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许愿事件》 引子 胡锋永远也忘不了一双深井般的眼睛。这双眼睛在弥留之际泛动着一团隐隐的白光。 就在这团生命之光渐渐消失的时候,他突然挣扎着撑起半边的身体,用游丝般的气声吐出一句中文:笔。 一旁的女护士赶紧摘下挂在胸前的速记笔,放进了他的手心。他颤抖着抬起苍白的左手,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了一串歪歪扭扭的字符—— 贞子よみがえるゆうれい現れる いちさんく,きゅういちにさんよん,しよん,しさんにいち 然后,他的身体重重地向后倒去…… 他死了!死亡时间是2007年3月1日。他是一位二战老兵,在参观军事博物馆的时候突然病发。死亡原因是突发性脑血管破裂导致大面积出血。然而,他弥留之际的举动,却让死亡的本身变得格外离奇…… 他留给世间一个谜,很深。 第一章 贞子复活(一) 2007年3月1日下午1点南都市外国语学院。 胡锋站在吸烟室里的一扇窗户前,眉头紧锁,冷峻的神情一如以往。窗外的天空呈一片深灰色,操场的尽头是一片扬树林,有影影绰绰的身体在里边晃动着。 不一会,吸烟室的门开了,走进来一位清新脱俗的女人,身上带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韵味。胡锋转过身来,四目相对,女人惊讶地喊道:“胡锋?天呐!真没想到会是你,我们又见面了!” “是我,”胡锋淡淡地一笑:“小八,我们有一年没见了吧!你现在的生活还好吗?” “胡锋,谢谢你的关心,我生活得很好。”小八的声音就像山间的溪水,不紧不慢,轻灵悦耳:“前不久,我的一副画在国外的一次画展上获了奖,我得到了一笔丰厚的奖金,我打算用这笔钱去留学,所以就报名参加了南大的外语班。” “恭喜你小八,我真为你的成功而感到高兴。”由心而发的喜悦在胡锋古铜色的脸上燃烧着一团迷人的火红色,轻轻上扬的嘴角下面是一排亮晶晶的牙齿,小八看在眼里,心里不禁微微一动。 “小八,你学日语多久了?学到什么程度了?”胡锋问。 “快一年了,学期一结束,我就准备出国留学。”小八自信地说。 “小八,仅仅一年多的时间,你不仅完全融入了这个社会,而且还取得了这么骄人的成绩,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还是在一年前,胡锋经好朋友介绍认识了小八。 那个时候的小八刚刚走进这座城市,她被困在大山深处太久太久了,所有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陌生的,包括城市里的人们。她沉默、寡言、眼睛里总是挂着一丝淡淡的忧郁,最让胡锋好奇的还是她身上的那种独特的气质,空灵清冷,宛如一个逃难的仙子,从古代穿越而来…… “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让我认识了你们,否则,我也不会有今天。”小八笑了笑,“胡锋,你今天突然来找我,一定有事吧?” 胡锋点了点头,然后从风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白纸,递给小八:“我想请你告诉我,这上面的日文到底什么意思?” 贞子よみがえるゆうれい現れるいちさんく,きゅういちにさんよん,しよん,しさんにいち小八盯着手中的白纸黑字,神情瞬间凝固了,她抬头看了看胡锋的眼睛,然后用中文轻轻地把白纸上面的文字读了出来——贞子复活,幽灵现身1598969829#“胡锋,请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八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苍白,清澈的瞳孔里闪动着惶恐和不安,也许,她又想起了那些可怕的往事。看过《鬼灯》的读者都知道,小八是从大山深处那个蛮荒的胡家村里走出来的,这个美丽的、可怜的女子,似乎命中注定要经历一番非比寻常的可怕事情。 “小八,我现在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胡锋说着起身跟小八告别:“小八,谢谢你,什么时候去国外请提前通知我,我会为你送行的。再见!” “胡锋,请等等,”小八上前一步,“还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吗?”小八说:“我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小八,你自己多保重,”胡锋轻轻地拍了拍小八的肩膀,平淡地说:“难道你忘了吗?这样的事情我经历了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再见!”胡锋说完走了出去。 小八伫立在吸烟室的窗前,望着胡锋伟岸的背影,双手合十,为这个冷峻的男子祈福。渐行渐远的胡锋忽然转过身来,小八慌张地转身,竟然发现自己的心跳是如此的剧烈…… 我这是怎么了?小八在心里暗暗地问着自己。 下午3点整南都市皇马路段的一幢单身公寓里。 这里是胡锋的私人空间,就连他新婚不久的妻子诺楠都没有光顾过。 自从侦破了轰动警界的几起异案后,胡锋在警局里的地位已经上升到了一个至高点,充分享受其他同行无法企及的优越待遇,他的作息时间可以不受任何条条框框的约束和限制,他就像一条特立独行的孤狼,潜伏在钢筋水泥的城市森林里,敏锐地捕捉着异案的蛛丝马迹。 顺便介绍一下他的妻子诺楠,那个风情万种的人民教师。 诺楠怀孕了,一个月之前回到了另外一座城市的父母家,在那个空气潮湿,海风习习的渤海湾,悠闲地孕育着爱情的结晶,静静地等待着宝宝的降临。 向局长做完了一次简短的汇报之后,胡锋走进了浴室,他已经习惯在一种全身放松的心境之下去思考一件事情,温热的水分子可以激活他兴奋的神经。 “贞子是谁?” 胡锋在潜意识里判断贞子应该是个女人。不知道为什么,胡锋突然间想到了另外一个可怕的山村贞子——一个从电视里钻出来的可怕女人。虽然只是二字之差,但隐含在文字后面的那种诡异的气息却是惊人的相似——因为,贞子已经复活了。 复活的前提是死亡,贞子死了,又复活了。胡锋现在只能这样去理解。 1598969829#这组电话号码是唯一可以用常人的理智和思维去追寻的线索。那个已经死亡的二战老兵留下这组数字,必然有他的用意。 胡锋这样想着,人已经走出了浴室,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然后用手机按下了这组数字——1598969829#手机彩铃是-ends的“十六夜の月”,一组超人气组合,凭借优美的声线,和靓丽的外形,博得了国内众多90后少男少女们的喜爱,在百度帖吧及各大音乐网站,都有他们一批忠实的fans。 因为朝著不同方向离去的脚步/在那灼痛的瞬间相信你一定了解/浅眠中所见的梦是如此地无奈/因为你的笑容是这麼地悲伤/……justforme季节显示的theory/如爱情即使残缺却依然美丽的/十六夜的月…… 优美的旋律刚刚结束,一个女孩甜甜的声音就在电话的另一端响起。 “昆尼奇哇。” “你好,我是中国警察,我叫胡锋,请问,你能听懂中文吗?”胡锋心想,我这样的开场白,该不会是对牛弹琴吧! “你好,我叫樱美,你有什么事吗?” 出乎胡锋的预料,这个叫樱美的女孩不但能听懂中文,竟然还能说出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有些事情我想跟你当面谈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呢?”胡锋停顿片刻,又接着说:“我希望越快越好,因为有一位二战老兵很不幸发生了意外,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是你的亲人。” “外公?那个古怪的老头?”樱美先是很惊讶,但接下来的语气就有些调皮和夸张了。“这个可恶的老兵,他总是给我闯祸!警官先生,我马上过去,你在哪?” 胡锋忍不住笑了笑,樱美的形象顷刻间在他的大脑里面鲜活了起来——美丽善良,调皮可爱。 这个活蹦乱跳的影子让他忽然想起来另外一个人——瑶瑶。《午夜许愿事件》那本书里的女主人公。一个曾经对自己芳心暗许的小女生。 “police胡?你在发呆吗?” 胡锋一个愣神,这才发现还没有回答樱美。 “真抱歉,刚刚走神了!”胡锋说:“我在人民医院门口等你,一会见。” 北方的春天还有点冷,临出门的时候,胡锋特意从衣柜里拿出那件崭新的hugoboss穿在身上。这件价钱不菲的世界名牌,是诺楠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五分钟后,我们的police胡穿着深蓝色的hugoboss,开着奶白色的警用越野车,呼啸着向南都市第一人民医院驶去。 阴郁的天空底下,一个清灵如水的漂亮女孩,正姗姗而来。 第一章 贞子复活(二) 下午5点10分 整座城市被一层雾霾般的阴郁之气笼罩着。 胡锋把车开到了医院的停车场,然后站在医院的大门口等待着樱美的到来。 旁边有一家占地几平方的袖珍书屋,卡通式的装修风格,青绿色的时尚色彩,与站在里边翻书的那个漂亮女孩浑然一体,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这家书屋的老板娘。 女孩从咖啡色的包包里掏出钱来,双手递给坐在轮椅上的中年妇女,然后鞠躬行礼,甜甜地说了声“谢谢”,这才轻盈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女孩这一连串的举动又怎能逃过胡锋的眼睛,此刻他已经判断出,这个迎面而来的漂亮女孩就是说自己外公可恶的樱美了。 与胡锋的判断如出一辙。窈窕的身资,娇美的脸蛋,微微上扬的嘴角流露出调皮与高傲。这就是樱美,宛如盛开在富士山脚下的一朵樱花。 俩人相对而立,彼此相隔一米远的距离。如果这一刻有一抹夕阳,定会映出一副浪漫的图画,给2007年的春天讲述一段俊男美女的言情故事。 “police胡?”樱美仰起头,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欢快地眨动着。 “你真聪明。”胡锋淡淡地说:“不好意思,路上堵车,让你久等了!” “我当然聪明了!”樱美笑了笑,“一个神情冰冷的男人站在飘洒着似雨非雨似雾非雾的天空底下左顾右盼、焦急地等待着樱美的到来,除了police胡还能有谁呢?” “没想到你的中文说得这么好,这么说你已经观察我很久了?”胡锋问。 “这叫自我保护。”樱美说:“我这么漂亮,万一遭遇色狼怎么办?” 胡锋尴尬地一笑,然后话锋一转:“好了樱美,我领你进去吧!在没有见到你外公之前,我希望你能有个心理准备。” “这个古怪的老头,他伤到哪了?重不重?” “樱美,有些事情,可能比你想象得还要糟糕!” 胡锋说完走进了医院的大门。樱美跟在他的身后,胡锋回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神情有些紧张和不安。也许,她已经意识到了,只是不想接受罢了! 在医院二楼的一间办公室里,胡锋找到了一名男医生。当这名男医生领着他们穿越医院的病房之后,跟在他们后面的樱美终于慌了! “你们要带我去哪?我外公呢?” 胡锋和男医生始终沉默不语,急匆匆地向前走着。胡锋不愿意看到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实情让这个身处异国他乡的女孩精神崩溃。“二战老兵”很有可能是她在这座城市里的唯一亲人。 又穿越一条幽静的走廊,最后终于走到了一扇惨白色的大门前。血红色的门牌上赫然写着三个字——太平间。樱美先前还红润的脸蛋在一瞬间里变得苍白如纸,身体幽幽一晃,软软地向下瘫去…… 胡锋手疾眼快,赶紧伸手扶住了她,轻声安慰道:“樱美,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很难过,可人死不能复生,”胡锋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他突然之间想到了贞子,那个目前还是虚幻的、死而复生的幽灵。 胡锋很快就将自己飘忽的思绪调整了过来,他接着说:“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进去再看他最后一眼吧!” 樱美的外公吉田躺在一张冰冷的停尸床上,脖子以下都被盖尸布遮住了,只露出一颗苍老的头颅。胡锋看见吉田棱角分明的脸上褶皱斑斑,透着一位老兵历经生死之后沉淀下来的沧桑之色。樱美在吉田的尸体旁边伫立了良久,才轻轻地掀起盖尸布,盖住了那张脸。 十分钟后,吉田的尸体被运到了殡仪馆。樱美亲手为这个二战老兵穿上了一身军人的服饰,吉田重新回到了烟火滚滚的二战阵地,灵魂在烈火中忏悔,洗刷那段血腥的罪行。吉田出生在日本的一个普通的知识分子家庭,父母都是儒雅的学者,受家庭环境的熏陶,吉田在童年时便对古老的中国文化有着浓厚的兴趣,十五岁那一年他被强征入伍,半年之后便跟随关东军踏进了中国的土地。后来被调进了军情处,直至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那一年吉田刚满二十二岁。 胡锋从负责给吉田办理临时住宿登记的民警那里了解到,吉田此次的中国之行是一次赎罪之旅,已经有多家媒体打算追踪报道此事,南都只是他的第一站,不成想却成了他生命终结、夙愿破灭的地方! 他的死给胡锋留下了一道难题。 贞子复活,幽灵现身 有一缕青烟从火葬厂的大烟囱里徐徐上升,像一个挣扎扭动的魂灵,樱美站在火葬厂的大院里举目,为亡灵送行。 第一章 贞子复活(三)上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 樱美捧着外公的骨灰盒坐在胡锋的车子里,眼睛里装满了忧郁。 在红绿灯的十字路口,胡锋把车子停了下来。左手边的人行道上有一排服装专卖店,从里边传出一阵阵优美动情的歌声—— 谢谢你给我的爱,今生今世我难忘怀,谢谢你给我的温柔,让我度过那个年代…… 相信很多人都十分熟悉这段家喻户晓的歌词,是民谣教父李春波的成名作《小芳》里的一段。胡锋的青春时光正是听着李春波的歌声度过的,此刻,他微闭着双眼,想象着故乡的那条清澈的小河,陶醉在小芳含情脉脉的眼神里…… 一想起故乡的那个小芳,胡锋的心里就隐隐作痛,觉得自己对不起那个美丽善良的姑娘。她跟胡锋从小一起长大,生活在一个风景秀丽的小山村里。从小学到高中又都是同班同学,在青春期还没有到来之前,他们的感情就象亲生兄妹那样,大人们看在心里,也喜上心头,似乎已经默认了一桩为期不远的婚事,希望他们能够携手一辈子。进入高中之后,他们情窦初开,懵懂的情怀也发生了微变,学习上他们相互鼓励,生活上彼此照顾,到了周末,他们手牵着手,沿着那条小河,一直走进他们的村庄。 后来,小芳高考落榜了,贫困的家庭无力再让她继续学业!而胡锋却考入了公安大学,分别的那天晚上,胡锋第一次将小芳抱在怀里,他们相互依偎,直到天明。那条小河听见了胡锋的誓言:“小芳,我发誓,等将来我毕业了,我一定回来娶你。”小芳望着漂浮在水面上的那枚树叶,伤心地说:“胡锋,但愿你不要像那枚树叶,被河水冲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四年的大学生活改变了胡锋,让他重新审视了自己与小芳的感情。后来小芳含泪看完了胡锋写给她的分手信,伤心欲绝地踏上了南下打工的旅程…… “police胡?”樱美轻声唤道:“你怎么不开车?” 警用吉普的后面已经排起了长龙,并伴有一阵阵愤怒的汽笛声。 “对不起!”胡锋重新将车子发动着,然后一脚油门,车子重新向前疾驶而去。 “刚才你在想什么?”樱美漫不经心地问。 “贞子。”胡锋脱口而出之后,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怕樱美追问,自己又不知如何回答,于是,他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是小芳。一个跟你一样漂亮的女孩。” “就是刚才那首歌里唱到的那个女孩吗?”樱美转过头来看着胡锋说:“你们的关系一定不一般,看你刚才的神情,我就知道了!” “都是过去的事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胡锋的语气有些忧伤:“我违背了对她许下的诺言,注定要愧疚一辈子!” “缘分不停留,向春风来又走,”樱美底下头,轻轻地抚摩着骨灰盒上面的那层黑纱,幽幽地说:“生命何尝不是呢?不停留,匆匆走!” 胡锋觉得樱美的第一句话有些耳熟,片刻之后他终于想到那是梅艳芳生前演唱《女人花》中的一段歌词。忽然,胡锋不由自主地又一次想到了幽灵贞子,这个可怕的幽灵就好象钻进了他的大脑里,一不留神,就会钻出来。 该死!我这是怎么了?胡锋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安慰着说:“樱美,缘分也好,生命也罢,只要消逝了,就再也回不来了!我们只能坚强地去面对,不是吗?” “嗯!我懂。”樱美点了点头,轻声说。 “吉田先生的骨灰你打算怎样处理?带回日本吗?”胡锋问。 “不。我要把外公安葬在中国这片土地上,让他的灵魂继续完成他未了的心愿,”樱美接着说:“请带我去爷爷的住处吧!我要为他整理遗物。” 车子在前方拐了一道弯,又向前开了一段,雨后的雾霾也越加浓重起来了。终于穿破了重重的雾障,驶进了郊外的一片旧民宅里。这里十分安静,偶尔能看见三三两两的小孩儿从房子里跑出来,还有几盏昏黄的路灯立在胡同口。车子在吉田的住处停了下来,是一栋清末建筑风格的老房子,青砖汉瓦,坐北朝南,大门两侧的掩壁上刻有砖雕图案,门兽的嘴里叼着两只铁环,虎视眈眈地注视着走过来的一男一女。 胡锋从樱美手里接过吉田的骨灰盒的时候,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脑袋里的幽灵贞子又一次刺破他的头骨,从黑发的缝隙中钻了出来。在几个小时的时间里,这样的情形已经出现了三次,对于胡锋而言这是从未有过的。是自己的神经太高度紧张了吗?还是幽灵贞子在召唤着自己? 樱美在有限的夜光里摸索了半天,才打开了铁门上的那把锁,她轻轻一推,一阵苍老深沉的声音过后,门终于向他们打开了…… 门脊的上面刻着三个隶体字——幽宁居。 一栋有着百年历史的清末建筑。四面是用青砖垒砌的高墙,足以掩盖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也许是因为胡锋太敏感了吧!他总觉得“幽宁居”里的气氛有些阴森和怪异,就好象藏了些什么,叫它“幽灵居”还差不多,幽灵贞子该不会就隐藏在这栋老房子里吧! 胡锋这样想着,他已经跟着樱美走完了一条几米远的院廊,接着,黑暗的空间里传来一串开门时的声音。胡锋甚至没有看到樱美伸出手去,门就已经开了,也许,是贞子的幽灵在暗中作祟吧!胡锋始终觉得自己今天有些反常,神经一直紧绷着,好象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 “我到底在紧张什么呢?”胡锋的声音在空气里轻轻地振动着。 “你说什么?”樱美问。 “没……没什么!”胡锋都有点语无伦次了,“我也不知道,我们进去吧!” 墙壁上的灯管闪动了两下,房间里顿时亮堂了起来。吉田的住处十分整洁,一张睡床、一张书桌、上面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 “真不愧是军人出身,连被子都叠得有棱有角。”胡锋暗自感叹:“没想到你的外公还是一个‘潮人‘?” “‘潮人’?”樱美想了想,“你是指那台笔记本电脑吗?” “是的。那可是最新款的,好几次我想买都没舍得。”胡锋说。 “这有什么?我的外公还关注湖南卫视的超级女生呢。他还是张靓影的fans呢。”樱美说:“这台笔记本是他专门用来写作的。” “你外公是作家?” “不,他不是作家,至少他自己不承认他是,他只是喜欢写作而已,”樱美说:“他是一名学者,研究现代史的,早稻田大学毕业。” “他是一个十分善良、十分古怪、十分孤僻的老顽童,”樱美说:“我们经常吵架,我叫他可恶的老兵,他倒是喜欢我这样叫他。” 樱美轻轻地抚摩着吉田的骨灰盒,忧伤地说:“再也没机会和这个可恶的老兵吵架了!这个可恶的老兵,扔下我一个人,说走就走了!” 第一章 贞子复活(三)下 “也许这里才是他最好的归宿吧!”胡锋又一次安慰道:“百年以后,我们每一个人都要被囚禁于此,你的外公不过是比我们先走了一步而已。” “樱美,快收拾你外公的遗物吧!”胡锋说:“时间也不早了,一会我还要送你回去呢。” 樱美听话地点了点头,不再出声了,默默地打开一只行李箱,将吉田挂在衣架上的衣物都装了进去。 忽然,樱美低吟了一声,手里竟然多出来一样东西,“咦?这是什么?” 胡锋走上前去,从樱美手里接过一根小拇指般粗细的紫铜棒,约有一个手掌那么长,一端是环形的圆孔,另一端是凹凸不平的锯形铜齿。 “是一把古代的钥匙,至少也有上百年历史了!”胡锋说。 “可是它究竟是开哪一把锁呢?” 樱美的眼神定格在紫色的钥匙上,神情就像一个不黯世事的小姑娘。 “如果吉田先生还活着,也许他会告诉我们答案,”胡锋把钥匙揣进了自己的风衣口袋里,接着说:“只可惜……关于它的来历,也只能是个谜了!” “还给我!”樱美愤怒地杏眼圆睁,伸出一只手,“它不属于你,它是外公的遗物,请把它还给我。” “不,我不能把它还给你,至少现在不能。”胡锋说:“从现在开始,我有权利监管吉田先生的所有遗物,直到我揭开谜底为止。” “谜底?什么谜底?”樱美终于爆发了,“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你拿了外公的遗物,请你把它还给我!” “樱美,请听我说,”胡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气,“在你外公临死之前,曾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了一行字,其中就有你的电话号码,可见你外公临死之前还是惦记你的,这也是我能找到你的真实原因。” “除了我的电话号码外公还写了些什么?”樱美质疑道:“一个就要死了的老人怎么还会写字呢?你在撒谎吗?” 胡锋只好将那张纸条掏出来,递给樱美,“你自己看吧!看看是不是你外公的笔迹。” 看到了外公的笔迹,樱美立刻就安静了,片刻之后,她轻轻地念出声来:“贞子复活,幽灵现身?” “这个可恶的老兵,他到底要说什么?”樱美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贞子是谁?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从屏幕后面爬出来的女鬼吗?” “樱美,请你冷静点,你要相信,一个濒临死亡的人,是不会跟我们开玩笑的。”胡锋说:“所以,我必须要从一点一滴查起,相信九泉之下的吉田先生也是这个意思。” 樱美点了点头,喃喃地说了声“对不起!”便又默默地将已经装进行李箱里的衣物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这才来到吉田的睡床前。在吉田的枕头底下,樱美发现了一本书——黑色的封面上画着一副杀气腾腾的绞刑架,底下是一个容颜模糊、不男不女的身影,书名叫做《魅装丽人》,作者是日本的一线作家——松村。 “松村的作品我几乎都看过,惟独没有看过这本《魅装丽人》。”樱美快速地翻动着书页。 胡锋看见书的纸张已经发黄,他因此判断,这绝不是一本现代出版物,至少它的出版时间应该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前。 这样想着,胡锋提醒樱美:“你看一下出版时间。” 樱美快速地翻到了书的尾页,“1975年?”樱美瞪大了眼睛,自言自语,“怪不得,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出世呢。” 胡锋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书封上的画面,竟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个自己并不陌生的地方——刑场。就在昨天夜里,他还在网络上看到了一段视频,是由半岛电视台拍摄的——伊拉克前总统萨达姆被执行绞刑时的电视画面。他甚至隐隐地觉得,自己现在所调查的这件事,似乎与刑场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这是他的一种直觉,虽然八字还没有一撇,但他对此却是深信不疑的。 二十分钟后,胡锋终于提着重重的行李箱从幽宁居里走了出来。 在回去的路上,胡锋用电话与一位专做墓地生意的朋友取得了联系,叫他帮忙物色一块墓地,对方答应得很爽快,还说有一块现成的,要他明天过来看。 “我现在送你回学校,东西就先放在车上吧!明天上午我过来接你,我们一起为你的外公下葬。” 对于胡锋的帮助樱美十分感激,她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 车子在夜色下的南都市一路飚驰,很快就在南都市工业大学的校门前停了下来。樱美礼貌地向胡锋道了声晚安,然后匆匆地跑进了被雨雾笼罩的操场里…… 回到单身公寓。 老习惯,胡锋先是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热水澡,然后又给他的妻子诺楠打了一个电话。诺楠在电话里说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良好,今天还去医院做了一次ct,检查的结果是个女儿,小家伙十分健康,也很调皮,经常将她从睡梦中踢醒过来…… 听到这个消息胡锋十分高兴,竟对着电话放肆地大笑起来,电话那头的诺楠自然也是甜蜜蜜的。她知道胡锋喜欢女孩,喜欢女孩的善良、漂亮、和乖巧。这也许就是这个冷酷男人平时不愿意表露的温柔情节吧! 放下电话,胡锋打开了电视机,是湖南卫视的综艺频道,漂亮的女主持人正在播报李宇春在长沙参加《放歌奥运》晚会的现场画面。期间又穿插了一段乐坛新星张靓颖即将在北美pasadena剧场举办首次个人演唱会的准备情况。 忽然,胡锋猛然想到,吉田不也是张靓颖的超级大fans吗?一想到这个老兵,胡锋就再也没有了看电视的兴致,他走到电脑桌旁,上面放着两件吉田的遗物,一本书,和一台笔记本电脑。 稍后,胡锋翻开了《魅装丽人》这本书。敏感的他仿佛从这本书里闻到了一股死人的味道,虽然对里面的日文一窍不通,但他却在书里面发现了很多条标注在文字下面的线段,很显然,那些黑色的线体是吉田画上去的,由此说明,其内容对于吉田来说十分重要。 《魅装丽人》有没有中文版的呢?胡锋多少有些了解,一些一线作家的作品通常都会被出版社翻译成几国文字出版发行,于是,他打开了电脑,进入了国内比较知名的几家图书网站,比如:当当网,99网上书城,卓越网。只可惜,搜索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魅装丽人》这本书的名字,倒是搜索到了一些关于作者的文字介绍—— 松村,十六岁时参军入伍,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就读于东京神武军校。毕业之后,松村放弃了留在部队出任中队教官一职,走向社会。松村在四十岁那一年涉足商界,并在五年之后成功组建了一家食品公司,颇受商界同僚们的欣赏和赞誉。然而,就在松村的事业如意中天的时候,他突然宣布退出商业圈,公司事务全权交由唯一的妹妹松杏子打理,从此,松村再也没有在公开场合露过面,过起了悠闲自在的隐居生活。就在松村的名字渐渐淡出人们记忆的时候,松村于四年后又一次从幕后走到了前台,也就是在他在四十九岁的那一年,他出版了一部记实体的长篇小说——《魅装丽人》并在当时的日本文学圈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然而,风云多变,世事无常,就在《魅装丽人》出版后的一个月,却突然被禁,究其内情是因为他在《魅装丽人》这本书里真实地记载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松村到底要告诉人们什么?事过境迁,《魅装丽人》也许早已绝版,对于一心想知道那个秘密的人们来说,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现在,这个被尘封的秘密与胡锋近在咫尺,“贞子复活”是否与这个秘密有关呢?胡锋躺到床上,沉浸在黑暗里,陷入了沉思…… 第一章 贞子复活(四) 2007年3月2日上午 南都市工业大学的校门口,停着一辆奶白色的警用吉普车,胡锋坐在车里,不时地向校园里面张望着。 这个清晨的世界十分安静,阳光从清凉潮湿的晨雾里探出头来,向沉睡的人们发出深情的呼唤,然而,有些人能睁开惺忪的睡眼,有些人却再也无法醒来了,他们化为灰烬,沉入地底! 吉田,这个二战老兵,灵魂静静地躲在一个四方形的盒子里,他以另外一种存在形式冷眼旁观着这个世界,却无法参与其中;胡锋能敏锐地捕捉到人世里的异常,却无法看到幽灵的魅影。人鬼殊途,阴阳两隔,这是距离。 香烟在指间燃烧到一半的时候,一个轻飘飘的身影才从校园深处走出来。她穿着一身黑衣黑裤,昨天还是一头非主流的“厚刘海加大波浪”,一夜之间竟变成了干净清爽的“马尾巴”,再加上一副黑色的太阳镜,整个人看上去就像黑客帝国里的尼奥,英姿飒爽,酷劲十足,除了一双忧郁的眼神以外,樱美与昨天简直就是辨若两人…… 等樱美坐进来之后,伴随着一串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车子便象一支离弦的箭,飞驰而去。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不要客气,我所做的一切,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真相。”胡锋说:“现在我们去西郊墓地,我的朋友早已经在那里恭候我们多时了!” “希望外公能够喜欢那里,那里虽然没有漫山遍野的樱花,却是太阳最先照射到的地方,那里一定很温暖!”樱美难过地低下头去,忧伤地说:“现在,这个地球上就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我了,但愿樱美能够坚强地生活下去!” “孤零零的一个你?” 胡锋转头迷惑不解地看着那张娇美的脸蛋,此时,藏在樱美眼睛里的忧郁足以打动世界上的任何一个男人。她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南极小企鹅,茫然无助地轻舔着自己的伤口。 “我是一个独生女,十五岁那一年我的爸爸妈妈在一次交通事故中丧生了!扔下我和外公相依为命。”樱美静静地回忆着痛苦的往事,“爸爸妈妈都是生意人,虽然他们给我留下了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可我始终无法接受失去他们这一事实。后来为了摆脱那种环境,爸爸妈妈生前的朋友为我办理了留学手续,我便一个人来到了中国,开始了新的学习和生活。校园里的同学对我十分友善,我也十分喜欢这里,渐渐地让我从那片阴影里走了出来。一个月前,外公来到中国,就一直住在幽宁居里,他是一个性格十分古怪的老人,不喜欢被任何人打扰,就连我这个外孙女每个星期也只能见到他一两次,他甚至拒绝了我为他请的私人助理,虽然他年事以高,但身体却十分硬朗,还会讲中文,所以每次外出都是独来独往,也因此给我惹了不少麻烦!比如:他经常迷路,有的时候还会跟出租车司机发生争吵……原打算等我毕业之后就在一个有海的地方买套别墅,开开心心地跟外公在一起,照顾他的晚年,可这个可恶的老兵却不肯给我这个机会,说走就走了!” “樱美,对不起,我十分理解你此刻的心情,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你。”胡锋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樱美柔弱的肩膀,“但是樱美,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你还记得那本《魅装丽人》吗?” “记得呀,那本书怎么了?” “那本书里的很多地方都被你外公作了标注,你想想,那不过是一本书而已,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胡锋接着说:“我认为吉田先生像是在寻找什么,至少那些被标注过的内容对他来说十分重要,可惜,我看不懂日文……” “所以你想请我帮你翻译出来对吗?”樱美很爽快地就答应了,“没问题,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 西郊墓地是南都市最大的一块墓地,占地面积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其中有三分之一的地方不对普通市民的灵柩开放,因为那里是烈士陵园。 胡锋的那位做“死人”生意的朋友此刻正在一块墓地前徘徊着,不停地对着电话说些什么。见胡锋和樱美走过来,便赶紧挂断了电话,迎了上来。 他指着身前的墓穴问:“你觉得怎么样?这里前面朝阳,后面靠山,四周还有几棵万年青,绝对是墓地中的上品。” 丘者为坟,平者为墓。墓穴用水泥垒砌而成,中间有一个四方形的口,是用来安放骨灰盒的地方,猛然看去就像一张凶恶的大嘴,随时都有可能把人撕碎一般。 “这个地方挺好的,又与烈士陵园为邻,希望那个世界里没有战争,外公能与他们和睦相处。”樱美说。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找人为吉田撰写了碑文,又举行了一场简单的下葬仪式,一直忙活到接近中午十分,樱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外公的墓穴。 悲伤回首的瞬间,樱美想到了北宋诗人黄庭坚的名句:贤愚千载知谁是,满目蓬蒿共一丘,人活着到底为了什么呢?情又是何物?生死相许吧!樱美偷偷地看了胡锋一眼,宛如发完了人生里的所有感慨! 樱美回到学校之后,一个人躲在自己的房间里,蜷缩在自己的小床上,静静地梳理着自己的思绪。不知道为什么,迷迷糊糊的她竟突然想到了外公临死之前留给这个世界的那句遗言——贞子复活,幽灵现身。就像有一根刺,扎进了她的皮肉里,她的身体一阵痉挛,然后猛地睁开了眼睛,黑色的瞳孔定格在惨白的天花板上,感受着剧烈的心跳,过了好一会,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樱美翻过身去,脸被黑发挡住了,透过发丝,终于看到了摆放在床头上的那本书——《魅装丽人》 她轻轻地伸出一只手,拿起它,然后便是一串断断续续、翻书时的沙沙声…… 白墙上面粘着一张电影海报,上面的女人正冷冷地注视着樱美,她有一个人尽皆知的名字——梅艳芳。 第一章 贞子复活(五) 下午2点南都市军事博物馆。 胡锋在回来的路上正好经过这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好象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冥冥之中暗示着他似的,让他一脚急刹,把车子停了下来。难道是……“幽灵贞子”的召唤吗? 无论怎样,他还是接受了这种神秘的暗示,凭着一名警官特有的直觉,向军事博物馆里走去。他要重返“二战老兵”病发时的第一现场。凭借自己屡次成功破获异案所积累下来的经验,他开始对导致“二战老兵”病发的原因产生了怀疑。 南都市军事博物馆始建于一九五八年十月一日,是作为向国庆献礼的标志性建筑之一,由当时的十大元帅联名题词。开始只对内预展,直到第二年的八一建军节才对外开放。此馆共分为上下两层,上层是古代战争馆,下层是近代战争馆。近代战争馆又细分为“抗日战争区”和“解放战争区”,吉田正是在参观“抗日战争区域”时突然发病的…… 也许人们都在为了生活而奔波忙碌,参馆的人几乎是寥寥无几。 馆内的墙壁上镶着几盏已经很陈旧了的灯饰,发出一种半死不活的灰白色光晕,如同吉田临死时的那张脸。空气中还充斥着一股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怪味,可能是从那些年头以久的物件里散发出来的吧! 胡锋没有闲心去欣赏摆放在橱窗里的展览品,而是径直穿越一条走廊,来到了吉田病发时的第一现场——一间全封闭式的展厅,门上是一把暗锁。 胡锋很快就找到了这里的工作人员,一个刚刚毕业不久的女大学生。胡锋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并简单地说明了来意,她只好乖乖地拿来钥匙,打开了这扇门。 没想到刚走进去,女孩子就惊声叫了起来——“天呐!”女孩子指着身前的一处圆形展台,惊声喊道:“她怎么不见了?自己跑掉了吗?” “她是谁?”胡锋还是第一次走进这里,女大学生这么一叫,他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是贞子,贞子她不见了!这可怎么办呢?”女大学生急得直跺脚。 “贞子复活,幽灵现身?” 胡锋脱口而出吉田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句“诅咒”,可是他说完就后悔了!尽管声音很轻,可在死寂的博物馆里,掉根针都逃不过人的耳朵。 “复活?幽灵?”女大学生像看个怪物似的看着胡锋,惶恐地摇着头,“不可能,蜡像怎么可能复活呢?你是警察,说话可是要负责的。” 胡锋就知道会遭到这样的挖苦,脸瞬间就红了,等他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硬着头皮问:“能不能说得再具体一点,再详细一些?” “说什么?你让我说什么?腊像都丢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女大学生急得哭了起来,“这可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向馆长交代呢?” “你别急,你再好好想想,之前有没有发生一些另你感到异常的事情?”胡锋一边安慰着,一边细心地查看现场:“这里的防盗设施太简陋了!连最起码应该配备的摄像头都没有。不过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其它展品都是放在橱窗里,而惟独‘贞子’的腊像是半封闭的,而且还配备了一把锁呢?” 女大学生止住眼泪,眉头紧锁地看了看胡锋,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之前,馆内是没有这间展室的,贞子的腊像也是被罩在几块透明的大玻璃里。可就在几天前,我的一个女同事在下班之前对这里进行例行检查,当她来到贞子展区的时候,突然之间看见贞子的眼睛动了起来?不,她说她看到的分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女人?真是太可怕了!从那以后,她就辞职不干了,其他同事知道这件事情后,更是人心惶惶,根本就无法正常工作,整天闹着要辞职……于是,馆长为了能留住我们,不但给我们加了工资,还请来了装修工人,在这里建了一间半封闭的展室,这样一来,我们眼睛看不到,心里也就没那么恐惧了。没想到,就在一天前,有一位老人突然在这间展室里病发了,就这样,馆长就下令将它锁了起来。” “门上的暗锁没有丝毫被撬过的痕迹,从常理来说,这也就排除了外人单独盗窃的可能,除非你们内部有人与窃贼互相勾结,否则,那么大的一个腊像被人搬出馆外,你们没有理由看不见,不是吗?……”说到这里,胡锋直视着女大学生的眼睛,说:“所以说,你们馆内的每一个工作人员都有做案的嫌疑,包括你的那位已经辞职了的女同事。” “你怀疑我们?”女大学生激动地说:“你凭什么怀疑我们?我们的动机又是什么?贞子的腊像又不值钱,只不过充当一件回顾历史的道具罢了,充其量是用来陪衬那些历史照片的,让人们能够记住这个二战时的女魔头,和她飞扬跋扈时的‘风采’罢了!……” “风采?”胡锋不屑地说:“一个女谍而已,她能有什么风采?最后还不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在一声沉闷的枪响过后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成为了民族的罪人?……” 胡锋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他猛然意识到了一个十分严重、且自认为有些荒诞的问题:难道吉田临死时所说的“贞子复活”就是指二战时的那位恶贯满盈的女谍吗?吉田本身就是个二战老兵这已成为事实,这样一来就为二者之间存在某种微妙的联系提供了可能性……总之,胡锋更加坚信吉田临终时的那句“贞子复活”绝不是他故意留给世人的超级悬疑了! 女大学生接下来的一句话让胡锋大吃一惊,她说:“警察先生,据我所知,关于贞子的生死一直以来都是争议不断的,有人说她确实被执行了死刑,还有人说西南监狱东北角场地上的那俱女尸只是她的替身,她的主子花重金买通了一个跟贞子容貌十分相像、且身染疾病的重案女犯做了贞子的替身,使她逃过了一劫。” 女大学生的说辞胡锋还是第一次听说。他反过来又一想,假设这种说法是真实的,即便贞子当年逃过了一劫,然而,就人类目前的寿命而言,她是无论如何也活不到今天的,这样一来,“贞子复活”的可能、站在唯物主义的立场上就变得微乎其微了…… 忽然,胡锋又想到了一个人——松村。 这个人同样经历过第二次世界大战,并在四十岁那一年出版了一部记实体的长篇《魅装丽人》。又因为在书中提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遭到了当局的封杀。 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呢? 吉田在临死之前到底看见什么了? 贞子腊像的离奇消失,仅仅是一个偶然吗? 种种的疑问风卷残云般地向胡锋袭来,让他隐隐地意识到了一种危机,这起事件极有可能是他从警以来所遇到的异案当中最为复杂、最为凶险、也最为棘手的…… 胡锋甚至有点害怕了,这也是他从来都没有过的本能反应。 “好了,我们不要谈论历史了!请带我去见一见你们馆长吧!”胡锋说:“这样一来,他就不会追究你的失职之责了!” “好吧!那谢谢你了,请跟我来。” 女大学生感激地点了点头,带着胡锋向二楼馆长的办公室走去。 馆长的办公室在二楼的一处死角里。 从蝇头蜗角的空间里释放出灰白色的光线,一扇紫红色的实木门与古旧的展品浑然一体,全封闭的大厅里,气氛沉闷异常。 “史馆长,有人找您。” 女大学生的声音十分轻柔,就好像生怕惊动了藏在暗处的那个复活幽灵似的。 “史馆长,我有事情向您汇报,您在吗?” 办公室里依然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女大学生的神情在这个时候也发生了变化,她惶恐地向后退了一步,躲到了胡锋的身后,紧张地问:“现在怎么办?门没有锁,史馆长他会不会……睡着了?” “你在问我吗?” 胡锋已经从女大学生的脸上读出了什么,至少他知道她并没有把自己心里真正想说的那句话说出来。 “还是进去看看吧!” 胡锋的语气十分平静,但他的神经却紧绷着。 女大学生上前一步,看了看胡锋,然后鼓足勇气轻轻地推开了紫红色的房门。 当胡锋看见一位男子背对着他们端坐在办公台后面的那张皮椅上之后,他这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可就在这十分之一秒的时间里,他突然又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他太安静了,安静得就像一俱尸。 “史馆长?” 女大学生走上前去,轻轻地推了一下史馆长的身体,没想到他的身体只是微微一动,脑袋却突然耷拉了下来…… 他死了!毫无疑问。胡锋这样想着,心也跟着一颤。 女大学生发出一声尖叫,她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整个人退缩到墙角瑟瑟发抖。史馆长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青灰色,出于职业习惯,胡锋把食指放到了他的鼻孔下面,而他早已经没有了呼吸…… 他的死就像一条游动在夜空中的黑线,看不见也摸不着,只能感觉到它正在向一个幽深未知的可怕空间里面伸去…… 吉田的死亡也许只是一个前奏,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刚开始。 稍后,胡锋打电话直接向局长做了汇报,并叫他立即派人过来勘察现场。 有一张名片就压在办公台的玻璃下面,上面印着——南都市军事博物馆馆长:史云鹏 第一章 贞子复活 (六)上 下午4点40分 南都市公安局的会议事里。 刚刚,胡锋作为第一目击证人向与会的同事做了一次简短的现场描述。接着,他又听取了法医在尸检之后所作出的尸检报告。史云鹏的死亡原因是心脏脱落,现场没有发现新鲜指纹,也没有任何他杀的可疑迹象,属于自然死亡。 胡锋当然不会提出任何疑义,他所关心的永远都是死亡的背后,和那些不被人知的隐情。 散会后,他从同事那里要来了史云鹏的家庭住址,他想亲眼见识一下这位博物馆馆长的家又是怎样的,会不会真如想象中的那样古物云集呢? 十分钟后,胡锋就敲响了一扇草绿色的房门,开门的是史云鹏的妻子柳梦如。 柳梦如的脸蛋虽然苍白却不失娇美,只是双眼有些红肿,很明显是刚刚哭过。胡锋进屋后,一个温馨幸福的小家尽收他的眼底,这里并不像胡锋所想的那样古物云集,倒是布置得有情有调,随处可见一些女人喜爱的小物件。 从柳梦如接下来的谈吐中,胡锋了解了她与史云鹏之间的一段深厚感情。胡锋此行的目的并不明确,他也没有奢望能从史云鹏的家里得到一些什么重大的线索。他只是不想违背自己敏锐的直觉罢了!直觉告诉他有必要到史云鹏的家里走一走看一看。从吉田诡异的临终遗言,到贞子腊像的离奇失踪,最后史云鹏死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这三起事件都是在一天多的时间里面发生的,期间又都与一个神秘的历史人物产生了交集,就好象有一个十分模糊的影子舞动在胡锋的眼前挥之不去,她如影随形,冷眼看戏……她真的会是贞子的幽灵吗? 胡锋从骨子里反感别人向他倾诉自己的感情经历,他觉得这是隐私,应该封存心底。然而,柳梦如不紧不慢的倾诉他却不忍打断…… “结婚之前我就知道云鹏的心脏不好,可自打我们结婚之后一直到现在的这十年时间里,他的心脏病却从未再犯过,这几天我也没有发现他的身体有什么异常,怎么就在他的办公室里突然发病了呢?”柳梦如说:“我和云鹏能走到一起并不容易。我还记得上高三那年,晚自习后我独自一人步行回家,由于高考的压力再加上我本身贫血,我在路上晕倒了,后来是云鹏把我背到了医院,还陪着我点完了一瓶葡萄糖,期间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始终沉默着,他甚至连名字都不肯告诉我,就好象有什么心事似的。那天晚上云鹏把我送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后来我躲在窗帘后面,悄悄地看他离去的背影,就好象有心灵感应似的,他也突然回过头来,我们离着很远的距离定定地注视了好久,虽然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却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那天晚上我失眠了,期待着与他的再次重逢,告诉我他的名字……然而,事情并不象我想象的那样美好,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直到我考进大学之后,遇到了史云飞。史云飞大我一届,是我的学长,从大一开始追我,一直追到大二的下学期,我这才答应做他的女朋友。后来史云飞带我去见他的家人,我这才又一次见到了史云鹏,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同胞兄弟。当时,我的心里乱极了,甚至想大哭一场,就好象受了什么委屈似的,也许是因为对他的思念太深了吧!他还是那样的平静,只是冲我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就上楼去了!后来史云飞告诉我,史云鹏一年前去了美国,在那里做了心脏手术,并且还静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刚刚回国。从那以后,我心里的那个影子复活了,把我的心填得满满的,再也无法容纳其他人了!很快,我就向史云飞提出了分手,我知道他是个花花公子,一定不会为难我,他与我交往不过是贪图我的美色罢了,还好我始终没有让他得逞,果然,史云飞很爽快地就答应了,两天之后,他就又有了新的女友。后来的事情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我和史云鹏相恋了,也深深地得罪了史云飞,他始终认为是云鹏把我从他的身边夺走了!而他们的父母则直接把矛头对准了我,骂我是个狐狸精,让他们兄弟反目成仇。迫于压力,史云鹏从家中搬了出来,我们开始了同居生活,毕业之后,我们结婚了,并通过自己的努力买了房子,以为可以幸福到老,没想到,他那么残忍,说走就走了……” 柳梦如说到这里,又嘤嘤地哭了起来。房间里的墙壁上挂着一张柳梦如与史云鹏的结婚照,照片里的史云鹏气质不凡仪表堂堂,柳梦如更是风情万种貌美如花,他们幸福地依偎在一起,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然而,世事难料,如今的柳梦如却成了寡妇……真是自古红颜多薄命啊!胡锋暗自感叹。 沉默了好一会,胡锋才开口说话:“有没有把史云鹏去世的消息告诉他们?” “他们是谁?”柳梦如止住哭声,抬起头来疑声问道:“你是指我的公公婆婆吗?” “是的,”胡锋点了点头,“还有史云飞。” “公公婆婆在我和云鹏结婚之后就一气之下移民国外了!他们无法容忍我和云鹏结婚这一事实,他们始终认为是我破坏了他们两个儿子之间的兄弟之情。”柳梦如说:“结婚那天史云飞还来闹过一次,他这样并不表明他有多爱我,这我是知道的,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他们兄弟间的关系本来就十分冷淡,虽然都出生在一个富贵的家庭里,但性格却大不相同。云鹏沉稳内敛,待人温和低调,一点都不像一个富家子弟,而云飞恰恰相反,张扬跋扈,自私阴险,典型的纨绔子弟,他又怎能轻易地放过我们?从那以后我和云鹏就彻底中断了与他们的联系,也许他们现在还在对一个死去了的人耿耿于怀呢!” 第一章 贞子复活 (六)下 是时候结束这次谈话了,胡锋此行的目的可不是听一个悲伤的女人诉说衷肠的。他站起身,向其它房间里扫视了一眼,然后十分礼貌地说:“如果你不介意,能带我参观一下史馆长的书房吗?” “当然可以,”柳梦如起身,“请跟我来。” 史云鹏的书房里有两排靠墙而立的大书架,上面的书籍也是古今中外、种类繁多,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古旧的收藏品,书房的中央是一张半圆形的写字台,除了一张全家福以外,上面还放着一台没有关闭的电脑,屏幕保护的画面正在频频切换…… 胡锋在电脑前坐了下来,然后用征询的眼神看了看柳梦如。柳梦如连忙说:“胡警官,您请便。” 胡锋先是将电脑里面的文件夹粗略地查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让他感兴趣的东西,于是,他又打开了桌面上的浏览器——inter。首页是百度搜索,难道史馆长也经常“人肉”别人?在浏览器的地址栏里,胡锋发现了仅有的一个网址,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个新浪博客——http://blog../jsbwg 博客的首页是一篇标题为“无以言说的恐惧”的博文,发表时间是2007年3月1日23:40 史云鹏这样写道—— 我始终坚持自己是一个唯物主义者。 作为一个收藏家,多年以来,我的足迹遍布大江南北,经历过形形**的人,也听说过稀奇古怪的事,有些是跟收藏品有关的民间传说,有些是亦真亦假的灵异事件,而我,只是当成故事听听罢了,不然还能怎样呢?有人说,世界上的神鬼之说一向是几千年来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它约束着人类的言行,被人们奉为一种信仰,它对于整个人类的发展史起到了举足轻重的推进作用。甚至有更极端的言论——人类的精神是在鬼神论中萌生的。 我当然不赞成这种没有科学根据的言论,至少我认为是有些夸大其词的。 然而,当我经历了昨天发生在博物馆里的那件事情之后,我开始怀疑了,我的观点开始动摇了,确切地说,我害怕了!我无法去解释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曾反复地问过我自己:是幻觉吗? 不,我疯狂跳动的心脏告诉我,那不是幻觉,那双可怕的、闪动着绿光的眼睛告诉我,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就发生在昨天晚上的博物馆里! 几天前的那个黄昏,我正在办公室里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突然,一位女员工闯了进来,她惊慌失措地告诉我,她看见“贞子”的鬼魂了? 这怎么可能呢?尽管她的神情告诉我,她没有说谎,而我当时还是无法相信,我知道博物馆内的光线很暗,再加上沉闷阴郁的工作环境,很容易让人对一个栩栩如生的人体腊像产生幻觉。我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是随口安慰了她几句,然后召集其他员工,重新对博物馆进行下班之前的例行检查,结果当然是一切正常…… 有一点我必须得承认,当时博物馆附近的电力设施正在整改,一遇到停电就只能用馆内的应急灯勉强维持,由于数量有限,有些角落根本照顾不到。 第二天,那位撞鬼的女员工就辞职了!鬼魂之说也开始在博物馆内的工作人员之间流传开来,使他们人心惶惶,无心工作,经常几个人聚在一起,议论此事,最后,他们竟然要集体辞职……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给他们涨了工资,又找装修工人为贞子的腊像设立了一个单独的展厅,这才把他们挽留下来。 眼不见,心不烦,接下来的几天里倒也相安无事。 然而,就在昨天晚上,极其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我走出办公室,在途经贞子展厅的时候,竟猛然想到了闹鬼的传闻,于是,我走了进去。当时,馆内的所有灯光已经全部熄灭,黑森森的,我的手里只拿着一个手电筒,发出昏黄色的光芒。手电筒的光束在展厅里的墙壁上慢慢游走,墙上挂着一些珍贵的历史照片,当时,我也十分紧张,在那样一种环境之下,我相信没有几人能做到心平气和。 突然,我打了一个冷战,手也跟着一抖,手电筒的光束剧烈地跳动了两下,然后照在了一张白脸上,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那双闪动着绿光的眼睛…… 绿莹莹的双眼,挂在一个黑森森的空间里,就像暗夜里的萤火虫。 很庆幸,我的心脏竟然承受住了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我用仅有的一丝理智控制着自己,终于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在我几乎拼尽全力,用颤抖的双手拉下卷帘门的时候,我分明看见有一个白色的影子,从黑森森的博物馆深处,飘忽而来…… 回到家后,我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梦如,回想起来,就像一场噩梦一样,也许,噩梦将会继续下去,而我,将不再醒来…… 我为什么要如此悲观?末日还没有降临,我努力说服我自己! 窗外的天空在飘着雨,但愿明天是个大晴天。 谁知道呢? 亲爱的,等我回来! “亲爱的,你最终没有回来!” 柳梦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胡锋的身后,盯着显示器,默默地看完了博文里的最后一句话,发出来喃喃的哀声。她眼泪汪汪地看着胡锋,想要再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你不用说了,你的心情我能明白,”胡锋说:“看完了这篇博文之后,我想你应该跟我一样,都无法相信史馆长是自然死亡的对吗?” 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滚落下来,柳梦如重重地点了点头。 “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查清真相的。” 临走的时候,胡锋说:“如果你真的爱他,就勇敢地生活下去吧!” 柳梦如感激地说:“我会的。谢谢你。” “再见。” 夜幕降临的时候,胡锋离开了柳梦如的家。 第一章 贞子复活 (七)上 晚上8点整 单身公寓。 每当身心疲惫的时候,胡锋都要浸泡在浴缸里,让温热的水分子缓解他紧绷的神经。只有在这一刻,他才能做到什么都不去想,让整个人都松弛下来。 稍后,胡锋裹着浴巾,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光盘,放进了dvd机里。 是2007年最炙手可热、全球票房一举突破10亿美元的电影——加勒比海盗3:世界尽头。 影帝周润发将在这一部里饰演海盗王。巴伯萨将被女巫提娅·达尔玛唤醒,复活的巴伯萨将以帮手的身份领着金发碧眼的伊丽莎白前往中国海,设法救回杰克的小命。 巴伯萨复活是为了救回杰克船长。 贞子复活又将意味着什么? 电影已经进行了十分钟,胡锋仍然无法进入剧情。就连他的偶像周润发也勾不起他的半点兴趣,脑子里始终在想着这一天里看到的人和事—— 上午,他和樱美将二战老兵吉田的骨灰安葬在烈士陵园的附近,又举行了一场简单的下葬仪式,吉田将带着未了的心愿,去另外一个世界完成他的赎罪之旅! 中午的时候,胡锋来到了军事博物馆,从一位刚上班不久的女大学生嘴里听完了“贞子复活”的描述后,却发现馆长史云鹏已经死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下午,胡锋先是听完了柳梦如与史云鹏之间的一段感情史,接着,便在史云鹏的电脑里发现了那篇博文——绿莹莹的眼睛,白色的影子,从黑森森的博物馆深处飘忽而来…… 想到这里,胡锋的心抖了一下,大脑也跟着乱成了一团,就好象有一只可怕的黑蜘蛛钻进了他的脑袋里,结出错综复杂,密密麻麻的网。 让胡锋更感到奇怪的是,就在此刻,在他身处的这间屋子里,似乎潜伏着一双他看不见的眼睛,他能感应到这种诡异的气息,就在他的周围…… 隐身人?《午夜许愿事件》里的南宫宏?那位疯狂的科学家? 不,这不可能,南宫宏早已经被绳之以法了,就关押在安江市的监狱大牢里。 胡锋发现,自己还是第一次对周围环境产生这种奇怪的感应,而且这种感应正在逐渐加强,难道自己能感应到“幽灵贞子”的神秘气场?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连胡锋自己都觉得不靠谱,但他又不能忽视它的存在——它是无形的,它是“幽灵贞子”带给胡锋的强烈暗示,胡锋也只能这样去理解。 一阵突如其来的冷风从窗外刮了进来,宛如一只无形的玉手,在胡锋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一下。胡锋一个寒噤,起身去关窗户。在经过电脑桌的时候,胡锋看到了上面的那台最新款的ibm笔记本电脑,是樱美和胡锋在幽宁居里整理吉田的遗物时发现的。胡锋可不认为这台电脑是吉田用来泡妞和斗地主的,经验告诉他,打开这台电脑,定会有所收获。 会收获一些什么呢?他现在也不知道,他此刻站在阳台的窗户前,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外面潮湿清新的空气,整座城市正在三月里的阴风冷雨中昏昏欲睡。 回到房间,将一粒德国的黑骑士巧克力含进嘴里,然后坐在了电脑桌前。他望着眼前的这台ibm笔记本,竟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紧张和隐隐的兴奋,宛如有一个天大的秘密,即将被他揭晓…… 笔记本电脑的黑色金属外壳充满了迷人的质感。胡锋已经迫不及待了,熟练地打开了它,伴随着一阵短促的windowsxp的开机声,胡锋的眼前出现了一副破败凄凉的荒村画面——四面围墙包围着一座座古旧的房屋,到处生长着一人高的野草,视线掠过野草尖能隐隐约约地看见围墙中间的那扇大门,照片里的这扇大门已经失去了颜色,显得模糊不堪,整座村落死气沉沉,弥漫着阴郁之气…… 地狱也不过如此吧!胡锋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桌面上的背景图片,就好象被吸了进去似的,过了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 接着,他打开了桌面上的“我的电脑”,在e盘的一个文件夹里发现了一个word文档。胡锋一阵狂喜,他就像一条入侵的饿狼终于发现了诱人的食物,疯狂地扑了上去…… 鼠标双击word,屏幕上却出现了一个对话框—— 请键入打开文件所需的密码。 “fuck!”(他妈的!) 也许是因为之前正在学习警用英语吧!胡锋狠狠地用美式口语骂了一句粗话。 “howcanlikethis?”(怎么会这样呢?) 这条“密码输入对话框”就像电脑里的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火墙,阻住了胡锋的入侵,同时也暴露了电脑本身定是藏着一些十分重要的内容。胡锋无法做到冷静,几年来的办案经历让他逐渐成熟,以往那种桀骜不驯的性情也早已演变成对于事业的激情和执着深埋心底。面对着尸体和死亡,他再也无法做到以往的淡然和冷漠,取而代之的是关于生命、关于罪恶的深度思考。正是由于这种心态上的转变,使得他在无形之中背负了一种沉重的使命,使得他深深地意识到,有些人的生死早已和自己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自己早一天破案,就有可能多挽救一条生命。在胡锋的办案之路上有一条生死线,他无法左右命运对游荡在其上的生命个体的最终宣判,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争取时间,哪怕是一分、一秒…… 胡锋焦急地坐在电脑前,以一种赌博的心态键入着开“门”的密码,然而,他并没有那么幸运,瞎猫也没有撞上死耗子,而是一遍遍充满敌意的提示——“密码错误”。 无奈之下,胡锋只能放弃这种无谓的尝试。 “word文档里到底隐藏着什么?我该怎么办呢?” 胡锋的大脑乱极了,他从衣架上取下外套穿在身上,然后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点5中南海”香烟,再次来到了阳台。拉开窗户,外面的雨比先前小了许多,和平广场上的英雄纪念碑伫立在五彩的雨雾之中,批着一层明亮的淡白色…… 一阵冷风吹来,胡锋感觉到有点冷了,便拉上外套的拉链,一只手也下意识地伸进了口袋里 突然,他的手摸到了那把古老的钥匙,还是上次跟樱美去幽宁居整理吉田的遗物时发现的,之后便被他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古老的钥匙是用紫铜制成的,有一个手掌那么长,一端是环形的圆孔,另一端是凹凸不平的铜齿。 