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鹰望月》 第1章 《苍鹰望月》 作者:李璇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昆鹰,一个狂放的王者。 对他而言,任何软弱的情感都是多余的。 包括残忍地接收他父亲死前允诺了的和亲汉室女…… 呵呵!可笑吧!他的眼中只有仇恨, 只有输赢与强弱,他哪里会想真心待她? 娶她,不过只是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那汉人 与他的杀父不共戴天之仇! 首先,他要先挫挫她这汉室娇蛮女的锐气, 他大刀一挥,红幔翻起—— 这……杏眼圆眸、唇不点而朱的可人儿, 乍然翻现在他面前; 为什么?在他已决定要折磨她的同时, 她绝色的容貌,却令他不舍? 第一章 乌孙国境,举国哀恸。 正当盛年的乌孙王因战争伤逝,全国顿失依恃,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中,乌孙王之子昆鹰立于灵前,一身黑狐短裘包覆在他坚实劲瘦的躯干,由一条银白的腰带系住,腰带两侧,各有一个银灰的套环,右环上佩着把铁黑的大刀,左环上则挂着小刃,一双黑牛皮长靴更衬出他的英伟。 黑。在乌孙是个禁忌的颜色。但这对草原之鹰来说,是全然不受影响的。族人中少见的黑发披散在他身后,凸显出他狂放的五官和性格。黝黑坚毅的脸上仍是一贯的坚定与从容,唯一泄漏他心中情绪的,只有那置于身侧紧握的双拳,和眼底难以辨识的一抹哀痛。 昆毗,他的父亲。是乌孙全民景仰的明君,也是他崇敬的对象。 自有记忆以来,父亲带着他征战沙场,阻绝匈奴的欺压,屏断大汉的牵制,虽于河西只是蕞尔之国,但乌孙立国以来,自是物富民丰,安居乐业。 没想到,就在七天前,与汉族的一次小型争战中,父亲竟然中箭落马!想到这里,强烈的恨意与内疚就如潮水般整个将他席卷。 当时,他就在父亲身边。眼看着战争就要大获全胜,未料,一支喂着剧毒的箭矢,竟往他父亲眼前直逼而来,他大吼了一声,脚一下踢,策动身下的红鬃马奔而起。就算不能以刀剑挡上这一箭,至少还能以自己的身体护住父亲。 然,就在策马狂奔之间,所有的画面仿佛在他眼前凝结。他亲眼看见那淬着剧毒,闪着惨绿光芒的飞箭,就这样笔直地没入父亲的胸膛。 不——他大吼出声,却再也无法力挽于狂澜。待他赶到时,只恰恰接住父亲坠落的身躯…… “王,时辰已到……”立于昆鹰身后的右将军出声提醒。 这样的提醒,将他自记忆中唤回。他合上了眼,强忍住悲痛。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汉王杀我百姓、夺走我父!这样的血海深仇,势必要报!他缓缓举起右手,再睁开眼时,已看不见任何一丝情感。他知道,人民需要他,乌孙国需要的,是个绝对强悍的君主,强得足以捍卫人民不受外族的侵扰。因此,任何软弱的情感对他来说都是没有必要的!他是王,乌孙国唯一的王!父亲手打下的江山,他必须护卫!得到王的指令,帐外吹起了号角。号角声响彻这片无际的草原,回荡的余音,仿佛也在为着乌孙王的逝世而伤悲。 号角响起,由两匹天马驮着的遗体就要往草原出发了。在乌孙,人们是在马上打天下,自然,死也是要死得其所。这是一个乌孙武士的光荣,也是草原子民的荣耀。 马儿昂头嘶鸣,似乎知道它所背负的重任。一行人,缓缓前行。 突然间,静寂的大地出现一丝声响。由远而近、由弱而可,那充满了喜庆、欢乐的乐声盖过了苍凉的号角,象把刀似地冲进了众人耳里。大队停下了行动,所有的人望声音的来源,脸上的表情写满了怨愤和不满。 这样神圣而悲伤的丧礼,竟被喜乐声所掩盖!对死去的人来说,这是怎样的不敬和侮辱啊!“拿都!”昆鹰的暴吼即时响起,声音里的冷凝和愤怒充分表达了他的情绪,所有听见的人都不禁瑟缩了一下。 “是!”得到命令的右将拿都立即翻身跃上马背,以疾如闪电的速度驰向声音的来源。 ??? 喜庆的乐声在转瞬间停下。 拿都的身影出现在地平线上,在身旁并骑的,是奉前乌孙王出使汉朝的左将莫飞。而在他们身后,远远地,跟着一长串的队伍。其中最令人瞩目的,是辆火红烫金的八马车辇。 火红烫金的八马车辇!昆鹰不悦地扬起了浓眉。 汉人!八匹白色的骏马横立在前,耀目的车辇后跟着一队车马,浩浩荡荡象是可以连到天边去。 乌孙国左右两名大将抢在大队跟前急驱来到,勒马翻身,双双跪拜见君王。 “属下莫飞参见王上!”左将莫飞双脚跪地,声音的激动和脸上的哀戚清晰可闻。“先王……”他的目光转向马背年前乌孙王,转瞬红了眼眶。“属下来迟了一步,未能替先王效力,属下……” “莫飞,这不是你的错。”昆鹰上前一个弓步扶起他。握住他的臂膀。“一定要怪,就该怪那该死的汉人!” 顿时,他眼底的恨意直逼眼前那八马车辇,车上的人此时若是能看见他眼底的愤恨,势必会为自己身为汉人感到后悔。 “那是些什么人?你带来的?父王要你出使大汉,就是要你带回那些?” “汉人?是汉人杀的!?”莫飞浑身一震,脸上的表情写满不可思议。“不可能的……这……汉王已经允诺和亲了……为什么?”莫飞悲愤。 “和亲!?”昆鹰的大吼响彻草原。 他没想到,父王派莫飞出使大汉,竟是提议和亲!这么说,车辇上的是——汉王室之女!昆鹰一qi書網-奇书语不发,脚下一蹬飞跃上马,拔出腰际的大刀奔驰而去。 “王——” “王!” 众人惊惧。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是和亲的汉室女!左右两将立即起身跟上,深怕盛怒中的年轻君王铸下大错。 然昆鹰已如一支疾射的长箭,直逼车辇而去,狂野的气势引得八马慌乱嘶鸣。而他的刀——在转瞬间笔直地刺入车辇之中!“王——” 左右将拦阻不及,发出惊吼。 只见大刀一挥,车辇上的红幔顿时碎成片片…… 车辇中,惊见的是个杏眼圆睁的绝色女子。漆黑如星子的双瞳写满了惊讶,不点而朱的双唇微启,吐出了小小的惊叹,而那如云的黑发,在一旋身一退却间飘散开来,仿如……仿如……翻飞在空中的黑蝶怯生生地歙动翅膀,扬起记忆中潜藏在昆鹰冷硬心中的一抹温情。 昆鹰的刀停住,不由自主。刀尖,距她的胸前一寸之隔。 然而她的眼底,除了惊讶,并没有太多的恐惧。 “王!请三思!”莫飞攀住了他的臂膀。“她是先王迎娶的妃子,也就是您的母后啊!” 母后?他望进那双翦水秋瞳,整个人几乎要被那泓深潭所淹没。大汉……也有这般的女子吗?他迷惑了。 他以为会看到的,应该是个弱不禁风,缺乏意志的寻常女子,就算是美,也只是种庸俗的美。 但没想到,眼前的她——竟是这般的吸引人!木兰!是了,她象朵木兰花,坚强、高雅,更有一种清丽的丰采。这是奔放的草原女子所缺乏的。 是怎样的环境,才能孕育出这样的女子呢? 旋即,他想起了答案。原先的那抹阴冷又再度回到他眼底。 “母后?”他冷笑。他知道他该怎么做了。“莫飞,不再是了。你忘了,我国的规矩是——妻继母、夫死从子?莫飞,告诉她,从现在起,她就是我的妻!我昆鹰的财产!” 她倒抽一口气,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望见她瞬间变得惨白的脸色,昆鹰双眉一挑。“听得懂乌孙语?很好——”他收回了大刀。“那将会省去我不少麻烦。”说完,一只大手伸入车辇内,将她一把扯出。 她就象只受惊的兔子般,被硬生生扯离车外,整个人被迫地扑在他胸前。 “你——”她怒容满面,对自己受到的侮辱感到愤怒。 嫁与乌孙王是她的使命,她无法拒绝,但眼前这狂傲的男子,竟然—— 夫死从子!这是什么样的恶习!从他们的言谈间,她约略知道她所要下嫁的乌孙王已死,她不明白为什么,但却让她松了口气,或许她可以因此而回到中原。然而,这对她有着莫名恨意的王位继承人,竟想纳她为妻!? 她不能容许这种情况发生!烈女不事二夫,纵然乌孙王已死,然名分已定,汉皇是以嫁女儿的方式将她送到乌孙,她怎能让如此大逆不道、违背伦常的屈辱发生在她身上!“女人!收起你那鄙夷的脸色!这里是乌孙,不是那该死的汉朝!你给我听清楚了,若非为了两国的安定,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 她看着他,仿佛瞪着一个嗜血的怪物。 她不明白她做了什么?若不是为了国家,为了爹,她是绝不会答应委身野蛮的乌孙王。纵然是一国之后又如何,仍是个蛮夷之妻。 她后悔,当初为何要博览群籍,甚而通晓乌孙语,造成今日的窘境。三个月前,贵为一国之相的父亲含泪告诉她这讯息时,她还无法相信这是真的。然而,圣意已决,皇上亲自召见她,托以和亲卫国的重任。身为相国之女,她该如何拒绝?身为汉朝子民,她又怎能推拒这使命。 第2章 因此,她来了。 她知道自己的坚强与智慧足以应付一切。 但没想到见到的会是这般的情景。 一个丧礼。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而眼前这个男人——对她充满了恨意的男人,竟将是她的夫婿?夫死从子!这是怎样大不敬的作法!多么的违背伦常!这些人、这些人怎能做得出来!她的眼神露出愤怒与鄙夷。 “名字!”他对着她吼。 她一愣,却立即回过神来迎上他的视线。她不能容许这样的蛮夷侮辱她,即使他是一国之君!“君心月。”她冷冷地答,眼底尽是不服输的傲然。“汉王亲自册封的心月公主。” “君心月!”他扭住她的身子,强迫她抬头,刻意忽略她公主的名衔。“看清楚,马背上的是我父亲的尸体,是你原要嫁的乌孙王!我父亲就是误信了你们汉人的谎言,才会导致今天的下场,和亲?哈哈哈——”他大笑,笑得令人不寒而栗。“汉王将你送来和亲,却又派兵杀我父王,你认为——这样的大礼,我该怎么回报?” 天!派兵?不,不可能的!“这……”她瞥向马背上的尸体,不忍地合上了双眼。“这一定是误会……不可能的……” 难怪他要对她恨之入骨,原来—— 但皇上希冀边疆和平的决心她是明白的,怎么可能会在答应和亲之后又派兵杀害乌孙王?这是不可能的!“怎么?怕了?怕我因此杀了你?”他挑起一道浓眉,眼底有着捕住困兽的快意。 “不,你听我说,我相信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她轻吐出句子,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你我两国君王都希望和平共存,甚而共同抵御匈奴的入侵,我朝圣上曾亲口告诉我,圣上对促进两国和平的决心,所以我相信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请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即刻修书禀告圣上……” “误会!?你说我父王的死是个误会!?”他暴吼。 “不是的!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急急地反驳。“你父王的死,我真的很遗憾,但请你相信我,我们汉人是重然诺的民族,我朝圣上是绝对不会食言背信的!” “住口!”他捉住她的手腕,拉近她。“你给我听好,君心月!我不想听你的任何理由,也不会蠢到现在发动战争,但有一点你要记住。现在的你,是乌孙的王后,我昆鹰的妻子!从现在起,你的圣上是我!你的王也是我!只要你还是我的妻子,你就属于乌孙,别再让我听见你说一个‘汉’字,也别妄想可以从我这边得到任何情报。否则!不忠与背叛的下场就是——死!” 她整个人浑身一震,惊惧于他的敏锐。 他说得没错,此番和亲,她还肩负一个无人可知的秘密任务,就是要将乌孙的兵力部署和军情通报皇上。虽然,这样做违背她做人的宗旨,但为了大汉百姓,她不得不答应。纵然两国和亲,但乌孙毕竟是蛮夷之邦,皇上的忧虑也不无道理。是以,她应允了。 但她怎么也没料到,看来狂傲不羁的昆鹰,竟是如此心细如发!“是。我明白了。”她垂下眼睫,试图掩饰自己的震惊。“既然嫁做乌孙妇,我理当以乌孙为家。请原谅我方才的失言,毕竟,我才来到这里,一时之间很难接受自己已经不再是汉室子民了。” “很得体的回答。”他迷起了双眼,精光迸现。 君心月,比他想象中聪明许多。 “但无论你的表现有多得体……”他笑,环顾四周。“你应该知道自己所处的是什么样的处境。而我,绝不会对你伸出援手,明白吗?” 她随着他的目光看向四周,却硬生生地倒抽了口气。多么怨毒的目光,一道道射在她身上,那种愤怨,象是要将她周身烧出一个大洞。 生平第一次,她感受到如此凛冽的对待。一直以来,她是尊贵的、受宠的,却从没想到,会有如此多的恨意加诸在她的身上,沉重得令她难以承受……连那位一路护送她们到此,对她们备加照顾的莫将军,此刻也露出了同样的神情。 在这儿,她是真的孤立无援了。 “小姐!”身边的婢女冬儿机警地上前扶住她,她才惊觉自己的失态。 但随即,她仰起头,挺直了身躯迎视众人,镇定地以流利的乌孙语道:“我并不是奢望大家能接受我,也不期望大家能原谅这一切意外,但请你们相信我,汉王确实是有心要与乌孙和平共处,否则,我也不会在这儿,不是吗?” 众人静默,连昆鹰也沉静了下来。 “乌孙王的死,我深为哀痛。当然,我的难过是无法和你们相比的,但是,已死的王本该是我的王夫。对于汉朝女子来说,丈夫是天,是她的一切。虽然未能见到先王,但在名义上,我仍是先王的妻。面对这样的情景,相信你们会明白我的感受。乌孙与汉两国交好是我们的希望,战争也不是大家所乐见的。对于先王的死,我会上书汉王,请圣上查明真相,还彼此一个公道。而我,君心月,愿以先王的未亡人的身份消发为尼,为先王守节,也替死去的王消灾祈福,算是尽我为人妻的一分心意。” 在片刻的沉默后,众人哗然。原先强烈的敌意在她这一席话间消减不少,甚而有人因而露出了同情的眼神。 “小姐——”冬儿惊喊出声,不敢相信小姐作出这样的决定。再怎么说,当昆鹰的妻子总比当尼姑好啊。 昆鹰再度挑起了浓眉。 好一个机智的汉女!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化解了族人大半的敌意,甚而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的箝制。替父王祈福?她宁可出家也不愿成为一国之后?天知道她这样的举动背后有着什么样的阴谋。 众目睽睽之下,他无法拒绝她的请求。不,与其说是请求,不如说她在运用众人的力量迫使他答应。然而,他昆鹰不是泛泛之辈。 “君心月——出家,应该与你到乌孙的理由不符吧?”他扬眉一笑。“我国的后妃是不许出家的。在乌孙,也没有庙宇供你出家。” 这一笑,让她的心跳险些漏了半拍。她不知道,他笑起来可以是这样的好看。 她垂下粉颈,行了个礼。“既然如此,那就请王上准我在先王墓旁结庐而居。为先王尽一份心意吧。” 这样的请求,应是合理合情的,如此,或许多少可以平息乌孙的愤怒。 更重要的是,她不必接受“夫死从子”那样的屈辱的安排。 来到异域,她早已知道今生只怕再也无法重回故国,因而,只要能求得两国的和平,她宁可以最单纯、最不受干扰的方式执行她的使命。她从未奢望要在这蛮夷之国找到自己的幸福,如今亲眼见到乌孙人民对她的仇视,以及昆鹰眼中的恨意,她只希望,能尽一切的力量化解这些误会与仇恨。 即使,一生长伴青灯古佛,她也心甘情愿。 “哈哈哈——”他朗声大笑,笑里有着明显的讥讽。“以为这样我就会因此放过你?”他再勾起了她精巧的下巴。“没有要你陪葬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既然来到这里,你的一切就由我做主!你是汉室公主不是吗?既然如此,我昆鹰怎可能会亏待你呢?多少女人想成为我昆鹰的妻,而你,一个汉女,能成为乌孙国的右夫人,可是你最大的荣耀!今晚婚宴后,你就得住进我的帐下,伺候我的‘生活起居’。我这么说,够明白了吧!” 她后退,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扑跌。 不仅为他执意娶她的决心,也为他那句右夫人所惊震。 右夫人!乌孙的后位向来是分为左右的。胡人尚左,因而以左为尊。如今昆鹰册封她为右夫人,分明是想贬抑她的地位,同时也表示了对汉王的不满。 “王——”莫飞出声,似乎对这右夫人的地位也有些意见。 “够了!”他一扬手,示意号角吹响。 然后,他用力地扯过她的手。“我的右夫人——从现在起,我是你的王!你的夫婿!你的天!记住。从今以后,不许再用‘你’这个字称呼我,你不配!”他握紧了她的臂膀警告着。 她皱起了眉头,强忍住手臂上传来的疼痛,不再多言。 如果这真是她的命运,她必须接受吗?这样的消息若是传回汉宫,她爹娘要有何颜面对朝廷、面对列祖列宗?难道,她真的无力阻止吗? 和亲,是圣上的托付,是大汉子民的安危所赖,在答应远嫁乌孙的那一刻,她的命运早已注定。但——下嫁一个本该是她继子的男人……要她如何能接受!然而,望见他脸上的神情与四周不友善的目光,她知道现在的她无力改变这一切。 但,她是不会就此屈从的。只要、只要再给她一点时间,她知道自己会想出办法的!“是的,王。我会遵从王的一切嘱咐。”她听见自己以一口清楚的乌孙语回答着。 听见她突如其来的示弱,他惊愕地抬眼。一低头,却望进那双璀璨的双眸。那双眼,没有害怕、没有屈辱,有的只是一片的坚定与明澈……和她口里的谦卑全然不符。 刹那间,他险些陷在那泓深潭里…… “希望你——说到做到!”他浓冽的眉挑起,仿佛在质疑她的回答,也给了她警告。 她凝望他荧荧的眼眸,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拥有铜铁般的意志。在情况未明朗之前,她绝不会笨到让他有机会伤害她。 从他眼中的恨意看来,她知道,他会的。如果有好的理由的话。 “很好。”他点点头,扬起的号角催促着送葬的众人前行。 第3章 而她。君心月,在嫁入乌孙的第一天就参加了先王的葬礼。然后,即将嫁给他夫婿的儿子,成为乌孙国的王后——右夫人。 叹只叹自古以来,女子的命运皆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 第二章 一样的月夜、一样的星空,然眼前的景象却已全然不同以往。 在经过那样的悲伤的丧礼后,没有一个人有心情庆祝新王的婚礼,尤其这位王后又是他们所仇恨的汉人。 换过一身乌孙和长裘后,君心月静坐在昆鹰身边,面对着营火,观赏着冷淡却又不得不举行的婚宴。 身旁的他阴沉着一张脸,始终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的表演,手中的酒不断地斟满,又空了,再斟满,从头至尾,他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仿佛连她是否存在都不想知道。 这儿的夜,真冷。 她反射性地环住自己,似想用双手的温度温暖身上及心中的冷。没想到,乌孙的气侯是这样极端,白天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而夜晚,却又异常地冷,习惯江南和煦气候的她,一时间实在很难适应。但话说回来,来到这里,她能适应的地方还真不多呢。 稍早,她所带来的每一件汉家服饰,全被他派人一把火给烧了。如今身上穿着的,是一个叫娜亚的女子拿给她的衣物。 而娜亚眼中的恨意和妒意却令她不解。恨,或许她可以明白,但妒意?是因为她成为了昆鹰的妻?她不得不承认,像昆鹰那样一个出色的男人,是会受到许多女子爱慕的,然而敢对她这个右夫人表现出如此明显的妒意,可见,这叫娜亚的女子是受到重视的,否则,一般女子是不敢有如此放肆的举动。 她轻笑。她又能要求什么呢?一个对她完全忠贞的夫婿?她还不至于傻到那种地步。只是会想……如果,她只是个平民女子;如果,她未曾和亲,是否就能找到真心属于自己的另一半呢? 象爹那样一个忠君爱国、重情重义的臣子,都会在母亲年老色衰时纳新妾,她实在很难相信这野地的蛮胡会有什么情qi書網-奇书义可言。 或许,她不该奢望太多不是吗?听说,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呢。 丧礼过后,她就被带到一个小而拥挤的穹帐中,灰扑扑的毛毡下是一个圆弧的空间。整个穹帐是以伞骨型的木架支撑起来的,木架当中有一个直径约三尺的圆形天窗,所有的光线都是由那儿进来,从地上的灰烬看来,所有的烟尘也应是从那儿排出。而整个木架就这样由羊毛毡层层围住,与外界隔开。 至于他们所谓的门,只是一块活动的毡子,虽然可开可关,便却似乎毫无隐私安全可言。在这样半密闭的屋子里,还散发出阵阵腥臭。她勉强自己别皱起眉间露出嫌恶的神情,毕竟,蛮人的居所是不能和汉室相比的。只是她不明白,这些人难道都不净身的吗?满屋子都是油腻的感觉,连身上穿的狐裘都有一种难掩的烟渍。 “够了!”身旁的他突然发出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所有的乐声舞蹈都停了下来。 他缓缓地站起,朝着众人道:“够了,婚礼就到此为止。”此话一出,所有的人如获大赦。毕竟,在先王逝世的当儿,又有谁有心情庆祝新王的婚礼。