,皆靠着皇后庇荫,如若招得穆昀熙不痛快,那么皇后那边肯定也会让他不痛快。 看着站在他对面的童攸,长公主眼中的阴毒之色越发凝重,但却只能隐忍不发。满腔怒火憋在胸口几乎让她无法喘息。至于舒洛瑶姐弟,心里也同样怨恨无比。 一场赏花宴结束的虎头蛇尾,童攸一句重话没说,却狠狠地踩了长公主和舒洛瑶姐弟的一脚,让她们在众目睽睽之下丢尽脸面。而且重点是,他们还不敢轻易还手,就因为穆昀熙的存在。 回侯府路上,童攸把玩着手里的玉佩若有所思。而坐在他身侧的舒洛瑶姐弟却情不自禁的有了小动作。 原身平素在府中十分低调,鲜少有语言上的争锋,因此看似有些懦弱。而舒洛宇年幼,分析事情不能面面俱到,舒洛瑶又是刚穿越而来,将所谓的嫡庶差距视若无物。 一晚上的侮辱和隐忍终于爆发。先动的是舒洛宇。 他趁着马车转弯颠簸之际,一下子扑到童攸身上,试图将他推到。早就有所提防的童攸敏捷的躲开,但是手边穆昀熙送的花却自窗边话落到外面。 “啧,看来兄长的手伤真的极为严重,竟然连朵花都拿不住。”舒洛宇眼神嘲讽。 可童攸却没有理会他的意思,皱眉冷声命令:“停车!” 没有人回应,马车的速度反而变得更快了些。 “我说停车!”童攸这次的声音带了些愠怒。 “呵,”见他着急,舒洛瑶也忍不住笑了。 “何必呢?花掉了便掉了。”舒洛瑶缓缓开口,好像在安慰童攸。只是那语气却是威胁以为十足。这马车里皆是她的心腹。童攸不过是一个没权没势的小小世子,欺负了便欺负了,又能怎样? 童攸转头和她对视:“我以为你知晓那是十六皇子所赠。” “然而马车颠簸,总有意外,想必十六皇子殿下也不会介意,瑾瑜是不是大惊小怪了?” 童攸看她一眼,不在说话。舒洛瑶以为他屈从,便也不在意。却不想下一秒,童攸竟然掀了车帘站到车辕之上,抬起一脚踢向车夫的后背。 童攸这个身体虽然年纪尚小,但也有十二岁了。那车夫不妨,竟直接被踢了下去。 紧接着,他还来不起起身,后面骑马护在马车周围的侍卫便到了眼前。此时已是夜晚,那侍卫一个不妨,胯下的骏马竟直接从那车夫身上踏过。 “啊!” 凄厉的哀嚎声骤然响彻小巷,整个侯府车队乱成一团。而童攸却视而不见一般,伸手握住缰绳,用力一拉,将马匹直接停下。 “你疯了!”舒洛宇惊呼道。 而童攸根本没有回答的意思,反而下车径直返回掉了花的位置,指了指那朵已经被踩碎的牡丹,冷声对舒洛宇说道:“捡起来!” 第91章 被废世子的复仇(4) 童攸这三个字说的极轻, 但却不容置喙。鲜花本就娇弱,被马匹踩踏多次后, 根本无法拾起。更何况,前些日子又下了雨, 那花瓣落地便和泥水混在一起, 脏秽不堪,就连腐烂的垃圾都自愧不如。 “你疯了!”舒洛宇扬声反驳。他素来爱端着侯府小少爷的架子, 自然是不肯的。可舒洛瑶却拉了拉他的衣服,暗示他过去捡。 “长姐……”舒洛宇心里十万个不愿意。然而舒洛瑶却用眼神暗示他顺从童攸,并在他耳边悄声劝道:“长姐不会害你, 听话。” “是。”知晓舒洛瑶有法子, 舒洛宇也只好暂时遵从。但在路过童攸身侧的时候,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怨恨和不甘。 童攸冷着眼看着他们之间的小动作, 虽面上不显,心里却也大致猜得到两人心里的谋算。 他们眼下所在的胡同距离舒远侯府已经不远, 刚刚他将车夫踢下马车, 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自然有人回侯府报信。 算算时间, 舒远侯也应该快到了。 舒洛瑶自带空间异能, 有异于旁人千倍的精神力,自然更能察觉到周围的动静。她既然暗示舒洛宇,怕是想要让舒远侯看见自己故意欺凌与他,顺便来个恶人先告状。 ---------------- 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舒洛宇瘦小的身躯哆嗦着蹲在泥地上捡着踩烂的花瓣。白嫩的小手冻得通红, 大大的眼中也含着泪水,怎么看怎么可怜。 相比之下,如果忽略不能动弹的右手,此刻童攸左手执着手炉站在车边的样子就显得异常嚣张跋扈。 而舒远侯到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面。顿时面沉如水,心里不是滋味。 方才有侍卫来报,说姐弟三人似乎发生争执,童攸盛怒之下,打伤了车夫,惩罚了舒洛宇。自己的孩子什么样,舒远侯心里有数。也能够猜出多半是舒洛宇挑衅在先。可亲眼见着他受罚,纵然礼数理应如此,他心里也多少存着些嫌隙。 “父亲……”舒洛瑶见状,连忙哭着扑到舒远侯怀里。 她也不说什么,只是一味的拿眼看看童攸又看看弟弟舒洛宇,手紧紧攥着舒远侯的衣袖,像是被吓坏了。 “不怕。”见女儿这般惊恐,舒远侯轻轻拍着舒洛瑶的肩膀,皱起的眉变得更深。 至于舒洛宇那里也恰巧将花瓣捡齐,小心翼翼的放在锦帕上,捧到舒远侯面前。因为蹲的久了,他的脚有些发麻,走路也一瘸一拐,在寒风中更显可怜。 “父亲我知道错了,您和兄长说说,求他原谅我吧。”舒洛宇的声音很小,因为过于畏惧还带着些颤抖,明显也是被吓坏了。 “先回侯府。”见他们二人这副模样,舒远侯也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叫一旁的下人伺候他们两上车。毕竟现在他们人在外面很多事情都不好细问。 ---------------------- 马车上,舒洛瑶姐弟紧挨着舒远侯,都跟吓怕了的鹌鹑一样,就连眼角余光都不敢飘向童攸。 而侍从也小声的向舒远侯禀报刚刚马车上发生的事情。只是避重就轻,重点描述了童攸如何突然将车夫踢下马车,强迫舒洛宇捡花,至于那花如何掉到马车外的,只用了一句马车颠簸,舒洛宇没有坐稳来解释。 舒远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便不再说话。而童攸也没有辩解的意思,只是靠在马车一角,闭目养神。 一路无话,舒远侯府很快便近在眼前。进了大门以后,舒远侯先命人去叫大夫。给三人细细瞧过之后,又盯着喝了安神汤才开始问话。 “瑾瑜,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去参加赏花宴,怎么又受了伤?”没有先问舒洛瑶姐弟,舒远侯先询问了童攸。毕竟方才车上说话的侍从,是伺候舒洛瑶姐弟的,如今先问童攸,也是出于公允。 “叔父多虑了,这点小伤并不要紧。只是误会。可方才我惩罚舒洛宇,却是事出有因。”冷眼看了看伺候在舒洛宇身边,方才向舒远侯传话的侍从,童攸接着说道:“那朵花,并非是寻常之物,而是十六殿下亲手摘下,作为赏花宴夺魁的彩头赐给瑾瑜的。而舒明成车上一撞,也并非是意外或者是凑巧,而是故意的。因为他认为,原本应该是他自己得了十六殿下的青睐,并非瑾瑜。” “十六殿下?”舒远侯脸色一变,随即看到了童攸腰间的玉佩,可不是正巧是皇子们才有的图案,而后面篆体字的昀,也的确是穆昀熙的名讳。 “然而这都不算大事,还有旁的更严重的事情。”童攸看向舒洛瑶:“瑾瑜想问叔父,您可知晓舒洛瑶和舒明成给长公主奉上一样玩物,名叫魔方?” “那是什么?”舒远侯神色一滞。 “就是这个。”童攸简单的说了说,并将一个木制魔方递给舒远侯。 “这……”舒远侯疑惑的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半晌没有弄明白是作何用处。 “父亲,这不过是我们姐弟闲事用来消遣的小玩意。”不愿让童攸一人掌控主动权,舒洛宇在舒洛瑶的暗示下,主动开口。并拿出另外一个魔方,打乱之后,将一面的拼合方式展现给舒远侯看。 舒洛瑶也适时开口解释,这魔方原本是她在古书中看到的。缘着制作简单,才想法子叫人打了两个。然后,她又发现,魔法变换多端,又没有危险,最适合送给那些各大权贵世家中平素宠溺孩子的老太君们作为礼物。 既别致,又不显得突兀出格,定然能够让她们心生喜爱。 与此同时,有这些老太君们作为引子,在制作出不同的种类放到舒远侯府下的铺子中,也许也能增添一份营生。 “因此,我们才将它献给长公主,觉得如果长公主这里认可,那么以后便能在上京这边推广开来。咱们侯府的商铺也能多些旁的营生。” 舒洛瑶一番话算是直接敲中舒远侯心中的最痒处。自从上代舒远侯去世之后,舒远侯府的境况便每况愈下,在钱财方面尤甚方面尤甚。 舒洛瑶见状,越发款款而谈,将自己原本世界末世前的一些经营理念挑了些显浅的提出,让舒远侯惊讶连连,对她刮目相看。 然而就在这时,童攸却冷声开口,一字一句反问道:“舒洛瑶,你可以知道,长公主不孕?” 顿时书房内一片沉寂。 舒洛瑶皱起眉,有些不解:“长公主不孕,和我方才所说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借她造势罢了。” “愚人之见!”童攸冷眼看了一眼舒洛瑶和依旧哭着脸的舒洛宇,继续说道:当今圣上继位之初,曾有逆贼行刺,长公主母亲林更衣救驾,却因此重伤早产,留下长公主后便撒手人寰。而后长公主出嫁,婚后始终不孕,有太医直言,很可能同当年林更衣救驾早产有关。因此圣上怜惜,方赐予长公主之位。所以,纵使现在长公主和驸马鹣鲽情深,但无子嗣终究是遗憾。你如今却拿着一个孩童的玩物奉于公主,岂不是故意在公主伤口撒盐?纵然长公主殿下不会怪罪,可舒远侯府不敬皇室的名声却依旧传出。” “而你说的那几个世家老太君,也同样不妥。李家缘着没有嫡子,只有几个庶女已经惆怅非常。陆家是将门世家,教子最为严苛,这般玩物只会被认为毁灭心智。至于方家,因为小公子不够聪慧,曾经备受嘲弄,如今却将这么一个据说聪明人才能把玩的东西送上门去,安之不是故意讽刺?” “至于剩下的其他几家,更是沾都不能沾的。如今中宫太子未立,朝堂局势因此不稳。你方才提起的其他几家看似都是高门权贵,但背后站着的,却是诸位皇子。舒远侯府本就是异姓王爵,历代清贵,能够稳坐朝堂无外乎是缘着纯臣二字。若是这一线无法守住,陷入夺嫡风波,恐怕紧跟在后面的,就是泯灭在权利抗衡的浪潮之中。这不是故意为侯府招来祸患?” “你自己说,是不是愚不可及!” 童攸一袭话狠狠的砸在舒远侯心里,舒远侯的脸色十分不好。至于舒洛瑶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舒洛瑶刚穿越过来不久,对大安的具体情况也并没有摸得太过深入。之前她仗着小聪明讨了舒远侯府老太君的欢心,又得了可以随意出门不需要向二房夫人请示的便宜,便不由自主的小看了古人。 殊不知,一步错,步步错。她犯得最大的忌讳,便是忘了这里是权利高于一切的古代社会。 然而童攸却并不打算放过舒洛瑶,他躬身一礼对舒远侯说道:“这些是非曲直,在学里老师都有隐晦讲过,而这些错综复杂的家族关系,祖母和二婶婶聊天时也说过不少。” 他看了一眼一旁已经被吓成鹌鹑的舒洛宇,和依旧故作淡定的舒洛瑶,对舒远侯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叔叔,这话原不该由我说,但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总是有道理的。” 舒远侯愣住,而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来人!送姑娘和少爷回房。”然后拍了拍童攸的肩膀说道:“都是叔父管教无方,这次多亏了瑾瑜。” “叔父夸张了,也是平日您和二婶子谨慎。”童攸自谦了一句,便不再多话。 很快,一旁的舒洛瑶姐弟,被舒远侯叫进来的人强行带走。并且,依照舒远侯的意思,他们身边的丫鬟和侍从也都被分别代开,送去二房夫人哪里细细审问。甚至没有再给他们任何开口辩白的机会。 童攸这几句话虽然说得简单,但却让舒远侯心里多了一个警醒。仔细算来,舒洛瑶以前极为娴静,不是一个乐于争宠的。而今天的确显得太过伶俐。 莫不是有人私下挑拨,将她教坏了?这是舒远侯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可这毕竟是后院的事情,还是交给正妻处理最为恰当。 舒远侯叫来的人下手十分粗鲁,对待舒洛瑶和舒洛宇姐弟两的动作也是不留情面,丝毫不顾及他们少爷小姐的身份。 舒洛宇气得眼圈通红,眼泪也掉得更狠。他根本不懂,本来一切都计划的好好地,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至于舒洛瑶,心里更是一把怒火烧的胸口发痛,可她明白,若是强行反抗只会更加糟糕。为今之计,只能忍。 童攸看着二人的表情,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就那样明晃晃的落在二人眼中。 “别得意。”舒洛瑶用口型狠狠说道。 而童攸却慢条斯理的比了一个手势,随时恭候。 ------------------ 赏花宴一事很快结束,虽然舒远侯没有对舒洛瑶姐弟有任何责备或者惩罚,但却将舒洛瑶姐弟身边的大丫鬟侍从通通送去正妻处。 这般做法,比直接惩罚他们还要严苛,阖府上下,都将这两人视作笑柄。 舒洛瑶的闺房内,舒洛瑶正脸色阴沉的靠在贵妃榻上沉默不语。距离赏花宴结束已经过去足足两天。就在这两天内,她的情状便已经是天差地别,甚至比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还要糟糕。 第69节 舒老太君因为她的鲁莽对她心生不喜,而二房夫人也趁机将她身边的心腹都通通换掉。虽然以她高深的精神力,不管是谁在身边,都会被她精神力催眠,变成完完全全的自己人,并且永不叛变,可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依旧让她十分不爽。 如果是在末世,她肯定直接就动手杀人,哪里还要顾及这么多事情。舒洛瑶想着,狠狠地将茶杯摔落在地。 浅褐色的茶汤留在白玉石板上显得格外显眼,而与此同时,那漂浮在茶汤之上的茶叶,也好似半开的花瓣,慢悠悠的打着转儿。 似乎,有点像琥珀。等等,琥珀!舒洛瑶心里一动,顿时觉得有了想法。 之前童攸用十六皇子所赐的牡丹做筏子,让她姐弟二人受辱。可如果她有办法将那残花复原,并且永久保存,岂不就变成了大功一件?