重新坐回到电脑前,眼前还是那张荒村的桌面,还有一扇陈旧的大门。 正是这扇陈旧的大门提醒了胡锋,他立即想到,这把钥匙会不会就是开门上那把锁的呢? 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反射出刺眼的白光,这让胡锋很快就发现了刻在钥匙身上的那几个字母——guicun guicun? 胡锋默默地念了一遍这几个字母。从音标的发音上来讲,这显然不是一句标准的英语单词,倒象是汉语里的大写拼音。于是,胡锋试着拼读起来—— “歌微‘鬼’?呲温‘村’?” 鬼村? 难道就是桌面背景图片里的那个死气沉沉的村庄吗? 这意外的发现宛如将胡锋的脑细胞激活了似的,他瞬间又将钥匙上的字母跟设置了密码的word文档联系在了一起。仔细一想,桌面背景图片上的那扇门仿佛就是一个暗示,假设这把古老的钥匙正是打开门上的那把锁的,那么,把word文档看成是一扇门,密码输入框当做一把锁,字母“guicun”不正是打开这把电子锁的钥匙吗? 想到这里,胡锋兴奋地将字母“guicun”键入了密码输入框里。 回车。 屏幕微微的一动,一片冷灰色过后,芝麻终于开“门“了! 晚上10点05分 一个无法入眠的夜。 胡锋坐在电脑前,正聚精会神、斟字酌句地审读着word文档里面的文字。不到万字的文本他竟然看了一个多小时。准确地说,他不是在看,而是在敏锐地捕捉,捕捉隐藏在字里行间能另他兴奋的线索。 二战老兵吉田使用的是中国文字,文笔也十分流畅,连标点符号都运用得十分准确,可以看出吉田不但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而且还是一个中国通。他一定是想将此次“赎罪之旅”用文字记录下来,勉励后人,正视历史,向往和平。遗憾的是,他的行程才刚刚开始,死亡便将他人生里的最后一桩心愿彻底终结了。 标题:诅咒战争 我追溯以往种种,我的心灵不能一无忧惧。 我无法摆脱那段黑色的历史带给我的心灵之痛。在我的记忆深处,总有一副副血腥、残忍、野蛮的画面另我无法抹去,它们就像“魔鬼”,往复数次地出现在我后半生的那一场场梦魇之中。 作为参与了这场侵略战争的我,几十年后当我再次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我仿佛听到了无数冤魂的召唤,我的良心在颤抖,我的精神在崩溃,我的灵魂就像阵地上的硝烟一样,虚无缥缈,无处安放…… 尽管如此,我必须要在自己的有生之年里,重返异国,向那些惨死在军国主义屠刀之下的无辜英灵谢罪。 二零零七年二月十日 我所乘坐的飞机终于停在了南都市的南华机场。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人民刚刚过完一年一度的新春佳节,空气中还残留着春节之后的喜庆味,这让我无比沉重的心情顿感释然了许多。六十多年的时间里,这个国家的惊天巨变让我深感震撼,一座座叠立在街道两旁的现代化的摩天大楼让我宛如置身在东京的街头,是的,这个古老文明的国度终于站起来了,正以一种暂新的姿态、海纳百川的胸怀屹立在世界的东方,迎接远方的客人。我喜欢这个国度,我能在有生之年里为这个宽容的国度做些什么是我的荣幸,我要把六十多年前我的同胞在这片土地上所犯下的罪恶毫无保留地告诉我的后人,我深感这是一个二战老兵的责任,我的人性也会因此而苏醒,我的灵魂将在异国的土地上获得新生…… 第一章 贞子复活 (七)下 我的女儿女婿在几年以前的一次交通意外中双双身亡了,也许这是上帝对我的惩罚吧!只留下一个外孙与我相依为命,她叫樱美,一个如樱花般漂亮调皮的女孩,她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为了能让她早日摆脱失去双亲的痛苦,几年前我让她来到中国留学,我要让她在坚强中渐渐长大,勇敢地去面对未来的生活。从那以后,我们祖孙二人天各一方,我也愈加孤独、对实现深埋心底的那桩夙愿的念头也愈加地强烈了!是的,我再也不能等了,生命没有给我那么多时间,我再也不能以心虚为借口选择逃避了,我必须要做出正确的选择,我不想带着遗憾离开人世,我不想背负沉重的心灵之痛坠入地狱,我要用行动去解开心头的枷锁,只有这样,我百年之后才能走在铺满樱花的大路上,拥抱我的天国…… 经过了整整一年的精心准备,我终于在几十年后再次站在了这片沧桑的土地上。 今天,我又一次见到了她,那个可以放肆地叫我“可恶的二战老兵”的女孩。几年没见,我几乎认不出她了,这还是那个经常跟我吵架的小丫头吗?在机场,她抱着我激动得又哭又笑,我注视着她,发现她真的长大了,而且长得也越来越像她的妈妈了! 之后,我们在酒店里聊到很晚,我也告诉了她我此行的目的。 倔强的樱美执意要陪我完成这次“赎罪之旅”,却被我严词拒绝了。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她有她的学业,有自己的生活空间,我认为我的身体完全可以支配这次行动,我必须要自己去完成,这样对我才更有意义。 樱美离开酒店后,我一个人站在酒店的窗户前,望着异国的夜色,仿佛又回到了六十年前弥漫着硝烟的战场,看到了那一双双无助惊惶的双眼,听到了凄惨绝望的哀嚎…… 天呐!我们都干了些什么? 二零零七年二月十一日 昨天晚上我睡得很沉,连个梦都没有做,就宛如经历了一场生死。 早上我刚刚醒来,樱美就敲响了我的房门,手上提着一大包为我准备的生活用品,还送给我一部手机和一张城市地图,并再三叮嘱我,要我迷路的时候一定要在第一时间通知她。她还用一句十分地道的中国俗语“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来形容我和她,三十年前我照顾她,三十年后她照顾我。说完,她就知道自己形容错了,三十年前她还没出生呢。 下午,我和樱美很顺利地就找到了六十四年前我居住过的地方——幽宁居。这片民居在修缮之后仍保留着六十四年前的原貌。一九四三年,我所属的那支部队就驻扎在这片满清时期遗留下来的居民区里,我当时主要负责电台和一些情报工作。那时的我还是一个十七岁的小伙子,事隔多年,我已经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我决定要在幽宁居暂住下来,做为我“赎罪之旅”的根据地。 幽宁居的主人是一位十分随和的中年男子,他以最便宜的价格将幽宁居租给了我。樱美虽然很不情愿,但她还是默默地将我居住的那间屋子打扫了一番。临走的时候,樱美问我:“外公,我有一个希望,您愿意听吗?” “你说吧!只要是樱美的,外公就愿意。” 樱美说:“外公,我就要毕业了,我们在靠海的地方买一栋大房子,我要赡养您的晚年,可以吗?” “外公听你的,只要你能让我安安静静地完成自己的那桩心愿,外公什么事情都听你的。” 樱美:“外公,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一定要独立完成,而不肯接受樱美的帮助呢?” “因为这是外公的心愿,只能由我自己去完成,这样才更有意义,我才能够彻底解脱。” 樱美离开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我喜欢幽宁居日落之后的宁静,和那种淡淡的陈腐味,回想起六十年前那无数个夜晚,宛如一场噩梦,也不知今夜能否听到那一阵阵滴滴答答的电报声…… 二零零七年二月十四日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 倒霉的天气阻断了我前行的脚步,淅淅沥沥的梅雨下了三天三夜,不知道明日的天气又将如何? 现在是夜里十点整,我打开电脑,开始一字一句地敲击键盘,将发生在这三天里的点点滴滴全都记录下来,只有这样,我才能睡得安稳,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强迫症? 临睡之前,我又一次翻开了《魅装丽人》,这本书是与我同龄的老战友在四十九岁那一年出版的,松村用文字真实地向世人讲述了一段二战时不被人知的历史。我不愿意提及这段黑色的往事,因为它曾让我几乎丢掉性命,我的许多兄弟也都在这段历史事件中牺牲了!我讨厌它! 让我惊奇的是,松村不但讲述了那段历史,他还在书的后半部分另加了一个故事,故事的名字十分骇人,叫《荒村幽灵》。虽然我始终在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假,也许是他杜撰的吧!但有一点我却不得不承认,那就是故事里的“鬼村”,我知道这个荒凉的“鬼村”在六十年前是的的确确存在的,它也是我这次中国之行要去的地方,读完《荒村幽灵》后,去往“鬼村”的路线就再也不曲折了!我又重拾了被岁月埋没的记忆,如果顺利,我在两天之内便可以到达那里,迎接我的又将是什么呢?真如松村故事里说的那样,一个荒村里的可怕幽灵吗? 不,我讨厌幽灵,我也不愿意再想下去。下一秒的事情谁又能预测呢?也许,我这一睡,就再也不会醒来了! …… 吉田刚刚开始的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 他这一睡果真就再也没有醒来。胡锋在心里这样想。 时钟在惨白的墙壁上无声地游走,午夜来临的时候,胡锋接到了樱美的电话。樱美说自己用了两个晚上的时间看完了《魅装丽人》这本书,书中不但揭露了一段另她感到震惊的历史,还有一个让她无法安然入睡的恐怖故事——《荒村幽灵》。 胡锋躺在床上,突然感到有一种诡异莫测的气息突破门缝钻了进来,这是一名警官可怕的直觉,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庞大的力量压在了他的身体之上,让他窒息、憋闷…… 稍后,他吃下两片安定,这才强迫自己沉静在深邃的夜幕中。 白色的窗帘上映着一个黑糊糊的影子,它是暗夜里的幽灵吗? 第一章 贞子复活 (八)上 2007年3月3日上午10点整南都市工业大学附近的一家料理店刚刚开门营业就迎来了一天之中的第一位客人。 樱美似乎还没有从亲人离逝的悲伤中解脱出来,心事重重地透过橱窗看着一只小鸟。这只小鸟落在路边的一棵高大的老杨树上,在树尖上孤独地梳理着羽毛,时而发出几声并不清脆的低鸣……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料理完外公的后世之后,樱美隐隐地察觉到在自己的周围似乎隐藏着一双她看不见的眼睛。尤其从幽宁居回来之后,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那双可怕的眼睛仿佛时刻悬挂在她身后的空气中,死死地盯着自己…… “对不起,路上堵车,让你久等了!”胡锋坐在了樱美的对面,“你今天的气色不是很好,是因为书中那个可怕的幽灵吗?” “谁又敢说在我们的周围就没有幽灵的存在呢?”樱美惶惶不安地向四周看了一眼,低声说:“胡警官,难道你感觉不到吗?这几天,好象有人在跟踪我们。” 听完樱美的话,胡锋的眉头紧皱,在心里暗暗地吃惊。这几天,自己又何尝不是隐隐地察觉到一种诡异的气息呢?直觉从来没有欺骗过他,他深深地意识到,隐藏在死亡事件背后的真相已经露出冰山一角了! 樱美无法从胡锋的神情里窥视出一种心理上的共鸣。 胡锋更是不会向眼前这为樱花般的美丽女孩释放出任何与这起死亡事件有关的信号。她应该快乐地生活在阳光底下,而不是纠缠在复杂晦暗的阴霾中。即便真相迟早有那么一天要暴露在朗朗的乾坤之下,对于樱美来说,她还需要一段适应的过程。这段过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意味着樱美必将要参与到这起错综复杂诡异离奇的事件中来。这也许是她的宿命,她终将无法逃脱。相信到了那个时候,她会更加坚强地面对生活。 他怎么不说话?眼前这位神秘冷俊的警官到底在想些什么呢?他会不会有事在瞒着我? 胡锋短暂的沉默激活了一个女孩敏感的神经。樱美的大脑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奇怪的是,她的思维就象生铁遇到了磁石,不可抗拒地向书中的那座荒村前靠拢,满脑子的疑问,没有方向。 “胡警官,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是因为你这几天晚上没有睡好,还是因为看了书中的那个可怕的故事,所以才会让你疑神疑鬼,产生被人跟踪的错觉呢?”胡锋淡淡地说:“通常都是我在跟踪别人,还没有发现谁在跟踪我呢。” “我不知道,我的脑袋现在乱极了!”樱美哀伤地说:“我突然间发现这个世界很可怕,到处都是陷阱,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去。”樱美转头看向窗外:“就像落在树尖上的那只可怜的小鸟,茫然无助地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樱美,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可是我并不同情你,相信你也不需要,”胡锋说:“你应该面对现实,亲情只是你生命中的一部分,当它不复存在时,你还有自己的人生,即使你选择了逃避,你又能逃避多久呢?一时还是一世?”胡锋指着窗外的那棵老树说:“我记忆中也有一只这样的‘小鸟’,她从大山深处的胡家村飞到了这座现代化的城市,经过几年的努力,她摆脱了苦难,已经蜕变成一名在国外获奖的画家,再过几天,她就要飞出国门了……” “你是在说小八吗?”樱美打断了胡锋。 “你认识她?”胡锋很惊讶。 “何止认识,我们还是好朋友呢?”樱美说:“她给我讲过她的遭遇。正因为我们的遭遇相似,所以我们才会成为好朋友。” “虽然你们的遭遇相似,但你们的处境却大不相同。”胡锋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至少我还有一笔父母留给我的遗产,也没有经历过任何苦难,”樱美说:“相比之下,我比小八幸运多了!” “所以说,你一定要振作起来。”胡锋说。 “谢谢你,我会做到的。”樱美话锋一转:“好了,我们说说那本书吧!” “那本书讲述了一个不被人知的历史,这段历史又恰恰跟一个颇有争议的女人有关,”樱美说:“我虽然无法洞穿这段历史的真相,但另我惊奇的是,书中的故事竟与我的外公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换句话说,如果把这段历史还原,那么我的外公就是其中的参与者之一。” “樱美,快告诉我,那本书到底写了些什么?你刚刚说的那个女人又是谁?为什么会说你的外公与书中的故事有关呢?”胡锋有些迫不及待了,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并做好了录音。 “她叫贞子,就是外公在临死之前留给我们的那个谜——贞子复活,幽灵现身。”樱美说:“她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的一位臭名远扬又颇有争议的女碟,书中不但讲述了她的身世,还揭露了一段关于她的生死之谜。” “生死之谜?” 胡锋突然想到了在军事博物馆打工的那位女大学生,想起了他们之间的一段对话。如果说胡锋先前对“贞子”的身份还心存一些狐疑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彻底接受吉田所谓的幽灵贞子就是历史上的那个二战女碟了。 樱美接着说:“书中说,日本战败后,贞子逃亡失败被捕,作为间谍接受了中国人民正义的审判,并被判处死刑。因为她的身份特殊,即是满清的最后一位格格,又是日本贵族的养女,所以她的养父不惜花费重金买通了腐败的当权者,用数十根金条买下了一名跟贞子长相极为相象又身染重病的女囚犯,充当了贞子临刑时的替身。在贞子临刑那天,有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孔欺骗了整个世界,人们所看到的不过是一个妇人的惨相,而并非人们所期待的那张妖媚女碟的容颜……” 胡锋说:“直觉告诉我,‘幽灵之说’的背后定然隐藏着一个惊人的阴谋,然而,我现在还无法找到那条神秘的线索,就好象有一个十分诡异的身影就隐遁在我们周围的空气中,而我们却什么也看不见,到底是什么屏蔽了我们的双眼呢?” 说到这里,胡锋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迟迟不肯离去的小鸟正落在树尖上不安地怪叫着,就好象嗅觉灵敏的狼闻到了血腥味,暗夜中的猫眼窥见了“鬼魂”一般。 它到底看见什么了? 此时此刻,胡锋和樱美面对面地沉默着,有一团诡异无比又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混沌之物压在了他们的心头之上,无声的空气中隐含着强烈的恐惧使那天上午的酒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在稍后的几分钟里,胡锋始终在暗暗思忖:该如何让“幽灵”再次现身呢?到目前为止,这也是胡锋想要取得突破的唯一途径。胡锋甚至联想到了一潭幽深的湖水,那条“罪恶之鱼”就藏匿在黑暗的湖底,而你却无法判断它的存在。 第一章 贞子复活 (八)下 “书上说,我的外公和松村就是当年秘密护送贞子转移的士兵之一。”樱美的声音很轻,却让胡锋的精神为之一振。樱美说:“他们将贞子秘密护送到一个大山之间的村落里,并野蛮地赶走了当地的村民。然而,好景不长,三天后的一个夜晚,这支肩负着护送贞子逃亡的特卫队却遭到了一股来历不明的黑衣人的伏击,全队上下除了我的外公和松村冒死逃生之外均惨遭毒手,所以松村后来认定那股来历不明的黑衣人是奉了上级之命来杀他们灭口的,这也是松村在多年之后揭露这段历史的原因之一。” “那后来呢?”胡锋提出疑问:“有一点我不明白,既然营救和转移贞子的行动是计划好的,为什么他们选择的逃亡路线竟是一座大山深处的山村呢?”胡锋接着说:“很显然,就当时的历史环境而言,他们转移贞子的行动计划准备得并不充分,应该是在很仓促的前提之下进行的,那座山村很可能是他们躲避风险的临时住所而已,也有可能是贞子永远的家园了!她就像一只过街的老鼠,只求活命,别无选择……” “关于贞子后来的命运松村也没有在书中作出具体的表述,松村关于那段历史的记忆只停留在被黑衣人伏击的那天晚上。”樱美顿了一顿接着说:“不过在接下来的这个故事里,你也许会发现一些另你感兴趣的线索。” 胡锋的心向下一沉,疑声问:“你是说‘荒村幽灵’吗?” “是的,”樱美说着从书包里拿出几页装订好的打印纸,递给胡锋,“我已经把这个故事翻译成中文了,你自己拿回去看看吧!” 胡锋从樱美手里接过那几页打印纸的时候,他看见那只纤细苍白的手掌竟然一抖,并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 那天上午的天空给这座城市披上了一层阴沉之色。樱美行走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之间频频回头,人们只看到一双乌黑清澄的双眼,却不曾注意到在那张娇美的脸蛋上分明还挂着一丝惶惑之色…… 只有那只小鸟,当樱美经过那棵老树下面的时候,它振翅高飞,发出几声低鸣—— 幽灵……幽灵…… 下午5点10分 今天是正月十四,夜幕降临的时候,阴沉的雾霾逐渐散去,空中闪烁着满天的星斗,和一轮明亮丰盈的满月从高耸的楼群后面徐徐地升腾起来。 在机场路附近,有一家烟花爆竹专卖店,成双结对的情侣正在兴高采烈地挑选烟花,准备一年一度即将到来的节日盛宴。 明天是个团圆的日子,而前方的那个机场迎接胡锋的却是一次离别。 在小八的心里,一切与团圆有关的节日都会触动她深埋心底的隐痛,她与胡锋对视的时候心情极其复杂,此时的胡锋就像一棵不可摇撼的大树,使她倍感亲切。 “谢谢你能来送我,”小八的声音有些惆怅:“这一走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次相见了,真有点舍不得……” “小八,我们是经历过生死的好朋友,我不相信时间会让我们彼此淡忘,不论你走到哪里,请你记得,在这个世界上,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亲人。” 胡锋的肺腑之言重重地砸在了小八的心坎之上。刻骨铭心的往事一股脑地汹涌而出,透过滚落而下的泪液一一呈现。那些过往的惊心动魄宛如一根坚硬的绳索,在情感之上悬系出一个只有他们才能体会的死结。 小八并不丰富的情感在那天下午的黄昏十分终于爆发。她迎着夕阳落山时的五彩光线扑进了胡锋的怀里。这次短暂纯粹的拥抱注定是一份冗长美好的回忆,伴随着小八以后每一个独处的日子。 “小八,到了日本,我想请你帮我寻找一个人。”胡锋在心里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找人?”小八问:“跟‘幽灵事件’有关吗?” “是的,”胡锋解释道:“其实我真的不想再把你卷进来,可除此之外我又没有别的办法,真对不起。” “这个人叫什么?”小八说:“你放心,我们是好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会尽力的。” “松村。”胡锋说:“此人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来曾著有《魅装丽人》一书。” 小八迅速地从包里取出纸和笔,将这些关键词写在了记事本上。候机大厅里提醒乘客登机的广播响起两遍的时候,小八才与胡锋挥手告别。 夜幕降临的时候,黑色的天幕不可阻挡地从四周席卷而来,吞没了最后一丝光线。飞机呼啸着拔地而起,直冲云霄,承载着小八的理想和胡锋的重托,向大洋的彼岸飞去。 有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在机场明亮的灯光下面停留良久,他抬头仰望的时候,一颗急速的流星划过夜空,向城市的西方陨落…… 仿佛是一个不详的预兆,胡锋的心不由自主地揪紧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会如此地慌乱,宛如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搅动他的心房。车子停靠在被幽暗覆盖的停车场里,他在向前走近的时候,只看见几个地勤人员在诺大的空间里忙碌的身影,这样的环境让敏感的他捕捉到了一丝阴森…… 吹来的那阵风也很冷,胡锋麻利地摇起车窗,然后是一个漂亮的右打轮,车身已经停靠在了有光区域。 如果时间能够在这一刻跳过一两秒,车子便会向前疾驶而出,他也就不会在倒车镜里看到那个一身白裙的女孩了。 谁也不曾留意到她是什么时候突然出现的,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仙子,冷艳诡异地立在车身后面二十米开外的地方…… 她黑亮的长发在机场的半空中幽幽地舞动着,露出两只漂亮的招风耳,耳垂上的饰物在灯光的反射下发出猫眼般的亮光,苍白的脸蛋上有一对血**人的嘴唇。 胡锋在倒车镜里与她幽深的瞳孔对视的时候,不禁自问:她是谁? 她到底是谁? 胡锋猛地推开车门,想要下车一探究竟,而她却像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小鹿,转身跑开了。她黑色的长发随着她跑动的身体梦幻般地飞舞,那身衣裙在机场明亮的灯光下面格外引人注目,片刻之间,她就跑到了行人的出入口,消失在前方的黑夜里…… 是暗夜里的白衣幽灵? 还是梦幻般的红唇仙子? 第二章 荒村幽灵 (一)上1 晚上8点20分 胡锋回到单身公寓之后在第一时间打开了客厅中央的那台大屏幕。 今天晚上nba“火箭队”将在客场对阵科罗拉多州的“掘金队”。掘金队的15号大前锋卡梅隆·安东尼,和超级巨星阿伦·艾佛森是胡锋最为喜欢的球员之一。当然,今天晚上的这场比赛,胡锋更关注的则是小巨人姚明。 这真是一场精彩的比赛,安东尼和艾佛森凭借自己精湛的球技纷纷取得了两双,虽然最终以103:89负于火箭队,但他们出色的发挥和表演,仍然赢得了在场以及电视机前的球迷们的尊敬。 看完nba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临睡之前,胡锋匆匆地洗了个热水澡,这才躺在床上翻开樱美交给他的那几页打印纸,看到了故事的标题——《荒村幽灵》。 胡锋的潜意识里至少相信松村的这个故事至少有三分之二是真实的,如若不然,没有办法去解释松村在《魅装丽人》这本书里加上这么一段故事的动机和用意;再退一步想,当年《魅装丽人》出版后之所以会遭到封杀,完全是因为这本书揭露的那段历史是真实的,如果“荒村幽灵”是松村凭空捏造的,那岂不是太幽默了吗?“荒村幽灵”定是与那段历史存在着某些微妙的联系,抑或说向人们暗示着什么。究竟暗示着什么呢? 松村在写这个故事的时候用的是第一人称“我”。 1974年的深秋很冷。 我乘坐的那一班飞机准时地降落在上海虹桥机场。阔别多年的我,又一次踏上了这片广袤的土地。 那天晚上我投宿在机场路附近的升平宾馆里,准备第二天搭乘火车前往南都市。眼望这片曾被战火烧焦了的土地我的内心隐隐做痛,我曾亲眼目睹了一场惨无人道的血腥杀戮并参与其中,它给我的心灵留下了难以驱逐的阴影,从那以后,我诅咒战争。我试图用时间来抹平那段记忆,可直到现在,当我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我发现,我的灵魂仍在悸动不安地颤栗着……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好,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洗涑完毕之后我就办理了退房手续,热心的宾馆服务员还向我说明了通往南都市的列车时刻,离最近的一班车次还有半个小时,我用二十分钟的时间赶到了火车站,买好了车票,站台上早已站满了候车的旅客…… 火车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那天下午的日落十分抵达了南都市。 夜色下的南都市在1974年的那天晚上让我十分震惊,至少颠覆了我关于这片土地的记忆。想不到在短短三十年的时间里,这片土地竟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街道整齐,路灯明亮,三五成群的青年男女正兴高采烈地聚集在电影院的门前欢声谈笑,等着观看根据琼瑶小说改编的电影“一帘幽梦”。 我选择在一家叫做“君再来”的小旅馆作为我在南都市的落脚点。这是一栋三层楼房,上面两层是旅店,下面一层是饭馆,食宿十分方便。 我用了三天时间就走完了这座小城,通过记忆和打听又一次亲临了我三十年前居住过的地方。 只有一个地方我还没有走访,这座城市的变化太大了,仅凭记忆,我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勾勒出一条“行走路线”的,确切地说,关于这条“行走路线”,早在三十年前,我们都被黑夜蒙蔽了眼睛。 这条“行走路线”直通一个叫做“水村”的地方。想当年,“水村”围湖而建,座落在大山深处,四面围墙将村落包围起来,宛如中世纪时的城堡,更像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园。 然而,就在一天夜里,一支特别行动小组秘密地从南都市出发,在经过了一个昼夜的急行军,于第二日凌晨十分抵达到这里,打破了桃园的宁静。我就是这支“特别行动小组”里的一员,我们的任务是负责将一名“活死人”安全地押送到这里,她是一名刚刚被处决了名字而肉体还活着的女碟,她的到来是“水村”的灾难。我们用手里的武器轻而一举地就敲开了进村的大门,然后野蛮地将生活在那里的人们赶走,没废吹灰之力就占领了村庄。 我不得不强调一点,那就是我们这只所谓的“特别行动小组”的特别之处就在于我们之中的大多数都是后勤人员,他们之中的大多数都跟我一样,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却被迫参军,成为这场侵略战争的一份子,我们憎恨战争,更憎恨这个可恶的女人,如果不是她,我们已经登上回国的轮船,与家人团聚了。 我们在等待交接部队前来的第三天晚上,遭到了一群来历不明的黑衣人的袭击,他们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杀手,“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除了我和吉田纷纷死在了他们的枪口之下…… 很显然,他们是来杀人灭口的,隐藏在他们背后的那双黑手为了一个恶贯满盈的女谍不惜杀害一族同胞。从那以后,我立下誓言,总有一天我要让人们清晰地看穿他们的嘴脸和一颗历史的毒瘤。 关于女谍贞子的记忆最终停留在了我们被伏击的那天夜里,关于她的命运,我在回国之后的岁月里也一直苦苦地追寻着…… 也许,她最终被秘密引渡回国,从此隐姓埋名,就像一个普通妇人那样,结婚生子,慢慢死去。 也许,她被抛弃在了那座荒村里,像个幽灵一样,出没于午夜十分。 谁知道呢? 第四天的下午,我来到了白马寺。二战时期,我曾在白马寺里驻扎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当时主要负责接线和内勤。 死气沉沉的白马寺没有给我任何启发,从夜幕降临一直到半夜三更,我的记忆没有搜索到一丁点与当年的那次行动路线有关的任何痕迹,不得已,我只好在午夜来临之前回到了“君再来”旅馆。 旅馆的小老板给我开门的时候一脸不高兴,很显然我搅醒了这个年轻人的好梦。 “这都快后半夜了,你怎么才回来?”他喝下一杯冷水,接着问我:“我觉得你这个人很神秘,能告诉我你从哪里来吗?” 他虽然问得有些唐突,但看到他一脸的真诚,我也没有必要对他心生戒备。我直言不讳地告诉他:“我来自日本,我在寻找一个叫做‘水村’的地方,你能帮助我吗?” 其实我对眼前这位年轻人根本不抱有任何希望,他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的样子,我记忆中的那个村落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他后来问我:“我能帮你做什么呢?真有意思,我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听说在这座小城里还有一个叫做‘水村’的地方呢。” “你找它干什么?探亲访友吗?”他又追问了一句。 “我要还原一段历史。很抱歉,说来话长,我也只能告诉你这么多。”我说完转身上楼,刚走完一半楼梯,就听他说道:“我的爷爷或许可以帮助你,明天早上,有一个白胡子老头会过来喝一碗豆浆。” 但愿明天早上我遇到的是一位睿智的“老寿星”,能够问出一些什么来。 他远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老。他穿着一身宽松的白衫,仙风道骨般地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子上,下巴上的胡子被射进来的阳光染成了一缕银白色。 我坐在他的对面,他连眼皮都不抬一下,直到我看着他专注地喝完一碗豆浆,他才有些不快地问我:“我头上长草了吗?你总看着我干什么?”这个时候,小店的老板,也就是那个年轻人给我端上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豆浆,化解了我的尴尬。 “老人家,您知道这附近有一个叫做‘水村’的地方吗?” 问完之后,我看见他梳缕胡子的手突然停住了,这一细节足以说明他一定知道这个地方。我的猜测果然没错,他接着问我:“你是什么人?找这个地方干什么?” “我是一名学者,二战时有一支神秘的部队进驻过‘水村’,之后便离奇失踪了,我想要弄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请原谅我对眼前的这位老人说了谎话,因为我不知道当他知道我的底细之后的反应如何,他经历过战火和硝烟,我不想用那段历史刺激他。 我这样做是对的,老人并没有刁难我,而是很自然地打开了话匣子。 第二章 荒村幽灵 (一)上2 他说:“那支部队进驻‘水村’后,我们便被他们赶了出来。当时,我们并没有走远,而是集体躲进了一个附近的山洞中。三天后的晚上,突然从村子里传出一阵激烈的枪声,等那阵枪声过后,有胆大的村民借着夜色潜回村子查看,竟发现一群身穿黑衣的蒙面人正在掩埋尸体,那些尸体正是你要寻找的,他们没有失踪,而是早已死亡了。” 当初,是我们把他赶出家园,现在,我却要寻求他的帮助,面对这个老人,我十分惭愧。 我接着问:“老人家,那群身穿黑衣的蒙面人又在‘水村’逗留了多久才离去呢?” 此刻我忽然心生疑问:那些黑衣杀手很显然是冲着女谍而来,他们后来是不是又将女谍押送到下一站,然后步入我们的后尘,被人灭口取而代之呢? 老人家说:“他们没有离去,因为‘水村’是他们丧命的地方。” “丧命?”我惊讶地问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老人摇了摇头,说道:“开始,我们也以为他们迟早会离开的,于是我们就在山洞里面等,我们在山洞里足足等了一个星期,吃光了所有的食物,为了活命,我们不得不选出几个身手敏捷的壮年悄悄地潜回村庄一探虚实顺便偷些粮食,那其中就有我一个。可是,那天晚上当我们返回村庄时,你猜我们看到了什么?” 老人说到这里故意向我卖了一个关子。我看见他的银白色的眉头拧成一团,像是想到了一段不愿意提起的往事。 “尸体,你们一定看到了他们的尸体。”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老人又是点头又是摇头,说道:“如果仅仅是尸体倒也没什么,那个年代谁还没碰见过几个死人呢?关键是他们的死状,死的真是太惨了!” “他们是怎么死的?”我问:“是被人杀害的吗?” “不是。”老人斩钉截铁地说:“他们是被迫刨腹自杀的,我们也没有在那些尸体上发现弹眼,倒是发现每个尸体的衣服都被撕烂了,露出血肉模糊的肚皮,像是自己抓挠的,有的甚至把自己的眼珠子都抠了出来,他们死前一定经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要不然好端端的他们为什么会选择自杀呢?……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知道他们遭遇了什么。” “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呢?”我仿佛被老人娓娓到来的讲述带到了三十年前,我看见一俱俱死状恐怖的尸体,除此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个人。 于是我问老人:“有没有发现一俱女尸?” 老人没有直接回答“有”或者“没有”,而是疑声反问了我一句:“你为什么要问我‘有没有发现一俱女尸’呢?当年‘水村’的男女老少都活生生地藏在山洞里,女尸又从何而来呢?” 我差一点说漏嘴了,也暗自佩服老人的思维敏捷。倒不是我不能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他,而实在是说来话长,我不得不十分笼统地回答他:“老人家,当年你们之所以被赶出家园,完全是因为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是那两批神秘军队的重点保护对象,所以我才会问,有没有发现一俱女尸的。” “没有。”老人刚开始回答得十分肯定,可是过了几秒钟他好象又想到了什么,一反常态,竟吞吞吐吐起来:“不过……” “不过什么?” “我说出来你未必会信,连我自己都是将信将疑的。” “老人家,别在吊我胃口了,说出来吧!好吗?” “好吧!”老人就好象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他四下里看了看,吃早点的食客们早已散去,只有他的孙子也就是饭店的小老板站在吧台里,一只手杵着下巴,正听得入神。年轻的小老板发现老人正在看他,赶紧沏了一壶茶端了上来。然后又回到吧台里,假装很忙。 老人喝了一口茶,然后说道:“自从发现那几俱死状恐怖的尸体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回到村庄。那天晚上我们回去后,把我们看见的说给大家听,主事的村长怀疑是瘟疫,并在那天晚上做好了逃亡前的准备。由于我们之前过得是宁静的桃园生活,对外面的世界并不熟悉,不知道该逃向哪里,最后,还是村长做出了决定,我们分成四组,分别逃向东南西北。我和几个村民一路向北,最后逃到了县城,也就是现在的南都市,一番磨难之后,总算活了下来。解放后,为了建设需要,有大批的采伐队伍进驻深山,还修了一条进山的公路,其中有一支采伐队伍无意中发现了荒凉的‘水村’,他们无不被四面围墙围湖而建的村庄所吸引,纷纷进去一探究竟,甚至在那里安营扎寨,可他们却不曾想到,他们走进的却是一座有去无回的坟墓……” 可怕的人间地狱? “你是说他们死在了那里?”我毛骨悚然地问:“他们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老人摇了摇头,语气颇显无奈:“有一个侥幸逃出的年轻人还死在了半路上,我看到了他的尸体,另我感到可怕的是,他的死状让我想起了三十年前的那些黑衣蒙面人。” “啊?”我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我出于本能的反应并没有打断他,老人接着说:“那个年轻人最先是被一个进山打猎的猎人发现的,猎人说年轻人临死的时候死死地抓着他的胳膊,嘴里不停地重复着‘女鬼’两个字,从那以后,没有人再敢涉足那里,曾经的‘水村’也就变成后来人们谈之色变的‘鬼村’了!” 幽灵出没的鬼村? 我好象真的看见了一个女鬼的影子在我的眼前渐渐地清晰起来,我甚至把这个女鬼与二战时期的那个女谍联系在了一起,然而,另我迷惑的是,如果我的猜想成立,那么,她又是如何存活下来的呢?那些训练有素的黑衣蒙面人又是遭到了谁的毒手呢?倘若不是,我又该如何去解释相同的死状后来又重现人间呢? 难道眼前的这位老人在说谎吗?不,这不可能,他的眼神告诉我,他说的全是真的,只是我们还无法洞穿死亡背后的因果而已。 最后,也就是我与他聊天的目的——索要前往“鬼村”的路线。 “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可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啊!”老人出于善意婉转地劝阻我。 “老人家,我已经考虑好了,我是一个绝不轻言放弃的人,就请你尊重我的选择吧!” “我希望你能活着回来。”老人最后把路线写在了一张白纸上,然后拍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 我能活着回来吗?我也不知道。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通体冰凉。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我看见十五的月亮挂在天上,而月色下的世界却格外悲凉。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我就悄悄地出发了。因为我实在不想惊动这家旅店的小老板,昨天晚上他找到我,非要与我同去寻找“鬼村”,谁也不敢保证一路之上都是风ng静,我可不想带上这个头脑发热的年轻人闯入“禁地”。 我离开旅店一路向西,两个小时之后就走到了县郊,这里有几座正在冒着黑烟的砖窑,还有一个木材加工厂,仅有的几户民房后面便是一片杂草丛生的开阔地,与远处的高山接壤。 公路旁边有一座用红砖盖成的房子,它使我的眼前一亮,我赶紧从口袋里掏出老人送给我的路线图,没错,它就是我的第一站,红砖房。 走进“红砖房”我才发现原来这里是一家“小吃店”,老板娘是个四十刚出头的中年妇女,待人很热情,手艺也不错,酒足饭饱之后,我为了向她打听路线图上的第二站,便主动跟她闲聊起来。 路线图上的第二站是“进山检查站”。 她告诉我:“进山检查站就在第一个山拐弯处,沿着进山公路走上二十分钟就到了。检查站的站长姓王,经常来我这里喝酒,他如果找你麻烦,你就提‘红砖房的老板娘’,这酒鬼还欠我半年酒钱没还呢。” 她接着问我:“一看你就不是本地人,你从哪里来?进山干什么?” 我告诉她:“我从上海来,听说你们这有一个‘鬼村’?我想去看看……” “去不得呀!”她一拍大腿,说:“那鬼地方就是人间地狱,有去无回呀!” “太夸张了吧!我偏不信这个邪。”我故意这样说道。 “我真不是在吓唬你,”她放下手里的活计,坐在我的旁边,“几年前,也有两个不信邪的年轻人在我这喝完酒后就进山了,结果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你说也怪,就那么巴掌大的一个地方,怎么就那么邪门呢?后来我还听人说,一到了晚上,女鬼就在村子里面唱歌,唱的什么我不知道,有人说那女鬼唱的是勾魂曲,那阴森森的曲调直往骨头缝里钻,所以我劝你,从哪来回哪去,可别因为一时冲动,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夜伴歌声?她绘声绘色的描述不但没有吓到我,反而增强了我一探究竟的勇气和信心。因为我知道所谓的“鬼”是虚无飘渺的,是一种无形的磁场使人类产生的精神作用。假设她向我描述的都是真实的,那么这就为我的推断——“有人在故弄玄虚装神弄鬼”提供了可能性。 第二章 荒村幽灵 (一)上3 至少我在走进“鬼村”之前还很清醒,走进“鬼村”之后又将怎样呢?这一点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后来我沿着进山公路一直向前走,果然在下午十分走到了我的第二站——进山检查站。这里是一个呈四十五度角的山拐弯处,检查站红瓦白墙的房身就坐落其中。我看见一个身材魁梧走路摇摇晃晃的男子从房子里走了出来,他向我问话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难闻的酒气,他的胳膊上还带着一快象征着身份的红色袖标,因此我猜测,他一定就是酒鬼老王了。 “‘红砖房的老板娘’我认识,你瞧,这酒就是在她那里买的,”我说着把酒塞到他手里,其实这瓶酒是“红砖房老板娘”的主意。 酒鬼老王哈哈一笑,粗声粗气地说道:“还是这娘们了解我的秉性,不是我吹牛,我要是不点头,你还真就过不去。” 出人预料的是,酒鬼老王竟然一下子猜中了我此行的目的。 我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说:“看你这身行头,你不是进山砍柴的,你身上没背猎枪,也不是进山打猎的,一个既不砍柴又不打猎的城里人徒步进山除了去寻找那座吃人的荒村还能干什么呢?实话告诉你吧,像你这样的人,我每年都能遇上几个,可惜,虽然每个人的目的不同,但结局都是一样的,就是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的。” 他的这一番话还是很有分量的,也让我进一步获取了关于“鬼村”的信息。那里就好象被一个神秘的力量施予了一个遥遥无期的诅咒,无论岁月如何流逝,它依然凶险无比。 “人命关天的事我可不想骗你,我奉劝你还是回去吧!”酒鬼老王拍了拍我的肩膀,“如果你执意要去我也不能拦着,冲你这瓶酒我也得留你在我这住一宿,要不然,我就是见死不救了。”酒鬼老王用手一指正向下沉落的太阳说道:“你看,太阳已经偏西了,即便你熟悉路况至少也得走上三四个小时才能进入前面那座大山,那个时候天已经黑了,况且你还要沿着山道走上一两个小时才能到达那道山梁,你还得顺着山梁走到山后,山后有一条大河,有一棵倒树当桥,河对岸是一片荆棘丛生的开阔地,穿越这片开阔地就到了你要找的‘鬼村’了。你自己算算,这得需要多长时间?我给你计算了一下,如果你明天一早搭车从我这里出发,至少可以节约两个小时,一路顺利的话,当天上午就能走到山后,日落之前就能找到‘鬼村’,你找个高处拍几张照片满足一下好奇心也就算了,可千万不要走进去,然后你就顺着原路折返,在山上住一晚也不要紧,只要不进村就死不了人。” “你一定去过那里,要不然你不会这么熟悉。”我说着跟他进了屋。 酒鬼老王给我沏了一壶茶,说道:“两年前跟当地的猎人去了一次,到达那里已经是晚上了,于是我们就在附近找了个山洞住了下来,第二天一早,我们爬到了一棵大树上,这才看清了‘鬼村’的真面目……” “‘鬼村’到底什么样?”我问。 “四面围墙,村子中央是个湖,早上的时候雾气缭绕,再加上破败的房屋,确实有三分鬼气。给人的感觉就是,你不用走进去,心就已经提到嗓子眼了。” “听说那村子一到晚上就有一个‘女鬼’在唱歌,这是真的吗?”我接着问。 “是。”酒鬼老王若有所思地说道:“其实,关于这个村子的可怕传说多年以来又何止这些,虽然我没有亲眼见到过,但我始终相信空穴不来风,民间的流言或多或少还是有一些根据的。这世道本来就半真半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们老百姓又如何知道呢?” 酒鬼老王低下头去开始卷烟卷,他黑红的脸膛显得他此刻格外深沉。他在抽完一支烟的时间里跟我讲了一些流传已久的传说和市井流言,比如:有人说女鬼的容颜十分娇艳,是个大美人,身穿一袭白裙;还有人说曾看见女鬼在灯下梳头,长发齐腰;还有人说女鬼住在湖底,每到月圆之夜才浮出水面,唱响勾魂的曲子…… 那天晚上酒鬼老王跟我讲了很多关于荒村女鬼的段子。如果不是我最后一个问题打断他,估计他还得饶有兴致地进行下去。 “这么多年来,就没有官方出面调查此事吗?” 苦笑堆积在酒鬼老王的脸上,他说:“解放后,我们这里还不到百户人家,哪来的官方?六十年代至今又赶上了文化大革命,谁还有闲心管这些?”老王接着说:“那些不怕死的是因为穷疯啦,饿怕啦,总想从那里捞些油水,结果却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这是何苦呢!” 我认为该知道的我也都知道了,况且听了酒鬼老王讲了那么多,脑袋里早已乱成了一团糨糊。中国有句俗话: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即便酒鬼老王把天说破了,即便前面真的是人间地狱,我也得闯一闯。酒鬼老王见我没有再问,便识趣地给我整理好了床铺,他的行李有股汗臭味,可我躺在上面却很快睡着了。 凌晨四点的时候,天就已经蒙蒙亮了,深秋的晨雾四处弥漫,远处的山峦只露出一角。我整理好随身携带的物品,然后来到酒鬼老王的“办公室”向他告别。灯还亮着,酒鬼老王早醒了,正往一张白纸上写写画画。出于好奇,我凑身上前一看究竟。 原来他正在往一张十四开的大白纸上给我画路线图,而且马上就要画好了。看了他画的这张图我才知道,原来白胡子老头给我画的那张是假的,竟然少了三处十分关键的地理位置,进山的路线他并未说明,这样一来,我就无法找到“鬼村”了,他善良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热心的“红砖房老板娘”让我认识了酒鬼老王,酒鬼老王似乎在最短的时间里就摸透了我的脾气,既然劝阻不行就干脆成人之美吧!我想酒鬼老王在给我画这张路线图时一定是这样想的。 在这一瞬间里我除了感动还突然生出一种悲壮之情,无论如何我都要活着回来,这种信念从某种意义上说也为我找到“鬼村”之后的行动提供了选择的余地。是进是退,只在我的一念之间。 酒鬼老王把图交给我,说道:“这张图可以让你送命也可以让你活命,你进不进村那是你的事,人要是想死连神仙都没招,可如果你最终没有进村,那这张图至少在你折返的时候不会让你迷路。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谢谢你老王,如果我能活着回来,我请你喝茅台。” “别说喝酒,就是你给我找个娘们,前提是你得能回来,你不回来我喝个屁?” 老王说完摔门走了出去。几分钟后就给我拦下一辆进山的三轮车,并交代司机一定要给我拉到指定的地点,这个地点也是我的下一站,酒鬼老王已经在路线图上做了标记,叫作“三叉口”。 我大概估算了一下,从检查站到三叉口的路程大概有十五公里,三轮车喷着黑烟一路飞驰还整整用了一个小时。“三叉口”正如我所想的那样,是三条分叉的山路,就象一个躺下的“个”字。 我顺着中间那条山路进山的时候是上午九点钟,尽管晨雾刚刚散去,但草皮上的露水还是打湿了鞋面。越往前走坡度越陡,等我走完三分之二的时候就只剩下一条路影了。最后那一百米我几乎是攀爬在崖石之间, 还遭遇了一条碗口粗的松花蛇,幸好它嘴下留情,否则被他当成午餐也不是没有可能。 在山梁之上休息了一会儿,原本以为可以滑行下山,可当我打开路线图之后才发现,酒鬼老王指明的路线是沿着山梁一路向北走到山后,也就是说,即便我可以在此刻身处的位置滑行下山,可到了山下之后,仍要向北走上一段路程。 还是走山梁上的这条捷径吧,山风习习,走起路来倒也舒服。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了,我要在中午之前走到山后,这样想着,脚力倍增,头顶的太阳似乎触手可及,颇有一番“夸父追日”的架势。 走完大概几百米的时候,山梁走势开始呈斜线一路向下,身体由于惯性使得重力前倾,两条大腿就好象失去控制了似的越走越快,最后竟然被迫跑了起来,我不得不靠粗大一些的树身作为缓冲,避免一些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伤害。 等我走到山下的时候已经能听到一阵哗啦哗啦的流水声了,正如路线图上所标明的那样,这条大河距离我的正前方不到一百米。可是这一百米走起来却十分费劲,因为我要随时注意脚底下,那些韧性十足的沼泽植物十分可恶,它能轻而易举地把你的脚脖子缠住将你绊倒,更可怕的是那些直径大小不一宛如盆口的泥潭,它们就像一口口张开的大嘴,隐藏在那些植物的下面,随时可以把你吃掉。 这条大河的宽度也就在五十米左右,但是河水的深度我却无法估测,我蹲在岸边喝水的时候只能在水中看见自己的影子。我当时真想脱光衣服游过去,可是黑糊糊的水面让我放弃了这个冒险的念头,说不定正有一只可怕的水怪在河底虎视眈眈地等着我呢,再遇到缠人的水草,只怕我还没有游完一半,就已经祭祀河神了。 我的双脚沿着河岸小心翼翼地向上游行走,期间我遇到了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我竟然发现了一些生活垃圾被河水冲到了浅滩处,最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一件“细胞培养瓶”,这是一种用十分特殊的材料制成的实验器皿,它能起到杀菌、隔离热源、空气过滤等作用,是生化实验室里必须具备的实验器材,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深山老林里的河水中呢? 也许更古怪的事情还在前方等着我。现在是正午十分,我必须要在日落之前找到“鬼村”,这样我才有时间找到那处可以栖身的山洞暂住一晚,等到天亮之后再进村也不迟,毕竟白天行动起来更方便更安全一些。 不知不觉间我终于看见了那棵横亘在河面上的倒树。这棵倒树的材积实属罕见,根部直径至少在两米以上,也就是说,如果三个人手拉手,都未必能将它合围起来。 从树干表皮的腐烂程度看,它应该是在几十年甚至很久以前倒下的,这就不得不让我生出一个疑问:究竟是什么力量所致呢?理论上已经排除人力所为,因为在几十年前,人类的伐木工具还十分简陋,遇到这样的大树只有望洋兴叹的份。难道是因为树长在河岸边,由于河水冲刷导致泥土疏松,自然倒塌?这有可能是唯一的解释。 掘起的树根上面还带着早已风干的泥土,像个黑糊糊的大圆盘子。它并没有完全死掉,因为还有一部分树根仍埋在泥土里,露出地表的根须还十分新鲜。在这棵老树的旁边有一块巨石,上面刻有“黑龙桥”三个字,还有一段寥寥几句的注解:河中黑龙触犯天条,幻化小蛇躲于树洞之中,玉皇令雷神劈树,龙死树倒化为桥。 没想到这棵老树还有如此生动的传说。看来这个地界在混沌初开之时就并不安宁。 第二章 荒村幽灵 (一)上4 这也是我走过的最差劲的一座“桥”了。朝阳的树干已经腐烂,上面还长满了成片的青苔,这使我险些滑到河水里去。尽管如此,我最终还是把这座“黑龙桥”征服了。 在河的对岸我又一次打开了酒鬼老王的路线图。一个箭头与大河垂直,直指我眼前的这片荆棘丛生的开阔地,我的心不由得紧张起来,因为我距离凶险的“鬼村”越来越近了。 但眼前这片茂密的灌木丛着实让我头疼,那些攀附在树木上的藤条细密纠结地缠绕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巨大的“藤网”,没走出几步远,我的双手和脸上就已经被那些生长在藤条上的叶子刮伤了。这些叶子的边缘有一些十分锋利的“锯齿”,要想避免它们的“攻击”除非穿上一身坚硬的盔甲,就在我左右为难的时候,我猛然想到了我的背包里还放着一把刀。这把刀是酒鬼老王在我临行时非要让我带上的,他说是为了防身之用,而此刻却正好派上了用场。 这把刀长约一尺,刀身很宽,钢口锋利,用手轻轻一挥,那些韧性十足的藤条就已经断为两截了。一路劈荆斩棘之后,我终于走到了这片开阔地的尽头——山谷的边缘。 山谷的周边就像一座环形的足球场,将“鬼村”包围了起来,由此我顺理成章地推断出,由于地势原因,再加上长年累月的积水,从而形成了“鬼村”中央的那潭湖水。它就像一个天然的蓄水池,容纳了来自四面八方的雨水,再通过地下分流出去,它的深度也由此可见一般了。 我两眼紧盯着沉寂在山谷里的那座荒村,正如酒鬼老王所说的那样,那种绝望的荒凉另我感到压抑和紧张,还好现在只是白天,日头刚刚偏西,可如果到了晚上,我还能够象现在这样有恃无恐吗? 夜幕悄然降临之前,我禁不住为自己的命运暗暗担心起来了。 天黑之前我终于找到了石崖下面的葫芦形山洞:洞口很窄,而洞中却很宽,是一处绝佳的藏匿之所。我在山洞里发现了一些兽毛和烟蒂,很显然是一些经常跑山的猎人留下的,看来这里并不是无人涉足,而是由于惧怕使得当地很少有人敢踏进“鬼村”半步。 稍后我生了一堆篝火,用来恐吓柴狼虎豹,这也是野外生存的基本常识。也许是因为奔波了一天实在是太累了,囫囵地吃完了“晚餐”便一头扎进干草堆里,昏然睡去…… 可我没有想到,当我睡到半夜的时候,确切的时间应该是后半夜两点多,我竟然被一阵阴森诡异的歌声惊醒了。荒村女鬼的夜伴歌声? 我还是我吗?不知道是因为山洞中的阴寒之气在作祟,还是我确实被这阵毛骨悚然的歌声吓到了,我发现自己就好象掉进了南极的冰窟里,全身上下冷冰冰的,身体也随着那歌声的旋律颤抖起来。 我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下,感觉到了疼,这说明我的魂魄还在,没有被“女鬼”的“勾魂曲”勾走。 我左手拿着手电筒,右手握着那把锋利的钢刀走出了山洞。外面并不黑,皎洁的月光透过密密匝匝的植物间隙,雕刻出一个个影影绰绰的形体。我的身体在树林里小心前行,寻着那阵可怕的歌声,向“鬼村”靠近。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感到那歌声越来越近,当我从植物丛中钻出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竟然与“鬼村”近在咫尺了,我再往前走几步,就可以触摸到那四面围墙了。 天呐!我这是怎么了?一路上明明在心里一次次地警告自己:“千万不能靠近,千万不能靠近,你会没命的。”可为什么最后还是走到这里来了呢?难道那阵阴森诡异的曲调控制了我的大脑,萧杀死寂的气息左右了我的双腿吗? 想到这里我终于意识到了危险,处于本能地选择了逃离。我一口气往回狂奔了五十米,然后爬到了一棵大树上。这棵大树至少有三层楼那么高,枝干粗壮,树叶稀疏,人在上面正好可以将月色下的“鬼村”尽收眼底。 我先是看见了一团团从湖水里面蒸发出来的雾气,几乎把半个荒村都覆盖了。然后是一抹忽明忽暗的烛光在荒村老宅的窗户前跳动着。 突然,一个女人的身体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贴在黄白色的窗户前,反射出一个黑糊糊的影子。难道……难道她就是“鬼村”里面的“女鬼”吗? 是的,我终于看见了它。尽管我还无法一睹她的容颜,但仅凭窗户上的那个黑影我就敢判断,她一定有一头长发,而且身材不错。 很奇怪的是,我现在似乎忘记了恐惧,再也不像先前那样紧张了,我好象完全陶醉在了“女鬼”的歌声中。歌声从“女鬼”的丹田里幽幽地发出,与滚动在湖水之上的雾气纠缠在一起,交织出一曲忧伤、悲凉、绝望的旋律。 我的情绪也随着她的旋律一点点的改变,陶醉变成了刺激,到最后竟然达到了另我难以忍受的程度,就好象有一块海绵堵在了我的心窝里、无数只蚂蚁在吞噬我的脑神经一样,我甚至想到了死,也只有死,才能摆脱那阵残酷的旋律对我身心的摧残。 就在我拿起锋利的钢刀想要刺向自己心脏的时候,“女鬼”的歌声忽然停止了!一分钟后,我的情绪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件更为可怕的事情出现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看见湖水不断地翻腾着水花,接着是两根水柱从湖底喷射出来……上帝啊!将要浮出水面的究竟是什么? 它是一只被“女鬼”的魔音唤醒的水怪。它的出现已经超出了我对两栖动物的了解范围。事实上就当时的环境和我自身的观察角度而言,我还不能断定它是属于哪一个门类的生物物种,或者说我无法判断它是否具备攻击性。但有一点我还是很清楚的,那就是这样一个大家伙在午夜十分被一段诡异甚至可以使人发疯的声音唤醒然后从深邃的湖底浮出水面怎么可能是一个善类呢? 它深绿色的身体露出水面不时地扭动着,这一形态倒是符合大多数水中生物的软体特征,遗憾的是我始终没有看见它的脑袋。月亮冲破一条狭长的云块之后,它的身体又一次隐没在湖水里,那扇窗前的烛光也熄灭了,荒凉的“鬼村”在我的心脏不堪重负之前又一次死寂下来。 明天,我还有勇气面对这些吗? 回到山洞之后,我真正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在只有一线幽光的情况下,我的双眼始终朝向山洞口,外面的风吹草动不时地撩拨着我的视听和神经。 身旁的篝火正在渐渐地熄灭,最后那缕青烟就象一个大大的问号。湖中的生物到底是什么?那天晚上我恐怕连做梦都在这样问着自己。 直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多钟,我才被一阵潮湿的冷空气唤醒。山林里的雾气十分浓重,还没有走出去多远,浑身就已经被露水打湿了。我背靠着一块岩石,在早晨九点种的太阳底下足足晒了半个小时才选择进村。在这一时间里,我已经做好了应对一切危机和不测的准备,我认为“女鬼”和“水怪”白天出没的可能相对于晚上而言会少一些。这也是我那天在闯进“鬼村”之前所抱有的唯一侥幸。 第二章 荒村幽灵(一)中 石垒的围墙中间有一扇朝南而开的大铁门,走进去之后,一条用青石铺砌的小径直通围湖而建的房屋。排列紧密的房屋清一色石木结构,而且建筑水平颇有水准,即使再过百年,也未必会出现倒塌的迹象,湖岸边有一座用石材雕刻而成的巨大石兽就足以说明这一点。从外形上看,你很难看出它属于哪一种兽类,至于用途应该类似于府衙门前的那两只神兽,联想到昨天晚上在湖中出没的怪物我应该叫它“镇湖兽”,它的用途会不会就象在中国民间广为流传的一句谚语那样——龙压虎,塔镇妖呢?这实在是另人费解。 难道人们早就知道了在幽深的湖底藏匿着一只可怕的水怪吗? 容不得我去多想,这个时候我的双眼已经定格在了一扇禁闭的窗户前,因为昨天晚上的烛光正是从这里发出的。白色的窗布完好无损地镶嵌在窗框子里,没有灰尘和污渍,这一细节使我的胆气倍增,它至少可以说明这里有人的迹象,否则我无法去解释它的完好无损,因为即便是一块生铁暴露在空气中,也会被时间腐蚀得锈迹斑斑。 如果我没看走眼,这座房屋应该是整个村落里边修建得最好的。这户房屋的主人姓郑,因为我看见在门楣正上方的石匾上刻着“郑居”两个隶体字。 那天早晨我并没有在郑居里发现什么异常,甚至连女人的一根头发都没有发现。古旧的梳妆台就摆在窗户下面,镜子里的我看上去有些扭曲。梳妆台下面的抽屉里有一把木制的梳子,梳齿之间十分干净,连细微的皮屑都没有。 我本以为在枣红色的古旧家具里边可以发现一些女人的衣物,至少应该有一件女人穿的红旗袍孤零零地吊在那里,结果我除了闻到一股淡淡的陈腐味之外还看见了一只大蜘蛛,在衣柜的一角结了一张网。 “鬼村”何尝不是一张大网呢?网住了人的灵魂,网住了一段历史。 接近中午的时候,我踩着大厅里的一道木梯来到了二楼。二楼只有一间小小的卧室,除了一张积满了灰尘的床之外还有一排实木书架,上面竟然还摆满了古旧的书籍,有的书籍已经被老鼠咬烂了。视线在土黄色的纸张之间游走,有一本叫做《郑公传》的书籍深深地吸引了我,因为我知道这栋房子的主人姓郑,我或许可以从中发现一些什么。 打开天窗,用最短的时间将这间卧室清理了一下,一扫阴郁之气。此时我坐在床头,隐隐地感觉到一个庞大的家族史即将被我揭晓,一个不被人知的历史人物就要从书中走出来。暖融融的阳光从天窗直射进来的时候,我小心翼翼地翻开了《郑公传》。 郑燮(1693.11.22-1765.1.22),清代著名画家。字克柔,号板桥,也称郑板桥。“扬州八怪”之一。乾隆时进士,曾任潍县县令,江苏兴化人。作官前后,均居扬州,以书画营生。擅画花卉木石,尤长兰竹,此乃当时一绝。书亦有别致,隶、楷参半,自称“六分半书”。郑樊为人疏放不羁,以进士选县令,日事诗酒,及调潍县,因岁饥为民请赈,忤大吏,罢归,归隐山野,声誉大著。隐后与文人雅士作醉山游,时写丛兰瘦石于酒廊、僧壁,随手题句,观者叹绝。著有板桥全集,手书刻之。所作卖画润格,传颂一时。为“扬州八怪”之一,其诗、书、画世称“三绝”。是清代著名的文人画家。卒年七十三岁。 郑公出生之年,其时家道已经中落,生活十分拮据。三岁时,生母汪氏去世,后被乳母费氏所养,直至长大成人。郑公自幼资质聪慧,三岁识字,至八、九岁已能吟诗联对。 郑公二十岁考取秀才,二十三岁娶妻,次年应邀赴京于紫云轩画馆手书小楷欧阳修>。二十六岁至元州之范村设塾教书。三十岁因生计困苦卖画扬州,期间结交各地文雅人士,为后来仕途奠定基础。 郑公三十三岁出游北京,与禅宗尊宿及其门羽结交,放言高论,海阔天空,因而得狂名。在名期间,结织了康熙皇子、慎郡王允禧,即琼崖主人,与仕途更近一步。三十六岁,读书于天宁寺,手写>各一部,并结交了许多画友——金农、黄慎等都与他过往甚密,也使他的创作思想乃至性格都有了明显的转变。 1732年,郑公四十岁,是年秋,赴南京参加乡试,中举人。1736年,乾隆元年,郑公四十四岁,在北京,参加礼部会试,中贡士,五月,于太和殿前参加殿试,中二甲第八十八名进士,为赐进士出身”,特作>并题诗曰:我亦终葵称进士,相随丹桂状元郎”,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并于同年入京候补官缺,受到慎郡王允禧的礼诚款待。 次年春天,郑公作吏山东,时任潍阴知县。同年山东天灾,人相食。潍阴原本繁华大邑,然不堪灾荒连年,救灾便成了郑公政事第一,他开仓赈货,令民具领券供给,又大兴工役,修城筑池,招远近饥民就食赴工,籍邑中大户开厂煮粥轮食之,活万余人。秋以歉收,捐廉代轮,尽毁借条,活民无算。后随当朝大学士高斌和都御史刘统勋为特使一同到山东放赈。秋大熟,灾情渐趋缓解,饥民也由关外络绎返乡,板桥作>纪其事。为防水浸寇扰,捐资倡众大修潍县城墙。被当地百姓传为佳话。 郑公居官十年,洞察了官场的种种黑暗,颇感“立功天地,字养生民”的抱负难以实现,归田之意与日俱增。1753年,郑公六十一岁,因迫富豪平价售粮,得罪当朝大史,被参而丢官返里。临别之时,潍阴百姓夹道挽留,家家画像以祀,并自发于潍县城海岛寺为郑公建立了生祠。正所谓:乌沙掷去不为官,囊橐萧萧两袖寒;写取一枝清瘦竹,秋风江上作渔竿。 辞官之后,郑公与昔日好友一路向南,阅遍名山大川无数,终于乾隆二十三年夏末十分来到水村。郑公及友人甚喜水村环山抱水百花艳的桃园景致,当即决定在此颐养天年。