若非逼不得已,他们是怎么也不愿接受这汉女为后的。 “起来!”他弯下腰,一把提起了她。语气和态度是极为粗鲁蛮横的。 她勉为其难地接受他的“撑扶”,依着他的要求起身。 待她站起,他单臂环住她的纤腰对众人道:“从今天起,这就是我的右夫人,你们的王后。”他停了停,凶狠的目光直射向她,低语道:“停止你不当的举动,女人!在我的人民面前,记住你的身份,服从我是你唯一该做的事!” 他的话,让她停止了挣脱环在她腰际的臂膀的轻微挣扎。她瞪大了眼睛,不再动作。 这男人当真是如此蛮横。事实上,她的抗拒是反射性的,胡人的风俗如何她并不明白,但至少对她来说,这样的亲昵的举动是不适合在众人面前出现的,是以,她有了些微的退却。但他仍是察觉了。而且,连这样细致的抗拒都不允许。 她停下了动作,迎向众人好奇的目光。 “我不要求你们给予她王后的崇敬。但要求你们对她有基本的尊重。至少——不会引起两国争战的尊重。”说完,他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样,懂了吗?” 所有的人仿佛听懂了他的意思,全都露出了微笑。 这样的场景,让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但她知道,这不是她该害怕的时侯,如果现在就退缩畏怯,未来的日子她该如何过下去呢? 想到这里,她欠了欠身子,给所有人行了一个汉室的大礼。“我的子民们,感谢你们为我举行的婚宴和所做的一切。虽然我身为汉人,但自嫁入乌孙那一刻起,我便是乌孙的一份子。从今而后,我会尽我一切能力做好一个王后该做的事,也尊重你们,如同你们尊重我一样。” 她的话说完,全场一片静谧。 众人的目光从他们的王脸上转到王后的身上,来回地停留。前者的目光明显地写满了愤怒,两道浓眉纠结交缠,怒气正隐忍未发,而相反的,他们的新后,也就是那他们所痛恨的汉女,脸上却是一派平和,温柔的笑脸和自信的眼神让人几乎想相信也所说的每一句话,甚至不由自主地想回应她的笑。 但一接触到王的目光,众人又沉寂了。 “时间不早了,大家回帐休息吧!”低沉的嗓音自昆鹰口中传出,听来象是个体贴的请求,实则却是不折不扣的命令。 意思是,够了!你们快给我滚!于是一声令下,所有的人在瞬间一哄而散。而昆鹰,一言不发地扯住她,笔直地往宫帐走去。 ??? “脱衣服!” “什么!?”她不敢相信她所听见的。 虽然穹帐内生起的火堆让整个帐里暖洋洋的,身上的裘衣也显得有些热,只是要她就这样脱下衣物,这岂不—— “我说把你的衣服脱掉!” “你——太过分了!” 他上前一步靠近她,扯住她的衣领。“我过分!?你称我什么?先前说过的话全忘了?” “我……”这回,要她叫出个王字,她实在做不到,这样卑鄙无耻之人,又有什么资格被称作王。 “当心你的舌头,女人!现在,我要睡了,把你的衣服给我脱掉!”他转身躺回羊毛铺成的卧榻上。 “不——”她后退,拉紧了自己的衣襟。就算她是他的夫婿,就算他是一国之君,他也不能对她做这样的事!“你敢违抗我的命令?”他斜躺在卧榻上,撑起一边身子望住她,眼中的戏谑和微怒,摆明了就是要挫她的锐气。很明显地报复,然而除了他两人,没有第三个人会知道。 她该怎么办? 望着眼前的男人。她知道,若不遵从他的命令,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或许,他不会对她造成肉体上的伤害。象他那样聪明的人是不会让人留下任何话柄的,然而,他却可能用尽任何办法摧毁她的意志、伤害她的感情。但—— 她突然想到。如果——如果她表现得毫无感情呢? 若是如此,他会不会因而觉得无趣而放过她? 她很清楚,除了汉人的身份外,激起他报复意识的,是她不轻易服输的个性,或许,这对一向受众人崇敬的他来说,是很无法接受的吧。 “过来!”他命令。 虽然心里在试图想服从他,但强烈的自尊心却迫使她摇头。 他半支起身子,表情严肃。“你不想休息,可我却想睡了,如果你再不脱掉那身臭得薰死人的衣服过来,我保证会去把你象小羊一样拎过来。” 臭得薰死人!他……“这衣服不是你派人拿给我的吗?我如果不穿,岂不又是对你的不敬!你究竟要我怎么做你才会满意!” 原来他是在戏弄她!用尽一切方法在耍她!“我派人?”突然,他不再多说,象是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唇角微微的露出笑容。“是娜亚给你的吧。”他问。眼底有着笑意。“我还以为,你是为了不想与我圆房,所以特意穿了这臭得不能再臭的衣物想薰死我。” “我什么——”她才想说自己绝没有这么无聊,但话锋一转,却又说道:“我是不想。”她瞥过脸,不敢正视他,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已经满脸通红。 跟一个全然陌生的人讨论这种事,实在是…… 脸红?这倒激起了他的好奇。 这女人,不一向都是挺强悍、挺冷静的,竟还有脸红的时刻。突然间,他的玩性被她激起。 “不想什么?”他低沉着嗓音问。然缓慢而沙嗄的反倒象是在对她调情。 也只觉得耳际一阵轰然巨响,完全没料到这样的男人竟敢用这种态度来对她说话。乌孙国难道都没有君子了吗?连一个国王都可以这样的寡廉鲜耻,那他底下的人更不知会有多么无耻了!她握紧了双拳,望着四周的环境,进退不得。 这穹帐是方圆百里中最大的一个。几乎有她原先到过的那个小穹帐的二十倍大。事实上,应该说是两百倍大,因为这儿就是所谓的宫帐,除中心这大帐外,分别由大大小小的穹帐所围绕,形成一个保卫的姿态,所有的帐幕皆是纯白的,在蓝天绿地的铺衬下显得特别迷人,而帐内的木架全是朱红为底,饰上磐缘的金龙,气势磅礴、无与伦比。 虽然如此,她却无心欣赏。 第4章 满脑子只想着:她要如何才能逃离这里、逃离这个窘境。 但是逃?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嗯?不回答我的话?”他充满兴味地挑起了一道浓眉。 “我……我说我不想和你圆房!”话声一出,连她自己都给吓着了。 她竟然就这样说出了这些话!她真不敢相信。这是被皇上策封为心月公主的人所该说的话!? 难道是因为深入胡地,连思想也变得跟他们一样不知廉耻了吗?噢!老天!她暗暗呼喊。都是眼前这男人对她造成了这样大的影响。她怎么能就这样地说出那些话来!见她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白一阵的,他不由得打心底笑了出来。汉室的娇娇女,连说几句话都会脸红脖子粗,脸色变了又变,只怕要不了多久,她就会自请回汉。这样一来,不就省了他的麻烦了吗? 到时,他不但不需忍受一个汉人妻子,理有充分的理由可以举兵伐汉。这倒是个两全其美之计。 “不想什么?”他问。 “我说我……”她咬紧了牙关。“我说什么你很清楚,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他笑,笑得邪佞。然后,他缓缓起身,走到她面前。 “君心月。我的心月公主,我的右夫人。”他停靠在她耳畔,倚着她低声道。“你知道,这句话真不是你该说的。”说着,单手抚上了她的长发,一手扶在她腰际,轻轻地滑动。 她浑身一震,整个人呆立象是失去了知觉。 “怎么?怕我吗?”他轻笑,笑声震动胸膛,也震动了她。 他撩起了她一绺秀发,放在鼻间深深地吸了口气。“嗯——好香。我喜欢这个味道;不过,你身上这件皮裘的腥味我就不敢恭维了。心月。” 她再次一震,整个人后退,却被他的手臂紧紧锁住。 “你……你想干什么?”她发现自己已经语无伦次。他低沉的嗓音象是环绕在她耳际、脑海,让她无法思考,而他灼人的体热和矫健的身躯,混杂着一种全然男性的气味,逼得她手足无措。 好似,她是一只落入猎人手中的小兔,全然地无助。 头一次,以机智冷静闻名的她,竟陷入这样的局面。 “我……不想干什么。只是要做我们该做的事。”说话间,他英挺的鼻埋进她颈际,探测着她的味道。“说真的。”他微微抬起头。“如果你能引起我的‘兴趣’。”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她的脸色。“我并不介意你身上这皮裘的味道。当然,如果你能脱了这再洗个澡,我会很感激你的。” “你——无耻!”她猛然惊醒,用力地推开他。 本来以为碰到的会是铜墙铁壁,怎么也推不开的屏障,然而出乎意料的,他竟顺着她的力道往后退,放开对她的箝制。 然没料到会有这样反应的她,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却找不到一个着力点,猛然卸下的力道却使她整个人往前扑跌,轻轻松松地又跌进他怀里。 “啧啧啧……瞧瞧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汉人的女子都象你这样吗?口里骂着无耻,却迫不及待地对着丈夫投怀送抱。嗯——这股心口不一的热情倒是让我增长了见识。佩服、佩服。难怪汉王要在后宫养众多美女,原来是中原的女人个个不同凡响啊。哈哈哈——” “你放开我!”这下她真气极了。 他竟然、竟然这样曲解她的意思。竟然这样污蔑汉朝的女子!这口气教她怎么能忍!他依言放开她。 “昆鹰!士可杀不可辱!我虽然是一介女流,然而我也有我的尊严,今天,我是奉皇上之命而来,如果你不乐意娶我,大可把我遣送回国,我会亲自对圣上禀明情况,自请回朝。就说我君心月无能完成使命,请皇上另择婚配就是。”她怒气冲冲,不假思索就让这番话脱口而出。 “君心月。”他双手环胸瞪视着她。“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叫女人要有什么从什么德的,说来我听听。” 她闻言愣了一愣。“三从……四德?”他想听这个?现在? “对,就是这个。”他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脸上的表情认真得像是个学子似的。“解释给我听。我不明白它在说什么。” 不知为何,他的表情和话语,就象是有着魔咒似的,让她不知不觉地回答他的问题。 “三从就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很好!第二句再说一遍!”他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解释。 出嫁从夫!原来——她这才明白他的用意。 她气极了,从头至尾,她就是被他当成玩偶耍着玩。她即刻闭上了口,不再出声。 “怎么,那不是你们汉人的名言吗?这会儿又不说了?”他边说,缓缓边移回榻上,当着她的面脱下了长裘。“还是——你发觉自己缺了什么?” 她立即别过脸。 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是你的夫婿没错吧,心月公主。”他看着她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羞怯而通红的脸,眼底挂了笑意。 或许,汉人比他想象得还有趣得多。至少眼前这个就是。在火光的映照下,她的容貌显得特别迷人。只可惜,过大的长裘成功地遮掩住她的身段。他相信这是娜亚的刻意这么做的。一件过大且腥臭的长裘。哈!他不由得笑了出声。这娜亚倒很清楚他的喜恶。 只不过,以他对女人的了解。就算被那身不合宜的长裘所遮掩,他仍然可心从方才那亲近的接触中得知。他的新后,有着极曼妙的身段与几近完美的肤触。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下腹一紧。眼底的眸光也随之而更深沉了。 见她不答话,也不看他,他继续道:“所以,无论是依我的规矩,还是你们汉人的规矩,你都得听我的对吧?”说话间,他的目光仍不停地巡视着她,仿佛在猜想,这长裘下会是个什么样的景致。 “我……是的。”她看着右墙上华丽的壁毡,有些颓丧地回答着。 她怎么会在这种时侯做出这一堆愚蠢的事来呢?平静下来她才发现,她方才的举止是多么的不合宜。如果他愿意,大可因为她方才的不敬而一刀杀了她,他警告过的,不是吗?纵然是他先将她逼至失控,但这也不是她行为失当的藉口。 她是皇上指派和亲的公主,这本就是她的使命。她有什么权利拒绝,更何况,他是她的夫婿,她也没有权利能拒绝跟他圆房。她身为王后的责任,不就要替他生下一儿半女,使两国的维系更为巩固吗?这些,皇上都曾一再叮嘱过她啊。 但——但…… “既然知道,又为何违抗我?”他扬起了声线。 “我——”她正视他企图解释,但在看见他裸露的身躯时却又垂下了视线,无法正视他。“事情不是我挑起的。”她只能说出这句话。 “哦,这么说还是我的错?” “臣妾不敢。” “这回又自称臣妾了?你这忽冷忽热、前踞后恭的态度倒让我有些迷糊了呢,右夫人。”他朗声大笑,象是在讥讽她。“好了,到此为止。”他拍拍手,屋外立即进来两个侍从。 “给右夫人准备桶热水来,快去快回。” “是。”侍从得到命令后立即退出帐外。帐中的两人就这样僵持着qi書網-奇书,不一会儿侍从通报了声,送进一个足以装进一人的大木桶,然后在里面注满了热水及花瓣。 待一切都完成后,侍从们得到昆鹰的指示,又迅速地退出了帐外。 “这是做什么?”她望着烟雾弥漫的木桶,心里七上八下。 “看不出来吗?”他裸着健硕的胸膛上前,试了度水温。“洗澡。” “沐浴?现在!?” “沐浴……嗯……你要这么说也可以。”他朝她挑起一道眉,示意她进桶去。 “我?你要我在你面前?现在?”她真不敢相信。这男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虽然我不太挑食。”他朝她露出一个微笑。“但我不喜欢我的女人闻起来象是死羊的味道。”见她一脸无法置信的表情,他再补上一句。“或者,你宁可我来帮你?” 她抬头,看见他脸上的坚持,她相信,他这人绝对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与其如此,不如她自己动手,至少还可以维持一丝基本的尊严。于是一咬牙,闭着眼脱下了一身腥臭的衣服,踏进了澡桶里。 当她踏进木桶的那一刻时,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抽了一口气。 心月是因为感受到热水有舒适和令人纾解的花香。而昆鹰——自然是因为看到眼前迷人的景象而失去控制。 他没想到,这汉人女子竟是如此迷人!望着她因羞怯和愤怒紧闭着的双眼,他的目光几乎无法从她身上离开。 虽然从她脱下衣物到进入木桶只有极短的时间,但她身上的每一处早已令他一览无遗。见过这么多的女人,她是第一个让他会失了心跳的女人。 她的双峰小巧挺立,一抹樱红点缀在嫩白的肌肤上,恰恰是他最爱的模样,而她的腰肢纤细得不盈一握,虽然先前已知道,但亲眼看见时,他仍不敢相信那样纤弱的腰身如何撑起她那小小的身子,而那柔软的感觉,令他不禁幻想她被他握在手里的模样。 她的臀,浑圆而挺俏,是他见过最完美的形状,而那修长结实的双腿,比所有他见过的乌孙女子还要匀称美丽,那样的一双腿,若是缠绕在他身上,该不知有多么销魂。 她仍然不愿睁开双眼、不愿面对他。这倒让他有了个仔细观察的好机会。他上前,脚步之轻,仿佛一只优雅的黑豹,无声地接近着他的猎物。 第5章 瞬间,她那高高绾起的发丝如黑瀑般披落下来,如云般撒在水上、身上,遮住那若隐若现的春光。 他轻叹了一口气。却引得她整个人警戒地环抱住自己。 她还来不及说话,却被他近似喟叹的低语吸引了注意。 “你比我想象中的还美。” 他的话、他的灼热的目光令她不由自主地轻颤。他就这样裸着上身站在她眼前,放肆地梭巡着她,眼底有着明显的——情欲。 她害怕,不知该如何自处。“我……我照你的话做了。”她垂下眼睫,回避了他毫不隐藏的渴望。她指的是沐浴。 “我知道。”他逼近她,近得连那如擂鼓般的心跳都可以感受得到。而他的气息,直扑在她脸上。 这是一种纯粹的、男与女之间的吸引。无关乎种族、也无关乎立场,无可否认地,他们为彼此所吸引。 突然间,他一把将她自水中抱起来。她惊呼出声,整个身子蜷缩在他强壮的怀里,她慌乱地寻求一些遮蔽,然而,就在瞬间,她已被他带至温暖的毛毡上。 不容她反抗地,他整个人覆上了她。 她的呼吸与他交缠着,突如其来的举动使得她无法思考、也无力抗拒,只能任他那双长满茧的大手在她身上游移。 所到之处,引起她阵阵轻颤。 她从不知道,男人和女人会是这样的差别。 他的身躯,阳刚而黝黑,一双大手一握,就足以环住她的腰。他的唇,流连在她唇畔,细细地吻着她的眼、她的颊,却如蜻蜒点水般始终未曾侵占她的唇。 他坚实的胸膛如烧红的铁块般覆着她的,她的心跳几乎要因此而停止。她无法呼吸,胸脯无法自制地剧烈起伏着,然而,就在这一吸一呼、一起一伏之间,她的身子无可避免地与他亲密地接触着。那种在瞬间如遭电击般的肌肤相亲,令得她几乎要失去了神智。 疯狂!无法置信的美!望着眼前如雪般柔嫩晶莹的肌肤,他几乎为之疯狂。只有在少年时期曾体验过的那种无法自制的激情,竟又在今晚出现!他的唇舌吸吮着她的,那甜如甘蜜的樱唇原是紧闭着的,然而,当他的双手抚过她小巧浑圆的胸脯,移至她纤细的腰际时,她喉际发出的销魂嘤咛,几乎让他的自制力在瞬间完全崩溃。 他低吼出声,灵活的唇舌趁着她张口之际侵入她的甜蜜。感觉到她的惊愕与退缩。他一手扶住了她的脑后,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笑轻巧地挑逗她的,象是展开一场小小的追逐,不容许她抗拒。 只一瞬,她的退缩就在他火热的技巧中完全溃散,任凭他予取予求。而她的喉际,仍不时发出那细致足以令所有男人疯狂呻吟。 他的唇侵占她的,而他的双手,却也毫不留情地挑逗着她。对于一个完全不解人事的汉人女子来说,他的调情委实是太刺激了。然而他不想、也不能停止。 她的双颊如火般嫣红,吸引住他所有的目光。她的双眼迷离梦幻,几乎足以慑去他的心魂,而她那生涩的扭动与呻吟,更足以让一个圣人失去理智。 他要她!要定了她!他扯下自己身上最后一件衣物。一手,缓缓地下移,移至那未经人事的处女之地。她明显地瑟缩,开始有了抗拒。他撤退,将自己移至她修长的腿间,抬起她浑圆的臀接近自己。 那样亲昵的接触让她猛然一震。整个惊得坐起,却又在途中就被他有力的臂膀按捺下。她开始不安地扭动,企图脱离他的掌控。双手也开始用力地推挤着他坚硬如铁的胸膛。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他沙嗄着声音试图安抚她。天知道再这样下去,他还能忍多久。 “不、不,放开我。”她用力推挤着他,声音里出现了恐惧。 “为什么?”他不明白。之前她不也很享受的吗? “放开我!放开我——”突然间,她几近疯狂地推却。 他停下了动作,额上的汗滴顺着额际流下。“你——” 她不能!她就是不能!无法解释为什么?她只知道,自己满脑子就只喊着一个字。“不——” 突然之间,她浑身所有的羞耻都在同一时刻涌上脑海。她觉得自己象是一个被人玩弄的青楼女子,竟然在他的亲吻和抚触下失去了意志,甚而发出那样不堪的声音。 她直觉他是在玩弄她,彻底地羞辱她。他这么做,只不过想让她知道,就算是汉室公主,她也只是他后宫里的玩物。 她怎么能!怎么能容许这种事发生在她身上。更何况,他根本就不爱她!爱!老天!她究竟在想什么!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看见她眼底的嫌恶和恐惧,他的所有热情在瞬间化为冰点。 她嫌恶他!她竟然——嫌恶他!她凭什么?就因为她是汉人,而他是乌孙人?在她的眼中,他只是一个蛮夷之王,所以她根本就不屑与他同房!猜臆到她的想法,他整个人在瞬间被怒气所笼罩。勃发的怒气和未获纾解的欲火逼得他几近失控。他如避蛇蝎般地一把将她推开。此刻,就算她是天女下凡,他也不会再碰她一根汗毛!“君心月。不必担心我会强迫你。”他凝视着她的双眼,声音之阴冷,令人不寒而栗。“女人,我从来不缺。你尽可保有你那高贵的贞洁,我昆鹰不会再动你一根汗毛!” 说完,将毛毡往她身上一丢,赤裸裸地走出帐外。只留下——一颗受创的心。 第三章 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的王在新婚之夜未与王后圆房。 这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这表示,他们的新王后是个不受宠的女人,在王的心中一点地位也没有。因为,据娜亚表示他们的王昨夜是在她房里度过的,而且,热情如火。 看着娜亚在一群女人之中大放厥词,得意洋洋的神态,莫飞不由得皱起眉头。 自知道先王的死因后,他对汉人的感觉跟其他人一样,充满了愤恨与不平。然而,他始终觉得对右夫人有着一分亏欠。因为她是由他一路带到乌孙来的。其实他明白,右夫人也只是这桩政治婚姻里的无辜受害者。对于先王的死,她和他一样一无所知。 从汉朝到乌孙途中,数月的相处使他大约了解她的个性。基本上,如果她不是汉女,光是凭她的容貌已足以赢得王的青睐。 然而,就因为她是汉人、更因为汉人杀死了他们所崇敬的王,所以,才会遭受如此无情的对待。 