而且,这制造永生花的法子和魔方不同,根本不会犯下什么忌讳。利用好了,还能大赚一笔。 应该没有问题。舒洛瑶琢磨着,叫了身边的大丫鬟过来,在她耳边小声的嘱咐了几句。 --------------------- 外书房 童攸正在看书,突然有侍从跑进来和他小声说道:“世子爷,您之前猜的一点都不错,大姑娘那边叫人出府了。” “哦?去的哪里?” “郊外的花坊。”那侍从说着,也有些不解:“我们的人跟上去看了,买回来的都是牡丹。而且还是最普通的牡丹,白色粉色多一些。其实牡丹这个,咱们府里也不少,还有少见的绿牡丹,也不知道为何,大姑娘要特意派人去那么远的地方。” “是吗?继续盯着她。”童攸摆摆手,示意那侍从下去,心里却在不停的琢磨。从侍从的话语中,他大致能猜到舒洛瑶有什么打算。在联系原身记忆中,那几个舒洛瑶敛财最快的法子,其中一个和花有关的法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眼下虽然情况和那时大不相同,可依照舒洛瑶的性格,估计处理方式都是一样的,她必然是打算用那个来蒙混过关。 不过眼下,即便猜出了舒洛瑶的打算,童攸也没有阻拦的意思。因为他早就有所准备,巴不得舒洛瑶自己作死。 是夜,舒洛瑶闺房内的灯火一夜都没有熄灭。而童攸的卧室里,也一样十分忙碌非常,只是童攸在看的,却是舒远侯府的历年账本。 ------------------ 一夜时间转身即逝。 第二天,舒老太君处。舒洛瑶一早便到了,手里还捧着一个精致至极的水晶球。 “孙女偶然得了一样好东西,想要送于祖母。”舒洛瑶说着,将手中的水晶球碰到舒老太君面前。 精致小巧的水晶球内,一朵华贵至极的白色牡丹正在其中怒放。阳光透过水晶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映衬着那洁白的花瓣越发美轮美奂。 “真真是人间仙品。”老太君身边的大丫鬟忍不住啧啧称奇,就连屋子里的其他人也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目光。 老太君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新奇的物件,端详了半天没有说话。就连一旁的二房夫人也露出些惊讶的神情来。 说到底,正水晶藏花的模式跟琥珀的感觉十分类似。然而琥珀多以虫蚁居多,像这种丝毫不损花瓣艳丽的几乎没有。更何况,舒洛瑶眼下承上的,还并非是琥珀,而是比琥珀更贵重的水晶。重点是,她这水晶球整个打磨的极为圆润,那封进去的花也没有任何接缝,竟像是原本就开在水晶之中的。因此更显奇妙。 一时间,众人皆感叹称奇,纷纷将目光放在舒洛瑶身上。 舒洛瑶得意一笑,挑眉看了童攸一眼,像是在回敬童攸那天的算计。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童攸非但并不在意,反而冷静的问了一句话。 并且,正是这句话,让满屋子的人的脸色,都在顷刻间变得凝重起来。 第92章 被废世子的复仇(5) “我很好奇, 这水晶,你是如何得来?” “自有我的办法”舒洛瑶察觉到童攸话里有话, 自觉回答的滴水不漏。却不知,她这话刚说完, 舒老太君和二房夫人的脸色便陡然变得严肃, 就连平素少言寡语的大房夫人也跟着皱起眉头。 可童攸的问题还不止于此,他又对身后的侍从使了个眼神:“把东西拿上来。” “是, 世子爷。”那侍从边答应着,边将一个宝石魔方呈到众人面前。 童攸意味深长的看了舒洛瑶一眼,又追问了一句:“这魔方上的宝石, 你又是如何得来?” 当然是空间…… 答案十分简单, 可舒洛瑶却无法宣之于口。因为她明白, 对于大安朝这种社会背景来说, 她身具异能本身就是异类,要是在多一条能够凭空变物, 恐怕立即就会判定成妖物抓起来。甚至会像戏文里说的那样, 当众烧死。 所以, 空间和异能这两个秘密, 她无论如何也要死守。 然而舒洛瑶却不明白, 她的沉默反而更加引人疑窦。 因为在过了最开始对永生花的惊艳之后,童攸这简单的两个问题,却是一针见血的将所有违和之处直接挑明。 没错,舒洛瑶拿出来的东西,实在是太贵重了。 先不论魔方上那些只有西洋工艺才能打造出来的宝石。就单就永生花外面, 这样一块完整的球形水晶,就连老太君嫁妆中都不曾有过。 老太君的母亲是先皇御封的郡主,直到现在,老太君娘家也依旧位高权重。 可即便如此,老太君作为当年郡主最宠爱的女儿也没有碰到过这样的稀世珍宝。舒洛瑶一个庶女又是如何得来。 而且,这会子,她们再仔细打量舒洛瑶姐弟身上的衣服,也察觉出更敏感的问题。舒洛瑶姐弟身上所穿,非是侯侯府里的针线。就连料子,也十分古怪,看起来格外贵重稀少。 气氛变得严肃起来。 童攸见状,又不疾不徐的抛出第三个问题:“而你这制作魔方和永生花的法子又是从哪里得来?” 不得不回答了。舒洛瑶终于察觉到了童攸的语言陷阱。她狠狠地盯着童攸的脸,一字一句的答道:“自然是从书上看来,怎么,二弟还要审我?” “是又如何?”童攸毫不在意:“那书呢?” “我也不记得。不过是偶然翻过一本杂记上记载。我出于好奇才找了工匠。当时那工匠也是看了书,才照样子打磨出来。”童攸一连串的质问,让舒洛瑶十分不爽。并且与此同时,她也观察到了老太君她们怀疑的眼神。 不行,必须要洗脱嫌疑,舒洛瑶想着,干脆利落的将一切问题都推到了工匠身上。 舒洛瑶平素心狠手辣,之前弄魔方的时候,她怕工匠私下里泄露消息,前脚拿到物件,后脚就将人杀掉。尸体还藏在她的空间里,人不知鬼不觉。至于她的侍女,也被她下过精神暗示,一旦被逼供,也只会一力承担下来。 因此眼下,她随便就将工匠供出,试图转移众人对她材料来源的质疑。 而童攸看她有恃无恐的模样,倒也不着急,而是慢条斯理的对老太君说:“既是如此,恐怕老太君和婶子少不得要找找那书和工匠了。” 指了指永生花,童攸平静的音调莫名多出几分让人毛骨悚然的阴冷:“牡丹素有百花之王的称谓,而且大安有明文规定,非侯爵以上,不得擅自栽种。非皇室栽种,需要登记。我事先叫人查过了,眼下着水晶球中的花,是舒洛瑶昨天去买的,用的是侯府的名义,可却并没有报备在册。原本今天我打算和二婶子提一句,却不想那花已经死了,还被封在水晶里。” “舒洛瑶,”童攸走到她面前:“你找死可以,但我恳请你放过舒家。” 童攸这一番话,直接让屋内众人的脸色陡然变得惨白。 牡丹花中之王,王者陨落被缚水晶之中,岂不是在暗中讽刺当今圣上?更何况皇帝被尊称万岁,这花却偏叫什么永生,二者联系起来琢磨,哪里是奇巧的把玩之物,分明是暗喻帝王冢皇室陵。 冷汗瞬间布满了舒老太君和两房正室夫人的额头。二房夫人也连忙将舒洛瑶拉倒近前仔细询问。 舒洛瑶直到此刻才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忌讳,可却也已经回天乏术,只能一味地辩驳说,并不知道。 “既是如此,恐怕就要仔细找找了。”见她不说实话,二房夫人被气得够呛。干脆提议搜院子:“毕竟那本记载着永生花和魔方的古籍总要找到。” “没错!”舒老太君也欣然接受。 ------------------------- 这一天,舒远侯府整个戒严。两房夫人带着管家和几个管事的婆子将整个后院细细密密的检查了一遍。 在到了舒洛瑶的院子时,自然没有一丝纰漏,但是舒洛宇的,却有了问题。 谁也无法料到,舒洛宇奶娘的屋子里竟然搜到一箱子宝石,并诸多地契等物。而那宝石就和之前舒洛瑶拿出来制作魔方的一模一样。 细问之下,竟然是私下放贷,得来的脏物。 私下放贷,大安律法明令禁止,发现就是重罪。偏偏这奶娘又是舒洛瑶房中大丫鬟的母亲,微妙的是,这个大丫鬟,就是之前舒洛瑶说为她跑腿的那个。 这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舒洛瑶措手不及。分明和她没有半分关系,眼下竟然能联系在一起,将有罪的帽子狠狠地扣在她的头顶。 “老太君,母亲,我冤枉。”舒洛瑶试图为自己辩白,然而她却偏偏无法证明那宝石的来路。 那宝石是她从空间中拿出来的,本来她推到丫鬟身上,在想个法子把那丫鬟弄死,死无对证也便罢了。可偏偏现在弄出这么一档子是是而非的证据,反而将罪行坐实。 童攸是故意的。 原世界里,这个放贷的奶娘一家是过了一阵子之后才被舒洛瑶发现,而奶娘一家得来的这些银钱,也变成了舒洛瑶在这个世界中捞得的第一桶金。 而现在,童攸却反手利用这一点,将舒洛瑶的罪名提前扣死,顺便掐断她未来财路,不给她利用舒远侯府名头的机会。防止她提前做大。 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舒洛瑶,童攸摇摇头没有说话。而二房夫人更是气得喘不上来气。 狠狠一茶杯摔在舒洛瑶脸上,舒老太君的眼神已经冰冷到了极致。 “来人!”她扬声叫到,而后便命令自己的心腹大丫鬟将舒洛瑶抓回她自己的院子,并且囚禁起来。至于舒洛宇,也被立刻送去祠堂,而他们的生母姨娘,则是直接被割了舌头发卖别处。 “别怪祖母狠心。”看着舒洛宇满面惊恐的模样和舒洛瑶眼中的怨恨,舒老太君也疲惫的挥了挥手,示意将他们带走。 童攸站在原地,礼貌的朝着舒洛瑶点点头,可口里却无声的说着:“你又输一次。” ---------------------- 永生花的事情牵扯到太多秘辛。更何况,还涉及私下放贷。舒远侯夫人,童攸的母亲贞明夫人,还有舒老太君,一府三诰命,连夜递了牌子,跪在宫门前请罪。就连舒远侯也上了自省折子。 中宫之中,皇后听丫鬟说完事情始末,饶有兴致的喝了口茶。 之前她就听闻舒家庶女有些不凡,原本还以为是什么少见的聪明人,却不想是个蠢货。 “可惜了前任舒远侯。”皇后低声感叹了一句,倒也没说要如何处理。 而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带着宫人从殿外走了进来,并停在距离皇后三步远的地方施了一礼。 正是穆昀熙。 “快起来快起来。”难得见到穆昀熙主动找她,皇后的心情也顿时好转了不少。 而穆昀熙也难得顺从的起身,甚至还主动拿出一张纸,递到皇后面前,接着便不错眼的盯着皇后的脸。 “这是……”皇后有些不解。 而穆昀熙也似乎有些紧张,手指不由自主的搅紧。 一旁的女官见皇后不解,连忙开口解释。先说了之前晚宴上的事情,然后又说了穆昀熙为何而来。 “十六殿下多半是喜欢舒远侯世子,那天连贴身的玉佩都赐了下去。原本想等着您闲了再来。可突然听说舒家好像犯了错,这才急着找您,想给舒远侯世子求个情。” “哦?”皇后有些意外,又仔细观察了一下穆昀熙。见他眼中的确写满在意,一时间忍不住有些百感交集。 自穆昀熙三岁出事到现在,足足过去了四年。然而这四年间,不论她和皇帝用什么方法,都不能再让他露出一丝表情。如今终于有了转机。 “罢了,罢了。母后不会责怪他。”对于这个儿子,皇后一向有求必应。与此同时,她也对童攸产生了强烈的好感,甚至想要立刻见见这个让自己儿子出现情感波动的少年,到底是什么模样。 ----------------------- 很快,皇后降下懿旨,念舒洛瑶年幼,舒远侯又素来谨慎恭敬,因此这次并不多加责罚。于此同时,封为童攸为十六皇子伴读。即日起进宫侍奉皇子身侧。 闻此懿旨,舒远侯府上下皆是喜气洋洋,至于舒洛瑶和舒洛宇姐弟,也被看管的更加严厉。 ------------------------ 私下放贷的事情过后,舒远侯府终于又恢复往日的平静。 第70节 舒洛瑶因此元气大伤,原本积攒的人脉资源皆功亏一篑付诸流水。而她京中的名声也被败坏了多半,贵女中流言四起,那些在她穿越前关系尚可的,也对她避之不及。 舒洛瑶闺房中,舒洛瑶正烦躁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眼下的情状已经和她之前大相径庭。如今她人被囚禁,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余地。最可气的是,不知是谁出的主意,守着他的侍卫竟然一小时一更换,并且只守在院子外,从不进来。至于那些丫鬟婆子,也是每次来的都不一样。并且还堵住耳朵,低下头,根本不跟她对视也不跟她对视说话。 无法接触沟通,就没有机会将他们催眠,变成能为自己所用的棋子。随着时间的推移,舒洛瑶变得越来越暴躁。 说来说去,此番遭祸,不过是为着一个权势。之前童攸能够压她,不过是凭着世子的身份。至于那朵花也好,那些宝石也好,亦是按照身份来定规则,她是庶女,她母亲是贱妾,所以就不能有这样的天才至宝,若是有,便是蹊跷,若是损伤,就是罪不可赦。因此,若她自己有权有钱,这些便全都不足为据。那些曾经践踏她的,也会被她踩在脚下。 钱、权……舒洛瑶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有了算计。她觉得自己有办法了。 ------------------------ 而另一边,就在舒洛瑶积极寻找出路,等待时机的时候,童攸在宫中伴读的生活也步入了正轨。至于他跟穆昀熙的相处,也越来越融洽。 眼下的童攸,已经能够完全确定,眼前这个穆昀熙就是他的爱人,而他所在的朝代,也是第一次穿越时的那个大安。 唯一不同的,就是些细节上的差异。之前大安的成年穆昀熙,温柔矜贵,沉稳至极。可眼前的穆昀熙,却是一个对外界鲜少有反应的三无正太。至于奉阳帝的后宫情况,也是大相径庭。 成年穆昀熙那边,奉阳帝后宫仅有皇后一人,而穆昀熙是太子亦是他唯一的儿子。可现在的奉阳帝,却是后宫三千佳丽,至于穆昀熙,也不过是十六皇子。 所以,到底是背景类似的平行世界,还是说,在穆昀熙从七岁到二十二岁之间,发生了什么巨大的转变,才会改变了整个后宫走向? 将手中的《大安通史》放下,童攸的心里疑惑重重,可却暂时无法得到答案。 酌阳殿 童攸和穆昀熙刚刚下课回来,凑在一起温习白天的功课。直到日头西落,他们才终于将师傅交代作业做完。 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穆昀熙,童攸又忍不住想要捉弄他。伸手从口袋里拿出几颗糖,童攸饶有兴致的逗着团子。 “殿下之前学过数术吗?” 自然是学过的。