水村当时不过十余户,所住百姓皆因天灾逃难于此,闻郑公及其友人在此定居,甚是拥戴。 同年秋天,又纷纷有郑公昔日好友,各方雅士名流携家眷奴仆至此,围湖建屋数间,开田数顷,短短半年时间,水村已初现规模。此后,郑公等人纷纷献出平生积蓄,秘密从外界招揽工匠数人,并购得建筑器材若干,建酒坊,修水渠,筑城墙,设学堂,生活设施一应俱全,桃园水村基本形成。 一晃数载,郑公等人纷纷辞世,然桃园依旧,花开花落,繁衍生息。 本人乃郑公生前书童,于晚年记录尊师生平,因年迈体衰不久于人世,寥寥数笔以示缅怀。 桃圆花红柳绿,郑公永垂不朽。 真想不到,今日荒芜人迹的凶险之地,当年竟然还住着这样一群才情满腹的社会名流。合上书籍,想象当年这里的桃园景象,真是另人神往。 随着窗外的太阳慢慢偏西,这间卧室里的光线也逐渐暗了下去,最后就只有一束光线还停留在楼梯口处,宛如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剑。我把《郑公传》放回原处,又信手翻看了一下书架上的其它书籍,然后便打算在太阳还没落山之前去其他房子里面看看,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从楼下传来一阵尖利刺耳的开门声…… “谁?”我的头皮仿佛被一双利爪生生撕裂了一般,血肉之间的神经在那一瞬间里绷紧了。 第二章 荒村幽灵 (一)中下 我终于没有喊出本能的疑问,身体不由自主地来到楼梯口,然后向一楼观望。一楼的光线很好,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站在大厅的中央,她就像一个女鬼那样,静静地感应着周围的”人气”。不,说不定她就是昨夜用歌声唤醒水怪的“女鬼”,在这样阴森神秘的凶险之地,用常人的思维去判断一件事,到头来只能是自讨苦吃。换句话说,就当时的情形而言,根本就容不得你去判断,因为不测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我的身体向后退了两大步,一下子就坐在了床上,心里面一遍遍地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一定要冷静,一只手也将那把钢刀从背包里面抽了出来。 也许是我的动作惊动了楼下的“女鬼”,一阵青纱落地时的脚步声正一点一点地向我接近,犹如有一股诡异的阴郁之气,正顺着楼梯向上浮动游移。 我终于看见了她的身体。她与我只有不到两米远的距离。 她穿着一条红裙子,上面还绣着两朵盛开的白牡丹,长发低垂齐胸,房间里残存的一束光线将她的身体从中间一劈两半,只露出半边惨白的脸孔。 无声的僵持,喉咙好象被上涌的血液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该死……” 连房间里的最后一束光线都被她幽幽的声音吞没了,立刻阴暗了下来。 “你是人?”我举起钢刀,声音断断续续颤抖着:“不……你不是人,你的声音告诉我你不是……你是昨夜午时出没的那个女鬼吗?你一定是的……也许你不是……但我要告诉你,请你别过来,请你不要逼我,”我的身体贴着墙壁,左右移动,企图寻找逃脱的时机,“我没有恶意……我真的没有……如果你愿意……我们……我们坐下来谈一谈好不好?” “不,你必须死,”她说话时抬起了脑袋,眼睛露了出来。 这是一双属于荒村的眼睛,幽深的瞳孔里透着肃杀之气,挂在阴暗的空气中。 太熟悉了!天呐!这双眼睛我仿佛在哪里见到过,它似乎在我的记忆深处藏了许久,在一瞬间里突然显形了。此刻,我恨不得能扑上去,撩开她的黑发,仔细瞧瞧那张白脸,以解心头之惑。 “从来就没有人可以活着离开这里,你们必须要为打扰了这里的清净而付出代价。” 我的勇气早已丧失殆尽,只能举着手中的钢刀,强装镇定地威胁道:“代价?死亡的代价?我手里的钢刀可不是吃素的,不信……不信你就试试看。” 笑声。一阵抓心挠肝的笑声。 “你想活着离开这里吗?”她突然转过身去,说道:“那你就跟我来吧!” 她的身体幽幽地离我而去,我战战兢兢跟在她身后的时候,可怕的歌声又一次响起了。她唱的是一首歌谣,由于她的发音并不够准确,我只记住了其中的两句歌词-- 鹤与龟滑倒了 背后的那个是谁呢? 诡异的歌词。 我猛然回过头去,身后是一条幽黑的楼道,前方是一潭深不可测的湖水。 缭绕的夜雾吞没了她的身体,只有那首抓心挠肝的歌谣还在鬼村的上空回荡着。 此刻的我就像一头迷途的羔羊徘徊在环形的湖岸之上,然而,“女鬼”再也没有出现,等来的却是一只比“女鬼”还要可怕的水怪。 水怪现形的时候,从湖底翻腾出一股巨大的水花,并伴有不计其数的气泡。 接下来的一幕足以让当时生物学领域的顶尖科学家们目瞪口呆。 我躲在湖岸边的一块岩石后面,它与我的距离不到二十米。事实上如果它是水陆两栖,眼睛又十分敏锐的话,凭借它的身高足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发现我,并以最快的速度将我撕碎。 这只深绿色的软体生物在“女鬼”的歌声嘎言而止之后,它浮出水面的半截身体也停止了扭动。它就像一个兴奋的舞者,当那阵诡异的旋律消失之后,它的身体向下一沉,隐没湖底,水面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 这是我与荒村“女鬼”和湖中水怪的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我仔细回忆过往,忽然发现那双熟悉的眼神正在向三十年前靠近。 今日的“荒村女鬼”,昔日的“二战女魔”? 这种想法实在是太疯狂了!同时又有一种“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般的喜悦。 至于那只可怕的水怪,就像一条成了精的大蚯蚓,没有五官,只有一条伸出水面的身体,水桶般粗大。 余下的时间,我跌跌撞撞地奔跑在折返山洞的小径上。 今夜的鬼村,没有了幽森的烛火,一片死寂。 山洞里潮湿的空气另我夜不能寐,我听着乌鸦的怪叫声终于熬到了天明。 食物已经所剩无几,囫囵地吃完“最后一顿晚餐”之后我又一次沿着那条小径来到了鬼村。 走完一条用青石铺砌的小径,我又一次推开了郑居的房门。因为这座房子是“女鬼”出没的地方,我无法做到视而不见,相对于鬼村里的其它房屋而言它对我更有吸引力。 在靠近窗户的梳妆台前坐着一个女人,她的出现让我很自然地与昨夜的那个“女鬼”联系在了一起,我之所以没有再用“女鬼”来形容她,那是因为她此刻的发式和穿着就宛如一个正准备出门的乡野少妇。 在我楞楞地杵在原地无所适从的时间里,她点燃了一根蜡烛。明亮的烛火让我的神经松弛了一些。 稍后她说:“你很幸运,今天可以站在这里。” 我终于看清了她的那张脸,回忆当年,正是因为护送这张脸,使得我失去了战友,并差点断送了性命。 “贞子?你是贞子?”我指着她,向后挪动着碎步:“不!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如果真的是贞子,我现在看见的应该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才对,三十年过去了,她怎么可能如此年轻呢?”我狂燥地追问道:“那你是谁?‘荒村女鬼’?不……这不可能,我现在看得很清楚,你明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可是,可是那阵歌声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它会另我烦躁不安?为什么它能唤醒湖底的水怪?”我稍做镇定,接着说:“告诉我,那个像蚯蚓一样的丑八怪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从来没有看见过?”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人还是鬼,”她幽怨地说道:“我好象什么都记得,又好象把什么都忘记了!我想了二十多年,也没想明白自己是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她。 “名字?” “对!名字。比如说:我叫松村,松村就是我的名字。你呢?” “我?”她想了想,神态就像一个小女生:“我叫香子,那些可怕的男人就是这样叫我的。” “你一直住在这里吗?”我问。 “这里就是我的家,除了这里我还能去哪呢?”她说。 “那些可怕的男人又是谁?”我问。 她低下头去,好象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我听见她说:“我躺在一间十分明亮的大房子里,他们的脸被一张面具遮住了,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把刀,我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很痛,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说到这里,她开始狂燥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痛苦地**着:“我的头好痛!我的头好痛!” 我一时乱了阵脚,不得不上前搀扶她。她顺势倒在我的怀里,嘴里喘着粗气,指尖扣进我的皮肉,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通过刚才的对话,我对她的恐惧彻底消除。她就像一个被关在笼子里很多年的小鸟,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多年来的荒村生活不但造就了她孤僻怪异的性格,还抹杀了她部分记忆,就连自己的名字都需要别人去提醒。她的容颜和身段被幽幽颤动的烛火映衬得格外迷人,一如当年妖媚动人的女谍贞子。探究女碟贞子的生死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多大意义,因为香子的身份本就迷雾重重,我相信一旦将她突破,所有的困惑都将迎刃而解。 过了一会,她才渐渐平静下来,昏睡了过去。我把她抱到床上,从背包里取出一件外套给她盖好,然后又下到一楼找到厨房,烧好一锅热水,为她热敷。 死寂神秘的荒村终于有了一丝烟火气。 那天下午,我坐在她旁边的地板上,希望她能早点醒来。 太阳落山之后,美丽的香子终于从睡梦中苏醒过来。 “你怎么还不走?” 这是香子醒后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不,我不走,至少在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我坚定地说道。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香子说:“有些事情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你又如何会知道呢?” “你是选择性失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包括你自己的身世。”我说:“我怀疑你的失忆一定跟那些面具遮脸的人有关,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对你做了什么,才使得你对过去的记忆只停留在一间明亮的大房子里,至于你的歌声为什么能唤醒湖底的水怪,我就无法得知了。” “求求你别说了!”香子又开始烦躁起来:“我不想知道,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就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不。”我固执地说:“如果我没有来到这里,你是死是活当然与我无关,可我现在就站在你的面前,我一定要帮你重拾记忆,一定要将你解救出来,同时也是在帮我自己。” 第二章 荒村幽灵 (一)下 “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香子的语气温柔了下来,眼里噙着泪:“可是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荒村生活,我喜欢这里的宁静,就算我知道了自己的过去、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又能怎样呢?我终将还是无法离开这里,这里早已成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我无法逃脱。” 香子在说这一番话的时候眼睛里除了伤感还夹杂着些许柔情。我突然间意识到此刻站在我眼前的这个美丽的女人几乎就是一个矛盾的共生体,她一方面渴望与人交流一方面又戒备于人,她能敏感地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人在言行之间所流露出来的敌意,进而用自己的歌声唤醒湖底的水怪来保护自己。此时我能毫发无损地与她对话,除了幸运,我认为还隐含着一种朦胧的东西,这种感觉十分微妙。 我十分明白,突破香子需要时间,不可能一蹴而就。可这个时间是多久呢?一周?一月?还是一年?想到这里我不禁热血沸腾,仿佛自己已经预感到了一段情事将在我和她的身上发生。 我必须承认,我在最短的时间里喜欢上了这个东方美人,喜欢她妖媚的容颜,喜欢她丰硕的身体。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没有再问她什么,她离开的时候我早已饥肠辘辘,饮食成为我当下必须要解决的一个难题之一。将背包翻了个低朝天,终于找到了一袋早已被挤压成碎末状的面包渣,我把它们放进开水里,搅成面糊,一口就喝了下去。这一喝不要紧,反倒勾起了肚子里面的馋虫,天黑之后,我已经被饿得眼冒金星,绵软无力了。 一阵开门的声音让我的精神为之一振,我赶紧拿起蜡烛下楼看个究竟,楼下大厅里没有一个人,桌子上面的瓷碟里放着两条蒸好的河鱼,还有两个温热的红薯。 我知道这是香子为我准备的晚餐。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和香子的关系也愈加亲密起来。 我用七天的时间让她知道了外面的世界,而香子的失忆却仍然没有好转。 第八天的那个晚上是个月圆之夜,香子第一次带我走进了她的“闺房”。 她的“闺房”在“镇湖兽”的“肚子”里,有一条暗道直通荒村里面的一处民宅。内部空间粗略估计至少有十平方,虽然不大,但住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镇湖兽”的两只眼睛正好可以充当两个通风口,月亮的光辉还可以照射进来。 暧昧的月圆之夜,情事发生得极其自然。 香子沉寂已久的春潮被那天晚上我粗重的呼吸和莽撞的动作彻底唤醒。一声尖叫过后她的牙齿咬进了我的皮肤,随之而来的是一串温热的眼泪打湿了我的肩膀。 嘤嘤的**,乌鸦的怪叫,与夜风掠过草皮的摩擦声交织在一起,助长着情欲的爆炸,酝酿着风云突变,世事无常…… 潮起潮落,黑夜渐渐沉寂下来。 香子偎在我的肩头,就像洞房之夜的小妇人,面色潮红,柔声细语。 我听见她说:“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女人了,你会离开我吗?” 我听见她说:“如果你要离开我,我会杀死你。” 她的眼神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变得十分可怕,细长的手掌摩擦着我的脸膛,尖利的指甲诡气森森。 “跟我走吧!带你去外面的世界。” 这句话在我的心里权衡很久,却始终没有说出口。因为我怕她对我说“不”,可是要我留下来又怎么可能呢?这样一来我将无法收场,她很可能动用一切手段逼迫我做出选择。 所以我只能一语双关地说道:“只要你愿意,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她也果然没有听出另一层意思,甜蜜地笑了。那天晚上她睡得十分香甜,而我却深感不安。 第二天一早,她就像一个小媳妇似的为我准备好了早餐。早餐有白粥和馒头,还有一碗香喷喷的鱼酱。这另我十分不解,这柴米油盐都是从哪里来的?莫非她接触过外面的世界?” 我道出了自己的疑惑,香子没有立即回答我,而是等我吃完了早餐,这才将我领到一间大仓库前。这间仓库地处村落中央,典型的石木结构,房身上有许多比拳头大些的通风口。之前香子曾带我路过这里,我以为只是一个堆放杂物的地方,便没有留意。 走进去之后,里边果然别有洞天。走完几阶木制楼梯,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光线从通风**进来,形成一束束光线,恰倒好处地照亮了黑暗的空间。我们的脚下踩着韧性十足的木制地板,地板与青石地面之间是一个厚度为一米左右的夹层空间,所以走起路来整个身体都起起伏伏的。仓库里排列整齐地摆放着米仓、面柜、盐箱、油缸,还有一些从事生产的农牧器具,就连捕鼠的夹子都蓄势待发。 我猛然想到了《郑公传》,被古人的智慧深深折服。巧妙实用的建筑结构让仓库里的空气风凉干燥,这才使得这些粮食能够完好无损地保存下来,同时也为香子能够在荒村生活至今提供了条件。 “我是这里的主人,我绝不容许外人破坏这里的一砖一瓦,更不容许他们拿走这里的米面油盐。”香子愤愤地说:“他们死有余辜,他们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听香子这么一说,再回想一下先前“酒鬼老王”跟我说的那些话,我这才幡然醒悟,荒村对于某些人来说,确实是一种不小的诱惑。曾经闯入这里的那些人心怀鬼胎、目的不纯,所以才落个横尸荒村的可悲下场。这也正应了一句老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第十天的那个晚上是个月圆之夜。一番温存之后我总算将憋在心里的话一股恼地说了出来。结局正如我料想的那样,香子的情绪突然失控,多年的荒村生活使她养成了一种极为自私的个性,在她的人生观里,任何不如她愿的事情都没有商量,这让我不禁为自己所犯下的草率之举黯然神伤起来。 她恶毒地骂道:“你这个薄情寡义的狗东西,你这个言而无信的负心汉,你给我滚,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香子,请你冷静一点,我是爱你的,正因为我爱你,所以才希望你能跟我在一起,”我走上前去,揽住她微微颤抖的肩膀,接着说道:“香子,就把这里当成一场噩梦吧!别在固守这座冷冰冰的‘坟墓’了!我不知道你曾经经历过什么,可我知道自己是真心爱你的呀!外面的世界并不象你想象得那样可怕,跟我离开这里吧!好吗?” “爱我?既然爱我你就应该为了我而留下来,我们在这里过一辈子不是很好吗?” 这句话让我彻底失望,她还没有学会换位思考。她的性格已经定型,如此说来,就算我最终把她带到了外面的世界,她又该如何与人相处呢?到头来还是一件麻烦事。 猛然清醒。她只属于荒村。而我只属于外面的世界。不可调和。 于是,我选择了放弃。事实上,就在此刻,我的心态发生了突变,如果说先前我要争取的是一个人,那么现在我想要彻底放弃的则是一段情了。 我把行李背上肩头的时候,香子的眼睛寒光一闪。 “香子,我要走了!请你不要为难我。” “滚——”香子指着门,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保重。” 第二章 荒村幽灵 (一)加更 推门而出的时候,寒气扑面而来。前面是深不可测的湖水,后面是杀气森森的香子,我陷入了进退维谷之境。 我的视线越过湖畔荒芜的草面看到了村口的那扇大门。在相同的时间内,那条干净的环形小径无法保证我的安全,只有我的视线和村口的那扇大门这一两点间的直线才是最短的距离。 接着,我以最快的速度跑进了半米高的草丛里。 恐怖的歌声又一次响起了,诡异的声音宛如毛刺一般锥扎着人的感官,我集中心念,生怕陷入韵律的魔障,在跑到中途的时候突然转变方向,直奔水声大作的湖水里去…… 五米——四米——三米—— 我已经看见了大门外的森林,同时也感觉到了湖中的水怪正呈一条斜线向我扑来,一条命丧黄泉的锐角正在快速生成。 我知道此刻即便是一只豹子也难以冲破三米外的那扇大门。绝望之下,我的双腿一软,再也无力支撑身体的平衡…… 若干年后,我跌倒的这个地方将是一堆森森的白骨。 等死。 瞬间,歌声停止了!短暂的静默之后,湖水中响起来一阵翻腾的水花声,接着便是一片死寂。 我没有死。我的危险解除了。 一声凄惨的嚎叫震撼着整个鬼村,那是香子的哭声,我倒退着走到荒村的大门口,一脸的泪…… 香子用她的方式证明了自己对我的爱,而我将背负着一世的情债直至终老。 这便是我在鬼村的遭遇。 我又用一天的时间走出了大森林,在城里休息了两日之后,我坐火车来到了上海,搭乘飞机。期间,曾经给我指过路的“白胡子老人”“红砖房的老板娘”“酒鬼老王”纷纷向我询问关于“鬼村”以及“女鬼”“水怪”的事情,我的突然出现另他们惊讶万分,而我能回馈给他们的信息只能是:“鬼村”无比凶险,极其诡异,我实在没有勇气走进去。 他们听我这样一说反而充满善意地笑了,这是一群朴实善良的人民,而我却欺骗了他们,为了荒村中的那个女人。 1974年12月于日本。 凌晨三点半的时候,胡锋终于看完了打印版的《荒村幽灵》。 他再也没有了睡意,燃起一支烟,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如果《荒村幽灵》里所讲的故事确实属实的话,哪怕有三分之二是真实的,这对于胡锋来说都是一条十分珍贵的线索。可他也有些担心,毕竟松村走进荒村的时间是一九七四年,从时间跨度上计算,已经整整过去三十三年了,天知道在这三十多年的时间里那座荒凉的鬼村会经历怎样的世事变迁?也许,那里早已被外界发现并通过各种手段破坏掉了;也许,某年某月某日的一次山洪爆发将它彻底淹没了…… 这只是没有根据的猜测,也说不定荒村依然沉寂在大山深处,每天晚上都会响起一阵骇人的午夜歌声…… 这种猜测倒让胡锋兴奋起来,他开始暗暗地理性分析,为自己的猜测提供依据。他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日历,将自己的文字分析记在了上面: 首先,根据自己在南都史记上了解到,南都起源于清代康熙末年,早期只是一个游牧人的寄居地,直到乾隆年间,这里的人口也不过区区百余人。而《荒村幽灵》里提到的《郑公传》上却表明,郑燮是在一七五三年的夏末进入当时的“水村”的,也就是说,就当时寄居在南都的游牧人来说,他们不可能发现在广博的深山里还有一座世外桃园,毕竟他们是游牧人,而不是靠打猎为生,深山里的野兽是他们的天敌,他们惟恐避之不及,又岂能涉足深山,送上门去? 如此说来,南都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一个弹丸之地,“桃园”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来说实在是一个可遇而不可求的地方,复杂的地形,幽深的森林就是一道天然屏障,才使得“桃园”能够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不被外界知晓。即便有人发现,就那个年代的生活环境而言,也会被“桃园”的景象所吸引,再也不想走出去…… 可是,那场战争爆发后,倭寇又是如何发现水村,并在侵略战争失败后,将女谍贞子由一只秘密小分队押送至此的呢? 胡锋停笔思量半天,也没理出个头绪,不得不暂时放弃这一疑问,继续分析起来: 到了七十年代后期,由于生产的需要,人们涉足森林的脚步也越来越深,水村终于进入了人们的视野,而曾经的世外桃园却早已变成了一座荒凉凶险的不毛之地。一支采伐队伍的神秘死亡,接二连三的探险者走进荒村却有去无回,这无不为荒凉的水村披上了一层更加神秘的面纱,向人们释放出死亡的信号,从此,人们称它为“鬼村”。而当时正处于**时期,受环境所约束,神秘的死亡事件并没有引起当地相关部门的重视,人们更是谨言慎行,生怕被红卫兵当成宣扬封建迷信蛊惑人心的反革命分子逮了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曾经知道鬼村的人们也逐渐老去,即便这些人跟他们的后代提起,而作为七八十年代以后出生的年轻人也未必会真的相信,充其量是当成一段鬼故事听听罢了!再加上现在的南都市主要以科技产业为主,旅游资源尚未开发,“鬼村”能够保留至今也就不足为奇了…… 无论如何都要通过调查从而证明“鬼村”的真伪,这也是身为警官的职业操守,凡事都要以事实为依据。可是,调查的切入点又在哪里呢?即便“鬼村”真的存在,可毕竟过了这么多年,知道内情的又有几人?又到哪里去寻找他们呢? 这确实是摆在胡锋面前的一道难题。 一番思考之后,胡锋决定天亮之后先到“红旗街”进行一次走访,那里的居民百分之八十都是土生土长的原住民,而且都是一些进入高龄的老年人,从他们嘴里可能会挖掘到一些关于“鬼村”的传闻。 第二章 荒村幽灵 (二)上 2007年3月4日清晨三个小时之后,一阵急促的闹钟铃声将胡锋从睡梦中惊醒。 除了脑袋稍稍有些不适,短暂的睡眠并没有影响胡锋的情绪,朝九晚五的生活对于警察来说那就是在做梦,有时通宵达旦连续奋战几个昼夜都是常有的事,况且胡锋与别的警察还有所不同,自从侦破了几起异案之后,他的名声早已被全国的同行们所知晓,有时连他自己都怀疑是否真的有某种潜能依存在自己身上,否则的话,该如何去解释诡秘离奇的事件接二连三地与自己狭路相逢呢? 冲完冷水,胡锋从衣橱里找出一件另他眼前一亮、精神为之一振的衣服。这件外衣是去年参加在美国古帕斯镇举行的“a组织(国际异案组织)新成员入会典礼”时颁发的,这件衣服是a组织的统一服饰,穿上它则标志着已经成为a组织的一员,在办理异案的过程中,可以得到世界各地警察机构的配合与支持,享受常人难以企及的特殊待遇。 当然,这一特殊身份除了胡锋自己,恐怕没有几人知道。他那次美国之行是预先被上级部门派来的同志以学习为名请到省里,脚还没落地就直接把他带到了机场,在车里他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里的声音不紧不慢,沉稳有力,一听就是个重量级的人物:“胡锋同志,几个小时之后你将代表我们的祖国去参加在美国古帕斯镇举行的‘a组织新成员入会典礼”,这不仅是你的骄傲,更是我们中国警界的荣誉,’从此以后,你不仅仅是一名中国警察,更是一名a组织的出色成员,希望你能不辱使命,祝你一路顺风。” 回想起这铿锵有力的话语,一股莫名的力量油然而生。 这件迷彩服式的紧身外衣要比一般的衣服重,是用三层特殊材质的布料制成,中间的一层要比内外两层稍厚,且手感坚硬,起着防弹作用。而且衣服上有四种颜色的变形图案,图案是由计算机对大量丛林、沙漠、岩石等环境进行统计分析后模拟出来的。衣服上的纹路、色调、亮度与背景一致,而且能够像quot;变色龙quot;一样随着外部环境的变化而自动改变自身的颜色。除此之外,它还有很强的吸附性,能有效地阻止毒素及粉尘的入侵。 十分钟之后,胡锋把车停到了红旗街居委会的大门口。 接待胡锋的是居委会主任刘阿姨。刘阿姨的丈夫是位深居简出的历史学家,在一次协助警方侦破文物走私案中与胡锋结识,俩人一见如故,颇有渊源。 “刘阿姨,好久不见了,吴老的身体还好吗?” “能吃能喝能睡,壮得像头牛,”刘阿姨给胡锋倒水,和蔼地问道:“胡锋,最近在忙什么呢?我们家老吴可是经常念叨你呀!” “刘阿姨,实不相瞒,我最近遇到一件十分棘手的案子,”胡锋犹疑了片刻,直奔主题:“刘阿姨,红旗街的历史您应该知道吧?” “当然知道,我可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呀!”刘阿姨说:“这条街道是南都市近几年来唯一一条没有被纳入城市规划的古街,听说还申请了国家级的民俗文化遗产呢。” “刘阿姨,在这里生活的老年人中,年龄最大的现在多少岁?” 刘阿姨想了想,说:“老翟头今年八十八,是位孤寡老人,一直由我们居委会照顾着,还有一位陈伯,不过前年就被儿子接走了,其他老人的年龄都在五十至七十岁之间,超过七十的都没有几个人。” “刘阿姨,我想想见一见这位姓翟的老人,您能给我带个路吗?” “没问题,我这就带你去。” 在去往老翟头家的路上,刘阿姨说:“你让我带你去见人,总得让我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吧?!” 胡锋本想只字不提,可既然她问了,再沉默下去也有失礼数,况且现在自己关于“鬼村”的了解还只限于松村的文字中,索性透漏一些给她也无妨。 “刘阿姨,您说自己是土生土长的南都人,那你听说过‘鬼村’这个地方吗?” “‘鬼村’?!”刘阿姨一个急停,脸色微微一变。 “怎么?刘阿姨您知道?”胡锋反问。 “记得小的时候曾听大人们说起过,至于到底有没有这个地方你还得去问老翟头。” “刘阿姨,他们都是怎么说‘鬼村’的?” “怎么吓人怎么说呗!讲得跟鬼故事一样,”刘阿姨接着说道:“胡锋,按理说你的工作刘阿姨不便多问,可你要调查‘鬼村’这个地方,那么做为你的长辈,我倒要提醒你,从古至今,在民间流传的传说异事又有多少是真实的呢?调查这么一个子虚乌有的地方不是ng费时间吗?” “刘阿姨,您的心意我能理解,可您的说辞我却不能认同。”胡锋慷慨陈辞道:“俗话说‘空穴不来风’,有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之所以后来被人们扣上了封建迷信的‘大帽子’,无非是因为前人对待此类事件束手无策之后给自己找的一个借口。道家常说,万事皆有本源,从古至今,又有几人针对这些传说异事进行过深入调查,最终给民间一个合理的解释呢?大多数的人之所以跟您的态度一样,那是因为他们缺少一种探究事实真相的热情,在没有进行一番调查之前就将此类传说异事全盘否定了。反过来说,又有谁敢断言,那些在坊间流传的诡秘传说、奇闻异事,就不是真实的呢?” 胡锋的口气不紧不慢,一副学术争论时的神态。 “胡锋,我说不过你,我现在终于明白你跟我们家老吴为什么会一见如故了,”刘阿姨颇显无奈,笑呵呵地说:“因为你们都一样,爱钻牛角,像头倔驴。 走到一个胡同口,往左一拐,又向前走了大约十余步,刘阿姨这才推开一扇黑色的大铁门。 两间砖木结构的旧式民房,庭院中央有一棵几米高的梧桐树,周边种养了许多花草。老翟头正躺在梧桐树下的凉椅上听京戏——是《乌盆记》中,包拯夜审‘乌盆’选段。曲调苍凉凄楚,流出冤魂李氏的哀怨情绪。 “老翟?——” 刘阿姨这样称呼他两遍,老翟头才关掉收音机,从凉椅上坐起来。他的神态和举止一点都不像一个耄耋之年的独居老人,红光满面的他说起话来也颇为幽默——“你这个同志哪都好,就是“老翟”和“翟老”混淆不清,”他的口气就像一个退居二线的老干部,一字一句地说道:“没人的时候叫我‘老翟’,有人的时候要叫我‘翟老’,这才能体现出你这位女居委会主任尊老爱老的高尚情怀嘛!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刘阿姨被老翟头的调侃一下子就逗乐了,花红草绿的小院子里,气氛瞬间活跃起来。 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又客套地跟老翟头寒暄了几句,胡锋这才切入正题:“翟老,几十年前,就在我们南都,曾流传着一个可怕的传闻,您还记得吗?” 胡锋刻意强调“可怕”这两个字,然后盯着他的眼睛。老翟头似乎没有听明白胡锋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用手漫不经心地梳理着下巴上的胡子,也不知道是在回忆,还是希望胡锋能把话说得再明白一点? 胡锋也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表达上出现了错误,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所听闻过的传闻肯定不止一个,再加上他的高龄,怎么可能一语道破胡锋所指呢?也难怪他一时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了。于是胡锋又补充道:“这个可怕的传闻跟一个恐怖的村落有关……” 胡锋之所以没有直接说出村落的名称,是想让老翟头自己去想,如果他能在别人的暗示之下联想到“鬼村”,那则证明几十年前的这个传闻在他心目中的印象还是深刻的,这有利于胡锋对“鬼村”的真伪做出判断。这也是一种谈话策略,循序渐进,不温不火。 老翟头的神色明显凝重起来,眉头紧皱,梳理胡子的一双老手也停了下来。 胡锋暗喜,心想一定有戏。 快言快语的刘阿姨这个时候接茬说道:“就是那个‘鬼村’,以前大人们经常拿它吓唬小孩子,您想没想起来?你应该知道的,连我都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鬼村……幽灵……歌声?……” 老翟头现在的样子就好像突然间衰老了二十岁,语调断断续续,神色也惶恐不安。 “老翟头?!你这是怎么了?”刘阿姨见状急忙上前,让老翟头把身体靠在凉椅上,一只手给他抚胸:“您别激动,想不起来就别想,不就是一个传闻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老翟头摇了摇手,略显吃力地从凉椅上坐起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说道:“这不是传闻,是真有这个地方……这么多年,也不知道那几个老家伙还活着没有,他们跟我一样,都亲眼见识过。” 胡锋敏感地捕捉到了老翟头的措辞——“那几个老家伙。” 由此可以推测,当年最先知道“鬼村”这个地方的,只有包括老翟头在内的几个人。由于“鬼村”藏匿于大山深处,当村民们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没有人敢逞匹夫之勇一探究竟也是顺理成章,那年月兵荒马乱,人们本来就生活得提心吊胆,谁又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呢? “翟老,当年你们又是如何发现‘鬼村’的呢?”胡锋问。 “我们也是无意中撞上的,”老翟头说:“那天我们一起进山打猎,早上进山的时候还是万里无云,可到了下午十分竟下起了瓢泼大雨。如果只是下雨还不要紧,最要命的是在雨停之后又下了一场大雾,也正是这场一米之内目中无人的大雾让我们迷失了方向,误打误撞地发现了‘鬼村’。天黑之后,刮起了山风,雾气自然消散了,我们站在山谷的边缘只能看见围墙后面的雾气里闪动着一团烛火,按理说我们迷山之后遇到这样一个村落应该高兴才对,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和老陈当时竟然十分恐慌,不敢跟老张和老王一起前去叫门,遭到了他俩的一顿数落之后,我和老陈只好留在了原地……” “后来他俩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对吗?”胡锋说。 老翟头惊疑地看了胡锋一眼,随即点了点头说道:“我和老陈当时坐在一棵大树下休息,并没有看见他们是怎么走进去的,只记得过了不久,突然从村庄里面传出一阵瘮人的歌声,于是我和老陈走到山谷边缘一看究竟,虽然是在晚上,但借着夜光我们还是看到了那可怕的一幕……” 老翟头这个时候的脸上早已是一片惊惧之色,他停顿下来,抓起放在身旁石墩上面的毛巾擦了一把汗,然后又一次把目光投向了胡锋,并问道:“你猜我们看到什么了?” “庞然大物。”胡锋直截了当地用四个字把老翟头后面所要叙述的情节说了出来,提前给老翟头的故事画上了句号。 老翟头猛地从凉椅上站起来,瞪大了眼睛问:“你怎么知道?你听谁说的?” “翟老,您别激动,我也是从一本书上看到的,这次之所以找到您,就是想通过您来证明一下这件事情的真伪,”胡锋上前让老翟头坐下来,像哄小孩似的说道:“接下来我要闯一闯这个地方,把您心头的那个谜团彻底解开,你说好吗?” “要不得呀!你年纪轻轻可不能步老张和老王的后尘呀!”老翟头又说:“都怪老陈那个酒鬼,我们曾发誓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可我们回去没多久,他就在酒后把这事说了出来。” “还真有这事?我一直以为那是大人们为了吓唬小孩子而瞎编的呢,”刘阿姨在一旁惊呼。 胡锋看了下时间,起身向老翟头告辞,并留给老人一张名片,并嘱咐他,如果有什么困难随时都可以打电话给自己。临别的时候,老翟头又把老陈的地址告诉了胡锋,叫胡锋有时间也可以去问问老陈,如果老陈现在还活着,一定要胡锋告诉他。胡锋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老翟头的用意,他不过是想借胡锋调查此事探听一下昔日老友的生活境况罢了! 第二章 荒村幽灵 (二)中 胡锋不由得心生感动。 下午,回到单身公寓之后,胡锋把a组织成员特有的野外生存器具找了出来。这些尖端小巧的特殊武器连美国特种部队的大兵们都望尘莫及,至少在重量和用途上要更胜一筹。去年胡锋在美国接受了一次长达一个月的魔鬼训练,其中就包括野外生存这一项。训练结束之后,这套装备便成为一种奖赏分发给每一位参加训练的a组织新成员。 虽然这套装备经受了美国亚马逊热带雨林的残酷考验,可那短短的几天只不过是一项训练科目,而一旦投入到实战中去,便是与大自然的真正交锋,在广袤的深山老林之中危险是无时不在的,有时一口小小的泥潭便可以让人断送性命,所以即便拥有了这套装备,也要在出发之前把全身而退当成目标,然后做出最坏的打算。 收拾完后,胡锋拿起手机想给妻子诺楠打个电话,却看到一条未读短信,是樱美发给他的。 “晚上六点我要参加一个生日party,樱美邀你一同前往,你可不要拒绝哦!” 胡锋一下子懵住了,因为这个邀请实在是有些唐突,而且还有一些先人为主的意思,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这事还真让胡锋有些左右为难,首先他从来都不喜欢参加各种形式的聚会,再说自己的身份又很不合适宜,参加这么充满年轻气息ng漫活动陪在樱美身边的应该是她的男朋友,而不是他这个拥有双重身份冷峻沉默的警官。 难道是一种情感暗示?…… 胡锋这么一想脑袋都变大了,赶紧打消了这个极有可能的猜测。 胡锋心里也十分明白,随便一个理由就可以将樱美的邀请推脱掉,比如谎称手机没电或身在异地云云。可自从看完了松村的《荒村幽灵》之后,胡锋还真有一件事情急需樱美的帮助,也只有从小在日本长大的樱美才有可能听过那两句诡异的歌谣——鹤与龟滑倒了背后的那个是谁呢? 这只是其中的两句,而这首完整的歌谣又是怎样的呢?有没有可能通过完整的歌词获得一些线索呢?这也是胡锋在进山之前急需知道的。从松村的描写中,胡锋获得了一条十分离奇的信息,那就是水怪的每次出现都是在这首歌谣被“女鬼”唱响之后,还提到歌谣的旋律让他难以忍受,甚至产生绝望之感。照此说来,这首已经不能仅仅用诡异来形容的歌谣会不会就是操纵湖中水怪的工具呢? 如果这一推测靠谱,那么这一事件的本身就太深不可测了!甚至充满了只有在玄幻影视中才会出现的情节。胡锋只知道当某种声音的声波小于20hz时,由于和人体器官的振动频率相尽,两者间便会产生共振,从而对人体器官造成伤害,甚至死亡,这也是人们俗称的“次生波”。但前提条件必须要具有能发出此种声波的机器,而一个血肉之躯的人类,又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呢? “天龙八步”里的狮子吼? “射雕英雄传”里的笛音驱蛇之术? 胡锋一时半会还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所能做的也只有先掌握这首歌谣的全部歌词了,而要得到全部歌词,就必须要先找到一个熟悉这首歌谣的人,樱美便是第一人选。 这样一想,胡锋觉得这次邀请他还非去不可了,不然下次还如何向她张嘴问这问那呢? 胡锋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又把《荒村幽灵》里面另他感兴趣的情节看了一遍,然后又将跟进山路线有关的关键词摘记在了自己的记事本上,不到五点时候,总算等来了樱美的电话——“我这样做算不算强人所难呢?”樱美银铃般的声音。 “说实话,这样的party真的不适合我,可既然你邀请我了,我总不能拒绝吧?!” 换做平时,胡锋肯定会斩钉截铁地说“是”。可现在毕竟有求于人,说起话来也顾不上违不违心了。 一串咯咯咯咯的笑声过后,樱美在电话里故意洋装委屈地说道:“樱美还没男朋友呢,要不然,才不会找你这个冷冰冰的大叔呢。” 胡锋哭笑不得,心说自己有这么老吗?你这个ru臭未干的小丫头懂什么,男人三十才一朵花呢。 “嫌我又冷又老,你还找我?” “因为你酷嘛!”樱美一惊一诈地说:“你知道吗?你真的好酷唉!我特喜欢看你沉默时候的样子,特帅,特有味儿!”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接地夸自己,胡锋还真觉得有些不太适应,不行,不能再跟她贫下去了,不然的话,这个没大没小、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指不定又会说出些什么来。 “好了,你说吧,我们在哪见面?” “当然是你来学校接樱美啊!”樱美霸道地说:“你不来谁来?谁让你答应陪我了呢?” 胡锋无语,听见电话那边一声轻笑,然后挂断了电话。 胡锋觉得樱美好象突然之间变了一个人似的,之前的接触她表现出来的还是一副小女生的乖巧和文静,可仅仅两天没见,她就变成了一个叼蛮的小公主,也许后者才是这丫头的本性吧!只是在之前的接触中,自己的外公吉田刚刚离世,她又如何能开心得起来呢? 这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虽然她继承了一笔一辈子都花不完的家产,可在这个世界上她再也没有了任何亲人。也许,她的叼蛮、霸道、任性、无法无天的真性情背后,掩饰的是一缕淡淡的忧伤吧! 这样一想,胡锋倒觉得自己的性情里面,是否有一种自己不敢承认、又不想去更改的固执和自私呢? 路况十分畅通,十分钟都不到,胡锋就把车开到了南都市工业大学的大门口。 车子还没挺稳,樱美就急冲冲地跑了过来,可是没跑几步,就只见她的身体一扭,险些失去重心摔倒,原来,她今天竟然穿了一双高跟鞋。 她隔着车窗玻璃冲胡锋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噘着嘴打开了车门。 “真倒霉,第一次穿高跟鞋就被你看笑话。”樱美很不耐烦地系好安全带,嚷道:“开车啦!没见过美女生气啊!该死的鞋,好心情都被它破坏掉啦!” 虽然胡锋不会跟樱美计较,可他的心里还是有一些不爽,心想,又不是我扭了你的脚,冲我发什么火?好赖不计都在大学混一两年了,怎么一点淑女的风范都没培养起来呢?活该!瞧你今天打扮的,跟个小妖精似的…… 胡锋这样想着,扭头看了樱美一眼,差点笑出声来。 “喂!见我扭到脚你倒是很高兴唉!”小妖精樱美用五官制造出各种各样的表情表示着自己的愤慨。 “有意思……”胡锋发现憋笑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哪有意思?”樱美瞪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认真地问。 “从头到脚,都有意思。”胡锋说。 “真的吗?你真的觉得我很有意思吗?”樱美听胡锋这么一说好象特别兴奋,如果不是安全带,她很可能就激动地站了起来。 “嗯,你今天实在太有意思了!” 车子向十字路口的左道拐去,樱美的口气也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我也觉得你很有意思,我早就觉得你有意思了!” 胡锋彻底晕菜,心想你这个黄毛丫头来中国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怎么连中国文字里面的多重语意都没有弄懂呢?你可别把我的“意思”理解成是我对你这个人有意思呀! 既然无法沟通,不如保持沉默。 樱美却不依不饶,缠着胡锋问这问那,不是影视明星就是娱乐圈里的八卦事,就是没有一句正经的话题,语速也快得惊人,胡锋连见缝插针询问那首歌谣的机会都没有。最要命的是,她还时不时地把自己的小脸贴在胡锋的肩膀上来回磨蹭,就像一只淘气的小花猫,一点也不顾忌男女有别,弄得胡锋一点办法都没有。 “老实点!”胡锋放慢车速,伸出手掌,挡住了樱美又凑过来的小脑袋,并警告她:“你再乱动,我就把你扔下去。” “哼——不动就不动!” 樱美扭了扭身子,终于老实了下来。只是一张粉嘟嘟的小嘴还在那里嘟嘟囔囔,胡锋却一句也没有听懂。 装嫩。胡锋记得自己的一个女同事就曾用这两个字来形容如樱美这般年纪的女孩。 可樱美却不是,虽然她的一举一动有点“幼稚“,可那完全是在一种十分自然的状态之下由心而发的,一点都没有刻意伪装的意思…… 现在她就坐在胡锋的旁边,模样十分乖巧,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胡锋突然觉得,如果自己真有这么一个小妹妹倒也不错…… “停车停车啦!” 伴随着樱美的叫喊,胡锋一个急刹,把车子在公路边上停了下来。 果然安静了不到五分钟,就又现出原形了。 胡锋皱着眉头,气得牙根直痒,原因是他被樱美突如其来的叫喊声吓了一跳,如果这是在高速公路上,确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樱美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低下头去。 “你喊什么?” “我们到了!”樱美朝旁边的一家酒店指了指,轻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少废话,下车!”胡锋的余怒显然未消。 走到店门口的时候,樱美忽然停住了脚步。 “走啊!”胡锋回头问:“你怎么不走了?” “进去之后,我该怎样向我的朋友们介绍你呢?”樱美唯唯诺诺地征询道。 这事还真得要事先声明一下,以免到时出现尴尬的局面。 “刚才我想了一路,我知道是因为自己没有表达清楚,所以才让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樱美有点委屈地说:“其实,我就是想要你做我哥哥啦!我从小到大一直希望有一个像你这样的酷哥哥……没想到你一点都不喜欢我……” 樱美的眼圈一红,眼泪随时都有可能脱眶而出。 不好!要出大事!胡锋一时手足无措,大喊一声:“不许哭!” 樱美倒也听话,眼泪在眼眶子里滚了好几圈,就是没让它流出来,其楚楚可怜状,即便是以硬汉自居的胡锋也无不为之动容。 “乖!只要你不哭,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了。” 听胡锋这么一说,樱美当即喜笑颜开,鸡啄米似地使劲点头。 进去之后,经过樱美的介绍,胡锋立即成为场上的焦点。 “原来你就是警界大名鼎鼎的神探胡锋呀?!”一个戴眼镜的女孩惊声说道。 “神探?”另外几个女孩齐声惊呼。 “当然啦!”戴眼镜的女孩兴奋地说:“人送绰号‘警界独狼’唉!” “哇塞!”另外几个女孩纷纷做出夸张的表情,惊叹道:“这也太帅了吧!” 胡锋彻底懵了,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们是好。樱美美滋滋地站在一旁,骄傲地仰起脖子,看着胡锋。 第二章 荒村幽灵 (二)下 “你还笑?还不替我解围?”胡锋用眼神示意。 “哥,人家也是崇拜你嘛!你可不要拒人家的热情于千里之外哦!”樱美摇着胡锋的胳膊说:“不如,你给我门讲讲你的破案经历吧!” 糟糕!这小妖精不但不解围,反而雪上加霜。 “我的破案经历说来话长,”胡锋狠狠地瞪了樱美一眼,说道:“不过我现在倒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你,这个问题也是目前我正在调查的这桩“异案”里的线索之一。” “嗯……什么问题呢?”樱美疑声问。 另外几个女孩一听“异案”也全都来了精神,纷纷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等着胡锋开口说话。 胡锋沉思片刻说道:“我这里有两句歌谣的歌词,请你给我解释一下。” “好,哥哥请说。”樱美嘻嘻一笑。 “鹤与龟滑倒了,背后的那个是谁呢?” 樱美想了片刻,随即说道:“哥,我想起来了,只是……” “只是什么?”胡锋问。 “只是这不仅仅是一首歌谣,”樱美的神情看上去有些紧张,她看了其他几个女孩一眼,接着说道:“它还是一个可怕的游戏呢。” 包间里本就没有电灯,只有几根红色的蜡烛,所以光线很暗,再被樱美神秘兮兮的样子一搅和,气氛顿时变得恐怖起来,几个女孩不由得互相靠紧了身体…… “什么游戏?快说!” “哥,不如我们给你演示一遍吧!” 樱美说完让其他几个女孩站起来,手拉着手在包房中间围成一个圈。 “哥,我现在要闭着眼睛扮演‘鬼’蹲在这个‘圈’的中间,然后才能唱响歌谣,”樱美又同其他几个女孩说:“我唱响歌谣之后,你们就手拉着手转圈圈,等我把这首歌谣唱完之后,你们就停下来,然后由我猜站在我身后的那个人是谁,如果我能猜中,这个人便顶替我继续蹲在圈中扮‘鬼’……” “哥,游戏可以开始了吗?”樱美蹲进圈中,进入状态。 “开始吧!” 胡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做好了录音的准备。 伴随着诡异的歌声从从樱美的丹田里面缓缓流出,几个女孩开始围着圈中的“鬼”转圈。 围圈圈围圈圈笼女呀笼女呀笼子中的鸟儿啊什么时候会出来黎明的夜晚哟鹤与龟滑倒了背后的那个是谁呢? 歌声唱完之后,几个女孩早已将游戏规则抛到脑后,一哄而散地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惶恐地看着正慢腾腾站立起来的樱美,樱美猛地转过头来,几个女孩子立即发出骇人的惊叫声…… 这个游戏让胡锋想到了自己的童年,想到了童年时经常玩的一个游戏——丢手绢。 “丢手绢”是一个人围着几个人转圈,而这个游戏却是几个人围着一个人转圈。而最另胡锋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就在樱美演示这个游戏的过程中,他忽然捕捉到一种十分可怕的气息,这种无形的气息好象就隐藏在歌声与游戏的缝隙中,在韵律高低起伏的间歇中涌动而出,形成一种诡异的气场,强迫每一个参与者身临其境,惶恐不安…… 这几个女孩的反应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为什么?为什么这首歌谣会让她们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应?到底是什么在暗处发挥着作用?胡锋在沉默良久之后,一个十分模糊的答案在他的大脑里面隐隐生成,但他还不敢确定就是这么一回事,因为这个疑问已经超出了他的职业范畴,那应该是心理学家们的事。 可是,如果这个疑问能够通过某种途径得到解决,这将为他在看完《荒村幽灵》之后所提出的“歌声控制湖中水怪”这一假说提供了理论上的可能,也让他在调查方向上多出一个选择。 “樱美,这首歌谣到底什么意思呀?吓死人了!”几个女孩纷纷抱怨。 樱美一边说一边用手比画:“‘笼女’是对母亲的称呼,你们围成的那个圈代表的是一个怀孕之后的母亲;‘笼中的鸟儿’就是指母亲体内的胎儿,也就是蹲在圈中的我;‘黎明的夜晚’暗喻着人的生与死,鹤与龟暗喻着长寿;它们滑倒了,象征着的是死产,最后一句的意思是说,胎儿的魂灵一直依附在母亲的身后。” 听完樱美的一番解释,胡锋有些失望,因为从这首歌谣的歌词大意中所释放出来的场景完全符合日本式的恐怖特征,除此之外,它并没有给胡锋的精神上带来任何异样的冲击。这就表明,假设这首歌谣确实存在不可知的隐情,那么问题就肯定出现在这首歌谣的韵律上…… “哥,还有什么问题吗?”樱美走过来乖巧地坐在胡锋的身边问。 “樱美,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学校吧!”借着烛光,胡锋发现樱美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低着头,一副难过时的表情。 “怎么了?不舒服吗?”胡锋问。 樱美仰起头,眼泪汪汪地说:“哥,我想外公了!” 好象有什么东西在胡锋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那个地方扎了一下。胡锋知道此时此刻无论自己说些什么都无法安慰眼前这个比自己矮半截又口口声声叫自己哥哥的女孩。一股慈父般的疼爱之感由然而生,致使胡锋在樱美单薄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两下,然后抓住她冰凉的小手,向外面走去…… 第二章 荒村幽灵 (三) 上 2007年3月5日上午9点按照昨天晚上电话里的约定时间,胡锋准时叩响了陈教授家的房门。 陈教授单身,是全国赫赫有名的心理学专家,也是南都市十大名人之一。在一次犯罪心理学的研讨会上与胡锋结识。陈教授在那次研讨会上的即兴演讲博得了那天在场与会者的一致好评,胡锋还在会后向他提出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也让陈教授记住了胡锋。 “胡锋,不要问我是听谁说的,总之你的名头现在是很响呀!” 陈教授正坐在一块清油涂面的大树根前泡工夫茶,他抬起用镊子夹着茶杯的手示意胡锋坐在他的对面。 “陈教授,听您这么一说,我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胡锋端起陈教授为他斟满的茶杯一饮而尽,茶香扑鼻。 “胡锋,你还记得你曾经向我提出的那个问题吗?” 胡锋说:“当然记得,可惜那次您赶时间飞上海,只给我留下一张名片,后来又由于工作太忙,迟迟没有时间向您当面讨教,今天总算能坐下来面对面地和你好好聊聊啦!” “我也一直想要问问你,你之前所提出的‘第三种可能’指的又是什么?”陈教授说:“说实话,我甚至不知道你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所提出的这个问题一定很有挑战性。” “我所谓的‘第三种可能’是指超出我们人类目前还没有触及到的某些未知领域:它有可能包含一类特殊的人群、一些异常的事物,以及一种难以想象的能量等等,总之它们不在我们的思考范畴之内,或者说是被我们先人为主地忽略了。”胡锋说:“您知道,我们人类的发展已经进入了二十一世纪,随着科技的发展,犯罪的手段也正在逐步升级,犯罪再也不是单纯意义上的流血和死亡,它正向着智慧型的技术手段而演变,从过去的单打独斗到现在的跨国集团,恶势力就像一只庞大的章鱼,其触角已经延伸到各个领域,这其中不乏包括一些高精尖的科学机构,在这样一种复杂的背景之下,如果某一个犯罪组织所拥有的技术手段能在我们之前发现那些未知领域并加以研究和利用,您想,一但这样的事情发生,那对于我们来说,除了用‘第三种可能’假设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陈教授连喝掉三杯铁观音,连声道:“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胡锋啊!真没看出来,你的这个问题很超前啊!你说得没错,就连a组织,不也有无法侦破的异案吗?” 胡锋完全没有想到陈教授竟然也知道a组织,组织可不是一般人能够知道的,反过来讲,知道a组织的,也绝非一般人。 想到这里,胡锋赶紧错开话题:“陈教授,我今天来是想跟您聊聊另外一件事。” “聊聊?”陈教授的双眼在一瞬间里从胡锋略显焦虑的脸孔上扫过,转而朗声大笑,然后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没有用‘请教’二字,因为你怕我无法针对你即将说出来的这件事给予你一个准确的答案,所以你改用‘聊聊’,既然是聊,那么有没有答案、答案的对与否、也就无所谓了,我说的对吗?” 果然是心理学家,就连胡锋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在想些什么他都知道。如果往歪处想,这种人实在是太可怕了!他能轻而易举地读懂你的心思。难道他会读心术? “没想到我的心思被你一眼就看穿了!”胡锋接着解释道:“陈教授,我没有不信任您的意思,主要是因为我要说的这件事情有点怪,就连它是否属于心理学范畴之内的我都吃不准,所以,出于尊重,我实在不敢用‘请教’二字。” “哦?”陈教授的兴趣大发,十分严肃地问道:“那也就是说,如果把这件事情放在学术界,它的归类会十分模糊咯?” “正是。”胡锋回答。 “好了,我们闲话少说,既然你找到我,则说明这件事情至少有一部分是属于心理学范畴的,你快说吧!”陈教授催促道。 “我这里有一首歌谣,您先听一下!” 胡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然后开始播放。 樱美的歌声响起,然后是一阵紧密轻微的脚步声……过了一会,歌声嘎言而止,接着是一片尖利的惊叫声…… “能告诉我您听完这首歌谣之后的感觉吗?”胡锋问。 “诡异。”陈教授问:“那一阵脚步声又是怎么一回事?” 胡锋说道:“它不仅仅是一首歌谣,还是一个游戏,几个女孩子当时正在给我做现场示范。” “现场的空间一定很有限,灯光应该也不是很明亮,所以当她们在做完这个游戏后,都产生了恐慌的心理,”陈教授分析道:“是感官和心理上的双重作用,使她们发出最后面的那一片尖叫声。从心理学上分析,如果把当时现场的环境、气氛、声音、统称为一个气场,那么这个气场对于她们来说是独一无二的,这也就符合了人类对于陌生环境本能惧怕的基本特征。” “陈教授,如果把现场搬到大山深处,或者是一个较为荒凉的地界,那么这首歌谣有没有可能给人的身心造成强烈的刺激,从而表现出烦躁、绝望之感,甚至产生自杀的念头呢?”胡锋问。 “我明白你的意思,”陈教授说:“从心理学上来讲,韵律确实能给人带来一种消极的心理暗示,声音的表现形式是通过特有的频率在空气中传播,通常我们把这种频率叫做音频。说得再抽象一点,每一种生物都是通过自有的一种频率来交换信息的,如果我们能够破译这种频率,那么也就不难知道它们在说些什么了。当然,频率的破坏性也是相当惊人的,特工人员可以利用特制的音频进行暗杀活动,也就是我们所熟悉的次生波。而韵律却与音频不同,音频必须要通过某种媒介,比如电话,或者喇叭等等,它必须要制造超出人类所能接受的声音频率,才能到达伤人的效果。韵律带给我们的却是一种精神上的感觉,也就是说,我们人类的所有情绪都能通过韵律表现出来,而针对单一个体又不能一概而论,至少这首歌谣没有给你造成心理上的恐慌吧?!” “我跟您一样,只是觉得它的韵律有些诡异而已,”胡锋接着说:“您的上述理论对于‘韵律伤人’是持否定态度的对吗?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您的分析呢?” “至少目前我的态度是这样的,”陈教授沉思片刻,话锋一转:“当然,也不排除你所谓的‘第三种可能’。其实早在几十年前,国外就曾发生过这样一起绝无仅有的案例,这起案例曾让当时著名的精神学家、心理学家、甚至是灵学家为之困惑,后来人们管这起案例叫做‘死亡之歌’。” “死亡之歌?” 胡锋一声惊呼,刚刚喝进去的茶水差点喷出来。 “是匈牙利的作曲家‘赖热谢赖什’于1933年谱写的一支歌曲。由于歌曲中流露出慑人心魄的绝望神绪,导致数以百计的人在听完这首歌曲后选择了自杀,作者也因而被监禁了长达十八年之久。”陈教授接着说:“曾在网上流传的‘黑色星期天’说的正是这支歌曲,‘黑色星期天’是当时的发行商们所用的一个名字,‘死亡之歌’才是这首歌曲的原名。” “‘死亡之歌’的曲谱原稿早已被几十年前的匈牙利当局所销毁。自杀事件发生之后,匈牙利当局非常果断地查封了发行这支歌曲的出版商,而已经流向民间的“死亡之歌”的原声版也被匈牙利当局及时收缴,这才避免了它在民间的广为流传和事态的进一步扩大。” “如此说来,网络上流传的‘黑色星期天’都是盗版的?所以才没有产生那么大的杀伤力?胡锋问。 “都是后来乐商们出于商业目的通过想象制作出来的,挂羊头卖狗肉而已,真正的‘死亡之歌’又怎么会在网络上流传呢?”陈教授长叹一声,幽幽说道:“真想知道作者是在怎样的一种状态之下完成这首曲子的,他在创作的时候,心里又在想些什么呢?” “陈教授,我还有一点不明白,既然这支歌曲的杀伤力如此强大,那么为什么当初发行这支歌曲的出版商们却安然无恙呢?他们应该是除了作者之外最先听到这首歌曲的不是吗?” “即便‘死亡之歌’的杀伤力再大,也是针对一部分人群而言的,”陈教授解释道:“因为乐商的职业特点,导致他们对于韵律的反应较常人迟钝,就如同你对死亡早已麻木是一个道理。还有一点就是,‘死亡之歌’的杀伤力必须要在韵律与环境十分匹配的条件之下才能发挥最大,举个简单的例子,假设我们现在一边谈话一边听这支歌曲,它一定不会对我们产生影响,毕竟我们的注意力没有集中在这首曲子上,相反,假设你是一个十分感性的人,在一个细雨绵绵的午后,你想通过听这首曲子来排遣你心中的烦恼,那么这个时候,它的杀伤力才是最大的。” 经陈教授这么一说,《荒村幽灵》里的“勾魂曲”比“死亡之歌”还要可怕,毕竟后者还要借助音乐器具,而前者却是从一个人抑或说一个“女鬼”的丹田里面流出来的。在没有得到确凿的证据之前,胡锋没有将自己调查的这桩事情告诉陈教授。陈教授一方面对于胡锋提出的“第三种可能”持否定态度,另一方面又十分狡猾地通过“死亡歌声”这一案例为自己留有了一丝余地,胡锋认为,现在就将“歌声控制水怪”这一推断向陈教授抛出的时机还未成熟,况且,那已经超出了他的学术范畴…… 胡锋临走的时候十分真诚地邀请陈教授在方便之余到自己的单身公寓作客。陈教授笑呵呵地点头答应,并表示十分愿意结交胡锋这位年轻的朋友。 陈教授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目送胡锋出门。 胡锋隐隐地察觉到,这位老人的学识定然深不可测,他所知道的事情还远不止这些。 当天下午。 胡锋回局里向局长大人做了一次简单的调查汇报。 局长大人说:“上级领导对此案十分重视,并征求我局意见是否需要上面牵头成立一个专案调查组,被我一口回绝了!” “回得好,”胡锋说:“象这类案子,插手的人越少越好,一旦成立调查组,不但行动上要受到他们的牵制,就连调查方向上也会产生分歧,当然,如果他们一定要介入的话,就让他们清扫外围好了,协助调查嘛!” “你想得美,上级给我们的期限只有一个月,如果一个月仍未破案,到时候你我恐怕连协助调查的资格都没有了。”局长大人忧心重重地说:“你跟我说实话,是你跟我经常提到的‘第三种可能’吗?” “是。”胡锋的回答斩钉截铁。 局长大人问:“有多深?” 胡锋说:“深不可测。” 从局里出来,胡锋收到一条樱美给他发来的信息。 “哥,昨天晚上我们从料理店出来,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个女人?” “女人?什么样的女人?” “一个轻飘飘的女人,在我们车身后面十米开外的地方站着,穿着一条白裙子。” “你发誓?那你昨天为什么不说?” “我昨天心情不好嘛!要不是今天上午我去给外公扫墓,我也不会注意到她。” “今天早上你又一次看见她了?” “是呀!所以我才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才告诉你的嘛!” “樱美,你听好,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哪也不准去,就在学校老实呆着,记住了吗?” “哥,我记住了!你真好!” 第二章 荒村幽灵 (三) 中 胡锋打开车门坐进去,然后反复翻看樱美发过来的信息,猛然想到了一个人。 难道是她? 她上次出现在机场的停车场里,胡锋也是从倒车镜里看见她的,黑发披肩,一身白裙。 这个人到底要干什么?她跟自己正在调查的这起事件又有什么关系呢? 樱美的信息,让这个飘忽不定的女人真正纳入了胡锋的视线,也让本就错综复杂的事件变得更加迷离。 