他并不赞同王的作法。这对一个女来说,委实是极大的羞辱。尤其,她又是一国之后,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的确很难在这里生存下去。 然而,他也只能寄予同情。这是王的决定。他无权干涉。 “娜亚!够了!”他上前一步,以严峻的声音制止了娜亚的谈话。“你们其他人,做自己的事去!” 其他人慑于莫飞的威严,旋即一哄而散。 “原来是左将军啊。”娜亚眼见来人,脸上露出了难抑的笑。“将军也知道了昨晚的事吗?” “王做任何事自有他的用意,我们做下属的无权过问;但是娜亚,我相信,王若是知道你把他房里的表现说得这么惊人,恐怕也不会高兴的吧。”无视于她的笑脸,他当头就浇了她一盆冷水。 话才说完,她的脸色就整个沉了下来。“左将军,这样听来你的意思是想偏袒那个下贱的汉女?”她大剌剌地插起腰。“全乌孙谁不知道她是那不要脸的汉王派来的奸细,连王都不喜欢她,你不会不知道吧。否则,王也不会在新婚之夜到我的帐里来,让我一整晚都没办法睡。我看,那不要脸的汉女是个奸细,还连女人最基本的服侍丈夫都做不到,我看这个右夫人的名衔落在她身上,还真是可惜了。” “你——”莫飞无言以对。娜亚的大胆一向是众所皆知。但他没有想到她竟然如此露骨地把男女间的事在一个男人面前说出来,而且毫不掩饰她对新王后的鄙夷,如果真要计较起来,她这可是大不敬啊。 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会是所有男人的麻烦。他得提醒王别太放任她才是,否则不知哪天会惹出什么事来。 “你这不知羞耻的女人在胡说些什么!”莫飞还没开口,就听见一个清脆,却充满怒气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 他一回头,看见的竟是右夫人自汉朝带来的贴身侍女冬儿。 糟!他暗道。这冬儿若是把听见的事都告诉右夫人,势必又会惹起一场不小的风波,到时是谁吃亏恐怕很难说啊。 “你是哪里跑来的野女人!竟敢对我这样大呼小叫!”是来人不善,娜亚插着腰,一手指到对方鼻子上去。 “我哪来的?我是右夫人的侍女冬儿,你又是哪根葱!”冬儿气极了,哪有这么泼辣不要脸的女人,当着大家的面说出那些话,还毁谤她的小姐。她非站出来说话不可。 “呵!我说是谁啊,原来你跟那个没本事留住男人的汉女一是伙儿的!难怪,主子不争气,下面的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你——”冬儿气得满脸通红。 “娜亚!你太放肆了!”莫飞终于忍不住再度出声制止。“再怎么说,右夫人是王的后妃,是一国之后,你这样肆无忌惮地大放厥词,右夫人真怪罪下来,你也是死罪一条!” “就是!”冬儿一听,立即频频点头,对莫飞投出感激的眼神。 “你是什么是!”瞧见左将军老向着这些汉人,她就满肚子火。“右夫人又怎么样,王还不是丢下她到我这儿来。我就不信右夫人当真要杀我,王会不管! 第6章 倒是你,左将军,你的一颗心老向着这些汉人,你不怕——王随便给你安个叛国通敌的罪名,到时,我看要倒大霉的人是你吧!” “你——你这个女人简直就是——”冬儿气得连话都快说不出来。 “我怎么样?你说啊——说啊——” 两个女人就站在大帐前你一言我一语,斗得天翻地覆。 “冬儿!别再说了!”突然间,君心月的声音出现在帐前。她身上披着的,不再是昨晚腥臭的长裘,因为那已不知被昆鹰丢到什么地方去了。于是,她只得在他的衣物之中翻出一套长裘套裤,然后用一条腰带紧紧地系住。虽然衣物大了些,穿在她身上倒别一番风情。 “小姐——”冬儿一见,立刻上前。 “右夫人。”莫飞行了个礼。在瞥见她身上的衣物时抬了抬眼眉,却也未多说些什么。 倒是娜亚,这下不敢出声,但却盯着她猛瞧。 她不得不承认,这汉女的确长得有点姿色,不过——比起她来还是差了一截。要不是她是被汉王派来和亲的的女人,这右夫人的位置怎么也轮不到她身上的。 想到这里,娜亚心中的不平越来越盛,脸上的神色也就更加鄙夷了。穿了王的衣物又如何,还不是得不到王的宠爱。象她,根本就不用藉着衣物就能接触到王年轻强壮的身体!忆及昨晚。她又开始得意起来。 “小姐,这个女人她——”瞧见娜亚脸上鄙夷又骄矜的神情,冬儿忍不住开口要挫挫她的锐气。 “冬儿,不必说了。我平日是怎么教你的,你都忘了吗?对于那些不重要的人事物,不必花时间去理会他们,身为一国之后,又初到这里,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懂吗?” 这话,说得冬儿是眉开眼笑,而一旁的娜亚可就马上垮下脸来了。 简简单单几句放就把娜亚贬低得犹如草芥。 不,不应该说是贬,而是根本不把她放在心上。一国之后若是跟连妾都算不上的女人计较,那她不是把自己视为与她同等了吗? 昆鹰的行为的确重重地伤害了她,尤其是在知道娜亚拿昨晚的事来大肆宣传之后,她实在不知该如何自处。但随即想起,她是一国之后,怎可以被这些闲言闲语所击垮,无论她和昆鹰之间的情况如何,那是她和他之间的事。 等见了昆鹰,她会记得提醒他的。 冬儿一听,立刻喜上眉梢。“是,小姐,冬儿知错。冬儿不该和那些‘闲杂人等’计较的。冬儿下回一定改、一定改。”边说话还边拿眼斜瞥着娜亚,心中暗暗高兴。 这下知道她家小姐的厉害了吧。 “冬儿,等会儿我想先到各处去看看,你就把手边的东西放下,跟我一块儿去吧。”她转向莫飞道:“莫将军,能否请你带我们主仆俩四处看看,了解一下这儿的情形,好早些适应这边的环境。” 早在来到这儿之前,她就知道到了乌孙之后,所有的事都得靠自己,除了冬儿,没有人能帮她。经过昨夜,她更是认清了这一点。但皇上交托的任务她始终不会有一刻忘怀,既然没有人能帮她,她就必须采取主动,越快了解这儿的一切对她就越有帮助。 而乌孙王被汉人一箭射死的意外,她也必须尽快上书至京师,好让皇上查清事情的始末,解开乌孙人民对汉人的嫌隙。 话虽是如此,但事实上,她也需要找些事来做。否则,只要一想到昨晚的事,她的心绪根本就无法平静。 “是,右夫人,属下遵命。” “那么,就多谢莫将军了,如果方便的话,我们这就动身吧。”然后,她微微偏过身对在一旁不知如何应对的娜亚道:“娜亚,谢谢你替我照顾王。听说你跟在王身边有一阵子了,然而却什么名分都没有。这就是王的不对了。大家都知道你无怨无悔的付出,但无论在什么地方,一个女人的名节最为重要;对于你这件事,我会记得跟王提一提,至少,得给你个名分,别让你只能在众人面前说这些事,你说是吗?” 纵然昆鹰不喜欢她,纵然她是个汉人,她还是必须让大家明白地知道,她是乌孙国的右夫人,她有权得到应有的尊重,不是吗? 冬儿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连站在一旁的莫飞也忍不住微微掀起了唇角。娜亚这女人,是该有人给她点教训了。只是他没想到,这来自汉朝看似柔弱的右夫人,竟是如此聪慧与坚强。 他不禁要想,王这么对待她,是对是错? “我……”娜亚被这番话激得不知该气还是该恨,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莫将军,就请你为我们带路吧。” “右夫人,请。” 莫飞领着君心月主仆离去,留下备受打击的娜亚站在原地qi書網-奇书暗暗叫恨。 没想到这中原来的女人这么厉害。明着、暗着都讽刺她,本来以为经过昨晚,她必定会羞愧得不敢走出宫帐外,没想到,她竟象没发生过任何事地谈笑自如,还倒打了她一耙。 哼!娜亚忿忿地哼出声。 她就不信,那样一个弱不禁风、干巴巴的女人能赢得了她娜亚!迟早有一天,她会要她好看!??? 今天一早就听见族人对他和心月的传言。昆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昨晚他在盛怒之下走出宫帐后,就直奔娜亚的穹帐。娜亚是个很好的床伴,丰满的身段和技巧足以满足他的需要。 但不知为什么,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他感到一丝内疚。 想到她可能因为这件事受到的羞辱和难堪,心中不觉有些不忍。那恐怕不是任何一个女子所能容忍的吧。那么她——现在会在宫帐里暗自哭泣吗? 他摇摇头,握紧了手中的长弓,朝前面的野狐一射,却意外的失去了准头,跟在身后的众兵将脸上都出现了惊讶的表情。 王的弓向来例不虚发,怎么今天这么反常?大家心中皆有疑问,却没有一个人敢轻易开口。 他何必内疚!望着眼前奔逃的野狐,他催促着脚下的红鬃马,奔驰上前,在疾驰中松开了缰绳,再度拉开长弓射出了致命的一箭。 野狐应声倒地,四周随即响起欢呼之声。 他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没错!他何必内疚!她只不过是个汉女、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她心里怎么伤心、怎么被人嘲笑都与他无关。他会要她知道,即使她贵为右夫人,仍是附属在他之下,没有一个人能对他有任何不敬!他高举起手中的猎物示众,血腥的味道刺激得马儿人立起来。高坐在马上的他充满了自信的神采。 一国之君、草原之鹰,岂会让一个小小的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 经过一天的行程下来,君心月终于大致明白这个被称作乌孙的草原民族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了。 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草原,其实是极赏心悦目的。但若要真住在这里,却不如想象中容易。 跟她以往的生活相比,这里的人过得简直就是太辛苦了!这里所有的生活来源就是马牛羊;无论是吃、喝、穿,都跟这些牲畜脱不了关系。因此,乌孙的子民们必须选择水源丰沛、草质优良的地方放牧。每年还得随着气候的消长而更换住地。 若是水源不足时,男人们还得负起狩猎的任务,才足以让每个家庭都能温饱。 而生活在草原中的民族个个善于骑射,在有限的资源下往往也会出现其他部族前来侵略的情况。而在这儿既没有铜墙铁壁,也没有新式的兵器可以抵挡敌人的入侵,自然时时都得担心生活的安全。 所有的人就这样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地过着游牧的生活。没有华屋美食,有的只是毛毡木架搭成的穹庐和腥膻的羊肉酪奶,在这儿,连水都是很难得的资源。象昨晚那样用木桶沐浴,对一般乌孙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享受。 想到昨晚,她的心又微微地抽痛。忆起他离去前眼底的不屑与愤怒,她实在无法不去想它。尤其,现在他们之间的情形怕已传遍整个部族,众人会以什么样的眼光来看待她呢?她又该如何面对? 今天一路下来,百姓对她的态度,有的是不满、有的是好奇,但却都维持着基本的尊重。 或许是因为莫将军在吧,她不愿多想。但她知道,在这个地方,她若不是能自己走出来,是没有人会主动帮她的。 求昆鹰?那更不可能。 虽然心中有着惶恐,但她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因此,她决定试着了解这片土地,或许可以让自己的生活过得容易些。 至于昆鹰——她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对他的感觉。虽然他是如此蛮横、粗鄙、专制,但是,她仍希望能从他身上得到些许的关注。毕竟,她仍是他的右夫人,不是吗? “右夫人,时侯不早了,我想我们应该早点回宫帐去,过些时间,王也该回来了。”莫飞将马骑近她,细心地提点着,正巧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旋过马辔,朝莫飞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这一整天昆鹰上哪儿去了,也不想问;因为,她不想让人知道身为一国之后,连自己的丈夫到哪儿都还得问别人。 不过,如果她直接问昆鹰,他也不会告诉她吧。 “那么,我们就回去吧。” 有些事情,想太多是没有用的。眼前还是有许多事等着她去做呢。 心中有了主意,她朝冬儿挥了挥手,拉起缰绳、脚下一催,微笑着往绿草原上的一点白点疾驰而去。那儿——是她的家呢。 第7章 “小姐!” “右夫人!” “等等我们啊!”被她突如其来的行动吓着的两人,扬起马鞭,紧紧地跟了上去。 ??? 昆鹰以为回到宫帐,看到的会是一张哭丧着的脸。然而,他却什么也没看见。原先带着些许内疚的情绪,立即被愤怒所取代。 “来人!右夫人到哪里去了!”他朝着帐外大吼。 帐外的兵士们急急地进来复命。“启禀王上,右夫人一早就说要出去走走,所以……” “出去走走!?”他的吼声让侍卫整个脸纠得跟包子一样。 “王,右夫人是这么说的……” “该死!她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哪里,能走到哪儿去?走走?走多久了?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这女人,简直就是莫名其妙!经过昨晚的事,再加上娜亚的大肆宣扬,一般女人是该哭哭啼啼地等着要求还她个公道,而她,竟然还有心情“出去走走”!“王上,这……属下不知……” “你该死的什么都不知道!”眼看天色就要暗下来了,她一个人若是走过了,遇上什么猛兽不就糟了!他可不想担起谋害汉女的罪名,平白让汉朝有攻打乌孙的机会!“还有没有人跟她在一起?她的贴身侍女呢?” “王上指的是那个冬儿?”侍卫战战兢兢地答道。 “我管它什么冬不冬的!回答我的问题!”这群侍卫,一个个简直都是蠢蛋!“右夫人出去时带着冬儿一起的,她们……牵了三匹马,好象……左将军也在……” 莫飞!?莫飞怎么会跟她们在一起?今日他不是负责留守? “其他的……属下……” “够了!不必说了!再问也问不出个什么名堂!叫人把我的马牵来,我亲自去找!”说罢,人拿起长弓,怒气腾腾地走出帐外。 第四章 看来,他们似乎走遍了大多数地方。西部的人说她到南方去了,南边的人说她朝北边走了,北方的人却说她往东部去了。绕了一大圈之后,他又回到原点,只得等。 这番搜寻让他气得恨不得一见到她就捏死她!汉朝的女子不是最守妇道的吗?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鬼了!才这样想,就看到不远处三匹马往这儿疾驰而来,一瞬间他的怒火直冲脑门。 远远地可以听她银铃似的笑声,她穿着一袭白裘骑在最前头,厚重的长裘下摆微微扬起,可以看出她疾驰的速度,而从她清丽的笑语声中,可以知道她是多么享受这样的奔驰。 他从没见过一个女人可以把马骑得那样好。仿佛马和人的律动合而为一,在蓝天绿地中徜徉的她,宛如一个奔放的精灵。 他怦然心动,却也怒火中烧。那样的神态、那样的笑语,是在他面前从来未曾出现过的。他感到——强烈的嫉妒。 三人三马在不远处停下来,同时翻身下马。莫飞第一个来到他眼前。“王,属下——”看见王脸上的神色,自然知道他在为此事极端地不高兴。 昆鹰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而君心月和冬儿也在这时来到他宫帐前。 “王?”心月的表情显得有些困惑,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儿,看起来象是在等侯她似的。他不是厌恶看到她吗?又为什么…… “你这个蠢女人!”他劈头就骂。 “我?”她又做了什么事? “就算你会骑马,谁允许你那样骑马!难道不怕摔断你的颈子!又是谁准你四处行走的,要是遇上了毒蛇猛兽或是反汉的族人,你知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他简直快被她的愚蠢给气疯了。“你给我带来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被他这样一吼,所有的人都哑口无言。 “我不认为我是在找你麻烦。”难道身为一国之后,想去什么地方还得经过他的批准?“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 “好极了!”听见她的话,他不怒反笑,但那笑意却让人更形畏惧。 莫飞眼看情况不对,连忙上前解释。“启禀大王,右夫人她只是——” “住口!”昆鹰一句放就打断了他所有要说的话。“右夫人的事需要你替她解释吗?今天你理应留守的,为什么又擅离职守?你可知道我可以治你违反军令的重罪!”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君心月的话就冲口而出。“昆鹰!你太不讲理了!是我要莫将军带我了解这儿的环境,你真要怪罪,应该算在我的身上,这不是莫将军的错!” 她本以为他虽然脾气不好,但至少还是个明理的君王,否则象莫飞这样的人也不会对他忠心耿耿,但没想到,他竟会是如此的昏庸,为了一点小事就要治莫飞的罪!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让昆鹰心中极不是滋味。她是他的妻子、他的右夫人,而她竟然当着属下的面说他不讲理,还替莫飞说情!难道他堂堂一国之君,竟比不上一个莫飞!“你——再说一次。”他的声音冷得几乎能让空气结冰。 “右夫人!请别再说了,是属下失职,属下甘愿领罚!”莫飞随即一脚跪地说道:“请王上降罪,属下确有失职、甘愿受罚!” “不!昆鹰!你不能这样!”心月见状,忙上前扶起莫飞。“莫将军,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不该要求你陪我!冬儿!冬儿可以作证,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冬儿,你说话啊——” “小姐……我……”站在一旁的冬儿说是也不对,不说也不对。要说了是,那小姐不就糟了,可要说不是,那莫将军不是要大祸临头了吗?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当着他的面,一个护着一个,好象他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昏君。在她眼里,他就是这样的人?莫飞对父王和他的忠诚,他当然知道,今天说这话也不过是提醒他的职责,而君心月这女人!竟……视他为昏君!“你们谁都不必说了。”多亏这女人的张扬,宫帐外已经围了一群人。在臣子面前,他要有君王的威严,有些事他不得不做。“来人!将莫飞关进地牢!鞭责三十!” “不!等等!”君心月出声制止。 昆鹰斜睨起眼,双手环胸前道:“右夫人,这里轮得到你发号施令?” 他都还没治她个欺君犯上之罪呢!“我……心月不敢。只是我必须把话说清楚,今天的事,错不在莫将军,你不该把他关进牢里,还用这么重的处罚!要罚,就罚我好了!” “右夫人!”莫飞出声。他没想到右夫人会这么护着他。但他宁可她别说话,因为他明白王的脾气,她这么一闹,事情只怕会更严重,届时,就怕她也得跟着受刑了!“莫将军,你别管!我不能让你代我受过!” “君心月!你当真以为我不敢罚你!”望着她无畏的神态,他真不知该称赞她的勇敢,还是大骂她的无知。 鞭责三十!她以为是一个女人可以承受得了的? 他皱起了眉头。“无论什么原因,莫飞擅离职守就是失职!没有理由可谈!”他转头对莫飞道:“莫飞!今天若是有外族来犯,你要如何面对族人?一国之将,竟如此大意,今日我不罚你,还有纲纪可言?” “莫飞知罪!” 这……听见他的话,她暗暗心惊。她的确没有想到这点。 “还有你!”他将矛头转向发她。“你处处质疑我的权威!处处挑战我的耐性!难道在汉朝,汉王也容得后宫的后妃如此放肆?” 她一震,知道自己已做错了。一时间答不上放。她是怎么了?平日的冷静守礼都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自从到了乌孙之后,她都快变得不象自己了。 不!应该说这才是她本来的自己。但她知道,她的确错了,没有任何一个君王可以容忍自己的后妃如此大不敬,若是在汉朝,她恐怕早已被砍了千回脑袋了!但在这儿,她却敢如此据理力争。是因为赖定了他不会杀她?她自己也不明白。 “心月知错。”在思索过后,她跟着跪下了地,还他应有的尊严。毕竟,这一切都是她惹起的。“我一人的过错,由我一人承当,请王上别怪罪任何人!” 心月一跪,站在她身后的冬儿也跟着跪了下来。“请王下饶过夫人和莫将军!冬儿求您!” 她的举动让他不禁挑起了浓眉。他没有想到她会用这样的方式向他当面认错。打从一开始,她就是如此地高傲、冷静,而现在为了莫飞竟然愿意对他下跪认错!他的心百味杂陈。 “够了!”他一扬手,身旁的侍卫随即将莫飞押起。