穆昀熙没有开口,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我考考你。”童攸看着他面无表情的小脸,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坏笑,同时将一块糖塞进他的嘴里:“这一共五块糖,你吃了一个还有几个。” 这么简单地问题却拿来考他,童攸这是什么意思?穆昀熙不解,可却依旧慢吞吞的用手指比了一个四。 然而却被童攸敲了一个额头:“不对,一个没有。” “???” 看着他疑惑的模样,童攸将四颗糖都放在嘴里,戏谑的回答道:“你吃了一个,剩下的都被我吃了,所以一个都没有。” “……”穆昀熙瞬间变成了呆团。 而童攸却没有放过的意思,反而又掏出三颗糖继续逗他:“那现在有三颗糖,我先吃了一个,还剩下几个?” 似,似乎还是个陷阱。 穆昀熙警惕的看了他半晌,最后还是慢吞吞比了一个二。 “不对!”童攸捏他的脸:“还是一个没有。” “……”呆团变成了冷团。 “噗,哈哈哈哈。”穆昀熙眼中的情绪变幻终于让童攸忍不住笑出声来。 说到底,也不怪他故意,谁让幼年时候的穆昀熙太过直白可爱,任何情绪都明晃晃的写在眼中,根本无法和多年之后,那个深沉内敛到无法猜测的强势男人联系在一起。导致他无法抵抗住欺负他的冲动。 直到良久,童攸才勉强收了笑声。 “别生气。”见穆昀熙有些僵硬的脸色,童攸连忙伸手将他搂在怀中,然后拿起一颗糖喂到他嘴里,跟他温声解释:“我虽然是逗你,可也是在教你。你看这三颗糖,我先吃了一颗,看起来好像还有两颗。可这两颗糖,如果是你一颗,我一颗,可不是就都吃掉了,所以还是一个没有。” “昀熙,看事待人,皆要懂得变通。” 好,好像有点道理。童攸这番解释,让穆昀熙原本带着些愠色的脸,逐渐多了思索之色。而童攸搂着他的怀抱太过温暖温柔,也让他在瞬间将方才的不快尽数抛掷脑后。 悠闲的下午,少年温柔中带着戏谑的笑声,和男孩依赖渴望的眼神,以及玫瑰糖甜蜜蜜的滋味,细细密密,混杂在一起,总会让人心变得格外柔软。 殿外,奉阳帝正和皇子师以及几位心腹大臣站在那里,将这一幕完整的收进眼底。 原本他们是因为十六皇子晨间在学里做的一篇策论想要来找人,不想却看见这样的情景。没有打扰他们的意思,奉阳帝示意众人离开。 直到了无人之处,他才缓缓开口,语气十分温和:“一直当瑾瑜是个稳重孩子,不成想竟也有这样一面。” “请陛下恕罪,是瑾瑜冒犯了。”舒远侯也有些哭笑不得,连忙跪下请罪。虽然是孩子之间的玩闹,但若真追究起来,戏弄皇子也是重罪。 “不,这样很好。朕许久没有见到昀熙那孩子脸上有别的表情了。”摆摆手,奉阳帝示意舒远侯起身,然后便又说起别的事。 而同样随侍在侧的皇子师,眼中却闪过一丝隐秘的晦暗。 --------------------- 是夜,三皇子府邸,有一辆马车悄无声息的从后面驶入。直至进了后宅,里面的人才小心翼翼的下车,竟然就是白天的皇子师。 原来,这皇子师便是三皇子的心腹,看似公平教导每一位皇子,可实际上,却是暗中帮助三皇子监视。 而他此番过来,不为旁的,正是因为童攸。 “所以你说,穆昀熙在遇见舒远侯世子以后,就变得正常不少?” “没错。”皇子师连连点头,面上也多了不少凝重:“而且臣怀疑舒远侯世子藏拙。毕竟能够说出那种话语的孩子,不可能真的不学无术。除非他是为了避人耳目。” “如果是这样……”听罢皇子师对白天事情的复述,三皇子第一次正式将童攸这个在他眼中被视为送来哄孩子的蠢货纳入视线范围。 之前由于童攸偏科严重,除了数术一无所长。所以并不被人注意。 毕竟,伴读虽然就是皇子未来的心腹,可像童攸这样的人,却是注定未来是无法成为左膀右臂。可眼下情况却完全不同。且先不论童攸是否藏有真才实学,光他能让穆昀熙恢复对周遭反应的这个现象,就不得不防。 对于三皇子来说,童攸能够让穆昀熙恢复正常,就已经是最不可容忍的存在。 因为,当初穆昀熙之所以口不能言,就是被三皇子所吓。 当时,三皇子借玩乐之名,把穆昀熙推到冷宫后一个都是虫子的山洞里,生生困了一天一宿。偏偏那天半夜后还吓了大雨,冷的不行。 穆昀熙一开始还能哭喊,后来就慢慢地没声了,直到被人所救以后,他也无法在发出任何声音。就此失去了语言能力。 重点是,三皇子在推穆昀熙下去的时候,还曾故意对他说,你开口,也不会有人救你。你的父皇和母后也并非真的爱你,不过是把你当做可以继承大统的棋子而已。 穆昀熙那时候虽然只有三岁,可却十分早慧,能听懂三皇子话语中的全部含义。而后来,穆昀熙出来以后,也同样指认了三皇子,但却没有成功。 一则是三皇子早就设计好了一切,并找了其他人顶罪,另一则是奉阳帝帝认为是小孩子之间的胡闹,穆昀熙被吓坏了,才会觉得是三皇子害他,把他丢在哪里。就连皇后,也一并被蒙骗,没有发现半点端倪。 由此之后,穆昀熙认定说话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不会有人来救他,也不会有人相信他,更不会有人保护他。 所以,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在说话了,也不愿意和任何人沟通。 在加上这些年,三皇子一直明里暗地对穆昀熙实施冷暴力,甚至暗示其他兄弟一起欺负他,让穆昀熙的情况变得更加严重。 因此,三皇子比谁都担心穆昀熙会恢复正常。毕竟现在穆昀熙半死不活,才学都能碾压与他。假使一旦变回正常人,还焉能有他的活路在? 思及至此,三皇子心里的担忧越来越盛。并且决定,一定要亲自见见童攸,想法设防永绝后患。 ------------------ 第二日,下学吃饭的时候,三皇子故意把童攸从穆昀熙身边叫走。而大致猜到三皇子目的的童攸,却在见到三皇子的瞬间,就下意识的惨白了脸色…… 第93章 被废世子的复仇(6) 伴随着剧烈的头痛, 众多不属于童攸的记忆瞬间涌入他的脑海。一幅幅画面,看似清晰, 可却在关键处变得模糊至极。唯一能让他看清楚的,就只有画面中, 穆昀熙泫然欲泣的脸。 这时的穆昀熙大概十五岁上下, 一身杏色太子锦袍,被血迹侵染大半, 就连他衣服下摆处,也淅淅沥沥的滴落着殷红的液体。他的怀中抱着一名比他年纪稍大些的少年。虽然看不清脸,但那名少年头顶一双毛茸茸的狐耳却十分惹眼且鲜明。 狐妖?随着这个名词的浮现, 一种莫名的思绪在童攸的心底滋生, 继而蔓延开来, 几乎在瞬间就席卷了整个心脏, 让他痛不欲生。而更让他无法忍耐的,还是脑海中残破记忆画面里的穆昀熙。 他的眼神, 实在是太让人难受。 蕴藏在其间的, 那种足以毁灭天地的绝望, 纵使穷尽所有言语, 也找不到任何一个能够将那种痛楚程度形容出来的词汇。 重点是, 穆昀熙的痛,永远无法被安抚。因为他怀中抱着的人,已经死了。至于始作俑者,就是三皇子。 而三皇子的名字,却恰巧就叫穆旻洋。 旻洋王, 穆旻洋。如果这其中有所联系,是不是代表着,眼下他穿越过来的大安,并非是什么相似的平行世界,而就是他第一次任务时候到达的大安。 只是这一次,他到达的时间,并非是穆昀熙青年时,而是他幼年时候。至于他面前这个三皇子,就是导致穆昀熙后来性格骤然改变的最终推手。 情况大致变得明了起来。 虽然还有很多细节对不上,并且皇室之中的关系也依然错综复杂。例如在第一个世界时,造反的旻洋王据说是先皇的兄长的后代,而眼前的穆旻洋却是穆昀熙的兄长,奉阳帝的亲生儿子。 断断续续的记忆碎片只能勉强拼凑出一个相对完整的过去。而这份记忆中更多的,还是关于穆昀熙三岁之前的经历。 中宫之子,尊贵非常,从出生起,就被奉阳帝视作可以继承大统的最优秀的血脉。可也正是因为过于聪慧,却变成了穆昀熙最罪无可赦的孽由。 不过三岁大的孩子,竟然被推进假山山洞里生生困了一天一夜。重点是,那山洞中满是蚁虫,而骤然滚落进来的穆昀熙就是他们发现的最新鲜的食物。 耳边窸窸窣窣的嘶鸣声不断,而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那种昆虫触角的蠕动感和口器刺入皮肤的触痛也在伸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变得更加敏感。 孤独,无助,足以灭顶的绝望。 如果不是半夜突如其来的暴雨,导致这些蚁虫不得不暂时躲藏,恐怕穆昀熙等不到别人来救他,就已经被逼疯了。 而最可笑的还在后面,在穆昀熙获救之后,他准确的指认了三皇子,可阖宫上下,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表示相信他。 一天一夜,堂堂中宫之子平白至宫中消失,皇帝皇后竟然要第二天才知晓,可见他们在穆昀熙身上花费的心思。至于三皇子,更是卑鄙无耻罪孽滔天。纵然有皇家无真情这样的话语在前,三皇子能对如此小的孩子出手,便足可见其心思之恶毒。 怪不得从那之后,穆昀熙便不在开口说话,也怪不得,穆昀熙再也容不得别人碰他,就连亲生母亲,也不可以。 童攸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起来,而酝酿在眼底的怒意更是危险至极,仿佛下一秒就会爆发。 现在还不行,穆昀熙没有实权,他在宫中亦是人微言轻。和已经开始接触政事的三皇子比起来,实在差距甚大。 冷静,一定要冷静下来。。 童攸想着,勉强将心中的怒火按耐,他抬头和三皇子对视,然后恭敬的施礼:“臣舒远侯世子穆昀熙拜见三殿下。” 严格说来,童攸这一礼有些僵硬,就连脸色也并不自然。然而三皇子却并不在意,摆手笑道:“瑾瑜何必如此客气,你成日哄着十六弟辛苦,小王不过是关心罢了。” 哄着,辛苦?这样带着暗示的词语,无外乎是在和他说穆昀熙喜怒无常不好相处。童攸心里原本就压着火,在听到这样带着明显贬义的话,顿时彻底爆发。 “三殿下夸张了。十六殿下宅心仁厚,自是明主,臣侍奉身侧受益颇多,何来辛苦?更何况……”童攸徐徐勾起唇角:“十六殿下身为中宫之子,尊贵非常,能够被十六殿下看重,瑾瑜的未来自当一片光明。只是可惜了一些人,眼瞎脑残,把畜生当主子助纣为虐,早晚会株连九族,死无全尸。” 童攸这一番话意有所指,说的毫不客气,直接暗讽三皇子是畜生,猪狗不如。就连他身边的近臣也一并包含在内,甚至还诅咒他们死无全尸。 “放肆!”三皇子身边侍从率先站出身来,厉声呵斥。三皇子也同样被童攸这一番话气得咬牙切齿,险些维持不住表面上强装的风度。 而童攸却冷笑一声,神色嚣张无比,他一脚踢在那侍从小腹,轻蔑道:“是你放肆!爷我什么身份,是你配站在这大声小气的吗?你不过是三皇子脚边的一条狗,有什么资格跟我拿腔作调。你没看,纵然是你家主子,也得低着头和我说话?” “你……”那侍从哑口无言。没错,童攸本就是世子,如今又是十六皇子伴读,奉阳帝喜欢他,竟让他领了一品的俸禄,比从一品的三皇子还要高了半级。 三皇子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连忙上前一步,怒声说道:“舒瑾瑜,我以为你是个识大体的人。” 第71节 “不敢承三殿下如此夸赞。舒远侯府,只侍奉太子和皇上。十六殿下还在等臣,臣先行告退。”童攸说完,转身就走。而他腰间一根络子上的两块玉佩却让三皇子不敢出手阻拦。 先皇御赐,中宫御赐,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他一个皇子能够与之匹敌的。再加上童攸说的那番话。 舒远侯府只侍奉皇上和太子,分明是在嘲讽他平庸无能,不堪大统。 “呵呵,好一个舒远侯府,好一个舒远侯世子舒瑾瑜!本王记下了。”三皇子面沉如水,阴狠的看着童攸离去的方向,半晌没有在说话。 ------------------- 童攸这边不顾一切,狠狠地打了三皇子的脸,可穆昀熙那头却又是另外一番场景,甚至可以说,十分不堪。 冰冷的石桌旁,穆昀熙孤孤单单的坐在石头凳子上,看着桌上自从送到摆出来就没了热气的午膳发呆。而自身下传来的寒气,也透过单薄的衣物,一点一点蔓延至全身,让他无法控制的开始颤抖。然而穆昀熙的面上,却依旧没有半分表情,亦没有对身边侍从提出不满。 因为他早就习惯了。 自从大家发现他不能说话起,这些下人就开始这般怠慢。可穆昀熙却并不在意,并且他觉得也不会有人在意。 没有什么胃口,穆昀熙一直坐在那里,半晌没有动弹。 旁边的侍从看见,连忙不怀好意的凑过去:“殿下,您又任性了。身体可是自己的,您自己都不顾着,还有谁会在意?而且您也别指着舒远侯世子,这会子世子正和三殿下一起呢。舒远侯府本来就是伺候皇家的,三皇子和您都一样。” 看似劝导的话,却字字暗藏深意,翻译过来,就是:穆昀熙,谁都不会真心侍奉你,舒瑾瑜和你一起,只是因为你是皇子。 然而这样的话语却像是利刃狠狠的穿透了穆昀熙的心,因为在穆昀熙眼中,童攸是不一样的,甚至可以说,是他的救赎。 不管是温暖的怀抱,还是温柔的眼神,还是事事以他为主的体贴,都是他从未拥有过的。可如果这些,只因为他是皇子,只是因为职责所驱,那是不是代表着童攸的好,并不独属于他,还可以同时分给他人?例如,三皇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 一种说不出的难受自穆昀熙心思滋生,而后便迅速聚集,变成滔天怒意。随手拿起手边的碗,穆昀熙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砸在了侍从的头上。 “殿下,您这是……”侍从刚想质问,可却正对上穆昀熙冰冷的眼神,一时怔住,竟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恐怖,实在太让人毛骨悚然。 此刻穆昀熙的神情阴森冷戾,绝非是五岁稚童能够拥有。而更令人畏惧的,还是此刻萦绕在他周身上下的肃杀之意。 这次糟了。 侍从心里一惊,瞬间参透了一个道理。童攸就是穆昀熙的死穴。拿童攸刺激他,并不能让他变得更逆来顺受,只会让他开始黑化,变得更加骇人。 说到底,还是他们太不谨慎,眼前这个七岁男孩,在落魄也是中宫之子,天生的帝王之才。然而他的忏悔还是太晚,因为穆昀熙看着他的眼神,俨然是在看一个死人。 ------------------------ 童攸回到酌阳殿的时候,穆昀熙依然冷着脸坐在桌边。