天蓝色的公交站牌离胡锋的停车位置大约有二十米远,胡锋开车离去后,从站牌的后面闪出一个女人,血色红唇,目光呆滞,从她身边走过的几位大妈见此情景纷纷躲避,窃窃私语…… 胡锋当然没有再次看到这个诡异的女人,此刻他正开车行驶在去往外市的高速公路上。车载收音机里正在播放三八妇女节的专题节目,虽然dj的声音轻灵悦耳,可胡锋还是没有耐心听下去。胡锋随手关掉车载收音机,然后拉开车身储物盒,从里面拿出一张碟片,插进了dv口里。 从dv里面流出来的是一首外国的钢琴曲,刚开始的时候旋律轻灵入耳,随着几节绵软低沉的音阶过度,曲调急转直下,忧郁的音符随之喷薄而出、带给人一种格外感伤的消极情绪…… “死亡之歌?” 不!这不可能!音乐对于胡锋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在他的记忆当中,从未掏钱买过歌碟,车子里的碟片都是诺楠喜欢的一些流行歌曲,怎么会凭空多出来这样一张国外的钢琴曲呢? 胡锋突然之间意识到了一种危机,仔细回想,好象自从上次在机场与小八告别之后,或者说更早的一些时候,便有一只无形的黑手悄无声息地伸进了自己调查的这起事件当中,抑或说在自己的周围始终潜伏着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冷冷地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躲在暗处的那个她,和突然出现的这张碟片,二者之间是否存在着必然的联系呢?假设有,那么她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是否还有一个更为庞大、更为神秘的力量在幕后牢牢地控制着她? 胡锋的大脑开始超负荷运转,紧绷的神经再也无法松弛下来了。 他关掉车载dv,取出碟片,放进黑色的皮手袋里。从碟片的质地上看,它比普通的歌碟要稍微厚一些,只是上面不见一个中文或者字母,很显然这张碟片是刻录的,而且刻意防范的迹象十分明显…… 胡锋的本田越野车在高速公路上整整行驶了三十分钟之后才开进了安江市境内。上午从陈教授家出来以后,胡锋接到了瑶瑶的电话,瑶瑶告诉胡锋自己考上了“哈尔滨工业大学”,明天就要去那座有雪的城市报道了!为了感谢胡锋一直以来对她的鼓励,瑶瑶特别希望胡锋能来参加今天下午六点家人为她举行的“庆功会”。 摇下车窗,鱼贯而入的冷空气另胡锋的精神为之一振,紧绷的神经也逐渐松弛了下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后视镜,一辆车型为帕撒特的黑色出租车紧紧地跟在胡锋的车身之后,一路之上,它就象一条尾巴似的引起了胡锋的注意。 跟踪! 难道是她? 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胡锋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将计就计洋装不知……他是一条独狼,又是老a,又岂会让主动送上门来的“肥肉”轻易从嘴边溜走呢? 又过了十分钟,也就是下午五点四十左右,胡锋终于把车开到了风景秀丽的“阳光别墅区”。 胡锋始终觉得这个“阳光别墅区”有些耳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瑶瑶家的别墅是三层欧式的建筑,四周有高大的松柏和宽阔的草地,其优越的生活条件由此可见一斑。 “胡锋——” 这丫头在称呼上从来都不会让胡锋占到丁点便宜。胡锋站在车外,用眼睛目测远远跑过来的瑶瑶,她至少长高了十厘米,仍旧穿着那身校服,浑身上下洋溢着少女特有的轻灵之气。 “嘿嘿——” 她也不说话,笑嘻嘻地看着胡锋,双目犹似一泓清水。 瑶瑶走近之后,胡锋大吃一惊,这个美目流盼、气若幽兰的少女,还是一年前那个与他穿越墓地的小女生吗? “喂——”瑶瑶伸出白皙的手指,轻轻地碰了一下胡锋的手背。 胡锋愣怔了三分之一秒,然后冷眉倒竖:“嗯?” “我是不是变漂亮啦?”柔和清脆的声音。 “是。”胡锋嘴角微微上扬,温和地说:“一年不见,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在你的鼓励之下,我悬梁刺骨、凿壁偷光、孜孜不倦地苦心读书,正所谓苍天不负有心人,如今,我终于完成了高考大计,你比我还要高兴吗?”瑶瑶宛如一只欢快的小兔子,在胡锋的身前蹦蹦跳跳地说。 “虽然高兴,可是——”胡锋突然意识到一个很尴尬的问题:“可是由于匆忙,我没有给你准备任何礼物。” “我才不稀罕他们的礼物呢!”瑶瑶说:“我老爸真过分,邀请了一大堆商界的朋友,与其说是给我举办的‘庆功宴’,倒不如说是他们的‘地产沙龙’,什么房价呀!股市呀!听着就心烦,说出来的话也极其虚伪肉麻,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你的到来,才是我最好的礼物!”瑶瑶把那颗用一根红绳拴着的子弹从脖子上摘下来,挂在中指上,轻轻地摇晃着。 红绳的另一端拴系着一个女生的全部情感。为了能够留在国内,她不惜违背自己父亲的意愿执意留在国内读书。她希望能够离他近一点,时常听听他的声音,她就会很满足地在每一个想他的夜晚幸福地睡去,她在日记中含泪写道:总有一天我会忘记你,只是现在还不行。 而作为胡锋,他的情感并不迟钝,他能清楚地透过瑶瑶那双清澈的眼睛读懂这个小女生的全部情怀,而他所能给予的回应,只有拒绝。 胡锋把那颗拴着红绳子的子弹重新戴回到瑶瑶的脖子上,温柔地说:“带我参观一下你家的别墅吧!” “嗯!”瑶瑶乖巧地点了点头。 (关于这颗子弹的来历,作者在“午夜许愿事件”一书的末尾有过具体介绍,暂且不提。)地产商的房子果然“与众不同”,用金碧辉煌都不足以形容其豪华与奢侈。 三百多平方的宴会大厅里尽是一些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倒显得胡锋这身“老a”的行头有些不伦不类了!话虽如此,但同样一件衣服要看穿在谁的身上,从胡锋骨子里迸发出来的那种气质,足以震慑住任何一道向他投射过来的目光,再加上他冷峻的外表、刚毅的神情,另在场的所有女士纷纷为他侧目,窃窃私语…… “哇塞!回头率很高哦?”瑶瑶美滋滋地拉了一下胡锋的衣袖,悄悄地说。 幸好瑶瑶最后把胡锋带到别墅二层的一个房间里,有一个满头银发,精神抖擞的老人正襟危坐在沙发上,两只苍老的手掌握着一根龙头拐杖,脸色有些愠怒…… “是爸爸限制了您的自由,您干吗冲我凶?”瑶瑶冲她的爷爷做了一个鬼脸。 “你们爷俩没一个好东西!”老爷子埋怨道。 “红旗街的老屋有什么好?又脏又臭……”瑶瑶嘟囔着。 这下可把老爷子惹急了,说他的老屋又脏又臭,也难怪他发火,他举着龙头拐一边追打一边骂:“你个臭丫头……没有那老屋哪有你爸?……没有你爸又哪来的你?……我看你还敢不敢说……” 瑶瑶笑嘻嘻地躲闪,嘴也没闲着:“臭老屋!臭爷爷!”然后猛地把身体停住,临危不惧地迎向龙头拐,“您舍得打我吗?我可是您唯一的孙女唉!” “你个臭丫头,”老爷子笑着刮了一下瑶瑶的鼻子,转而又唉声叹气起来:“你明天就要去外地读书啦!爷爷这心里不舒服呀!所以才想出去找以前的老哥们说说话,可你爸就是不让我去,这个小兔崽子……” “嘻嘻!就知道爷爷最疼我了!”瑶瑶缠着老爷子的脖子,娇声说:“爷爷放心啦!瑶瑶会经常回来看您的,您在家可要乖乖的喲!” 老爷子朗声一笑,目光直向胡锋看来。 瑶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象模象样地给他们做了一番介绍。 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胡锋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一件差点被他忘记的事。就是先前去红旗街拜访姓翟的老人,在临走的时候,他曾给过胡锋一个地址——这串带有“阳光别墅区”字样的地址稍后就被胡锋从手机的记事本里调了出来。瑶瑶姓陈,她的爷爷自然不会姓王,老爷子刚刚又提到了“红旗街”,难道老翟头一直惦记着的昔日老友就近在眼前? 这回不但又有故事听了,还做了一个顺水人情,实在是一举多得呀!胡锋暗暗得意。 “陈老在红旗街住了大半辈子,他的社会关系全在那,他怎么可能与那里断绝往来呢?”胡锋这话是说给瑶瑶听的。 “还是这小伙子会说话,我的根虽然不在那,可我毕竟在那里生活了几十年,我想那里的老朋友,他们也同样想我呀!”老爷子连声感叹。 “就比如翟老,他就十分惦记您呀!”胡锋说。 “老翟头?这老东西的身体怎么样?”老爷子一脸兴奋地问完,又疑声道:“怎么?你跟他很熟?” “之前我去他那里调查一件事,离开的时候他又向我推荐了您,其实他就是想通过我打听一下您的现状,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感情就是深呀!”为了给他解释清楚,胡锋接着说:“刚刚你们爷孙俩提起红旗街,这才让我想起翟老给我的那个地址,没想到这个地址正是瑶瑶的家,他向我推荐的那个人就是您,这实在是一个巧合呀!” 第二章 荒村幽灵 (三) 下 胡锋埋设语言圈套的伎俩已经炉火纯青。老爷子果然中招。 “你去他那里调查什么?老翟犯法了?”老爷子的面色有些不悦。 “不不不——”胡锋连忙说:“我调查的是一件事,翟老只是知情者之一。” 瑶瑶听到这里顿时来了精神,凑过来之后,她还犹疑了片刻,最后还是在胡锋的身边坐了下来。 “如此说来,知情者之二就是我了?” 胡锋从陈老爷子的神态中不难看出,他已经猜到八九不离十了,他之所以还这样问,是因为还差一个“话引子”。“话引子”一旦抛出,是重温一遍他们共同的往事?还是能从陈老爷子的记忆深处横生出一条新的线索呢? 为了不耽误大家的时间,胡锋抢在前头道出了陈老爷子当年在“鬼村”的那次遭遇,只听得陈老爷子冷汗直流,瑶瑶在旁边唏嘘不止。 “您果然是我爷爷唉!”瑶瑶没心没肺地说:“连这么离奇的事情您都经历过?” “其实,那里的古怪又何止老翟说的这些呀!” 陈老爷子的这句话着实吊足了胡锋的胃口。排除之前翟老有意隐瞒这一可能,陈老爷子这一弦外之音着实让胡锋有些费解。当年他们都是第一次目击“鬼村”,怎么会出现谁比谁知道的多或少呢?除非其中另有隐情。 “我凭着记忆,第二次找到‘鬼村’的时候是在七天后的一个中午。我之所以这样做,那是因为我认为鬼村除了凶险之外还是一个富足的地方,如果能够在那里捞上一把,能立刻让我摆脱困顿的家境,单凭这一点,我决心冒险一试。而老翟当时的家境却比较殷实,他不会跟我一起冒险,反而还会阻挠我,所以我一直瞒着他,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陈老爷子接着说:“那天中午我没有听到女鬼的歌声也没有看到那个可怕的怪物,但我却看到了人,他们的穿着十分奇怪,从头到脚都被一层白布包裹着,与现代人所穿的防化服类似。村南有一片密林,我看见他们一头扎进去之后便跟了上去,等我赶到那里之后,却再也没有看见他们的身影……” “消失了?”瑶瑶端着下巴问:“会不会是外星人呢?” 瑶瑶的这一猜测倒不是完全离谱,据胡锋了解,a组织至今仍有人在秘密调查跟ufo有关的神秘事件。 陈老爷子接着说:“他们是顺着那条林中小路走远啦!我当时很想跟上去,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可后来我又一想,万一被他们发现了怎么办?那还不得要了我的命?他们的出现彻底让我打消了去‘鬼村’捞油水的念头,从那以后,我弃猎从农,虽然清贫,过得倒也安生。” 胡锋记得,松村曾在“荒村幽灵”那段故事中提到过这些“白衣缚体”的人,并推测这些人是致使香子失去部分记忆的主要原因。现在基本可以判定,松村故事中所提到的,和陈老爷子刚刚说起的这些人应属同一类,而陈老爷子所描述的“与现代人所穿的防化服类似”这一外在特征更为准确,因为松村并没有亲眼目击过这些人,他不过是将香子所述详实记载下来了而已。 “会不会是小鬼子的细菌部队呢?”瑶瑶说:“我记得历史老师说过,当年惨无人道的731部队穿着的就是防化服。” “不可能!”陈老爷子反驳道:“如果是小鬼子的细菌部队,我们全村老小早就被抓去做人体实验了,你爷爷我今天还能坐在这里?” “也不一定,”胡锋说:“鬼子的731部队只是生化武器的一个分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鬼子对生化武器的研究十分重视,并通过人体实验独立开发出不同类型的生化战剂,‘细菌’不过是其中的一种而已。不排除当时他们还拥有其他类型的生化部队,只是趋于世界舆论及日内瓦公约的压力才没有使用罢了!” 之前在看“荒村幽灵”时,有一个细节引起了胡锋的注意,就是松村在河的浅滩处发现了一堆生活垃圾,并在这堆垃圾里面意外地发现了“细胞培养瓶”。松村遇到香子之后,又将香子失去部分记忆的原因指向了“身穿防化服的人”,这两处细节纠结在一起,让胡锋当时就萌生出一个大胆且等待自己去证实的推测:在凶险诡异的“鬼村”背后,也许还隐藏着一个军事基地,当年鬼子秘密地在这里从事某项研究,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结束…… 晚宴上,瑶瑶的父母把胡锋视为贵宾与自己同坐一席。原来瑶瑶的父亲早就知道了胡锋,一直想找个机会认识一下,没想到胡锋今天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瑶瑶更是乐得嘴都合不上了,一个劲地用果汁与胡锋干杯,又夹杂着一点小伤感,可能是因为明天就要离家去外地读书的缘故吧! 临别的时候,瑶瑶强颜欢笑,转动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不时地偷看胡蜂。 “喂!你知道我选读的是什么专业吗?”在胡锋上车之后瑶瑶突然问。 胡锋把头探出车窗问:“什么专业?” “刑侦!” 说完瑶瑶赶紧转过身去,生怕他看见自己又哭了。 她只在原地迟疑了片刻,便匆匆跑开了。 天边一颗流星划过…… 谁的眼泪在飞是不是流星的眼泪 第二章 荒村幽灵 (四) 上 2007年3月6日上午9点25分南大家属楼,2单元,9号。 要说胡锋对吴博冲教授的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一点都不过分。此人年轻时酷爱探险,有过非同寻常的生命经历。 吴博冲教授早在三十岁之前便已经是国内探险界响当当的人物了。八十年代曾参与调查过著名科学家彭家木在罗布泊神秘失踪一案,遗憾的是,此人的死因及其遗骨至今下落不明,成为一桩悬案,另许许多多的专家和学者迷惑不解。 这一事件给吴博冲教授的内心带来很深的触动,也让他越来越意识到大自然的玄妙和深邃。人到中年之后,他断然从台前走到幕后,一心从事他喜爱的自然地理和历史学的研究工作。 退休之后,吴博冲教授的研究重心渐渐向“自然界的未解之谜”这一方向上靠拢,五年前曾在《科学文摘》上发表过一篇题为“‘神’是外星生物的原形”这一学术文章,直接引起一场国际性的学术争论。 他在这篇文章中提出这样一种观点:早在几千年前甚至更早,曾有大批的外星生物光临地球,由于当时的人类尚未开化,便用一句现代人不曾熟悉的古语来表示对更高一级生物的敬畏,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句古语逐渐演变成“神”这一带有唯心主义色彩的单一字眼,被人类世代流传下来…… 在有些事情上,胡锋与吴博冲教授的观点惊人的一致,这也是他们能在短短的两年之内成为莫逆之交的前提条件。每次遇到难题的时候,胡锋都会登门向吴博冲求教,名义上是求教,实际上就是点拨,因为吴博冲的某些观点确实能让人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这老头也有一个“雷人”的嗜好,他喜欢收藏石头。胡锋去年在美国热带雨林进行丛林训练的时候恰巧捡到一块,这一次刚好派上用场。 果不其然,吴博冲对这块石头十分满意。 “色泽光洁,纹路清晰,确实是一块好石头啊!”吴博冲捧着宝贝似的把石头放进了他的收藏橱窗里。 “值不少钱吧?”胡锋故意这样问道。 “钱?哼!”吴博冲摘下老花镜说:“你就是给我一座金山,我还不一定卖呢!” 比石头还固执。胡锋心想。 “说吧!这次为的又是什么事呀?” “我这次是来跟您告别的,”胡锋说:“我要出趟远门,下午就动身。” “去哪?” “一个叫‘鬼村’的地方,”胡锋进一步解释:“经过我初步调查得知,这座荒村就藏匿于南都市周边的群山之中。” “鬼村?” 吴博冲的眉头皱成了八字,面容刹时凝固下来。 “怎么?您……” “你等等,”他忽然伸出一只手掌,叫胡锋不要出声,“让我想想!” 吴博冲背着手跺步到窗前。窗外是城市,更远处是群山。 “你是不是正在调查发生在三十多年前的‘采伐队集体死亡案’?”吴博冲转身问。 “您说的这起事件我也是在调查的过程中得知的,不过我调查的却是另外一桩,可能会跟它有着某种联系吧!”胡锋接着问:“您又是怎么看待那起悬案的?据我所知,事发当时正值文革时期,消息极其闭塞,您又是通过何种途径知道的呢?” “正如你所说,当时知道这起事件的人确实很少,在那样一种人人自危的社会环境下,人们对于真相的诉求并不热衷,他们对待一些匪夷所思的离奇事件没有半点求真的欲望,反而会将自己的迷惑寄托于并不存在的神灵,以求得心灵上的一时安慰,”吴博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直到文革结束,也就是八十年代中期,我才从高昌的口中得知此事。几十年前的南都还是一个偏远落后的小县城,高昌当时是县公安局的局长,在接到一位猎人的报案后,高昌率法医及时感到了现场,他说现场是在一条林中小径上,当时死者的死亡特征十分恐怖,浑身上下已被自己的指甲抓烂,于是高昌当即决定,对死者进行现场解剖,然而,让高昌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在死者的脏腑之内竟然看到了数条黑色的虫卵……” “虫卵?”不知为什么,松村在书中提到的水怪当即在胡锋的大脑里面鲜活起来。 “什么样的虫卵?”胡锋问。 “你认为当时的办案条件有实力化验出此类虫卵的生物属性吗?”吴博冲说:“后来高昌又在深山里面搜寻了数日,并没有找到传言中的‘鬼村’,半年之后就辞职了,从此流落他乡。这就是我所知道‘鬼村’的全部。胡锋,你究竟在调查什么案子竟然跟这个莫须有的‘鬼村’联系在了一起?” 胡锋不想对吴博冲有所隐瞒,他用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简明扼要地将事情的起因和调查的进展说了一遍。在提到女碟贞子的生死之谜时,吴博冲这样说道:“如果松村所言属实的话,更让我感兴趣的是女碟贞子获救之后的岁岁月月。众所周知,女碟贞子被俘之时已经人到中年了,如果象你所说的那样,有一个身染重病、其家人又被金钱买通了的女囚充当了贞子的替身,当贞子被一支秘密小分队护送至‘鬼村’之后,那支护送贞子逃亡的队伍却遭到了另一伙不明身份者的偷袭,假设偷袭者是为鬼子卖命、企图掩盖真相而杀人灭口的特务组织的话,那么幸存下来的贞子又是如何度过余生的呢?‘鬼村’对于贞子来说,是苟且偷生的居所,还是流亡历程中的一处客栈?”吴博冲停顿了几秒钟,接着说:“胡锋,我认为此疑义将是调查‘吉田遗言事件’的一个突破口,也是你能否揭开‘鬼村’神秘棉纱的一个前提。当然,这也是我给你的一个建议,至于最终的真相如何,会不会有更大阴谋深藏其中,这就要完全取决于你的深入调查啦!” 回想起来,从吉田临死时的可怕遗言,到之后出现的每一条线索,吴博冲的这一番话确实在调查方向上给了胡锋一个参考。 “吴老,关于刚刚我跟您提到的,也就是松村在‘荒村幽灵’这一故事里所描述的那只‘水怪’您又是怎么看的?”胡锋沉吟片刻,接着说:“当然,故事中的情节还有待我去考证,可我们假设事情是真实的,那么您作为一个研究自然地理和历史学的学者,又是怎样看待这件事的?是不是真如某些资料上记载的那样,在我们生活的这个星球里,确实潜藏着一些我们人类尚未发现的生物,它们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胡锋的提问将吴博冲的兴致撩拨到了一个最高点,这也是学者们的通病,他们对于自身学识的释放必须要经过阐述观点来完成,胡锋也正是抓住了这样一种心理,才使得自己每次讨教都必有斩获。 在吴博冲娓娓道来的同时,胡锋感觉到一种庞大的压力,他甚至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怀疑凭借自己的单打独斗是否能够让这一涉及到历史、生物、声学等等的“异案”水落石出。是否请求“a组织”的帮助完全取决于深入“鬼村”之后的调查结果,这也是胡锋的性情使然、非到万不得已决不轻易借助的一股力量。 “在没有回答你之前,我有一个常识性的问题想要问问你。”吴博冲说。 “您说。”胡锋心想,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卖关子? 吴博冲问:“地球的总面积有多大?” 这个问题还真给胡锋问住了,他只记得赤道的周长是40076千米,至于地球的总面积他只记得一个隐隐约约的数字…… “五万万平方千米?” “嗯,算你回答对了,”吴博冲说:“其中陆地的面积只占了一亿四千九百万平方千米,那我们人类所涉足的陆地实际上又有多少呢?” “这个……”胡锋一时语塞。 “就好象你我现在身处的这间屋子一样,我们所获取的事物信息都是通过眼睛获得的,那我问你,如果我说在墙壁的夹缝中藏着一个水晶球,你会相信吗?” “我……”胡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无法回答,因为你的眼睛没有触及到那里,所以你无法通过自己的思维对我的言辞进行准确的判断,”吴博冲说:“目前地球上的陆地还有3%是我们人类从未涉足的,这些地方有着最为原始的‘小生态环境’,同时也孕育着只属于那里的生物。也许你会说我的这种观点是错误的,同时你又无法拿出有力的证明,因为那里对于人类来说就犹如一张白纸,你往上面画什么,那它就是什么。陆地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占地球总面积三分之二的海洋了,就我们人类目前的科学技术而言,我们对于海洋的认识还十分有限,还仅仅局限于开发和利用上。世界上最深的海洋是马里亚纳海沟,深度已达11521米,是不是这就表明它只有这么深呢?当然不是。这一数字只能表明我们人类的科技手段所能涉足到的一个深度,至于它到底有多深、都藏着哪些海洋生物,这恐怕目前谁也不知道。”吴博冲歇了歇,又接着说道:“‘水怪’是人类对未知水中生物的一种统称。通常是指那些在某种生态环境之下被异化了的水中生物,其中争议最大要属史前物种。想必你也知道,在大海深处,已经有多种史前生物被现代科学所证实,因为那里有它们生存的最佳环境,它们能够存活至今也就不足为奇了!由此我们可以推断,假设松村书中所描述的湖中水怪是真实存在的,那么我认为不外乎有三种可能:一,‘水怪’是史前遗留;二,生物异化;三,外力因素;如果就以上三点让我选其一,那么我根据你刚才所述来进行判断最后得出的结论一定是‘外力因素’。” “外力因素?”胡锋大惊。 事情发展到现在,胡锋也不是没有这样想过。要查清吉田的死因首先就要从他那句临终遗言入手,而贞子的身世又是无法绕开的一个环节。而自从了解了贞子的身世之后一切就都变得复杂起来了。 “您是指……” 吴博冲说:“胡锋,你现在就好象在画一个圆,起点和终点并没有任何事物共性,只有当你用一条‘线段’将两点逐渐衔接起来时,你才能看到真相。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吴博冲显然没有明说,他虽然年迈,但绝不糊涂,十分聪明地选择了一个恰倒好处的暗示。 胡锋看了下时间,谈话已经进行了整整半个小时。也许是因为年轻那会频繁接触大自然的缘故吧,给吴博冲惯出一个每四十分钟就要去吸一次氧的“坏毛病”。所以胡锋必须要抓住最后这十分钟时间抛出最后一个问题——声波。 胡锋说:“刚才我还提到,‘水怪’的每次现形都是在‘女鬼’的歌声响起之后,所以我怀疑两者间的关系是操纵与被操纵的,吴老,您认为有这种可能吗?” “我认为音乐本身并没有这个能力,除非借助外力因素,”吴博冲说:“声波通过震荡在空气中传播时会产生一种物理频率,当这种物理频率与生物自身的感应频率相近时,就会产生一种‘共振’现象,从而使接收到这种频率的生物受其影响并通过某种情绪变化表现出来。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就经常发生这些事,有人无法忍受泡沫摩擦玻璃时所发出的声音,还有人反感铁器摩擦沙石的声音……这种种的情绪变化,都是因为生物自身的感应频率与声波的物理频率产生共振之后导致的必然结果。如果在这种条件之下,被某种外力因素加以利用,又运用某种手段制作出一段‘能同生物感应频率产生共振现象’的声波,那么,当声波通过韵律释放出来时,你所谓的操纵与被操纵也就自然产生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淤积在胡锋心底的猜测又一次被吴博冲一针见血直指事物本质的观点所证实。同时也让胡锋隐隐地意识到,这一看似离奇诡异的事件背后确实潜藏着“第三种可能”。经验告诉胡锋,即将与之交战的“敌人”也许早已超出了人类对于直观事物的思维想象,“水怪”和“女鬼”不过是这一庞大力量为了达成某种目的所使用的特殊工具而已,抑或说一场惊天的阴谋从吉田死亡的那一天便已经悄然地拉开了帷幕…… 吴博冲再三叮嘱胡锋,凡事要量力而行。胡锋刚毅坚定的神情让吴博冲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他深知潜藏在暗处的危机随时都有可能让血肉之躯的胡锋命悬一线,然而,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师长,他都不能在此时向胡锋传递出任何消极的信号……哪怕是一句善意的劝阻,这也是只有他们才能理解的尊重。 有一团复杂的黑光在吴博冲深邃如井的双瞳里稍纵即逝。临近中午十分,胡锋与吴博冲握手作别。 第二章 荒村幽灵 (四) 下 下午2点。 为了保险起见,胡锋取消了原定今天中午的进山计划,因为松村在“荒村幽灵”里面所提到的几个地点还有待胡锋去一一核实。 胡锋一眼就在城市地图上找到了“白马寺”。“白马寺”是作为南都市的名胜古迹遗留下来的,经过几次修缮与扩建,如今已经成为南都市的一个旅游景点、逢年过节人们进香朝拜的地方。“红砖房”属于当时的一项“安居工程”,是公家出资为工人阶级所建。如今的“红砖房”早已变身为“红砖区”,砖窑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集科研、生产、批发为一体的建材基地。 一栋三层的现代化办公楼正是昔日的“进山检查站”,现在的名字叫做“林木资源局”其职能主要负责林资监督和森防管理。 四十分钟都没用上,胡锋就开车游完了这三处地点。期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那个神出鬼没的女人也没有再次出现。如果不是樱美,这个藏在暗处的女人也许直到现在还没有走进胡锋的视线。 身为刚刚上任的“哥哥”,胡锋觉得有必要在临行前去看看这个小丫头。 “哥!” 胡锋刚从车上下来,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喊叫,随后便看见樱美屁颠屁颠地从学校里面跑了出来。 “哥!你想我了吧!”樱美脸不红心不跳,笑嘻嘻地问。 “顺路,所以就过来看看你。” “看看就是想了!”接着,她又冒出一句:“哥!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也不知道樱美这话是说给谁听的,反正胡锋是没听明白。 “明天我要出趟远门,临行之前跟你道个别也是应该的,谁让你是我妹妹呢?” “哥!你去哪?一个人吗?”樱美问。 “去山里转转,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胡锋说:“就我一个人。” “不行不行!一个人怎么行呢?”樱美把脑袋摇得象个ng鼓,“还不如把我也带上呢,樱美不在哥的身边,谁来照应哥呢?谁来帮哥拎包,谁来跟哥聊天解闷呢?” “小妖精”摇身一变,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眼巴巴地盯着胡锋,等着他的回应。 “那可不行,我要找的这个地方十分凶险,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我又怎么会带上你呢?”胡锋说。 “我不管,我就是要去,谁让你做人家哥了呢?”樱美耍起了无赖。 胡锋忍俊不禁,心想,这是什么道理,做了你的哥,就得凡事都要听你的?再说,明明是你这个小妖精主动送上门来的,又不是我强迫你做我妹妹的…… “樱美,你一定也希望我能早日查清你外公在临终之时留给世间的那句遗言对不对?” 樱美点了点头,委屈地说:“哥!不是樱美不听哥的话,是因为樱美心里很难过,樱美就像一个没人要的可怜虫,每天都孤零零的一个人,别人都有自己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惟独樱美没有……好不容易有了哥,可哥对樱美又那么冷淡,哥!你要是不喜欢樱美,就请你告诉她,樱美绝对不会死缠着哥不放的,大不了樱美再去找别的哥,如果找不到,樱美就再也不要哥啦!” 只听哇的一声,山洪爆发,大堤溃坝。小妖精终于忍不住自己的煽情,自己先哭了出来。 她这一哭,可把胡锋吓坏了,进进出出的学生那么多,不知道的还以为把这个小祖宗怎么着了呢。 “你别哭你别哭!”胡锋手足无措:“你怎么说哭就哭?眼泪比子弹还快!” 樱美抬头瞪着泪眼,大声质问:“哥!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我——”胡锋见小妖精哭得梨花带雨,觉得确实有必要好好哄哄她,不然的话,这场“暴风雨”恐怕一时半会很难平息,“乖啊!你把我当哥,我就得为你的安全负责啊!哥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在学校乖乖地等哥好不好?” 樱美总算是不哭了,她拿起胡锋的袖管在自己的小脸蛋上使劲蹭了蹭,然后说:“哥,我知道你为樱美好,可是哥,樱美才不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呢,樱美十岁就学跆拳道了,参加过几次野外的生存训练,我还拿过长跑第二名呢!哥,樱美保证不会拖累哥的,再说,吉田又是樱美的外公,樱美参与其中也是天经地义呀!” 说到底,这个可怜的小妖精不过是想要一种亲人般的安全感,她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如果再去拒绝她,可能会伤了她的心。胡锋这样一想,心顿时软了下来,看来这次还非得带上她不可了! “真拿你没办法!”胡锋说:“但我得事先声明,进山之后一切都要听我的,你中途要是打退堂鼓可没人送你回来,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不要考虑啦!”樱美破涕为笑,忙不迭地点头:“我听哥的,进山之后,樱美就是哥的了,哥让樱美怎么做,樱美就怎么做,绝不含糊!” 胡锋再次被雷到……别扭、汗颜、又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你去收拾东西,今晚住我那里,明天一早就出发。” “嗯!今晚跟哥一起睡,明早出发。”樱美又重复了一遍,至于有没有说错话,完全不在她的考虑之内。 胡锋也懒得去纠正她,刚才他还为这个甩不掉的“小尾巴”而暗暗发愁,现在看见樱美蹦蹦跳跳地跑进校园时的夸张动作,倒忽然觉得十分有趣了! 半个小时都没到,樱美就穿着一身米彩服,背着登山包,雄赳赳地从校园里面走了出来。把周围男生们的眼睛都看绿了,而她就像个骄傲的小老虎,闲庭阔步,目中无人…… “哥!好看吗?”樱美双腿紧闭,挺胸抬头,摆出一副军姿。 胡锋一眼就看出她肩上背的登山包是正宗的美国货,在国内市场上很难见到。它有一个很强大的功能,就是还能充当帐篷使用,使用面积足以容纳两人以上。如此说来,这“小妖精”说自己进行过野外生存训练还真不是在吹牛,其它的装备估计也一定差不了! “不错!”胡锋故意夸她:“看上去长大了好几岁!” “我已经长大啦我都十七啦!” …… 十七岁的樱美也许还是第一次走进一个已婚男人的单身公寓。她怀揣着兴奋与悸动的心情将胡锋的住处里里外外地查看了一遍,并以最快的速度霸占了仅有的一张睡床。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嘴上也没闲着:“要是再有个胖狗熊抱抱就好啦!” 胡锋问:“你睡床,我睡哪?” “你睡沙发啊!”樱美理直气壮:“你不睡谁睡?谁……” “谁让我是你哥了对吧?” “做了你的哥我就得睡沙发?”胡锋说:“我怎么那么倒霉呢!” “是啊!”樱美说:“你睡沙发再合适不过啦!如果有坏人闯进来,哥还可以保护樱美呢!” 胡锋无言以对,一头栽倒在沙发上,与其跟这个刁蛮不讲理的小妖精斗嘴,倒不如养精蓄锐假想一下进山之后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险情,随时做好应对的准备。 樱美倒在床上抱着被子只安静了不到十分钟,就又喊了起来。胡锋刚进入睡眠状态,就被她惊醒了! “哥!我想起来一件事,”樱美跑过来,把胡锋从沙发上拽起,然后自己一屁股坐下去。 “哥!你还记得那个女人吗?” “哪个女人啊!”虽然女人无处不在,但此刻能让胡锋想起来的只有一个,他接着问:“跟踪我们的那个吗?” “嗯!就是她,”樱美说:“昨天她还跟踪我了呢!好奇怪唉,她为什么要跟踪我呢?” “在哪?看清她长什么样了吗?” “就在我们学校附近的步行街啊!”樱美说:“昨天下午三点多,我去步行街买东西回来,当时好奇怪,我就觉得好象有人在跟着我,我就回头去看,然后就看见她了!她给我的感觉就像个机器人。要是我跟踪别人被发现,我肯定会很慌张,可她不啊,她就像个没事人似的,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呆,就安静地走开了!”樱美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接着嘟囔道:“她的身材那么好,一定不是个丑八怪,可她为什么总穿白裙子啊!她没有别的衣服吗?” 胡锋猛然想到了那张dv,这张dv的出现并不离奇,因为胡锋知道自己有一个十分不好的毛病,那就是常常忘记关上车窗,不要说是一张薄薄的dv,就是一捆炸药都能轻而易举地送进车子里。假设这张dv的出现和樱美的再次被人跟踪都是同一人,从樱美刚刚所描述的事情上去判断,她似乎并没有流露出伤害樱美的迹象,那么她这样做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哥!这个神秘的女人有没有可能就是外公在临终之时所说的那个‘幽灵贞子’啊?”樱美问。 “‘幽灵贞子’在你外公的心里不仅仅是一个人,还是一段另他惧怕和迷惑的历史。女碟贞子的最终命运在你外公的心里一直以来就是一个谜,以致于当他若干年后再次来到中国、并在军事博物馆里遭遇一个跟贞子长相极其相近的女人时,由于当时身处的环境和心理因素的双重作用,促使他发病死亡。这也是你所提出这种可能的前提条件。”胡锋接着说:“然而,我们现在还没有近距离地目击过‘她’的容颜,这就无法证明‘她’的长相与‘女碟贞子’相近,再说,通过我近期的调查发现,你外公的死更像是一场阴谋的前奏,而并非是单纯意义上的死亡。我有一种十分可怕的直觉,这起‘幽灵’事件的终极真相,定然要超出我的想象空间。” “哥!我相信你,只要有哥在,量它是什么阴谋也休想得逞!”樱美谄媚道。 “阿谀奉承,”胡锋不吃樱美那一套,接着问:“你会做饭吗?去弄些吃的吧!” “我试试吧!”樱美说:“哥,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张罗饭菜去。” 胡锋还是第一次听说做饭也有先试的。看见小妖精笨拙地举起菜刀向西红柿砍去时,胡锋就已经做好了挨饿的准备。果不其然,当一阵盆碗落地时的“乒乓声”响过之后,小妖精终于捧着一盘子红色的果泥走了出来…… “这就是你做的饭菜?” “是呀!这叫水果沙拉,我最爱吃啦!”樱美骄傲地说:“哥!你尝尝。” 胡锋拿起勺子尝了一口,转瞬就喷了出来。 “哥!你怎么啦!” 胡锋皱着眉头,表情愠怒:“你自己尝尝!你的水果沙拉!” 樱美低头用舌尖在盘子里添了一口,红色的果泥沾到了她的小鼻子尖上。 “哎呀!”小妖精大叫一声,接着乱“呸”一通,“我把咸盐当成白糖啦!” 第三章 鬼村之行(一) 2007年3月7日上午6:00闹钟准时响起。窗外的天空多云。 世界在这一天的清晨里格外宁静。 胡锋敲响卧室的房门将正在沉睡的樱美唤醒。小妖精穿着ru白色的碎花睡衣开门的时候,神态还是似睡非醒的。 “哥,你就不能让我多睡一会吗?”樱美打着哈欠说:“天还没亮呢!” “要不要我把公寓借给你,让你睡上一整天?” “哎呀呀!”樱美终于摆脱了梦游的状态,跺着脚说:“差点忘记了,今天还要跟哥去做正经事呢。” 被冷水刺激过后的脸蛋在这个没有阳光的清晨里显得格外红润。樱美朝胡锋走过来时一张粉红的小嘴里正叼着一根吸管欢快地吸吮着手中的那支牛奶,她似乎在有意回避胡锋那双冷魅的双眼,尽管她能捕捉到胡锋神情上的变化,但她还无力通过那张冷峻的脸孔揣摩出一个男人的心情之重。她只能隐隐地意识到,胡锋此时的沉默和心中所想,似乎跟自己有关…… 胡锋和樱美在临行之前的心理变化真可谓是天壤之别,前者背负着沉甸甸的责任和使命,而后者则是抱着玩的心态幻想着大自然的美景。胡锋真的担心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会成为他此次行动的小累赘,从而影响到这次极有可能会取得重大突破的深入调查。 奶白色的警用吉普伴随着胡锋调查异案度过了无数个惊险异常的日日夜夜。今天,它又一次承载着胡锋和樱美,向远处那座幽深的大山驶去。面对胡锋在沿途之上的苦心叮嘱,樱美罕见地一言不发,只是十分乖巧地点头……二十分钟后,车子便开到了“林木资源局”的前身——“进山检查站”。 虽然这个从前的小检查站如今已经升级到局级单位,但前方那道栏杆式的路障却依然发挥着它的作用,唯一的不同只是由从前的人工手动型更新为现在的电子监控型。钢制的金属栏杆式的路障全由归属林木资源局垂直管理的森警所的电子岗亭来控制。电子岗亭同时又身兼安全保卫工作坐落在林木资源局的大门口。当天的值班员在一次警界的年终表彰大会上与胡锋有过一面之缘,在与他简短的交谈中,胡锋无意中又捕捉到了一些关于“鬼村”的信息…… 这位三十多岁的中年森警的视线在樱美脸上匆匆扫过再看向胡锋时颇有内容。一男一女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进山都难逃暧昧之嫌。加上樱美这小妖精长得确实够靓,想不被人误解都难。 女孩子对男女关系这事果然敏感,还没等胡锋开口介绍,小妖精已经开口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我哥的小尾巴,我哥去哪我就去哪,哼!” 胡锋彻底崩溃,心说小祖宗呀小祖宗,我这张脸算是被你丢尽了!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丢人呀! 樱美虽然没有“哼”出来,但她的表情和脑袋上扬的四十五度角已经将这个“哼‘字彻底表现出来,宛如对刚刚胡锋叮嘱的不满全然发泄在了这位森警大叔身上。 “您别介意,这丫头就这样,疯疯癫癫的,”胡锋礼节性地问了一句:“今天值班?” “别提了!”中年森警一扬手,“一年到头就我们俩个人,说是值班,其实干的都是保安的活儿,哪象你呀,一年到头不闲着,还竟破大案。” “就没有乱砍乱伐破坏环境非法打猎的?”胡锋问。 “这年头大家都凭脑袋吃饭,谁还干那体力活呀!”森警用手一指前方的大山,“你看,这可是国家级的原始森林,山高林密,地形复杂,有着最原始的生态环境,到这里来搞破坏,那不是找死么?” “找死?”胡锋知道,乱砍乱罚还罪不至死,最多也就判个有期徒刑。难道他所谓的“找死”是另有所指吗? “你还别不信,”森警说:“几十年前的那起‘采伐队集体失踪案’想必你也听说过吧,结果怎么样?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不是连具尸骨都找不到?话又说回来了,就当时的社会环境和办案条件而言,想要破获这么离奇的案子确实很难!” “人们都是怎么谈论这起事件的?”胡锋问。 “其实知道这事的也没几个,也就在我们森警队伍这个小范围内流传,而且还有三分之一的年轻队员不相信,说是老同志为了偷懒故意杜撰吓唬人的。总之说什么的都有,有瘴气致死说、有沼泽吃人说、有野兽偷袭说……还有外星人劫持说呢!” 森警惟独没有提到“鬼村”。这足以说明即便是在几十年前,关于“鬼村”的信息也只局限在以老翟头为首的由四个猎人组成的小圈子里。即便他们其中有人将其泄露出去,对于那个年代里的人们来说,也只能是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又东拉西扯地寒暄了几句,胡锋与森警挥手作别。 “我和哥去办事!什么事我不告诉你!”当森警最后试图打听胡锋这次进山的目的时,樱美如此嚣张地说道。 进山公路是一条凹凸不平的沙石路,车子摇摇晃晃地向前行驶,扬起一路烟尘。樱美的沉默十分刻意,好象是故意做给胡锋看的,从而证明自己也有乖巧的一面。她的手里拿着一个魔方,正津津有味地摆弄着。 “三叉口”是进山之后的第一站。三条山路宛如一个倒下的“个”字。 胡锋把车开进中间那条山路十米远的地方才停下来,车身隐藏在山路两边密密匝匝的植物中间。路影子还在,只是路面之上早已长满了齐膝高的荒草。 “让我走前面!让我走前面!”樱美从她的背包里面掏出一根一尺长的金属棒,拿在手里挥舞着,“我来打草惊蛇。” 果然是个有钱人,这根电力强劲的伸缩式的金属棒着实让胡锋大开眼界,抓手上的凹部有红黄两个按钮,红色按钮控制金属棒的伸缩,黄色按钮能让金属棒释放出强劲的电流,按下红色按钮会从金属棒内部弹射出一条足有十米长的金属钢线,钢线的末端还有一个三角式的钢钩……拿在手里比木制的拐杖还要轻便许多,这绝对是能在丛林之中发挥大用途的顶级装备。 樱美的脚力让胡锋大吃一惊,脚下的山路越来越陡,走到半山腰就已经能俯瞰到来时的山路了。 樱美一张红扑扑的小脸蛋上挂着细微微的汗珠。 “哥!翻山越岭我一点也不比你差,现在你还把我当成你的累赘吗?”小妖精心不慌气不喘地问。 “路遥知马力,现在才哪到哪?”胡锋说:“凭我们现在的行进速度,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敢保证,明天中午之前一定能够走进‘鬼村’。就怕……”胡锋说完停了下来,坐在一块山石上,手中的那张地图是他在阅读完“荒村幽灵”之后描绘出来的,这也是老a(a组织成员)的基本技能。 “就怕什么?”樱美坐在胡锋旁边,歪着脖子问。 “你看,”胡锋摊开地图,冲樱美说:“地图上的这五处路标是我们必须要找到的地方,而且每一处路标之间的距离又长短不一,加上这里的地形极其复杂,这样一来就为我们找到‘鬼村’增加了难度,除了上面的那道山梁,不排除在寻找下一处路标时要费尽一番周折这一可能性……”胡锋看了看天接着说:“就怕风云突变呀!雨后的雾瘴将是我们最大的敌人,它随时都有可能让我们陷入迷境,或者将我们困在大山深处!” “那我们就等雾瘴散尽之后再走啊!反正我们有防雨帐篷,怕什么?”樱美满不在乎地说。 人力又岂能与自然抗衡?量你是再尖端的装备,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都是微乎其微的。胡锋深知,“鬼村”之所以尚未遭到外界破坏,除了自身的神秘和诡异之外,完全得益于原始森林内部的复杂地形和多变的生态环境。也许还存在着一种“小生态环境”,孕育着尚未被人类所知晓的史前生物…… 山梁之下的那道石崖宛如一张挂满嘲笑之意的黑脸,不怀好意地看着正向上爬来的一男一女。 山梁的后面,幽深、黑沉。 在山梁上面的一块青石上,樱美脱下了她的迷彩外衣,草绿色的衬衫迎风而动,在ru白色的紧身t恤后面,舞出一副少女特有的魔鬼曲线…… 第三章 鬼村之行(二) 中午时分凸出来的山石在十分狭窄的路面之上排列出一条蜿蜒的曲线,宛如行走在刀锋之上。山梁之上的这段路程足足让胡锋和樱美耗费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走到山后。 仿佛有一只手从脚下的沼泽地里伸出,樱美的半边身体猛然向下一沉,幸亏胡锋眼疾手快,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一定要注意脚下啊!这片沼泽地里的泥潭深不见底,一旦陷进去可就没命啦!”胡锋叮嘱樱美。 “真该死!把我的鞋子都弄湿了!”樱美抱怨道:“哥!我们可不可以不走这片沼泽啊!选择一条别的路线行不行?” “恐怕不行,”胡锋环顾左右,“我们也不知道这片沼泽地到底有多大,如果我们现在的位置正处于这片沼泽地的中心,那么无论我们怎么走,都无法避开它,索性还不如直线穿入,也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下一处路标,只要我们时刻注意脚下,就一定可以征服它的。” “哥!我听你的,可是……我这脚裹在湿鞋里,实在难受啊!”樱美愁眉苦脸地甩着她的脚。 “那你穿我的,我打赤脚。”胡锋说着就要去解鞋带。 “不行不行!那怎么行呢?”樱美制止了胡锋,“万一被毒虫咬伤了怎么办?我还是克服一下吧!” 胡锋在前,樱美在后,一根尼龙绳子分别系在俩人的腰间,这样一来,无论谁不小心陷进去,对方都会在第一时间将其拉住,而不至于越陷越深。 每迈出一步,胡锋都要用樱美的那根金属棒探视一下脚下的湿地。这样一来,当他们发觉自己的脚下渐渐干爽、流水的声音越来越大时,太阳已经偏西了! 这片沼泽就像一条不规则的圆锥形直插河岸边的一片树林里,穿越这片树林之后,眼前是一条宽度大约在四五十米左右的大河。河水的深度正如松村所描述的那样无法估测,总之水面很黑,放眼望去犹如一条幽幽颤动的黑布…… “哥!不对啊!按理说山水应该很清啊!可这条河水为什么这么黑浑呢?”樱美仿佛怕突然从黑森森的河底窜出一只水怪似的,站在河岸边至少有三米远的地方问胡锋。 “可能是因为河底只有淤泥,加上河水又太深的缘故吧!”胡锋看了看正向下沉落的太阳说:“我们要在太阳还没有落山之前沿着河岸找到那座桥,这样一来,我们才有望在天黑之前找到‘鬼村’。” “哥!这回让我来领路吧!”樱美说完走到了胡锋的前头。 一路下来小妖精没有喊一声累,她的精神状态一直十分亢奋,这对于一个继承了千万遗产的富家千金来说更是难能可贵的。 “哥!给你吃块巧克力,补充能量的。”也不知道这小妖精是什么时候掏出来的,也不问胡锋爱不爱吃,就硬生生地塞进了他的嘴里。 奇怪的是,吃完这块巧克力,效果立竿见影,胡锋顿时觉得体力倍增。 “这里边该不会添加兴奋剂了吧!怎么见效这么快?”胡锋问。 小妖精傲慢地说:“可贵了呢!就刚才你吃的那一小块,就抵得上你一天的工资啦!” 有钱人就是好啊!胡锋心里想,谁要是把你这个小丫头拐到手,这一辈子就不用愁吃愁喝啦! “哥!你快看前面那棵粗树,是不是我们要找的桥呀?” 沿着河岸走完一段路,河的宽度明显变窄,前方一棵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的倒树横躺在河面之上。 “我们离‘鬼村’越来越近了!”胡锋问樱美:“你怕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有哥你呢!” 走到桥头,樱美指着一块大石头惊讶地喊胡锋:“哥!你快看呐!这上面有字,”接着,樱美就念出声来,“黑——龙——桥?” “嗯!”胡锋说:“想不到它插进泥土里的树根到现在还活着,不然的话,这棵老树也不会在这条河面上沉睡了上百年。” 过桥之后,胡锋和樱美一头扎进灌木丛里。夕阳斜射下来的光线被纠结缠绕的树干和藤蔓完全遮挡,里面的空间很黑,宛如从人间突然坠入地狱…… 灌木丛的尽头是一个环形的山谷,有几个足球场那么大。当樱美终于叫嚷着喊累了的时候,他们终于见到了鬼村。这个时候的太阳已经落到了山后,荒凉的鬼村上空漂浮着一层稀薄的气霾,早已陈旧破败的房屋被一层阴森之气笼罩着…… “哥!我们的帐篷要紧挨着才行,要不然樱美半夜会做噩梦的。” 天黑之后,小妖精开始搭建自己的帐篷,胡锋则在帐篷的附近燃起一堆篝火。 “哥!你说水怪会不会在今天夜里出现?那个可怕的女人会不会唱响夜伴歌声呢?” “现在还说不准,毕竟松村所描述的那段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这期间什么样的变故都有可能发生,谁也不敢肯定这次荒村之行就一定会有所发现……” 胡锋此时的心情十分矛盾,他一方面渴望能亲眼目睹松村在“荒村幽灵”里面所描述的水怪和唤醒水怪的那个幽灵,另一方面他又希望这一切最好不要出现。因为胡锋还不确定当那可怕的一幕悄然降临时自己所面临的处境是如何的艰难,或者说当事件发展到自己无力应对时能否保护好身边的这个女生全身而退,毕竟它是一只人类尚未知晓的水生物种,而且极有可能又是水陆两栖,在它还没有浮出水面之前,人类还无法通过现有的经验去判断它的凶险以及自身所持有的本能力量…… “哥!如果我们这次白来一趟怎么办?如果水怪不出现,那你之前的调查和分析不就是没有意义了吗?”樱美说:“哥!我实在不懂,为什么你放着那个跟踪我们的活生生的人不去调查,而偏偏把精力放在一段历史上呢?” “因为你外公的死亡存在着第三种可能。正如我先前跟你说过,你外公的死亡很可能是一场惊天阴谋的序幕。我们不妨把你外公的死亡从中剥离出来单独分析:所谓的‘幽灵’应该是一个长相与贞子极其相近的女人,我们假设她便是跟踪我们的那个女人,那么她跟踪我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如果她不是你外公所指的那个‘幽灵’,那么史云鹏在军事博物馆里看到的那张白脸又是谁?难道说你外公遭遇的是‘幽灵甲’而史云鹏遭遇的是‘幽灵乙’吗?而这两起死亡事件之中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女谍‘贞子’,通过调查‘贞子’又发现了有水怪出没的‘鬼村’……这种种迹象表明,这两起死亡事件的背后定然隐藏着一个深邃无比的真相,这个真相不但涉及到了历史,甚至还涵概了——比如:声学、史前生物、小生态环境这样的前沿科学……让人难以理解的是,这看似不相关的概念和事物表象,究竟存在着哪些必然的联系呢?” 樱美已经听得昏昏欲睡了!她靠在胡锋的肩膀上把身体蜷成一团,两只小手紧紧地抓着胡锋的胳膊,生怕胡锋趁她睡着把她扔掉一般。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跟着我遭这份洋罪,胡锋心里这样想着,抱起樱美娇小的身体,把她放进了帐篷…… 篝火只剩下一缕青烟的时候,胡锋才渐入梦境。 帐篷外面的世界格外漆黑。 第三章 鬼村之行(三) 3月8日女人节有一只黑色的鸟儿落在帐篷尖上发出几声晦涩的低鸣将睡梦中的樱美唤醒。帐篷外面的世界雾气缭绕,如坠云端。 胡锋走在圆弧形的山谷边缘居高临下地从不同的角度观察着鬼村。期间他意外地发现了呈圆形(○)排列走势的民宅,每一座房屋在兴建之出就好象被精心设计过似的,宛如是由若干个圆锥形合并在一起组成的一个圆(○)。也正是因为这个意外的发现,才让他猛然地意识到一个惊人的巧合——三个“环”(◎)…… 从一点出发画出一条线段,最后又回到起点,这必然是一个圆(○)形。 帐篷后面,位于山谷边缘的那棵枯树是胡锋的起点,走完一圈后,他又回到了起点,靠在那棵枯树前问刚刚走过来的樱美:“你看这个山谷是什么形状啊?” “当然是圆弧形的呀!”樱美不加思索。 胡锋又用手一指位于山谷下面的荒村,问:“你再看村子中间的那潭湖水是什么形状?” “明明就是个圆形嘛!”樱美很不耐烦地说:“一大早就问人家这么幼稚的问题。” “再加上围湖而建的房屋一共几个‘圆’?”胡锋接着问。 “三个啦!” “如果把这三个‘圆’套在一起呢?” “那不成射击用的靶子了吗?一环套一环的!”樱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咦?是有点奇怪唉!可是哥……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也许这只是一种巧合吧!”胡锋说:“如果四周的围墙不倒,就是四个环了!是不是有点象此地无银三百两?” “是呀是呀!我就是这样觉得的,”樱美说:“就好象藏着什么东西,生怕被别人发现了似的。” “如果说这里面确实藏着一件宝贝,那你说这个东西最应该藏在哪里呢?” “当然是藏在‘靶心’最隐秘啦!”樱美说:“虽然我们现在看到的‘靶心’是那潭湖水,说不定真正的‘靶心’藏在湖底呢!” “哥!难道是水怪?”樱美惊声问道。 “不不不!我想的是,如果排除水怪,假设这所谓的‘环’(○)又不是一种巧合,那么,它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哥!你自己在这慢慢假设吧!我去收拾帐篷了!” 小妖精干起活来倒也麻利,五分钟都没用上,就已经整装待发了。 “四面围墙”已经自然坍塌,锈迹斑斑的大铁门也被埋在了黑色的泥土里。松村在“荒村幽灵”里面所描述的那条“用青石铺砌的小径”上面也长满了荒草……日上三竿的时候,胡锋和樱美走进了“鬼村”。 “哥!松村说‘镇湖兽’的肚子里面可以住人,我们进去看一下吧!”樱美说着转到胡锋的身后去按他的肩膀,“哥!你蹲下,让我踩着你的肩膀爬上去看看!” “别胡闹!”胡锋说:“松村说这下面有一条暗道,入口就在民宅里,你爬到它的上面去做什么?小心亵渎神灵。” “哎!郑公公死不瞑目呀!曾经的世外桃源竟然变成了今天的这副模样!”樱美叹道:“这里唯一没有改变的,也许就只有这潭湖水和这只石兽了吧!” 胡锋突然打了一个冷站,他盯着两米开外黑森森的湖水问樱美:“你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我除了感觉到有点冷,其它的也没有什么啦!”樱美说。 “这就对了!”胡锋说:“这里的气温十分怪异,越接近湖边,温度就越是降低。” 樱美听胡锋这样一说,好奇心顿起,正要迈开步子继续向湖边迈进,却被胡锋一把抓住了胳膊…… “不想活啦!小心水怪把你当成午餐,”胡锋说:“我们先离开这里,去那些荒宅里面看看再说。” “哥!樱美好象失去自由了!” “你少废话!” 胡锋此时已经进入了高度紧张的状态。他的双眼在周围每一寸土地和空间里频频地切换着。他仿佛在“鬼村”的空气中闻到了一股人间烟火味,脚下那条小径上面不规则倾倒的荒草使他疑窦丛生——像是在不久之前被人踩踏过…… “哥!你看,”樱美指着门楣上方凸出房身的一块石匾说:“‘郑居’,郑公公当年的宅邸唉!” “进去看看……” 胡锋的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樱美一脚踹出,房门拦腰折断。 “你能不能斯文一点?” “门上的蜈蚣好恶心啊!”樱美皱起眉头,赶紧溜了进去。 胡锋在心里估量了一下,从门的破损程度上看,樱美这一脚能将一个没有经过训练的成年男子踹出一米远。她哪来这么强的脚力? 这是“鬼村”唯一一座两层石木结构的阁楼。陈腐的气味扑面而来,墙角上挂着层层蜘蛛网,古旧破败的家具堆在墙边…… 二楼的房间相对来讲要干净一些。有一张竹床,还有一排靠墙的书架,书架上的书除了纸张泛黄、被老鼠破坏的边边角角,倒也能将就看……胡锋不禁为自己能够轻而易举地获得这些古董而沾沾自喜。 胡锋告诉樱美:“这些书可都是文物啊!你翻看的时候可要小心啊!” “哼!又脏又臭,我才不看!”樱美扭头走到床前,推开窗户,房间里顿时亮堂起来。 将书架上的书籍匆匆地过滤了一遍,最后只有那本《糊涂记》引起了胡锋的兴趣。胡锋并不匮乏的文学细胞勉强可以将通篇的文言文读懂,其中的一段将其翻译成白话文大意如下: 乾隆十四年春,樊当时正任潍阴县令。一日中午十分,风云突变,有星从天而降,陨落东南,坠地生火,燃烧数日。樊随众赴深山查看,坠星之地面目全非,土焦成坑,呈无底深谷一处,天坑因此得名…… 乾隆二十三年,樊遭奸人陷害,以赈灾不利而被惩,故而辞官云游四海,吟诗作画、喜结众友、好生快活。一日酒后,樊灵机一动,突忆起昔日坠星之处,于是唤三五朋党一同前往。时隔九年有余,今非昔比,谷外丛林茂密,谷内鸟语花香,无底深坑化做一潭湖水,位于谷心之上……另在场朋党唏嘘不已。 胡锋倒吸一口冷气。他实在没有想到在本就神秘莫测的“鬼村”后面还有这样一段惊人的历史——陨石。 是的。从《糊涂记》上的这一段记载来看,只有陨石才有坠地成坑的能量,而从鬼村周围的地形上看,当年坠落至此的那颗陨石应该不大,也就是说,它坠地爆炸之后所产生的能量只能形成一个环形的陨石坑,如若不然,这里将不是一处山谷,说不定会成为一处方圆几百公里的盆地了。 谷心的那潭湖水自然是长年累月山水汇集之后所形成的,而当年坠落的那颗陨石也定然有一部分藏在深深的湖底,它的爆炸如同子弹击肉,无论爆炸时的当量多么巨大,而最先接触肌肤(地面)的“弹头”一定会藏在皮肉里……子弹可以击穿皮肉,陨石则不可能击穿大地。 而湖水的寒冷,以及湖中的水怪,是否跟湖底的陨石有关呢? 是陨石自身所夹带的化学元素发挥着作用使湖水的温度发生了改变从而间接地影响着这里的环境吗? 是陨石导致生物发生了异变?还是那只水怪原本就是陨石带来的地外生命? 胡锋的脑细胞被众多的疑问团团包围。他突然意识到事件的本身似乎正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所发展。他开始怀疑凭借自己之力是否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转折性的突破口。他孤傲的性情终于在现实的压力面前有所收敛,他已经产生求助于那股力量的念头——a组织。 “哥!这么多的书,你还要看多久啊?在磨蹭一会天就要黑了!”樱美捂着鼻子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哥!我们出去走走吧!” 现在正是中午十分,阳光从窗户口射进来的时候,胡锋听到几串叽里咕噜的声音…… 胡锋心想,樱美一定是饿了。于是他说道:“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 “好啊好啊!”樱美急步走下楼梯,出来之后她笑嘻嘻地跟胡锋说:“哥!你看今天的天气多好呀!不如我们吃完东西再睡上一觉吧!反正离天黑还早着呢!”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妖精啊!胡锋没有理她,喝了一口水,然后递给她。 小妖精双手捧着深绿色的军用水壶,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由于喝得太急,从嘴角溢出来的水顺着她光滑的脖子划进了她的衬衫里…… 只见小妖精眉头一皱,猛地跳了起来,大叫:“呀!好凉!凉死啦!” 见胡锋看她,脸瞬间红了,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 原来小妖精也有害臊的时候,胡锋在心里暗暗发笑,被她这么一折腾,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了下来。 不可否认的是,樱美是个干侦探的好苗子。 在寻找松村在“荒村幽灵”里面所描述的那条直通“镇湖兽”底部的那条暗道的时候,她确实立了大功,至少没有耽误工夫。她的判断是暗道一定与“镇湖兽”距离最近的那座荒宅相通。果不其然,暗道的入口就藏在酱紫色的实木柜子后面,用右眼丈量,这座荒宅离“镇湖兽”最近。 仅仅用了五分钟时间就走完了这条所谓的暗道。这条暗道的工程质量实在糟糕,形象一点说应该是一条被放大了n倍的老鼠洞,连樱美都要弓着腰才能前行。 “哥!这里应该就是香子的闺房了吧!” 樱美好奇地摸这摸那,渐渐地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哥!好奇怪唉!这里是不是有人住呀?不然的话,怎么连一点灰尘都没有呢?” 小妖精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了,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接着说:“如果我没猜错,最有可能住在这里的只有一个人……” “谁?” 其实胡锋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 “香子呀!”樱美说:“松村跟香子在这里住了好几天呢!这个臭男人,那么不负责任,人家把宝贵的‘第一次’都给了他,可最终还是被他抛弃了!” 也不知道这话是不是说给胡锋听的。胡锋扫了她一眼,樱美忙问:“你看我干吗?本来就是!” “你说是就是吧!”胡锋心想:“我犯得上跟你这个臭丫头较劲么。” 正如松村所描述的那样,香子的房间通风良好,只是光线有些阴暗。 “哥!香子盖的被好光滑喲!” 樱美实在调皮,她见睡床上铺着干净的并刺有牡丹图案的被褥便毫无顾忌地扑了上去,结果只听她“啊呀”地大叫了一声,身体又条件反射般地弹了起来…… 她揉着自己的后脑勺,恼羞成怒地大叫:“真讨厌!磕疼我啦!”然后伸手向枕头底下摸去。 “咦?这是什么?”樱美道:“哥!你快来看,这是什么呀?” 一个四四方方的铜匣子,上面的雕刻和图腾十分精巧,有棱有角。 “哥!要我说呀!这一定是她的心爱之物,我最了解女人啦,只有自己心爱的东西,女人才会放在枕边呢。”樱美犹豫了一下又说:“可是哥,我们这样算不算私闯民宅呢?要是再随便翻人家的东西,有点不好吧!” “顾不得那么多了!先打开看看再说!” 上面没锁,胡锋没废吹灰之力就打开了铜匣。 一件摸起来手感十分粗糙的军服整齐地叠放在铜匣子里,上面还放着一张四寸的黑白照片。胡锋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上的那个女人——贞子——臭名卓著的二战女谍。 这张照片能说明什么呢?香子同照片里的贞子又是什么关系?回想松村在“荒村幽灵”里面所描述初见香子时曾把她当成了贞子的鬼魂这一情节,足以说明她们的形象在某一个年龄段里是极为神似的,可这能否就进一步地说明俩个女人之间的关系是建立在亲情之上的呢? 母女? 那么,香子的父亲又是谁? 就在胡锋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发现了压在衣服下面的几封信笺——黄色的牛皮纸信封,上面是竖着用毛笔写的几个字型挣扎扭曲的正楷字——父亲大人亲启。 就这样,一个女谍的生死之谜在同样神秘莫测的荒村之中现出了它最初的真相。 从天堂坠入地狱,又从地狱回到人间——有一条疯狂跳动的人生曲线在女谍贞子有限的生命里诠释着命运的突变。一个恶贯满盈的女谍用恐惧、不安、和绝望勾勒出一个个颤抖的笔触。一个婴孩的啼哭声给她苟且偷生式的逃亡经历蒙上了一层悲**彩,这个鲜活的生命对于她来说无疑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第三章 鬼村之行(四) 下午。 胡锋打开了第一封信。 父亲大人: 贞子仍然健在,全靠父亲大人不辞辛苦从中周旋,才使得贞子逃过此劫。 贞子现今虽然无性命之忧,却行动受限,再也无法拥有从前的自由之身,对您的思念之情也愈加地强烈了…… 经过几日的奔波,贞子终于在这座大山深处的荒村中安顿了下来,然而,贞子却没有逃生之后的喜悦,因为我不知道这里是贞子逃亡路线中的一处驿站,还是将永生囚禁贞子的一座“牢笼”呢? 此刻,在贞子的身边,一个漂亮的婴孩正在熟睡。父亲大人也许有所不知,这个婴孩的生身之母正是那个代我受死的女囚啊!她叫刘凤,一个与我长相极为相似、不但有孕在身,又身染重病的女人。 经过一番软硬兼施的协商,她的母亲终于收下了那几根黄灿灿的金条,同时也断送了自己的老命。 临刑前的一个晚上,刘凤临产了。当她在临刑之前跪着求我要我收下她的亲骨肉时,贞子在那一刻心软了,这个可怜的女人甚至还不知道是我把她送上了断头台…… 父亲大人,这真是一个荒谬的决定,我决定收养这个美丽的婴孩了。