“莫飞,念在你保护右夫人,情有可原,就罚你在地牢反省七日,只供饮水,这样的判决你服不服?” “属下心服口服!”莫飞朗声回答。 “好!”他瞥了眼君心月。“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们大家给我听好,以后右夫人要出去,除非经过我的同意,否则再有这样的情形发生,我绝不轻饶!听见了没!” “是!属下听见。” 说罢,他一把拉起仍跪在地上的君心月,拖着进了宫帐。跪在一旁的冬儿也急急地跟了进去。 这会儿,众人才渐渐散去。 ??? “王,请别怪罪小姐,她是为了想早点适应这里的生活,才会想到要莫将军带我们四处看看的。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是……”跟在后边的冬儿见小姐被乌孙王拖着进了宫帐,担心他不知会怎么对待小姐,心里急得不得了。 昆鹰一转身道:“你跟进来干什么?这儿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原来,她是想了解这里。但,她大可以请他帮忙,为什么要找莫飞? 第8章 冬儿收敛神色,心底对他的威严感到有些害怕,但说什么她也不能任小姐被人欺侮。 “冬儿,你快出去吧。”心月对她使了个眼色。如果他要罚她,由她一个人受过就好,她不希望再让冬儿受连累。 “小姐我……” “出去!”昆鹰冷冷地道。 “王,我求您……念在我们刚到这里,什么规矩都不懂……”冬儿仍不放弃地继续说着。 “你是不懂规矩。”他下了个结论。 他突如其来的话语,让心月主仆都给愣住了。 “我可以原谅你们的擅自离开宫帐,也可以原谅右夫人对我的无礼;但却不能原谅你这不懂规矩、自以为可以告诉我该做什么的下人!”他的话,毫不留情。 冬儿的脸色立刻刷地惨白,两腿一软,跪倒在地。 “冬儿!”心月上前扶住她。“是我教导无方,你快别怪冬儿,我要她走就是了。”她急急地拉起冬儿道:“冬儿,你快向王认个错,他不会怪罪你的,认完错就快出去吧。” “王……” “不必了,出去!”他一挥手,脸上写满了不耐。 为什么这种事老是再他眼前上演。他或许脾气不太好,但自认还算是个明君,也从未有人质疑过这点。 但,自从君心月来了之后,他总觉得在她眼底,自己似乎成了个一无是处、粗鄙蛮横的蛮国之君。这让他十分不舒服。其实,他大可不必在意她的想法,但令他更不舒服的是,他发现自己该死的在意极了!“是……”冬儿不敢再多话,看了心月一眼之后,就退出了宫帐。 “你吓坏她了。”心月有些不忍。 “那又如何?不懂规矩的下人本来就该受到教训的,我不认为我有任何不当之处。”他回身坐上毛毡,拿起矮桌上的酒独自喝着。 帐内的气氛顿时陷入沉默。 他在想什么?她有些困惑。他既不骂她、也不责罚她,就只是一个人坐在那儿喝闷酒?那么……她该说些什么吗? “嗯……”她想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向他道歉?之前已经说过了。问他娜亚的事,那真是不智之举。还是——跟他说她今日一天走下来的心情和想提供的建议?不过不必问,她也知道他会想听的。 “为什么不问我?”当她正思索该说些什么话时,他却开口问了句奇怪地话。 “为什么不……问你?”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不自觉地叹了口气。“你想出去为什么不问我?” “我……”原来他说的是这个。“我怎么问?” “当然是开口……”对她的反问觉得有些生气的他,突然想到他昨晚的离去,直到刚才才看到她,她的确是没有机会问。 “开口?要我跟空气说话吗?”她苦笑。“一早醒来,那件我唯一的衣物被你丢掉了,如果不是我自己找到了这身衣物,恐怕到现在还得披着毛毡在这儿等你回来,你认为,我有机会问你吗?” 他皱起眉心,低沉地道:“抱歉。”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但他这声抱歉,却让她饱受惊吓和强作镇定坚强的心在一瞬间完全崩解。她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害怕,全在此刻被他的一声抱歉所平复。 无法抑遏地,她感到鼻腔酸了起来,眼眶里有着泪珠在打转。 没听见她的回答,他有些讶异地抬起头,未料一抬头竟发现她令人心疼又心怜的脸庞在瞅着他。两人的眼眸交会,仿如一道雷电同时击中他们的心,同时间,两人的灵魂在刹那间受到极度的震荡。 忽然,她象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立刻咬住下唇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并迅速地举起衣袖抹干脸上的泪,口里边道:“对不起,刚才好象有什么东西跑进我眼里去了。” 她掩饰着方才的失态,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将这件事带过。 好倔的性格!昆鹰不自觉地挑起一道浓眉。她不愿别人读出她的真心,看到她的脆弱;所以即使再难,她也会极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表现出冷静坚强的一面。这样的一个女子,势必是不会轻易对人付出真心的。但相反的,他也知道,若是能赢得她的忠诚与信赖,那将是一生一世。 突然间,他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能赢得她一生的信赖。他,可以吗? “明天,我会叫人替你赶制几套衣物,下次别再穿我的短裘,明白吗?”他指指穿在她身上大得离谱的衣物。 “谢谢。不过如果我带来的衣物没被你一把火烧了,今天也不至于连件衣服都没有。”她看似感谢他的好意,而其实却是在指责他的不当之举。 “你的衣物!你是说你带来的那些华而不实的汉服!”他吼。“我的右夫人,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如果你现在身上穿的是你带来的那些蠢衣服,我保证你活不过今晚!” “我带来的蠢衣服!?”听见他的批评,她非常地不悦。衣服被他烧了她连吭都没吭一声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当着她的面指责她!“很抱歉,我英明的乌孙王,在我的国家,这些蠢衣服可不是人人都能穿的!你可知道那些都是上好的蚕丝和桑麻织成的衣物?活不过今晚?难道我今晚若穿了,你要把我怎么样?” 她从不嫌贫爱富,也不追逐名利,但这人竟把她带来的衣物说成“华而不实”、“蠢”,还威胁她!这只证明了一件事——他的确是个蛮夷!“我是不会把你怎么样。”他微微扬起唇角。“只不过,你要是现在还穿着你那些所谓的‘不是人人可穿的衣物’,明早起来,怕是可以拿你来做肉冻了!” “你——”她强压下怒火。“哦,请原谅我的‘大’不敬,您是一国之君、是我尊贵的夫婿。无论王上做什么,都是好的,包括烧了我的那些‘蠢’衣物、在我们的新婚之夜宠幸娜亚,这些都是对得不能再对的事了!我这么说,您不满意吗?” 话里明显的讽刺和不满,让他觉得相当有趣。她提到娜亚,那表示她并不是完全不在意这件事?呵!女人!“说到我们的新婚夜——你似乎有许多不满啊?”他侧卧着,撑起一脸笑,笑得有些邪恶。“如果我记得没错,你不是巴不得我不碰你,好让你保全你的贞洁吗?怎么,现在反悔了?想要我碰你了?” 他这一番话,说得她面红耳赤,心里又是羞又是气。 “你——胡说!我不是……我没有……”她没有不是的老半天接不出话来。 有趣!瞧着她不知是气红还是羞红的脸蛋儿,他开始觉得留她在身边有点意思了。她不怕他!甚至敢明目张胆地反抗他!这倒是让他觉得新鲜。 一般女人,就算是刁蛮泼辣如娜亚,在他面前也乖得象只小羊,不敢对他有半分不敬。而她,这个来自汉室的女人,却是唯一的特例。更奇怪的地,他并不以为忤,反而觉得激怒她、看她又急又气的样子,是件相当有趣的事。 “右夫人,有些事不必多说,我们用‘做’的来就行了。”他朝她伸出一手,用力拉下她。 “啊!”她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就结结实实地跌在他身上。被他坚实的臂膀环住,她有些慌了,胸臆间尽是他充满皮革、汗水的男性气息,她的心跳明显地漏了一拍。“放开我!”她出声喊,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小得可怜。 他的笑意更深了。“我突然觉得这样很舒服,不想放开。” “你——”她连耳根都红了。“但是我觉得很不舒服。”她的声音仍然小得象蚊鸣。 他大笑。“你的感觉从来不是我考虑的范围,所以不需要告诉我你的感觉!更何况,我自己可以判断你究竟是不是真的舒服。” 不知羞!他实在是太不知羞耻了,这样的话他竟然说得出口!“请你放开我!”她开始挣扎。“你自己亲口说过,不会再动我一根汗毛,难道你想食言!” “我说过那样的话吗?”他故作迷糊状。“那我肯定是喝醉了。你就是我的右夫人、我未来孩子的母亲,我怎么可能会说出那样的话呢?别忘了,嫁给我、替我生一打孩子是你到乌孙的任务之一,这样重要的事,你该不会全忘了吧?” “但……”她开始觉得有些害怕。“你说过……” “我说过的话很多,你都全记住了?真难得。”他调侃她。 但她一点都不觉得好笑。“你说过不会强迫我。”她很认真地道。 她无法让自己接受一个完全不爱她的人。而其实在她内心深处,还有一个极大的隐忧,那就是——她害怕在把自己给了他之后,会情不自禁地爱上他。 因为她明白,爱上这样的他有多么地容易。即使知道他有多蛮横无礼,纵然有多不想承认,她的一颗心仍情不禁地受到吸引。 然而她也知道,一旦爱上他,她势必无法忍受自己必须背叛他的事实,但,她更不能为了一己之私便辜负皇上所交托的使命。所以在这复杂的情绪之下,她只能试图延缓早该发生的事,虽然她知道,她再拖不了多久—— 出乎意料地,他松开了她。她连忙起身,如获大赦地喘了口气。 “我从来不知道我是这么令人难以忍受。”他笑。话语虽是轻松的、讽刺的,却也透露出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我……这不是因为你……”她嗫嚅。 他摊手耸肩。“无所谓,我不缺你一个女人。” 这样的回答让她稍稍瑟缩了一下。虽然知道是她先引起的战争,但她仍是为这样的话受到了伤害。 “我——不介意你去找娜亚——如果你有……‘需要’……”说这话时,她根本不敢抬眼正视他。 第9章 “或许,你可以纳娜亚为妾……这样……对大家都好……”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但她就是说了。话才出口,她就后悔得想咬住自己的舌头,但话已出口,怎么也收不回来了。 他会生气吗?她不敢抬眼。也幸好她没抬眼,否则,她肯定会被眼中几乎要喷出的怒火吓着。 竟然要他纳妾!什么样的女人会建议自己的丈夫纳妾?而且对方又是令她在新婚之夜受辱的娜亚!他完全无法理解她脑袋里的想法。他只知道,她不要他碰她!她对他竟厌恶到让她可以提出纳妾这种事!就只是为了躲避他!“你要我纳妾,好逃避你应尽的责任?”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很难解释。 “你不必解释!”他粗鲁地打断了她的话。“你要我纳妾是吧?好!就如你所愿!从明天起,我就让娜亚住进宫帐!”他狠狠地盯住她。“但是你最好给我记住,别后悔你今天说过的话!” 听见这样的决定,她本该松了一口气的,但几乎是立即的,她的胸口象是被一块大石重重压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第五章 娜亚被纳为侧室!这样让人吃惊的消息再度传遍整个乌孙国。还听说是右夫人提出的!这就让人更吃惊了。 他们的昆鹰王竟然在刚册封过右夫人后,再纳娜亚为侧室!看来,右夫人极不受宠的传言是真的!但王又肯听从她的建议,这其中的矛盾就让人有点想不透。 不过不管是右夫人还是娜亚,他们都不喜欢。因为右夫人是个汉人,在他们眼里,汉人是异族,是奸诈阴险的、是背信忘义的,所以连带的,他们对君心月不会有什么好印象。至于娜亚,她的刁蛮无礼在乌孙可是出了名的。以前王没有给她任何名分时,她就已经仗着自己服侍王张狂得不得了,现在有了名分,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民众们窃窃私语着。 果然,只见平日仗着跟王有点“关系”就嚣张跋扈到极点的娜亚,这时正得意至极地指挥着兵士将她的财物搬进宫帐里,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等了三年,终于让她给等到了!看着旁人欣羡的目光,娜亚开心得不得了。想到日后可以随时陪伴在王身边,她就不由得露出得意满足的笑。 “王,今后娜亚会更加尽心服侍您的!”一看到昆鹰的出现,娜亚立刻迎上前去,故作小鸟依人状偎在他身边。而昆鹰也没有拒绝。 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心月,只觉得内心五味杂陈。 昆鹰则顺势搂住娜亚的腰调笑道:“很好!你一向都能让我满意!”说话时,眼神是正对着心月的。 “小姐,你怎么可以让那个女人住进宫帐里?她可是你的人哪!”冬儿瞧娜亚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简直就是看不下去,忍不住在心月耳旁嘀咕着。 “冬儿,别多话。”瞧见昆鹰瞥来的视线,心月制止了冬儿。 他那眼神,有挑衅、有探测、有愤怒,还有一些其他她不了解的情绪。她避开他的视线,却未多说些什么。 “好了,我今天必须巡视边地,其余的事,娜亚你就自己安排吧。”他轻推开当着大家的面粘在他身上不放的娜亚。 君心月!他真不明白她。一般女人见到这样的情形不是该生气吗?为什么唯独她毫无反应?她是刻意的吗?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如果是,那她真是该死的成功极了!“至于我的右夫人……”他瞧着她道。“你可以跟娜亚好好聊聊,顺便学些这里的女人该做的事。在乌孙可不比汉朝,虽然你是我的右夫人,但该做的事还是得做,没有例外,明白吗?” “明白。”君心月点头。 他对她的回答感到满意,于是点了个头,随即旋身上马。手一扬,跟在一旁的出巡的队伍早已准备妥当。“拿都,这段期间国内的安全就由你来负责,记住别再犯跟莫飞同样的错误!” “是!王!”拿都领命。他可不想为了汉人被关进地牢里。 昆鹰朝他点了点头,勒马前行。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君心月的心有些落寞。这样的日子她可以过一辈子吗? “小姐,你还好吗?”冬儿有些担心地问。打从他们来到乌孙后,事情就没顺利过,先是碰上了该娶小姐的正主儿给人杀了,中间的波折就甭提了,现在却又让那个叫娜亚的女人骑到小姐头上,这样下去还得了?会不会哪一天,她和小姐的脑袋都给搬了家呢。 心月正要回答,却看见已渐行渐远的大队人马突然停了下来,领头的昆鹰掉回马头,朝他们的方向疾驰而来。众人都瞪大了双眼,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昆鹰的红鬃马走到她身旁停了下来。心月望着他,不知他要做什么? “上来!”他向她伸出一手。 上来?他的意思是要她上马?她愣住了,犹疑着该不该听从他的命令。 “不是要多了解乌孙吗?上来!跟我一块儿去看看。”不待她的反应,他迳自弯下了腰,一把将她拉抱上马背,安置在他身前。 “啊!”她惊呼出声。马儿有些不安地躁动着,她立即紧捉住他的臂膀。 他微微扬起唇角,低沉着声在她耳边道:“坐稳了,我们出发!” 然后,留下一群目瞪口呆、弄不清楚状况的男男女女面面相觑。 他们的王,究竟是讨厌,还是喜欢这位右夫人? ??? “莫将军!莫将军你在吗?”冬儿走进狭窄阴暗潮湿的地洞里,隔着木栅小声地唤着。 “谁?”正在闭目养神的莫飞陡然睁开了双眼。这时侯还会有谁能进到地牢来?王应该出去巡视了,拿都接任他的工作留守,不会有人得到王的命令到这儿来的,尤其又是个女人,难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他警戒地站起。 “莫将军,是我,冬儿啦。”她仍是小声地回答。 冬儿!?她到这里来干什么? “莫将军,小姐吩咐我偷偷带些东西来给你吃。”她隔着木条看见他魁悟的身形,举起手中的小蓝子让他看见。 原来如此。 听见她的回答,他才安下了心。只是,冬儿怎么能来这儿? “冬儿,你是怎么进来的?是王的命令,还是守卫私下放你通行?”如果是后者,那等他出去后,真要好好整顿一下军纪了!“唉呀!莫将军,你这就别管了,反正我不就进来了吗?快把这些东西拿去吃吧,你已经饿了一天,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进来,你快吃吧。”她将食物自木栅缝中递给他。 但他却没伸手去接。“冬儿,谢谢你和右夫人的好意,但我不能吃,能不能请你先告诉我,你怎么进来的?” “你——”真是个不知变通的大木头!不过她知道若是不告诉他实情,他绝不肯罢休的。“好吧,我是求拿都将军帮我把守卫支开才能进来的。” “拿都!?”拿都应该知道他的个性,怎么会…… “是啊,我求了他好久呢,本来他都不肯理我,还说你一定不会吃,可我不管,反正缠了他老半天,他被我缠得烦了,就只好答应我喽。可是他还特别警告要我别告诉你耶,你要是出去了,可不能说我跟你说了喔。”她一股脑儿地把所有的事都说给他听。 莫飞忍不住笑了。可以想见一向怕女人烦的拿都,是怎么被他缠得不得不答应她的要求。看来将来选将士时还得加上一条——“不怕女人缠”才行。否则每个人都象拿都这样,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 只是,象冬儿这样的女人也不多就是了。 “莫将军,你就快吃吧,我和小姐因为连累了你,心里很过意不去。所以,你就让我们为你尽些心意好不好?”她睁着一双灵活的大眼,眼底充满了企求。 “冬儿,军令如山,你知道我不能违背的。但还是谢谢你的好意。也请你代我多谢右夫人。” “你这人也真是的,在这里只有我们啊,只要我们不说,还有谁会知道,更何况只是要你吃点东西罢了,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来,快拿去吧。”她自蓝中取出一个面饼递到他手上。“唉,不是我爱说,你们乌孙这儿除了面饼就是羊肉,我才来几天就吃腻了,真不知你们每天这么吃是怎么习惯的。” 他接下了面饼,却仍未凑到嘴吃。“那——你过得还习惯吗?”他问,话里有着关切。 “嗯……”她停下了动作。“其实我是还好啦,只是我家小姐,她就比较辛苦了。你知道,你们那个王脾气挺差的,老是动不动就对我家小姐生气,我很担心。今早,他又宣布收那个娜亚为妾。真是没良心!” “娜亚!?” “对!就是那个讨厌的女人!你说,你们的王是不是脑袋有问题啊,竟然会喜欢那种女人!” “不得无礼!”听见她如此批评自己的君王,虽然知道她并非有意,但莫飞仍忍不住出声斥责。 顿时,冬儿的眼眶红了起来。“你——你这么凶干什么?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你能替你家主子说话,我就不能替我家小姐打抱不平?我们两个弱女子千里迢迢打中原到这蛮荒之地,日子已经够苦的了,不要被你们这些男人欺侮,你们——你——”她气得说不下去。将蓝子往地上一丢道:“吃不吃随便你!我以后不会再来烦你了!” 说完,红着眼眶跑出了地牢。 “冬儿——”看见她盈在眼底的泪水,他立刻就后悔了。他不该那样待她,只是事情一牵涉到国家和他所效忠的王,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行。 第10章 冬儿一定伤心、难过极了。他望着被她丢下的蓝子,不由得揪起了眉心。 他该怎么向她道歉呢? ??? 在他回头带她上马的那一刹那,她的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口。 真正让她心悸的不是他俩身体上的亲昵,而是他那份在乎她的心意。一路上,他都不说话,只是将她紧护在胸前疾驰着;但只是那样,就足以让她本已绝望的心又再度活了起来。 他还是有一点点关心她的。这样想着,她不自觉地偎近他胸前汲取他的温暖。 她这不经意的举动,却勾起了他的微笑。 她总是在不自觉的情况下,流露出她柔弱的一面。不知为什么,他似乎总能明白她内心真正的想法。他一直以为,在她那坚强沉稳的外表下,有着一颗最温柔的心。他好想触及那片最温暖的地带,让她所有的温柔都只属于他。 想起原先打算让她回去的想法,他不禁哑然失笑。这样一块瑰宝,他怎可能轻易就放她离开。 “我们要到哪里去?”望着四周越来越荒凉的景色,她有些好奇地抬头问。 她说“我们”。这样的说法让他感到很开心。他朝身后的队伍做了个手势,大队立即分成五小队往四面八方散去。最后,只剩下他和心月在这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 他让马儿渐渐慢了下来,在草原中央矗立着的大石圈旁停了上来,指着前方对她道:“乌孙的百姓食衣住行的来源都是牲畜,对那些牲畜来说,草地的肥美与否是最重要的,每年到了秋冬之交,草原上的草渐渐枯萎,因此我们必须另觅草地供牛羊放牧。这也是我今天出巡的目的。” 瞧着他严肃的神情,很难跟平时霸道蛮横的他联想在一块儿。而现在的他,严肃的神情中有丝温柔,那是他对百姓的关怀和忧心。这让她对他的好感又增了几分。 “所以如果找到好的牧地,大家就必须迁移到那儿去吗?”她问。 “当然。”一阵冷风吹来,他本能地护住她。“所以你必须赶快习惯这种生活方式,懂吗?” 她点点头,心里在有一丝温暖。如果他能一直用这种方式对待她该有多好。只可惜,他们之间总是缺少和平。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改变百姓们的生活方式,农耕的生活会比较安定。这样百姓们也不必为了每年的迁移而大费周章啊。”她把心中的想法告诉他。 突然间,他的脸色明显地一沉。“事情并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也没你说得那么困难吧?”察觉到他的不悦,她觉得有些奇怪,难道她的建议不对吗?“有志者事竟成,若能让百姓过更好的生活,我觉得值得一试的。” 他摇头,言词也跟着严厉起来。“心月,草原的子民以这样的生活方式过了数千年,如果可以改变的话,早就改变了。不要拿你们汉人的标准来衡量乌孙人,汉人的农耕生活不见得就比草原好,乌孙人的智慧与能力更不比汉人差!” 听见他的口气,她有些愠怒。她并没有存心贬低乌孙人的意思,为什么他要这么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没有那个意思!”她的声音因为他的态度也跟着大了起来。 好不容易才有的短暂和平,就这样宣告结束。 “我不管你有没有那个意思,总之,希望你对身为乌孙人的妻子有所体认!别老是因为自己是汉人就自觉高人一等!”他提醒她。 “有所体认!?”她忍不住喊。“我所做的努力还不够吗?你以为我处处委曲求全,时时想多了解这里是为了什么?没有错!我承认我会认为乌孙是蛮夷之邦!但——” “蛮夷之邦!”一听见她这样的形容,他气极了。“我们乌孙人是蛮夷,你们汉人又是什么?高高在上的贵族?还是无所不能的天神?” 她杏眼圆睁,不敢相信这男人气量这样地狭小。她推开他的臂膀,毫无预警地跳下了马背。 “你这是干什么!?”他无法理解她为什么会有如此突兀的举动。 “我——我不想和你这种自大骄傲、不讲理的人在一起!”她朝着他吼回去。“我话都还没说完你就打断我,还擅自曲解我的意思。没错!我认为乌孙是个蛮夷之邦,但并不代表我因而鄙视这里的人,也从未觉得自己比任何一个人高尚。只是两国的生活方式不同、文化不同,当然会有所差异。更何况,这里也有很多人口高洁的君子,象莫将军,他就是不折不扣的君子,对我来说,他是乌孙人或是汉人并不重要。而你——你却是个彻头彻尾的野蛮人!”朝他吼完,她转身就跑。 “你给我站住!”他跟着跃身下马,飞快地追上她。“你竟敢拿我跟别的男人比较,还说我野蛮!有胆就把你刚才的话给我再说一次!”他捉住她,象是老鹰捉小鸡似地拎住了她。 她抬眼瞪视他。“说!我为什么不敢说!”她挣扎着,想甩开被他紧紧捉住的两只手腕。“你是野蛮人!全天下最野蛮、最野蛮的野——”话还没说完,她竟冷不防地被他猛烈地吻住。 “唔——”她不敢相信他竟然这么做。她握起双拳用力地抡打他的胸膛,却象打着一面石墙似的,他根本无动于衷。她挣扎、推挤,却仍敌不过他的力量。 “女人!你给我安静点!”他不耐地以一手将她的双腕锁在身后,一手强迫性地定住她脑后,强硬地需索着她的吻。 他的吻,是激烈而带着惩罚性的。 他的舌,侵略地深入她的,他的唇,残忍地吮嗫着她的。而他那双有力的臂膀,更是毫不留情地紧扣住她,将她娇小的身躯嵌进他怀里,让她感受到他全身强烈的欲望和怒气。 她无法挣脱、动弹不得。 本来,他想藉此来羞辱她,达到报复的目的。然而,一接触到qi書網-奇书她柔嫩的唇舌,他却忘了自己该做什么,原来狂暴的举动渐渐被温柔所取代,原先需索的吻也转为热切。 他忘情地搂住她,辗转舔吮着她已被吻肿的双唇。在她身上的箝制,也转而为轻柔的爱抚。他松开她的手,将它们扶上自己的颈项,她无力地松开,却又随即被他放回原处。他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整个人熨贴在他身上,亲昵到不留下一丝空隙。她柔软的胸脯紧贴他的,她圆嫩的臀在他的手掌下显得更为娇俏,他汲取着她身上独有的香气,整个人几乎为之疯狂。 她想念他的吻。 在被那熟悉的气味围绕时,第一个袭上她心头的竟是这样的想法。她觉得很羞耻、气自己的不争气。他这样地待她,而她,竟为他一个吻而神魂颠倒,完全忘了先前发生过的事。但随即,感觉他的改变,他的吻,从狂暴变得温柔,就在这一瞬间,她被他完全攻陷。 他强烈的热情感染了她,在他如火的抚触下,她也跟着燃烧起来。“啊……”她情不自禁地呻吟出声。整个人在他猛烈的需索下无力地攀附着他。 她的娇吟对他来说,无异是一种折磨,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腰一弯就将她顺势抱起,紧紧地搂在怀中。而他的唇,没有片刻离开过她。 他的舌在她耳畔、颈际流连着,勾起她阵阵娇吟低喘,随即又再回到她唇畔,与她紧紧地交缠着。 不过转瞬间,他和她已双双躺卧在大石堆间,这天然的石堆为他俩提供了最好的屏障。他解开自己的黑貂上衣,平铺在石堆间的草地上,将她压在自己身下。同时他的一双手也没闲着,流连在她的腰际臀间,探索着她娇小浑圆的曲线。 毫无预警地,他的手来到她的腰间轻轻一拉,就解开了她的上衣。一双坚挺浑圆的双峰映入他眼底。他低吼出声,几乎是立即的,他的唇印上了那娇艳欲滴的粉红蓓蕾。 “啊……”她情不自禁地吟哦出声,身子不受控制地弓起,仿佛有自己的意志似地跟随着他灼热的唇律动。 他的唇突然离开那美妙的双峰,引得她一阵低吟,象是在对他的离去抗议,然而继续往下的舔吮,却又立即引发她更大的娇吟。 她不安地扭动,无法得知那些源源涌出的骚动和不耐是来自何处,她只知道,要是他现在离开她身上,她肯定会难过得死去。 她拉他,紧搂住他的颈项,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什么。他起身想脱身上的衣物,却被她紧紧地拉住。他低吼出声,捧住她圆润的臀让她感受他的需要。她有些害怕,身子微微后退,然而,他却不容她退缩,只是用手定住她,要她明白即将发生的事。 “心月。”他低唤。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仿佛明白他的暗示,她轻轻地应了声“嗯。” 这一声回答让他几乎失去了理智,他迅速地剥下两人间的所有障碍,然后引导她接受天地间男与女最原始的律动。 就在这片苍茫草原唯一的隐蔽之处,他要了她。 第六章 他拉起衣物轻轻地盖住她纤弱的身子,充满爱怜地为她穿上。一双大手同时不舍地在她身上流连忘返。她的双颊嫣红似火,双唇微微地肿胀,而一双眼睫低垂着,不时地轻轻扇动,令他看不到她眼中的神情,也无法了解她现在心中的想法。 “心月,兵士们可能随时会回来,我替你把衣服穿上。”他抱起她,轻柔地解释着。她仍没有回答,只是依顺着他的举动,在两人都穿好衣物后,静静地偎在他胸前,任他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他抱着她跨上马背,将她按在他宽阔的胸膛上道:“休息一下,等其他人回来了,我就带你回去,嗯?” 第11章 她伏趴在他胸前,紧紧地捉住他的衣襟,轻轻地点了点头。他吻着她的前额、发梢,以低柔的嗓音对她道:“疼吗?我有没有弄疼你?” 她的身躯明显地一震。 她把自己给了他!在这样的原野里,她竟然把自己给了他!方才的狂野及忘情的呼喊在一瞬间全都回到她脑海,她捂住了头脸,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做出这样的事。她竟然在野地里跟他—— 仿佛察觉到她的想法,他拉开了她的双手,抬起她细致的下巴道:“你——后悔了?” 她摇头,回避他的视线,不敢望进那足以令她迷失神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深邃眼眸。然而,他却不让她逃开,因为他知道,此时若是让她逃开,她可能就会永远地躲开他了。而现在他才明白,他要的不只是她的人,还有她的心!“心月,别躲开。我要你看着我。”他捧住她心形的小脸,强迫她正视他。“你听我说,心月,我喜欢你——” 喜欢?她一震。他说喜欢。 那么,爱呢? “我不是要故意伤害你。可是你知道,父王的死对我、对全乌孙人的影响太大了。我明白这件事错不在你,我们也不该将对汉人的仇恨加诸在你身上。这对你来说是不公平的。”他的拇指轻抚着她柔嫩的颊。“心月,向我宣誓你的忠诚,让我知道你愿意将自己完全视为乌孙的一份子,相信我,我和我的人民都一定会接受你的。”他执起她的手轻吻。“而你,将是我唯一的夫人。” 她惊愕得抬眼。不是因为他愿意为她改变乌孙王有二妻多妾的习惯,而是他对她的感情,要她在忠诚来换。 感情,是能用来交换的吗?她震惊亦失望。 对她来说,爱不是任何形式的情感或物质所能取代的。如果她真爱一个人,那就是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地付出。她完全无法想象她必须对他宣誓她的忠诚才能赢得他的信任和关爱。如果她说不呢?那么他就不能接受她,不愿爱她? 她抽回了手,低头不语。 面对她的反应,他明显地不悦。在他为她作出那样重大的承诺后,她的反应竟是如此冷淡!她难道不明白,他所说的不再另立左夫人和任何妻妾,是对她至高无上的尊重与荣宠,而她的反应竟是如此? “我愿意尽我的能力做到你希望的一切,但你不能要求我背叛我的国家。”她轻声道。 他握住她的双肩,一时无法相信自己所听见的。“所以你不愿向我宣誓你的忠诚?” 她摇头。“不是不愿,而是我不明白,言语上的承诺能代表什么吗?到现在为止,我所做的一切曾经有过伤害乌孙的行为吗?我愿意融入这里,做一个乌孙王妻子该做的事,我愿意把自己交给你,成为你真正的妻子,这样还不够吗?” 在她将自己交给他的一刹那,她已经认定自己是他的人了,他还求什么呢? “不够!那样是不够的!”他摇晃着她。“在我眼里,在乌孙人眼里,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汉人。倘若你不对我宣誓你的忠诚,在我们眼里,你永远就只是个来自汉朝的右夫人。你明不明白?” 她无力地合上双眼,低声道:“如果你真希望我那么做,我答应你。” “心月!”他惊喜地拥住她,完全没察觉到她内心的矛盾和挣扎,只是紧紧地搂着她道:“休战,对吗?”然后笑了。 “嗯,休战。”随着他洋溢的笑容,她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 或许,她不该想这么多的。若她只是单纯爱他、信赖他,她相信他会待她好的。 他揉揉他的秀发,再次地吻上她。他喜爱看到她生气勃勃毫无畏惧的模样,而现在柔顺可人的样貌,更激起了他的强烈的保护欲。这样一个女人,值得他去疼爱。 突然,他又抬起她的小脸严地道:“还有一件事,你一定要做到。” 望见他严肃的神情,她不禁担心地问:“什么?” “别再拿别的男人跟我比较。我会吃醋的。”他望着她的眼道:“你不想看到有人因为你再被关进地牢吧?”他笑。 “你——”她不敢相信他连莫飞的醋都要吃。“那只是一时气话——”看见他脸上明显的写着不悦的表情,她忍不住笑了。“难道你真以为我对他——噢——你——” “你是我的女人。在你眼底,就只能有我一个男人,懂不懂?”他霸道地命令着。 虽然口气是强硬的,但他话语里的占有欲却让她心里有一丝的甜蜜。这表示,他还是很在意她的。 “嗯。”她柔顺地点头,跟着偎进他怀里。 他满意地扬起唇角。 我会好好待你的,心月。他在心里这么对她保证着。 ??? “小姐、小姐,我再也不要送饭给莫飞吃了!”一见心月回来,冬儿便忙不迭地抱怨着。“那个不知变通的蠢木头,不吃我给他的东西也就算了,竟然还大声的骂我,气死我了,下回要是他再被王处罚,我绝对不会再理他!” 她咕咕哝哝地说了老半天,却不见小姐有任何回应,她觉得奇怪地抬起头,却发现小姐红着眼眶,一个人望着墙上发愣。 “小姐——”她连忙扑上前去握住心月的手。“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那个乌孙王又欺负你了?”她急急检视小姐全身,竟发现她衣衫不整,嘴唇也比平常肿了一倍。她惊呼。“我的天——他打你!?” 被冬儿这么一喊,心月这才回过神来,拉住自己的衣襟道:“没……冬儿你别胡说,没有这回事。你别把他想得这么坏,他虽然脾气不太好,但还不至于会那样对我。” “可是、可是……你的嘴唇……”冬儿拉开心月一直按住的衣领。“啊——”在看见一些大大小小明显的淤痕时,她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小姐你……他……”早晨出去时小姐还是好好的,可跟着乌孙王出去一趟回来竟变成这样,他们不是出外巡视吗?怎么会——想起他们可能是在野外……呃……发生的,冬儿不禁满脸通红。 “冬儿——”象被人窥见了秘密,她羞得无地自容。 “他好粗鲁哦,怎么可以把你弄成这样。”冬儿心疼地拿出自中原带来的膏药道。“小姐,疼不疼,我帮你擦擦药可好?” “不、不用了。我真的不要紧。”她拉住了衣襟不让冬儿再看到。这样羞人的事,她怎好说得出口,更别说是让冬儿看见了。 冬儿知道小姐的个性,只得作罢。但还是忍不关心地问道:“他——待小姐好吗?”她总是担心小姐会受到那人的欺侮。 心月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低着头应了声。“嗯。”声音几不可闻。 听见这一声回答,冬儿才稍稍放下了心。 突然,帐外的声响引起了她们的注意。拿都的声音随即响起。“右夫人,王命我送些衣物来给你。” 衣物?他不是已叫人做了数件衣物给她,怎么又送来?而且还是叫拿都送来? “进来吧。”冬儿代小姐回答。 “是。”随着答话,拿都领着两名大汉、两名女子进了宫帐。他指着右边一块空地道:“就放在这儿吧。” 那两名大汉把偌大的木桶放在拿都指定的地方,另两名女子则将手中捧着的衣物披挂在一旁的架上。 “右夫人,王现在正在和左将军商讨国事,他要我特地为您送来这些,并转告你好好休养,等他忙完了立刻就过来。” 心月心底流过一丝暖意,红着脸谢过拿都,并对他说:“多谢右将军,还要麻烦你代我转告王,就说——心月谢谢他。” 拿都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尴尬,但他还是维持着镇定道:“是,属下遵命。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属下就告退了。” 他不喜欢汉人。这点跟莫飞有很大的不同。尤其眼前的这个右夫人,太吸引人了,他一直担心王会爱到她的蛊惑,被她所利用。本来,他觉得王之所以要娶她只是为了维护两国的和平;本来,他以为王对这个汉女全无好感。 但从今天的情况看来,事情似乎不是如此。 一直以来,王从来不会主动关心任何一个女人,就算是最常为他暖被的娜亚也未接受过任何特殊待遇。然而,自从这个汉女来到以后,王不但行径大异于往常,而且他还发现,在众人都不注意的时侯,王的眼光始终停留在这女人身上,一刻都不曾移开。 “等等——”心月本来让他离开,没想到冬儿却出声唤住了他。“右将军,你说莫将军跟王在一起商讨国事,那——意思是他已经被放出来了吗?”虽然气莫飞,但冬儿不是关心他的情况。 拿都一愣,随即答道:“是的,王已经将他放出来了。” 冬儿一听,脸上的神情象是放下了心中的重担。“那我也就不用担心他会饿死了。”她小声地道,只说给自己听。 “那真是太好了。我们两人连累莫将军受罚,心里一直很过意不去,幸好王没有再怪罪他。这样我就安心了。”心月对拿都道。 “王对属下们极为礼遇,不会因为女人的事而误了正事的。”拿都冷冷地答。然后弯身一揖道:“属下还有要事,这就先行告退了。”说完,不等她回答就领着其他人走出了宫帐。 留下心月和冬儿尴尬得愣在原地。 “小姐……拿都将军好象……很讨厌我们……”冬儿喏喏地道。 心月点了点头。“嗯,可能因为我们是汉人的关系吧。别担心,等日子一久,大家有了解了,应该会好一些的。” 第12章 “但愿如此。”冬儿说着,转向仍冒着热气的大木桶道:“小姐,里面还放着药草呢,让我来服侍你梳洗吧。咦,瞧,王还差人送来了丝绸内衣。真没想到他是这么细心的人耶。” 心月红着脸道:“冬儿,我自己来就成了。你也去歇息一会儿吧。打从到这儿之后,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我一直没心思关心你是不是过得好、还习不习惯,真是辛苦你了。” “小姐——你千万别这么说,冬儿能跟在小姐的身边,就已经觉得很幸福了,而且,这儿的生活除了吃得差一点、穿得烂一点,倒也还算适意,所以小姐您就别担心我了。倒是您自己受了不少委屈,我见着了都替您心疼呢。” “冬儿,没的事,我们来到这儿就得认命,而且你也瞧见了,王待我很好,不是吗?”她瞥向木桶,为他的体贴感到窝心。“你快去歇着,我也想自己一个人休息一下。” 见心月这么说,冬儿也不好坚持,只得听话地离去。 ??? 虽然在会议桌上跟莫飞商讨迁徙的大事,但昆鹰的一颗心始终无法定下来。只要稍一分神,他就会想起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激动和泪、她在他身下的感觉。 然后,他怕她在经过那样“剧烈”的运动后,会觉得不适,所以要拿都派人替她准备药草浴,可以纾解身心的疲惫。既而又想起毛皮制成的衣物可能会磨伤她细嫩的肌肤,所以又差人送了丝绸衣物让她穿着。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下腹部一阵紧绷,思绪也跟着乱了起来。 “王,我看……您也累了一天,我们还是明早再讨论这事比较恰当?”莫飞终于忍不住提出了建议。 他也看出了今晚王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里,与其这样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如留待明天王精神比较集中时,再来讨论来得好些。 “嗯,也好,就这么办吧。”一听这建议,昆鹰立刻站了起来。“那么就明早再继续讨论,我也该回帐休息了。” 莫飞跟着起身。“王,属下——” 昆鹰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什么都不用说了。那件事并不完全是你的错,所以关你个一天两天教你知所警惕就是了。我想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有数,其他的就不必再多说了,嗯?”他拍拍莫飞的肩。“你忘了,你不只是我得力的助手,还是我一块儿长大的好兄弟!” “王——”莫飞动容。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昆鹰笑笑,“别说了!我得去休息了,你在这儿慢慢忙吧。”话还没说完,早已走得不见人影。 ??? 进到宫帐里,昆鹰看见的就是心月半躺在木桶里,微眯着双眼,脸上的神情是舒适而安详的。他走近她。轻抚着她柔嫩,因泡着热显得有些红润的脸颊,然却仍惊醒她。 大概是今天下午把她给累着了。他笑,脱下自己的衣物,跟着踏进木桶里。桶里的水仍是温热的,泡在里面休息刚好,难怪她会泡着、泡着就睡着了。 偌大的木桶让她一个人使用显得有些宽阔,但魁梧的他一踏进去,就几乎要把木桶塞满了。他移动身躯,将熟睡中的心月挪到自己身上,两人的身躯紧密地贴合在一起,毫无间隙。 此时,透过氤氲的蒸气,他才发现她全身都是大大小小的淤痕。他震惊不已。这些都是他造成的?他心疼地抚着她胸前、颈边的吻痕,对于自己的粗鲁感到很内疚。 接触到的体温,她不自觉地往他靠去,喉中发出有如小猫般的低喃。在睡梦中,她翻了个身,整个人转而趴在他身上,在他胸前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后又沉沉睡去。 