他面前是一桌子冷菜,一口未动,地上有摔碎的瓷碗碎片,其中一个近侍正抖着身子,跪在地上一眼不发。 “怎的生气了?”没有管那侍从,童攸走上前,先摸了摸穆昀熙的脸,在感受到凉意之后,连忙把披风解开把他抱在怀里。 可就在这时,外面却有人回话,说三皇子侍从求见。 童攸皱起眉,可穆昀熙却抬手示意可以传人进来。 “你怎么了?”敏感的察觉出小孩神情不对,童攸的心里也多了几分忧虑。 而穆昀熙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碍,不要担心。 很快,三皇子侍从进了大殿。打开手里的食盒,他拿出两盘点心放到桌上:“十六殿下恕罪,这是我们三殿下的一点小心意。缘着和舒远侯世子聊得投机,就把您给忘了,所以叫小的来和您请罪,千错万错都是三殿下的错,您不要怪罪世子。另外,三殿下听说您饭食不合适,特意托奴才送来两样点心,都是方才世子在那边吃过喜欢的,想必十六殿下您也喜欢。” 说罢,便恭敬告退。可在和童攸擦身而过的时候,却用三人皆能听见的音量说:“三殿下让我告诉您,今儿的谈话很愉快,世子若是闲了,可以经常去找他。” 挑拨离间!童攸皱起眉,可话还未出口,怀中的穆昀熙就率先发难。 他快走两步,走到桌边,伸手一把就将三皇子托人送来的点心连着盘子一起推到了地上。 盘子的碎裂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显得越发刺耳,精致的点心也碎了一地。 穆昀熙平日里沉静的眼瞳少了几分神采,看起来更加呆滞。可他的身体却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又,又要被抛弃了吗?是不是又要剩下自己一个人?可是这一次,他不想失去,也不能失去。抓住童攸的衣袖,穆昀熙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的脸。 小小的男孩脸色惨白,黑白分明的眼瞳却空洞无物,好似没有灵魂的人偶。可越是这样隐忍,就越让人为他心疼。 通过在三皇子那里突然出现的记忆碎片,童攸已经完全知晓了穆昀熙的过往,完全明白他此刻的心情。也完全懂得,他在害怕些什么。 童攸忍不住把穆昀熙抱在怀里,可怀中小孩僵硬的身体和微不可感的颤抖却让他越发不是滋味。 “昀熙,不要害怕,我不会离开。”安抚着亲着他的额头,童攸的声音比往常都要温柔许多。他不断地安抚着穆昀熙慌乱的心情,不断的小声和他说话,并且也将三皇子那边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他听。 “昀熙,我只喜欢你。所以,相信我,我会一直在这里。” 而穆昀熙却没有回答,但是他垂在身侧的手却慢慢搂住童攸的腰,死死抱紧。 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但是我怕别人会把你抢走。 ------------------------- 这一天,童攸最后是卡在宫门即将下钥之时,才慌忙的从酌阳殿离开。然而他没有预料到的是,原本被他哄睡着的穆昀熙,竟然在他离开后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便起身走到了前殿。并且,他还做了一件,几乎令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举措。 他把白天所有伺候在他身侧的侍从,尽数赐死。 而这几个人,恰好便是三皇子派过来的探子。 这一夜,酌阳殿哀声一片,甚至还有人妄图逃跑,可却没有一人能够成功。 谁能想到,不过七岁的穆昀熙,竟然意外有着一身诡秘莫测的功夫,举手之间,便能要人性命。 不服者,死。 违令者,死。 逃跑者,死。 这是真正的杀神。 血染钧天,血液的腥甜,弥漫了整个酌阳殿。而穆昀熙,却面无表情的站在地中间,歪着头,看着眼前的场景。 这是他像三皇子宣战的开始。 没有人,能够把童攸从他身边带走。 以往他不争,只是因为没兴趣。而现在,他出手,不过是为了保护眼下拥有的一切。 这些探子的死,不过是个开始,他会让穆旻洋付出代价。 回到白天和童攸一起待过石桌旁。下午摔碎的那些糕点不知为何,竟意外没有人收拾。穆昀熙眯了眯眼,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瓶,自里面倒出些细碎的粉末,落在糕点上。 然后,他将地上的糕点捡起来,丝毫不顾是否沾染上尘土,仔仔细细的吃了下去。满足的模样,好似在品尝什么无上美味…… ------------------------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也许是跟穆昀熙平素不与人交流,也鲜少和各宫走动有关,昨夜酌阳殿发生那么大的事情,竟然连守夜的侍卫都没有看到。 而童攸一早进宫,发现穆昀熙没有在学里,心里也多了几分疑虑。他连忙和皇子师告罪,然后匆匆赶去酌阳殿,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却不料,刚一踏进殿门,就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再往里走,就看见穆昀熙脸色惨白的坐在正殿案前,捂着小腹,好似在忍受剧烈的疼痛。 “昀熙!”童攸的心陡然一沉,连忙走到近前,将他抱起。接着,他顾不得地上的尸体和其他噤若寒蝉的宫人,厉声喊道:“还不快去宣太医!” 童攸的声音很急,可意外地是,那些宫人竟然全都一动不动,并且皆用畏惧的眼神看向被他抱在怀中的穆昀熙。 正是这一丝违和让原本被吓到的童攸暂时恢复了镇定,与此同时,他也敏感的察觉到怀中穆昀熙的紧张。 这不是因为疼痛而僵硬,而是因为他有事情隐瞒。 不动声色的将人抱回卧室,帮他把被子盖好之后,童攸转身又回到大殿。 这一次,童攸看的很仔细,甚至去了看了一眼院子。在看到院子里摔碎的点心旁边死去的蚁虫之后。童攸低下身子,拾起一块糕点仔细观察了一下。 心下顿时全部了然。 他终于明白为何今日酌阳殿的气氛会如此诡异,也大致猜出了昨天后来有发生了什么。凭他对穆昀熙的了解,昨夜多半是穆昀熙出手,想要除去自己身边三皇子派来的探子,同时震慑其余人,最重要的,他想拖三皇子下水。 而那盘有毒的糕点,就是穆昀熙准备对付三皇子的最终手段。他多半是打算把这下毒的锅,按在三皇子身上。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穆昀熙打算不错,操作好了,也的确能够让三皇子背上黑锅。对于只有五岁的穆昀熙来说,的确是最好的办法。可在童攸眼中,却是处处是漏洞。 因为,即便是三皇子下毒安排眼线在先,可到底是穆昀熙出手杀人。即便他有理,这杀人的名头作死了,对于名声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另外,奉阳帝为人宽容,最厌恶杀戮,穆昀熙这般举措,也很容易被三皇子反水,并且因为残暴而彻底失宠。 最重要的是,单凭一个眼线和有毒的糕点,并不能完全证明三皇子想要暗害穆昀熙许久。 可眼下事情业已如此,他必须像个法子,将穆昀熙彻底洗清。有看了一眼地上碎掉的糕点,方才他刚进殿时,穆昀熙那张惨白的脸又再一次浮现在眼前。 要知道,穆昀熙服下的,毕竟是毒药。即便不足以致死,可一旦发生万一? 莫名的烦躁让童攸的思绪变得有些混乱,他漫无目的的在花园中走了两圈,深深地吐了口气,并暗自决定,等事情处理完了之后,一定要狠狠地揍穆昀熙一顿,让他明白不珍惜自己的教训。 此时此刻,童攸这边正焦急的琢磨着如何完美善后。而三皇子那边在接到皇子师的传话,也悄悄派人打探了酌阳殿的消息。 在得知穆昀熙昨夜连杀数个侍从的消息之后,他的脸上终于露出兴奋的笑容。 穆昀熙这是在自己找死。 奉阳帝最厌恶皇子们以势压人,如今穆昀熙干脆把人杀掉,奉阳帝定然会对他厌恶无比。这样一来,穆昀熙便会彻底翻身无望。而他于皇位的进程上,也能够彻底除掉一个宿敌。 三皇子想着,连忙收拾东西,带着人去求见奉阳帝。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这边前脚刚离开皇子府,后脚酌阳殿里便收到了回信。 童攸算了算时间,不出三盏茶的时间,奉阳帝必会赶到。所以,他一定要尽快想到办法。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童攸的心眉头也越皱越紧。 就在这时,内室中的穆昀熙默不作声的走出,从一旁的柜子中拿了一盒安神香递给童攸。穆昀熙黑白分明的眼睛,也定定的看着他,好像在说,别担心,我都算计好了。 童攸一开始不明白,而后他好奇的打开,接着就变了脸色。 系统突然出声提示,告诉他里面有毒,还是慢性。穆昀熙比别的孩子都小些,和这个有关。 而且童攸也能看出,这香已经燃过一半,根据长短判断,定然是用了很久。 然而穆昀熙知道,但却放任,显然是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眼里。在想到他为了陷害三皇子,不惜自己服下毒药的举措,那种难受的感觉顿时将童攸整个人都笼罩在内,让他几乎无法喘息。 难道,对穆昀熙来说,他自己的性命,就这么不值得珍惜? 混杂着心疼的怒火瞬间充满童攸的胸口。忍不住将安神香狠狠摔到地上,童攸一把将穆昀熙拉倒近前,高高举起的手,眼看着就要狠狠打下…… 第94章 被废世子的复仇(7) 然而童攸却下不手。 第72节 因为站在他面前的穆昀熙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 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中满是信任和依赖。 举起的手终于还是放下, 童攸将穆昀熙抱在怀中,恨声说道:“再有下次, 我就真的揍你!” 而穆昀熙却依赖的蹭了蹭他的胸口, 然后从他怀中推开,拉住他的手, 一笔一划的写下了两句话。 一句是:除了你,没人在乎。 另外一句是:别生气,我下次, 再也不敢了。 男孩柔软的手掌, 因为体内的尚存的余毒而泛着冷意, 就连额头也因为强忍痛楚而溢出汗珠。乖巧是因为害怕失去, 顺从,是由于想要挽留。 说到底, 穆昀熙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关心过, 所以童攸对他来说, 就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也是他最渴望的救赎。而他之所以铤而走险,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因为他不能失去童攸。 紧紧把穆昀熙抱在怀里,童攸心里五味陈杂。然后,他发狠的砸了屋子里所有的东西,将穆昀熙送去寝殿床上之后,便快步跑出酌阳殿, 对外面的侍卫喝道:“你们几个,分出来一个娶请陛下过来,就说十六殿下有事禀高。剩余的,带着我的令牌,去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找来,还有十六殿下往日的诊脉记录。” 童攸素来沉稳,带人温和有礼,息怒不表于神色。眼下却如此失态,又是在皇子宫,那些侍卫也不敢多问,连忙跑去太医院。 至于童攸,在看到他们离开之后,便转身回了酌阳殿。 穆昀熙的计划他已经完全知晓,剩下的,就是将这个计划变得更加完善,并且天衣无缝。重点是,他的爱人,在他不在的时候,竟然承受了如此多的苦楚,如果不能连本带利尽数讨还,他简直枉负了穿越一趟! 三皇子穆旻洋,他定不会轻易放过于他! ----------------- 而此时的奉阳帝哪里,三皇子和童攸派去的侍卫几乎同时到达。而最凑巧的,还是童攸派来找奉阳帝的那名侍卫,正是三皇子安插的眼线之一。 因此,在见到三皇子的瞬间,那侍卫便想好了措辞,故意吱吱呜呜说了一堆含糊不清的话语,好像穆昀熙出了什么天大的差错。重点还强调了一句,舒远侯世子,拿着十六殿下的令牌,说要把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传过去,并且酌阳殿中,似乎还隐隐泛着血腥味。 “父皇,是不是十六弟出了什么危险?”三皇子故作焦急。 奉阳帝也同样焦急,二话没说,便立刻带人往酌阳殿走。 平素在诸皇子间,奉阳帝最在意的,便是穆昀熙。毕竟不管从身份还是从学识才智,穆昀熙都是当之无愧的储君人选。就连唯一个性上的缺失也在童攸侍奉左右之后,开始慢慢好转起来。 最近早朝上,已经有很多大臣提议,该立太子。穆昀熙众望所归。奉阳帝连圣旨都已经拟好,因此,在这个紧要关头,他更不能容忍穆昀熙出事。 越想越担忧,奉阳帝脚下的步子,也变得格外焦急起来。 ------------------ 然而,事情总是这般出乎预料。奉阳帝和三皇子赶到的时候,酌阳殿的气氛的确很是诡异。 院子里跪了一院子的人,浓重的血腥气几乎消散不去。而进到里间,里间又跪了一屋子的太医。每个见了他,都满面委屈的磕头见礼。仔细数数,还真的是将当值的太医都从太医院调了过来。 传太医素来有个规矩,必须留人在太医院当值,即便是遇见了疑难杂症,也定要留一人免得其他宫室遇见紧急状况。然而,就现在酌阳殿的情况来看,这分明就不像是遇见大病症的模样,反而像是将这些御医故意弄过来惩罚的。 真真是成何体统! “胡闹!”奉阳帝大怒,快步走进寝宫。然而他刚一进门,就正巧看见穆昀熙靠坐在床上,除了脸色苍白些之外,似乎并无大碍。于是,忍不住更加生气。 “听宫人说病了,既是病了,怎的不叫御医来看,反而让人都跪在外面?” 没人回答。穆昀熙沉默不语,而童攸也低着头不说话。 “怎么?不是找人叫朕来?”这幅明显有猫腻儿的样子让奉阳帝火气更大。 而一旁的三皇子适时插言:“父皇别生气,怕是十六弟确实哪里不适,只是……”他顿了顿,后面的话却带了些暗示:“只是即便太医们不够尽心,宫人也侍奉不当,可也到底有个度。闹得阖宫皆知,却是不太适合。” 童攸听闻此言猛地抬头,但张了张嘴,依旧没有发出声音。 