贞子也是女人,可能是出于母性吧! 我把她吵醒了,她又哭闹着管我要吃的了! 信笺我会早日差人送出,了却父亲大人的关爱之情。 父亲大人,贞子就此搁笔,请勿挂念,盼早日与您的重逢。 再见,祝好贞子跪拜1947年10月通过这第一封信上的内容,再加上之前所掌握的一些资料,由此可以分析得出,贞子当年被处决的一幕不过是一场漏洞百出的情景戏,是当时混乱的社会环境让这个罪大恶极的女谍逃过了一劫。而在后来出现的诸多争议中,不乏有最贴近事实真相的“替身说”,但是,历史所能给予的无外乎是一个广义上的结论,而那些纷繁的细节只能如尘埃一般,隐藏在时间的黑洞中。那个婴孩的出现,让胡锋不得不站在人性的角度去重新审视这个复杂多面的女谍——她的心肠和灵魂并没有完全溃腐,是自身的处境让这个踩着血腥一路走来的女人对生命产生了敬畏吗?还是无法承受那声声的啼哭对她灵魂上的拷问呢?对于这个女婴来说,她离开了温暖的子宫,奔赴的却是一座人间地狱——鬼村。 原来长相有时也会成为一个人的劫难。如果刘凤的相貌不神似于贞子,尽管她因病最终难逃一死,那么香子的命运将被改写。 胡锋拆开了第二封信。 想念的父亲大人: 今天真是一个黑暗的日字,空气中有一股另人十分恶心的血腥味。 有一支训练有素的“杀手”突然闯进了村庄,护送贞子逃亡的随行人员均惨遭他们的毒手,只有贞子和我身边的这个婴孩相安无事。 杀人灭口吗? 父亲大人,这些“杀手”除了冷漠和少言寡语外,对贞子还是十分尊敬的。这让我看到了希望,我知道他们很可能是经过父亲大人精心安排护送贞子辗转下一站的随行者……这样一想,贞子倒也欣慰了,与您重逢的时间又缩短了。只可惜,信笺无法送出,在外面把守的黑衣人宛如一群僵尸,让人无法靠近。 对了,我给这个婴孩取名叫香子,我希望她将来长大后,能象樱花般清香美丽。 贞子生性多疑,在没有得到父亲大人的回复之前仍患得患失,对自己的命运还是心存不安的。 下一站是哪呢? 贞子现在烦心苦闷,无心再写,万望父亲大人保重身体。 劳父费心贞子跪拜这一封信笺上的字迹较上一封潦草一些,用“紧张、狼狈、渺茫”足以形容贞子当时的处境。她还提到了“黑衣人”,而这些训练有素的杀手最后却死在了鬼村里,这也是松村在“荒村幽灵”里面提到过的。 他们因何而死,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胡锋带着疑问拆开了第三封信。 父亲大人: 真想不到,那位不速之客竟然向我说出了“爱”字。天呐!如今的我可是前途未卜呀!这一切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 他的身份不详,军衔却在贞子之上。那些僵尸般的黑衣人似乎并不介意他的出现,或许也把他当成了一名逃亡者吧!贞子与他聊得十分投缘,从他的谈吐中不难看出,他接受过很高的军事教育,在他的面前,倒显得贞子有些捉襟见肘了! 从他的突然出现,到我们的逐渐熟识,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 他的出现让我求生的欲望更加强烈,因为他是第一个让我心动的男人。临走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个婴孩,我注意到他当时的表情十分失望,而当我向他说明了这个婴孩的来历之后,他竟然激动地抓住了我的胳膊,霸道地向我求婚,要我嫁给他…… 贞子现在的心情很乱,一切如坠梦中,真假难辨……这样的事情降临在我的身上,多少显得有些滑稽了! 就当成是一场梦吧!明天早上的太阳照常升起,一切又都会醒来了! 唯一真实的是贞子想念父亲的那颗心,不知父亲大人是否能感应得到? 期待着信笺早日能传达到父亲手中,他如果肯当贞子的信使,下嫁给他又有何妨呢? 第三封信上没有对“黑衣人”的死亡做任何表述,这起码可以说明一点,“黑衣人”的死亡是在这位“不速之客”出现之后,他的出现与“黑衣人”的死亡有没有某种联系呢? 胡锋急于知道答案,又迫不及待地拆开了最后一封信。 父亲大人: 如今贞子的处境恐怕只能用身陷地狱来形容了! 就在昨天夜里,贞子入睡不久,突然被一阵凄惨的嚎叫声惊醒,于是惊恐地走出门外一看究竟。天呐!贞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些黑衣人陆续在贞子的眼前剖腹死去,他们似乎难以忍受一种生理上的痛苦,他们用双手撕破了自己的衣服,抓破了自己的皮肉……死状极其恐怖! 贞子该怎么办? 窗外的天已经朦朦亮了!除了一阵沙沙沙的脚步声,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了任何声响。 是他吗?他是贞子的救星吗?但愿吧!但愿他能让贞子脱离苦海,但愿他能帮助贞子将信笺带到父亲大人的手中,哪怕再让贞子在“地狱”里挣扎十年,我也会感激不尽的! 从“黑衣人”的神秘死亡,到“采伐队”的集体失踪,究竟是什么让这两起性质相同、时间跨度又长达三十年之久的死亡事件发生在同一座荒村里呢? 胡锋猛然想到了吴博冲,想到了在临行之前与他的那次长谈,期间吴博冲曾说过,当年负责“采伐队集体失踪案”的是当时的县公安局局长高昌,在接到猎人的报案之后,高昌率法医及时感到了现场,现场是在一条林中小径上,死者是采伐队的一名队员。之后高昌果断让法医对死者进行现场解剖,却没有想到,在死者的脏腑之内看到了数条黑色的虫卵…… “虫卵?” “难道是?……” 那些支离破碎的线索开始走马灯似的在胡锋的大脑里面频频切换,渐渐形成两种关于“虫卵”来历的未加证实的猜测——猜测一:陨石撞击乾隆年间,天降陨石,坠地成坑,这也是“鬼村”的最初原形。(《糊涂记》上的记载还有待考证,当然也不排除有官方史记记载这一可能性。)这些吃人的虫卵是外星生物,是由于陨石的撞击所释放出来的能量从而改变了这里的生态环境,最终导致了生物的变异。也就是正如吴博冲教授所说的那样,形成了一个只属于这里的“小生态环境”,而这里的“小生态环境”要比目前科技所定义的“小生态环境”还要独特,最终,孕育出只属于这里的神秘生物…… 猜测二:生物武器从“鬼村”的历史背景、以及松村在“荒村幽灵”里面的描述、还有就是陈老爷子的亲口证实,足以证明曾经确实有一批行踪诡秘、身着类似于防化服衣物的“白衣人”在“鬼村”出没过。这不禁让胡锋想到了鬼子在二战时期经常使用的一支部队——细菌部队。也只有这样的部队才能做到杀人于无形,而前后两起死亡事件的发生时间又相隔三十多年之久,这也正好与“生物武器”“危害时间长”这一特点相符。 “他们会不会是专门研究虫卵类生物战剂的特种部队呢?”胡锋喃喃自语,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樱美似乎对那些字迹潦草的信笺并不感兴趣,倒是对那件老气横秋的旧军服情有独衷,她一边在自己的身上比量着,一边问胡锋:“哥!虫卵类生物战剂是什么东西呀?” “是生化武器中的一种,说白了就是利用虫卵的生物属性来实现杀伤的目的,”胡锋进一步解释道:“虫卵通过空气或者水源进入人体后,会在人的脏腑之内暂时性寄生,然后发育、生长、和繁殖,这一过程或长或短,而用作生物战剂的这种虫卵在通过科技手段的研发后,其生长速度定然是相当惊人,也只有这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致人于死地。” “不好啦!不好啦!”樱美捂着肚子跳着脚问:“我们在这里逗留了这么久,肚子里会不会有虫呀?” “肯定不会啦!”胡锋说:“你也不想想,当年松村和香子还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呢,他们都没事,我们来这里还不到十二小时,又没有饮用过这里的水源,怎么会有事呢?” “哥!我渴了!”小妖精樱美添着嘴唇,故意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随身携带的水源被你喝掉三分之二,你还喊渴?那我怎么办?胡锋在心里这样想。要命的是,经她这么一说,胡锋也顿觉嗓子直冒烟了…… 从胡锋的眼神里,樱美读出了他的不悦,她底下头,安静了下来! 突然,香子睡床上的帘帐幽幽地动了起来。胡锋透过四方形的通风口,看见外面的天空上布满了滚滚的黑云…… 通风口上面的天窗被风吹得“啪嗒啪嗒”直响,狂风冲破四方形的通风口猛灌进来。 樱美似乎对这样的天气格外恐惧,抑或说这里的气氛和狭小的空间让她产生了不安,她紧张地抓住胡锋的胳膊,央求道:“哥!我们出去吧!哥!樱美呆在这里好难受啊!哥!我们换个地方吧!” 奇怪,刚才她还活蹦乱跳的,怎么一会的工夫,就好象很痛苦似的,开始嚷嚷着喊难受了? 胡锋领着樱美走进暗道的时候问她:“现在还难受吗?” 樱美低声说:“这种天气让我想起了爸爸妈妈,好象又回到了爸爸妈妈出事那天。” 原来是触景生情,胡锋没有再说什么。 走完暗道,从酱紫色的实木柜子后面钻出来,回到离镇湖兽最近的一处民宅里。房门早已被风吹开了,外面狂风大作,天上的黑云仿佛拎着地面的草尖,让一人多高的荒草正在随风舞蹈…… 樱美的脸呈现极度惊恐的雪白色,躲在胡锋的身后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角。 歌声!突如其来的歌声! 幽灵在荒村歌唱,水怪从湖底苏醒。 在黑色的天空底下,歌声掠过黑沉的湖面,宛如一把利剑,向单薄脆弱的耳膜刺来…… 一道闪电过后,躲在胡锋身后的樱美发出一阵另人心寒的尖叫!接着便一头冲进了外面的黑暗里…… “回来!” 胡锋大喊一声,追了出去。 狂风肆虐,毫不留情地撕开了她的衣衫,吹散了她的长发,她的身体正朝湖岸边的那片荒草地跑去,她选择了一条与危险近在咫尺的捷径,深湖中的水怪即将醒来!……不!它已经苏醒,正抽动着鼻子,捕捉着人的气味…… “你快回来!那里危险!”胡锋将全身的力道运至脚底,但仍觉得每向前迈出一步都很艰难。这该死的风向也是忽左忽右,似乎正在形成风涡,他真担心形成旋风之后,将樱美娇小的身体刮到湖水里去…… 风向又一次突变,好象有一双大手在胡锋的身后猛推了他一下,让他的身体向前冲出去十多米远…… “樱美!你快回来!快离开那里!” “我不!我要回去!我讨厌这个该死的地方!”樱美的哭声。 气泡!咕嘟咕嘟的气泡!接着是一阵翻腾的水花! 胡锋在与生命赛跑,他知道哪怕晚一秒,将会意味着什么! 三米——二米——他已经抓到了樱美随风扬起的衣角。与此同时,水声大作的湖心上,一条罕见的软体生物已浮出水面,胡锋双脚猛一用力,终于将樱美扑倒在地…… 身体刚刚站立,那条黑色扭动的身体已经向他们扑来。 没有了退路,没有了挣扎,只剩下最后一搏。 胡锋将樱美护在身后,左手习惯性地插入了他的胸前。 枪! 接着,胡锋举起了06式微声手枪。只要水怪稍有异动,5.8毫米的微声子弹就会从枪管中螺旋式击出…… 突然,歌声停止了!水怪的身体迅速向湖心游去,转瞬便沉进了深深的湖底。 风停云散的鬼村又一次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只有一串沙沙作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胡锋猛然回过头去,只见一老一少正僵硬地站立在他们的身后。 她们是谁? 第三章 鬼村之行(五) 黄昏十分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幕布般的阴影覆盖了荒凉的鬼村,也覆盖了黑沉的湖面,还覆盖了四具僵立着的身体。 胡锋,樱美,还有站在他们对面的一老一少。 年老的身材清瘦,满脸的皱纹形同蛛网,锁到一起的眉毛下面是一双凹陷的双眼,看起来宛如两块黑疙瘩…… 站在她旁边的女人黑发白裙,漂亮的眼睛发出微微的绿光,耳朵上的饰物在夜幕之下发出猫眼般的亮点。胡锋一眼就认出了她,上次在机场,他们曾经有过一次短暂的邂逅,从那以后,这个神秘冷艳的女子曾不止一次地在胡锋的视线里出现过…… 如果不是近距离对视,胡锋还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一老一少与照片上贞子的容貌长得实在是太像了!简直就是贞子在两个不同时期的人物再现——“青年版”和“老年版”。现在只要稍加推断便不难知道她们的身份,年老的一定是香子——贞子的养女,女囚刘凤的亲生女儿。然而,她又是如何做到用歌声操纵湖中水怪的呢?这还是一个谜…… 至于这个年轻女子的身份,从她的活动范围上来判断,她可能就是先后导致“博物馆馆长史云鹏”以及“二战老兵吉田”死亡的那个“幽灵”……只是有一点胡锋还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军事博物馆里?她的动机又是什么? 躲在胡锋身后的樱美似乎也认出了这个曾跟踪过她的女人。只是樱美的眼睛始终在盯着人家的白裙子,神情颇为惊讶…… “喂!你就一条裙子吗?你的身材好好呀!” 这丫头在这样一种情形之下还能问出如此八卦的问题可见她已经没心没肺到何种程度了!可是,她一旦心事泛滥,又会做出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就比如刚才,她为了逃离鬼村,不惜被水怪吃掉的危险,还差点搭上胡锋的性命……现在一想,胡锋都有点后怕,只要那歌声再持续几秒钟,肯定无法逃脱水怪致命的一击,就当时的情形而言,定是枪里的子弹与水怪的身体同时击出,来个亲密接触,在那么近的距离之内,第二枪能否击出却是一个未知数,即便击出,也未必能达到毙命的效果…… 如此这般,歌声何以在千钧一发的时刻突然停止了?难道是充满了善意的救赎吗? “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话音刚落,一把年纪的香子就朝樱美扑来。 事发突然,胡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只见樱美的身体灵巧地一动,闪到香子的身后,只听一声“去你的”,手中的金属棒直刺香子的后腰…… 香子一声惨叫,摔倒在地。 完了!完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妖精啊!胡锋把她拉到身边,质问:“你干什么?” “哥!你难道没看见吗?是她先要动手打我的。”樱美挣脱胡锋抓着她胳膊的手。 “就算这样,你躲开就是了,也不该伤害人家啊!” 樱美继续狡辩:“可是,如果我不打败她,她会抓到我的,你都没有看见她伸向我的指甲有多恐怖。” “为什么要伤害我的母亲?”年轻女子愤怒的质问声:“你们擅闯她的家园,又乱翻她的东西,现在又来伤害她,你们这样做跟强盗有什么区别?” “妈!您没事吧?”年轻女子把摔倒的香子扶起来,说:“妈!看来您是对的,他们跟以前擅闯这里的那些人一样可恶!” “不是你想的那样,”胡锋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能让她们谅解的切入点,只能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们真的不是你们所说的强盗……我们是……我们能不能平静下来好好聊聊?” “聊什么?”年轻女子问。 胡锋这个时候注意到,年轻女子的面部肌肉有些抽搐,两只手也突然间放在了她的脑袋上,宛如很痛苦的样子。只是这一过程只持续了不到几十秒,她就又恢复了平静,就好象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就聊聊你为什么要跟踪我们呀!”樱美仰着脖子掐着腰,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 奇怪的是,年轻女子并没有做出解释或者辩解。她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樱美也注意到了她的变化,趴在胡锋的耳边说:“哥!你看她,有点怪怪的。” 这个时候,年轻女子突然转身,向身后的民宅里走去。她转身时的动作轻柔而显得机械,好象突然之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雨寒?……”香子也明显地感觉到了不对劲,追上去问:“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 母子二人越走越远,天也渐渐黑了下来,樱美和胡锋赶紧跟了上去。 凭着一名警官的直觉和判断胡锋认为这个名字叫做雨寒的女人也许就是那个在千钧一发之际让那首“死亡之歌”骤停的施救者。然而,当她从那阵痛苦的状态之下解脱出来后,她的一举一动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是什么让她在短短的时间里辩若两人呢? 在镇湖兽底部的沉闷空间里,香子的怒火被尾随而至的胡锋和樱美彻底点燃。 烛火在香子的叫骂声中疯狂闪动。 “臭男人!狗东西!还有你这个一身妖气的狐狸精,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跟来的,你们难道就不怕死吗?来就来吧!反正你们也活不长了!就用你们的狗命来祭祀我母亲的亡灵吧!”香子又跟立在一旁发呆的雨寒说:“看到了吗?不是我想要他们的命,是他们自己不想活了!我已经给过他们一次机会了!”香子又拿起散落在床上的照片和信笺说:“他们连你外婆的遗物都敢动,这对得寸进尺的狗男女,我是不会放过他们的,他们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面对香子絮絮叨叨的谩骂胡锋不以为然,他的注意力始终在雨寒身上。胡锋知道香子除了能用歌声唤醒湖中的水怪之外她不过是一个已经年迈且精神上还有些失常的老人而已,只要远离那潭深湖,她的杀伤力几乎为零。倒是那个神秘的雨寒,自从进屋之后,她就一直呆呆地立在一旁,跟行尸走肉差不多…… “哥!要不是看她一把年纪了,我真想好好教训教训她!说我长得美也就罢了!还说我们是狗男女,真是……真是……” “哥!真是什么可忍什么不可忍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对对对!就是这句,”樱美又重复了一遍:“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什么时候说你长得美了?”胡锋低声道。 “刚才啊!她说我是狐狸精,电视里演的狐狸精都是美人啊!” 看着樱美那一副认真样,胡锋先是一脸惊愕,接着嘴角抽动了几下,赶紧别过头去。 “就目前的情形也只能是见机行事,可总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倒不如先找个地方把肚子添饱再说,万一事情有变,到时候也有足够的体力去应付。” “哥!我发现你越来越了解我了!” 拿着手电筒往出走的时候,樱美跟在胡锋的屁股后面美滋滋地说。 “此话怎讲?”胡锋问。 樱美说:“你知道我饿了啊!其实我早就饿了!我只是没好意思说!” 胡锋冷笑,心想,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啊! 钻来钻去的实在难受,再加上一天都没有进食,胡锋还真有点累了,从暗道里爬出来后,便贴着入口两边的墙壁一屁股坐了下来。 出发时所带的食物一路下来已经被馋嘴的樱美消灭掉三分之二了,樱美的包包里早已空空如也,胡锋也后悔当初没有让她多带上一些,现在的情况是,只剩下胡锋带来的一卷不到十块的压缩饼干和几条加起来不到四两的牛肉干了! “你慢点吃,压缩饼干吃多了会涨肚的。” 没有水胡锋实在是吃不下,刚吃完两块饼干后,嗓子就跟被黄土堵住了似的。 “哥!我饿嘛!”话刚说完,只听“砰”的一声,樱美就把一嘴还没有下咽的饼干渣子全都喷在了胡锋的脸上,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胡锋气得大叫:“你什么时候能把你这疯疯癫癫不管不顾的性子改一改?女孩子斯文一点不好吗?” 樱美的小脸被呛得通红,拍着胸口一个劲地喊着要喝水。 突然,樱美“啊呀!”一声尖叫,紧接着身体纵身一跃,朝向胡锋扑面而来。 胡锋往旁边一闪,只听“扑通”一声,樱美的身体落地,胡锋这才看清樱美的一双手正和从暗道口伸出来的另外一只拿着匕首的手在一起激烈地纠缠着…… 那伸出来的拿着匕首的第三只手很快就摆脱了樱美的纠缠,手腕一转,一道寒光便向胡锋刺来。胡锋将坐着的身体向后轻轻一仰,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用力往前一拉,只听“咣铛”一声,匕首落地,那偷袭之人也跟着扑了出来…… 接着便被一条有力的大腿压得不能动弹。 “哥!她要刺杀你。” 樱美上前一步,用手里那根金属棒在偷袭者的身体上狠狠地戳了一下。 她这一戳不要紧,胡锋顿时感到一阵强劲的电流贯遍全身,那条压在偷袭者身上的腿也猛地抽了回来…… 偷袭者也发出一声惨叫,接着身体蜷成一团,双手插进头发里,痛苦地撕扯着,扭动着…… “你干什么?”胡锋喊道:“你知不知道你那东西会电死人的?” 胡锋撩开偷袭者的头发,把手电筒照在了她的脸上。 雨寒。 这个神秘的女人的身体又痉挛了两下,然后便渐渐地平静了下来。胡锋的心猛然一惊,赶紧去摸她脖子上的大动脉,发现她的脉搏跳动正常,体温犹在,胡锋这才松了一口气…… “哥!她没事吧?”樱美也凑了过来,“我还以为她是那个凶狠的老巫婆呢!” “不管她是谁,当她被制服之后,我们都不能再去伤害她,你连这个都不懂吗?” 樱美见胡锋是真的生气了,底下头来,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哥!樱美知道错了!” 手电筒的光束一闪,就在这一瞬间里,胡锋看见了血,是从樱美的手掌缝里流出来的。 一定是这丫头刚刚在和雨寒纠缠的时候划伤的,胡锋这才意识到,刚才如果不是樱美眼睛贼,并及时出手,那一刀肯定是挨定了,即便要不了命,也会落下伤,那可真是大风ng都经历过,却在阴沟里翻船啦! 胡锋从自己的衬衫袖子上撕下来两条布,给樱美包扎。 “哥!这可是名牌啊!说不要就不要啦!” “不管怎么说,你这伤是替我挨的,我牺牲一件衬衫算什么?”胡锋柔声问:“疼吗?” “不疼,一点也不疼,”樱美侠气干云地说:“君子一言,两肋插刀嘛!” 乱了!全乱了!秦琼秦叔宝死不瞑目啊!胡锋在心里这样想,嘴上浮出一丝苦笑。 给樱美包扎完伤口后,胡锋又回到了暗道口的墙边上坐下来,樱美则靠着胡锋的肩膀依偎在一旁。 “哥!我们还要在这里呆多久?”樱美低声问。 “明天早上天一亮我们就返城,”胡锋说:“此行的收获已经大大超出了我的预计,松村在‘荒村幽灵’里面所描述的故事也得到了证实,接下来就该从香子以及雨寒的身上寻找突破口啦!” “哥!我知道你要找什么。” “找什么?”胡锋问。 “找‘老巫婆’能操纵水怪袭击我们的根据啊!”樱美接着说:“还有就是雨寒跟踪我们的原因。” 果然是近朱者赤,小妖精樱美一语中地,胡锋想不佩服都不行。 “但愿我们明天能够说服她们跟我们一同返城,”胡锋说到这里又长叹了一口气:“哎!这事还真麻烦,她们的脾气你也看到了,如果她们不情愿,我还真拿她们没办法!孤儿寡母的,能拿她们怎么办?” “软的不行来硬的,”樱美说:“哥!如果你不便出手,樱美帮你搞定,我可是学过功夫的人。” 真是个充满了匪气的鬼丫头。胡锋用手指在樱美的脑袋上轻轻地弹了一下。 鬼气森森的荒村之夜顿时传来一阵“咯咯咯咯”的轻笑声。 轻灵悦耳。 第三章 鬼村之行(六) 3月9日清晨一切都在沉睡。 只有一个蜷缩在地上的女子,痛苦地爬了起来。 她茫然地环顾着四周,轻轻地发出一声细语,我这是在哪?接着,她看见了正靠坐在墙壁上沉睡的一男一女,然后又喃喃地问了一句,你们是谁? 然后她走过去,在他们的身前蹲下,自然披散的长发垂泻下来,发稍在樱美娇嫩的脸蛋上轻柔地撩拨着…… 樱美感觉到了痒,扭动了一下身子,然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呀!你要干吗?”樱美惊叫了一声,唤醒了身旁的胡锋。 “我……”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迟疑了一下,才问出一句:“能告诉我你们是谁吗?” “我叫胡锋,她叫樱美,”胡锋察觉到了她的反常,于是起身故意问:“你呢?能告诉我们你又是谁吗?” “我?我叫雨寒啊!”她的两条弯眉微微皱紧,黑亮的瞳孔里闪动着茫然和迷惑。她接着一声惊诧:“我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我这会正应该走在去往公司的路上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你是在故意伪装吗?你昨天晚上还弄伤了我的手呢,怎么睡了一觉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呢?”樱美说着举起了受伤的右手,说:“你看!都是你弄的,到现在还疼呢。” “昨天晚上我在公司加班,公司的同事都可以证明。”雨寒据理力争。 “自相矛盾,”樱美说:“如果你昨天晚上在公司加班,那你又怎么解释此时此刻会站在这里?” “我——”雨寒一时语塞。 “你所指的‘昨天’是几月几号?”胡锋问。 “二十八号,”雨寒说:“是一月的二十八号,我记得那天同事结婚,我还给他们包了二百块钱的红包呢。” “胡说八道,简直是胡说八道,”樱美跺着脚反击:“拜托!今天都三月九号了,昨天是三八妇女节,你怎么连自己的节日都不记得啊,你的‘昨天’怎么那么长啊,整整过了四十天?难道时间在你身上突然停止了?” “不可能!如果真如你所说,那我岂不是梦游了一个多月吗?真是太荒唐了!”雨寒接下来的情绪很激动,她尴尬的处境连她自己都无力去解释,正如她后来所说的,“如果我昨晚在公司,为什么今早却出现在了荒村里?” 这个时候胡锋灵机一动,他立刻就想出来一个十分合理的理由去说服雨寒以及她的母亲香子同自己返城了。 胡锋亮出自己的证件,然后说:“你昨天晚上的袭警行为已经构成了犯罪,另外你还涉嫌一起十分高明的谋杀案,现在,我以主办这起案件负责人的身份正式告诉你,你必须要跟我们回城接受审问,并协助我们进一步的调查。”胡锋板着脸,顿了一顿,接下来一番官腔十足的言辞宛如一个思想作风过硬的政委正在挽救一个堕落的革命同志——“我建议你仔细想清楚,你还这么年轻,又有一个精神上有些失常的老人需要你的照顾,你应该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即便你什么也不知道了你还有义务配合我们,如果经你的配合和协助让我们查明了真相,那么发生在昨天晚上的那起针对我的袭警事件我可以既往不咎,至于你在这起事件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一个角色,等我们调查清楚后,自然会根据你的表现给你一个绝对公正的裁决……你好好想想吧!” “不用想了,我接受你们的调查。”雨寒这个时候十分冷静,或许她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自己明明记得昨晚还在公司加班,怎么一夜之后,就身陷荒村了呢?每个月的十五号自己都要回荒村看望母亲,因为十五号是自己出生的日子,这一习惯自从自己走出荒村之后就始终如一,可以说是多少年里雷打不动的,可为什么这一次是个例外,难道同事们常说的梦游真的在自己身上发生了?而且在时间上还惊人的离奇?整整梦游了四十天? “跟你们走可以,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雨寒说。 “什么条件?”胡锋问。 “我要带上我的母亲,”雨寒最后说:“因为在你们还没有查明真相之前,我不敢保证我会在下个月的十五号按时回来看看她,所以我要把她一同带走,在城里暂时安顿下来,这个要求过分吗?” “我答应你。” 这也是胡锋求之不得的。 正如胡锋所料想的那样,香子在面对雨寒极力劝说时的态度十分坚决。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对自己女儿在一夜之间性情上的突变感到惊诧不已。胡锋觉得这对母女二人的感情世界里似乎有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淡漠,尤其是香子在面对雨寒时,从她混沌的瞳孔里面所放射出来的不是一个母亲的温情脉脉,除了近乎于冰冷的平淡,还有一缕小心翼翼的堤防从她那幽深的瞳孔里面流露出来…… “不去!除了这里我哪也不去!” “妈,这次你无论如何都要跟我出去,你就答应女儿吧!”雨寒无比动情地说:“妈,您知道吗?自从女儿走出荒村的那一刻起,我就发誓总有一天要把您带到外面的世界中去。女儿工作以后,我的这个心愿就更加强烈了,可您每一次都让我无比失望,您为什么就不能看在我的这一片孝心上替女儿想想呢?女儿不知道您在过去的岁月里经历过什么,女儿也知道你确实不曾记得你自己的过去了,女儿更知道当你试图唤回自己对过去的记忆却屡遭失败时会有多么的痛苦,可是妈妈,女儿现在长大成人了,女儿可以带你到外面的世界治病了,可你为什么如此固执、如此地迷恋这个曾经或许对你造成过巨大伤害的不毛之地呢?妈妈,求求你,就让女儿带你走出去吧!” “就是就是,这个破地方连口水喝都没有,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啊!”樱美也不管雨寒在意不在意,不管不顾地说:“你女儿说得多好啊,求求你了,你就快点答应她,跟我们出去吧!” “不!我不出去!”香子咆哮着说道:“我出去了我的母亲怎么办?谁来给她唱歌,谁能为她梳头呢?我不能离开她,我要永远跟她在一起,她一定会活过来的,她离复活那天已经不远啦!”香子张牙舞爪的胳膊在空气中突然停住了,枯瘦的手掌指向门外,恶狠狠地说:“滚!你们统统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们了!” 当年松村的遭遇又在若干年后的今天再一次上演了,面对这个性情孤僻、举止失常、从头到脚都充满了阴寒之气的“活死人”胡锋已然没有了选择的余地,也许樱美是对的,就眼下的情形而言,也只能是软的不行来硬的了。胡锋想到这里,上前一步,左手抓住香子的胳膊轻轻一带,右手同时击出,准确无误地劈在了香子的脖颈之上…… 闪念之间的速度,等雨寒和樱美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香子已经倒在了胡锋的怀里。 “妈妈!” 雨寒大叫着扑向胡锋。 “你为什么要伤害她?她不过是一个病了很久很久的老人而已。” 雨寒撕扯着胡锋,眼泪夺眶而出。 “你别激动,”胡锋将香子放到地上,说:“她只是晕了过去而已,一个小时后自然就会醒来了!不然的话,你还能想出更好的办法将她带离荒村吗?” “哥说得对,虽然偷袭不够光明磊落,可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啊!”樱美友好地拍了拍雨寒的背,安慰道:“给你妈妈治病要紧,虽然她有点疯,可好歹她也是你的妈妈啊!哪像我啊,孤苦伶仃一个人,唯一的外公,还在不久之前去世了!你知道吗?我外公的死亡,很可能就跟你还有你的妈妈有关呢。” 虽然樱美说得楚楚可怜,可胡锋还是怎么听怎么觉得有些别扭。接下来便是一个很煽情的拥抱,看得胡锋愣头愣脑的,刚才还一副水火不相容的架势,怎么一会的工夫就情同姐妹似的抱在一起了呢? 看来这小妖精确实有两下子。这个所谓的助手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至少在接下来同雨寒的沟通上,女人与女人之间更容易敞开心扉一些。只要雨寒开口说话,胡锋就一定能够从中获得一些新鲜的线索,这对于查明整件事情的真相,也未必就不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胡锋向樱美暗暗地点了点头,以示褒奖。樱美则把头扭向一旁,傲慢地扬起嘴角,当作回应。 喝完了雨寒弄来的甘甜的泉水之后,让先前由于饥渴早已消耗得差不多的体力得到了恢复。雨寒说水来自于村外的一处山泉,自从她记事起,就一直食用那里的水。她也曾问过自己的母亲为什么放着近在咫尺的湖水不用而舍近求远呢?可是直到现在,香子也没有告诉她这其中的原因。关于这件事情对于那个时候尚且年幼的雨寒来说,除了母命难违之外,也让她萌生出一种跟水有关的危险意识,至少让她知道了“如果喝了那湖中的水可能会对自己不利”这一浅显的道理。雨寒说自己毕竟从小就在荒村长大,在没有离开这里之前,她一直以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她和自己的母亲俩个人,直到十岁那年离开荒村之后,她才真正地认识了这个世界…… 雨寒说到这里的时候,樱美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她问:“我实在不明白,你当时那么小,又生活在这种近乎于真空的环境里,怎么会想到离开呢?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种念头呢?是因为你的妈妈待你不好吗?” 胡锋在心里暗暗为樱美叫好,因为她确实问了一个含金量很高的问题,尽管她不是出于某种目的才这样问的。 在雨寒迟疑着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胡锋隐隐地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性质或许已经发生了改变,雨寒刻意掩饰的神态和支支吾吾地连续说出三个“因为”楞是没有想到下文的语气,让这个问题的本身在胡锋看来似乎跟某件雨寒不愿意提起的事情有关…… 她到底想掩饰什么? 胡锋接着樱美的话茬又补充了一句:“樱美说得没错,你十岁那年还是一个孩子,对于一个有着特殊生长环境的孩子来说,怎么可能在十岁那一年告别自己的母亲远离荒村呢?我难以想象这个十岁的孩子是怎样穿过这幽密的树林和险峻的山岭走到外面的世界中去的?至少在我看来,如果不是因为其它原因,致使这个十岁女孩离开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趁现在天色还早,我们抓紧动身吧!” 雨寒说完将昏迷中的香子抱到胡锋刚刚做好的简易担架上。她显然不愿意去回答樱美和胡锋所提出的问题。 “等一下!”樱美说着从她的包包里把拴帐篷的绳子掏了出来,然后绑在了香子的身体上。 “这样等她呆会醒过来就不会跑掉啦!”小妖精樱美似乎在做着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情,看着胡锋和雨寒咧嘴发出不怀好意的窃笑。 “要捆就捆紧一点,”胡锋说着上前去勒紧绳头。 “走开!”雨寒走上来推开胡锋,“我自己来,你会弄疼她的。” “哥!不如我们也学回八国联军,放火把鬼村烧了吧!” “我想把你烧了。” 樱美“咯咯咯”地一阵笑,然后背着两个包包晃晃悠悠地在前面带路,胡锋和雨寒抬着担架上的香子跟在后面。 折返的路线因为雨寒的出现发生了南辕北辙的变化。在丛林里跋涉了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又沿着河岸不知是往上游还是下游走了将近两百米,终于停下了脚步。这里有一条“河叉”,上面漂浮着一条屋蓬船。 坐进船里之后,胡锋问雨寒:“我们要在这条水路上走多久?” “五个小时吧!” “顺流直下应该很快呀,怎么会用那么长时间?” 雨寒说:“这里的水情你也看到了,四平八稳,无波无澜,加上河道又不是一条直线,怎么可能那么快!” “这条河静得可怕,它到底有多深呀?”樱美问。 “无底。”雨寒说:“从现在开始,我就是这条船上的船长,呆会你们必须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否则的话,我们大家都没命!” “行!听你的!” 第三章 鬼村之行(七) 胡锋从雨寒不容质疑的口气当中听出了前方一定还有更大的凶险在等着他们。他看了一眼船身下面的河水,一个黑暗的水下世界。如果不是有河岸两旁的植物和山石做参照物,胡锋还真的感觉不到船身在动。一个小时之后竟也拐过两道河弯,眼前的河面突然开阔起来,原来是一块椭圆形的“河胃”,直径在一百米左右。形象一点说就是,如果把这条河道比喻成人体的肠子,那么这块“河胃”就是人体的胃部。两岸更是峰岭交错,奇崖怪石,连植物都生长得异常茂密。更奇怪的是,河面上的气温也突然降低了好几度,甚至让胡锋感觉到了冷。 雨寒摆动了几下船桨,船身突然加快了速度,靠岸边向前运动,似乎有意在躲避什么。 胡锋意识到了不对劲,便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你看前面!”雨寒说。 胡锋掉头放眼望去,前方五十多米的河面上,一个巨大的旋涡正在河面上诡异地旋转着,旋涡的运动面积足有这块“河胃”的三分之一,也就是说,它的旋转半径至少在二十至三十米左右,这个巨大的旋涡已经超出了胡锋的想象,眼前所触及到的场景使他十分震惊…… “那是什么?”胡锋激动得站立起来。 突然,船身一动,险些把胡锋闪进水里。 “快!快抓住岸边的小树。”雨寒大叫。 好象有一股十分强劲的力量在水下暗暗地将这条屋蓬船向河心牵引。 三个人的手只能抓着岸边所有能抓到的植物、借着“反作用力”让已经失去了“重力作用”的船身向前运动。船身就这样靠着河岸向前运动了好一会后,终于摆脱了那股暗力的纠缠,向逐渐变窄的河道中心漂浮而去…… “哥!你想过没有,要形成那么大的旋涡得需要多少能量?” 胡锋想了想说:“反正我认为普通的‘伏流交汇’是无法形成这么大的旋涡的,到目前为止,我们连‘湍流’都没有遇到过,要说这里还有暗河未免有些牵强,除非……” “除非那个旋涡的河底有一处洞穴。”樱美说。 “洞穴?” “哥!我给你打个比方,”樱美说:“当我们把一支空啤酒瓶放入能将其淹没的水中时,你会发现急速灌入的水流通过瓶口时会产生一个比瓶口大出一倍的旋涡,随着灌入水流的增多旋涡逐渐变小直至消失,如果把这个‘瓶口’放大n倍,那么它就会形成一个永远都要比瓶口大出一倍的旋涡来,那么我们刚刚所看到的那一幕也就不足为奇了!” 仔细一想,樱美的“水底洞穴”这一说法不无道理,先前在《糊涂记》上发现的那段关于陨石撞击的历史记载便是最好的佐证。说不定这整条河道都是因为百年以前的一场陨石雨的冲击而形成的。可无论如何,以上观点一旦脱离了文献的记载和科学的证实便没有了实际意义,就如同一本盗版的其内容更是胡编乱造的“世界未解之谜”一样。 牵扯进来的事物越多,说明背后的阴谋就越大,到底有多大胡锋没有去想,他只是越来越感觉到力不从心了! 夕阳向下沉落的时候,船身在越来越狭窄的河道里被迫停了下来。 躺在担架上的香子还在昏迷之中,这确实出乎了胡锋的预料。 “可能我当时出手重了一点,所以让她多睡了一会儿!”胡锋说:“不过你放心,她现在的状态充其量属于昏迷,你大可不必担心她会有生命危险。” “别解释了!我们快走吧!” 雨寒在前面带路,从眼前的这片林子里横穿出来天已经依稀黑了,不过借着夜光能看到脚下踩着的是一条已经好久无人涉足的山路,脚下的土地十分坚硬且平旦,上面长着齐腰高的荒草。又向下走了一会,也就几百米的样子,终于走到了公路上……又碰巧撞见俩个大概是刚刚参加工作不久的森警同志巡山归来,接下来自然少不了被这俩个新来的愣头青劈头盖脸地审问一番。 “我叫胡锋,这里距离前面的三叉口还有多远?” “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愣头青拿着警棍,在胡锋的胸口戳了一下,严肃地说道:“少废话!把证件拿出来!” “我的车就停在前面三叉口,你们帮我把它开过来吧!证件在车上。”胡锋强忍着被挑衅的怒火,还算客气地回答。 “你成心跟我找别扭是不是?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哪来那么多废话,再不老实我还拿警棍戳戳你!” “我最讨厌你们这种‘老子天下第一’的执法态度,”胡锋说:“如果我真要走,就凭你们俩个,能拦得住我吗?” “少跟他废话,先把他扣起来再说。” 一个愣头青说着掏出手铐,另外一个拿着警棍就势朝胡锋扑来。 胡锋先是一脚踹出,将拿着警棍的愣头青踹出去两米多远,同时又侧身抓住了另一个的手腕子,使劲向前一拉,将其铐在了一棵小树上。动作干净利落,连十秒钟都没用上。 这个时候从远处开过来一辆车,车速很快,还响起了警笛。 胡锋抬脚迎了上去。 “谁让你们惹他的,活该!”樱美冲俩个愣头青说:“我哥当警察那会,你们还在复习高考呢,一对新兵蛋子!”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啊!”车身在距离胡锋几米远的地方停稳后,从车子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沧桑:“‘独狼’就是‘独狼’,身边总是有美女相伴,”接下来的声音充满了挑衅:“胡锋,我记得你是个独子,什么时候认了这么一位漂亮的小妹妹啊!” 走过来的这个人身材高大,一身休闲装束,小平头,脸上还有一道疤,总体看起来十分硬朗。 “老疤?” “怎么?不想见我啊!” “你怎么来了?”胡锋快步上前,照老疤的胸口就是一拳,然后说道:“我是真没想到啊,会在这里见到你。” “你以为我愿意来这里啊!”老疤说:“是上头见我过得比他们都滋润所以心里不舒坦,非得要给我找点事做,幸好这事还对得起我这身份,不然的话,我早就撂给徒弟回家睡大觉了!” “老疤,这么说你不是来帮我的,而是另有要案在身?” “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老疤走到被胡锋踹了一脚的愣头青的面前吩咐道:“去!把你同伴的手铐打开!” 手铐打开后,俩个愣头青指着胡锋问老疤:“他就是‘警界独狼’?” “对!就是他!”老疤调侃道:“怎么?没我帅是吧!我告诉你们,这小子阴着呢,”老疤指着自己的脸说:“瞧见这道疤没有,拜他所赐,五个手雷扔向我俩,被我俩踢回去四个,另外一个离我不到一米,要不是胡锋飞身将我扑倒,我这条命就栽到毒贩手里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要不是他,我这脸上也不至于留下这道疤!” 俩个愣头青就象在听一段传奇一样。 “这疤是炸的?” “割的,”老疤说:“当时是在东北边境附近的一个玻璃厂里,他趴在我身上,按着我的脑袋,要不是我用一只手护着,那次就直接给我毁容了!” “对不起了!”胡锋拍了拍俩个愣头青的肩膀说:“就我刚才的行为你们二人可以向上级投诉,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们,你们在执法时的态度让我很不爽,你手上的警棍是用来防卫而不是拿来随便进攻的,幸亏你们还没有配枪,否则非闯大祸不可!” 二人陪着笑脸频频点头称是。 “还不帮我们把她抬到车上去!你们轻一点,小心磕到她的头!还有哥的包!把我的包包也拿来!就放在后备箱里好了!” 樱美歹到机会也没忘趁火打劫一把,坐在车窗口,将俩个看上去年纪跟她相仿的愣头青白白地使唤了一回。 时针指向七点半,香子没醒。 “哥!她会不会变成植物人啊!” 胡锋回头看到,樱美问这话时的表情极其不自然,语气里也流露出一种隐隐的担心。胡锋当然知道为什么。虽然樱美白天在船上二次电击香子时做得干脆利落又神鬼不觉,可终究还是被胡锋看到了。而当时的雨寒和现在一样正在打盹。 见胡锋只轻描淡写地回应了一句“不会”之后就不再理她,樱美一个人在那里发起了感慨:“哎!真是‘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呀!” 她丝毫不去理会引用得是否正确。 第四章 东南亚大富豪神秘失踪(一) 3月9日晚。 南都市第一人民医院。 这是一间十分特殊的病房,胡锋调人对这里进行了二十四小时的警戒。香子躺在病床上正在输液,经初步诊断,医生说香子除了体质虚弱以外,身体上的其它器官均一切正常,至于精神上的鉴定,得要等她醒来之后才能进行。 护理香子的任务自然落在了雨寒的身上。 把樱美送回学校之后,胡锋和老疤这才回到公寓,在公寓附近的一家回民饭馆里点了几道招牌菜,又在楼下的仓卖里买来几支冰冻啤酒,等二人舒舒服服地洗完澡之后,便坐在沙发上抡开架势,大吃大喝起来。 胡锋和老疤是同行,又同是a组织成员,老疤比胡锋入行早五年,所以按江湖规矩,胡锋还得叫老疤一声前辈。老疤原名叫丁一甲,属牛,大胡锋十岁有余,为人豁达不拘小节,爱开玩笑。胡锋刚参加工作那会就经常听同事们提起老疤,老疤的种种传说曾被胡锋当成一种精神激励着自己。 “直觉告诉我,你这次趟的水很深!对不对?”几支啤酒下肚之后,老疤才步入主题。 “老疤,不怕你笑话,我这次去荒村,差点搭上两条命!” “凭你我的身手,对付十个在阿富汗执勤的特种兵都绰绰有余,不至于说得那么狼狈吧!” “问题的关键是,我这次遇到的对手它不是一个人,它是……” 胡锋欲言又止,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那只可怕的水怪,尽管他曾跟它近在咫尺,可现在回想起来,它的身影竟然如此模糊,以至于让胡锋不得不怀疑自己当时的大脑是不是由于胆怯而处在一片空白的真空状态了! “不是一个人,那会是什么?”老疤犹疑片刻,突然说道:“成了精的怪物吗?” “正是!” “什么样的怪物?”老疤的眉头向上一挑,正要拿火机点烟的手瞬间停住了。 “水生物,软体,黑色,没有五官!”这也是胡锋在大脑中留下关于水怪的全部记忆。 “连五官都没有?”老疤问。 “老疤,我当时的大脑很可能是一片空白的,所以关于水怪的印象我只记得这些,以至于到现在我连它的鼻子眼睛嘴是什么样都不知道!”胡锋这个时候的情绪稍稍有些激动,他接着说道:“老疤,你说我当时有没有可能是被那个不知名的生物吓住了?要不然我也不至于象现在这样关于它的印象如此模糊啊!” 胡锋很纠结。 “老a也是人啊!是人就会害怕,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老疤说:“害怕是人的本能,我们老a也不例外。总不能因为我们背负老a这样一个名头,就连害怕的权利都没有了吧!再说了,也许你遇到的那个怪物本身就没有五官呢,就象一条被放大了千倍的蚯蚓一样,你大可不必因此而怀疑你自己。”老疤顿了顿,吸了口烟,又接着问道:“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竟然会孕育出这样的未知生物?” 胡锋知道老疤的提问才刚刚开始,他也不想别人问一句自己答一句,于是胡锋就索性将这起事件的来龙去脉以及目前自己所掌握的线索一五一十地跟老疤说了一遍。 老疤听完之后,没有当即表达自己的看法,而是把自己调查的事件也告诉了胡锋。出于对老疤的礼貌和尊敬,胡锋本不想打听老疤为什么会来到南都市,因为a组织也有圈子内的潜规则——那就是互不干涉,自己玩自己的。凡是在a组织总部挂了号的异案或神秘事件,一旦真相大白,那对于这些来自不同国籍的a组织成员来说,百万美圆的奖金无疑不是一个巨大的诱惑,谁都想将其据为己有,而不愿意让别人分上一杯羹。即便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警探,在金钱面前也是精诚合作者少,勾心斗角者多。 老疤说道:“我正在调查‘东南亚大富豪神秘失踪’案,这些富豪分布在东南亚各国,近一年来相继造访过南都市,而就在不久之前却突然失踪,不知去向。”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富豪是在南都市境内突然失踪的?”胡锋说:“据我所知,南都市近一年来并没有举办过上规模的经贸活动,也没有开放性的投资政策出台,作为商人,他们相继造访这里,为的又是什么呢?总不至于就为了看一看这里的西洋景吧!” “胡锋,你调查的这起事件向没向总部申请挂号呢?” “我正准备申请呢!” “嗯,抛开那笔奖金不谈,这样的异案仅凭你我一己之力是绝对不行的,在必要的时候通过总部取得各国同僚们的协助这也是我们a组织的章程之一,我调查的这起‘大富豪失踪’案就没少麻烦东南亚的同僚,在信息上他们确实给我提供了很大的帮助。”老疤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可是胡锋你现在有没有意识到,我们各自调查的异案已经发生了交集,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难道这仅仅是一种巧合吗?” “异案的发生概率本来就不高,而两起异案发生后却在同在一座城市产生了交集点,这也许在a组织的历史上都是绝无仅有的。”胡锋说。 “有没有可能这原本就是一起事件呢?”见胡锋一怔,老疤连忙解释道:“尽管我们各自调查的切入点不同,表面上看两起异案除了南都市这一交集点外并没有其它联系,可毕竟我们的调查还没有深入抑或说因为某个线索发生了重大的转折使我们看见了真相的一个雏形,因此从主观上来说,这种假设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在‘我从荒村带回来的母女二人’还没有正式开口说话之前,关于你的这种假说我暂时只能持保留意见。”胡锋说。 “胡锋,借用一下你的电脑,有些资料我想给你看一看。”老疤拿着u盘的手在胡锋的眼前晃了晃。 胡锋把老疤带到卧室,黑色的ibm笔记本放在床头的一张电脑桌上。 老疤把u盘插入usb接口,然后点开一个文件夹,又用密码打开了文件夹里面的一个文本文档。 《东南亚大富豪失踪人员名单》李博年,男,66岁,国籍新加坡,博年实业懂事长,资产总值约50亿美元。 郭励仁,男,60岁,国籍马来西亚,马来西亚华裔商会名誉理事长,涵正矿业集团总裁,资产总值约35亿美元。 周松李,男,70岁,国籍泰国,西森重工实业创始人,资产总值约40亿美元。 金凤辉,女,59岁,国籍越南,凤辉连锁百货总裁,越南凤辉证券董事长,资产总值约45亿美元。 胡天,男,62岁,国籍缅甸,天力船运集团创始人,博彩大王,资产总值20亿美元。 洪昆,男,65岁,国籍老挝,石化产业集团董事长,资产总值约50亿美元。 失踪时间:公元2007年2月26日——2月28日。 看完之后,胡锋问老疤:“你能确定这些东南亚大富豪是到了南都市之后才失踪的吗?你刚才说我们各自调查的异案产生了交集点,可你总得跟我透漏一下你这么说的根据吧!” 老疤说:“据我调查,这六位富豪在失踪之前均收到一份来自中国南都市的邀请函。遗憾的是,函件内容以及发函单位抑或发函人却无从知晓,毕竟这邀请函带有一定的隐私性,即便是他们最最亲近的人在没有收函人的允许下,都是没有理由没有权利打开查看的。” “这有没有可能是一个小圈子的神秘聚会,或者说带有某种商业色彩的、绝密性质又十分高的、并带有人员局限性的私人party呢?”胡锋问。 老疤说:“刚开始的时候,我也这样想过,可后来当我与其中五位富豪的家属接触后,我便将这种想法排除了,因为他们除了失踪时间相同以外,还有一个更加惊人的共同点……” 老疤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把头转向胡锋,就好象要从胡锋黑亮的瞳孔里面吸收能助他一臂之力的能量似的。 “什么共同点?”胡锋问。 “绝症!”老疤说。 “绝症?你是说这六位东南亚大富豪都得了绝症吗?”胡锋接着说:“六位身患绝症的东南亚大富豪在两日之内相继离奇失踪,这……这……这也太怪异了!” “还有就是,他们各自的出行工具是清一色的私人飞机,飞机驾驶员也是他们唯一的随行人员。”老疤说:“很显然,他们各自的想法十分一致,那就是将‘知道他们这次行动的人’控制在最小的范围之内。” “照你这样说,刻意的迹象已经十分明显,那你怎么判断‘集体性失踪’和‘群体性消失’这两种主观意义上十分模糊但实际上又差别甚大的状况呢?” 一句话把老疤问楞住了,身子向后一仰,倒在了沙发上,眯着眼睛开始沉默。 “看来你比我还郁闷啊!不管怎么说我调查的这起事件已经用事实定性了,可你调查这事就目前的情形而言还在那里悬着……老疤,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资源去寻找那份邀请函的出处,”老疤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注视着胡锋道:“这事就拜托你了!毕竟这里是南都市的地界,无论各个方面你都比我熟。” “我尽力而为吧!”胡锋说:“邀请函的发放渠道无外乎是通过邮局或快递公司两种,通过收函人的姓名和地址核查起来倒也不难,也就是麻烦一些,就怕这邀请函是通过第三方渠道发放的……也就是说,如果‘东南亚大富豪神秘失踪’是一个大阴谋,那么我们能想到的,策划这个大阴谋的策划者也肯定想到了,假设他们派专人向这些东南亚大富豪发放邀请函,那么我们想通过邀请函找到发函单位以及发函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就你刚刚所假设的‘阴谋论’我倒是想问问你,这个大阴谋的制造者们邀请这样几位身患绝症的东南亚大富豪到底想干什么?以你目前的经验去判断,他们策划的这个‘大阴谋’最有可能跟什么有关?” 在胡锋的眼里,老疤此刻的神情难逃明知故问的嫌疑,他似乎想通过胡锋这一局外人的初步判断来证实自己心中尚未得到核实却已经初现雏形的一种猜测。 “我用一个字就可以回答你的这个提问。”胡锋微微一笑。 老疤一怔,然后说道:“算你聪明,我跟你想的一样,致使大富豪失踪的大阴谋定然逃不开一个‘钱’字。对于大富豪们而言,钱是他们的天堂,也是他们的地狱!” 胡锋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十分疲惫地附和着点了点头。在午夜零点的钟声敲响之前,胡锋和老疤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些在非洲丛林训练那年的旧事,没过一会,俩个人就歪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在城市的另一端,一间戒备井然白森森的病房里,那个被与世隔绝的“鬼村”囚禁了几乎一生的“幽灵”终于睁开了她如梦般的眼睛。 从她被胡锋击晕到再次醒来这十几个小时里,她宛如在一个混沌的空间里经历了一次脱胎换骨般的重生,或者说做了一场漫长无比的噩梦。 梦境中那些残缺不全走马灯般闪过的记忆碎片在茫茫的黑洞之中漂浮穿梭,击打着她脆弱的脑部神经。她挣扎、呼唤,哀求那个戴着面具的魔鬼放了自己,然而,她终将没有逃脱被几个白衣人绑在一张类似于床的平台上,刺眼的白光外面是一片灰蒙蒙的空间,一声她听不懂的语言过后,“魔鬼”伸出了他的右手,在她的眼前晃动着寒光闪闪的刀片…… 终于,一股来自于内心深处的力量在那一瞬间里轰然爆发,让她发疯般地冲破了即将降临的凶险。“魔鬼”不见了,只有一团团虚无缥缈的白气在她的身体周围涌动着,诡舞着,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向一个无底的深渊里面跌落…… “救命!” 惶惑绝伤的声音惊醒了正打着瞌睡的雨寒。 “妈妈,你终于醒了!” 雨寒起身把香子揽进怀里,一只手轻轻地拍打着香子的后背,另一只手给香子擦额头上的冷汗。 “妈妈,你已经昏睡了十几个小时了!” “小寒?”香子的声音仍在微微地颤抖着,小心地打量着周围,“我这是在哪?” “妈妈。您刚才叫我什么?妈妈,您刚才是在叫我‘小寒’吗?”雨寒激动得两眼含泪,抱住香子的身体哭着说:“妈妈,您知道吗?您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称呼我了!妈妈,您知道吗?您刚才叫我ru名的口气听起来好温暖,我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妈妈,您能再叫我一声吗?让我相信这不是梦……” “小寒!我的女儿!” 香子颤抖着伸出苍老枯瘦的手掌,捧着雨寒的脸孔,双瞳里怒放着慈母般的光辉,与荒村里那个幽灵般的老女人相比简直辨若俩人。 “妈妈!告诉我吧!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我好象去了一躺地狱,我看见了那些身穿白衣的‘小鬼’,还有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他是地狱阎王吗?”香子梦吟般的声音。 “妈妈,小寒又没去过地狱,她怎么知道呢?”现在雨寒躺在香子的腿上,拿着母亲苍老的手掌摩擦着自己的脸蛋,连声音都溢满了甜蜜和幸福:“妈妈,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回来了?我去哪了才回来?”她接着低声喃喃自语:“我真的离开过小寒吗?我真的离开了很久吗?我去哪了?我到底去哪了?” 在这个漫长的黑夜里,她们忘记了整个世界。 几十年前,她从人间坠入地狱。 几 第四章 东南亚大富豪神秘失踪(二)上 3月10日清晨得知香子清醒之后,胡锋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 是在医院守夜的同事应雨寒的要求打电话给他的,雨寒在电话里高兴得近乎语无伦次,反复向胡锋声明自己的母亲“回来了”,听得胡锋一楞一楞的,自然要让她解释一下,可雨寒也许是因为高兴得过了头,东一句西一句的只说了个大概,也许她根本就不会明白,那个记忆中的慈母形象为什么会在“死”去了几十年后的今天突然复活了? 又是一觉醒来性情突变! 这让胡锋很自然地就想到了在“鬼村”的荒宅里,这种现象同样也在雨寒的身上发生过,就直到现在,雨寒的记忆也许还停留在一月二十八号她给她的同事包红包的那一天。又仔细地想了想自打从“鬼村”折返之后的这段时间里雨寒的表现胡锋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他始终又找不到能证实自己这种直觉的切入点…… 到底是什么让这对荒村中的母女出现如此异常的病理特征?如果这也算是一种病的话。胡锋觉得答案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了,接下来就等着这对母女开口说话了,为了做到万无一失,胡锋打算在正式向香子问话之前给她做一次全身ct,如果有必要,甚至可以推迟问话时间,根据医嘱及香子的状态择机进行,因为香子是个关键人物,不能有半点的闪失…… “胡大哥,我妈妈她……” 胡锋刚跨进病房,雨寒就过来抓住了胡锋的手,似乎语言在她这里已经丧失了表达心情的功能,只能用笑,得意的笑。 “一宿的工夫,连称呼都变了!” 病床上的香子正在安详地熟睡着。 “胡大哥,如果不是你,我的妈妈也不会有今天!”雨寒说:“如果你肯给我机会,我会用一切方式来报答你。” “这我可承受不起,”胡锋说:“如果你真想表示一下,就乖乖地跟我说一说你之前为什么要跟踪我吧!还有,作为我的调查对象,我现在有许多问题要问你的妈妈,你应该知道我要问的问题是什么吧?” “胡大哥,真对不起,关于我‘梦游’那些天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么我的记忆真的很模糊,我甚至忘记自己一觉醒来之后为什么会躺在‘鬼村’的老宅里面了!” “那也就是说,从一月二十八日之后,你的记忆至少在四十天的时间里是一片空白的?不!是很模糊?有多模糊?我可不可以把你所说的‘模糊’理解成你还依稀记得一些发生在这几天里的片段和场景呢?” 雨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一些很奇怪的场景,就象打碎了的玻璃,一块一块的,而我却不能把它们衔接起来,所以我说那更象是一场梦,除此之外,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它!”雨寒接着说:“这些模糊的记忆都是我从‘鬼村’老宅醒来之后到几个小时之前陆续想起来的。还有就是,在我‘梦游’的这些天里,我的身体里面好象藏着一个魔鬼,它经常会跳出来跟我说话,至于它都说了些什么,我始终无法想起来……” 胡锋拍了拍雨寒的肩膀,安慰道:“雨寒,你别着急,你先试着跟我说一说那些奇怪的场景好吗?想不起来就别硬想,你能记起来什么就说什么,模糊也没关系,衔接不上也没关系,我只要你能一五一十地把你能记起的那些片段说出来,你全当在向我讲述一个荒诞的梦境好了!” 胡锋拿出手机准备录音。 雨寒微微地闭上了眼睛,或许这样能帮助她找回那些模糊的记忆吧! 她断断续续地说:“那是一个很奇怪的空间,我被关在一间封闭的屋子里,隔着玻璃我看见了外面的走廊,还有一些仪器……后来我又看见了白云,我好象在天上飞……再后来我就走进了一个光线十分阴暗的屋子里……我好象还看见了妈妈,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我好象还把什么东西仍进了一辆汽车里……还有一个女孩的背影,应该很漂亮……四周全是树,还有一男一女俩个人……我听见妈妈在唱歌,谁打了我一巴掌。我还看见了血……然后,然后我就遇到了你们……”雨寒接着睁开了眼睛,问道:“遇到你们以后的事情,我记得很清楚,你还要听吗?” “这个就不用了,我只对你模糊的那部分记忆感兴趣,”胡锋想了想又问:“除了你刚刚说的这些,还有没有其它让你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呢?” “好象……好象……”雨寒想了好一会,才犹疑着说道:“好象我的头经常痛,可我不敢说那种感觉是真的痛还是‘梦游’带给我的错觉,也许……也许是受妈妈的遗传吧!妈妈就有头疼病!” “头疼?”灵光在胡锋的大脑里一闪而过,他似乎隐隐地意识到了一些什么,如果这种突发性的直觉靠谱的话,那么,来自于雨寒大脑的痛楚要比那些模糊的记忆片段还有可能让自己向真相迈近一步。想到这里,胡锋十分果断地作出一个决定,那就是让这对母女尽快接受一次ct扫描,尤其脑部,越快越好。 看到雨寒额头上的虚汗,胡锋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至于雨寒童年的经历以及她为什么会在十岁的那一年突然离开了自己的母亲,先前当樱美抛出这个疑问时,雨寒为什么支支吾吾地试图遮掩,她十岁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种种的疑问,就留给那个此刻正睡得昏天暗地的“小妖精”来解决吧! 一想到这个雷人的“小妖精”,胡锋就想笑。 临走的时候,胡锋说:“我会尽快安排医院给你和你的母亲做一次目前国内最先进的ct扫描,尤其是脑部,希望能找到你们母女二人的头痛根源,你只要在这里安心地照顾好你的妈妈,所有的费用都由我们负责。” “胡大哥,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雨寒热泪盈眶,送胡锋出门。 “我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帮助你们,有些事情你可能还不明白,以后会知道的。” 胡锋刚走出几步,又突然回过头来。 “对了,有件事情我还得问问你。” “胡大哥,你问吧!” “你还记得你以前在哪家公司工作吗?” “古川生物科技有限公司,”雨寒说:“地址是永定街66号,半岛大厦,7层4座。” 下午两点左右,胡锋回到了单身公寓,他答应今天要跟老疤跑几趟邮局和快递公司。 上午从医院出来,他先是回了趟局里,在向局长汇报调查结果时,他选择了避重就轻,把那些一旦说出来足以引发整个警界、学术界、生物界、甚至科学界产生强烈震动的内容藏了起来。胡锋也是迫不得已,他知道在事情尚未明朗的前提下一旦将消息外泄,对于媒体而言确实是一个天大的惊喜,可对于自己以及对于整个社会来说,很可能是一场无法预知的灾难也说不定。 进门之后,老疤正坐在电脑前,盯着屏幕上的一张图片发呆。 胡锋走近一看才知道,屏幕上的图片原来是一张设计得十分抽象的商业logo。 “来这之前,我曾委托失踪富豪所在国的同行们协助调查。一小时前,新加坡的同行给我发来邮件,说新加坡富豪李博年的女秘书在整理文件时看到过那封邀请函,并根据记忆画出了邀请函上的这个标志,如果我的判断没有出错,屏幕上的这个图形标志应该是一个公司的logo,也就是说,邀请函应该是这个公司专用的,就象我们一个人的名片一样,而非经过第三方设计公司之手,”老疤起身让胡锋坐在电脑前,然后说道:“你好好看看,在你的印象当中,南都市有没有哪家公司使用屏幕上的这个logo做企业标志的?” “干我们这行的,跟这个风马牛不相及吧!