他整个人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气。 终于他忍不住捧起她的小脸,吻上她鲜嫩欲滴的唇。她嘤咛出声,不自觉地回应着他。从她的反应看来,他知道她现在一定以为自己在作梦。不,应该是她现在正梦见他。 这样的认知让他满意地笑了开来。他喜欢她完全信赖、接受他的感觉,更喜欢她在睡梦中的主动。夜已渐深。帐内的情意更浓。 然而,却没有人发现,在帐外的一角躲着一个细瘦的身影。 甫被纳为妾室的娜亚,咬着下唇恨恨地望着帐内缱绻不舍的两人,眼底充满了怒火。 君心月!你抢去了我的地位!还夺走了我的男人!我发誓,绝对要让你生不如死! 第七章 一夜缱绻,再醒来时,昆鹰已经不在她身边。顿时,她心底有着重重的失落。 望着身畔枕毡的痕迹,她不知该如何形容内心的感觉。爱他?那是肯定的。而他,也同样的地爱着她吗? 今日,送她到乌孙来的汉使就要回汉了。她必须把应该告诉皇上的一切写在信上,交由他面呈皇上。自她到乌孙的那一日起,昆鹰就刻意地把她和汉使隔开,直至今日,他们都没有见面的机会,自然也无法将密函交给他。 握着手中的书信,她犹疑了。信中,她把自己身处的情形和乌孙人民的生活向皇上一一禀告,当然也要求皇上查明为何和亲之际会发生汉人侵略乌孙的战事。而令她犹豫的是,她该不该把自他的卷轴里找到的布兵图交给皇上。 这份布兵图是冬儿找到的。昆鹰只记得要提防她,却忘了看似糊涂的冬儿其实是极之精明的,否则,皇上也不会同意让她一起到乌孙来。 冬儿对于地图总有过目不忘的功夫,所以她在乘人不备时偷瞄了几眼,就将这兵图画了下来。 她相信皇上是真心希冀两国和平的,之所以会要她们这么做,也是为了防患于未然。身为汉室公主,她必须为汉朝千千万万的百姓着想。 但她的内心却极度矛盾。她已经向昆鹰宣誓了她的忠诚,如奇书网今这种行为,等于是对他的背叛。她无法想象,若是让他发现了她的背叛,他会恨她吗? 她好怕、怕他恨她。 其实她知道,等汉使回朝面见皇上时,这份布兵图恐怕已经没有多大用处了。对这儿的人民应不至于造成影响。因此乌孙人经常迁徙,布兵的方式自然也是经常改变,待布兵图交到皇上手中时,他们可能已迁徙到他地。但是,无论会不会对这儿的人民造成伤害,背叛就是背叛。 想起昆鹰的温柔,她握着书信的手剧烈颤抖。她该怎么办? ??? 娜亚被赶出了宫帐。 又一个令乌孙国内惊讶不已的消息。大家本来以为娜亚被纳为侧室后,打汉朝来的右夫人就完全失宠了。然而谁也没想到,就从娜亚成为妾的那一天起,王就再也没有碰过她!甚至,连正眼都没看过她。 众人都眼尖地看到,王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们的右夫人身上。事实上,渐渐开始有人认为,这自汉朝来的右夫人其实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坏。 甚至,她还时常关心百姓的生计,一有空就出来学习乌孙妇女应该做的煮菜、做饭、挤奶、驾牛车运水等家事,从来不因为自己是右夫人而显得高高在上。她对孩子们尤其友善,所以这儿的孩子都喜爱她。 当然,也有一些人对她是极之排斥的。他们认为她只是在做表面功夫,因为他们觉得一个汉女是不可能真心忠于乌孙的。所以无论她做得再多、再好,他们都不愿承认她。但大多数的人都对她维持着基本的尊重,众人倒也相安无事。 只有娜亚,开始变得阴恻恻地,老让人觉得她不知在计划些什么。 很快的,时序就要入秋了,草原上的野草一天天枯萎,告诉大家该是迁徙的时侯到了。昆鹰召开了会议,很快地决定了迁徙的方向。在这之前,他们经过多次勘察,因此大家早已有所准备。 “鹰,一切都没问题吗?”她站在他的红鬃马旁,仰起小脸担忧地问。 虽是迁徙,但她知道其实是最危险的时刻。 因为游牧民族极为好战,尤其在这即将入冬之际,草粮缺乏,有些骠悍的部族就会乘着其他部族忙于迁徙忽略守备的时侯出兵突袭。 甚至,一向觊觎乌孙所在河西要地的匈奴,更是无时无刻不虎视眈眈。所以,她不由得有些担心。 他弯下腰,一把将她抱上马背守置在自己身前。“傻丫头,有我在,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他笑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一丝伤害的。”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她仰起脸,掩不住心中的担忧。“我是在担心你啊。万一匈奴乘这个时侯进犯,我好怕你会遇上什么危险……” 听见她的话,他微扬起唇角。无视于众人的存在,俯身轻啄上她的唇。“我喜欢听你说这些话。可是……不要你为我担心,懂吗?” 被他大胆的举动引得满脸通红,心月不由得埋进他的怀里躲避众人的目光。“鹰,别这样,大家都在看——” 他大笑。“这有什么关系,你是我的右夫人,难道说我想亲吻我的夫人都不行吗?”他抬起她的小脸作势又要再吻,却被她急急地推开。 “鹰——别闹——”她快羞得不能见人了。 突然间,一阵刺耳的吼声响起,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昆鹰警戒地抬头,却看到前方不远处扬起了一片沙尘。他的脸色陡变,随即掉转马头朝队伍大吼。“莫飞、拿都!带队上马!” 同时看到这变化的莫飞和拿都都早已跃上马背,指挥着军队行动。 心月被他语气中的紧绷吓着了,急急地问:“鹰,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吗?” 昆鹰面色凝重,不发一语迅速地将她带到拿都身边疾声命令道:“拿都,保护女人和小孩,带他们尽快离开!” 第13章 说完,随即转向莫飞做了手势。莫飞立即将在他身旁的冬儿拉上马背,同样地带到拿都身边。 “鹰!” “莫飞!” 心月主仆二人同时叫出声。 “王,请让我和您并肩作战!”拿都神情激动地吼着。 “鹰,让我跟着你!” 无视于他们的请求,昆鹰厉声命令道:“拿都,女人、小孩的安全都交给你了!我和莫飞替你们断后!”说完,与莫飞交换了个神色,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疾驰而去。 “鹰——”她在他身后凄厉的喊,他却头也不回地离她而去。 ??? 不知经过多久,所有的人在一处密林里停下,神色惊惶地四处张望着,深怕后面的追兵紧追不舍。 由拿都率领的少数兵士站在最外围处,将所有的妇孺围在中央,保卫他们的安全。有些年纪较小的孩子忍不住哭了出来,那些母亲正安慰着要他们小声些,免得引来其他敌人。 心月起身望着林外,期盼能看到昆鹰的身影,但却什么也看不见。 “拿都将军,你想,他们会没事吗?”她心焦地问。 拿都的表情凝重,目光亦直视远方。“右夫人,刚才你也看到了,在草原里可以掀起那样大的烟尘,可见对方的人数不会少于五万。而我方的精兵也不过三万,寡不敌众,所以,王才会要我带妇孺先行离开——” “天!那鹰他们——”心月担心得惊喊出声。“对方是什么样的人?鹰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拿都瞥她一眼,冷冷地道:“依我判断,敌人不是匈奴就是汉军!而敌我太过悬殊,情况并不乐观。” 汉军!? “不、不可能是汉军的!”冬儿闻言立即反驳。“小姐都被皇上派到乌孙来和亲,怎么可能再出兵攻打乌孙,这是不可能的!你不要在那儿胡说八道!” “为什么不可能!”拿都语气不善地吼了回去。“放眼河西之地,能出兵三万的除了匈奴就是就是汉军。今天草原上出现的敌军应当不只五万,除了他们,还会有谁?而且,我们在国境四周都设了哨站,若非意外,哨兵应会在敌军进入国境之前就发出警告,但这次敌军几乎是深入国境,可见是有人泄漏了军情,让敌人破坏哨站,才得以长驱直入。要是让我抓到是谁泄的密,我保证一定会让他碎尸万段!”他忿恨地说着,目光却紧盯着心月不放。 “你这是什么意思!事情都还没弄清楚就想诬赖我们!你以为王和莫飞不在,你就可以欺侮我们!” “冬儿!不可无礼!”心月制止她。却因他的分析而显得有些心虚。 “右夫人,我只是依常理来判断,至于是谁走漏军情,等王平安回来,他自会查个明白的。”拿都意有所指,不再多说。 心月静下来。一颗心忐忑不安。 难道是皇上拿到了布兵图之后,便立即派兵来攻打乌孙?她不敢相信皇上会这么做。但如果拿都的判断没错,那她岂不成了千古罪人!天哪!她的心整个揪紧,胃也紧张得发疼。 “拿都将军,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等!夫人。只有等。” ??? 直到太阳西沉,夜幕降临,他们仍没等到昆鹰率着大军回来。大家的神情显得越发沉重。 “拿都将军,能不能派人出去看看,或许鹰他们已经回来了,只是找不着我们。”心月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 “王如果平安无事,一定会知道我们在哪儿的。”拿都沉声答道。“我不能拿妇孺的生命安全来冒险,若是派出去的兵士引来敌军,后果要由谁来负?” 他严厉的回答让她不再多言。百姓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这里全都是一些老弱妇孺,他不能出半丝差错。 突然,林外有了动静。心月紧张得站了起来。所有的兵士也进入警戒状态。 “大家别动!”拿都下令,示意大家安静,以免中了敌人的圈套。 半晌,才听见莫飞的声音传来。“拿都,是我们。” 众人立即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心安的微笑。知道莫飞将军没事,就表示他们打赢了。也就是说,现在他们安全了。 不一会儿,莫飞和兵士们的身影出现在大家眼前。虽然一切平安,但每个人身上都沾满了血迹,脸上的神情也显得疲累不堪。 “鹰——” “莫飞——” 心月和冬儿双双奔上前去,未料,却被一群兵干团团围住。 “这——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不让我过去?鹰他人呢?莫飞将军!鹰!”心月慌乱地喊。该不是鹰发生了什么事? “让她过来!”昆鹰的声音在人墙外响起,但听来却似乎比平常虚弱。 众人随即散开。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浑身浴血,倒卧在担架上的昆鹰。而在他肩上,还笔直地插着一把利箭。失血过多和太重的伤,使得他的脸色苍白如纸。 “天——”心月惊呼出声,整颗心被猛地揪紧,她泪如泉涌。“鹰、鹰,你怎么了——”她奔上前去,想紧紧地搂住他,却冷不防被莫飞以一把大刀挡住。 “莫飞,你这是干什么?”站在一旁的冬儿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本能地出声责骂。未料,一抬眼,却接触到他忿恨的目光。 冬儿心下一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会用那种眼光看她? “莫飞。”昆鹰抬手要他把刀移开。 大刀一被移开,心月立即跪在他身前查看他的伤势。“鹰!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她的关切得不到他的回应,却被他突然起身的动作给吓住了。她惊呼。“鹰,别动,你受了重伤,别乱动啊!” 然他去不理会她的呼喊,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如火的眼眸定定地望着她,似乎要把她整个人烧出洞来。 感觉以他灼人的目光,她本能地退却。“鹰——”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君心月,你——背叛我——” 她的脑际轰然一响。 汉军!竟然是汉军!她不敢相信对他们展开攻击的竟然是汉军!她整个人愣住了。 “我要听你亲口对我说!你是不是背叛了我?”昆鹰紧捉住她的双肩用力的摇晃,每一个问句都是自牙缝里迸出来的。 没有亲耳听见,他不相信她真会背叛他。 心月流泪不语。 她伤了他!重重地伤害了他!她为对他造的伤害感到心痛,却无法挽回一切。 由于她的背叛,许多人受到了伤害,甚至战死沙场;而她最爱的男人,也因为她的背叛而身受重伤。天啊!她在心底呼喊。她究竟是什么样可怕的女人!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看见她的泪,他绝望地合上了双眼。 是她。真的是她。 突然间,一阵心痛猛然袭上他的胸口,他只感到一种腥涩的流体自他口中涌出,然后来不及再说些什么,他就完全失去了意识,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鹰——” “王——” 看见自王口中涌出的鲜血,众人惊愕地大喊。 “小姐,我们该怎么办?” 坐在以木栅围起木笼里,冬儿忧心忡忡地问。 然而,心月却早已无心思及自己的安危,满脑子都只是在想昆鹰的伤。是她害了他!都是她害了他!她不该背叛他!她知道违背自己的誓言是必须付出代价的,但她却从未想过,竟会是这样大的代价!天!这是老天对她的惩罚吗?如果是,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呢?为什么要伤害她所爱的人? 她按住胸口,却怎么也压不下那强烈的痛楚。仿佛有人在她胸口狠狠地刨去了一块肉。他的伤重不重?会不会有生命了危险?他现在究竟怎么样了?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肯来告诉她? 想起他昏迷前那心痛至极的眼神,她的心也跟着揪紧。她背叛了他的信任,也背叛了他的爱。为什么?为什么皇上要攻打乌孙?她亲耳听见皇上对促进两国和平的决心,才会接下这和亲的使命。然而——皇上竟然不顾她身在乌孙、不顾皇上所有的承诺,仍然派兵攻打乌孙。 这么说来,当初乌孙王的死也可能是的皇上下的命令? 她不敢相信。皇上竟然会这么做。 在背叛昆鹰的同时,她也被自己的国家出卖了。是不是,上天就是要让她这样的人自食恶果? “我想见鹰。”她低喃。 “小姐!他们不可能让你见王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只怕我们连命都保不住了。”冬儿想到这里,不禁红了眼眶。“小姐,我们是不是做错了?我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会派兵攻打乌孙,难道他没有想过,这样会害死我们吗?” “冬儿,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心月无助地摇头。她真的无法解释这一切。 “小姐,皇上他好狠心哪!”想到这里,冬儿嘤嘤地哭了。“我好后悔。小姐,王和莫飞对我们这么好……呜……还有很多人……可是……莫飞现在一定恨死我了!”说到莫飞,她更是大哭了起来。 心月心疼地搂住她,强压下心中的痛苦安慰着她道:“冬儿别哭,这不是你的错。皇上托付的使命,如果不从就是不忠。纵然皇上弃我们于不顾,我们仍是汉室的子民,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只是——我们背叛了自己所爱的人。” “小姐——”冬儿抱住她痛哭失声。 “这是我们的命,冬儿。”心月轻声地道。“一切都是命。” ??? “王的情况怎么样了? 第14章 伤得重不重?有没有生命危险?”看着巫医在王的床前半天不说一句,拿都忍不住急着开口问。 莫飞按住肩,示意他稍安勿躁。 半晌,巫医才直起身子皱着眉头道:“王失血过多,身上受了多处刀伤,最令人担心的是肩上那处箭伤,箭上——有毒。” “毒箭!?”拿都闻言大喊。“是致先王于死地的那种毒箭?” 这么一来,所有的事都再清楚不过了!巫医点点头,面色凝重。“我已经把伤口的毒都清干净了,但仍有不少毒性留在王的体内,若是能撑过今晚,应该就会安然无恙,若是今晚病情恶化,那——”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莫飞心急如焚。 “左将军,这就要看王的运气了,我尽了力,剩下的就要靠他自己了。” “该死!”拿都低吼。“都是那两个贱女人!竟然背叛我们!”他提起大刀往外走。 “拿都!你想干什么?”莫飞叫住他。 “干什么?”他回答。“我要杀了那两个女人,替王报仇!” 莫飞一愣,立即上前拦住他。“拿都!别冲动!事情还没完全弄清楚之前,千万不要误伤无辜,一切事情等王醒了再做定夺吧。” “弄清楚?误伤无辜?”拿都推开了他的手。“这整件事我再清楚不过了!从一开始,那两个女人就是汉人派来的间谍!连她们自己都默认了,还有什么不够清楚的!”他说着,突然停了下来。“还是——你爱上了那个叫冬儿的女人,头脑也跟他们一样不清楚了?你想帮她们对不对?” “拿都!你在胡说什么!?” “我胡说?我哪里胡说了?你敢说你不是爱上那个叫冬儿的女人?你敢说你不是怕我杀了她?莫飞!她们把王害得这么惨!把我们害得这么惨!你到现在还帮她们?”他气得想连他都一起砍。 “你疯了!”莫飞大吼。“就算我是爱她又怎么样?你难道不明白我的个性吗,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以为我会袒护她们吗?拿都!你身为一国的右将军,应该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算她们是叛国贼,也该由国法来审判,我若让你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杀了她们。那你要对王如何交代?” “交代什么?我就不信王会饶过她们!” “无论你信不信,一切都等王醒了再说!”他厉声制止。 眼见莫飞如此坚持,拿都也无计可施,只得怒气冲冲地丢下了大刀。“好!我会等!我总会等到看见她们两个人头落地的!” 第八章 “君心月。”阴暗的木笼里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女声。 冬儿首先惊醒。“小姐!你快醒醒!你听!是不是有人在叫你?” 累极了的心月被冬儿摇晃着,涣散的思绪这才稍稍集中起来。“冬儿?发生了什么事?鹰?是鹰他怎么了吗?” “君心月,你自己已经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情关心别人的事?”话声响起的同时,娜亚的身影出现在她们眼前。 “娜亚?!”她怎么会来这儿。 “没错!是我。”娜亚露阴恻地笑。“没想到吧?” 一看见这讨厌的女人,冬儿立即毫不留情地反击。“你到这里来干什么?看我们?省省吧!我说句真话,就算发生什么事,王也不可能让你成为正室的!瞧瞧你那阴险狠辣的样子,谁看了都要倒胃口!” “冬儿,别再说了。”心月制止她。“娜亚,能不能请你告诉我鹰他现在究竟怎么了?有没有生命危险?”想到他当时全身浴血,身上还插着一支箭的模样,她的心就不由得揪疼。 “多亏你们的出卖,王现在昏迷不醒,要是过不了今晚,就算是天神也救不了他!”娜亚咬着牙道。“你先是夺去了王对我的宠爱,现在连王的生命都要夺走,你究竟是什么样的恶毒的女人!” 过不了今晚?这些句子几乎要夺去她的心魂。鹰伤得那么重,可能连今晚都撑不下去?不——她在心底呐喊。 鹰要是走了,她还有什么力量活下去。失去他,生命将不再有任何意义。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背叛了?为什么要让他遭受这一切?她好后悔!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她宁可——让皇上以叛国的罪名将她问斩,也不愿让鹰受到一丝伤害。 然而,她却如此重重地伤了他的身与心!老天哪!求求你救救他!就算是拿我的性命去换,我也心甘情愿!“小姐!”看见小姐几欲昏厥的模样,冬儿忙上前扶住她。“小姐,我相信王他不会有事的,吉人自有天相,更何况王平日总是那么坚强,那些伤是奈何不了他的!小姐,倒是你要保重自己啊!” 心月泪眼盈眶,嘤嘤地道:“鹰若是死了,我也无法独活。失去伴侣的鹰,要怎么活下去呢……” “独活?呵。”一旁的娜亚忍不住嗤笑出声。“无论王是生、是死,你们主仆俩是肯定都活不了了!”她插起腰道。“乌孙的百姓恨你们入骨,就连拿都将军都差点要拿刀来砍死你们,要不是被莫飞将军挡下,恐怕你们现在早已被丢到草原上喂狗了!” “莫飞?他——真的帮我们——”冬儿惊愕地问。她还以为他一定恨死她了,没想到他—— 娜亚冷笑。“你以为莫飞是在帮你们?你太天真了,冬儿。那是因王还没醒来,他要大家等王清醒后再作定夺,你也用脑袋好好想想,现在还有谁会帮你们?” 是啊,现在还有谁会帮他们—— “不过事实上,我今天就是来帮你们的。” “帮我们?”这回,连心月都忍不住开口了。 