他似有顾忌的样子让奉阳帝心生疑窦,可正打算细问的时候,一个浑身上下满是伤口血迹的侍从自外间冲了进来。 这侍从模样十分面熟,似乎是平日侍奉穆昀熙的近侍。他一进寝殿,就立刻扑在奉阳帝面前哭求,求他饶命。 “陛下,陛下救救奴才。舒远侯世子和……和十六殿下怕是疯了。显示昨夜好端端的赐死了好几名内侍。然后今天,又叫人把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强行招来。就连太医院的两位院首和专精儿科的两位太医也被强行囚禁。分开安置在偏阁的四个隔间当中。每个隔间都有重兵把守。甚至舒远侯世子还不顾阻拦,拿着皇后娘娘的腰牌,强行调了刚刚轮值结束的御林军。” “若,若不是陛下您来的早……”似乎想到什么害怕的事,这侍从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喘了几口气,然后才接着说道:“恐怕这一屋子的人,都要被屠戮干净。 “什么?”侍从这一袭话,让奉阳帝顿时大惊失色。奉阳帝素来奉行仁政,宽人克己。然而眼下,自己最属意继承大统的孩子,竟然因为一点小事就造下如此杀孽,简直让他失望之极。 更何况,现在穆昀熙不过六岁,若是在大些…… 爱之深,责之切。奉阳帝绕过童攸快步向床边走去。 “孽障!”奉阳帝怒斥出声,朝着穆昀熙就是一巴掌。可手还没放下,就被人突然推开。定睛一看,竟然是童攸。 “大胆!舒瑾瑜,你可是要弑君?”这是个好机会!三皇子见状心喜,连忙喊道:“还不快把他抓起来!” 随着三皇子一声令下,跟着奉阳帝来的人立刻上前,试图将童攸抓住。 可童攸一开始没有反应,在他们走进之时,看见其中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脸色骤然变得惨白。竟伸手砸了一旁架子上的花盆,抓起一片最锋利的碎片,然后快步走向床铺,挡在穆昀熙面前:“别过来。” “别过来!”童攸声音凄厉,握着瓷片的手也因为紧张而越发收紧,鲜血也顺着趟了下来。可他却好似感受不到疼痛的样子执拗的挡在穆昀熙面前,不错眼的盯着那名侍从,眼神里皆是带着惊惧的恨意。 “舒瑾瑜,你这是要造反吗?”见他反抗,三皇子越发得意,自认能够将童攸一网打尽,连忙大声喝道。可这次却并没有起到作用,因为,童攸的模样实在太过奇怪,与其说是他和穆昀熙二人残暴,恣意屠杀了侍从。倒不如说,他们是收到了巨大的惊吓。因此,纵然奉阳帝处在盛怒之中,也察觉出了不对。 “等等!”奉阳帝忙开口阻拦。 而这时,见童攸流血,方才始终没有反应的穆昀熙也踉跄的从床上下来。连鞋子都没穿,他便光着脚跑到童攸身边,怯生生的拉住他的袖子,身体还在不自觉的颤抖着。 而童攸见状,也忙用另外一只手将他搂住,牢牢地护在怀里。 眼下的童攸,不过只有十二岁,而穆昀熙要更小。两个小孩依偎在一起,就像是两只在丛林中逃命的小兽,狼狈又可怜。 而就在这时,外间有人来报,只一句话,就让奉阳帝和三皇子同时变了脸色。 第95章 被废世子的复仇(8) “请陛下安, 十六殿下解毒的方子拟好了。”请安的太医正是两个院首,而且他们面上的眼神极为忐忑, 面色甚至比受到惊吓的童攸和穆昀熙还要惨白。在说完拟出方子的瞬间,他们的声音都是颤抖的。至于跟在他们身后的侍卫, 也皆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这实在是太过蹊跷。 童攸一个外臣, 却大闹宫闱,不顾背上谋逆之名也要壮着胆子在奉阳帝面前手持利器。至于太医院元首, 也同样是糟了大祸的模样,而他们字里行间透出的敏感字眼,也让奉阳帝越发疑惑。 “方子?什么解毒方子?”奉阳帝开口询问。 “回陛下, 刚才我们诊脉, 发现十六殿下体内竟然存着两种毒药。一种是是急性, 一种慢性。急性的已经解开大半, 这是解慢性的方子。” 解毒二字一出,奉阳帝的心里也猛地一沉。 与此同时, 他也明白了童攸的那种反应。顾不得旁的, 他连忙仔细询问太医具体细节。然后得知, 穆昀熙昨日竟服食了有毒的糕点, 并且整整一夜都无人发觉, 直到童攸今日来了酌阳殿,才发现他中毒。幸好不多,所以眼下已经并无大碍。但比较麻烦的,是他体内积累的余毒。 原来,穆昀熙素日用的安神香中竟然混有慢性毒药。并且眼下这种毒已经深入表里, 开始影响他的身体。若是长此以往,进入肺腑,便会药石无医。 “陛下,具臣所查,十六殿下总是比旁人小些,脸色也不是很好,就和这些毒药有关。” “这……”奉阳帝边听,边倒吸一口寒气,满脸惊诧的看着那几个太医,一下子还不能完全反应过来他们所说的话。 而童攸却抓住他最震惊的时机开了口:“陛下,瑾瑜有事要说,恳请陛下屏退左右。” “你想说什么?”三皇子抢先质问了一句。时至现下,他也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心里也升起了微妙的不安。他总觉得,如果让童攸单独面见奉阳帝,可能会发生不可逆转的恐怖局面。 然而,童攸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问话一样,反而暂时将穆昀熙放开,跪在奉阳帝脚下,深深叩首,再次说道:“恳请陛下屏退左右。方才瑾瑜遣人请陛下过来,的确是有事相禀。”童攸说着,还怀疑的看了三皇子一眼。 “大胆!”童攸带着寒意的眼神让三皇子越发感觉不妙,立刻开口阻止:“分明是你们虐杀侍从在线,又试图混淆视听,避开大祸罢了。方才那侥幸逃脱性命的侍从已经说明了一切。你拘捕还意图刺驾,眼下竟还敢要求单独面圣,当旁人都是傻子吗?” “大胆的是你!”童攸反唇相讥:“陛下人就站在这里,纵然我有御前失态,可陛下尚未开口责罚,缘何三皇子却胆敢越过陛下直接污蔑于我,难不成三皇子竟自认尊贵堪比陛下?再说那背主弃义的侍从。一无物证,二无人证,不过空口白牙几句谎话,就能视为铁证,还妄图将残暴的名声按在十六殿下头上,难不成在三皇子眼中,作为弟弟的十六殿下还不如一个奴才更加亲近?再者说,这侍从口口声声说,昨天已被我们打成重伤,可我分明记得,我让他去喊人时,身上分明是没有伤口的。更何况,若是昨天伤的,他衣服上的血迹应该早就干了,怎么现在还是新鲜的样子?” “重点是,如果是十六殿下凌虐,瑾瑜斗胆,想质问三殿下一句,十六殿下指使了何人,又是用何手段?重点是,十六殿下昨夜便已经中毒,今早臣到的时候,还腹痛难耐,无法起床。这一点太医院诸位太医皆已经看过。所以,他到底是怎么亲手导致这些奴才惨死?” “另外,您知道十六殿下是如何中毒的吗?因为他吃了午间送来的糕点。”顿了顿,童攸用凄然的目光看着奉阳帝:“陛下可知道,那点心,是落在地上的。从午间到夜里,都没有人收拾,并且在臣走了之后,也没有人,给十六殿下准备晚膳。” “……”奉阳帝彻底愣住,而屋内的气氛更是降到冰点,化作死一样的寂静。 童攸这几句话,不过是揭开了穆昀熙隐忍在沉默下的委屈的冰山一角。要知道,眼下皇后尚且得宠,穆昀熙外家亦是如日中天,穆昀熙更是颇得奉阳帝喜爱。 可这样一个身份贵重的嫡出皇子,私下里竟过的日此悲凉。连晚膳都无人给传,可见被忽略到了什么地步。 在仔细打量穆昀熙比平常这个年岁的孩子都更加瘦小的身量,奉阳帝的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也彻底明白了,童攸为何会如此惊惧。 事到如今,任谁都能察觉出事情有所蹊跷,奉阳帝屏退左右,只留童攸和穆昀熙两人。 “说吧。”闹了半晌,奉阳帝也有些疲惫。 他是经历过夺嫡的,方才童攸和三皇子之间的针锋相对也能让他猜到不少。 “是。”童攸也不在掩饰,干脆利落的将事情经过一点一点的说给奉阳帝听:“早晨臣一来,便发现十六殿下不太对劲。然后便命人传了太医,顺便把殿下过往看诊记录也要了过来。结果,却发现了许多不得了的事情。一时气愤之下,才把人都留在酌阳殿里,顺便叫人去请您过来。之前外殿跪着的那些太医,都是曾经为十六殿下看诊过的太医,至于另外四个,也并非是囚禁,只是臣不通医理,不知哪个可信,故而出此下策,让他们一人一间屋子,各自拟了方子,互相对仗,免得有人浑水摸鱼。 ” “皇子按例固定有太医请平安脉,可十六皇子的问诊记录皆是安好。那一屋子的太医竟无一人查出殿下身体有恙,您不觉得蹊跷吗?” “你想说什么?” “陛下,有人要害十六殿下。并且,当年十六殿下跌落在冷宫的假山,也不是因为贪玩,而是有人恶意加害。” “……”奉阳帝彻底说不出话来。 “您稍等。”童攸边说着,边从一旁的床铺里侧拿出一个方盒。打开之后,送到奉阳帝面前。奉阳帝一看,里面有许多纸张,最上面的还很新,可底下的却已经十分陈旧。 童攸将最下面的几张抽出:“您看过便知。” 奉阳帝狐疑的拿在手里,略看了一眼,竟然是穆昀熙的记录。而纸张上面的具体内容,便是当初穆昀熙被害事情始末。 虽然语句生涩,但调理却极为清晰,具体过程也描述的极为完整。是谁骗他的,又是谁将他推下去的,而他被推下去之后,又是谁和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威胁。 稚嫩的笔触勾勒出简单的线条,将那些害他的人的脸跃然纸上。而藏匿在字里行间的那份恐惧和绝望,更是让人心里发凉。 “陛下,这些陈年旧事,瑾瑜原本不知情。可前几日玩耍之时,却碰巧发现这盒子。缘着殿下并未阻拦,因此才私自打开查看。却不想内容如此触目惊心。一开始,瑾瑜也担心会不会是殿下年纪小,记错了。可私下查看,这上面画像中的几人,确实依旧还在宫里。重点是,那个将殿下骗到冷宫的宫女,是三皇子生母身边洗脚丫鬟。十六殿下那时候不过才三岁,三皇子的生母又鲜少和十六殿下接触。恐怕他连她身边常伺候的大丫鬟都认不全,更何况是一个洗脚婢?而后,瑾瑜又查了其他几人,发现竟然都跟三皇子有关,并且在十六殿下出事后,他们还得到了不少升迁的机会。” “那为何你不立刻告诉朕?” “没有证据。”童攸的话里有一丝悲凉:“罪及皇子,却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十六殿下势单力孤,瑾瑜也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外臣。当年这件事便不了了之,现下事情已经过去四年,焉之就有法子……” “可你说罪及皇子,不就是已经认定?” “是,因为发生了后来的事情。”似乎想到什么令他恐惧不已的事情,童攸的声音变得颤抖起来:“昨日午间三皇子命人叫瑾瑜过去,言语间十分恳切,嘱咐瑾瑜照顾好十六殿下,似乎颇为关心。而后,又叫臣带了几样点心回来,说是御膳房新做好的,他吃着不错,也叫十六殿下尝尝。可瑾瑜回来的时候,却看见殿下正在惩罚宫人,问缘故,殿下也不说,看见点心之后,更是生气的砸了盘子。” “您是知道十六殿下的。殿下素来不喜和人交往,对宫人更是从未有过苛责。与其说是宽厚,不如说是随性放纵。突然有此激烈的反应,定然是被气的狠了。瑾瑜觉得不对,私下审了那些侍从。然而得到的答案令人惧怕。” 童攸从怀中拿出几份口供交给奉阳帝。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这些人三年来是如何阳奉阴违,怠慢穆昀熙。穆昀熙不能说话,又从不主动和人交流,他们便愈发无所顾忌。 奉阳帝死死攥紧了纸张,半晌说不出话来。 而童攸却抓紧机会又添了一把火:“瑾瑜看见这些,当时就想禀报陛下和皇后娘娘,然而酌阳殿的侍卫却强行要瑾瑜离开,说宫门即将下钥。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又意外发现,院子里十六殿下摔碎盘子的地方,躺着数只蚁虫尸体,似乎是因为食用点心碎屑的缘故。瑾瑜十分畏惧,因而才在临走之前,下令不许动那点心,并且将下午所有接触过点心的人关起来……殊不知,却是害了十六殿下。” 童攸说着,声音中忍不住带了几分哭腔:“那些侍从胆大包天,竟然不给十六殿下传晚膳。甚至捡了地上摔坏的点心给十六殿下吃。若不是今儿瑾瑜挂着昨天的事情,一早便来了宫里,恐怕殿下真的会出现危险。” “另外,关于安神香中毒一事。瑾瑜曾经调来太医院问诊记录,这些替十六殿下请过平安脉的太医们竟然口径一致,皆信誓旦旦表示十六殿下身体康健。若非有人引导示意,又怎会得此结果?最更令瑾瑜担忧的还是,太医院侍奉皇室贵戚,可谓半个京都的权贵性命都掌控在他们手中。若这些太医衷心有碍,眼下是十六殿下,未来恐怕……”童攸言辞恳切,虽然没有指出三皇子一句不是,可他说的所有疑点,每一点,都和三皇子脱不了关系。 “朕,知道了。”奉阳帝面沉如水。又看了两人一会,然后才拿了东西走出内殿。同时吩咐自己心腹总管留在殿中善后,并将酌阳殿殿中所有侍从绑起来押入大牢,就连侍卫也立刻换了一批。 第73节 在临走之前,奉阳帝意味深长的看了三皇子一眼:“昀熙受了惊吓,精神不好。没什么事你便自去吧!” 三皇子敏感的察觉到一丝危机,可奉阳帝却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于此同时,身边有陌生的侍卫走过来,将他送回寝宫。话语中虽然用的请字,可实际上却形同囚禁。 而他刚回到寝宫,就有宫人传来圣旨,将他定罪圈禁自省。母妃降为更衣。 三皇子彻底被皇帝厌恶,失去夺嫡能力。原世界中,这个舒洛瑶最重要的男人,也是真正将她带入权势圈中的男人,还没开始发挥他应有的作用,就已经离开这场争斗的舞台。 外殿的声音遥遥传来,内殿却变得安静。已经有太医为童攸受伤的手包扎过。 坐在童攸身边,穆昀熙的唇抿得很紧。他小心翼翼的碰了碰绑着的纱布,沉静的眼满是恸忧之色,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到底还是个七岁的孩子。 童攸叹了口气,把他抱在怀里,悄声在他耳边说道:“不要怕,一切有我。” 穆昀熙摇摇头,然后拉着童攸没受伤的手,慢慢地写到:“是我的错,是我冲动你才会受伤。” “不,你已经很厉害了。”知道他内疚,童攸把小孩搂得更紧:“但是听我说昀熙,不是居于弱势,就必须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还有很多其他的办法可以迂回。