你还是买本南都市的‘商务黄页’吧!说不定还可以帮到你,”胡锋关掉了图片的页面,看见了老疤的雅虎邮箱,在收件箱的页面上,看到了最近两天收到的邮件。胡锋问:“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老疤轻叹一声,说道:“想看就看吧!省着我再告诉你了!” 邮件共有五封,从接收时间上看,全都没有超出24小时,使用的文字也不尽相同,只好借助于翻译软件,翻译软件已经被老疤最小化,显然这些邮件老疤已经看过了。 逐一打开六封邮件,其中四封都是只言片语寥寥无几的几个字,主要是说明一下调查进度和表达一下毫无头绪的无奈之情。只有一封来自泰国的邮件除外——老疤,我有一个十分重要的情况要告诉你,今天上午我来到泰国西森重工实业集团总部,见到了西森集团的总经理,也就是周松李的长子周柏年。据周柏年透漏,近日来,他发现一直由周松李垂直管理的西森基金管理有限公司正在大量抛售泰铢买进美元,给泰国的金融市场带来了一次不小的冲击,直至今日,泰铢的货币汇率已经呈现波动迹象,预计用不了多久,便会直线下跌。据周柏年说,此举如果再持续下去,很有可能导致泰国的金融市场出现混乱的失控局面,如果有国际炒家或其他投机者再趁机介入并联合起来,定将产生“多米诺骨牌”效应,介时,一九九七年的金融风暴将会再次重演,席卷整个东南亚,甚至波及全球…… 老疤,由于西森基金一直以来都是周松李垂直管理,周柏年并没有权利过问。但作为泰国最大的集团公司的总经理及泰国议会的议员,周柏年深知父亲此举会给泰国甚至东南亚的经济带来怎样的后果,他对于周柏年的金融投机行为十分不满,他也希望并一再恳求我能尽快帮他找到自己的父亲,并在第一时间阻止他…… 老疤,作为一个泰国人,我跟你一样,都深爱着自己的家园,我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同胞失业和贫穷……希望你能早日找到他,拜托了! 看完邮件,胡锋跟老疤说:“这封邮件至少能说明周松李目前的处境并不存在性命之忧,我倒是觉得你应该重新审视一下你所调查的这起‘东南亚大富豪’失踪事件了,他们有没有可能在跟自己的身边人‘躲猫猫’?为的是能够不受任何阻碍地将他们正在实施的一场极有可能覆盖整个东南亚的‘金融风暴’得以顺利实施呢?我这么说绝不是凭空猜测,失踪的几位富豪清一色来自于东南亚各国,他们的个人资产虽然还不足以跟导演了1997年东南亚金融危机的犹太人乔治索罗斯相提并论,可是,一旦这六位富豪联合,其力量也是无法估测的!” “胡锋,由于我们看待这起事件的切入点不同,所以,你上述的观点我只能仅供参考。”老疤说:“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找到这些人,至于他们在尚未被我找到之前的所有个人行为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换句话说,即便他们失踪的目的是谋划一场冲击全球的金融风暴,那么对于我们来说,都是无能为力的,因为那毕竟是有钱人的资本游戏,是十分抽象的货币战争……我能做的,就是找到他们,完成使命!” 胡锋想了想,觉得老疤说得也对,苍蝇不盯无缝的蛋,九七年的金融危机之所以从泰国开始,已经说明了问题。有些事情确实不适宜自己所扮演的这一角色去度量,完成自己的使命才是硬道理! 老疤又接着说:“抛开他们的富豪身份不谈,就人这一个体而言,六位身患绝症、并已濒临死亡的老人,竟神鬼不觉地悄然降临南都市,他们最有可能干什么?” “难道是为了治病?” 这是最直接的联想,胡锋几乎是脱口而出,思忖片刻又觉得自己回答得过于草率,总不能一提到“华南虎”就想到“周正龙”吧! “也不对,南都市目前还没有出现能攻克癌症的神医,再者说,凭这些富豪的财力,将全世界最好的医生平均分配都不成问题,干吗偏偏跟南都市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过不去呢?” “好了!你还是留着你那超人的想象力生擒水怪吧!”老疤随手抓起一件胡锋的外套穿好,笑呵呵地说道:“你昨天可是答应过我,今天要跟我跑一趟邮局和快递公司,你不会失言吧?” “你干吗穿我衣服?” 老疤笑眯眯地没有说话,胡乱地用手抓了两下头发便往门外走。 老疤在胡锋眼里是个邋遢大王,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打光棍的原因。 胡锋追了出去,跟在老疤的身后喊:“喂!你怎么连个媳妇都不找啊?” 老疤腿长,一眨眼的工夫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关于他为什么至今未娶,还是一个谜。 一个多小时以后。 就在胡锋和老疤奔波在邮局和快递公司之间的时候,在南都市工业大学的一间宿舍里,小妖精樱美终于从睡梦中苏醒了过来。她伸着懒腰睁着惺忪的睡眼望着头顶白白的天花板发了一会呆,突然“啊呀”地大叫了一声,从床上一跃而起,手忙脚乱地开始穿衣服,嘴里还不停地在那里念叨着,“坏啦坏啦!原打算今天上午去医院陪陪雨寒的!” 稀里糊涂地刷完牙、洗完脸、梳好头,又稀里糊涂地换了身衣服,樱美这才夺门而去。 这个时候正好是出租车的黄金时间,眼见着一辆辆出租车从自己的身边飞驰而过就是不停樱美急得直跺脚,后悔自己因为懒惰没有去学习驾驶…… 又等了一会,终于有一辆载客的出租车被樱美突然从公路边上跳下来的身体拦了下来,大有视死如归的气势。又经过一番软磨硬泡,司机小伙终于被“小妖精”吐气如兰的声调和俊俏的脸蛋所迷惑,乖乖地给她打开了车门。 到了医院后,在病房前守卫 第四章 东南亚大富豪神秘失踪(二)下 樱美:“哥!你们的人怎么那么讨厌!” 胡锋:“我们的人又怎么招你了?” 樱美:“他们不让我进去看雨寒啦!” 胡锋:“你没提我吗?” 樱美:“我说你是我哥,可人家说我是冒牌的,真讨厌!” 胡锋:“呵呵!你让他们听电话。” 最后,樱美如愿以偿,终于进入了香子的病房,而且来去自如,没人再去管她。 樱美的到来给这个沉闷的病房顿时带来了鲜活的空气。从雨寒笑意盈盈地面对樱美时的表情足以看出她早已将樱美当成了自己的好朋友,尽管她要比樱美大上不止几岁,但年龄上的差距一点都不影响她们此时此刻的热情。 樱美更是个没心没肺的主,早已将之前发生的那些不愉快忘在了脑后,只是当看到躺在病床上正在沉睡的香子时,眉头会微微一皱…… “别怕!我的妈妈再也不会凶你了!”雨寒笑呵呵地说:“她的病好了!她真的好了!她昨天开口叫我小寒了!你知道吗?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听她这么叫我了!” “你的妈妈到底得了什么病?”樱美瞥了瞥嘴说道:“她说不定有某种超能力,不然的话,怎么她一唱歌,水怪就会从湖底钻出来袭击我们呢?” “从我记事起,妈妈就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可以说我十岁之前的每一个日日夜夜都是在惶恐不安中度过的,”雨寒把头扭向病床上的香子,神情无比落寞地说:“有时,她跟天下所有的女人一样,是一个慈祥的好母亲;有时,她又像一个可怕的女疯子,让人不敢接近。有的时候,我好爱她,因为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有的时候,我又好恨她,恨她让我的童年生活在可怕的梦魇里,恨她曾经带给我那么多肉体和精神上的伤害……”雨寒说到这里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接着说:“不知道为什么,让她丢失了过去的记忆,可她却始终没有放弃寻找自己从前的影子,每当她试图回想起自己的过去时,她就会无比的痛苦、癫狂,甚至把我当成她的发泄对象,直至筋疲力尽……当我懂事之后,尽管我知道她对我的种种伤害是在一种无法自控的情况下的身不由已;尽管我那时已经找到该如何回避她发疯时的可怕一幕,可我还是在十岁的那一年离开了她,摆脱了将我整整困守了十年的一座‘牢笼’……走的是如此决绝,甚至连声再见都没有跟她说!” 樱美的“小山洪”突然泛滥成灾,也不知道是装摸作样还是真的被雨寒不幸的童年所打动。樱美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问:“那你就是因为她经常发疯才离开她的吗?那个时候你刚十岁唉!你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几乎为零,怎么会突然萌生出离家出走的举动呢?这个问题之前我就问过你,当时你支支吾吾好象有难言之隐似的……我不管!反正你今天得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樱美的口气活脱脱一个小无赖。 “因为我在那一年遇到了一个男人,我不知道他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他就像个幽灵一样,经常会突然出现在我玩耍的地方……正是这个戴着面具的陌生人,让我知道了外面的世界并不象妈妈所说的那样可怕,也让我对外面的世界产生了向往。” “是他把你带到了外面的世界吗?他为什么要戴着面具呢?”樱美问。 “他还告诉了我什么叫作‘父亲’,我那个时候甚至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正因为我想要找到自己的父亲,我才会那么决绝地离开我的母亲离开荒村!”雨寒接着说:“他把我带出森林之后,又有另外一个人从他的手中把我领到了孤儿院,一直到我长大成人。现在想想,他似乎和那个人很熟,或者说他早已经提前安排好了,因为那个人当时并没有因为他戴着面具表现出丝毫的奇怪,也不知道我十岁那一年被一个陌生人潜移默化影响之后逃离荒村是不是那个陌生人早已预设好了的一个阴谋……如果是个阴谋,他又想达到什么样的目的?多年以来我的生活并没有受这件事情的影响啊!” “影响啦就影响啦!”樱美的口气就好象要跟谁打架似的,“有四十多天的时间被你弄丢啦!这还不够影响吗?” “你是说……”雨寒一怔。 “是啊是啊!”樱美道:“之前在荒村,你刺杀我哥未成被他击晕,等你醒来后,就好象变了一个人,那天明明是三八妇女节,可你非说你的‘昨天’是一月二十八号,真是活见鬼,难道你不小心走进‘虫洞’穿越了不成?” “我……”雨寒一时语塞,犹疑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现在只能清楚地记得三月八号以后和一月二十八号以前的事情……至于在这期间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我却记得很模糊……我曾试着给胡大哥回忆过,那种感觉很痛苦……樱美,别再逼我去回忆了好吗?如果你想知道,就去问胡大哥吧!” “我不会逼你啦!”樱美上前讨好地说道:“你是我雨寒姐姐,我怎么会逼你呢?其实呀,要想知道你这段时间都做了些什么也不难,你去问问你的朋友或者同事就ok啦!” “对呀!”雨寒醍醐灌顶,“瞧我这脑袋,我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我这就给她们打电话……”雨寒习惯性地要去摸口袋,谁知手还没放进去,就停住了,“连手机是什么时候丢的我都忘记了!” “用我的吧!”樱美把手机递给雨寒。 凭着对三月八号以前的记忆,雨寒拨通了一个同事的电话。 时间正在不紧不慢地向六点接近。 胡锋和老疤用了整整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几乎把整个南都市的邮局和快递公司跑了个遍,也没有查到寄往失踪富豪所在国的邮件。 老疤是耷拉着脑袋跟在胡锋的身后从永定街上的一家快递公司里面走出来的。 老疤几乎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推开了这家快递公司的大门,然而他却没有从漂亮的文员小姐那里得到他想要的消息,文员小姐耐心地从电脑里调出近半年来寄往全国以及世界各地的邮件信息,仔细查找了一番后,然后礼貌地说了声:“对不起!没有您需要的邮递记录!” 在红绿灯等车的时候,胡锋看着写有“永定街”字样的路标突然想到了“半岛大厦”,还有雨寒以前工作的地方——古川生物科技有限公司。 “半岛大厦”是南都市的地标式建筑之一,以商务写字楼的形式对外出租和兜售,周边有几条繁华的商业街,有很多公司云集于此。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座城市的私家车渐渐多了起来,人们经常会因为一个“车位”发生不可开交的争吵,胡锋凭借娴熟的驾驶技术,几次见缝插针之后,终于把车子开进了“半岛大厦”的停车场。 乘电梯来到“半岛大厦”的7层,一条圆弧行的走廊两边全都是各个公司的办公地点,制服裹身的白领小姐们正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紧张而有节奏地忙碌着,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香水味…… “真是‘制服的诱惑’呀!” 看着这么多的美女在眼前晃动,老疤一扫之前的垂头丧气,暗自感叹! “再大的事情都无法撼动你的色心,真是佩服啊佩服!”胡锋挖苦道。 老疤挤弄了几下眯缝眼,不屑地说:“你懂什么?美丽的女人在我老疤的眼里全都是天使,因为她们可以给我带来好运。” “**”总是能找出一大堆华丽的借口为自己的“色心”辩护。胡锋早已经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已经有人陆续地从各自的公司里面走出来,胡锋未免有些暗暗焦急。 “请问,‘古川生物科技’怎么走?” 胡锋拦下一位看起来刚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女孩问。 女孩微笑着打量了一下胡锋和老疤,然后回身用手一指,说道:“一直向前,然后往左一拐,第一个门就是。” 胡锋连谢谢都没来得及说,女孩便轻盈地走开了。 走到“古川生物科技有限公司”门口的时候,胡锋和老疤几乎同时停住了脚步,然后望着门口上方的商业logo楞在当场…… “这个……” 老疤接下来的话还没脱口,就被胡锋打断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去看看再说吧!” 推门而入,然后直奔前台。 胡锋亮出自己的证件,然后说:“去把你们公司的负责人找来,我们找她〈她〕了解一些情况。” 前台小姐恭敬地微微欠身,然后说了一句“您稍等”便转身走开了。 可以看出,这家公司的规模并不大,看“格子间”的数量就知道,在这里工作的员工不会超过五人,和其它公司相比,这里的办公条件也相对简陋一些…… “二位,我是这里的主管经理,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站在胡锋和老疤身后的是一位看起来十分精明干练的少妇。 “你是这里的负责人吗?”胡锋问。 她点了点头,然后微笑着把胡锋和老疤请到了她的办公室。 坐定之后,女经理说:“二位警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老疤打量了一下女经理身前的办公台,紧接着又将上面的一个台历拿在手里,随意地翻动了几下,然后指着上面的商业logo问:“是不是你们公司所有的办公用品上面都印有‘古川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商业logo?” 女经理愣怔片刻,随即道:“不仅仅是我们,现在任何一家正规的公司都这样做,大到汽车,小到一包小小的纸巾……专业点说是企业形象,通俗点说就是一种企业宣传……能告诉我为什么这样问吗?” 老疤接着说:“有一个问题我想问问你,假如贵公司明天要宴请客户,也就是所谓的商务活动,你们是提前预约呢,还是……” “如果是小规模的正常商务公关,我们通常采用电话预约或者以传真的方式;如果是参加人数较多规模较大,比如年底的公司年会,我们会派专人发放请柬,这样做更能体现对客户的一种尊重……” “请柬是你们公司专用的?”胡锋插了一句。 “那是当然,既然是商务活动,我们就不能错过任何一次宣传本公司的机会,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细节……”女经理话锋一转,微笑着问道:“二位肯定不是专门来听我讲解企业策划的对吗?” “我想看一看你们公司的专用请柬。”老疤说。 “这个没问题。” 女经理说着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来一封请柬,交给老疤。 请柬倒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比一般结婚用的请柬看起来显得素雅精致一些而已。老疤看着请柬上面的logo,然后问正迷惑不解的女经理:“这上面的商业logo你们申请专利了吗?” 女经理说:“我们公司的商业logo申请的可是国际专利,负责设计的瑞士公司在业内也是首屈一指的,我可以以一个商人的信誉向您保证,在这个地球之上,它是独一无二的,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发现侵权行为,我想也没有哪个商人愿意这样做,毕竟这是得不偿失的。” “还有……”老疤的肢体语言已经摆出了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你们‘古川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老板是谁?”胡锋又插了一句,“我指的是法人代表。” “对,这也正是我想问的。”老疤接着说。 “二位,你们问了半天,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胡锋一想也对,强盗杀人还得让人死个明白呢,女经理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 “我只能告诉你,我们调查的事情非同小可,如果你不想遭受牵连,我真诚地希望你能好好配合我们,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胡锋不软不硬的一番话把女经理说慌了,但胡锋能看出来,她的惊慌完全来自于“城们失火,殃及池鱼”这样一种心理…… 女经理停下转动着圆珠笔的双手,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说道:“我们这里充其量能算得上是总部设立在中国的分支机构,主要负责国内的人才开发、器材采购、以及一些热门技术的创新研发和销售工作,听起来业务的种类很多,但实际运作起来却十分轻松,因此我们这里的员工二位也看到了,连十人都不到。至于你们问‘古川生物科技’的老板是谁,我只能告诉你们,我们这里只有一位总经理坐镇,至于‘古川生物科技’幕后的真正老板是谁,就不是我们这等打工仔所能知道的了!” 女经理说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老疤,然后委婉地下了逐客令:“二位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如果没有,我也准备下班了!” 开门往外一看,果然人去楼空,只有一个穿着土灰色制服的保安手拿电棍,正虎视眈眈地注视着胡锋和老疤…… 撤! “全身而退”之后,老疤的心情豁然开朗,手里紧紧地攥着那张名片,终于松了一口气。 名片上写着:“古川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郑创新——地址:南都市,永定街66号,半岛大厦,7层4座。” 第四章 东南亚大富豪神秘失踪(三)上 3月11日上午8点40分胡锋来到医院。 香子的气色和虚弱不堪的身体看上去正在逐渐恢复,多年的荒村生活导致身体所需的营养成分极度匮乏,体内的电解质已经呈现失衡状态,内脏器官也正在逐渐衰竭……即便是最先进的医疗手段,对待此等病人也是束手无策。 “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在一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胡锋问医院的院长。 “我们希望自己能活到一百岁的前提必须要具备一个正常健康的生活环境,反之,我们人体的各个器官便会提前衰竭,直至死亡!”医院院长说:“她就象一部周身零件均已遭受不同程度损害的机器,维持她生命运转的动力已经耗尽,她之所以还活着,不过是死亡之前的缓冲罢了,就象机器的轮子一样,当你切断电源之后,它仍会继续转动,只是越转越慢,直到停止……” “她还能活多久?”胡锋问。 “随时都有死亡的可能,最多不超过十天,”医院院长说:“所以我建议你取消给她做ct扫描这一计划,我觉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您的意思我明白,可是站在我的立场上,即便她此刻已经奄奄一息,ct扫描也一定要做,请原谅我还不能告诉你这是为什么……”胡锋最后果断地说:“不但要做,而且越快越好!” 胡锋坚决的态度,完全来自于松村在“荒村幽灵”里面的那段描写——“我躺在一间十分明亮的大房子里,他们的脸被一张面具遮住了,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把刀,我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很痛,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说到这里,她开始狂燥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痛苦地呻吟着:“我的头好痛!我的头好痛!” 很显然,松村当年也为此怀疑过,于是他把这些细节十分形象地写进了“荒村幽灵”里。然而,那些“面具遮脸”的人究竟对她做了些什么呢?这是胡锋连日来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推开病房的门,看见樱美正懂事地守侯在香子的病床前,轻声细语地跟她聊天。此刻的她就宛如一根细长的蜡,有忽明忽暗的微光闪烁在她那凹陷的眼眶里…… 那是她最后的生命之光,在死神降临之前,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雨寒呢?”胡锋问。 “她去见同事了,她想把丢失的四十多天找回来,”雨寒说:“哥!我正跟她的妈妈聊天呢,她现在的状态挺好的,还叫我丫头呢,只是我们聊得正起劲,就被你给打断了!” “你们都聊什么了?” “聊她的童年啊!也许,她除了自己的童年,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胡锋把樱美拉到一边,耳语:“你有没有问她那水怪是怎么回事?” “我还没来得及问嘛!”樱美说:“哥!她刚才始终在说她的母亲……她真是可怜,活了一辈子,竟然连自己的亲身母亲是谁都不知道!哥,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她的身世告诉她?” “樱美,如果你知道她将不久于人世,你还打算告诉她吗?” “哥,你是说……” 樱美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哥,我觉得,与其给她真相之后的痛苦,不如给她一个善意的谎言,你说对吗?” “把香子的身世告诉雨寒吧!让她多陪陪这个不久于人世的可怜的母亲!” 胡锋拍了拍樱美的肩膀,走出病房。 樱美郑重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又追了出去。 “哥!你等等。” 胡锋回身问:“怎么了?” 樱美把胡锋拉到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坐下,然后神秘兮兮地说:“哥,我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向你汇报。” “你快说,到底什么事?” “哥,我之前跟雨寒聊天的时候,她曾跟我提起过一个人,一个带着面具的人,是雨寒亲口跟我说的,”樱美说:“刚才我跟香子聊天的时候,她也提到了这个带着面具的人,她还说这个带着面具的人经常跟她的母亲在一起,不不不,是跟她的养母在一起……哥!你说这个人会是谁呢?” “雨寒又是怎么跟你说这个‘面具人’的?” 樱美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说:“她就说这个‘面具人’会经常突然出现,还说是这个‘面具人’让她知道了什么是父亲,并让她了解了外面的世界。雨寒十岁那年之所以会逃离荒村,除了不堪忍受香子发狂时对她的折磨,更主要的就是受了‘面具人’的影响,最后也是那个神秘的‘面具人’把雨寒带出荒村,送进孤儿院的。” 这个神秘的“面具人”极有可能是揭穿整个事件的关键人物,从时间上分析,又经过一番的冥思苦想,胡锋终于想到了一个人——“他”。 “他”出现在女谍贞子写给其父的第三封信上。信中还提到了“军衔”,由此可以判断,“他”曾是一名军人。而那些“黑衣人”突然暴病身亡也是在“他”出现之后,那天晚上“他”究竟做了些什么?“他”是导致“黑衣人”死亡的凶手吗? 信中还交代,“他”曾向女碟贞子示爱。这是否能成为女碟贞子流亡未果、迫于无奈只好跟“他”在“鬼村”生活下来的理由呢?也就是香子和雨寒所提到的“面具人”? 也许,这个神秘的“面具人”至今仍然游荡在“鬼村”以及周边广袤的丛林里。 “‘他’到底要干什么?” 胡锋宛如灵魂出窍,游离在忘我的思考之中。 与此同时,在医院附近的一家麦当劳里,雨寒终于等来了她的同事——小妹。 只因“小妹”的年纪全公司最小,加上长相又十分讨人喜欢,所以公司的同事们才给她取了这么一个可爱的绰号。 “雨寒姐,你去哪了?怎么辞职也不告诉大家一声?你这样做实在有些过分!” “小妹,我丢了一样东西,我今天找到你,就是想让你帮我把它找回来。” “让我帮你找东西?雨寒姐,你找错人了吧!我又不是警察!” “小妹,我丢的这件东西只有你能帮我找回来,”雨寒说:“除了你,恐怕再也没有人能够帮到我了!” “这么严重啊!那你告诉我吧,你丢什么了?”小妹吮了一口可乐。 “时间!”雨寒环顾了一眼四周,接着轻声说道:“我丢了整整四十天的时间,关于这四十天的记忆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听雨寒这么一说,小妹差点呛到。 “雨寒姐,你在给我讲故事吗?还是‘穿越”看多了?” “你看我的眼睛,象是在跟你开玩笑吗?”雨寒说:“我只能记起一月二十八号之前和三月八号之后的事情,至于中间这段时间里的记忆却很模糊,所以,我才找到你,因为一月二十八号那天我们一起参加了同事的婚礼,我还随了二百块钱呢!后来我们一起回公司上班,那天工作不是很忙,可是那天刚好轮到我们俩个值班,晚上八点都不到,你就称自己的身体不舒服,提前下班了!你走之后我就觉得自己特别困,估计是由于喝了喜酒的缘故,后来好象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等我醒来之后,我却躺在一栋黑森森的老房子里,接着就遇到了胡大哥和樱美……我就好象做了一个十分漫长的梦,梦境中的场景就象一块被打碎了的玻璃,凌乱、模糊……” “那也不对呀!”小妹疑声说:“后来我还重返一趟公司呢,可公司已经熄灯了,我当时还纳闷呢,你可是从来都不迟到早退的,怎么那天晚上八点半都不到你就提前下班了?你怎么会说那天晚上我走以后你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呢?即便那天晚上我走以后,你把公司的灯关掉,又让楼层保安帮你把门锁好,可当你在公司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后,你应该还在公司里,怎么可能会向你说的那样,你在一栋黑森森的老房子里醒来,又遇到了什么人,之后才知道已经是四十天以后了呢?难道我们公司有时间裂缝存在?你一不小心走了进去,就来到了四十天之后?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你为什么要重返一趟公司?” “我把住处的钥匙忘在公司进不去屋啦!”小妹说:“雨寒姐,我觉得事情的关键一定是在你睡着以后到我再次重返公司之前这一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可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是啊!就好象时间在我身上突然停止了!眼睛一睁一闭,四十天已经过去了!难道我真的掉进了时间裂缝吗?”雨寒长叹了一声,转而问道:“小妹,你帮姐姐再想想,除了刚刚你说过的那些,那天晚上我们回到公司之后还发生了哪些事情?越详细越好!”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离开公司之前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再说,那天晚上我在公司也没呆多长时间啊!至于我走以后发生了什么,那我就不知道了!”小妹低头叼起吸管吮吸了一口可乐,然后接着说:“不过那天晚上我却见到了一个人,别看我刚进公司不久,可我却经常听到同事们谈论他,尤其是女同事……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谁?” “郑总郑创新啊!就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一个月来不了公司几次的超级大帅哥啦!”小妹说:“我们当时几乎是同时推开大厦的旋转门的,那感觉、那瞬间,就象电视里演ng漫邂逅一样,太另人神往了,真想再重温一次……” “就这些?除了遇到‘帅哥’,就没有别的了?” “郑总当时好象并不急于上楼,而是在一楼大厅里面不知道跟什么人通电话,他当时的表情好象很尊敬电话里的那个人……接下来的事情就得问你自己了!”小妹说。 “问我?” “不问你问谁?郑总回到公司,见你正在熟睡,作为老总他怎么可能不把你叫醒呢?”小妹的神情开始耐人寻味起来,她接着说:“从时间上判断,除非我走之后你就立即熄灯关门,否则你在上班时间睡觉是绝对不会逃过郑总的眼睛的,我不相信他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睡觉而无动于衷,那么,你‘穿越’这件事要么是你自己在撒谎,要么跟郑总有关,除此之外,还能有更好的解释吗?” 面对小妹质疑又隐含暧昧的眼神,一股搀杂着无助、羞辱、委屈的怒火终于从雨寒的胸腔里面喷薄而出。 雨寒说:“而郑创新又是一个跟你我一样肉眼凡胎、只不过比你我高级的打工仔而已,他不可能在你重返公司之前对我施加某种手段、致使我丢掉四十天的时间、所以你在怀疑是我出于某种动机跟你说谎对吗?” 第四章 东南亚大富豪神秘失踪(三)下 “雨寒姐,你别激动,我想任何一个人听完你的这段故事之后都会向我那样去联想的,”小妹说:“你可能把我的意思想歪了,我只想说明,如果这件事情不是你故意说谎,那么郑总郑创新就是最大的嫌疑人!反之,我难以相信那天晚上他回到公司之后不但没有去叫醒正在睡觉的你,而是熄灯之后为你轻轻地关上了公司的大门?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那岂不是比发生在你身上的‘时间裂缝’还要离奇吗?” 雨寒哑口无言。 那天晚上在“小妹的离去与重返、以及郑创新出现之后”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下子成为“时间丢失”之谜的核心,按照小妹的思维逻辑,郑创新就是核心里面的关键人物——可是,四十天过去了,要到哪里去找这个行踪诡秘的“帅哥”呢? “之前,他每个月还会来公司几趟,可自从那天晚上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郑创新,”小妹说:“从此,关于你和郑创新的无聊绯闻就屡禁不止,最过分的传言是郑创新带着你私奔了……” “小妹,别说了!” 雨寒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此刻的她不敢去面对小妹的眼睛,就好象突然被人揭穿了心底的隐私似的,又羞又愤的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雨寒姐,你没事吧?!”小妹似乎从雨寒躲躲闪闪的眼神里意识到了一些什么,试探着问。 “没……没什么!”雨寒说:“我在想,除了郑创新,恐怕再也不会有人知道真相了对吗?” “也许吧!”小妹看着雨寒的眼睛说。 尽管老疤通过胡锋获取了郑创新的个人信息,但是,郑创新本人却犹如一根银针,沉进了深邃无底的大海里,不知去向。老疤上午前往工商部门调查之后得知,“古川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前身是“古川蛇业有限公司”,注册时间是1980年,法人代表古川,注册资本为十万元人民币,主要从事蛇类的培育和繁殖,并不参与开发和生产活动。 当老疤将这一消息告诉胡锋之后,只见胡锋的身体竟然不由自主地痉挛了一下,那种状态宛如一个娇滴滴的美女见到了一只恶心的癞蛤蟆。 见老疤正疑惑不解地看着自己,胡锋解释道:“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都是小时候留下的后遗症,所以只要一提到‘蛇’这个字眼,我就不舒服!不过……” 通过胡锋犹疑难定的表情老疤就知道他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只是又不能确定胡锋所想到的那件事情就一定准确,所以才会表现出不知道如何开口的窘态来…… 果不其然,胡锋接下来的说辞着实让老疤大吃了一惊,甚至超出了他的想象。 胡锋说:“你刚才提到‘蛇’,竟然让我猛然想到了‘鬼村’里的那只水怪。你说它有没有可能就是一条同属于软体生物只是体形巨大的蛇类呢?” 老疤一脸茫然:“蛇类?照你的描述,它比世界上最大的蟒蛇还要大上好几倍并且已经修炼成精,这一伟大的发现足以震惊国际生物界了!” “培育和繁殖蛇类的最佳地点是哪里?”胡锋问。 老疤楞楞地望着胡锋,同时他也在想,难道胡锋是想通过自己的回答证实什么吗? “当然是森林啊!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胡锋点了点头:“没错!‘鬼村’就坐落在深山之内的一处山谷里,你不觉得这两者之间隐隐地流露出一丝尚未被我们揪住的巧合吗?” “巧合?”老疤张口结舌,楞了半天才说出话来:“你的意思是说,你我各自调查的事件,又在这里产生了交集点?” 胡锋无法回答老疤,更不想在这位以严谨著称的前辈面前卖弄自己的直觉。胡锋不知道这能不能算得上是自己与老疤的第一次合作,但他的内心深处是绝对希望与老疤联手的,只有这样,胡锋才能摸清老疤的工作套路,才能从中吸取到一位前辈在亡命生涯的工作经历中所沉淀下来的营养,更重要的是,胡锋需要老疤广博成熟的关系网…… 关系网的构建,正是胡锋的弱项,这也是他孤傲冷漠的性情使然。胡锋还记得在a组织受训时魔鬼教头“黑章鱼”说过的一番话:要想成为“隐秘力量”的克星,就要象一条狡猾的章鱼那样,将触角延伸到不同的国家,不同的领域,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a组织成员没有失败的特权,除非死亡,要么淘汰! 在之后调查“古川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幕后的真正老板“古川”时,老疤的关系网发挥了十分重要的作用。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雨寒回到医院之后,便把自己跟同事小妹谈话的内容告诉了樱美,樱美又用电话一五一时地告诉了胡锋,当胡锋再次复制给老疤时,两起事件的交集点又一次产生了! 胡锋问老疤:“你现在还质疑我的‘巧合论’吗?” 老疤沉吟片刻说道:“也许你的判断是对的,事情发展到一定程度,巧合也是一种必然。郑创新现在成为两起异案的关键人物,所以从即刻起,你我将提前进入全面合作状态!” “从即刻起?”胡锋质问老疤:“那我先前不辞辛苦陪你东跑西颠又算什么?” “帮忙啊!”老疤不屑地说:“谁让我是你大哥呢?” 老疤笑嘻嘻的一脸无赖样。 除了用眼神狠狠地鄙视,胡锋真想上去踹y一脚。 老疤这一个下午都霸占着胡锋的笔记本电脑,除了发几封电子邮件以外,把更多的时间都用在了google搜索上——他在搜索跟“古川”有关联的一切信息。 一则题为“诺门坎上空的阴云,古川一战成名史”的标题引起了老疤的注意。 全文翻译如下: 1939年7月13日,日本军队与苏军在中蒙边界的诺门坎一带爆发冲突,在这场战役中,日本关东军伤亡惨重,由朱可夫统率的苏军机械化部队使日本军队屡屡受挫。为了挽回败局,时任日本特战小组的生物研究员古川临危受命,率领四人专门从事生物武器研究的小组成员开赴诺门坎,配合诺门坎战役的日本关东军指挥官森井大佐对苏军实施细菌战。在位于中蒙边界的哈拉哈河长达十公里的河段上,先后投放了数十公斤包括伤寒、霍乱、鼠疫的生物战剂,并用装有细菌的炮弹向苏军阵地实施了数次的轮番轰击,致使疫情在苏军中大范围流行,先后有上千名苏军士兵被这场惨无人道的细菌战夺去了生命…… “诺门坎战役”让古川一战成名,也为后来日本成立731部队埋下了伏笔。如果把后来的731部队称之为“魔鬼部队”,那么代号为“天使实验室”的特研机构则是生产魔鬼的天堂,日本军界将“天使实验室”示为绝密保护起来,从而规避国际社会的舆论压力,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结束,也没有几人知道那里。而古川,“诺门坎战役”之后便销声匿迹的科学狂人,便是“天使实验室”的负责人…… 直到今天,关于古川及“天使实验室”的最终命运仍众说纷纭,有人说“天使实验室”只是一个虚幻可怕的传说,为的是掩盖古川在“诺门坎”战役之后被苏军特工秘密暗杀的事实;有人说“天使实验室”随着二战的结束曾被日本高层秘密捣毁,古川以及众研究人员也在那次捣毁行动中被就地处决,从而为残暴的战争罪行铲除证据,以逃避日后的正义审判;还有人说,“天使实验室”既不是虚幻的传说,也没有被铲除,而是象一粒有毒的种子那样,藏在中国境内的大山深处,要么被时间腐蚀,要么等待着一场春雨,生根发芽…… 作为当年侵略军作战参谋的后代,作为曾经给异国人民带来深重灾难的731部队的组建参与者,我的爷爷在临终之前告诉我,“天使实验室”极有可能是侵略军在撤退之前所埋下的一场惊天阴谋的爆发点,阴谋一旦爆发,人类将要面临一场空前的灾难…… 爷爷的临终遗言宛如一个可怕的预言,另我诚惶诚恐。作为祈祷和平敢于正视历史的现代青年,我在爷爷去世的第二天深夜便将这一消息公布在了互联网上,我要向全世界发出a级征集令,征集一切与“天使实验室”有关的线索,希望能和全球的网友一道,阻击那个可怕预言的到来…… e-mail:征集人:预言终结者这篇文字就象一团突然涌起的迷雾,笼罩在老疤的思维之上。之前渐渐清晰的调查方向因为“天使实验室”的出现再次陷入迷乱之中。老疤第一次感觉到恐惧带给他的那种无以复加的冲击力,仿佛那个“可怕的预言”正在一点一点地蓄积着爆发的能量,无声无息的等待着“星星之火”的到来…… 然而,那隐秘的“星星之火”究竟在哪呢? 为了证实这篇文字的可靠性,老疤打开自己的电子邮箱,给神秘的“预言终结者”发去一封电子邮件。 晚上九点。 胡锋从医院回来。 下午,香子再次陷入昏迷状态,体内器官衰竭加速,医院初步判定,香子的生命最多不会超过三天。经过商议,医院决定将在后天上午给香子以及雨寒进行一次身体扫描,届时,医院将会动用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扫描仪。香子体内器官的急剧衰竭也引起了医院的重视,不排除到时会组建一支实力雄厚的专家组亲临现场,一有异常现象出现,立即将香子作为病理研究对象保护起来,哪怕到时她已成为一具尸体。这也是医院与胡锋双方沟通之后所作出的最终方案。 经过一番你来我往的思维交锋,当胡锋看完了“预言终结者”的那篇文字之后,胡锋和老疤的兴奋度再次被撩拨到一个制高点,并且一致认为,曾指挥过“诺门坎战役”的古川已经和后来的“天使实验室”以及“从陈老爷子口子得知的身穿防化服的神秘人”还有香子和雨寒都曾提起过的“白衣人”联系在了一起。先前松村在“荒村幽灵”里面所记载的那只“细胞培养瓶”便是一个很好的佐证。更重要的是,就古川所从事的研究领域判断,不排除鬼村中的那只水怪就是“天使实验室”的研究产物,“古川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已经给胡锋和老疤的判断埋下了深深的伏笔,再加上“鬼村”在百年以前遭到一场陨石雨的强烈冲击之后所形成的独特的小生态环境、及东南亚大富豪的神秘失踪……这种种的因素罗列在一起,足以支撑起发生一件惊天大事所必须具备的异常条件;足以让一个惊天的阴谋拉开序幕;把那些尚未浮出水面的因素再考虑进去,这两起隐秘事件所暗藏的巨大威力能将现有的世界秩序颠覆瓦解也说不定! “如果这一切很不幸地发生了,我们最有可能面临的灾难将是什么?” 老疤突然抛出了这个问题。 “很可能是一场波及全球的金融危机,加上一次席卷整个世界的灾难,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人类将面临一个共同的敌人,一种无孔而不入的未知生物,这两者加在一起,比一场世界大战还要可怕!”说到这里,胡锋的脸已经苍白如纸。 “老疤,要想遏止事态的进一步发展,要想早日摸清事件的真相,仅凭你我二人之力恐怕不行!” “君子所见略同,”老疤说:“我会继续保持与a组织其它成员国成员的密切联系,至于国内这一块,就看你的了!” “明天跟我去拜访一位德高望重的学术界泰斗,从‘鬼村’归来后,我有好多问题要向他当面请教。” “谁?”老疤问。 “去了你就知道了!”胡锋说。 第四章 东南亚大富豪神秘失踪(四)上 2007年3月12日上午8点红旗街的居委会主任刘阿姨热情地为来访者打开了房门。 胡锋一眼就看到国内考古探险界泰斗级人物吴博冲和国内知名学者心理学专家陈教授正坐在客厅里的一张茶几前悠闲地品茶。 见胡锋大摇大摆地走上前来,吴博冲和陈教授全都楞住了。 “真没想到二位竟然认识,这下好了,省得我一一拜访了!”胡锋说:“您二老就不怕我胡锋这一去不回?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品茶?” 胡锋的一句玩笑把吴博冲和陈教授给说乐了。 “你小子,回来好几天了也不和我们知会一声,要不是你刘阿姨在去市场买菜的路上见到你,我们还真的以为你凶多吉少了呢,这会儿你反倒编排起我们来了,我们这把老骨头急得就差点拜菩萨咯!”吴博冲说完给胡锋和老疤斟茶。 刘阿姨在一旁插话道:“可不是么,给我们家老吴的嘴角都急出火泡来了,刚才还跟老陈念叨你呢。” “二位前辈,让你们担心了!”胡锋以茶代酒,自罚了一杯。 “我向二老介绍一下,”胡锋一指身旁的老疤,“这位是我的同行,外号老疤,几日前来到我市,二老都是自己人,我也就实不相瞒,老疤是专程为‘东南亚大富豪神秘失踪案’而来的,经过最近几日的调查,我们发现各自所调查的事件已经产生了不只一处的‘交集点’,所以我们打算联手调查,这次拜访,我可是装了一肚子的问题前来呀!” “我曾在学术周刊上见到过二老的照片,吴老早年在‘科学文摘’上发表的那篇题为‘神’的学术观点我本人也十分认同,陈老的犯罪心理学以及对世界名案的独到见解几乎成了我的枕边书,总之,今日能跟二老面对面交流品茶,真是三生有幸啊!” 胡锋斜视老疤,在心里暗叹,果然是一条狡猾的“章鱼”啊!这“马屁”让他拍得是恰到好处,连神情都是那么的富有诚意! “我们说得再好,也是纸上谈兵,关键还得看你们这些后生的。”陈教授说。 吴博冲随声附和了几句,然后一本正经地跟胡锋说:“你走这几天,我和老陈也一直没闲着,就你先前向我们所抛出的问题进行了严肃的论证和深入的分析,并通过关系四处搜集与之有关联的信息和线索,我们现有的观点即便能在理论上给予你强有力的支撑,而结果和答案还要取决于你在实地的调查和考证,在你还没有向我们讲述这次‘鬼村之行’之前,我建议你先听一听在老陈心底掩埋了几十年的一段旧事,或许,这件涉及到老陈个人隐私的旧事很可能就是你目前急迫需要的一条线索……” “多少年来,我一直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给任何人,我相信没有人愿意去轻易揭开自己的伤疤,所以胡锋,请你理解我之前为什么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你!” 陈教授说到这里摘下眼镜用手绢擦了擦,胡锋注意到他似乎正在用这种漫不经心的动作掩饰他的苦楚。 “陈老,您真的没有必要为了帮我而去做另你感到痛苦的事,如果那样的话,会另我感到很内疚!” “你大可不必感到内疚,我自揭伤疤是建立在我的社会责任基础之上,这其中并不存在个人情感,如果我和老吴的所作所为能够让你们早日铲除罪恶的话,那么我们即便搭上这条老命又有何不可呢?” 陈教授的一番慷慨陈词得到了吴博冲的共鸣,他说:“只可惜我们所能做的,也就是集毕生的所学,跟你们发表一下看法啦!” “二老的人品另人钦佩,既然这样,那我们只好洗耳恭听了!”胡锋道。 “原本,我应该和你们一样,有一个幸福温暖的家庭,可就在三十年前的那个雨夜,我最爱的那个人却自杀身亡了!”陈教授完全陷入了回忆之中,声音低沉发颤:“我和我的恋人是一起考入当时美国的知名学府‘俄洲大学’的。她主攻声乐,我主攻心理学,学业上我们互相鼓励,生活上我们彼此照顾。她温柔漂亮,多愁善感,有时甚至会为一只ng的猫流下眼泪。沉重的学业和拮据的生活让我们只能居住在美国新泽西州郊外最便宜的学生公寓里,那个不到30平方的空间承载在了我们的全部理想,也给我们酝酿了一场阴阳永隔的噩梦!”陈教授停顿了片刻之后接着说:“窗前的那架二手钢琴是我们当时的唯一财产,她每天晚上都会坐在钢琴前,让优美欢快的旋律从六楼的窗口传递出去。那天夜里,就在那个她突然向我提出分手却被我言辞拒绝的雨夜里,从她指间流出的却是一段悲伤忧郁的音符……那天晚上,没人知道那个弹琴的女孩为什么如此悲伤,没人知道,琴声为什么会渐渐迷乱,更没人知道,那个弹琴的女孩为什么会在弹奏了一半时突然起身跳出窗外……琴声嘎言而止,我没能抓住那袭向下沉落的衣裙……她就那样死了!死的是如此突然,另我措手不及!她难道是想用死亡的方式来向我证明分手的决心吗?后来,当我看到了她的日记才知道,她之所以会跟我提出分手,是因为她爱上了她的声乐导师,一个她自诩为幽默、儒雅、英俊的美国人。我当时十分后悔,我后悔自己爱得不够伟大没有成全她的选择,后悔因为自己爱得自私不愿放手让她悲伤难过从而搭上了自己年轻的生命……直到她葬礼的那一天,我见到了她爱上的那个美国男人,我才知道她的死亡另有原因……” 陈教授沉默了下去,再次摘下眼镜,用手绢揉了揉充满泪水的双眼。 吴博冲拍了拍陈教授的肩膀,安慰道:“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全当给后辈们做个榜样吧!” 胡锋和老疤面面相觑。 陈教授稳定了情绪,接着说:“那天那个美国男人十分真诚地告诉我,她之所以会自杀,完全是因为她那天晚上所弹奏的那首被称之为‘死亡之歌’的钢琴曲。这首钢琴曲是匈牙利的作曲家在1933年创作的。这首乐曲忧郁哀伤,带给人一种慑人心魄的绝望之感,从而导致不少当时正被第二次世界大战硝烟所笼罩的欧洲人在听过‘死亡之歌’后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后来这首曲子被欧洲各国封杀,作者也因此锒铛入狱,但乐曲的手稿却没有被销毁,而是被美国俄州大学的音乐学院花重金买下,一直锁在院长的保险柜里。而当时俄州大学音乐学院的院长正是这位美国男人的父亲。后来我的恋人与她的声乐导师发生了感情,当我的恋人第三次向他提出要亲眼目睹‘死亡之歌’的手稿时,这名美国男人终于满足了她的要求,并趁他的父亲熟睡之际,打开了尘封‘死亡之歌’手稿的保险柜……美国男人说他不过是为了满足一下我恋人的好奇心,而他却不曾想到,我恋人竟然能在不到短短的五分钟时间里将‘死亡之歌’的手稿记下来,并在向我提出分手的那天晚上照着手稿上的曲谱奏响了‘死亡之歌’,最终将自己带入了地狱……” “怪不得您之前曾跟我说‘死亡之歌’的杀伤力必须要在韵律与环境十分匹配的条件之下才能发挥最大,我现在终于明白了!” 胡锋踌躇片刻,开始试着去描述那个自杀女孩的心路历程。 “那天晚上的天气应该一如您恋人当时的心情,她一定是在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才向您提出分手的。尽管你们当时的生活拮据,但仍能相互扶持,相互鼓励,凭这一点足以说明你们的感情基础是十分坚实的。然而,这种精神上的彼此支撑却没能抗拒周围环境的渗透和腐蚀,一ng漫多情的女孩对你的那份情感开始在艰难的生活困境中慢慢流逝,而恰在此时,一个幽默、儒雅、英俊的美国男人走进了她的生活,而这个美国男人又恰恰是她的声乐导师。由于自身所学专业的原因让他们难免会经常接触,在一种好奇、崇拜的心理作用下使得她对自己的导师产生了好感,你们当时正面临着学业以及生活上的双重压力,这对于您一个男人来说或许没有什么,可对于一ng漫多情的女孩来说不亚于一场精神上的灾难,她想释放,却不能把您当成对象,因为她当时的心里还爱着你,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痛快去伤害一个男人的自尊,在这样的一种前提之下,她将自己的情感寄托转移到她的声乐导师身上也就顺理成章了!也许,刚开始的时候,他们的关系还只是师生间的一种默契的交流,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对他的情感也发生了变化,直至发展到不得不跟您摊牌的地步。所以,当她的声乐导师为了满足她的要求不惜冒险打开他父亲的保险柜让她一睹了‘死亡之歌’的手稿后,她终于做出来一个决定——她要跟您分手!也许,她想要一睹‘死亡之歌’的手稿除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理之外很可能还是对那个美国男人的一种试探,考验他为了自己是不是甘愿冒险,毕竟‘死亡之歌’的手稿在当时属于绝密,否则也就不会被尘封在一所音乐学院院长的保险柜里了!那天晚上,当你拒绝了她的分手要求后,她不知道自己的情感该何去何从,你的断然拒绝足以影响她的心情,因为您是他的初恋,她还没有学会怎样处理这突然出现的三角关系,望着窗外飘雨的天空,她坐在了钢琴前,怀着一种无比茫然矛盾的心情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写下了‘死亡之歌’的曲谱,并最终奏响了它。慑人心魄的音律震荡在阴郁的空气之中就像一把锋利的锥子,挑动着您恋人的神经,她完全沉浸在那诡异的音符里面无法自拔直至崩溃……” 陈教授突然哭出声来,郁积在心底的“情垢”终于在几十年后的此时此刻释放出来。听着陈教授酣畅淋漓的哭声,胡锋觉得这对于这个老人来说未免不是一种解脱! 而老疤却不这样认为,老疤随便找了个借口把胡锋拽到吴博冲教授家的书房,劈头盖脸地问:“你想干什么?在做犯罪心理学的现场演讲吗?你能不能照顾一下别人的情绪?” 胡锋耸了耸肩,不屑地说:“我不认为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妥,相反,让他大哭一场,总比把这事一直憋在心里要健康多了吧?!” “你……你总是有理!”老疤气愤地说:“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等陈教授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在老疤横眉冷对的压力之下,胡锋不得不向陈教授道歉。 “陈老,我刚才实在有些莽撞,请您原谅!” 陈教授摆了摆手,叹声说道:“从那以后我就一直未娶,痛苦、内疚、甚至是嫉恨……五味杂陈啊!” 半天没有出声的吴博冲这个时候把话题引到了胡锋的这次“鬼村之行”上。 “这次的收获一定不小吧!” 胡锋觉得,吴博冲似乎是抱着一种期望值很高的心态说出这句话的,好象他特别希望胡锋能够有所收获并在他先人为主的判断后面加以肯定。 “我个人认为,这次的收获已经不是大小所能衡量的了!”胡锋说:“因为我这次在‘鬼村’的种种发现很可能早已出离了二老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之外。” 一旁的老疤觉得胡锋这话说得有些过于严重了,坐在面前的这两位可是学术界的泰斗,关于这个世界、这个星球,还能有什么事物是他们感到陌生和所不能接受的呢?所以老疤认为胡锋莫非又在玩什么花样,故意设下这么一个语言陷阱,好激起他们的兴奋度…… 果不其然,这二老几乎是同时“咦?”了一声,转而又同声问道:“找到水怪了?它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生物?” “除了‘水怪’我还发现几点十分奇特的自然现象,所以我怀疑很可能有某种外力因素正在利用那里的自然环境酝酿着什么,而这起事件的爆发点只不过是其中一处微不足道的环节而已。” “难道是我之前所提出的小生态环境?”吴博冲问。 “正是。”胡锋说:“那里的气温十分反常,越接近湖水,气温就越底,据《糊涂记》上记载,‘鬼村’是一百年前天降陨石之后的产物,后来郑板桥率众儒林雅士定居于此,逐渐形成了后天的规模。而且我还在沿着水路折返的途中遇到了‘伏流交汇’的水文现象。” “噢?”陈教授惊道:“如此说来,陨石不但冲击形成了一个封闭式的山谷,还创造了一处小生态环境?老吴,你觉得呢?” “这个还得经过实地的科学考察之后才能下最终结论,不过现在我们是站在挖掘隐秘事件背后真相的立场上看待这件事的,那我们的思维便可以放开一些,所以我支持老陈的观点……可我有一点还是不明白,你所谓的‘伏流交汇’这种水文现象通常都发生在海洋里,一条山间的河流从理论上说是不具备发生这种水文现象的前提条件的,你是不是搞错了?” “我之前也曾怀疑过,可事实上我们遇到的确实是一个吃人的旋涡,牵引力十分强大,二十米开外便已经能感受到那种力量了,所以我不得不这样认为!”胡锋紧接着说:“一路之上水面连个‘湍流’都没有,难以想象那个力量强大的旋涡是如何形成的,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我也只能用‘伏流交汇’来形容这种奇特的水文现象了!” 第四章 东南亚大富豪神秘失踪(四)下 已经沉寂了半天的老疤突然冒出一句:“浴盆效应!一定是浴盆效应!” 老疤迎向三双齐刷刷射向他的眼睛说道:“如果《糊涂记》上的记载属实,那么一百年前天降陨石绝非一块,而是由一块巨大的‘母石’携带数量不等的‘子石’所形成的一场撞击能量十分强烈的陨石雨。由于这场陨石雨的冲击,形成了一座环形的封闭式的山谷以及一条狭长的陨石坑,也就是胡锋折返时行走的那条水路。我们都知道,陨石坠地时会有一个‘冲击锥’吃进地表形成深浅不一的洞穴,鬼村中间的那潭湖水应该就是那块巨大陨石坠地时的‘冲击锥’,所以,我说的‘浴盆效应’是极有可能在那条水路之上发生的。” “你是说在那旋涡的下面有一个很深的洞穴对吗?”之前胡锋就听樱美这样说过,现在想想,这丫头懂的还真不少。 “不是一个,是深浅不一的很多个,也许已经形成了一条相互贯通的地下河道也说不定!” “由此证明,旋涡所释放出的牵引力是由于暗河的作用,我可以这样理解吗?”说话的是陈教授。 老疤点了点头道:“正是。除此之外,胡锋所描述的场景要么发生在科幻电影里,要么发生在‘百慕大’。” 吴博冲和陈教授一时失语,彼此的眉头都拧得很紧,似乎正在梳理自己的思路。 老疤又说:“军事上有‘围点打援’这一战术,而目前我们所调查的这两起隐秘事件按照我们老a的专业术语来说是典型的‘圆规事件’。生动一点说就是用一支圆规在一张白纸上画圆,其圆心正好是事件的爆发点,表面上看这一点似乎是微不足道的,然而,没有了它,就宛如一个炸药包没有了导火索,这个‘异点’就是整起事件的‘核心动机’,而这个‘核心动机’通常又隐藏在‘终极真相’之后。所以说,即便‘异点’现在就摆在我们的面前,但在没有找到‘终极真相’之前,其‘核心动机’对于我们来说永远都是一个谜……” 老疤完全没有理会因为自己泄露了老a身份胡锋向他射去的谴责之光。他似乎陶醉在了自己的以往经验里,大有不把吴博冲和陈教授侃晕绝不收口之势。 他接着说:“就我个人多年的办案经验而言,我发现了一个十分有趣的现象,就是一起隐秘事件的‘核心动机’跟‘事件的整体’相比往往都处于一种严重失衡脱节的状态,举个例子:如果‘事件的整体’是个足球,那么‘核心动机’就是一个黄豆粒,就像一副‘多米诺骨牌’里的首和尾,看似毫无关系,却又缺一不可……” 老疤的这番言论十分专业,听得吴博冲和陈教授纷纷点头称是。但他们此刻的心中所想,却透过看向胡锋颇为不满的眼神表现了出来。 胡锋只好硬着头皮解释:“我也只是在按照a组织的章程办事,希望二老能够理解!” “早就听说过a组织的大名,可没想到a组织的成员就在我们的身边。”吴博冲道。 陈教授更是显得诧异,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脸上充满了惊奇之色,足以可见a组织的名号在他心目中的分量。 后来几个人的谈话又回到了“死亡之歌”控制“水怪”这一现象上。 吴博冲和陈教授在理论上为“音律控制生物”提供了十分可靠的依据。 陈教授首先说:“早在上个世纪初,美国著名的心理学家恩寿曾进行过一次有趣的试验,在动物园里演奏钢琴曲,同时观察动物们的反应。结果发现:蛇类起舞、黑熊静听、狼恐惧嗥叫、大象情绪愤怒、猴子则点着头做出各种姿态。这个试验表明:音乐对于具备听觉中枢的生物的感染力是既普遍,又极其原始的,以至于动物虽不具备人对音乐的那种审美能力和鉴赏水准,但仍能欣赏音乐,并受其感染。因此,有不少专家认为,音乐的本身确实能影响动物的生理及行为变化。由此说,‘歌声控制水怪’这一现象在现有的理论基础上是完全成立的。” 吴博冲又接着补充道:“目前唯一让人迷惑的是,这一罕见的现象是通过何种手段实现的呢?难道仅凭一个‘幽灵’的歌声?” 提到“幽灵”胡锋不得不插话解释:“不是‘幽灵’。是人!一个独居荒村多年的老女人!” “既然是一个老女人,她哪来那么强大的力量能通过自己的歌声操纵水怪?”吴博冲说:“我不相信一个普通人的声律在正常情况下能穿透水分子给一个未知生物的听觉中枢带来如此强烈的刺激,除非在非正常的情况之下,也就是借助于我之前所提出的外力因素!” “没错!”陈教授说:“一个常人的音律如果不借助某种未知的隐秘力量是无法穿透湖水唤醒湖底的水怪的,而站在唯物主义的立场上估测,这种未知的隐秘力量最有可能是现代科技,抑或说掌握这种力量的组织和机构已经超出了我们现有的科技手段,这也就是胡锋之前所提出的‘第三种可能’。” 胡锋没有接话,他觉得事件发展的如今这种程度,随着线索的不断出现,反而感到越来越乱了! “古川公司?”又是半天没有作声的老疤再次说道:“这家公司的经营范围就是生物科技,而且,这两起事件又都跟这家公司产生了交集,说不定水怪就是这家公司的产物。可是,如果我的推断成立,他们这样做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胡锋灵光一现,他终于在老疤的分析里面找到了让自己心乱如麻的原因:过于纠缠在为已知现象索取理论支撑,没有单纯地站在办案立场将调查力度发挥到最大,通俗点说就是主次不分。 这也是a组织成员最容易犯的一个错误,胡锋庆幸自己及时发现了苗头。 吴博冲作为学者显然是更关心包含在事件之内的学术聚焦点,比如:“未知生物”、“小生态环境”等等。他问胡锋:“那个所谓的‘幽灵’又是怎样跟你介绍那只水怪的?” 胡锋随口说道:“问她等于问空气,她除了还知道自己的女儿外,恐怕什么都不记得了!” “失忆?”陈教授疑声问:“如果可以,能否让我见一见这个人?” “见她当然没问题,”胡锋犹豫了一下,“只是这个人的生命状态已经进入了倒计时,明天下午医院方面会按照我之前所提出的申请用目前国际上最先进的ct扫描仪对她进行一次人体扫描,界时我希望二老能够参加。” 吴博冲和陈教授欣然接受了胡锋的邀请,在之后的时间里,胡锋和老疤又十分详细地将这些天来的调查经过跟吴博冲和陈教授描述了一遍,就连一个细枝末节都没有放过…… 四个人的谈话直到夜幕降临才宣告结束。 雨寒在这一天的晚上终于知道了自己的父亲是谁。当她看完《魅装丽人》里面那段关于“荒村幽灵”的描写之后,一个父亲的形象在她的心目中轰然倒塌! 她没有流泪,而是面色苍白。 她把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从齿缝中狠狠地吐出一句话:“我恨死他了!他怎么不替我的母亲去死?” 樱美不知道该怎样安慰雨寒,她似乎被雨寒苍白僵硬的表情吓到了。 “他不配做我的父亲,他是一个负心汉!”雨寒依靠在樱美的肩头喃喃地说:“他让我的母亲精神分裂;他让我的母亲宁愿孤零零地困守在荒村里也不愿意接触外面的世界;他让我那失去记忆的母亲无数次试图回想在她生命中出现的那个男人而痛苦不堪饱受折磨……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有这样一个父亲呢?” 樱美又从自己的包包里取出一沓书信,她想,既然已经知道了,难过也是在所难免的,索性就连同她母亲的身世一起告诉她吧! “这些信是先前我和哥在你母亲的枕头底下的那个小匣子里发现的,上面有关于你母亲的身世,你自己看看吧!” 看完信后,雨寒伤心地说:“难道这就是我们母女俩的共同命运吗?” “我要把真相告诉她,我不想让她在临死之前连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都不知道,”雨寒说着就要冲进病房。 “雨寒姐,你冷静点!”樱美阻止了雨寒。 樱美说:“她现在恐怕连你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就算她能听见,你就忍心让你的妈妈在临死之前还要承受一件精神上的痛苦吗?真相在一个受尽磨难濒临死亡的母亲面前又有什么意义呢?那样只能加速她的死亡!” 雨寒垂下头来泣不成声! 这天晚上的气氛十分压抑,窗外到处是潮呼呼的雨雾,以致于让连日来都没有休息好的胡锋和老疤回到公寓之后仍是睡意全无。 胡锋冲完凉后,打开了dv,然后闭起眼睛仰在客厅的沙发上,他喜欢在轻音乐的包围下去思考一些事情…… 老疤进屋之后便直奔那台ibm的笔记本。联网后,登陆了自己的邮箱。 系统提示:您有六封未读邮件。 从发送时间上看,这六封邮件是老疤最后一次使用邮箱之后陆续收到的,发件人分别是“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越南、缅甸、老挝”各国的a组织成员。 老疤最先打开的是来自泰国的邮件。 邮件里只有短短的一句话——老疤,周柏年所担心的事情恐怕就要发生了,由周松李垂直管理的西森基金管理有限公司正在大量吃进美元,泰铢一度直线下跌,目前,泰国的金融市场已经呈现混乱局面,据周柏年预计,失控局面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胡锋,你快过来看!” 老疤一边喊一边打开了来自新加坡的邮件。 老疤,经过连日来的辛苦调查,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李博年还活着。据博年实业的财务总监透漏,有一笔数额庞大的资金从博年实业的海外帐户上被神秘转移,而能转移这笔资金的只有李博年一个人,资金的流向是中国内地,希望这条线索能够帮到你,祝你好运! 