娜亚不是恨她入骨,怎么可能会帮她?又要怎么帮? “没错。” “小姐你别信她,她这女人一肚子坏水,我才不信她真要帮我们,我看不把我们害死就不错了!” “哼!信不信由你,”娜亚插起腰。“反正你们两个都死定了。”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要来帮我们?你不是最巴不得我家小姐死掉的,怎么可能在大家都恨我们入骨的时侯,还来帮我们?”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就是来帮你们,要不要随你!” 她那狂妄的姿态,让人看了就有气。可是如果事情真象她所说的那样,那——她就是她们唯一的机会了。冬儿忍下了气,耐着性子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帮我们呢?” “我已经买通了守卫,准备帮你们逃离这里。”她指着树林的另一侧。“连马匹我也帮你们准备好了。” “娜亚,为什么?” “因为我恨你!” 什么?!冬儿和心月同时瞪大了眼。 “因为我恨你,如果王没能度过今晚,你的死活也与我无干,自然会有人杀了你。但,王若能生还,或许,他会因为同情你而舍不得杀你。因为他知道,你出卖乌孙是因为忠于汉王,我们生来就是不同的民族,那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所以我担心,可能在这整件事情过后,他仍会宠幸你。那是我绝对无法忍受的!与其如此,不如在一切发生之前阻止它;所以,我要你们走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再回来!那么王就永远是我的了!” 心月摇着头道:“那你何不一刀杀了我们,就什么问题都不会有了。”要她走,她能上哪儿去呢?乌孙不要她,汉王背弃她,天下之大,再也没有她容身之处。而鹰,现在命在旦夕,她怎么丢下他一人离开。就算是死,她也要死在他身边。 “你以为事情有这么简单?”娜亚大笑。“我可不想背着杀人的罪名,尤其是杀死王所爱的女人。虽然他醒来可能会恨你,但却会更恨杀了你的人,我猜,他宁可亲手杀你,也不愿别人动手!” 娜亚激动地继续道:“君心月!我不会让你和王再有见面的机会。今晚,你和你的婢女就要‘畏罪潜逃’。你们最好给我逃得越远越好,否则,我绝不会对你们善罢甘休的!”说完,她自腰间取出了钥匙,打开了木笼。“统统出来!” “不!我不走!”心月摇头拒绝。 “小姐!”冬儿惊喊。虽然娜亚的动机十分可怕,但她不得不承认,这是她们最后的机会了。现在若是不走,可能就永远也走不了了!“冬儿,你一个人走吧。背叛鹰、背叛乌孙人民,我是罪有应得,我若就这样逃走,岂不是更让人看轻我。冬儿,我并不奢求鹰会原谅我,但至少,我要知道他是否能度过今晚,只要他能平安,我已别无所求,能死在他手里,也是我的幸福。” “小姐——”冬儿红了眼眶。 小姐为什么这样傻?只要活着,一切都还有希望,可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啊。怪只怪,她们身为汉人,要是小姐也是乌孙人,那王不知要有多疼她,也就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不走?我看由不得你们!”娜亚亮出尖刀,直指着她们。“乖乖地给我走出来!”她命令着。 “娜亚!你疯了!我们不走也不成吗?”冬儿护着心月喊着。 “不行!你们一定要离开这里!”娜亚激动得近乎歇斯底里。“你们再不走,我就放声大叫引来一堆人,到时,你们不仅走不了,说不定还会死在乱刀之处,到时侯别说见王一面了,只怕你们连尸骨都会被拆得精光!” 这女人疯了!冬儿拉起心月。“小姐,我们还是听她的吧,这样死不值得的。” “可是鹰——” “小姐,你希望以死谢罪,可是冬儿舍不得你啊!今天既然有一丝希望,我就不会让你那么做的,小姐,我们走吧,别再犹豫了!” 第15章 话没说完,她立即半强迫地拉着心月走出牢笼。 “冬儿——让我留下来,求求我,娜亚,让我留下来吧。”心月泪流满面。 “走不走!再不走我就喊人了!”娜亚已经失去了耐性。 冬儿一把拉起心月,对着娜亚道:“走!我们马上就走!” ??? “心月!心月——”昆鹰大喊着醒来,汗如雨下。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却感到全身异常地疲累,整个象是被马蹄辗过一样疼痛不已。 “王!你终于醒了!”莫飞和拿都双双上前扶住他,语气中充满了欣慰。“总算是捱过来了。王,你先别动,当心伤口又裂开了可就不好了。” 伤口?是了。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他的脑海,顿时,他的眼神变得阴黯。“君心月呢?”他冷冷地问。心中的情绪却是澎湃痛楚的。 她背叛了他!背叛了她的誓言!背叛了他对她的信任!还有——他的爱!他闭上双眼,几乎无法承受这个事实。 “启禀王上,我已经下令将她和冬儿关入木笼,等侯王的处置。”莫飞答道。 他无力地倒回榻上,点了下头。“我军死伤如何?” “启禀王上,伤兵约有三千,已安顿妥当,而阵亡的兵士——估计有五千人之多。”莫飞沉重地道。“王,事出突然,我军……伤亡惨重。” “拿都,妇孺没受到任何伤害吧?”昆鹰闭着双眼问。 “王,没有,只是受了点惊吓。王,这一切都是那两个汉女惹来的祸,尤其是君心月,论罪是应该处斩的!”拿都义愤填膺,恨不得亲手杀了她们。 昆鹰这才缓缓睁开了双眼。“拿都,这件事我会处理。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安顿百姓,重新部署站哨,以防汉人再次来袭。” “王说得没错,只是我觉得奇怪,虽然我国兵力不弱,但汉若真要灭乌孙也非难事,为何要在两国和亲之后派兵来袭?难道,汉王就不顾全君姑娘的性命吗?这其中道理,属下实在是想不透。”这也是莫飞劝住拿都别轻举妄动的原因,因为事情实在是发生得太突然了。 “有什么好想不透的。”拿都抢着答道。“汉王还不是想图方便,派两个汉女来迷惑王上,乘机窃取军情,这样一来,汉王就可以轻易突破我们的防哨再大举入侵啊。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懂!” 莫飞摇头。“不,拿都,我以为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我管它简不简单,反正汉人是我们的敌人,只要让我见着了,我见一个杀一个!尤其是那个君心月,我头一个就砍死她!” “够了!”昆鹰出声打断他们。 “王——”难道王到现在还对那个女人有所留恋? “莫飞,把她带来。”昆鹰沉声命令。他要知道,究竟为什么? “是!”莫飞得令,立即转身要往牢笼的方向走去。 未料,帐外的兵士突然慌乱地跑进帐中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犯人逃走了!” ??? 原来逃亡的滋味是这么可怕!月黑风高,两个女子一前一后在草原上策马奔驰着。身旁的景物一闪而过,在黑夜里显得特别诡异。 “小姐!我们该往哪个方向走啊?”骑在马背上,冬儿朝心月喊着。“这儿到处都是草原,根本分不清哪儿是哪儿了!” 心月勒住马缰,突然停下来。让跑在前面的冬儿一时收不住势,绕了个圈才回头停在心月身旁。“小姐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停下来?”她紧张地四处张望。“这儿连一棵树都没有,要是有追兵追上来,那我们必死无疑啊。” 心月抬头仰望漆黑的夜幕,淡淡地道:“冬儿,我——不走了。” 当初答应嫁至乌孙,她就没想过要回去。如今到了这种田地,她是更不能回去了。皇上决定派兵攻打乌孙,就是早已不将和冬儿的安危考虑在内,如果回朝,岂不是徒增爹爹的困扰,他们要怎么安置她呢。 “小姐!”冬儿惊愕得大叫。 “冬儿,你走吧。”她把头上的金钗和身上的链饰除了下来。“这些东西你带着,虽然不值什么钱,但多少有点用处。”她把东西交到她手里,握住她的手道:“原谅我没能照顾你,冬儿,如果你见到我爹娘,替我向他们说一声,就说心月不孝,来生再报答爹娘的养育之恩了。” “小姐——你怎么这么说,冬儿是不可能丢下小姐一个人走的!如果小姐真的不走,那——冬儿也不走了。”说到这里,冬儿已泪流满面。 “冬儿,快别傻了!你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前途,别跟着我送死。”心月放开她的手,推挤着她。“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两从正在拉扯之间,忽听得远处传一声暴吼。“不许走!” 心月一愕,只见远方熟悉的三条人影往她们疾驰而来。 “小姐……”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发现了?天!这回真是非死不可了!心月的一颗心已然跃到胸口。那熟悉的身影—— “君心月!你永远别想逃离我的身边!” 乌云在此时散去,皎洁的月色投射在来人身上。英伟的男子乘着红鬃快马疾驰而来,神情是充满愤怒的,却同时显得有些苍白。 鹰?!鹰没死?!仅仅瞬间,昆鹰、莫飞、拿都三人就已来到她们眼前,迅速地下马。 “鹰——”她望着他朝她走来,表情是震惊与无法置信的。她对他伸出手,似想触摸到他,证明这一切都是真的。 昆鹰笔直地走到她面前,抬眼凝望她,眼底有着满满的愤恨与伤痛。 看见他指控的眼神,她的心在瞬间失落。他恨她。他眼底这么写着。然后,她的目光移至他原先带箭的伤口,厚厚黑裘在肩部的地方显得有些湿润。是血吗?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却仍骑了这么长的距离来追她,他——真有这么恨她? 她望着他,眼底充满了哀伤。“鹰——我很抱歉——”她不知道她还能说些什么。她知道她伤了他,但他如今看她的眼神,却让她几乎要承受不住。突然,一阵剧烈的痛楚袭上她的胸腹,她痛得几乎要尖叫。 然后,她听见自己说:“我不走了,鹰,永远也不走了。”说完,在另一阵剧痛中,她整人昏了过去,象一个断了线的破布娃娃似地,自马上倒落在他的怀里。 “小姐——”被莫飞紧捉住不放的冬儿失声尖叫。 ??? 她竟然就这样昏倒在他怀里!真该昏倒是的人应该是他吧!看着毛毡上显得如此娇小虚弱的她,他真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他好想摇醒她,问她怎么可以背叛他!怎么可以如此对待他!更恨不得一刀杀了她!但他做不到。就连摇醒卧在毛毡上的她,他都于心不忍。咬着牙,握紧了双拳,他好恨这一切!如果他能少在乎她一点,或许今天就不会如此痛苦!该死的!“王,君心月现在是重要人犯,您把她留在宫帐里安全吗?”拿都在一旁有些不以为然。“莫飞也把冬儿关在他帐里,这样——不太好吧。” 昆鹰抬眼,眼神凌厉地扫过拿都。“她现在昏迷不醒,你认为我应该把她移到哪里去会比较好?” 虽是问句,但语气中的不满明显可见。 “这……”拿都有些尴尬地道。“我的意思是……叛徒似乎不应该受到这么多的照顾……”他话还没说完,再看到昆鹰的眼神,随即又道:“好吧,反正她躺在这里也造成不了什么威胁,那……就等她醒来再请王处置就是了。” 看来,王还是逃不了这汉女的媚惑。事情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竟然还处处为她着想!还有莫飞,也是有些诡异,说什么冬儿要由他来讯问,一下子就把人带走了,真搞不懂他们究竟在想什么!“我自会给大家一个交代。”昆鹰回头看着紧闭着双眼的她道。“拿都,你要是没事的话,去查查我们的防御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吧。先是被窃取军情,再又是让她们两个不会功夫的女人从牢里逃出去,你不认为——我们很需要好好检讨一番吗?” 话虽说得轻描淡写,可却认真得很。 拿都一怔,知道自己也有失职之处,即刻行了个礼退出帐外,做他该做的事去了。 ??? 拿都才一走出帐外,就撞见娜亚一人鬼鬼祟祟地挨在帐边不知在干什么?而且一看到他奇书网出来立即转身就跑。 “娜亚?你站住!”拿都喊住她。 逼不得已,娜亚停了下来,回过身对他笑道:“右将军找我有事吗?” “有事?我还要问你这么晚了,在这儿有什么事呢?”拿都上前盘问。 “右将军,”娜亚笑道。“我只是想知道右夫人的情况,听说她逃狱了,但被王给追了回来,现在在昏迷不醒。这——是不是真的?” 拿都点了点头。 听见她的问话,拿都奇怪地挑起一眉。“咦?你什么时侯这么关心起那女人来了?她不是人最痛恨的对象吗?怎么你不问王好不好,倒是问起她来了?” “右将军,我娜亚虽然爱争风吃醋,可心肠还没那么坏吧。我只是想知道她醒了没?王有没有决定要怎么处置她,毕竟,大伙儿都很关心这件事嘛。” 其实她担心的是君心月要是醒了,把她帮助她们逃狱的事说了出来,那事情可就不妙了。早知道当初真该一刀杀了她,就不会弄成现在这局面。既然如此,恐怕她得尽快把这事解决才行。 似乎接受了她的说法,拿都点点头道:“王在想什么我也弄不清楚。 第16章 不过,那女人的罪行可大了,要是王不尽快对她做出处置,恐怕百姓们都要不服气了呢。我想,王应该清楚这点,或许等她醒了,王会把一切弄个明白的。”他看看林子道:“好了,我得去四处巡查看看,经过这次大战,还是小心点为妙。”说完,便径自离开了。 这下可好,事情又多了变数。望着宫帐的方向,娜亚皱起了眉头。会不会……王还想袒护她? 不!应该不会。她摇摇头。就算他想,她也不会让他如愿的。拿出怀中的一封书信,娜亚脸上露出了微笑。还好她留着这封君心月亲笔写的书信。里面是给汉王的信和一张乌孙的布兵图。 一定没有人会想到,是她杀了汉使,自他身上拿到这封信的。当然,更不会有人知道,今天进兵的那些汉人其实都是匈奴人假扮的!她将布兵图抄了一份给匈奴王,约定他们攻下乌孙之后,让她成为乌孙女王。 到时,昆鹰仍然会是属于她的!至于匈奴为什么要假扮成汉人,那可是她的好计策呢!若是事成,那么乌孙的百姓对汉人一定恨之入骨。如此一来,她就可以联合匈奴巩固自己的地位,往后就没有人敢反抗她了。 只可惜,匈奴王太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低估了昆鹰的勇猛。到头来,还得由她自己收尾。幸好她的计策是面面俱到。既然当不成乌孙女王,藉此除掉君心月也是不错的。 只要君心月一死,她有把握能让昆鹰立她为后,那么,和成为乌孙的女王也没什么两样,反而是昆鹰会更疼她呢。 这样一想,她便忍不住窃笑起来。 第九章 “心月,醒来。你不能这样躲我一辈子。” 天已微亮,在枯等了一晚,仍不见她清醒的迹象时,昆鹰开始有些着急。于是他试图唤醒她。 仿佛听见了她的话,她皱起了眉头,不安蠕动着。 看着她绝美的容颜,他再一次唤道:“心月,醒来。” 当下,她真的睁开了双眼,同时也倒抽了一口气。 “怎么?怕我杀了你?”他武装自己,不让一丝受到伤害的表情出现。“记得吗?背叛我的是你。在做这件事之前,你早该想到后果。” 心月撑起身子,凝望着他,眼底畜满了泪水。“鹰——”她唤道。 “别叫我!”他大吼。“你没有资格叫我!君心月!你背叛了我、又背叛了乌孙!你可知在场战争里有多少人因为你而无家可归!因为你而家破人亡!你自以为忠君爱国?那么你所崇敬的汉王呢?又何曾在乎过你的安危?” 她的身子剧烈地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绝望。她的一封信,竟害惨了这么多人,她该用什么来还,才能弥补她所造成的伤害?以死谢罪,她的血,够吗? “后悔也来不及了,心月。”他残忍地道出事实。 “我知道。”她低垂眼睫。他的冷漠与疏离让她伤透了心。她宁可他愤怒、怨恨,也不愿他象现在这样冷淡残酷。好似,他对她已经完全地绝望。 他还爱她吗?还是——从来就没有爱过她? “你的伤——还好吗?”沉默过后,她抬眼巡视他的伤,伸出手想碰触他。但是,他却如遇着蛇蝎般地躲开她。 “别碰我!” 她的脸在瞬间转为惨白。 “我……我很抱歉……”她嗫嚅着,盈眶的泪水已无法遏止。 他撇过脸,不想看见她的柔弱。那样,会让了更为痛苦。这样一张纯真温柔的脸,竟然属于一个欺骗、背叛他的女人!该死!他一拳重重地击在地上。 啊!受到惊吓的她捂住胸口,直勾勾地盯着他。 天已渐亮,宫帐外聚集的人开始多了起来。 “君心月!杀死君心月!杀死汉女为我们死去的战士报仇!”开始有人喊着。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汇集成一股无法抵挡的声势。 昆鹰站起身,不发一语。 心月望着他,知道自己是逃不过这一劫了。她是罪有应得。只是当面对这样愤怒的群众时,她仍不禁感到害怕,身子因而微微地颤抖着。 望进她深邃的黑眸里,里面有着复杂难解的情绪。他们就这样怔怔地凝望着彼此,仿佛交换着无言的讯息;最后,是他先收回了视线,以极平静的声音道:“君心月,你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命运吗?” 她点点头,望着他的眼缓缓地道:“我的命运,早在来到乌孙的那一刻就已注定。” ??? 大草原上,众人鼓噪着要处死君心月和冬儿这两个叛徒。她们两人被反绑在高台上,昆鹰坐以台前王座上面对着乌孙百姓,而莫飞、拿都则站他两侧。 “处死她们!处死她们!”喧哗鼓噪声不绝于耳。 君心月和冬儿脸上的神色,几乎跟纸一样的苍白。 昆鹰扬起手,脸上的神色亦是凝重的。他并不想杀她。更无法下手杀她,在乌孙百姓的愤怒却不是这样就能平息的。在这一刻,他甚至希望自己不是乌孙王。 “君心月,你身为乌孙右夫人,却罔顾乌孙子民的性命安危,和婢女共谋窃取军情,以利汉王攻打乌孙,这项叛国重罪,你承不承认?”昆鹰一字一句清楚地说着。 心月苍白着脸缓缓答道:“所有的事都是我一人所为,和冬儿无关。她是无辜的。” “小姐!”冬儿在一旁大喊。 心月对着她摇头,制止她说话。“我承认我背叛了乌孙、背叛了王;然而我从来就没有想要伤害任何人,更没有想到汉王会出兵攻打乌孙国。如今,造成这种无法弥补的遗憾,心月只有以死谢罪,期望我的死能稍稍平复乌孙子民的所受到的伤害。” 虽然害怕,但心月话里却有着视死如归的坚毅。她不想让鹰为难,更不愿逃避,最后的结局,应该就是这样了吧。 “但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她看向昆鹰。“希望你们能饶过冬儿。她什么都不知道,却要跟着我受苦,这是不公平的。王,请你——放过无辜的冬儿。因为我的错,已牺牲了太多人,请别再增加无辜的牺牲者了。” 昆鹰看着她,内心淌血。 他多么希望她不要承认。就是算是极为困难,只要她不承认这一切,他就还有机会救她。然而,她却什么都承认了,甚而要将所有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她当真视死如归。那么,他呢?她又将他的感情置于何地? 虽然他恨她。但,没有爱,何来恨? “不!是我!是我的做的!不关小姐的事!求求你们放过小姐,把我杀了吧!”冬儿哭喊。“小姐——” “冬儿!你住口!”心月厉声制止。 “王,我看她们主仆是狼狈为奸,不如一起处置了吧,也好安慰我们乌孙的战士在天之灵啊!”在人郡中的娜亚突然出声,这样的一番话引来众人的附和。 “对!宁可错杀一百,也别放过一个!”有人跟着喊。 莫飞脸上的神色也随之苍白。“王。” 人人的目光都转移向王,等侯他的指示。 他看向心月,只见她用乞求的眼神望着他,并以唇语道:“鹰,求你——” 他的心为之撼动。只怕,这是她对他最后一个请求了吧。 “君心月叛国通敌,处以极刑!” 众人一听,立即欢声雷动。 “至于婢女冬儿,流放边地,永不得踏进乌孙一步!” 等他说完,众人虽有骚动,但大致还算满意。只见心月含笑凝望他,无声地对他说:“谢谢。” 他别过头,不忍再看她那如星的眼眸。 “王。”拿都兴奋地送上长鞭,交由王执行极刑。 这鞭由最坚韧的牛皮制成,其上淬着以使人肌肤麻辣刺痛的药水。每一鞭下去,受者只会皮开肉绽、痛不欲生。而鞭上的药性更会加强皮肤对伤口的敏感度,因而就算是身强体健的在汉也承受不了三鞭。 而所谓极刑,就是用这样的皮鞭鞭打至死。死者将极之惨烈痛苦。 昆鹰接过长鞭,手微微地颤抖着。 心月的脸色虽是苍白,然仍维持着平静的笑容。“鹰,原谅我。”在对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合上了双眼,咬紧牙关准备面对即将来临的一切。 他的心在滴血。 在众人的期盼中,他高高举起了握着长鞭的手,却始终没有落下。围观的众人开始骚动起来。 此时,莫飞上前接过昆鹰手上的长鞭道:“王,让我来吧。” 昆鹰一动也不动,任由他自手中接过了长鞭。 咻—— 长鞭重重地击落在心月的身上,她整个人弹了起来,身上、唇上立即渗出鲜血。 “不——”冬儿狂喊,泪水已无法抑遏。“昆鹰!你好狠心!我家小姐这样爱你!你竟然要置她于死地!你好狠——” 冬儿的字字句句都如雷殛般击在他身上,令他心痛如绞。 “冬……儿……”心月尽力气呼喊,却是气如游丝。脸上已完全失去血色,汗水、泪水和血水混杂在她脸上。“别……怪他……是我……的错……” 心月——他听见自己在内心狂喊。却怎么也无法呼喊出声。眼见心爱的女人就要死在自己的面前,而且是他下的命令。他——那一鞭犹如重重打在他的心上。 莫飞咬牙,再下一鞭。 这回,连所有的围观的人都不忍再看下去了。 老天!谁来阻止这一切?!求求你!我愿用我的生命来换,求求你让谁来阻止这一切!昆鹰几乎要跪地大喊。 就在莫飞第三鞭要挥落的时侯,他手中的长鞭突然应声而断,整个儿飞落台下。 第17章 众人惊呼出声。 “谁?是谁?”莫飞大喊,亮出了兵器。 “是我!”随着话声起落,一条黑影从天而降,落在心月身旁。在迅雷不及掩耳间,来人迅速砍断了缚住心月的绳索,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君少爷!”冬儿惊讶地喊。救兵来了!小姐有救了!“你是什么人?竟敢闯入刑场劫人犯?来人!把他拿下!”拿都大喊。 那人却不理会,径自转向昆鹰道:“乌孙王!君心月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是大汉出使和亲的公主!你们未能善待她已是侮辱我朝,现在竟然要置她于死?你们好大的胆子!我君无情以大汉贲虎将军之名起誓,从今天起,汉与乌孙誓不两立!”话声方落,整个草原上出现无数的黑影,将整个乌孙营团团围住。 “王!”莫飞和拿都立即护卫在昆鹰之前。 他没有想到,他的呼求竟唤来一场战争!昆鹰拔刀,浓眉横扬。 君无情毫无惧色地大吼。“血洗乌孙!”成千上万的汉军一时间蜂拥而上,杀声震天。 此时,君无情却感到胸前的前襟一只小手紧紧扯住。他低头,只见气若游丝的心月无声地道:“不……不要……战争……”说完,整个人便昏死过去。 “心月——”他大喊。却发现她身上的血不只染遍了全身,同时也感受到自她下腹有一股鲜血源源不断地流出,他抬起眼,眼底充满了慌乱。“太医——快叫太医——” ??? 乌孙惨败,死伤无数。昆鹰和一干将领全被掳至汉营,其余的乌孙百姓则在汉军重重的管制之中。 昆鹰好恨!父王一手打下的天下,如今竟败在他的手里!他对不起父王、对不起乌孙的子民,对不起自己!君心月!他被这种极端的感情逼得几乎要疯了!然而现在的他却只剩下满腔的国仇家恨!“乌孙王!你的愚行害惨了你的国家!”君无情对着不肯下跪的昆鹰大吼着。 “从今以后,乌孙这两个字将从历史上永远消失!” 昆鹰扬起头狂笑。“我的愚行?应该是你们汉人的阴谋吧。原来你们所谓的和亲就是在取得我们的信任之后,再一举灭乌孙!怪只怪,乌孙人果然不及汉人奸险啊!” 君无情闻言大骂道:“你在胡说什么?如果我们真要灭乌孙,何必多此一举、又何必让心月冒险前来!汉军的兵力你是看见了,有必要拿和亲做幌子?你这野蛮愚钝的乌孙王!” 昆鹰一愣。不可能!他说的可能是真的。“若是不是如此,我父王的死,日前突袭我方的汉军,和今日的战争,难道全部是假的不成!”竟然事到如今,他还能眼眼说瞎话!“你究竟是在胡说些什么?!”君无情拍案而起。“我朝护送心月至乌孙的汉使久不回朝,数月前被我军发现陈尸草原,难道不是你乌孙王所为?” 汉使?“汉使早在三个月前就已回汉,怎么可能会——”糟!“我绝没有下令狙杀汉使!那是不可能的!” “昆毗,你还想狡辩!汉王从未下令出兵乌孙!更未曾下令杀你父王!” “昆——毗?”君无情怎么会叫他父亲的名字?难道他也真的不知道——“我是昆毗之子昆鹰!昆毗,我父王,在心月到的那一天就死在你们汉人箭下了!” “昆鹰?草原之鹰?”心月要嫁的不是昆毗?怎么会成了昆鹰?昆毗又怎么会死在汉人箭下?汉军也从未突袭乌孙啊!要不是汉王忧心汉使未归,让他率军远赴乌孙,只怕他再也见不到心月了!昆鹰有些心惊。瞧君无情的反应,分明是不知道这事。这么说,汉使的确被杀了,汉王根本就没收到这边的任何消息?“你——汉王完全不知情?” 君无情道:“正因为如此,汉王担心乌孙可能毁约背盟,所以命我率大军前来镇压,并保住心月的安全。” 天——汉王并没有收到任何讯息!也就是说,心月根本就没有——“不——”想起心月所受的折磨,和乌孙子民所受的苦难,竟全都是一场误会? “昆鹰,事情不对了。我以我的性命起誓,汉王从未派兵攻打乌孙。你父王和你所遇见的汉军,绝对不是真正的汉军!” ??? 逃亡。 没想到精心策划的一切的结果,竟让她沦落到要逃亡。 夜色里,只怕汉军和昆鹰一对质,她所做的事很快就要败露。所以她得乘现在赶快逃,逃奇书网得远远的,寻求匈奴的庇护,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她绕过守卫,转进密林深处,再走远点,出了林子到另一头,他们就找不着她了。 然而她一转身,却撞上了一堵人墙,她猛然抬眼,却看见一个高壮的汉人对着她道:“姑娘,要上哪儿去?” 望着眼前的汉人,她知道,她这回真的完了。 “启禀将军,属下从她身上搜出这封书信!”在检查过娜亚身上带的东西后,守卫恭敬地把寻得一封信呈上。 君无情接过一看,心中已明白了大概。 这是心月亲笔写的信函,他绝不会认错。 一封应该由汉使带回的书信竟会在一个乌孙女子身上,那这女人和汉使的死,以及这一连串的事件绝对脱不了干系。 “说!这信是怎么来的?你还做了些什么?”君无情厉声问。 跪在地上的娜亚只是一味地摇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信是我在无意中捡到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不知道?”君无情笑笑,冷冷地道:“不想说没关系,我有上百种方法可以伺侯你,不怕你不从实招来!” 时间,他有的是。 ??? 事情竟然全娜亚一手安排的?!包括父王的死,都是她与匈奴串通,将他们出巡的地点告诉匈奴让他们有机可乘。 所有的行动的原因,只为了一个——她要得到他!这是怎么样可怕的女人。竟为了这样一个理由出卖自己的国家和亲人!他早该知道娜亚是阴狠而善妒的,但他却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而准备坐收渔翁之利的匈奴王竟也一次次假扮汉人,想藉此挑起乌孙与汉之间的仇恨,乌孙若是被汉所灭,那么他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占据河西之地,进而伺机进犯中原。 这么说来,这一切的一切竟都是因为他!那么心月—— 想到她在他面前昏死过去,他几乎要发狂。没昏!心月仍是背叛了他,窃取了乌孙的机密。然而,真正对乌孙造成伤害的,却是身为乌孙人的娜亚。他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一团的混乱。 “昆鹰!我很遗憾发生这种事。”君无情冷冷地道。“但身为一国之君,你不能明察秋毫,让真正在犯人逍遥法外,却让我心爱的妹妹受尽痛楚,光是这一点,我就可以杀你千百次!”他一扬手,要人把娜亚带了进来。“这女人就交给你处置。我会让我的士兵尽快帮助你们重建家园。对于乌孙百姓所造成的伤害,我很遗憾,却不后悔。你和你的人民错待心月,甚至想致她于死地。若非我及时赶到,恐怕她早已死在你的手下。今日的一切,是因为你的愚昧所造成,你必须付出代价。不幸的是,你身为乌孙王,无辜的百姓也因你的愚昧受到牵连。我相信这是一个极惨痛的教训。你走吧,河西之地仍归还乌孙,汉王已决定派兵屯田驻守,匈奴若是进犯,我军会助你们一臂之力。但,记住,永远别再犯下同样的错误。” 昆鹰如遭雷殛般定在当场,久久无法言语。 “心月……心月她。” “你对她造成的伤害还不够吗?”一提到心月,君无情原先冷然的表情立即转为愤怒。“就因为你,她几乎丧命!甚至,她腹中的小生命也因为你的残忍而小产了!你在她身上、心上所留下的疤痕是永远不会消失的!我不会再让让她见你!只要等她的伤一恢复,我就即刻带她回中原,远离你这伤她至深的恶魔!” 小生命?腹中的小生命?心月她——怀了他的孩子?!而他——竟亲手杀了自己未出生的孩子!他后退,脚一个踉跄。“不——这不是真的——” “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总之,心月不再需要你,也不想再见你了。你走吧。从此乌孙与汉,天涯两隔,你们再也不会有机会相见了!” “不!”昆鹰大吼。“我要见心月。让我见她!” 不理会昆鹰的咆哮,君无情径自离开了军帐。 ??? “这样好吗?心月?”君无情对着躺在床褥上紧闭着双眼流泪的心月,疼惜地说道。 心月只是点头,不发一语。 “心月,如果你还爱他,或许……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君无情忍不住多说了这句话,因为他实在不忍看到象昆鹰那样一个铁汉,竟为了心月而几近疯狂? 君无情可以确定,昆鹰是爱她的。他所承受的自责和痛苦,在他未来的岁月里必会时时侵蚀着他。而心月,君无情可以想见回到汉朝后,心月也不地再有快乐。 让这样相爱的两人分离真的对吗? 然而,心月却不回答,只是以充满泪水的眼眸望君无情道:“哥哥,我好想、好想回家……” 望着受尽煎熬的妹妹,君无情为之鼻酸。“好,回家,哥哥带你回家……”他搂紧心月,温柔地低喃。他发誓,这辈子绝不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第十章 “小姐,你快来看看,这儿的东西好别致啊!”冬儿停在一个小摊贩旁,拿起上头的发簪道。“小姐,你要是戴起来一定很美,来,让我替你戴戴看。” 心月笑笑,别过了脸。 第18章 “冬儿别闹,你知道我不爱这些东西的。”她拿出银子递给小贩道:“你要是喜欢,就自个儿留着吧。” “啊!小姐!我不是——这是要给你的呢!”冬儿忙将发簪放回原处。 “傻丫头。我要送你的东西你还不收?”说着,她又拿起发簪插在冬儿的头上。 “好啦,这样多美,我们走吧,回去是了只怕哥哥又要担心。”说守,朝着小贩一笑,带着冬儿往府里走去。 主仆两人笑着离开,却未曾发现她们身后一直跟着一个魁梧的男子,在这样的大热天里,他穿着一身劲瘦的黑裘貂皮衣,头上戴着一顶斗笠,即似乎一点也不感到炎热。 而如果看到他的双眼,你会惊讶地发现,那样一个英挺威仪的男子,脸上的神情会是那样温柔而深情。 ??? “心月,最近边关安定,皇上命我代他到江南巡视,不如你就跟我一块儿去,顺道散散心如何?”君无情关心地对着妹妹道。 自乌孙回来之后,她的身体渐渐恢复,脸上也出现了红润。然而,他却没见她再次真正开心地笑过,甚至连哭,也从未哭过。 这让他十分担心。 “心月?” 听见他的叫唤,她才似乎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哦,对不起,哥哥你刚才说什么,我一时没听清楚。” 君无情和冬儿交换了个眼神后,对心月道:“我说三日后,我奉命要下江南巡视,你就跟我一块儿到江南去散散心吧。”看样子也不用再问她意见了,就算她不肯,他也非得带她一块儿去不可。否则留她一人在这儿,他怎么放得下心? “江……南?”那离鹰又更远了。她这样想着。“好啊,到江南去看看也不错。”她笑,笑里有些凄凉。 到哪里应该都是一样的吧。好奇怪。以前没有鹰的日子,她仍是过得很开心,可是,离开她之后,好象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呢。或许是一时还不习惯吧。他不知有没有想过她?或是——还恨着她?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对他的感觉是爱、还是恨,或是已无感觉?她的孩子小产了。身为一个母亲的痛,她深切体认。大夫说,她可能再也没法有孩子了。她好恨,却不知是恨自己还是恨他多些。 她身上的疤痕,从右肩斜至左腿,长长的两条红痕,肉会绽开的痛也会存在一辈子吗?她不想去想,现在对她来说,不辨悲喜或许是最快乐的。 不能怪他的,对吗?在那样的情况下,她都承认是她出卖了乌孙,又怎么怪他要处死她呢?他是一国之君,是草原上的鹰,他是该那么做的。虽然,她的书信没能送到汉王手中,但的确是她先背弃了他。 只是,在她内心深处,始终无法原谅他的狠心,和他竟亲手杀了他们的孩子的事实。 心月抬眼笑,眼底却无一丝笑意。“哥哥,明日我想到慈灵寺上个香,最近心里都是有些不平静,或许到江南走走会好些。” 君无情点点头,抚着妹妹的发道:“让冬儿陪你去吧,求个心安也好。” 他知道,其实她是要去为那尚未出世就已夭折的孩子祈福。如果这么做能让她的内心得到平静,他会鼓励她这么做。 ??? 不!不要!别把我的孩子带走!睡梦中,她见到昆鹰拿着一条长鞭,硬生生地将她怀里的婴孩带走。 鹰!把孩子还给我!求求你把孩子还给我!她泪如雨下,不断地乞求,却只见到他残忍地将孩子在她面前撕裂,血溅当场。 “心月——”他站在她的床榻前,泪,无法克制地落下。 这些日子以来,她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让她在睡梦中悲泣的,是他吗? 他心碎而心痛。 “心月——”他出声叫唤,声音是喑哑的。“原谅我,心月——” 她猛然惊醒,却听见熟悉的呼唤。 不!不是他!不会是他!她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她朝思暮想,既爱又恨的男人——昆鹰。 “不——”她出声惊叫。整个人慌乱得有如受了惊吓的鸟儿,迅速地瑟缩在墙角。那一鞭鞭打在她身上的痛楚,像是在此时又清晰地打在她身上。她的脸刷发惨白。 她怕他?他曾想过她可能怨他、恨他,却从未想到她——怕他? “老天——心月——”他上前。“不要怕我——求你——”他无法忍受她竟然会怕他!“不要!你走!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她狂乱地喊着,几乎要失去理智。“我恨你、恨你、恨你——” 她喊了出来!终于把压抑许久的痛楚凄厉地喊了出来!她以为她已无心无情,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任何感觉,但她错了!再见到他,她所有的爱、满腔的恨,竟全如排山倒海般向她袭来,她无法承受那样强烈的情绪。她觉得,自己似乎要昏厥了!“我爱你!”他紧搂住她。不顾她的挣扎与狂乱,只是紧紧地搂住她,象是要补偿这些日子对她的思念与歉疚。“心月!我爱你!” 感受到她的承受的痛苦,他心亦然。但他却找不到任何一个方法来安慰她,平抚她内心的创伤。 他熟悉的声音,温暖的拥抱和那句我爱你,仿佛在瞬间平抚了她的创痛。但,只是瞬间。她猛然忆起在乌孙时的他、在她梦里的他。她发狂似地用力推开他。她不要、不要再承受一次那样的伤害!“心月!我知道我们的孩子没了。”他沉痛地道。“我知道我辜负了你!但心月,我们都有错!错在看不清事实的真相,错在让太多的恨蒙蔽了一切!”他搂紧她,不让她逃离他身边。“心月!让那一切都过去吧。我不能没有你!更无法承受再一次失去你!为了找你,我独自来到中原!如果不能带你回乌孙,我也不回去了!去他的乌孙王!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 心月捂住了双耳,拚命地摇头。“不要跟我说爱我!不要跟我说这些!我的世界好不容易恢复了平静,你为什么还要来破坏它?放过我吧,求你!我再也无法承受那样的伤痛了!”她捉住他胸前的衣襟。“你知不知道,我恨你、恨透了你!你杀了我们的孩子!我们唯一的孩子!” 他的心猛然剧痛。是的,是他杀了他们的孩子。“心月,我明白你的痛苦,失去孩子,我又尝不痛心,那是我的骨肉!我昆鹰的孩子啊!心月,难道你以为这些日子以来我过得快乐吗?”他再次拥她入怀。“心月!我想你!我不能失去你!忘了过去曾发生过一切,让我们重新来过好吗?如果不这样,你和我永远都会被那些恶梦所纠缠,永远也得不到幸福的!” “幸福?!我的孩子死了?你要我过得幸福?!怎么可能,我怎么能?”她低低饮泣。 “心月!孩子死了,可是你还有我啊!我们还可以生好多、好多的孩子,你和我和孩子们,我们会幸福的!或许,我们那死去的孩儿仍会回来做我们的孩子,你说是不是?” “我不会再有孩子了!”她狂乱地喊。“大夫说我不能再有孩子了!” 天!昆鹰合上双眼,无法原谅自己所做的一切。心月失去了孩子,不能再生育了!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多大的伤害!他怎么能、怎么能让她遭受这一切!他捧住她的小脸,以坚定深情的眼眸望着她道:“没关系,没有自己的孩子,我们可以有很多其他的孩子,莫飞会生、拿都会生,我们可以把他们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心月!重要的是,我爱你!我要跟你度过往后的每一天!我要你在我的保护下,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心月!看着我——” 她想回避他的视线,却被他紧紧捉住。“难道说,你一点都不爱我?” “我——”她望进他漆黑如星的眼眸,脑海中出现的,是他们相见时的那一刻:从那一刻起,她就明白,这辈子,她只属于他。 她能对他说,不爱他吗?她知道自己不能。 “你还爱着我,对不对?”他些害怕。 “我——恨——你!”她答,心却在滴血。 “不!你不恨我!你还是爱我的!”他凝望住她。“心月!别欺骗我,别欺骗自己!没有爱,又何来这么多的恨!心月!跟我回去吧!别让恨毁了我们!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地爱你,好吗? 她摇头,狂乱而心慌。 他站了起来,神情是坚决的。 看见他的行动,心月慌了。他要走了?他不要她了?他就要这么离开好了吗? 他退后一步,顺势拉起了她,态度是草原之鹰应该有的强悍。 “无论你答不答应,我都不会再让你离开我身边半步!”说完,还不及让她反应,他就已在她颈后轻轻一击,让她整个人落入他怀里。 他一把抱起她,轻附在她耳道:“心月,我会让你幸福的。” ??? 日送着昆鹰带着妹妹离开,站在窗下良久的君无情重重地叹了口气。 希望他这么做是对的。心月的幸福与快乐只系在昆鹰身上,既然昆鹰会不远千里来找寻心月,他相信昆鹰的承诺。 草原之鹰毕竟是草原之鹰。君无情愿意将最心爱的妹妹再交给他一次。 如果昆鹰敢不善待心月。那么,他还是会到乌孙去把她带回来,而且他保证,如果还有下一次,他会亲手杀了昆鹰!呵——夜深了,他也该去睡了。明天,还有好多事情该做呢。 尾声 三个月后,昆鹰派人来接冬儿。说是心月想她。而无巧不巧的,奉命来接冬儿的人,正是左将军莫飞。 “你是说,乌孙王已经废除左夫人的封号,往后,乌孙国只有一位王后——右夫人?” 第19章 君无情笑着问。 莫飞答道:“是的,王还要我转告君将军,说右夫人一切安好,请将军不必担心。” 君无情仍维持着满意的笑。“那么,冬儿你就跟左将军回乌孙去吧,心月一个人在那儿,定是想念你的陪伴呢。” “君少爷,我也很想念小姐,可是,要我再到乌孙国去,我真的会……有些害怕……”她瞥向面无表情的莫飞,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哦?是吗?”君无情随着她的视线看向莫飞,却发觉两人间的气氛有些诡异。“既然这样,那我就写封信给心月,跟她说你不去了。” “啊!”冬儿和莫飞同时发出惊呼。 君无情好笑地挑起一道浓眉。“怎么?还是你要改变主意,快作决定,我可没多少时间跟你蘑菇呢!” 冬儿欲言又止,未料莫飞却突然开口道:“我——我会好保护你的,你不必害怕。”说完,强自镇定的脸上泛起些许红晕。 呵!有趣!真是太有趣了!君无情险些要鼓掌叫好,但他却得勉强维持严肃的神情道:“咳!既然如此,那冬儿就交给你了。要是她有个什么万一,你可得负起责任才是。” “我负责!我会负责的!”莫飞答得又急又快,听得一旁的冬儿脸都红了。 君无情这才朗声大笑。“好吧,那你们就快走吧!我这儿不留人了!” 待莫飞带着冬儿离去,他才暗暗纳闷着。 为什么,中原的女子都喜欢乌孙的男儿呢? ??? 往后数十年,乌孙国境安宁,兵强马壮,且与汉朝交好。 人人都知道乌孙王有一位备受宠的王后,为他生了三个男孩、两个女孩。在她的辅助下,乌孙人渐渐由游牧改为农耕,亦在河西最肥美的土地上,建立了一座坚固的城堡。 汉室公主和亲的故事,代代流传下去。 谁也没有想到,在那遥远的地方,也曾发生过那样的美丽的爱情。 爱,是不分国界的,即使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汉代。 —完—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