还记得我之前告诉你的吗?谋者,善用诡道,不拘于阴阳。” 知道了。穆昀熙用点头回答。然后顺从的靠在童攸怀中,紧紧攥住他的衣服。似乎还有些害怕,他的身体还时不时的颤抖一下,但是他的眼神,却变得越发幽深,甚至还有一份彻骨的森冷寒凉。 所有让童攸受伤的,都该死! ------------------- 是夜,皇后宫中。 穆昀熙的突然到访让皇后惊讶不已。白天酌阳殿的事情由于牵扯过深,因此奉阳帝下了封口令,皇后这边还尚未知晓。所以穆昀熙的到来就显得格外突兀,甚至,他还主动要求皇后屏退左右,这更是显得奇怪非常。 很快,内殿中只剩下的母子两人。皇后率先开口询问:“昀熙这次过来,是为了什么?” 穆昀熙最开始沉默。直到许久,然后才缓缓抬头,和皇后对视,竟突然开口,用不太熟练的语调,一字一句的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更,更新惹qaq 话说奶猫真的超级记仇。今天胖花和小橘打架,然后打输了。被小橘压在身底下,半天起不来。然后我在边上看着就笑来着。 结果一分钟后,终于摆脱了小橘的胖花竟然一个跳跃冲到了我面前,迅速的抱住了我的脚丫子,并且一口咬在了我的脚趾头上。 真的是非常凶,且记仇。 第96章 被废世子的复仇(9) “我要白家手上全部势力的绝对掌控权。” 分明是稚嫩的童音, 却因为常年不开口而显得音调十分怪异。而更让人不寒而栗的,还是穆昀熙眼神中的狠戾和幽暗。在这样的夜里, 格外摄人,也格外让人觉得畏惧。 这, 似乎不像是一个孩子该有的眼神。原本由于穆昀熙突然开口说话而惊诧非常的皇后, 眼下看着穆昀熙的眼神变得十分复杂。 可穆昀熙也不逼她,只是慢条斯理的又说了一句话:“我会成为大安的皇帝, 没有白家,还有别人。” 这不是商议,而是赤裸裸的威胁。皇后陡然睁大眼, 定定的看着这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 只觉得穆昀熙陌生到几乎完全不认识。 内殿的气氛逐渐变得紧张起来, 属于上位者的绝对压迫感也让皇后觉得越来越觉得不适。 与此同时, 穆昀熙突然慢慢朝她走近,在她耳边小声又说了一句:“我记得, 你已经不孕, 并且白家似乎想在今年选秀的时候, 送进来一个更衣。另外, 你父亲, 为官数十年,贪墨纹银百万粮。” “……”一针见血。皇后再次沉默。白家为何送人进来,不言而喻,自然是代替她生下具有白家血脉的皇子,好增加夺嫡时的筹码。其实原本, 后位稳固,白家人无需如此。然而皇后已经不孕,穆昀熙又是这样的性格,让他们不得不出此下策。 不孕是皇后隐藏许久的一个秘密,在穆昀熙出生之后,她便被人暗算失去了生育能力。虽然最后暗算她的也没有得到好下场,但这份损失终究无法挽回。这也是她为何如此看重穆昀熙的原因。 以往穆昀熙受人欺辱,她并非完全不知,但缘着期盼这些屈辱能够激发穆昀熙夺嫡念头,所以她都视而不见了,甚至还隐约推波助澜。 然而,如今她的目的终于达到,可她却没有半分愉悦。因为眼下,穆昀熙要的,已经不仅是王位,还有绝对的主权。 穆昀熙是天生的王者,他绝不会屈居人下,更不会成为任何人手中可操纵的棋子。而皇后当初借子上位的想法,更是异想天开。 她错了,她娘家也错了。就凭着穆昀熙一无实权,二无亲信,却能站在这里一语道破她和白家的秘密,就证明了穆昀熙的能力,比他外在表现出来的,还要多更多。 直到良久,皇后终于拿出一枚令牌,放到穆昀熙手上。接着,她便不再说话。 等到穆昀熙从皇后宫中离开的时候,身边也多了一个脸生的宫人。 ---------------- 几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由于三皇子被圈禁,所以其他皇子都变得谨慎许多。舒洛瑶那边也极其安分。在解了禁足之后,她除了按时给老太君两房夫人请安以外,大多数时间都在自己院子里。但是童攸却明白,她绝对不会这样逆来顺受。 把玩着手里小厮送来的新奇玩具,是个发条老鼠,童攸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笑意。 这发条老鼠据说是皇商世家新出的小玩意。可偏偏发条却不是这个世界该有的东西,哪里来的自是不言而喻。 更何况,如果他没有记错,原世界里,这个皇商世家的嫡子玉明远,就是舒洛瑶身边的第一炮灰男配,为了舒洛瑶连整个家族基业都能双手奉上。而且,据说他最后到死都没有娶妻,迷恋舒洛瑶为她做牛做马至死不渝。 而眼下这个时间,正是舒洛瑶刚刚勾搭上他的时候。靠着空间里带来的那些小玩意,舒洛瑶用极不走心的男扮女装的模样引起了玉明远的注意。并且她还伪装成东洋商船的商人拿出各式稀奇的东西光明正大的和他谈起了生意。 看似聪明的女人总会引起男人的狩猎欲望,尤其这个女人的确有些真才实学,且长相不俗,个性奇特。 因此,童攸猜测,玉明远已经开始对舒洛瑶动情。最明显的证据,便是前些日子,玉明远突然找借口和原本幼时订婚的未婚妻退婚。 算一算时间,原世界中,这些事情都是在几年后才会发生。可这次却完全提前,想必是因为他提前解决了三皇子的缘故。毕竟没有了三皇子之后,舒洛瑶也没有了直接打入皇室内部的机会,更不会像原世界那样,在诸皇子之间盘旋转圜,享尽玩弄人心的乐趣。 舒洛瑶是个从不甘愿屈居劣势的女人,所以,在声名狼藉失去打入大安权力核心的机会之后,她就挑上了另外一条能够帮助她得到超然身份的路,那便是钱。所以,纵使时间线不和,她也依旧照着原世界的走向挑中了玉明远,并且和他厮混在一起。 很可惜,这才是真正的不知死活。毕竟皇商这种身份,本身就是最微妙且危险的存在。要知道,没有任何一个上位者,会甘心把经济命脉奉予外人手中。可现在的舒洛瑶,却完全不能将这些是非曲直看透。 因此,这一次,她最终还会一败涂地。 将侍从叫到身边,童攸简单的交代了他几句话,接着便转身去了内殿。 其实眼下,舒洛瑶的事情对于童攸来说,不过是茶余饭后的消遣。虽然她的异能依旧会带来些不大不小的麻烦。可这具壳子自带的天赋却是与之完全相克的另一种神奇。 不得不说,这次开启的本尊天赋,比之前的几次,都要更有用也更实际。因为这是能够在关键时刻保住他和穆昀熙性命的最终手段。 只是不知为何,童攸却总隐约有些不安。因为最近他的脑海中经常浮现的陌生画面告诉他,现在的一切,他似乎都曾经经历过一遍。虽然在时间线上或有些许不同,可那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在不停地提醒着他,要快,否则,就又要来不及了。 而且,让他觉得违和的地方,还远不止如此。近些日子,最令他诧异的,还是穆昀熙的突然改变。 那日三皇子的事情仿佛成了一个契机,让穆昀熙彻底改变,手段也变得凌厉起来。 穆昀熙原本就是天子骄子,在不再自我厌弃之后,他的成长速度快的令人咂舌,心思也变得越来越深沉,令人捉摸不透。 不过是个七岁的稚童,可那双沉静的眼睛却仿佛能看透人心最隐秘的角落,好似任何秘密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这本是一件好事,可在童攸看在眼里,却总有一些特殊的不安。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穆昀熙是什么样的人,清楚穆昀熙惯会用什么样的手段。 纵然尚且年幼,可天生的敏锐足以让穆昀熙在这场权力争斗中如鱼得水。莫说正面对峙,恐怕那些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 可现在的穆昀熙,却似乎有些太激进了。或者说,他太着急了。就像是时间紧迫一样,敛财也好,集权也罢,他的动作,都实在是太快。 先是三皇子,而后是七皇子,接着是十皇子和十二皇子。几乎所有母妃居于高位的皇子眼下在穆昀熙的强势下都不得不蛰伏起来,俯首称臣。就连朝堂之上,也隐约有了穆昀熙的触角。 回想着这些日子他得到的情报,童攸皱起眉,而后殿也尽在眼前。 现在已经到了吃药的时候,可两个侍从却战兢兢的跪在门边,捧着手中的药碗不敢进去。而门里,却传来了穆昀熙剧烈的咳嗽声。 一声一声,撕心裂肺,让人听着就觉得无法喘息。 “十六殿下这样多久了?”童攸皱起眉,敏感的察觉出侍从手里的药和穆昀熙往日吃的不同。这两天,他便觉得穆昀熙的情况有些不对劲,却不料,竟然这样严重。莫不是在他面前都藏起来不让他知道? “世子爷。”乍一看到童攸,这两个侍从也吓了一跳,而后便赶紧磕头回话:“已经十余天了。前几日变天,殿下的身子就不太好。而且,主子的脾气您也清楚,奴才们也不敢多言。还望世子爷劝劝主子,太医说了,这药不吃不行。” 主子,这个十分熟悉的称呼让童攸心底的疑虑又深了一层。不过他没有多做考虑,而是直接从侍从手中的药碗接了过来,接着走进内殿。 “昀熙。”轻轻将药碗放在桌案上,童攸看着面前突然身体僵持住的小孩暗自叹了口气。伸手抬起他的下颌,看着他因为咳嗽得太厉害的侵染的水气眼睛,童攸低下身子亲了亲他的脸:“昀熙,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童攸是有感觉的,从那日他受伤起,穆昀熙的行为举止便在快速的改变。就像是逼迫自己立刻成为大人那样,穆昀熙的行为举止每一天都在极具的变化。而眼前的他,已经几乎和未来大安朝只手遮天的太子殿下有九分相似。唯一不同的,便是他尚且稚嫩的外貌和身材。 如果是往常,童攸自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违和感。毕竟那人每一世,都带着完整的记忆,纵然是稚童,也能对局面驾轻就熟。可现在却完全不同。 很明显,眼前的穆昀熙并没有恢复记忆。虽然本能依旧还在,可他的精神状态却不容许他如此。更何况,此刻他人还病着,余毒未清。 而穆昀熙却摇摇头,避开童攸的动作,拿起药碗一口喝干。 “我没事。”拉起童攸的手,穆昀熙慢慢在他的掌心写下。然后便安静的看着童攸,等着他下面的问话。 这样乖巧的穆昀熙,总是最让童攸无可奈何。再次叹了口气,他把穆昀熙抱了起来,往寝殿走去,嘴里还温声劝道:“不愿意说便罢了。可昀熙,身体只有一个,很多事都不能一蹴而就,小孩子就要按时就寝。” 穆昀熙没有反驳,反而顺从的把头搭在他的肩膀上,就连眼睛也闭上了。 他这样的顺从,让童攸接下来的劝阻都没有办法在进行下去。最后只能盯着他彻底睡着,然后才从寝宫离开。 走出寝宫之后,童攸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阴沉。穆昀熙的举措让他生气,可更多的还是心疼。与此同时,童攸也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可以为他做些什么?毕竟舒洛瑶未来还会跟更多的人发生关系,与其等到她羽翼渐丰,不如现在就将萌芽掐死在源头里。 然而另一边,童攸刚走,床上睡熟的穆昀熙也静静的睁开了眼。 对着空气打了个响指,他面无表情的坐起身,与此同时,一个黑衣暗卫出现在他的床边。 “主子。”暗卫恭敬的跪在地上。 穆昀熙示意他先起来,然后将手中的名单交给他:“盯住这几个人,不许他们在和舒洛瑶有见面的机会。如果阻止不了,那么,杀。” “是。”很奇怪的命令,甚至毫无缘由。可那男人没有任何疑问。=,在接了穆昀熙的名单之后,便立刻又复消失。 而独自一人留在寝室中的穆昀熙,却微微喘了口气,接着又一次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只是这一次,要比白天的时候还要严重。可他的眼神却变得更加冷戾起来。 因为,能给他的时间不多了。那个令他恐惧的梦魇,这一次,绝对不能到来! 穆昀熙想着,眼瞳深处闪过一丝刻骨崩心的凄然,而后那段从小纠缠他到现在的画面,又再一次清晰的浮现在他眼前…… 第97章 被废世子的复仇(10) 漫天的大雪, 肃杀的杀机,还有怀中奄奄一息最后化作巴掌大小的雪狐的绝美青年。而不远处站着的, 却是他的父皇、母后、还有始作俑者舒洛瑶与三皇子。 在穆昀熙的梦境里,那名青年, 就是眼下作为伴读的童攸。只是在梦里, 童攸的年龄比现在却要大几岁,身份也截然不同。并非是地位超然的舒远侯世子, 而是探花出身的太子太傅,名叫童攸。 童攸出身卑贱,父母早亡。虽然长相精致, 可并不女气, 并自有一番文人的傲然风骨, 就连武艺也是极佳。大内江湖之中, 皆无人可与之匹敌。 然而最重要的还是他的学识。 童攸是县试、府试、院试小三元案首,会试也同样拔得头筹。原本殿试中, 他一纸华章, 班香宋艳, 状元之位定能轻而易举收入囊中。却因为奉阳帝一句“童攸年少俊美, 探花之名最恰为相得益彰”而失去连夺大小三元的机会。 但做为弥补, 奉阳帝也并未给他什么高官厚禄,反而授予童攸太子太傅之位,专职教导太子。可偏偏,当时的大安朝,太子未立。 梦境里的穆昀熙, 和现在的他境况颇为不同。虽然天资聪颖,过目难忘,却不如现在这般天生便懂得帝王权谋之道。但意外地是,童攸竟毫不犹豫的选上了当时只有三岁的他。而最让他意外的,还是奉阳帝竟然默许了童攸的做法,并且有意暗示,穆昀熙就是未来的太子,能够接任大统的继承人。 不过区区探花,毫无根基权势,竟可以掌控大安朝未来帝王的选择。几乎整个朝堂都因此震惊。 童攸之名,响彻大安。 第74节 接下来的五年,从试探、触碰、到不死不休的兄弟阋墙。奉阳帝虽然表面属意穆昀熙,也给了他属于储君的荣宠,却忘记了给他最名正言顺的太子之位。也正是因此,穆昀熙那些对皇位有觊觎之心的其他兄弟也开始不断的抱成一团,站在了穆昀熙的对立面。 他们都明白,只要穆昀熙倒下,那么他们,就都有上位的机会。 这是最黑暗、也是最令人惶恐的五年。可对于穆昀熙来说,却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回忆。 作为太子太傅,穆昀熙始终陪在他身边,从未离开一步。 从礼仪到学识,以儒家之道教他懂得仁政爱民,以德行服天下。借法家之说要他明白何为规矩,何为以法安民心。而后又传授他兵者之诡道,以杀止杀,以暴制暴,以阴谋灭诡计。 