余下的几封邮件也都提到了富豪们转移海外资金这件事。同时也说明,这几个国家的老a并没有找到除此之外更有价值的线索。只能说,富豪们的动作让他们陆续把视线盯在了钱眼上。 “他们只说资金流向了中国内地,为什么没有告诉你接收这笔资金的单位和个人又是谁?”胡锋站在老疤的身后问。 “接收这笔资金的单位和个人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笔资金的实际用途!”老疤说道:“如果这笔资金最终流向的货币市场是泰国的话,那么‘多米诺骨牌’便会瞬间倒塌,介时,一场以东南亚为震中的金融地震将会波及整个世界……这绝非是危言耸听!” “我越想越觉得有些矛盾,要是真如你所说的那样,这几位大富豪何以至此呢?他们可都是身患绝症的老人,难道在他们的价值观里,金钱比生命还重要吗?” “绝症?”听胡锋这么一说,老疤似乎想到了什么,“通”地一声,将拳头砸在了桌子上,“病情!一定是病情!我怎么把这么关键的一点给忽略了?”老疤推开胡锋,径直朝浴室走去。 “我敢说,为了生命,他们愿意穷尽毕生的财富去交换……也许,有人恰恰是利用了这一点!”老疤在浴室里面大声说。 “病情?交换?利用?”可是,谁能拥有这样的交换条件呢?照目前的医学发展,要攻克癌症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除非这些富豪找到了比我们人类至少要高出一个层次的“文明”……可是,但是,但可是,这个“文明”在哪?胡锋一时之间转不过这道弯来。 但他却突然想到了香子,那个即将死去的荒村“幽灵”。 第五章 脑中异物(一)上 2007年3月13日上午9点20医院。 天持续阴郁。 几名白衣护士将躺在两辆手术车上的香子和雨寒一前一后地推进了ct扫描室。胡锋一众人等则站在ct扫描室的电脑操作间里,眼睛紧盯着身前的电脑屏幕。 透过电脑操作间的玻璃可以看到一台形状呈滚筒式的ct扫描仪,香子和雨寒已经躺在了传送床里,随着院长的一声令下,扫描仪开始工作,传送床开始向扫描仓里运动。 胡锋在电脑显示器上看到,扫描是先从香子的双脚开始,电脑上的图象显示格外清楚,线束透过皮肤直接将人体骨骼在电脑屏幕上呈现出来。 从右向左渐渐移动的画面突然停止,定格在香子的内脏器官上。 医院的院长这个时候指着画面上的一个个黑点说:“她的内脏器官溃烂现象十分独特!正常情况下,内脏器官溃烂的病理表现通常是溃疡、模糊不堪的附着物、以及脏器表面的局限性破损,而在她的内脏上,却出现了众多不规则的黑点,所以我临时决定,病人死亡后,我们有必要对她进行一次尸检……” “不必了!” 深沉的声音过后,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走上前来。此人是院长的老师,省院的一位医学专家。 “这是一起十分典型的医学案例,我早在十五年前就曾遇到过,二者的病理现象几乎是一模一样,”老者指着电脑屏幕说:“内脏器官不同程度衰竭溃烂,附着黑色的点状物体,后来我们摘除少量的点状物体样本送往当时最权威的科研机构进行了一次化验,化验结果表明,这些黑色的点状物体竟然是金属中的铁镍混合物,我们为此还将此病例定义为——‘分散性铁镍结石中毒症’。” 老者说完之后,全场一片哗然。就连学富五车的吴博冲和陈教授也是第一次听说过这种病症。 “费老,我希望能尽快拿到这起医学案例的全部资料。” “就在省院的医疗档案库里,你想要的话,随时都能拿到。”费老说。 院长示意扫描继续进行。 电脑屏幕上的画面继续向后移动,经过胸腔、脖颈,最后停在了香子的脑部。 不知是谁最先发出一声惊呼:“看!那是什么?!”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霎时聚焦在电脑屏幕上。操作人员点击着鼠标,电脑屏幕上的图案正一点点的放大,最后定格在一块十分模糊的物体上。 右眼看去,这块被放大了百倍已经十分模糊的物体呈四方形,依附在褶皱丛生的大脑皮层深处。另外,电脑屏幕上还显示,在香子的头盖骨上,有一条呈蜈蚣状的疤痕,这一特征明显说明,香子的大脑曾经被动过手术,而且,还是一次大手术…… 那么,她脑袋中的异物难道是……被人工植入的? 胡锋扫视了一圈在场医学界的精英,希望他们能够快点表态! “院长,从画面上看,异物的体积恐怕只有拇指指甲盖那么大,要想弄清楚它究竟是什么,只有开颅。”操作人员说。 “不行!病人现在的生命体征十分虚弱,现在给她开颅,跟谋杀有什么区别?”医院院长看了看他身旁的费老,然后说:“虽然她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了!但站在人性的立场上,任何人都没有剥夺他人生命的特权,这也是身为医生对生命最起码的一种尊重!” 扫描继续进行,轮到雨寒的时候,樱美把身体躲在了胡锋的身后,她抓着胡锋的手,低声说:“哥!如果雨寒也有什么异常,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她!她好可怜啊!” “别怕!雨寒不会有事的!”胡锋说着指向电脑屏幕上正运动的画面说:“你看,雨寒的内脏十分健康!” 樱美这才把捂在脸上的手指头分开一条缝,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半天没有出声的老疤这个时候说:“内脏是很健康,可是……” 胡锋还没有来得及问“可是什么?”屏幕上的画面又一次在雨寒的脑部停住了,只听操作人员又一次惊呼:“天呐!你们快看!异物!在她的脑袋里也发现了同样的异物!”喊话的年轻男子顿了顿,又接着说:“还有疤痕!手术后留下的疤痕!” “从疤痕的形态上来看,应该是刚刚愈合不久,也就是说,这个疤痕应该是最近一段时期留下的,不会超过一个月。”医院院长说。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了!所有人都被母女二人脑袋里的异物震惊了!低声议论起来。 老疤把胡锋拉到一旁,低声说:“这种迹象足以表明,导致她们丢失记忆以及经常性头疼的原因很可能是人为造成的,你认为呢?” 胡锋想了一会,才说:“我现在有些明白了!雨寒丢失记忆的最初时间应该和她被人开颅的时间相同,她的记忆从异物进入她的脑袋之后开始丢失,对于香子来说也是一样的,只不过她被人开颅的时间要比雨寒早上几十年,可问题是,为什么她们的记忆从三月八号也就是我把她们带出鬼村之后就突然恢复了呢?还有,雨寒的记忆一直停留在一月二十八号之后和三月八号之前,这也就是说,雨寒突然失忆那天是一月二十八号,那天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在公司加班,由此说,她的失忆定然要跟‘古川生物科技’有关,这个暂且不提!那香子呢?就时间上来说,香子的头疼史已经长达几十年,那么在几十年前,谁能够在医疗手段相对落后的状况下神鬼不觉地玩转一次开颅手术呢?这不禁让我想起了‘荒村幽灵’里面曾提到的一处十分关键的细节描写——‘我躺在一间十分明亮的大房子里,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把刀,我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很痛,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也就是说,香子的记忆是在这一刻之后才丢失的,所以她将这一刻保留在了她记忆中的那个位置……” “你让我想到了‘预言终结者’所提到的那个‘天使实验室’,想到了这个实验室的负责人——古川。”老疤说:“对于这样的机构来说,即便是在几十年前,也是有能力在神鬼不觉的情况下玩转一次开颅手术的,类似机构所掌握的科学技术永远都要比主流社会超前,道理犹如我们a组织,同样是破案,可我们接手的案子却与大多数的刑事案不在一个等级上。” 胡锋的心中所想与老疤所说的不谋而合。目前来看,调查进展虽然还没有发生重大转折,但新的线索却在不断出现,将这些线索稍加梳理,古川便成为一个无法避开的关键人物! 贞子书信中的那个“他”? 还是雨寒和香子口中的那张面具——神秘的面具人? 也许,都不是! 也许,原本就是一个人! 胡锋觉得真相已经离自己很近了,可为什么又突然觉得终极真相其实离自己还很遥远呢? 他很矛盾! 他看见几名护士行色匆匆地将香子推出扫描室紧接着又推进了手术室;他知道香子的生命已经临近终点;他也知道那并不是最后的抢救,而是待她死亡之后还要进行一次尸检…… 雨寒跑过来的时候,手术室的灯灭了!院长和几名医护人员从里面走了出来! 雨寒上前问:“我妈妈她……还活着吗?” “对不起!你妈妈走得很从容!请节哀顺便吧!”一名医护人员面无表情地说。 此时此刻的雨寒出奇的平静,她的情绪没有因为这个丧母的噩耗出现丁点波动。在雨寒的眼里,似乎躺在手术台上的不是一俱正渐渐变凉的尸体,而是一个正在安睡的老人。雨寒跪在香子的身旁,脑袋枕在妈妈的胸膛上,这一刻她感到无比的温暖,这一刻的亲昵在雨寒十岁以后的梦境中出现过无数次,可妈妈为什么没有抬起她的手掌抚摩自己的脸庞呢?失落感一闪即逝,雨寒觉得这样就足够了!她仿佛闻到了一阵ru香从十岁以前的那段岁月中漂浮而来…… 香子用死亡的方式在自己女儿的心目中重获新生。 一个小时后,医护人员将被注射了麻药的雨寒推进了手术室。保险起见,医院院长亲自出马,担当这次开颅手术的主刀。在另一间解剖室里,几名医生也正在给香子的遗体进行尸检。 胡锋等人被安排在一间观察室里,里面排列着至少能容纳上百人的座椅,透过墙壁上的大屏幕,可以亲眼目睹这次手术的全部过程。 小八的信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发过来的。 “胡锋,松村死了!死于谋杀!死亡时间是1974年的冬季。经过一番努力,昨天我终于通过日本警方找到了松村的家眷,然而,松村的家眷似乎不愿意旧事重提,他们只是将我带到松村当年的死亡现场看了看,便将当年负责调查这起谋杀案的警官的姓名和住址告诉了我。后来,我找到了这位已经退休的老人,他说在松村的死亡现场发现了一张凶手在行凶时所戴的一张人脸面具,是军人出身的松村在死前与凶手搏斗时摘下的,遗憾的是,凶手十分狡猾,除了一张人脸面具之外,没有在凶杀现场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以致于这起谋杀案至今未破,身为调查这起谋杀案的负责人,这位老人也遭到了降职的处分!” 人脸面具! 胡锋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这个神秘的面具人开始在他的脑海里逐渐清晰起来;他似乎已经想象到了面具人的身高、走路时的姿态、以及经常出现的一些地点……唯一模糊的,只有面具后面的那张脸。 第五章 脑中异物(一)下 1974年的深秋松村走进了鬼村,逗留期间,与香子发生了关系。临别时,松村没能说服香子将她带出荒村。回国后,他创作并出版了《魅装丽人》这本书,《魅装丽人》不但揭露了一段不被人知的历史,还给他自己带来了厄运…… 1974年的冬季松村被神秘的面具人谋杀。 他为什么要置松村于死地?他杀人的动机又是什么? 除了《魅装丽人》这本书的本身,除了松村在鬼村的那段经历,胡锋再也想不到其它了! 他似乎不愿意让人知道那段历史,更不愿意让人知道鬼村,就如同他不能让一个活着的人揭开他的面具是一样的…… 他似乎正在利用鬼村隐藏,鬼村不过是他另外一张更大的面具而已,将这张庞大的面具揭开之日,便是真相破土而出之时! 一声手机短信的提示音,将胡锋从冥思苦想的状态中解脱出来,胡锋打开信息,是小八发过来的,上面写道:“胡锋,你很忙吗?” 胡锋回复道:“信息已收到,我刚才走神了!小八,那张人脸面具现在在哪?你能看到吗?” 小八回复道:“就知道你会这样问,那张人脸面具已经被松村的家眷收藏了,就挂在松村生前的书房里,今天上午我又去拜访了一次松村的家眷,经过他们的同意,我把这张人脸面具用数码相机拍了下来,晚上我就用电脑把它传给你!” 胡锋回复道:“小八,真是太感谢你了!” 小八回复道:“除了说‘感谢’,你就不能说点别的吗?呵呵!开玩笑!看来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连句煽情的话都不会说!” “哥!要不要我替你说?” 胡锋的身后,正伸长脖子偷看他发信息的樱美突然说。 真是个无处不在的小妖精! 胡锋弹了一下她的小脑袋,没有理她。径直朝正坐在后排聚精会神观看这次手术的费老走去——院长的老师,省院的医学专家。 “费老,打扰您一下!” “噢?你有事吗?” “我想跟您聊聊‘分散性铁镍结石中毒症’可以吗?” “怎么?你对这个也有研究?” “正因为没有研究,所以才想请教您,希望费老别嫌麻烦!” “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的,我保证全都告诉你,”费老说:“你的身份我知道,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既然身份都知道了,那就用不着再兜圈子了! “十五年前,身患‘分散性铁镍结石中毒症’的这位病人的个人资料您还记得吗?”胡锋提醒道:“比如他(她)的年龄,是哪里人?” “本地人!男性!八十五岁!”费老的回答十分干脆。 “从小到大,就一直居住在南都市本地吗?”胡锋刻意强调了一下“南都市”。 “据患者的妻子说,患者是在十五岁的那一年逃难到南都市地界的,之前一直生活在一个名叫‘水村’的小山村里。”费老顿了一顿接着说:“后来我们怀疑‘分散性铁镍结石中毒症’的成因很可能跟患者的居住环境有关,于是我们对患者当时居所附近的水土进行了化验,结果发现并没有任何异常。至于找到‘水村’从而证明患者十五岁以前的那段生活经历是不是‘分散性铁镍结石中毒症’的根源所在,就不是当时的我们所能做到的了!” 水村!水村不就是后来的鬼村吗?胡锋在心底发出一声惊呼!心中的那个疑结瞬间就被解开了!从一开始海底捞针式的挖掘线索,到现在线索竟然自动地送上门来,胡锋隐隐地察觉到,真相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费老,怪病的成因很可能跟陨石有关!” “噢?”费老惊奇地看着胡锋。 “据我获得的资料上记载,这场陨石雨发生在清朝末年,强烈的冲击造就了您刚刚所提到的那个‘水村’。由于‘水村’地处大山深处,当时的原住民又一直过着桃源般的生活,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被外界知晓!”胡锋说:“铁、镍这两种金属元素对于我们来说并不陌生,它们是构成陨石的主要元素之一,所以在那次撞击以后,撞击地周边的水土便受到了这两种金属元素的污染,而在那里生活过的人,患此怪病也就顺理成章了!” “之前我也这样想过,可同样是在荒村生活过的雨寒为什么没有身患怪病呢?”说话的是吴博冲,胡锋还以为他睡着了呢,原来他一直坐在前排听胡锋和费老的谈话。 胡锋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老疤和陈教授,看他们的神情,定然也是在那里暗自琢磨。 只有樱美看起来十分悠闲,一声不吭地在那里摆弄着她手中的魔方。 这确实让人难以理解,至少目前还无法证明当年逃出水村的那些村民最后都被‘分散性铁镍结石中毒症’夺去了生命…… 胡锋觉得自己所抛出的这个结论着实有些唐突!幸亏这只是自己的一个推测,否则的话,可就出糗了! “胡锋,能不能把详细的地址提供给我?我想去这个神秘的‘水村’走一走!” 费老的话音刚落,樱美就在那边叫了起来:“不行不行!水怪会把你吃掉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樱美银铃般的声音震得一楞。 胡锋在心里暗暗叫苦:这个多嘴的小妖精啊!就算费老不至于把事情张扬出去,可你总得有点保密精神也不能逮谁跟谁说吧!最可恶的是,大人在说话,你一个臭丫头插什么嘴? “费老,再过几天吧!等时机成熟了,我们一起去!” 费老十分理解地点了点头。 墙壁上的大屏幕突然关闭,胡锋看了一下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想必手术已经结束了吧! 观察室外面的走廊上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一个护士推开了观察室的房门:“各位!我们院长请你们立刻到他的办公室!” 护士刻不容缓的口气让胡锋的心向下一沉。 院长办公室在三楼,门大开着,医院院长连手术服都没有脱,背对着胡锋他们,两手支在写字台上,低着头……这个姿势透着沮丧!莫非?…… “手术结果怎么样?异物取出来了吗?”胡锋上前问。 院长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闪身说道:“你们自己看吧!” 写字台上放着一个白色托盘,里边有两个拇指指甲盖一般大的椭圆形物体,看起来亮晶晶的,很显然已经被水冲洗过。 托盘里的“异物”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惊,胡锋旗杆似的杵在那里,楞是半天没有讲出话来! 芯片! 老疤第一个叫出了它的名字。 老疤在未加入a组织之前,可是物理学硕士,他说那是两块芯片,自然有他的一番道理。他用镊子将芯片夹起来,一边用放大镜仔细观察,一边说道:“这两块芯片的质地十分罕见,其形态就像是一个被压扁并缩小了的水晶球,我怀疑真正能发挥芯片作用的构造应该在其体内,所以我提议,立即联系专门研究机构用特殊工具将结晶表面割开,一探究竟!” 仔细观察这两块结晶体的表面,并不是通体光滑,而是上面还附带着几个十分微小类似于“电视遥控器上面的红外线二极管”一般的“凸起点”。 “老疤,芯片的秘密全靠你了!毕竟这个领域你比我熟!”胡锋当机立断。 “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老疤拍着胸脯说。 从医院出来之后,胡锋先是陪同樱美帮雨寒料理完了香子的后世。当他们捧着香子的骨灰盒从殡仪馆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樱美执意要出钱在城市里给雨寒的母亲物色一块上好的墓地以示朋友之情,却被胡锋严词拒绝了! “简直是胡闹!虽然你是一片好意,可你征询过雨寒的意见吗?还是让雨寒自己来处理吧!” “可是雨寒刚刚做完开颅手术,自己还需要别人照顾呢,又怎么来处理此事呢?”樱美说。 “那就等她出院之后再说吧!” “哥!我这两天想到了一个很好的计划,你想不想听?” “你能有什么好计划?” “你可不要小瞧人哦!”樱美认真地说:“我想出资创建一所孤儿院,让雨寒姐当院长,你看怎么样?” “就因为你和雨寒都是孤儿吗?”胡锋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竟然会想到做慈善。 樱美点了点头,难过地说:“相比雨寒姐和那些连温饱都解决不了的孤儿来说,樱美就幸福多了!樱美是一个没有野心的女生,钱对于我来说并没有多大意义,与其放在银行里,不如用它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去帮助更多的孤儿!哥,我这样做对吗?” “只要你认为是对的,哥永远支持你!” 一所孤儿院对于继承了上千万遗产的樱美来说确实是九牛一毛,难能可贵的是她这颗善良的心。是诡谲莫测的生命经历为她塑造了那份沉甸甸的社会情怀!目送樱美一蹦一跳地跑进校园,胡锋发现,这小丫头越来越招人喜欢了! 第五章 脑中异物(二) 2007年3月14日凌晨5点上海郊区的一栋别墅里。 芯片浮出水面后,老疤便在第一时间与他的老同学李小天取得了联系。 研究生毕业后,李小天便远赴欧美留学深造,主攻实验物理,回国后在上海自己成立了私人实验室,除了跟一些大型的科技企业合作研发维持实验室的正常运转外,其私人的研究方向主要侧重于尖端科技。李小天在国内的物理界是个出了名的怪人,他一不在任何杂志发表任何学术文章;二不参加任何名义的活动和会议;三不接受任何公司的聘用,除了偶尔跟志趣相投的好友小聚以外,大部分时间都蜗居在他的实验室里。 飞机在上海埔东机场降落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这个跟老疤同龄的李小天看上去就像一个搞行为艺术的落魄画家,不修边幅,衣着邋遢,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气质却是咄咄逼人的,就如同他的那辆悍马一样…… 为了抢时间,老疤婉拒了李小天的宴请,而是在机场附近的超市随便买了些熟食和啤酒,然后催促李小天赶紧回他的实验室。 “老疤,我们俩得有两年没见了,你总得让我尽到地主之宜吧!” “旧情留着以后再叙吧!你先帮我一个忙!”老疤开门见山。 “我还有一百万的存款放在银行里,用的话你就拿去吧!” “靠!你想哪去了?我这个忙对你来说可是无价的。” “呵呵!养成思维惯势了!上学那会你就总管我借钱……”李小天笑着说:“老疤,你求我帮忙,怎么反过来说得跟献宝似的呢?” “可不就是献宝么?我给你带来的‘宝贝’可大有来历!” 老疤此刻一副斗牛式的心态,知道该怎样利用手中的“红布”去刺激身前的这头“公牛”。 悍马果然很悍,二十分钟不到,就开进了李小天的私人别墅里。 别墅的一层住着李小天的父母,二楼是李小天的实验室。 足足有两百多平方的大屋子,井然有序地摆着各种各样的实验器材,很多仪器老疤都没有见到过,这一切老疤都是透过一面封闭式的透明玻璃墙见到的。这面玻璃墙为李小天间隔出一间几十平米的卧室。吃完夜宵后,李小天全副武装,又拿来一套用特殊材料制成的实验服让老疤换上,这才把老疤带进了实验室。 “这么正规?”老疤打量着穿在身上的实验服问。 “灰尘和皮屑有时会影响到那些精密仪器的正常工作,”李小天将手掌放在镶嵌在金属门上的指纹识别机里,然后又按了一组数字密码,门才缓缓打开。 “这道门是这里的总开关,门一打开,里面的各种仪器马上进入工作状态。”李小天解释道。 “你献给我的‘宝贝’呢?”李小天已经急不可耐了。 老疤从实验服的大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密封袋,然后递给李小天:“你自己看吧!就在里面!” 李小天的神情瞬间严肃下来,轻轻地打开密封袋,又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将里面两块亮晶晶的芯片夹了出来。 “这应该是两块芯片没错吧?”老疤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问李小天。 “没错!这确实是两块芯片!”李小天一边端详一边说:“虽然体积很小,但对我来说并不稀奇,五年前我就曾参与设计过米粒大小的微型芯片,芯片技术目前已经进入微米时代了!你送给我的这两块‘宝贝’已经落伍了!” 李小天显然是很失望,他把那两块芯片随手丢进托盘里,看着老疤。 老疤说:“可它们是从两个人的脑袋里取出来的,也就是说,这两块芯片是被人故意放入人脑的,离奇的是,这两个人竟然一直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甚至连自己被人动过开颅手术都不知道,在她们身上唯一出现与芯片有关的不良的生理现象就是头疼和时间长短不等的失忆……这两块芯片关系到一场大阴谋,所以我这次来,就是想让你帮我找出这两块芯片的具体功能,这事难吗?” “不难!”李小天沉思了片刻说:“老疤,作为物理专业的硕士生,我想你应该能知道人类将微型芯片植入人脑意味着什么,在现有的科学精神和游戏规则的约束下,世界各国的主流科研机构对待此类实验一直以来都是极其谨慎的,生怕被一些不法之徒利用!然而,却无法从根本上将其杜绝!世界上的科学疯子每天都在进行着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科学实验,他们就好象科学领域里的一支非主流,为推动科学技术向前发展的同时也成为这一领域里的一股不稳定因素。在这样的一种大环境下,罪恶的种子便会趁虚而入,利用科技制造出任何匪夷所思的事件和阴谋都不足为奇!” 听完李小天的一番话,老疤长舒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将芯片植入人脑的初衷很显然是为了达到操纵目的!可它又是通过什么样的原理和程序来实现的呢?” 李小天接过话茬道:“其实要想知道芯片的功能进而找到犯罪的源头并不难,只是有些麻烦,可能得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 这绝对称得上是一项尖端的工作,而李小天所谓的“麻烦”竟然是以“几个小时”来计算的,况且还是在他独立完成的情况下!这不禁让老疤为李小天的实力而感到暗暗吃惊!这家伙是不是成精了? “你指的‘麻烦’仅仅是耗时吗?”老疤问。 “当然不是!”李小天说:“这两块芯片就如同两台电脑主机,关键还在内部的微型元件上!也就是突破内在的程序组,找到藏匿于微型元件里的接收指令,将这些指令破译后,运气好的话还可以顺藤摸瓜找到控制后台呢!”李小天用镊子夹起一块芯片接着说:“这上面的‘凸点’就是一个无线接收装置,当它通过天上的卫星接收到后台传送给它的指令后,它便会自动工作,让人的大脑产生生物电、释放脑电波、进而激活神经元,促使被操纵者形成某种行为和动作,这便是芯片操纵人脑的科学原理!但它却无法做到操纵人类的情感,也就是说,当被操纵者在某一时刻产生情感活动时,它便会暂时性地处于休眠或失灵状态……” “照你的意思,人类的自然情感一旦被科技手段所控制,那么对于被操纵者来说,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机器人了?”老疤问。 “理论上是的。”李小天说:“推动科学技术发展乃国之根本,但在使用上每个国家都有着严格的规定!从某种意义上说,尖端的科技就是一把双刃剑,有很多史前文明正是因为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最终走向了灭亡!” 滔滔不绝的李小天凭借自己广博的学术理论将他的夕日同窗彻底征服。李小天娴熟利落的职业动作宛如一次现场表演,让老疤真真正正地见识到了一位科学怪才的独特魅力! 老疤也不知道李小天拿在手里的是什么尖端武器,三下五除二地就将芯片外面那层亮晶晶的材质给除去了,就宛如剥蒜一般。 “老疤你看,这上面有字!”李小天的声音。 显微镜的下面是一块被放大了无数倍的芯片内核,管脚排列看上去十分简单,在两组老疤叫不出名字的元件中间还有一行十分清晰的英文字母…… 老疤转头看向李小天,李小天正埋头操纵电脑。 “什么意思?”老疤问。 “前面几个字母的意思是‘芯片1号’,后面那几个字母的意思我正在查,”李小天头也不抬,接着调侃道:“你应该知道我的英语水平,比你也强不到哪里去!” “找到了!”李小天说:“是单词‘魔鬼’和‘声音’的组合——魔声。将这行英文连起来读就是‘魔声芯片1号’。” 李小天进一步解释:“‘魔声’是这块芯片的名称,从字面语意理解,可能跟声音有所关联。‘1号’则代表这块芯片的研发排序,也就是最先诞生的那一块。” 老疤只是隐隐地意识到,所谓的“魔声”很可能跟“死亡之歌”有关。 然而,胡锋却认定,“荒村幽灵”里面所描述的那处疑似手术的细节是致使香子失忆的主要原因,可这次疑似手术是发生在1974年以前,以那个时候的科技水平,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机构才能游刃有余地实施此类手术呢? 难道是天使实验室? 老疤的心陡然向下一沉!如果确实是“天使实验室”所为,那么,傻子都能想到,那个神秘的“面具人”定然是古川无疑…… 如此说来,这个“天使实验室”就太可怕了!它就像一条藏匿于科学领域里的毒虫,随着时代的发展,它也在不断地壮大,如今的它到底拥有多大的能量,实在是另人无法估测! 可是,它跟“东南亚大富豪失踪”一事又有哪些微妙的联系呢? 老疤坐在李小天的身后陷入了沉思,视线在那些价格昂贵的仪器之间频频切换。李小天正在切割第二快芯片。 “你成立这间私人实验室一定花了不少钱吧!”老疤随口一问。 “除了企业赞助的那部分,资金完全来自于朋友入股,我个人的资金也就占了三分之一。”李小天一边干活一边说:“成立之初购买仪器就花了几百万,加上后来添置,以及更新换代的费用,我这间实验室目前的市价应该在几千万吧!” “这真是一个烧钱的行当!”老疤感叹道。 “没有足够的资金支撑,类似的实验室想要正常运转实在是太难了!”李小天说:“尤其是那些高精尖的研究机构,每一次实验器材的更新换代都要一笔庞大的支出,所以,不论是科技公司还是私人实验室,盈利永远都是运转流程中的重要一环!” 钱? 李小天的一番话猛然提醒了老疤。 仔细一想,老疤终于找到了“天使实验室”与“东南亚大富豪失踪”之间的交集点——钱。 几分钟后,包裹第二块芯片的外壳被除去,显微镜下的内核上面的元件明显比第一块芯片多出来不少,管脚排序也更加紧密,同时也知道了它的名字——灵魂芯片2号。 李小天接下来用仪器分别对两块芯片上的内核元件进行了测试,企图向他之前说的那样,突破内在的程序组,破译接收指令——也就是说,如果这一流程能够得以顺利实施,那么这两块芯片的存在意义也就一目了然了。通俗点说就宛如翻开了邻家小妹的日记。 然而,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 “老疤,这两块芯片已死,测试根本无法进行!”李小天耸肩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芯片自身的元件遭到了破坏吗?”老疤问。 “我刚才测了一下,芯片内核上的电压为零,应该是电阻元件由于某种原因损坏了!”李小天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以我的经验判断,导致电阻损坏的原因很可能是外力因素造成的。” “芯片被植入大脑,而且被一层特殊材质保护,在这样一种情况之下能将芯片损坏的只有电流!”老疤说。 “一次触电和雷击足以将它们摧毁!”李小天解释道:“从这两块芯片的体积上看,其支配内核元件的工作电压应该在0.1v或更低,只有将电压降到最底,内总的线宽才能达到最小值,芯片的体积才能作成最小。” …… 如果不是为了给胡锋一个交代,老疤真想把它们丢到垃圾桶里去。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老疤和李小天开怀畅饮,重叙旧情,一直侃到次日凌晨才双双歪倒在客厅的沙发上沉沉睡去…… 第五章 脑中异物(三)上 2007年3月15日上午10点飞机准时在南都市的南华机场降落。 老疤回到单身公寓。 在处于休眠状态的笔记本电脑旁边有一张胡锋留给老疤的便条。 “老疤,我去医院了!雨寒可能有危险!别忘记查看你的电子邮箱!回来之后给我电话。” 老疤在电脑前坐下来,然后拨通了胡锋的电话。 “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胡锋的声音。 “正如你所期待的那样。具体的,还是等你回来再说吧!”老疤又问:“雨寒那丫头现在怎么样?我记得手术很成功,怎么会有危险呢?” “雨寒的危险跟手术没关系,因为据我们的人汇报,昨天晚上有一个形迹十分可疑的人在医院里出现过,这个人曾三次经过雨寒的病房,我初步判断是冲着雨寒来的,此刻我正在制定抓捕方案,管他是人是妖,先抓了再说!” “对!非常时期就得使用非常手段,宁可错抓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老疤说。 “那就先这样,芯片的事等我回去再说!” 挂断电话之后,老疤打开了自己的电子邮箱。果然有两封未读邮件。 第一封是从泰国发来的邮件: 老疤,形式越来越严峻,不到一天的工夫,泰铢汇率就在原有的基础上狂跌了15%,使得泰国政府不得不宣布泰铢与美元脱钩、并着力提高银行利率以阻止泰铢的进一步贬值。尽管如此,仍有大部分业内人士声称,此举并不能从根本上阻止金融大鳄们的进攻,在未来一周内如果泰铢持续下跌,泰国的金融市场将彻底崩溃,介时,一场席卷东南亚的金融风暴将无法避免…… “金融大鳄”和“未来一周”是这封邮件里面让老疤印象十分深刻的两处关键词。 目前的种种迹象已经表明,先前失踪的那些“东南亚大富豪”很可能正在扮演“金融大鳄”这一角色,无论这起事件是他们自编自导还是受制于人,作为调查这起事件的负责人老疤来说,要想平息这场即将掀起的金融风暴完全取决于能否在“未来一周”内找到他们。 老疤深感时间紧迫,同时他也想到,如果金融风暴不幸爆发,算不算是自己的失职呢? 转念又一想,自己的使命是找到他们的人,至于能否间接地为东南亚的经济做点贡献就只有靠运气二字了! 老疤始终认为自己的社会角色只是一个真相还原者而不是一个充满了英雄色彩的拯救者。他的身上有一种胡锋尚不具备的特质,这完全拜他多年的职业生涯所赐,这种特质对于一个老a来说更是弥足珍贵。 见第二封邮件是“预言终结者”发来的,老疤的心中一动,就宛如有一把解开谜团的钥匙深藏其中。 老疤先生,看了你的邮件之后,我确认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同时,你也在找我对吗?我根据你提供的地址已于今天上午九时来到了南都市,此刻就在单身公寓对面的华侨宾馆里,房间202…… 老疤完全没有想到这个“预言终结者”竟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想必这个雷厉风行的家伙一定是因为没有敲开单身公寓的房门所以才住进了对面的华侨宾馆,也许这会正在那暗暗着急呢! 想到这里老疤飞奔下楼。 马路对面的华侨宾馆刚刚扩建不久,在原有的基础上又添加了餐饮、沐足、保龄球馆等娱乐设施,身着深蓝色制服的迎宾小姐正整齐地站立在旋转门的两侧,微笑着恭迎前来的客人。 在服务员的指引下,老疤敲响了202的房门。 开门的是一位文质彬彬的青年男子,戴着一副书卷气很浓的眼镜。 他与老疤对视了片刻,然后闪身说道:“老疤先生,请进来吧!” “我刚从上海回来,如果不是看了你的那封邮件,我还真不知道你这么快就来到南都了,你办事可真是雷厉风行啊!”老疤说。 “你喜欢我的雷厉风行,不是吗?” 两个人相视一笑。 “怎么称呼你?‘预言终结者’?”老疤问。 青年男子又是微微一笑。 他的笑容博得了老疤的好感,至少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很好打交道的人。 “我叫沈放,沈阳的‘沈’,放心的‘放’。” “你是中国人?”老疤问。 “是的。”沈放说。 “可你在‘诺门坎战役’那篇帖子里提到了你的爷爷——当年日本侵略军的作战参谋,这又怎么解释?” 老疤这个时候已经心生警惕。 “老疤先生,我想你一定是把那篇帖子的发布时间忽略了!”沈放递给老疤一根烟,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那篇帖子是我六年前发的,当时我还在上大四。三年前我加入了中国国籍,并娶了一位十分温柔贤惠的中国姑娘为妻,定居沈阳。” 沈放接着说:“我的职业是软件工程师。坦率地说,即便你没有在邮件里告诉我你的地址,我也会根据你的ip地址找到这里!” 老疤说:“沈放,恕我直言,仅凭你一己之力,根本无法阻止那个可怕的‘预言’,否则的话,六年后的今天你也不会遇到我。” “其实,我完全可以不去理会这件事,我以为随着时间的久远我会一点一点的将它忘记,可是,每当我想起爷爷曾经跟我说过的那些话,我就会产生莫名的恐慌,我就象那个杞人忧天的愚夫,内心深处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平静过……” 沈放的心情老疤完全可以理解,那个可怕的“预言”就宛如一个“魔鬼”,在沈放的心里纠缠了六年之久。 沈放接着说:“老疤先生,我需要你的帮助,只有找到‘天使实验室’,才能让我的内心真正地平静下来!” “沈放,毛主席他老人家曾经说过,‘我们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走到一起来了’,你背负的是一个亲人的重托,而我背负的则是一种使命,你和我都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站在正义的立场上,去面对它,铲除它!”老疤说:“事实上,我们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你必须要把你知道的关于‘天使实验室’的情况全都告诉我。” 沈放点了点头,然后从他的包里面取出一个档案袋递给老疤。 “你先看看这个……” 老疤撕开档案袋的封口,里边装着一张已经泛黄的黑白照片。 “这张照片是后来我在清理爷爷的遗物时发现的,”沈放说:“我认为这张照片一定跟‘天使实验室’有关,所以就被我保存了下来!” 从照片上模糊的画面分析,老疤认为当时在照这张相的时候应该是故意取的远景,为的是尽量能多捕捉一些画面,而不是单纯的以人为主角的合影,正因为如此,才使照片上的那几个人看起来很小,只能模糊地看到几张神采飞扬的脸孔,却无法看清他们的五官…… 他们穿着白大褂,并肩站立在一个荒凉的湖畔,身后是一潭看起来黑沉沉的湖水,有一条浮出水面至少有两米多高的巨蟒立在湖心。从画面上看,这条巨蟒当时正在扭动着粗壮的身体,或者说正在剧烈地挣扎,依稀可以看到它身体周围溅起来的水花…… 老疤忽然打了一个冷战,不禁想到了胡锋在“鬼村”所遭遇的那只“水怪”。 “这就是‘天使实验室’的产物?”老疤指着照片上的巨蟒说:“否则的话,我难以相信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超级巨大的蛇类,如果不是它的脑袋,我肯定会把它当成恐龙!” 沈放看了老疤一眼,然后又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一会的工夫,他已经抽四根了,原来还是个瘾君子! “那不是巨蟒,”吐出一口烟雾之后,沈放说:“因为它已经远远超出了蟒的尺寸,所以我爷爷叫它‘蚺母’。” “蚺母?”老疤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惊讶地问道:“‘蚺母’是什么?” “通俗点说就是,比蟒还大的蛇类称之为蚺。”沈放说:“而画面上的这条‘蚺’比它的同类还要巨大,所以我爷爷叫它‘蚺母’。” “这条‘蚺母’之所以会如此巨大,一定是‘天使实验室’的杰作吧!”老疤问。 “若不是爷爷之前跟我说起过,我肯定也会这么想,可事实上这条巨大的‘蚺母’却是自然长成的,也就是说,在这条巨大的‘蚺母’身上发生了基因突变!这也是‘天使实验室’对这条‘蚺母’进行了深入的生物研究之后所给出的一个结论。” “既然你的爷爷曾是‘天使实验室’的一员,那么在这个世界上,恐怕再没有人比你更了解‘天使实验室’了,而你为什么还要在互联网上发帖寻求与‘天使实验室’有关的线索呢?”老疤紧盯着沈放的眼睛,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了解?你认为他会告诉我全部吗?包括他们在研究‘生物战剂’时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实验?”沈放狠狠地碾灭烟头,接着说道:“老疤先生,我的爷爷曾是一个罪人,这一点不容置疑,连他自己后来都深深地自责过,那么在这样的一种心境之下,换做是你,你愿意去提起自己那不堪回首的历史吗?况且,在生物研究的方向上,我的爷爷和古川历来都是意见相左的,自从‘天使实验室’成立之后,两个人的矛盾越来越深,所以我的爷爷只工作了不到一年之久,就被迫离开了!” “对于一名研究员来说,实验室就是他的阵地,而你的爷爷却做了逃兵!”老疤问:“他和古川的矛盾到底是什么?” 沈放想了想,说道:“当他们发现导致‘蚺母’基因突变的原因跟当地所特有的小生态环境有关后,古川便决定利用这种罕见的小生态环境孕育虫卵战剂,却遭到了我爷爷的强烈反对。因为我的爷爷知道,一旦这种战剂研制成功并投入使用,那对于整个人类来说,将是一场空前的灾难。而当时的古川已经丧心病狂了,‘诺门坎’战役的胜利使他从中获得了巨大的满足和快感,而对于我的爷爷来说,却是一次人性的回光返照,那是他第一次亲临战场,那些惨死的苏军士兵成了他一生的噩梦,他曾亲口跟我说过,那次惨烈的战役之后,他的灵魂仿佛就被钉在了十字架上,时刻都在遭受上帝的拷问和鞭打。战后的他一直都生活在痛苦之中,然而,历史不能重演,他终将还是为自己曾经所犯下的罪行付出了代价!”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今天的所作所为足以安慰亡者的灵魂了!”老疤叹声如此安慰道。 第五章 脑中异物(三)下 一想到那些虫卵类的生物战剂老疤就一阵阵恶心。老疤早年曾在军事杂志上看到过一些介绍,据说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德军曾做过此类战剂的研发计划,结果都被搁浅了,主要是因为这种战剂一旦研制成功,不仅仅是杀伤敌人,还会威胁到自己,更重要的是,它有违生物伦理这一自然法则。 这虫卵战剂可要比细菌或者病毒类的生物战剂厉害得多。无论是细菌还是病毒,它们都无法躲过火的扼杀,然而,这虫卵类生物战剂的投放载体却是水,通过水源传播出去。试想一下,将数以亿万计的虫卵战剂投入到长江黄河,投入到孕育了华夏文明的地方,其后果恐怕不仅仅是不堪设想,而是根本就无法想象的…… 想到这里老疤打了一个冷战! 沈放看了老疤一眼,又接着说:“后来,日本天皇宣布投降,战争结束。我爷爷多方打探‘天使实验室’其他成员的消息,试图想通过他们了解到虫卵战剂最终有没有研制、是否成功,然而,却在一个老兵那里听到了一个噩耗——他们死了!而且死得很惨!” “那老兵是怎么说的?”老疤急切地问。 沈放摘下眼镜,擦了擦额头和眼角上的汗,接着说:“当时,这个老兵所属的特种部队领命去接管一项十分重要的押解任务,并根据上峰的指示,接管以后,要对原来那支押解队伍进行灭口处理。任务完成后,这支队伍便在当地暂时驻扎下来,等候新的命令。然而,就在这天晚上,这支部队的十几号人却突然用指甲抓烂了自己的皮肤,然后不堪忍受痛苦,纷纷地剖腹死去!” “他们当晚驻扎在一处荒宅里,而这位得以幸存的老兵是唯一没有喝那口井水的人,于是,我爷爷联想到了虫卵战剂!”沈放最后说:“我爷爷也正是通过这一点所以才提出那个可怕的‘阴谋论’的。而我也许是因为无形中接受了爷爷的某种暗示吧!走进死胡同出不来了,所以才强迫自己一定要找到‘天使实验室’一验真伪不可!” 绕开心理因素不谈,老疤反倒觉得,当今社会缺少的正是这种“钻牛角”的精神。 沈放的爷爷当初一定是把自己过往的经历像讲故事那样告诉了沈放,而沈放又是一个好奇心和想象力极强的人……沈放的爷爷错就错在不该给沈放一个可能性的“阴谋论”,这对于一个好奇心和想象力极强的人来说无疑不是一个巨大的困惑。 老疤所经历的事件有很多都是他自找的,所以他特别能理解沈放的苦恼是什么。 沈放的出现让事件的本身出现了重大的转折。 为了感谢沈放,老疤执意要在华侨宾馆摆上一桌酒席,为沈放接风。 这也是老疤的一贯作风,只要是他认准的人,他会想方设法与之成为朋友。 “酒是一定要喝的,但不是现在,”沈放说:“等一切尘埃落定了,我陪你喝上三天三夜!” 老疤笑眯眯地看着沈放,连声说好。 华侨宾馆的外面空气沉闷,老疤仰头观察了一下天象。 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这场暴风雨断断续续地下了将近两个小时。 在将近两个小时你来我往的交谈中,先前纠缠在胡锋头脑里的疑结也渐渐地缕清了。 但是,关于那两块功能不同的芯片,胡锋还是疑窦丛生。 首先,被事件背后的黑手植入芯片的雨寒跟踪胡锋和樱美的动机是什么? 其次,如果说吉田的死亡是因为他误把雨寒当成了复活的贞子,那么,幕后的黑手让雨寒出现在军事博物馆里的动机就仅仅是为了吓死吉田这么简单吗?事实上,对于阴谋的操纵者们来说,吉田的威胁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另外,胡锋隐隐地察觉到,吉田的死亡很可能是一次意外,松村的死亡足以说明,对于整个事件的核心人物古川来说,假设吉田是他的潜在威胁,那么,吉田的死期要么是在松村之前,要么紧随其后,而不是若干年后的今天。如此说来,幕后的黑手让雨寒出现在军事博物馆里的真正用意又是什么呢? 另外,从目前所掌握的线索分析,“东南亚大富豪”的集体失踪与“天使实验室”之间很可能存在利益上的交换,那么,作为“天使实验室”一方,他们究竟掌握了何种能攻克绝症的技术,竟能让这些举世闻名的富豪甘心情愿地被自己所用呢?还有,即将要发生的金融风暴,究竟是不是因为那些富豪受制于幕后的黑手所以才不得已而为之呢? “老疤,虽然沈放的出现让你我解开了这起事件的部分疑点,按理说,我应该松一口气才是,可为什么我反倒觉得自己的心情比以往更加沉重了呢?”胡锋奇怪地问。 “你到底察觉到了什么?”胡锋的神情让老疤也紧张起来。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胡锋摇摇头,为了能让自己紧绷着的神经松弛下来,他故意转移了话题:“老疤,看你现在的神态,似乎已经胜券在握了,你就没有任何疑问吗?” “不然我还能怎么样?跟你一样的愁眉苦脸?”老疤说:“其实,我的疑问一点也不比你少,至少有些细节我还没有弄明白。” “细节?哪些细节?”胡锋问。 “比如说,维持‘天使实验室’正常运转的电能从哪来?那些精密仪器的更新换代又是怎样完成的?又是通过何种渠道运往那里的?究竟有多少人在为这个‘天使实验室’而工作?这些人又都是来自哪里?” “你的这些疑问,等郑创新落网后,他自然会告诉你的。”胡锋抬手看了一下时间。 老疤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我怎么把‘古川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给忘了,有了这么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公司做幌子,无论是精密仪器的更新,还是人才的输入,就都不成问题了!” 胡锋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他的视线透过玻璃落在窗外的雨雾里。 他在想,今天晚上,郑创新还会来吗? 两个小时后。 南都市人民医院的保卫室里。 胡锋双眼紧盯着面前的监控器。 为了做到万无一失,他在医院的好几个出口都布置了暗哨,今晚所有参与这场抓捕行动的人员都已经各就各位,口袋已经布好,就等着郑创新往里钻了! 病房里的雨寒早已被秘密转移,此刻病床上躺着的则是一位格斗高手——老疤。 之前通过调查得知,郑创新十二岁便进入了武术学校,十六岁考入体校学习散打,毕业后曾给商业巨子做过私人保镖,二十岁因为重伤害被捕入狱,获刑七年…… 也正因为如此,胡锋才让老疤假装雨寒躺在那间病房里,除了他自己以外,恐怕参与抓捕的人员里面很难再找出一个能赤手空拳将郑创新拿下的人选了。尽管老疤的体重近年来与日剧增,但对付郑创新还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闪失。 事实上,今天晚上老疤才是主角。 一场老疤pk郑创新的好戏即将拉开。 “老疤,出手不要太重,我们要的是活口。”胡锋用对讲机又一次叮嘱老疤。 二年前,在配合国际刑警组织铲除亚洲毒枭的那次抓捕行动中,胡锋曾亲眼见识过老疤一拳将毒枭一对眼球打碎时的血腥场景。 “你说得倒轻松,真的动起手来,哪能顾及到那么多?” 老疤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不这么想。 跟郑创新这样一个自幼习武又做过私人保镖的对手过招,只能智取,而不是力敌。若不然,郑创新一旦狗急跳墙,凭他的身手,抓个人质保护自己简直是易如反掌…… 要想用最短的时间生擒对手,只能一击必胜。 后半夜一点左右,一个身材高大,长相帅气的男子走进了胡锋的视线。 在监控器的画面上可以看到,这个男子背着一个黑色的书包,电梯在二楼停下后,他左右看了看,然后径直朝洗手间走去…… 洗手间是监控器的死角。这名背着黑**包的男子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出来的是一名白衣缚体的医生,只有一双冷漠的眼睛暴露在外。 “各部门请注意,郑创新已乔装成一名医生,正向三楼走去……” 胡锋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达到每一位参与抓捕行动的人员耳里。 郑创新快步向雨寒的病房逼近,一串骇人的脚步声回荡在午夜的医院走廊里。 门“吱呀”一声开了。 又“吱呀”一声关上。 黑暗的病房里,一个鬼祟的身影已经走到了雨寒的病床前。 他似乎察觉到了哪里不对,迟疑了片刻后,他猛地掀开了病床上的被子。 被子下面空空如也。 突然,他感到头重脚轻,身体失去重心向后摔倒,并被一股十分强劲的力道拽到床下,等他明白过来企图挣扎时,双脚却再也动弹不得了! “真想跟你好好较量一下,只可惜,这里不是打架的地方。”老疤从床下爬出,一把扯下郑创新脸上的口罩,然后拿出对讲机:“偷袭得手,郑创新已束手就擒。” 老疤故意将“束手就擒”四个字说得很重,气得郑创新狠狠地用拳头砸了一下床板。 “束手就擒?”对讲机里传来胡锋的质疑声:“怎么这么快?他就没有反抗吗?” “少废话!你可以自己过来看!”老疤甩掉手里的对讲机,走出门去。 医院三楼的走廊尽头,胡锋等人正急匆匆地赶来。 老疤端着肩膀,做出一副邀功的姿势倚在门前。 进去之后,胡锋打开灯,只见郑创新的身体正在床下剧烈地挣扎着,脚上还戴着一副冰冷的手铐…… 第五章 脑中异物(四)上 南都市刑警队的审讯室里。 神情沮丧的郑创新坐在“老虎凳”上,一夜之间疯长出来的胡须让他沧桑了许多。 今天负责审讯他的只有胡锋和老疤两个人。 “姓名。” “郑创新。” “年龄。” “30岁。” “职业。” “古川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 尽管胡锋已经对郑创新的个人资料了如指掌,但这里是南都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审讯室,一切还得按司法程序进行。 “知道你今天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吗?”胡锋问。 “别兜圈子了!有什么问题你们尽管问,我会如实交代的。”郑创新满不在乎地说。 “你倒是挺爽快。”老疤插了一句。 “我又没犯死罪,犯得着跟你们抵抗吗?”郑创新冷笑了一声。 “关于昨天晚上的事情,你如何解释?”胡锋说:“作为雨寒的上司,你的这种探望方式让我很难理解,你为什么要乔装打扮?为什么要选择午夜十分?” “我对不起雨寒,我实在没有勇气光明正大地去探望她!原打算再见她最后一眼就离开这座城市,没想到等待我的却是一座牢笼!”郑创新回答。 “怎么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难道你和雨寒之间还有一段隐情?”老疤问。 “隐情?如果我和她的关系真如你所想的那样,也许我今天就不会坐在这里了!你们能告诉我一种‘比恋人深、比情人纯、离红颜知己还差那么一点点’的男女关系叫什么吗?”郑创新摇了摇头,叹声说:“你们不知道!连我自己都没弄明白你们又怎么会知道呢?即便我有的时候希望能象兄长那样去关心她照顾她,有的时候又想将她拒为己有做自己一生一世的爱人,可最终又如何呢?现在想想简直就象是一场梦,我竟然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别人伤害而自己却无动于衷?我的血性和强硬都哪去了?到底是什么让我沦落成一个可以被别人肆意支配的工具呢?” 郑创新的脸在灯光底下剧烈地抽搐,呈现出死人般的青灰色。 内心深处的矛盾、挣扎、愧疚,纠结成一团迷茫之光,从他的瞳孔里面释放出来。 “你连自己心爱的姑娘都保护不了,还有什么资格去做她的兄长和爱人?”老疤起身走到郑创新的跟前,指着他的鼻子尖骂道:“你他妈的真虚伪,既然你对她有情,为什么还要去伤害她?世界上怎么有你这样的混蛋!” 粗枝大叶的老疤没有耐心去探究一个男人的情感世界,所以他洞察不到郑创新的言辞背后可能隐含的苦衷。在他粗线条的“爱情观”里,女人伺候男人是义务,男人保护女人是责任。 “郑创新,如你所说,你既然知道有人要伤害雨寒,为什么不去制止?你就忍心看着别人在她的脑袋上面动刀子?”在郑创新低头沉默的时间里,胡锋喝声问。 “开始的时候我也曾极力地反对过,可当他将一笔六位数的资金打入我的帐户后,我动摇了!”郑创新说:“我只是一个图有虚名的总经理,金钱对于我的诱惑你们是无法想象的。我之所以一直以来没有勇气向雨寒表白完全拜我的囊中羞涩和对金钱的强烈欲望所赐,我的父亲就是因为没钱才被母亲抛弃的,我不想过‘贫贱夫妻百事衰’的生活,我少年的时候就发誓要做一个有钱人!是我内心深处的原罪击败了我对雨寒的那份情感,让我不知不觉间成为被别人利用的工具,踏上了贼船!” 此时此刻的郑创新冷静得就像是一个智者,正用幡然醒悟之后的言辞对自我进行着一番深刻的解读。 郑创新接着说:“一月二十八号那天晚上他将雨寒带走之后,我就再也没有亲眼见过雨寒。直到一个月后,他差人给我送来一张光盘,我才知道雨寒已经回到了南都市,可当我从那张光盘里面见到雨寒的影像后,我却发现她好象变了一个人……” “变了一个人?她不变才怪呢!”老疤问:“这么说你对实验的内幕一无所知了?” “他只告诉我这是一次将芯片植入人体的科学实验,至于如何操作、将芯片植入人体的哪个部位等等我并不知情,若不是因为没有我的配合他无法光明正大地将雨寒带走,恐怕我连这些都不会知道,更不会介于我们当初的约定给我送来那张证明雨寒安然无恙的光盘了!”郑创新说:“当初我的态度很明确,如果雨寒有什么闪失,我就跟他鱼死网破!事实上他并没有违背我们之间的约定,至少他让我通过那张光盘知道雨寒现在还活着,而且还是你们的重点保护对象。” “你又是如何知道雨寒住进医院的?”胡锋接着问。 “收到那张光盘后,我就在南都市一直寻找雨寒,可始终没有找到,直到几天前,我才从小妹那里了解到,雨寒在医院照顾她的母亲,我还知道雨寒有四十天的记忆丢失了!” “那张光盘呢?”胡锋问。 “如果我交出光盘,你们能不能让我见见雨寒?”郑创新问。 “你在跟我们讲条件?” “是请求。”郑创新低声说:“哪管让我远远地看上一眼,我也就心安了!” 胡锋冷冷地看着郑创新那双茫然焦虑的眼神在心里想,如果不是因为一时的贪婪,这个男人的人生也许将是另外一种圆满的结局。金钱是无辜的,欲望才是纠缠在人性之上的原罪。 “等雨寒康复之后,我一定安排你们见面,”胡锋拍了拍郑创新的肩膀说:“我难以想象像她那样单纯的一个女人知道了这一切后该有多么的伤心,能否得到她的原谅完全取决于你的诚意,我们也祝你到时能有一个好运气!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胡锋和老疤走出了审讯室。 “你这么着急要带我去哪?我还有好几个问题没问呢!”在市公安局邢警大队的走廊里,老疤问胡锋。 “我们先去一躺‘永定街’,那些问题回来再问!” “去那里干什么?” 上车之后,老疤问。 “去拿光盘啊!有了这张光盘,吉田和史云鹏的死因就真相大白了!” 车子离弦之箭般地向前冲去。 “这倒也是。” 老疤点燃一根烟,又将靠背椅调到一个舒服的角度,向后倒去。 “等忙完这一阵,你得好好犒劳犒劳我。” “为什么我一定要犒劳你呢?”胡锋说:“你这铁公鸡的毛病什么时候能够改一改?” “曾经我是怎样对你的?难道你忘了?”老疤嘀咕道:“你犒劳我是应该的,发什么牢骚!” “你什么时候学会翻小肠了?” “这叫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老疤,不是兄弟说你,向你这么小气的男人,哪个女孩子愿意嫁给你?” “没女人老子还不活了?” “倒是死不了,可活得又怎么样?晚上连个暖被窝的人都没有。” “你还没完没了了?信不信我揍你?” “等忙完这段吧!到时候我好好跟你切磋切磋。” …… 两个人一路斗嘴,很快就来到了永定街。 郑创新的住处位于“半岛大厦”后面一栋公寓里,里面住的大多是在附近上班的白领一族。郑创新的房间在公寓的第三层,需要门卡才能打开。胡锋让保安叫来物业管理员,她是一个看上去十分富态又十分和蔼的胖阿姨——“也不知道小郑这几天去哪了,总是见不到他的人!”胖阿姨一边开门一边说。 “谢谢您阿姨,给您添麻烦了!”胡锋表示感谢。 “不麻烦不麻烦,配合你们工作也是我的义务嘛!你们先忙着,过一会我来锁门。”胖阿姨说完扭扭搭搭地走了出去。 房间的格局属一室一厅,镶在北墙上的那副大相框记录了郑创新多年以来的生活经历。老疤望着那些生动的照片摇头叹息,惋惜之意溢于言表。 胡锋很快就在电视柜下面的一个抽屉里找到了郑创新所说的那张光盘。这张光盘的出现,让整个事件距离真相大白更近了一步。 老疤似乎对郑创新的情事很感兴趣,离开的时候他问胖阿姨:“郑创新平时有没有带女人回来过?” “没有!绝对没有!”胖阿姨说:“原本我还想给他介绍个对象呢,看来这个媒人我是做不成啦!” “想不到这小子还是个痴情种。”下楼的时候,老疤说。 “痴情之人又何止他一个?” “你什么意思?” “我总觉得雨寒的遭遇有些怪异,你说古川在实验人选上为什么就偏偏选中了雨寒呢?”胡锋说:“童年时的雨寒是被古川带出荒村的,雨寒长大后又进入了古川的公司,而后又被古川做了人体实验,这是不是有点过于巧合了?还是我们忽略了某种更深层次的因素?” “深层因素?你指的是什么?”老疤问。 “人性!也可以说是一种由痴情而引发的心理异变。”胡锋进一步解释:“我的意思是说,由于以往的一段感情经历,促使古川逐渐地形成了一种十分怪诞的变态心理,从吉田和史云鹏的死亡上看,这种心理应该跟雨寒有关。因为古川的感情世界并不复杂,他只经历过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是贞子,而贞子的早逝很可能让他经受了一次巨大的心灵创伤,他对自己曾经心爱的那个女人始终念念不忘,他多年以来始终不肯真正地离开那座荒凉的山村是不是也有这种心理因素在作怪呢?或者说他还心存某种不被我们所知道的幻想呢?” “幻想?” 老疤上车之后接着问:“他在幻想什么?” 胡锋没有开车,他似乎生怕自己的一个动作将他的思路给打断了。 他接着说:“我还记得之前在荒村那次,当雨寒极力劝说香子离开那里的时候,香子曾说过‘复活’二字,她竟然说她的母亲一定会活过来?我当时对此也是不以为然,可现在仔细想想,她当时为什么要那样说?是言不由衷的疯言疯语还是她从第三者那里获取了某种信息?” “如果假设这个第三者就是古川,那么倒是符合逻辑!同时也说明,我们把事件调查到这个程度,还有没被我们发现的隐情!”老疤说。 胡锋点了点头,然后说:“虽然我们目前还无法知道这个潜在的隐情是什么,但古川之所以会选中雨寒作为芯片的实验人选的动机之一我们已经猜到八九不离时了,这还多亏了你,若不是你刚才称赞郑创新痴情我也不会想到这一点。” “雨寒的出现满足了他对旧情的那种迷恋,当雨寒被他用芯片操纵之后,会让他产生一种贞子复活的错觉,因为雨寒和贞子的相貌实在是太像了!这也就是导致吉田死亡的真正原因。”老疤想了想又接着说:“可是他为什么要让雨寒出现在军事博物馆里而不是其它别的地方呢?难道就仅仅是因为那里有贞子的蜡像?如果是的话,这种游戏式的动机就未免有些牵强了!” “没错,问题就出在这里,如果仅仅是想取他人性命,他大可不必废如此周折。”胡锋说:“这里边肯定还有第三种可能。” 第五章 脑中异物(四)下 从永定街回来之后,胡锋和老疤又一次审问了郑创新。 郑创新对于采购合同上面的采购清单也是供认不讳。 “这些实验器材现在何处?”胡锋问。 郑创新摇头说:“我管理的这个公司只负责下单和走款,接货上的事我压根就没参与过,又如何知道那些实验器材最终运往哪里呢?” “那这个公司的历史你总该知道吧?”老疤问。 “该我知道的他自然会告诉我,不该我知道的我也懒得去问,给人做保镖那会我就这样,养成习惯了!”郑创新笑了笑:“话又说回来了,也正是这种处事之道害了我,如果当初我多问几个为什么,如今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郑创新以前是个保镖,他能说出这话来证明他没有说谎,保镖在主子面前很少去问这问那,这也许就是古川聘用郑创新的原因吧! 现在看来,要想通过郑创新找到“天使实验室”的具体位置已经是不可能了!但胡锋深信,它必定在鬼村的周边无疑,老疤之前与沈放的那番交谈,就是铁证! “古川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作为古川用来掩人耳目的幌子在这一天的下午十分被胡锋伙同工商管理部门正式查封。 那些时间跨度不等的采购合同上面清晰地记录了“古川公司”自成立以来从世界各地所购买的实验器材。而交易的金额和数量也是逐年递增,尤其是最后两笔交易,更是达到了上亿元。 这笔庞大的资金来源究竟是否出自那些东南亚大富豪之手让老疤困惑不已。 他们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出于手段上的迫不得已还是利益上的心甘情愿? 如果说他们是遭人胁迫,那么作为最大的嫌疑人古川来说,何以要偏偏选择这几个身患绝症的富豪下手呢? 如果他们之间存在利益关系,那么古川的砝码又是什么?难道他当真掌握了一门可以攻克绝症又能将死人复活的医疗技术吗? 如果以上推断无缝对接,古川想要达到的终极目的又是什么? 在等待吴博冲和陈教授前来的时间里,老疤的脑袋乱成了一团。他迷迷糊糊地歪倒在沙发上,直到听见一阵门铃声,他才从沙发上坐起来。 胡锋起身开门,吴博冲和陈教授一前一后站在门外。 吴博冲进屋之后问老疤:“从上海回来了?收获大不大?” “大。只是离我预期的目的还差那么一点点。”老疤说。 “快跟我们说说,那两块芯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陈教授催促。 “您二老先别着急,”胡锋指了指手里的光盘:“我先给你们放段录象。” 这段录象真实地记载了雨寒在失去记忆的这四十天里的生活片段。 初始画面是在军事博物馆里,光线很暗,图象不是特别清晰,一个黑发披肩的女人正在缓缓前行,在镜头前留下一道白色的背影。镜头突然一阵闪动,白色的背影瞬间不见,画面开始从右向左又从左向右来回移动起来…… “停一下!”老疤喊出声来。 胡锋的神色微微一动,问:“怎么了?” “你们不觉得有点奇怪吗?”老疤问。 “嗯,我也觉得这画面有些反常,那个白色的背影怎么突然就不见了?”陈教授说。 “最奇怪的并不是这里,而是……”老疤从胡锋的手里夺过遥控器,使用快退功能让画面回放到白色背影瞬间不见那里。 “你们看……”老疤指着屏幕说:“当雨寒的背影瞬间不见之后,画面开始左右移动,而且前后的画质有着明显的不同,这是为什么?” 胡锋想了想,说道:“刚开始的时候,很显然是有人在雨寒的后面跟拍,而雨寒却是在镜头一阵乱动之后突然不见的,会不会是因为雨寒这个时候从‘跟拍者’手里接过了dv,所以我们在画面上无法看见她呢?” “不对!”老疤反驳道:“我问你,那镜头为什么会一阵乱动?画面的质量前后明显不同这又如何解释?难道说‘跟拍者’和雨寒的手里各拿着一部dv?你认为有这种可能吗?” “这我倒是没想过……那你的意思是?”胡锋此刻的心思并不在这些细节上面,他所希望的是通过这张光盘找到古川的老巢。 “我们接着看。”老疤又按下了播放键。 镜头向前推进的速度很快,假设雨寒这个时候手里拿着一部dv,那么从画面上看,她似乎发现了什么,于是加快了脚步。 果然,画面先是在军事博物馆的一个展厅里面定格了一下,在昏黄的灯光下,贞子的白色腊像竖立中央。紧接着,一双手捧住了腊像的脸部,抚摩了一会,又从像体上面划落下来…… “你们看,”老疤按下暂停,指着屏幕说:“如果雨寒的手中拿着dv,那么当她做这个动作时,必须要先将dv搁置一旁,可这间展室里除了一樽腊像别无它物,如果将dv放在地上,我们又如何能看见那双伸向腊像的手呢?” 胡锋、吴博冲、陈教授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老疤再次按下播放键。 