至于那些来自外界的攻歼,童攸更是能够轻而易举的将之一一粉碎,甚至还凭此引导穆昀熙,要如何反击,又如何布局。 狡猾似狐,多智如妖。 这是外界对童攸的评价,可作为距离童攸最近的穆昀熙来说,不管童攸是谁,有什么样的能力,他都是他最为信任,也最为钦慕的对象。 而后,又是五年。少年的感情总是炙热而强烈。在褪去童稚时的懵懂之后,少年期的穆昀熙已经能够清楚的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又渴望得到什么。 告白。 万佛寺后山,漫天星辰之下,穆昀熙轻吻童攸的指尖,许下誓言,“愿以天下为媒,江山作聘,求童攸寸许真心。” 童攸笑的温柔,虽然没有回答。可穆昀熙却明白他藏匿在眼神深处的情深似海。 然而,幸福却并未维持多久。从万佛寺回来之后,穆昀熙受命,远征南蛮,即日启程。与此同时,最让他们意料不到的敌人也就此出现。 一个名叫舒洛瑶的庶女。 依照常理,小小庶女,自然翻不起任何波浪,可如果是一个能够将诸皇子的心尽数收拢在裙摆下,甚至为她可以放弃争权,甘为人臣的庶女,那便不得不多加注意。 并且,这个舒洛瑶颇有手段,私下里的奇珍异物更是数不胜数。虽然对于童攸来说,舒洛瑶拿出来的东西,他不过一眼并能看出其中端倪,并且快速琢磨出对策。甚至针对舒洛瑶提出来关于朝堂那些新鲜建议,童攸也能一针见血的指出其中纰漏,并且将之改善。 可到底还是错失最早打压的机会,让舒洛瑶成功在奉阳帝面前得势,甚至破例封为公主,与众皇子平级。 如此情况,童攸和穆昀熙在商议之后,决定不能同时离京。为了保证穆昀熙能够安心在外征战,童攸决定留下。留在上京,独自为他守住后方。 临行之际,穆昀熙对童攸说:“等我回来。”,可这一别,却是永远。 在穆昀熙离京后的第二年,童攸终于将舒洛瑶逼到绝境。可眼看胜利在即,他却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他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童攸并非人类,而是千年妖狐。原本童攸可以一直隐藏下来,可却在发现舒洛瑶身具异能,能够绝杀千里之外以后,不得不以法术强压,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然而他却忘记了,自己和舒洛瑶之间最大的区别,那便是舒洛瑶是人,而他,是妖。 人无完人,童攸也同样不能避俗。而穆昀熙,就是他最大的弱点。舒洛瑶以能够掌控穆昀熙性命作为威胁,童攸也不敢轻易动手将她除掉。因为他无法拿穆昀熙的命作为赌注。 因此在舒洛瑶的谋划下,一面据说茅山祖师爷留下的阴阳镜,就轻而易举的曝光了童攸的真身。 堂堂皇室,竟有妖物混入而不自知。整个上京就此震动。皇室诸人皆惴惴不安。而作为童攸一手教导的穆昀熙,更是直接成了众矢之的,甚至有人传言,穆昀熙也同样有妖物之嫌。 因此,童攸只有两个选择。 自己死,成全穆昀熙一世清白。或者他带穆昀熙一起离开,可如果这样,穆昀熙便会失去继承大统的可能,以后也无法在立足于世。 这样的结果,值吗? 想着穆昀熙从小到大的经历,童攸心生不忍,最终替穆昀熙做了选择。他死,带走舒洛瑶,留给穆昀熙一个盛世安年。 他还记得,穆昀熙总说,要以江山为聘和他共度今生,那他却只想还之江山,只望穆昀熙岁岁如意。 可殊不知,远在南蛮的穆昀熙,却给出了截然不同的答案。 在得到消息的瞬间,穆昀熙便舍了战场,带着亲信,快马加鞭,赶回上京。他只有一个目的,救童攸出来,至于其他的,都不过是浮云,根本不放在眼里。 毕竟在穆昀熙心里,为了童攸,就算舍了整个世界,又有何妨? 世事无常,童攸和穆昀熙算得尽天下,却参不透爱人心。童攸自认可以死的悄无声息,并且还能利用最后的法术抹去所有人包括穆昀熙对他的记忆,却没有想到,在和舒洛瑶同归于尽的瞬间,看到了穆昀熙的脸。 至于穆昀熙,也一样没有想到,他冒天下之大不韪逼宫,在斩杀无数无辜将士性命之后,见到的,却只有童攸的最后一面。 铺天盖地的绝望瞬间将他淹没。而在童攸失去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立刻引颈自刎,生怕和童攸在黄泉路上错过。 然而冥冥之中,却有声音告诉他,不要死,等等,在不久的以后,童攸还会在回到他身边。 于是,凭借着这一句话,穆昀熙活了下来。可他整个人却完全变了。不在是原本冷肃不拘言笑的模样,他变得越来越爱笑,看人也总是温柔的模样。可他的手段,却是和表象截然相反的狠戾果决。 为了惩罚那些害死童攸的凶手,穆昀熙拟制十大罪证声讨奉阳帝。将妖物之名扣在舒洛瑶身上,并为童攸洗清冤屈。与此同时,他架空奉阳帝,以清君侧为名,屠便后宫。将那些曾经参与过夺嫡,或者有过夺嫡念头的皇子及他们的母妃,一个一个,当着奉阳帝的面,凌迟处死。却独独留下了三皇子一人。 没错,作为害死童攸的始作俑者,穆昀熙不允许他死的这么容易。一纸诏书,断了三皇子和奉阳帝之间的血脉关系。并且将三皇子发配南蛮,终生不得还朝,死后亦不能葬入皇陵。 而后,他便开始了无休止的等待,一等,就又是五年。可再见面之际,童攸却转生成为一个名叫凌茗清的少年。童攸狡黠如狐,学问也和过去一样,通古博今,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识。可唯一的区别,便是童攸不在记得穆昀熙,甚至对整个大安朝,都失去了应有的记忆。甚至在平时交往中,对穆昀熙也总带着说不出的戒备之心。 相爱却不相识。对于穆昀熙来说,这才是最大的痛苦。可面对懵懂的童攸,他却只能隐忍。 最终,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现,童攸消失。 谁都无法想到,在童攸又复回到大安的数年后,连夺小大三元,状元游街之后,童攸竟然意外失踪。可更加奇特的是,除了穆昀熙以外,竟然再无一人发觉并且记得童攸。 就像是一个独属于他的梦,梦醒了,不留一丝痕迹。 痛苦和绝望一刻不停的蚕食着穆昀熙的内心,穆昀熙恨不得立刻了结了自己,但他却不能。因为眼下他手中的太平盛世,是童攸两世心血所造。纵然他不在乎,可却无法不在乎童攸的心。 五十年,整整五十年的漫长岁月几乎耗掉了穆昀熙身上所有的精神气,为了不让童攸的心血白费,穆昀熙在将大安打造成真正能够传承千年的盛世之后,又精心教导出了合格的继承人,这才安心走进皇陵之中,结束他早就不想要的性命。 ---------------------------- 回忆的画面就此结束。 冷汗不断地自穆昀熙的额头沁出,而咳嗽也变得更加剧烈。穆昀熙死死的抓住被子,胸口因为痛苦而不停的起伏。 这些记忆实在太真实,那些绝望也太过逼真,几乎在瞬间就能将他淹没。穆昀熙坚信,这些事情,一定曾经发生过。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一次童攸的身份和之前完全不同,但却不妨碍他未来要做的事情。 他赌不起,所以,他要提前将所有危险,都斩断在萌芽之中。那些狼子野心的皇子也好,胆大包天的庶女舒洛瑶也罢。前世今生,所有的债,他会在眼下,一点一点亲手讨还。 至于童攸……这一次,他定会护他百岁无忧! 又过了一刻,穆昀熙的咳嗽声音终于渐渐止住。他伸手拉住床边的丝绦,很快,有寝殿外的侍从进来,为他端药并且扶着他去后面的浴池沐浴。 在离开寝殿之前,穆昀熙将一枚戒指并一封书信放在脚踏边。然后在他离开寝殿不久,一个暗卫随之出现,将两样东西拾起。 与此同时,透过信封,依稀能够看到里面的字,上面写着:寻找茅山和三清两教,直接打成邪教之众,凡自称有大能者,皆作为异类,斩首示众! --------------------------- 时光如梭,转眼又是数月。对于童攸和穆昀熙来说,这几个月,是他们最忙碌的几个月。自从发现穆昀熙夜晚无法安寝之后,由于担忧他的身体,童攸得到奉阳帝的同意,干脆留在宫中,就近照顾穆昀熙的起居。 与此同时,穆昀熙也开始将自己手中的势力,一点一点交付于童攸手上。随着穆昀熙地位的稳固,童攸的布局也开始逐渐加快。针对舒洛瑶的逼迫,也越发让她无法喘息。 玉家 玉明远和舒洛瑶正坐在一起,琢磨未来的情况。 就在数月之前,穆昀熙提议广开海路。而后便有数家和西洋有关的奇珍铺子陆续在上京和沿海一带悄然开启。 毕竟收录的都是真正来自西洋的珍宝。 那些五光十色,却充满异域风情的珠宝,还有精巧而神秘的机械物件,每一样,都牢牢吸引着人们的目光。相比之下,玉明远和舒洛瑶那家以玩具为主的店铺,便不再独树一帜,反而显得平庸许多。 玉明远因此变得有些焦躁,而舒洛瑶也同样担心不已。因为原本她给自己编造的身份,便是西洋的货商。可如今海路打开,真正的西洋物件逐渐进入大安,她身上那些违和之处,也便无法在被隐藏。 眼下,玉明远已经开始怀疑,甚至经常会在不经意之间询问,问她所在的国家,到底是西洋那边的哪里。 重点是,舒洛瑶还不敢暴露。 不知从何时开始,奇人异事便成了朝廷打压的重点对象。就连所谓的寺庙和道观也一并受到影响。 先是几个自称有阴阳眼的道士,而后干脆以蛊惑人心为由,灭掉了茅山、三清两教,就连着两教祖师爷留下来的老物件,也被一并碾碎毁坏。 因此,在亲眼见到有人因为疑似身具异能而被活生生烧死之后,舒洛瑶彻底害怕了。虽然她不惧杀人,可却无法和天下抗衡,屠尽所有把她当做妖物的人类。 可偏偏却有人不愿意放过与她。不知从何时开始,大街小巷之中,竟突然传出许多,和她有关的传闻。 总结起来,只有一句话,便是他舒洛瑶,有妖物之嫌。而作为证据的事例,便是当初她在长公主府上时,利用空间表演出的那手凭空变物。 听着这些留言,舒洛瑶想尽办法,都无法消除。反而愈演愈烈。她终于意识到,是有人在背后操纵,暮砥是将她害死。然而最让她崩溃的,还舒洛瑶根本不知道幕后主使者到底是谁! 而另一边的酌阳殿,设局的童攸和穆昀熙,却不约而同的琢磨着,要立刻收网。可不同的是,童攸要收的网,是舒洛瑶。而穆昀熙要收的网,却是整个大安! 作者有话要说:  顶住锅盖,我觉得你们看完可能要打我。但是我自我感觉可能也不会,毕竟我没有真的很虐攻啦,只有一点点。另外,那个什么,回忆杀还没结束。这里只是穆昀熙在大安朝的前后记忆。攻真正的身份,估计还有一章会彻底说明白。 其实写到这里,喵想提自己辩白一句。攻对受的感情,其实并不突兀。喵在第一个世界,埋下很多暗线。到了这张,基本上全部揭开,不过主要可能锅还是在我自己。我写的不太明白,所以暗线就都变成bug惹_(:3ゝ∠)_ 第98章 被废世子的复仇(11) 随着穆昀熙和童攸的不断布局, 一张巨大的网自大安宫廷之中张开,一点一点, 将整个大安蚕食。 在经过最初的敛财笼权之后,穆昀熙的势力也渐渐凌驾于众皇子之上, 甚至还有直接将奉阳帝权利架空的意图。然而最令众人诧异的, 还是奉阳帝对穆昀熙此举的态度。 他非但无动于衷,甚至还完全放纵。 细细想来, 似乎从穆昀熙一出生开始,奉阳帝就对他格外看重,而如今穆昀熙虽然笼权, 可推出的新政却皆是手段高明且对大安百利无一害的建议。因而, 大部分朝臣, 都认为奉阳帝是由于过度信任穆昀熙, 并且默认了穆昀熙未来帝王的身份,故而不多加干涉。 然而实际却并非如此。他之所以不闻不问, 是因为, 他已经没有询问的资本。早在穆昀熙向其他兄弟出手之前, 奉阳帝就已经深陷穆昀熙的掌控之中。如今他的一举一动, 都在穆昀熙触角的监控之下。莫说反抗, 就连午膳多吃一粒米都会被死死盯住。 奉阳帝甚至有种莫名的感觉,他感觉穆昀熙并不把他当成父亲,甚至在看他的时候,还带着说不出的恨意,好似他们父子之间存着什么血海深仇。 并且, 和他有同样感觉的,还有皇后。自从那日穆昀熙和她讨要白家掌控权以后,皇后便明显发觉到了穆昀熙的特别情况。 用白大人的话说,穆昀熙选择白家,与其说是合作,不如说是为了将白家颠覆。他恣意压榨着白家的每一分好处,可却并不打算给予什么,甚至还明目张胆的做出表态。 等到他登基那天,就是白家彻底覆灭之时。 真真是嚣张至极。 可白家却不敢反抗,甚至只能忍耐和顺从。因为,穆昀熙和他们想象中的截然不同。他敢如此恣意嚣张,是因为他早就已经把白家后路尽数堵死。 要么和他合作,等到失去利用价值后自然消亡,要么,就是立刻死亡覆灭! 而在其他世家那边,也有同样有所体会。 没有人知晓穆昀熙到底是如何拥有这样的心智实力,但是他们却都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在穆昀熙面前,永远都不要有二心。否则,死都不会明白,自己是如何丢掉的性命。 酌阳殿 穆昀熙正靠在童攸怀中小憩。他的脸色比之前还要苍白,宽大袖口下露出的腕骨,更是纤细脆弱到几乎一折便断。 将一旁的毯子盖在他身上,童攸担忧的皱起眉。 穆昀熙这一阵子的身体情况实在太过糟糕。原本他以为自己就近可以照顾,却不料反而成为了穆昀熙的负担。 小孩实在太乖巧。为了不让他担心,他从来不喊一句难受,就连夜里咳嗽都死死忍住,绝不发出一点声响。轻轻拍着穆昀熙的后背,童攸小声和身边的太医商议。 “世子爷,主子多半是心病。他年龄太小,之前又亏得厉害。如今这般殚精竭虑,自然就亏的更加严重。”面对穆昀熙的病症,太医也实在着急:“不妨世子爷您和主子好好谈谈,心病还需心药医。” “知道了,你先下去。”童攸点点头,挥手让太医先走。然后便不在说话。太医说的他都懂,可穆昀熙的性子一向如此,他之前总觉得,即便是恋人,也需要给彼此些空间。可穆昀熙现在的状态,他却不想在如此轻描淡写的将他放过。 第75节 毕竟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再强行支撑下去,最大的可能就是,死亡。 死亡。分明是简单平实的两个字,却让童攸的心瞬间一沉,而后说不出的恐惧也将他整个人尽数笼罩。童攸闭了闭眼,努力想要把心情平复下来,可却实在太难。 因为现在的穆昀熙对他来说,已经是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就算失去一切,他也无法失去穆昀熙。 轻轻亲了亲小孩的脸,童攸在他耳边询问:“昀熙,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穆昀熙睁开眼,平静和童攸对视,然后笑着摇了摇头,好像在安慰他,让他不要担心。 现在的穆昀熙,虽然依旧不到八岁,可却已经很有成年时的气势模样。尤其是他在看童攸时,眼中那份特别的纵容,就跟以后的穆昀熙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眼下的穆昀熙还太小,没有那种成年男人内敛的温柔。可他对童攸的深情却没有半分减少,反而化作属于孩子独有的贴心的乖巧,本能的顺从着童攸的一切要求。 然而对于童攸来说,小孩的这番举动,却让他的心总是不由自主的泛起酸楚。 稍稍拉开自己和穆昀熙之间的距离,童攸的语气也稍微严肃了一些:“我要听实话。” 穆昀熙依旧还是乖巧的摇头,可童攸这一次却清楚的看到了他眼底的哀伤。那种浓重到了几乎能把人淹没的凄然。只消一眼,就足以让人心底发凉。而童攸,却莫名的因此开始失神,就连脑海中,原本模糊的场景也变得真实起来。 于此同时,还有一段属于他穿越前时的童年回忆也一并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独属于他的,被遗忘的回忆…… 第99章 被废世子的复仇(12) 这段被遗忘的记忆, 是发生在童攸五岁的时候。 当时的童攸还是孤儿院中一个普通小孩,除了长得更精致一些, 头脑更聪明一些以外,并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可即便如此, 也没有让童攸成功被人收养。 眼看着和自己同龄的孩子一个个找到适合的家庭, 拥有疼爱他们的养父母,童攸嘴上不说, 心里的孤单却日益加剧。 童攸从来都不是一个自怨自艾的小孩,纵然没有人愿意接纳,这也不妨碍他努力把自己变的更好。 生日。 照旧没有人为童攸庆祝, 就连最喜欢的他的老师也因为过于忙碌而忘记和他说一声生日快乐, 童攸站在走廊里, 看着周遭忙碌的人群, 心中压抑许久的孤独,再次浮现上来。 特别的日子, 总会让人特别伤感。生日原本是一年中最让人快乐的日子, 可对于童攸这种孤儿来说, 出生则代表着遗弃。 漫无目的的走到后院, 从来不哭的童攸, 第一次有了想哭的感觉。而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个特别的男人。 他长的很高,模样十分俊美。尤其是他周身上下的气质,尊贵而雍容,还带着一丝说不出的优雅神秘。很可惜, 他的身体好像十分不好,苍白的脸色让人感觉好似随时都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而这个男人,竟然就是穆昀熙。 对于孩子来说,最不缺少的便是好奇心。童攸忍不住上前询问,可穆昀熙却给他讲了一个关于神的荒诞故事。 世间有神明万千,各司其职。神祗拥有变幻莫测的能力,可以与天地同寿,不被世俗束缚。然而他们和人类之间却有着致命的羁绊。 神明必须依靠人类的信仰才能存活。可如今的世界,人类依靠更多的是科技、金钱和权势,对于神明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不在注入更多的感情。因此,除了那些家喻户晓的神明以外,越来越多的神因为缺少信仰而陨落,最终消散不见。 而童攸眼前的穆昀熙,马上就会变成其中之一。 “所以,你也被抛弃了吗?”五岁的童攸听不懂太过高深的词语,但是他却能够明白,穆昀熙即将消失。并且和自己一样,因为被人舍弃。 同病相怜的感觉让童攸忍不住想要救救眼前这个自称神明的人。可穆昀熙却摸了摸他的头,表示很难。 童攸没有说话,可大脑却一直思索不停。 如果因为缺少信仰所以才会消失,那么是不是有人愿意是信奉穆昀熙,并且和他许愿,那么他就可以活下来? 童攸想着,翻遍了所有口袋,最终找出了一个一毛钱硬币。 “这是我的全部财产。”童攸小心翼翼的将硬币放在穆昀熙的掌心。柔软的指尖落在穆昀熙冰冷的皮肤上,带来一片温暖。 “所以,你要跟我许愿吗?”穆昀熙的声音很温柔。 “没错。”童攸认真的点头:“如果全世界都把你舍弃,那么我来要你。我,童攸,愿意成为你的信徒,如果你可以实现我的愿望。” 似乎有些紧张,童攸顿了顿,然后大声说道:“我许愿,希望你永远都不会消失!” 瞬间,天地色变。穆昀熙的脸上更是满是震惊。 希望他永远不会消失,这是童攸向他许下的愿望。虽然听起来十分孩子气且微不足道,可却巧妙的利用了法则之力给了他永恒。 没错,这是一个钻了天道漏洞的愿望。神明没有信徒,便会消亡,可在消亡之前,天道却要求神明却必须完成所有信徒曾经许下的愿望,即便这名信徒已经不再信奉于他。 而童攸作为穆昀熙的信徒,许下的却是希望他永生不灭。 后面的事情,变得越发顺利成章。穆昀熙本来就是万千神明之中,最接近天道的一个。而童攸的愿望却给了他一丝了悟。不过短短月余,就让穆昀熙彻底将天道踏破,成为世间真正的主宰。而就在这时,童攸的孤儿院意外着火,童攸因此身亡。 穆昀熙为了救他,将他现实中的身体温养起来,并把他的灵魂拉进其他世界之中进行温养。而大安,就是当时穆昀熙为童攸选择的最适合他温养灵魂的世界。 童攸在这个世界,转生成为一只狐妖。修炼千年,历经五代十朝,方得人身。而穆昀熙也将自己灵魂分割成两半,一半留在现实,继续看守童攸的身体,而另外一半则留在大安,保护童攸灵魂的安全。 许是因为灵魂残缺,所以穆昀熙在大安朝的每一次转世,都没有记忆,只有来自灵魂深处的执念让他每一次都能找到童攸。 周而复始,童攸终于成年,并且决定,这一次,要先找到他。 后面剩余的记忆碎片也很快串联起来。一个偶然,童攸发现穆昀熙这次转生的身份,是奉阳帝的十六皇子,于是干脆化身成为奉阳帝执政期间的少年探花,伴他左右。甚至生出些恶趣味,试图将他养大成人。 原本按照常理,这一世他们也会顺利度过,可偏偏横空插进来一个自带异能的舒洛瑶,将一切毁于一旦。 在后面的事情就跟童攸复苏的部分记忆一样。他为了穆昀熙而死,穆昀熙却因为他颠覆了整个大安。而后,现实世界中的穆昀熙为了不让他灵魂消失,无可奈何,将他尚未凝固完整的灵魂重新拉回现实,强行放回身体。 而后又有了童攸五岁离开孤儿院,独自生活直至成为了外交官的十七年。 可这十七年里,现实世界中的穆昀熙因为两次强行为童攸逆天改命而险些消散,幸好有童攸之前许愿才得以幸存。而童攸那边,却因为灵魂没有温养完整,而失去了对穆昀熙的记忆,包括他们之间曾经的情深似海。 现实世界中的穆昀熙,守护童攸十七年,相恋不得相见。而大安朝的穆昀熙,却在绝望中耗尽最美好的少年韶光。 再接下来,就是意外爆炸,童攸再次被穆昀熙拉着,穿越回大安。 这是第三次逆天改命,纵然穆昀熙已经能够踏破天道,却依旧承受着法则制约。因此,他承受的法则反噬,是无法想象的巨大。原本穆昀熙应该好好闭关休整。可由于担心之前大安朝的悲剧再次重演,于是,穆昀熙干脆学着畅销小说中的剧情,将自己改造成系统,强行依附在童攸身上。并且将自己一半神格,分给童攸。 如果能够拥有神格,那么等到童攸灵魂恢复,他便能自己朔造身体,还能够和穆昀熙一样,不死不灭。 于是,在到了大安以后,才有了童攸认知中的第一个任务,寒门学子的复仇。 所有的记忆碎片终于恢复完整,而过往真相也终于变得清晰。童攸恍然回神,只感觉好似度过一场漫长的梦境,让他分不清现实和虚假。 “系统,不对,穆昀熙?”童攸试图用意识呼唤那个存在感几乎为零的系统。虽然记忆拼凑完整,可他依旧没有什么过高的真实感。可很快,系统给他的低声回应,终于让他确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不可思议。 在看着怀中幼年期的穆昀熙,童攸有些无法理解。而穆昀熙却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低声安慰道:“别担心,我没事。这具壳子会很弱,是因为一切就快要结束了。所以他无法承受我的灵魂。” 穆昀熙的声音很沙哑,但是却格外温柔。他和童攸一样,眼底带着一丝南柯梦醒后的恍然,在找回全部记忆之后,穆昀熙的灵魂也在迅速融合,最后终于变成了童攸最熟悉的模样。 “你来的太快了,”穆昀熙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原来,原本在穆昀熙的设定中,他会先童攸一步到达任务世界,并且将任务世界改造成最适合童攸发展的舞台。同时也让自己变成最适宜将童攸护在羽翼下的靠山。 这并非是穆昀熙不信任童攸的能力,只是因为他害怕曾经的悲剧再次发生。因此,每一个世界,他都会早早出现在童攸身边,只要童攸没有危险,那么他也不会出手,打扰童攸的计划。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童攸在这个世界,竟然来的意外的早,甚至早到他来不及将壳子自然觉醒,就已经出现在他身边。 情人久别重逢,自然有不少话要说。可眼下的童攸和穆昀熙却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先结果了舒洛瑶。 为了童攸穿越的这具壳子,亦为了过去的他们自己。 十指相扣的手,传递着脉脉真情。然而不论是童攸还是穆昀熙,此时此刻,他们心里都有着同样的想法,那便是,这一次,绝对不会让对方再次受伤。 ----------------------------------- 随着童攸和穆昀熙记忆的觉醒,他们的计划也在步步逼近。 一个是经历千年的狐妖,又曾经在现实世界的最底层中摸打滚爬,饱受历练。一个是掌控时间的神明,踏破天道,万物主宰。 原本曾经有人认为,在他们面前尚有喘息的余地,不过是因为他们的记忆没有完全苏醒。而如今,他们彻底将一切找寻回来。那些过去自以为有资格能够作为敌人的人,无一不是不堪一击,唯有跪倒在童攸和穆昀熙的脚下,心甘情愿的俯首称臣。 舒远侯府 曾经名动京师的舒洛瑶,眼下彻底成为了困兽。她焦躁在屋子里踱步,每走一步,心里的压迫感也越发沉重。 月余之前,玉明远彻底倒台。原本作为皇商世家,玉明远掌控者大安半条经济命脉。可穆昀熙突然颁布的新政却逼得他不得不散尽家财,归隐田园。否则,就是死! 而后,那些曾经对舒洛瑶有意思的青年才俊,也纷纷莫名其妙的离她远去。一些出身世家的,更是直接将她视作湖水猛兽,躲避不及。 除此之外,关于她传言也越演欲烈,愈发夸张,不可收拾。就连舒远侯府对她也开始忌惮起来。 最开始是府中掌权的舒老太君、舒远侯和两房夫人,接着,就是平日里伺候在她身侧的丫鬟婆子,最后,竟隐隐有将她居住的院子封闭起来的意思。而最让舒洛瑶觉得害怕的,还是中间舒远侯奉了穆昀熙的命令在她的院落外的墙壁上,镶嵌下几颗特别的宝石,并命人日夜看守。 看似普通的宝石,竟意外蕴藏着神奇的力量。舒洛瑶突然发觉,自己的异能近期,非但没有增长,反而谜一样的跌落谷底。没错,这不是一句止步不前可以形容,而是真正的在衰退。 不过短短几天之内,舒洛瑶的精神力便大幅度下降,甚至连沟通她的异能空间都变得极为困难。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舒洛瑶彻底开始害怕起来。与此同时,她也终于明白了设计一切的背后主使——童攸,穆昀熙。 虽然舒洛瑶不明白穆昀熙为何出手,但童攸的理由就太过充分。之前的打压和世子之争,足以让童攸在得势之后对她痛下狠手。至于消减自己精神力的做法,舒洛瑶暗自猜测恐怕是这个世界的能人异士为他出的法子。否则童攸一个普通异性王的王府世子,哪里来的这般手段能够颠倒黑白? 而且,也唯有这样才能解释之前穆昀熙拆除道观,大肆屠戮身具鬼神之说的能人的做法。 他们的最终目的,就将自己抹杀。 “舒瑾瑜!”舒洛瑶咬牙切齿的念着童攸的名字,在心里暗自决定,一定要找到机会,将童攸彻底除掉。 机会总是留给善于等待的人。这一日,已经走投无路的舒洛瑶终于找到了机会。童攸归家。这一次,童攸不是回来拿些东西就走,而是打算在舒远侯府住上一个月。而且,和他一起回来的,竟然还有穆昀熙。 作为大安未来的帝王,现在的幕后掌权者,穆昀熙的地位已经今非昔比。至于童攸,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们的归来,让舒远侯府上下,皆喜气洋洋。 为了保证童攸和穆昀熙的安全,舒远侯几乎动用了全部力量来戒备侯府。可这样一来,原本监视舒洛瑶的眼线,也变得少了许多。可舒洛瑶心里却十分明白,这不过是童攸设计好的诡计。如果她要在此刻动手,那么童攸的人便能够轻而易举的将他拿下。 在异能被削减之后,舒洛瑶的实力已经大不如以前。如果只是面对童攸,她自然能够轻而易举的将他的性命取走。可如果带上侍卫,恐怕便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所以,唯有智取。 利用仅存的一点异能,舒洛瑶再次打开空间。在反复思考之后,舒洛瑶从中取出一直手枪。舒洛瑶可以看出,不管是童攸还是穆昀熙,皆有开疆辟土的愿望。既然如此,那么来自现实世界的枪械,便是对他们最大的诱惑。 有这样武器在前,即便他们对自己起了杀心,也不会立刻动手。而自己便可以得到机会,将童攸杀死,同时催眠穆昀熙,让他为自己所用。 舒洛瑶居住的寝房周围,被细细密密的埋上了烈性炸药。而舒洛瑶在将手枪交给穆昀熙的侍从之后,便回到寝房慢慢等待。 坐在窗边,苏忆槿死死的盯着院子大门无声大笑:“舒瑾瑜,这次我一定会亲手送你上路!” 然而殊不知,舒洛瑶的打算,却早已落入童攸和穆昀熙的计划中。 是夜,巨大的爆炸声响彻京郊,舒洛宇寝楼中浓烟四起,烈焰滚滚。在爆炸的一瞬间,苏洛瑶就已经意识到了危险的存在,可却是为时已晚。 头顶,一根燃着火的横梁带着烧焦的气味极速落下,将她死死压住。刺鼻的烟雾让苏洛瑶喘不过气来,而身上剧烈的疼痛更是让她濒临崩溃。 “救命!”苏洛瑶惨叫着想要喊人,并且努力发动异能,试图逃离,但却用不出任何力气。疼痛让她的意识慢慢变得模糊,剧烈的呛咳使眼泪鼻涕在脸上糊成一片。 火势越来越大,苏洛瑶的呼吸也变的愈发微弱。最终,在火焰中被吞噬泯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