接下来的画面先是跳动了几秒钟,一个急转之后,在展厅门前的一个老人身上定格下来…… “吉田!”胡锋脱口而出。 画面上的吉田先是惊恐地用右手指了一下镜头,接着又用左手捂住了胸口,然后痛苦地向前倒去…… 之后,镜头闪到了展厅外面,画面再次在昏暗的空间里面动了起来,直到被黑暗吞没。 喀嚓一声,光盘自动从碟机里面退了出来。 “这太奇怪了!”胡锋的注意力终于回到了这些细节上,他惊讶地看着老疤,“那镜头到底藏在哪?” 老疤神秘地一笑,没有出声。 “你笑什么?” 老疤又慢条斯理地掏出一根烟,点上。 “你少摆谱,快说!” 鉴于吴博冲和陈教授在场,老疤也不好再故弄玄虚下去。 “如果将微型无线摄像头装在雨寒的身上,那我们刚才看到的画面就一点也不奇怪了!再加上植入雨寒脑部的芯片,古川完全可以通过卫星反馈给后台的画面向雨寒下达各种指令……” “这东西通常装在人身上的哪个部位?”胡锋问。 “对于女人来讲,最有可能藏在首饰里,我建议……” 后半句还没出口,就听胡锋疑声说了一句:“首饰?……那个猫眼般的耳钉?” 那个在夜幕之下发出猫眼般亮点的饰物曾给胡锋留下很深的印象。 思忖了片刻,胡锋一拍大腿,坚定地说:“是它!一定是它!第一次在机场,第二次在鬼村,它始终戴在雨寒的耳朵上。” “这就对了,只有声音与画面同步,才能达到操纵的目的。”老疤说。 “当时的情况应该是这样的——”胡锋恍然大悟似的,作出如下描述:“‘跟拍者’在跟拍的过程中,一定是撞见了博物馆里的工作人员,因为博物馆里是禁止拍照的,所以才会慌忙地收起dv,导致画面上出现一阵乱动的影象。可问题是,他为什么偏偏选中了军事博物馆呢?让雨寒对着镜头说上几句话不是更方便吗?由此可见,雨寒当时之所以会出现在军事博物馆里,绝非偶然,而是另有所图!吉田的死亡应该是一起突发事件,而雨寒进入军事博物馆的最终目的才是整个事件的切入点。这不禁让我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谁?”老疤问。 “馆长史云鹏。” 胡锋说着拿来笔记本电脑,打开了史云鹏的博客。 “你们看……”胡锋指着电脑屏幕说:“这上面的博文就是史云鹏在死前发表的。” 看完之后,沉默了好一会的吴博冲终于表态,他说:“如果没有‘目的性’,很难解释被芯片操纵之后的雨寒为什么会不止一次出现在同一个地点,我建议你们应该把调查的重心转移到史云鹏的死亡上。” “事发当时,博物馆周边的电力设施正在整改,这为雨寒的行动创造了便利条件,她甚至至少有一个晚上是在博物馆里度过的,而史云鹏也恰恰是在那天晚上死亡的。她之前的出现似乎是为了达到最终目的而刻意营造的一种气氛,她应该知道史云鹏有心脏病,或者说她十分清楚如何在一种杀人不见血的情形下置史云鹏于死地,当恐惧在一个心脏病人的心里叠加到一定程度时,死亡也就顺理成章了!”陈教授说。 “可雨寒只是一个被操纵者,而作为古川又怎么可能付出那么大的成本去杀害一个跟自己毫无瓜葛的人呢?”胡锋提出置疑。 “会不会……” 老疤欲言又止。 “什么?”三个人几乎齐声问。 “会不会在古川的身后……还藏着另外一个人?”老疤说。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可如今史云鹏以死,要想找到这‘第三个人’的线索恐怕很难!”胡锋说:“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到‘天使实验室’和失踪的‘东南亚大富豪’,时间紧迫啊!再不行动,恐怕就来不及了!” “是啊!现在泰国的金融市场正在急剧动荡,如果我们不能在未来几天内找到‘东南亚大富豪’并制止他们对泰国金融市场的进攻,一场席卷整个东南亚并最终波及全球的金融风暴将无法避免!”老疤忧心重重地说。 “既然如此,那我们还等什么?”吴博冲问。 “不如我们现在就分头行动吧!”陈教授说:“胡锋你和老疤负责组建队伍,我和老吴负责联络几名实战经验丰富的科考精英与你们一同前往,对鬼村进行实地考察。” “可如今香子已死,湖中的水怪怎么办?如何处置它?”胡锋问。 “我向你们解释一下,所谓的‘水怪’不过是一条发生了基因突变的‘巨蚺’而已……”老疤插了一句。 “基因突变?” 吴博冲和陈教授听后十分震惊。 “事情是这样的……” 于是,老疤又将沈放跟自己说的那些向他们重复了一遍,接着又说了一些关于芯片的事情。 吴博冲和陈教授听完先是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然后纷纷点头,看样子是对自己之前所给出的判断的准确性十分满意。比如:外力因素,小生态环境等等…… 吴博冲说:“无论如何都不能将它杀死,应该设法捕获,前提是不破坏那里的小生态环境。” “这个恐怕有难度。”胡锋说“香子已死,如何将它引出来都是个问题,更不要说将它生擒了!” “这有什么难的?”老疤说:“就让樱美那丫头将那首什么‘笼女呀’‘圈圈的’童谣再重唱一遍不就得了?” “没有曲谱恐怕不行!”胡锋看了看陈教授。 “也罢!”陈教授的神情微微一变,声音也突然变得有些沙哑:“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拿‘死亡之歌’的曲谱吧!” 第五章 脑中异物(五) 下午四点多钟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撒在雨寒单薄的身体上。 她穿着白底蓝格的病服平躺着,脑袋上缠着纱布,脸蛋在阳光的照射下红润细腻,额头上还挂着细微微的汗珠。 医生说雨寒的情况比较特殊,虽然这是她的第二次开颅手术,但她的大脑并没有遭受到任何创伤,静养一段时间便可以出院了。 直到护士进来给她换“葡萄糖”时,她才醒来。 雨寒迷惑不解地指着自己的脑袋问老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等你康复以后,我们一定把事情的详细经过告诉你。”老疤说。 “我知道你是怕我受到刺激所以才不肯说的对吗?”雨寒十分勉强地笑了笑,然后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张相片。她说这张相片是关于亡母的全部记忆。 “在这个世界上,还能有什么事情比失去亲人更加痛苦呢?”雨寒抬起头,忧伤地说:“告诉我吧!我想知道真相!” 老疤慌忙地避开雨寒的眼神,他突然间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雨寒的命运多舛让老疤心生怜悯,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无以言说又无法确定的情愫暗含其中。 老疤第一次凭着自己粗糙的直觉所做出的判断跟爱情有关。这闪念间的一瞬也为后来那桩完美的婚姻埋下了坚实的伏笔。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老疤接下来的陈述刻意省略了一些跟雨寒无关的细节。老疤惊讶于当雨寒获悉真相之后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淡定,只有在提到郑创新时她的神情才微微一变…… 老疤觉得郑创新作为男人对待感情之事还不如自己。郑创新连自己心爱的女人想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郑创新怎么就不知道感情是不能用金钱去亵渎的呢? “郑创新想要再见你一面,你的意思呢?”老疤问。 “还有这个必要吗?”雨寒抬手从耳朵上卸下一枚耳钉,拿在手里看了半晌,然后交给老疤:“请代我把这个还给他吧!” 耳钉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猫眼般的光亮。雨寒又怎能想到,在那华丽的呈球形的结晶体里,在那混沌一团的五颜六色之中,隐藏着的竟是世间邪恶! “这枚漂亮的耳钉是我生日那天郑创新送给我的,他还说他喜欢我……”雨寒说到这里自嘲般地笑了,她转头迎向从窗外照射进来的夕阳,在黄灿灿的金光里,老疤看见有一颗晶莹剔透的眼泪顺着她那坚挺的鼻梁划落下来。 “这个世界真虚伪!”说完,雨寒的身体向下一缩,融进了惨白色的被窝里。 “世界是无辜的,可恨的是人!”回去的路上,老疤将这句话细细地品咂了一番,他觉得很深刻。 老疤十分清楚自己内心深处的真情实感。有一团十分美丽的火烧云出现在那天下午的黄昏十分。 从陈教授那里回来后,胡锋就一直呆在单身公寓里。 有一张a4纸大小的牛皮纸铺展在胡锋身前的茶几上。 三十多年前的那个雨夜,有一个学声乐的女孩,怀着无比忧伤的心情在美国新泽西洲郊外的那个不到30平方的小黑屋里奏响了这段诡异的音符……她就是陈教授的初恋女友。 女友自杀后,陈教授一直将这份抄写版的遗稿保存至今。 后来陈教授开始迷恋雨夜,书房里的那架钢琴会让他触景生情。它安静地立在那扇明亮的不锈钢的窗户前,咖啡色的琴盖上面一尘不染。 “我爱得太自私,是我害了她!” 这是一个多小时前他重复最多的一句话。 胡锋认为陈教授的后半生充满了悲剧色彩。他十分倔强地去固守一段以往的情事另人同情却让人难以理解。他十分愚钝地用回忆和幻想走完了人生的三分之二,他迟暮之年的神色里泛起一团清冷的白光,有一个亡灵跳动在惨白色的琴键之上…… 一串轻灵悦耳的门铃声将胡锋从妄想的状态中抽离出来。 门外站着樱美,正在大口大口地喘气。 “哥……我来了!”樱美十分疲惫地走进来,一头栽歪到沙发上,大叫:“累死我啦!到底什么事啊!快说快说!” 胡锋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眼,问:“你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很狼狈吗?我看看……”樱美走到镜子前,很臭美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蛋,“挺好的呀!白里透红的美少女。” “我是说……”胡锋用手指了指樱美,“你今天的打扮有些怪。” “怪吗?”樱美疑声低头看去,突然大叫一声:“哎呀!我怎么扎着围裙就出来啦!” “丢死人啦!”樱美大叫:“这也太……太……”太了半天也没太出个所以然来。 天蓝色的小围裙扎在她的小蛮腰上,宛如一个刚刚新婚不久的小少妇。 樱美翘着嘴巴,双手背到身后,去解围裙带。 解开围裙后,小妖精终于爆发了! “都怪你,害得人家出糗!” “你是美少女,怎么穿都好看!” “真的吗?”樱美转怒为喜,“我也这么觉得唉!” “咦?这是什么呀?!”樱美终于发现了铺展在茶几上的曲谱。 “还记得上次你过生日,你们玩的那个游戏和唱的那首童谣吗?”胡锋问。 “记得呀!怎么了?” “如果把那首童谣的歌词添进这支曲谱里,你能把它唱出来吗?” “这有什么难的,歌词和曲子都是现成的,添进去就可以了!”樱美说着从茶几下面拿出一支笔,在牛皮纸上“刷刷刷”地写了起来。 写完之后,樱美说:“哥!我先给你哼哼几句,你听听是不是这个调。” “围圈圈……围圈圈……笼女呀……笼女呀……笼子中的鸟儿啊……什么时候会出来……黎明的夜晚哟……鹤与龟滑倒了……背后的那个是谁呢?……” 唱到一半的时候,樱美突然停了下来,瞪大了眼睛问胡锋:“哥!这音调好怪呀!……不对!我好象在哪听过?” “在哪?”胡锋故意问道。 “鬼村!”樱美大叫:“没错,就是这个曲子,节奏忽快忽慢,音调忧郁清冷,听起来怪诡异的,还把水怪引出来了呢。” “今天晚上你就住在我这里,把曲子背熟,明天早上跟我们一起出发。”胡锋说。 “去鬼村吗?” 胡锋点了点头。 “那谁来照顾雨寒姐呢?”樱美说:“来你这之前,我特意给她煲了鸡汤,还没有来得及喂她呢,就被你叫来啦!” 古灵精怪的小妖精能如此对待雨寒,让胡锋十分感动。 胡锋了拍了拍樱美的肩膀,十分真诚地说:“你真是个善良的小姑娘!放心吧!我会安排别人照顾好雨寒的。” “我喜欢雨寒姐,我们俩是一见钟情!”听见有人夸她,樱美又开始兴高采烈地胡咧咧起来:“我跟哥是一见倾心,我是哥的小尾巴,哥去哪,我去哪……” “是一见如故。”胡锋纠正完了心想,这都是哪跟哪呀! “死亡之歌”何以能将深湖中的水怪唤醒是胡锋目前所面临的一处死结。由于时间紧迫,即便是有十万个为什么也只能待到荒村之后见机行事逐步破解了。胡锋心里十分明白,事件调查到这一步,虽然大致的脉络已经清晰,但是有些细节上的东西,还有待近一步地挖掘。就宛如远处的一棵大树,虽然能看见它的主干,但那些枝枝蔓蔓却始终藏在阴影里。 比如古川利用芯片让雨寒出现在博物馆里的真实动机是什么?失踪的东南亚大富豪跟古川之间究竟是否存在利益上的关系?如果是,古川的砝码又是什么?神秘的“天使实验室”多年以来是如何运作的?到底在干些什么?……凡此种种疑问,都还是目前无法解答的。要想取得突破,如今只能采取主动,将藏在暗处的“猎物”赶出来,不然的话,正义将永远处于被动之中,被牵着鼻子走,毕竟对手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能量不可估测的智慧团队,跟这样的对手较量,能否直捣黄龙一击毙命才是取胜的关键…… 老疤回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圆通快递将那枚耳钉寄给了上海的李小天。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他用电话与李小天取得了联系。李小天在电话里说的一番话给老疤的判断提供了一个十分权威的理论依据。李小天似乎对诸如此类的科技手段和伎俩特别的不屑和鄙视,称其为不入流的三角猫功夫。牛人自有牛人的道理,不过这倒显得老疤有点大惊小怪了,或是对当今科技也太孤陋寡闻了! 李小天说到兴头上,最后竟然拿老疤大学时的实验物理专业说事,并将其好一番调侃。为此老疤十分不满,心想,你y牛b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挖苦我吗? 不满归不满,老疤对这个昔日的同窗好友现在也只有膜拜的份了! 李小天那番话的大意是:“二十一世纪的今天,科学技术正在阶段性地向纳米时代过度,人类对于‘量子物理’的研发已经发展到对撞阶段,‘人造黑洞’都已经成为一种可能,在这样一个时代的大背景下,在各种卫星遍布太空的今天,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事实上,超微型的无线摄影技术早已在一些发达国家普遍应用,有的甚至已经达到只有米粒一般大小,航天科技的迅猛发展让人类生活在一张无比庞大的信号网里,空气中的信号穿梭在发射与接收之间,各种各样的指令正通过数据在后台与终端之间传输着……” 李小天最后意味深长地说:“高科技犯罪的泛滥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必然结果。在这样一种前提之下,若要战胜邪恶,首先要战胜自己!” “若不是时间紧迫,我真想再去一趟上海。”老疤歪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若有所思。 “那枚耳钉……”胡锋犹豫了一下,“不对!肯定不对!你想啊,如果那耳钉里面果真暗藏玄机,那我们这些天来凡是同雨寒的接触岂不是都通过它纳入了他人的眼底吗?他们势必会为此而研究对策,甚至是对雨寒痛下杀手,可事实上直到目前为止,除了郑创新之外,我们再也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可疑之人,这又说明了什么呢?” “这无非有两种可能,”老疤说:“要么说明他们并不想挺而走险,要么说明那枚暗藏玄机的‘耳钉’已经失去了它的功能。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可它一直戴在雨寒的耳朵上,那么小的东西,震动对它根本构不成威胁,外壳又被一层结晶体包裹,肯定不怕水,除此之外,还真想不出发生什么样的状况才会让它失去功能了!” “如果是这样,那情况可就不妙了!说不定这会人已经飞出国门了,即便我们找到‘天使实验室’又有什么用呢?”老疤叹了一口气,“我最担心的就是那些大富豪,可不要被撕票啊!” “哥!” 从浴室的门里探出一颗水淋淋的小脑袋。 “能不能递条浴巾给我?” “天呐!”胡锋在心里呜呼哀哉,“我上辈究竟作了什么孽,竟遇到这么一位人来疯的臭丫头?” “拜托!你能不能斯文些?你忘了自己是女孩吗?” 胡锋从阳台的凉衣架上取下浴巾,朝樱美丢过去,然后尴尬地冲向老疤,想要说点什么。 老疤一扬手,说道:“千万别解释,我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胡锋有点急了,“这丫头就是这么一个人,一个人生活久了性子难免有点野,从来就不顾及男女有别,不过心眼倒是挺好的,我一直把她当妹妹……” “我也没说什么呀!”老疤耸了耸肩。 …… “哥!我去睡了!明天早上记得叫我哦。”樱美裹着浴巾,站在房间的门口,脑袋湿淋淋的还往下滴着水,看起来比平时又娇小了许多,宛如一个刚刚从蛋壳里面钻出来的小鸡崽。 “睡觉就不用汇报啦!”胡锋耐着性子敷衍道。 “可是……” “又怎么啦!”胡锋简直要发疯了。此情此景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暧昧,更何况眼睛正咕噜乱转、一脸坏笑的老疤呢。无奈的是,这臭丫头偏偏就意识不到这一点。 “可是我的包包没带来,难道不要带些野外装备吗?” “装备?”胡锋猛然想到了什么。他朝樱美摆了摆手,樱美这次倒也识趣,“哦”了一声便走进房去。 “怎么了?”老疤问。 “我想起来了,”胡锋说:“我知道那枚耳钉为什么失去功能了。” “为什么?” “因为那根金属棒,”胡锋说:“上次我跟樱美去鬼村,樱美曾用它电击过香子和雨寒,我也吃过它的苦头,那玩意是美式的野外生存自卫装备,性质跟警棍差不多,电压至少在36v以上,电流十分强劲,……” “这就对了。”老疤说:“无论是超微型摄像装置还是微型芯片,它们自身的功率都非常小,通常都在0.7—1.5v之间,你想想,当36v电压的电流击中她们的身体时,耳钉和芯片的内部超微型元件又岂有不被损毁之理?” 胡锋点了点头,感叹道:“这还多亏了樱美呀!不然的话,能否将雨寒和香子带出鬼村都是个问题,这期间指不定又会生出多少事端和周折来…… 小妖精在房间里面大喊。 “当然啦!当然啦!” 第六章 天使实验室(一)上 按照预先制定好的行动计划,这次参与捣毁“天使实验室”的三支队伍在2007年3月17日的这天清晨准时地在“进山检查站”前方几公里处的“三叉口”附近集结完毕。 这次参与行动的人数共计三十余人,除了胡锋、老疤、吴博冲、陈教授、沈放、樱美外,参与这次行动的还有省院的医学专家费老,和几位科考界的精英。剩下的二十余人由特警和武警组成,十名特警直接由胡锋指挥,肩负着搜捕任务,武警由一位连长同志指挥,负责外围,对鬼村周边的河道、山路、以及方圆几公里以内的公路进行封锁。 总之,这次行动各司其职,胡锋还通过关系特意借来一艘能在水面上行驶并且能容纳十人的摩托艇,作为进驻鬼村的交通工具。 经过几个小时的往返运输之后,中午十分,参与行动的人员全部进入鬼村。 除了胡锋和樱美,在场之人无不为山谷之内围湖而建的荒村发出阵阵惊叹!从高处往下看,荒村就像一个沉入地平面以下的封闭式足球场,周边的树木高耸直挺,植被异常茂密…… “真是想不到,我们南都市境内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地方,可是多年以来为什么就没有被外界发现呢?”发问的是一名红光满面的科考队员,看样子他显然是很兴奋。 “不是没有被人发现,而是很少有人能活着走出这里。”胡锋抬头环顾了一圈,叹声道:“早在百年以前,这里原本是一处世外桃园,可自从鬼子来了以后,这里就变成了一座魔窟,解放后,这里曾被几个猎人发现过,可由于当时他们目睹的情景过于离奇,后来向人们描述时又过于夸张,以致于没有人相信他们说的话,充其量当成故事听听罢了……建镇以后,先前那些靠山而居的牧民们纷纷迁移,加上最近十年以来施行的‘封山育林’和‘天然林保护工程’,人们进山受到限制,再加上这里特殊的地形地貌,种种因素罗列在一起,才得以让这处古老的村落保存下来,”说到这里,胡锋反问在场的科考队员:“这里应该算做一处古迹吧?” “这得经过一番考证之后才能下最终定论。”一名科考队员十分专业地说。 “当然是古迹啦!”樱美走上来悄悄地跟那人说:“哥还偷看了郑伯伯的日记呢。” “郑伯伯?”那人听得一头雾水:“是不是古迹,这关你郑伯伯什么事?” “哎呀!就是说‘难得糊涂’的郑成功……不对不对……哥!他叫郑什么了?” “郑板桥。”胡锋恨恨地说。 科考队员们闻声又是一阵惊呼,大有让胡锋立即将其交出一睹为快之势。 “各位,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相信你们将会发现更多的‘惊喜’和不可思议的事实。但是,出于安全考虑,你们的活动范围将会被暂时局限在这座荒村里,任何人都不能擅自离开,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吴博冲拍了拍胡锋的肩膀说道:“这一点你放心,他们可都是国内科考界的精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我带你们去郑宅吧!”樱美说:“那里地方大,能住好多人呢。哥,你说呢?” 胡锋点头说道:“较量才刚刚开始,谁也不敢保证在短时间内就一定能够找到‘天使实验室’,所以,我们必须要先在这里驻扎下来,就把郑宅当作我们的大本营吧!……陈老,您说呢?” “我只想提醒各位,”陈教授指着前方不远处的湖水说:“最好离它远一点,以防发生不测。” “搞定了!”老疤跑上前来说道:“发电机已经调试好了,随时都可以投入使用。” “那我们现在就把仪器拿进去调试一下吧!”胡锋说。 这次行动胡锋还带来了“电磁信号捕捉仪”和“警用电子对抗机”。这两台从国外引进的警用装备还是第一次在实战中使用。当然,科考队使用的工具也绝不含糊,除了几个必备的手动工具以外,其他工具青一色自动化,其中那台名为“天网”的武器最为引人注目,绝对称得上是科考领域里的顶级装备。 众人进去后,胡锋将樱美拽到一旁,点着她的鼻子尖说道:“你呀你……怎么能把《郑公传》那本书告诉他们呢?我还想将它拒为己有呢。” “我怎么知道哥是怎么想的呀!”樱美一脸无辜:“再说,你那样岂不是成小偷了?” “偷你个头,”胡锋用手指在樱美的小脑袋瓜上狠狠地弹了一下。 荒村的下午,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土腥味。 郑宅作为鬼村最“豪华”的一栋建筑被胡锋等人充当了临时指挥所。参加这次行动的所有人员都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那台摆在墙角处、重达50斤的“无声发电机”为这次带来的各种仪器和通讯器材提供了电力来源。 胡锋从警以来,还是第一次参与规模如此之大、涉及领域如此之多、装备如此之精的抓捕行动。临别时局长千叮咛万嘱咐:此次行动意义重大,不仅仅是单纯意义上的捍卫职责,更是一次检验我们刑警在侦破高科技犯罪时的实战能力,加强与不同组织的合作意识,提高办案能力,时刻准备迎接更为艰巨的任务! 下午2:15分左右,从大本营里面传出一阵十分兴奋的惊呼声。胡锋和老疤对视了一眼,急忙走了进去。此刻的吴博冲正和那些科考队员们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陈教授和费老则蹲在一块大石头前,手里拿着铁锤在石头表面敲敲打打,再用专业放大镜照上一番。沈放一路上都很沉默,在向胡锋提出“要到那些民居里走走”这一请求被拒绝后,就一直坐在离湖面大约几米远的地面上抽闷烟。在他的身旁,樱美正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看情形沈放根本就不吃她那一套…… 在“电磁信号捕捉仪”的屏幕上,胡锋和老疤看到了一条正在疯狂跳动的曲线。 “是电磁信号吗?”胡锋问。 “是的,而且十分强烈。”正在操纵仪器的年轻刑警说:“从信号的活动范围上分析,电磁输出的主源距离我们大约一千米左右,不过……” 年轻刑警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神色突变,他仿佛通过屏幕上的显示图发现了一件另他难以相信的事情。 “不过什么?”胡锋把眉头拧成一团。 年轻的刑警用手指着屏幕说道:“你们看,画面中间的这个蓝色的环形信号是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而对方除了一个距离我们大约有一千米远的电磁主源外,竟然还有四个红色的、呈点形信号的电磁次源分布在我们的周边,并以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布。理论上,环形和点形分别代表着信号的强弱,前者强,后者弱。从画面上看,这四个红色的点形信号距离我们不会超出一百米,也就是我们肉眼所及的地方……所以我建议,以大本营为中心,立即对周边一百米范围内的民居进行搜查。” “我这就去安排,”胡锋转身道:“老疤,我们俩分头行动,你带几个人搜查信号源,我跟其他人暂时留在大本营,设法抓捕水怪,你看怎样?” “算我一个吧!”沈放这个时候走了进来,口气十分强硬地说道:“胡警官,我想我有必要向你声明,我来这里不是看西洋景的。如果说你之前拒绝我单独行动是出于一种保护的话,那么这一次,如果你能允许我和老疤先生一起行动,则是对我最大的尊重,希望你能成全!” 虽然沈放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但是胡锋还在犹豫。毕竟沈放的身份跟樱美一样,即不归属于警察,也不归属于科考队,一旦发生意外,这个责任他恐怖承担不了! “放心吧!有我呢。”老疤拍了拍胡锋的肩膀。 “那好吧!”胡锋朝向沈放说:“不管搜查结果如何,天黑之前,你俩一定要回到大本营。” 沈放很感激地点了点头。 日落之前的荒村笼罩在一片萧杀死寂的气氛之中。红色的余辉给平静的湖面增添了一份神秘之色。 “天网”作为科考队的顶级装备在这次抓捕水怪的行动中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 “天网”是一个外形似枪、重量约三十斤左右、用来专门对付大型野生动物的抓捕工具,不论是陆地还是海洋,均能使用。上面配有“自动瞄准仪”和“液压拖绞装置”,“网弹”是用特殊材料制成,承重力在两千斤以内,其覆盖面积的半径约为三十米,唯一的不足就是射程较近,只能控制在五十米左右…… 两名科考队员很快就将一根从“天网”的“液压脱绞装置”里面吐出来的金属绳固定在了湖岸边的一棵盆口粗的柳树上。这根指粗的金属绳周身金黄色,就宛如《西游记》里面的“捆仙绳”。 “死亡之歌”的音律从樱美的喉管里面缓缓流出,所有的人员都已经各就各位。 两名科考队员肩扛“天网”,站在离湖岸十米远的地方。核枪实弹的刑警围在湖畔的四周,形成了一个密集的交叉火力网,以防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种种意外……总之,不能生擒,就地击毙! 当樱美将“死亡之歌”唱到一半的时候,见似风ng静的湖面,却突然暗涌起来。 “别怕,继续唱,千万别停!”胡锋抓住樱美的小手,用体温去安慰这个脸色早已发白的小姑娘。 随着密集的气泡从湖底涌动而出,“蚺母”终于扭动着深绿色的身体,从湖底钻了出来。 这一次胡锋终于看清了“蚺母”的真面目。 它的脑袋目测足有“洗脸盆”那么大,从它伸出水面的那部分身体估计,这条丑陋的大家伙的身长至少在二十米左右,这个尺寸,已经远远超出了当今世界上最大的蛇类。 胡锋在望远镜里还看到,它吐出来的蛇信足有半米长,呈黑红色,宛如一把穷凶极恶的利器,身体上的蛇鳞也极其怪异,就好像一副十分古老的图腾…… 第六章 天使实验室(一)下 奇怪的是,“蚺母”似乎没有发现附近的“侵略者”,丝毫没有攻击的意思。 “胡队,这家伙距离我们有点远,不在‘天网’的射程之内,能不能想个办法让它靠近一些?” 从对讲机里传出科考队员有些气喘发颤的声音。 “这个没问题,”胡锋说完从一名刑警的手里夺过阻击步枪,就要朝“蚺母”射击。 “等一等,”吴博冲突然上前一步,将胡锋手里的枪按了下去。 “怎么了?”胡锋很诧异。 “我担心你这一枪击出,未必就能将‘蚺母’吸引过来,到时受了惊的它沉入湖底再也不出来了怎么办?”吴博冲说。 “那您的意思是?” “继续唱‘死亡之歌’呀!”吴博冲道:“声音对它的刺激,要远远超出子弹。” “对呀对呀!”樱美插话道:“既然我能用声音将它唤出,当然也能用声音将它吸引过来啦!” “那你还不赶紧唱?”胡锋道。 樱美没有出声,一双大眼睛看着胡锋叽里咕噜地转动着,很犹豫不绝的样子。 “唱啊!你看我干什么?” 胡锋见樱美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开口唱的意思,所以很着急。 “那万一你们降它不住,它跑到岸上来了怎么办?”樱美低头揉搓着衣角,嘀咕道:“它会把我吃掉的!” 见此情景,胡锋的语气也软了下来,哄劝道:“樱美听话,快点唱,哥会保护你的。” 果然很奏效。樱美点了点头,提了一口气,又开口唱了起来。 正如吴博冲所言,蚺母听到歌声之后,情绪突然变得狂燥起来,几声低沉的吼叫之后,它开始迅速地向湖岸游来…… 100米……80米……60米……50米…… “目标已经锁定,准备……5……4……3……2……1……” 从对讲机里传出科考队员略显紧张的声音。 “发射!” “网弹”凌空出击,张牙舞爪地扑向蚺母,蚺母不躲不避,张开血盆大嘴,直奔网心咬来…… 这是世界上最徒劳的一次反击,宛如一只力量十分强大的甲壳虫迎头撞向一张密布纠结的蜘蛛网,所有的力道都在触网的那一瞬间被另外一种无形的力量抵消化解,等待它的则是一座绵软的牢笼,和走向生命尽头的序幕…… “天网”上的“液压脱绞装置”在罩住蚺母的那一刻便已启动,它狂燥地在湖面上翻腾扭动,试图挣脱网弹的束缚。然而,柔韧的网绳却越勒越紧,上面的网刺正一点一点地吃进它的皮肉…… 黑红色的血水从它身体上的蛇鳞之间渗透出来,遍体鳞伤又筋疲力尽的蚺母终于放弃了无谓的挣扎,它的身体在空中悲壮地划出一道弧线,然后重重地向湖面上摔去…… “人类真残忍!”也不知道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场景刺痛了樱美的哪一根神经,竟让她发出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感叹来。 “真正残忍的并不是我们,而是那些科学疯子、那些将它当成工具以达到自己目的的不法之徒!”吴博冲愤怒地说:“你们刚才也看到了,这并不是史前怪兽,它只不过是一条基因发生了突变的大蟒蛇而已,是那些疯子和不法之徒改变了它的生存环境和生物本性,不然的话,何以去解释‘死亡之歌’对它产生刺激之后的攻击行为?” 吴博冲所言获得了胡锋的赞同,他蹲下身来看着被脱绞上岸的蚺母说道:“老疤从沈放那里了解道,最先发现这条‘蚺母’的是几十年前的‘天使实验室’,他们将‘蚺母’捕捉后,曾对它进行过深入的生物研究,并得出一条基因突变的结论。由此便可以推断,我们今天所看到的这条蚺母,再也不是一条单纯意义上的蛇类了,而是一个被外力改变生物本性的攻击工具,古川之流不希望这里被外界发现,当有人不慎闯入时,久居荒村的香子便扮演了‘驱蛇人’这一角色,用‘死亡之歌’唤醒湖中蚺母,对闯入者进行恐怖的驱赶和诡异的猎杀。多少年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葬身蛇腹,谁又敢说在这鬼气森森的湖水下面,没有支离破碎的白骨呢?” 经过测量,蚺母的身长为二十米,重量初步估计在五百公斤以上。 “按理说,这么一个庞然大物是不容易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将其制服的,”陈教授说这话的时候身体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我刚才计算了一下时间,被天网罩住后,它只挣扎了区区五分钟就筋疲力尽了,这对于它来说是不是短了一点?” “那你的意思是?”见陈教授的神情有异,吴博冲赶紧问。 “阴谋!”陈教授又向后退了一步:“我怀疑这家伙是装的。” 在场之人听闻纷纷向后退去,核枪实弹的刑警又一次将枪口对准了蚺母的身体。 陈教授接着说:“这家伙刚才是在一阵剧烈的挣扎过后突然倒下的,它的体能没有出现一个从强渐弱的过程,它可能具备一定的智慧,它知道越挣扎越疼痛,不如索性装死,再突然向我们发起攻击!” 陈教授话音刚落,就只见蚺母的身体突然抽动了两下。 “快撤!快撤回大本营!”胡锋大喊道:“阻击手准备……” “射击”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只见被困在天网里的蛇头猛然竖起,蛇尾宛如一根灰黑色的大棒,拦腰向此刻离蚺母最近的胡锋扫去…… 胡锋猛跑几步,接着一个驴打滚,躲开了蚺母这凶猛的一击。而胡锋身后那两名科考队员却躲避不及,被打出去十几米远…… 没等蚺母将集结在蛇尾的力道收回,在场的阻击手本能地勾动了板机。 子弹刺破空气,呼啸着向蚺母的脑袋射去,阻击手边射边退,且弹无虚发,片刻之间就将蚺母控制在了两股交叉的火力网中…… 碎肉和血浆飞溅在日落之后的鬼村之中。 蚺母疯狂扭动的蛇身在一阵阵怪异的声音过后渐渐地颓痿下来,近距离的射击加上密集的子弹早已让它丧失了运力逃跑的能力,两分钟后,它血肉模糊的身体终于静止不动,深绿色的胆汁从它的身体里面流了出来…… 蚺母死了。 其中一名科考队员也身负重伤。 这是胡锋等人进驻鬼村以来的第一次战斗,然而,战斗才刚刚开始。 夜幕降临之后的鬼村死寂空沉,尚未退去的天光里面危机四伏,暗影重重。 此刻,所有人都集结在了大本营里,只有老疤和沈放尚未归队。 第六章 天使实验室(二)上 最让胡锋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老疤和沈放突然与大本营失去了联系,晚上七点多种的荒村里面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胡锋已经用对讲机喊了n遍,嗓子都要喊哑了,却迟迟没有听见老疤和沈放的任何答复…… “咦?这是什么?”作为医学专家费老的助手,许医生是这次行动中除樱美外的唯一一位女性。她戴着白口罩,满手鲜血地站在蚺母的身旁。解剖才刚刚开始,她就因为一个意外的发现停了下来。 “怎么了?”费老闻声而至。 “您看……” 她用手术刀指向蚺母脑袋的一侧,那里有一块凸出来的弧形的“肉体”,“肉体”的中间还有一个圆形的“**”。 “看起来倒像是一只耳朵,”费老用镊子夹住那块肉体,翻看了一下。 “可是……”不知内情的她摘下口罩,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可是蛇类怎么会长出耳朵呢?” “这就是我们对许多未知事物认识上的一个盲点,就好象我们无法接受一个男人怀孕是一样的。”吴博冲解释道:“我们都知道,蛇类所有的生物行为都是通过舌头上的感觉器官来完成的,这也是它的生物属性。生物进化的前提是有所需,所以说,即使再过一千年,对于整个蛇类来说,也未必会进化出一对耳朵来……之所以在这条蚺母身上会发生如此畸变,那完全是因为它的基因发生突变所致。” 通过接下来的解剖发现,已经基本可以判定那确确实实是一对对听觉极其敏感的耳朵,除了外耳和内耳,还有听觉神经和鼓膜。 此刻,邪恶离正义是如此之近,而胡锋却只能望着外面沉沉的黑暗饱受煎熬。 砰…… 冰冷的枪声打破了鬼村此时的宁静。 胡锋再也按耐不住,他跑出大本营后,稍作停留辨别了一下枪声的方向,便一头扎进了无边的夜色之中…… “老疤,我们还是跟大本营联系一下吧!” 老疤做出一个嘘声的动作,用手电筒朝门外晃了晃,故做神秘地说:“你听……” “听什么?”沈放顿时紧张起来。 “有人来了。”老疤说完关掉手电筒,将沈放推到民宅里的一个破柜子后面隐藏起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矫健的黑影夹裹着扑面而来的寒气闪了进来。 老疤突然打开手电筒,不问三七二十一,便向那人奋力扔去,同时,他向前猛跑两步,飞身踢出两脚,脚脚不离来人面门…… 来人灵巧地闪身躲过旋转的电筒,身体猛然向上一跃,一套漂亮的连环腿疾速踢出,与老疤缠打在一起。 几个回合后,老疤见来人越打越猛,自己也是只有招架之功却没有还手之力,便抽出一个空当,向后退出去几米远,大喊一声:“停!” 来人果然收手,嘴上愤愤地说:“真想痛痛快快地揍你一顿!” 躲在暗处的沈放听出是胡锋的声音,便打开手电筒,捂着肚子,从柜子后面走了出来。 “你刚才那一脚……”沈放面露苦色地说:“也太狠点了吧!” “若不是那柜子挡了一下,你的肋骨恐怕早就被他踹断了!”老疤说。 “是你自己太矫情了吧!”胡锋冷哼一声,话锋一转:“刚才那声枪响是怎么回事?” “是从这片民宅后面的那片树林里面传出来的,我原本想过去看看的,可你却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赶来了!”老疤接着说:“不过也好,我们俩正好可以过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有意外收获。” “这三更半夜的传出来这么一声枪响确实很怪异……还楞着干什么?走啊!”胡锋呵斥道。 “那我呢?”沈放呲牙咧嘴地问道。 老疤上前拍了拍沈放的肩膀,劝道:“兄弟,我和他都是从刀锋上滚过来的,况且你现在连腰都直不起来……还是回去睡觉吧!” 围湖而建的鬼村民宅后面是一块至少有五十米宽的开阔地,上面长着一人高的杂草。再往前爬上一段呈四十五度角的山坡后,便进入了幽森的密林。在森林里面穿行了大约二十分钟,胡锋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不走了?”老疤回头问道。 胡锋向后退了两步,折断一根树枝,将电筒射出来的光束定格在两片树叶上面。 血迹! 胡锋用手指尖沾了一下,说道:“还是热的,这附近一定有……”胡锋此刻好象突然发现了什么,弓着腰,向身前那簇枝杈交错的乱草丛里看去。 “有什么?”老疤急声问。 “一个生死未卜的人。”胡锋抽身道:“此人有伤在身,一定跑不远,如果我们根据这血迹旁边的植物倒向寻找,就一定能够找到他!” “老疤你看,”胡锋用电筒向前一照,照出一条十分模糊的路影,“很明显,此人定是跑到这里后,突然转向的。” 确定了方向以后,胡锋和老疤行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一人注视着前方,一人则紧紧地盯着脚下…… 在途中果然又发现了几处血迹。 这样走完了二十米后,前方突然出现一块巨大的山石,微风扫面的瞬间,突然从那块石头后面传出一阵游丝般的呻吟声…… 胡锋和老疤急忙跑上前去,只见在巨石的根部,躺着一个人。此人浑身是血,蜷成一团…… “还有救吗?”老疤征询道。 “不管他是生是死,我们都不能将他弃尸荒野,先把他背回大本营再说吧!”胡锋说完转身离去。 “这种脏活又叫我干?”老疤质问道:“你怎么不干?” “我是帅,你是兵,你不干谁干?”已经走出去几步远的胡锋说。 “靠!这叫什么事?你是帅你就很牛叉吗?” “他的伤势怎么样?”胡锋问。 “放心吧!死不了!”许医生一边给他清理伤口,一边说:“他只是晕过去了而已,肩膀被子弹穿了一个洞,流了不少血。” “太好了!”胡锋道:“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麻药劲一过,他自然会被疼醒的。”许医生说:“也就四个小时吧!” “不早了,你去睡吧!我在这里守着。” “你还没吃饭吧?”许医生问。 “经你这一说,我还真有点饿了!”胡锋四下里看了看,除了一个挨着一个的睡袋和半人高的帐篷,连个包装袋都没有,“两天的口粮,该不会一顿就给消灭了吧?!” 许医生轻笑,指了指樱美的帐篷,神情有些暧昧地说:“小丫头给你留着呢。” 胡锋走到樱美的帐篷前,只见小丫头抱着一堆自己偷偷带来的零食睡得正香,生怕被别人抢了去。 胡锋的心头一暖,回想从认识樱美到现在的这十多天的时间里,小丫头确实以自己的方式送给胡锋一个难能可贵的真诚。此时此刻,这个一身正气古灵精怪的富家千金宛如沉睡在黑暗中的美丽天使,静静地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也许,从她第一次张嘴喊“哥”的那天起,缘分便已注定!这个稚气未脱的小丫头啊!会坚强的面对以后的人生吗?胡锋不愿再想下去,脱掉自己的外衣,轻轻地盖在了她的身上。 迷迷糊糊中,胡锋仿佛听到了樱美梦呓般的声音。 “哥!别丢下我。” 胡锋听见自己好象在说:“不走!不走!我能去哪呢?” “回家!你快回家!” 混沌的雾霾忽然散去,若雨怀抱着肉忽忽的胖宝宝飘然而至。 “胡锋,看,我们的宝宝出世啦!你快回来吧!” …… 混乱迷离的画面和声音撕扯着胡锋的脑神经,沉沉的胀痛,仿佛被什么重物压着。他努力睁开眼睛,外面的天空已经微微泛白,潮湿的空气让这个即将到来的清晨格外清冷。 他的身体突然一阵短促的痉挛,转而又是一阵急促的喘息。 他醒了! 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后,他终于痛苦地睁开了浑浊发黄的双眼,警惕地看着胡锋。 “别怕!你已经安全了!”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放松下来。 “我们可以聊聊吗?”胡锋试探着问。 他点了点头,痛苦地撑起半边身体,让自己坐下来。 “有烟吗?”他说的即不是普通话,也不是方言,而是一种听起来很硬的腔调。 “有。”胡锋掏出点八中南海,连烟带火一并递上,“我烟瘾不大,所以只能抽这种清淡的。” 他把烟的过滤嘴掐掉,点燃猛吸了一口后,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警察。”胡锋一字一顿地说:“中、国、刑、警。” “你们打算怎么做?” “呃……”他问得很突兀,胡锋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迟疑片刻,胡锋反问道:“怎么称呼你?你从哪里来?” “我叫丁玛,缅甸人,半个月前……”丁玛说到这里,情绪有些焦躁和不安,“我该怎样跟你说呢?唉!还是你问吧!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要问我!” “缅甸人?”醒来了有一会的老疤上前问道:“那你可跟胡天是什么关系?” 丁玛一怔,随即说道:“他是我的老板,不过从现在开始已经不是了!我正准备炒他的鱿鱼。” 丁玛又气愤地骂了一句:“去他妈的飞机,去他妈的美圆,我现在只想跟我的女人在一起。” “这么说你是胡天的私人飞机的驾驶员了?” “别提他!我现在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恶心!天知道他来这里要干什么?”丁玛试着抬了一下胳膊,表情很痛苦。 “胡天他现在在哪?”老疤瞪圆了眼睛问。 “……从飞机降落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也没有见到他!”丁玛很无奈地摇了摇头,叹声说道:“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吧!那该死的地方,发生什么都不希奇!” “那是一个什么地方?它在哪?” 大本营里的其他人陆续醒了,纷纷围拢过来。 “那地方就像一座外星人的地球基地,有停机坪、有灯光、有床和啤酒。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房子,看起来就象一块巨大的生铁……停机坪上一共停着六架直升机,它们的主人跟胡天一样,都是东南亚首屈一指的大富豪,我们几个飞行员这几天一直被软禁在机场旁边的一个地下室里,我们是飞行员,我们无法忍受没有阳光的日子,所以我们必须要逃出那个该死的地方!” “结果怎样?”胡锋问:“另外几人现在身在何处?” “死了!”丁玛的目光黯淡了下去,“除我之外,都成了他们的枪下鬼!那是一群凶残的恶狼,根本不明白生命是怎么一回事!” “你们想捣毁那个地方吗?”丁玛道:“那你们可得小心点,那些人的身手都不错,我若不是曾经当过雇佣兵,恐怕早就成为他们的枪下鬼了!” 第六章 天使实验室(二)下 丁玛的一番描述让胡锋的压力倍增,同时也庆幸自己没有贸然行事。难道说经过时代的变迁,曾经的“天使实验室”已经秘密地升级为一座庞大的实验基地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它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是挂羊头卖狗肉的低级把戏还是有一个十分强势的势力在背后支撑着它?抑或说它经过多少年的发展早已形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秘密网络、其存在的意义正在向一个恐怖组织而过渡? 可恶!毒瘤!不管它是什么,都要铲而除之! 布置完任务后,抓捕行动正式展开。 作为这次抓捕行动的指挥者,胡锋深知自己的处境并非就是敌明我暗,“电磁信号捕捉仪”上显示的那四个红色的信号点足以说明大本营正在对方的监视之下,无线局域网络的开发和广泛应用早已为这种可能提供了坚实的理论基础,那么在这样一种科技含量较高的正义与邪恶的较量中,只有主动出击,才能先发制人。 除了配备武器的刑警外,其他人也都在这个雾气蒙蒙的清晨里各自展开了工作。就连樱美这小丫头都屁颠屁颠地跟在吴博冲的身后乖乖地任他差遣,这一老一少的一举一动倒让这个弥漫着紧张气氛的清晨生出几许温情来。 丁玛没有理由拒绝胡锋“让他带路”这一要求。 可丁玛被追杀这一事实毕竟发生在深夜的丛林中,所以他只能凭借自己模糊的记忆带领胡锋等人穿梭在植被茂密的森林里。丁玛一路之上走走停停,十分努力地回想那天晚上自己的逃亡路线。有一条十分狭长的隧道让他记忆深刻,丁玛记得隧道的出口是一处足有几人高的深坑、周围还有一堆密布的乱石。丁玛有过长达十年的雇佣兵经历,丛林经验要比胡锋和老疤丰富得多,这也是他能逃出魔窟的原因之一。 走完了大约几百米后,丁玛的鼻子开始耸动起来,这一反常的行为另老疤甚为不解。 “你有鼻炎吗?还是鼻子不通气?” 丁玛一扬手,傲慢地说:“在丛林里,一双灵敏的鼻子比一双明亮的眼睛还重要,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醋酸味儿?” “没有。”胡锋摇头道:“我只闻到了草腥味!” “你能闻到草腥味已经不错了!这说明你受过训,有些人连草腥味都闻不到。”丁玛向身后挤弄了几下眼睛,轻声道:“他就闻不到!” “我鼻子不好使,可我耳朵灵,你再嘟嘟囔囔的小心我揍你!”老疤道。 丁玛瞥了瞥嘴,又继续耸动起他的鼻子来,直到走到一棵山梨树下。 丁玛仰头朝树上看去,分泌着白浆的树干上面结满了青绿色的山梨。 “若不是它,光凭我这双眼睛肯定找不到这里,”丁玛说:“入口应该就在这附近,你们好好找找吧!” 胡锋将众人分成四组,以树为中心,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行进搜索。 果然用了没到五分钟,就听到有人喊:“有情况!” 众人纷纷聚拢过去。 离那棵梨树大约五十米远的地方,有一块开阔地,只有几平方那么大,没有植被,密布的岩石之间有一个圆锥形的土坑,一眼可以看到底。 “没错!就是这里!”丁玛道:“看见坑底那两块大石头了吗?隧道的入口就在那中间。” 这绝非是一个由于地陷或人工挖掘所形成的土坑,因为在坑壁的表面似乎包裹着一层十分坚硬的、且看起来像石土结构的外壳,称它为陨石坑倒为贴切…… 在隧道口旁边的那两块黑石中间有一个拱形的入口,入口上方刻有“祭天谷”三个隶体字。 “什么意思?”丁玛指着那三个字问道。 老疤说:“就是古人朝拜天地的地方。” “为什么要朝拜天地?” “呃……你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老疤照着丁玛的屁股上就踢了一脚,“前面带路!” 这条狭长弯曲的隧道尽头该是怎样的一个地方呢? 这条隧道对于挖掘工具粗陋原始的古人来说无非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可见这个所谓的“祭天谷”对于古人来说一定有着非同寻常的象征意义。胡锋以为,“祭天谷”在古人的心目中应该是一处神迹——是一个神圣的、用来祭天敬神的精神圣殿。 胡锋怀揣着期待和不安小心翼翼地跟在丁码的身后,并提醒后面的人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脚下和两边的沿壁,生怕遭到陷阱和机关的暗算…… “咦?” 走在最前面的丁玛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胡锋警惕地用冲锋枪上的照明灯向前方狂扫。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臭烘烘的味道?”丁玛的鼻子又开始耸动起来。 “喂!这有什么希奇的?”老疤道:“难道别人放屁还得先跟你打声招呼啊!” “不对!你别跟我抬……抬……抬杠好吗?”丁玛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道:“我闻到的不是屁味,而是……而是……”丁玛有些惶恐地看了看周围。 “别他妈而是而是的,有屁快放!”老疤骂道:“瞧你那鸟样,结结巴巴的。” 胡锋也不知道老疤对丁玛的态度为什么会如此无礼。按理说像丁玛这样的人老疤应该去结交才对。 “他这人怎么这么粗鲁?他以为我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吗?” “对不起!我代他向你道歉!”胡锋把丁玛劝到一旁,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尸臭味!”丁玛说得十分肯定:“这隧道里一定有死人!” 众人面面相觑,将信将疑。 再往前走是一个呈人字形的拐角将隧道一分为二,那“尸臭味”也越来越浓了,嗅觉迟钝的老疤在心里暗骂:“奶奶的,还真被他说中了,狗鼻子也不过如此吧!” 不过胡锋却觉得这股气味似乎臭得有些怪异,像是那臭味里面还隐藏着锋利的刺儿,让他的鼻子孔痛痒难耐,极不舒服。同时,他也有一种隐隐的担心,担心这股味道有毒,对众人不利。 “你们看,那是什么?” 循着丁玛手指的方向看去,前方已经无路可走,只有一个四方形的用水泥砌成的池子沉入了地表以下,里面的液体红得发黑,伴有大量的白色气泡,看起来粘糊糊的,并发出呛人的味道…… “难怪……难怪这味道如此强烈,”老疤问:“你们谁知道这下面的液体是什么?” “是硫酸吗?我记得硫酸就是这个味儿!”有一个刑警说。 “屁!你见过有这种颜色的硫酸吗?”老疤道:“我告诉你吧!这叫铬酸,接触肉体表面会立即产生大量的气泡,腐蚀性要比硫酸强出几百倍。” “化尸水?”胡锋疑声问。 “正是它,”老疤道:“如果浓度高的话,将一个人化成水也就几分钟的事。这东西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有着严格的销售规定,在我国个人很难买到,主要用于化工行业。看来这里面溶解了不少人啊!里面的液体都呈糊状了!” 众人听闻都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只有丁玛指着那池子突然叫了起来:“快看!那里面有东西!” 十几道光束齐刷刷地向那池子里面照去,在那黑森森粘糊糊的液体上面黏着一张银行卡大小的卡片,反射回来的光线黄灿灿的。 “捞上来看看!” 胡锋的话音刚落,老疤就向后退了一大步,闪到丁玛的身后,“这脏活你找他,他不但嗅觉灵敏,眼力也不差,干起活来肯定利索。” 有一个身材高大的刑警自告奋勇,趴在池子边上,拿着冲锋枪,向那池子下面伸去。枪口只在那液体里面搅了几下,那卡片便粘在了枪管上,被捞了出来…… “为什么这张卡片没有被溶解掉?”身材高大的刑警问。 老疤掏出匕首一边刮去粘在那卡片上面的糊状液体一边说:“你没有看到这张卡片的表面是用金属铜制成的吗?” “那也不对啊!”胡锋说:“你要说金银不易被酸腐蚀这我信,金属铜怎么可能不跟酸发生化学反应呢?” “你化学怎么学的?”胡锋将那张被他清理干净的卡片递给胡锋,解释道:“金属铜只与浓度不高的稀酸发生化学反应,可这却是一池子浓度相当高的铬酸,这反而让金属铜发生了钝化发应,当然就不会被腐蚀了。” 老疤指着胡锋手里的那张卡片继续说道:“你仔细看,覆盖在铜片上面的这层物质就叫钝化膜,是一层十分难以溶解的化合物。” 胡锋附和着点了点头。低头看着那卡片上面的英文读出声来。 冰冻俱乐部。会员卡? 第六章 天使实验室(三) “你刚才说那是什么膜?” 在朝另外一条隧道走去时,丁玛歪着脖子问老疤。 老疤之所以对丁玛粗暴无礼主要源于一段连胡锋都曾不知道的隐情。 老疤撇视了一眼丁玛,见丁玛正笑意盈盈满怀期待地看着他,心里十分厌恶。 “处女膜!”老疤说完紧走几步,甩开了丁玛。 “真他妈烦人!知道我不喜欢他还使劲黏糊!”见胡锋对他的态度颇有微词时,老疤这样说道。 几分钟后,隧道里的地势发生了十分明显的变化。胡锋等人明显能感觉到自己正走在一段狭长的下坡上。而且坡度正随着拐过的弯道变得越来越低,以致于重力前倾,不得不加快脚步,一遛小跑地向隧道的深处奔去…… “你以前听说过冰冻俱乐部吗?”胡锋问老疤。 “绝对没有!”老疤道:“想想都觉得怪不可思议的,加入这样的圈子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呢?我不认为这个俱乐部会跟东南亚大富豪的失踪有着直接关联。首先,我们还不能确定那张会员卡就是那些大富豪的,其次,在我之前对他们的调查过程中,也没有线索表明他们跟这个所谓的冰冻俱乐部有所关联……总之,我相信他们定能逃过此劫。” 胡锋知道老疤的这番言辞不过是因为心虚说给自己听的安慰话罢了!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我也知道你肯定没有忘记他们除了富豪这一身份外还是一些身患绝症的病人!你只是不愿意将二者往一块想罢了!你无法接受他们会被毁尸灭迹的事实,因为据我了解,自从你加入a组织以来,从来就没有失手过,你的荣誉榜上不允许有这样的失误!”胡锋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可是老疤,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只是人,而不是神!我们试图做到完美却不等同于完美就是我们的特权。作为兄弟,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个道理!” “别说了!”老疤叹声道:“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懂?我只是不甘心看到那样的结局,我只是还心存侥幸罢了!” 一道刺眼的亮光过后,众人终于从隧道的另一端的出口钻了出来。 站在深谷的边缘向下望去,眼前的一幕,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胡锋初步估计,下面的这个“水缸型”的深谷离自己此刻身处的位置至少还有五十多米深的距离,这还不算这个位置低于地表的深度,看上去就好象将一座好端端的大山硬生生地掏出来一个洞,四周山峰陡峭,崖石陡立,茂密的植被和原始树种给深谷的周边围出一道绿色的屏障——此地要是在美国,绝对称得上是一处研发尖端科技的绝佳场所,即便是当今最先进的卫星定位系统也未必能够发现它。 有六架直升机停靠在深谷下面的停机坪上。附近还有几座用途不明、且建筑风格另人耳目一新的白房子。从外观上看,它们应该是用简易的金属材料建成的,在上午阳光的直照下,反射出冷冷的寒光。 那个黑色的立方体建筑静静地立在深谷的中心大大地激发了老疤和丁玛的想象。 “我有一种错觉。” “什么错觉?” “我怎么感觉自己就好象突然来到了2050年呢?”老疤说。 “你干吗不说那是一块从外星飞来的火种魔方?”丁玛很不知趣地插言道。 “滚!”老疤转向胡锋道:“这狗鼻子真讨厌!我恨不得一枪嘣了他!” “说不定那真就是一块从外星飞来的陨石呢,只是后来才被人打磨成了这个样子!”胡锋沉声道:“也许它就是解释古人何以要费尽心力挖掘那条隧道的原因!” “这倒也符合古人对未知事物的敬畏之情!”老疤话锋一转:“你在等天黑吗?为什么还不下去?” “这下面安静得连丝人气都没有,恐怕我们早就暴露了!如果我们就这样闯下去,遭到暗算是必然的,我们得想个办法先制造点破坏再趁乱下去才行!”胡锋向下一指,“看见那几架直升机了吗?轰!炸掉它!”胡锋说着做出来一个爆炸的手势。 几声惊天的巨响过后,胡锋率先冒着灼热的ng和滚滚的黑烟向深谷下面冲去。尽管向下的坡度很陡,但对于训练有素的他们来说无疑就是小菜一碟,几个漂亮的滑翔和翻滚之后人已经站在了谷底。 胡锋将众人分成二组,一组由老疤率领去搜查停机坪附近的那几间白房子;而自己则领着另一组人很快就逼近了位于深谷中心地带的那个魔方式的建筑跟前——一座没有门的正方形钢制建筑,通体黑色,看起来就像一个巨大的魔方,边角处有焊接之后的打磨痕迹。 “怎么样?发现什么没有?”老疤问。 “目前只知道它是由人力制成,并不是一块大陨石,除此之外还没有发现别的什么异常!” “你呢?有什么发现?那两间白房子里装着的是什么?”胡锋问。 “一间是电房,里面的发电机用的是目前最先进的太阳能发电系统,在另外一间房子里我们还发现了无线网络设备,爆炸破坏了埋在地表下面几工分的线路,使得两套设备被迫停止工作,我们进去时,电源还是热的。”老疤接着说:“也许从我们进入鬼村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暴露了,说不定在我们不曾发现的角落里,早已布满了摄像头,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难怪我们的‘电磁信号捕捉仪’会发现不明的电磁信号,”胡锋说:“那我们眼前的这个大家伙就应该是电磁主源了吧?有了这套设备,任何一个闯进鬼村的人都无法躲过他们的视线,操纵起雨寒和香子来也就易如反掌了!” “不仅如此,那白房子的房体结构采用的是清一色的金属材料,锅底状的房顶其实就是一个天线,是用来接收卫星信号或采集太阳能的,”老疤说:“我初步估算了一下,这两套设备的总价至少在一百万美圆以上!” 老疤说完打了一个寒噤,此刻正是中午十分,阳光挂在深谷的上空,直射下来。 “我怎么感觉这么冷啊?” “这就是小生态……”话还没有说完,胡锋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转身,盯着老疤,断断续续地说道:“冷?……冰冻俱乐部?难道?……” “难道什么?”面对胡锋突兀的举动和神情,老疤半天才反应过来,“难道那些大富豪是奔‘冰冻俱乐部’而来吗?” “你让我想想,”胡锋说:“给我一支烟……你让我好好想想!” 老疤把烟点着递到胡锋嘴上。胡锋抽了两口,便猛烈地咳嗽起来。 “不会抽就别逞能,这又是何苦呢?”老疤一边装模做样地给胡锋敲着背,一边问:“怎么样?你想到什么了?” “老疤,你上大学时读的是物理,这方面的知识比我要多得多,那你知道‘低温生物学’吗?” “低温生物学?”老疤道:“我大学时的专业是实验物理,跟这个学科并没有关系啊!我估计李小天能知道,要不我现在打电话问问他?” “不必了!你还是听我说吧!”胡锋道:“我记得我曾经在科普杂志上看到过一篇关于‘回生术’的文章,也叫‘生命冻结’,医学界称之为‘克里奥尼克’。” “回生术?”老疤惊诧道:“里面的起死回生术?” “正是。”胡锋道:“这个试验诞生于1984年,是法国的一位理学博士完成的,他的名字叫马蒂尔。马蒂尔多年以来一直热衷于‘低温生物学’的研究工作。马蒂尔身患绝症的妻子莫尼可便是这次著名试验的试验品。马蒂尔给莫尼可注射完防冻剂后,便将莫尼可的身体放进一台温度在-75c的强冷冻机内,使其能够保证莫尼可身体里的细胞完整无损,以备将来条件成熟时,再通过医疗手段促使细胞苏醒,从而实现莫尼可的再次复活!马蒂尔相信人体细胞只要有15%存活的可能性,生命终有一天可以复活。马蒂尔并宣称:公元2020年,他的妻子莫尼可将会得到重生!” “这可真是一次疯狂的试验,按照马蒂尔的观点,如果将他的这次试验从时间上向前推进几十年,那么战争狂人西特勒岂不是早就重生了?”老疤嗤鼻道:“这怎么可能?生老病死乃自然规律,岂容他来颠覆?” “我认为这也不可能,即便以我们现有的科技为基础再向前推进二十年也未必能做到这一点。”胡锋道:“可是这次试验却给那些绝症患者带来了心理上的莫大安慰,马蒂尔也因此聚敛了巨额财富,他的那坐乡村别墅也成为当时全世界最昂贵的‘太平间’,有很多绝症患者甚至不惜花费毕生的财力就为能够躺在马蒂尔的强冷冻机内,幻想着生命的再次重生!” “看来金钱与生命相比,确实是不值得一提啊!”老疤叹道:“这些鼎鼎大名的富豪奋斗了一辈子,到头来却只能用金钱买来一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希望!甚至甘愿受制于人,成为别人利用他们的资金制造金融市场动荡以达到从中获取利益的工具,这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由此也可以说明,在生命面前,根本就没有道义可言,每一个人都是自私的!” 正在深谷边缘地带的草丛附近搜寻的刑警这个时候突然喊了一句,听口气似乎有重大的发现! 胡锋和老疤赶紧朝那边走去。期间胡锋问老疤:“你刚才说那些大富豪受制于人……你指的是古川吗?” 老疤又被胡锋问糊涂了!心想,除了古川还能有谁?即便他的动机存疑,可总比主观臆测出来的“第三人”要靠谱些吧! “难道不是吗?”老疤反问。 沉吟片刻之后,胡锋勉强答道:“也许是吧!” “什么情况?”胡锋和老疤走上前来问。 “这里有一扇门。”一个正在警戒的刑警指着绿色的植被后面回答。 山谷边缘的植被后面是立陡的山体和悬崖,那扇门就镶嵌在山体底部的石壁上。门身与山体严丝合缝,连颜色都浑然一体,如不走近,确实很难被人发现。门身中间还有一个刚好能把拇指放进去的小孔,孔内是一小块手感圆润的结晶体。 “这应该是一扇带有指纹识别系统的电子门吧?!”胡锋问身旁的刑警:“怎么样?能不能打开它?” 身旁的刑警点了点头,然后从腰间摘下一块拳头大小的“遥控起爆器”,起爆器的底座上装有一块磁铁,宛如一个吸盘,能牢牢地粘在门身的中间,是警用装备里唯一的一种爆破装置,其爆炸当量在3公斤tnt以内,波及半径也仅仅只有6米,是在特殊情况下专门用来爆破墙壁、门、以及其它建筑掩体的。 众人闪到6米开外,随着一声沉闷的爆炸,门身的中间破开一个洞,胡锋不顾震落的土石,第一个跑上前去试了试,刚好能容纳一个人。 众人依次钻了进去。 走完一段不到二十米远的暗道之后,脚下突然出现一排螺旋式的台阶。奇怪的是,沿着台阶越往下走越感觉到冷气象锥子似的往肉里面钻。虽然南方的阳春三月有些潮湿阴冷,可气温从未低于零上15c,可此时此刻走在这地下大约五米深的地方却犹如跋涉在黑龙江的冰天雪地里。如果这里属于小生态环境,可即便之前站在鬼村那潭湖水的旁边也没有感到如此之冷,为什么地上和地下的气温反差会如此之大呢? 忽明忽暗的光影吸引着胡锋等人走完了最后一阶台阶。 站在螺旋式的台阶尽头放眼望去,有着种种非凡经历的胡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一幕只有在梦境抑或说美国大片里才会出现的场景吞噬了胡锋的所有想象,他的理智无法抵御双眼带给他的心灵冲击。以至于他作为前辈在其他同样不知所措的刑警面前表现得有些失态,他抓着老疤的胳膊,兴奋地说道:“基地!这一定是个基地!你看那些过道……不是一个地下基地又是什么?” 胡锋指向前方的手停留在幽暗寒冷的空气中瑟瑟发抖。 “我倒是觉得这里有点像异域空间!” “《神话》里面的那个山洞,该不会就是这里吧?!” “跟仙境差不多……你们看那些石头,还往出冒寒气呢!” 众人七嘴八舌,倒是老疤在关键时刻彰显了他的阅历深深和不动声色。 “如果我的判断没有出错的话,这里应该是一处地下矿井,”老疤道:“只是看起来开采条件更先进、地理位置更隐秘一些罢了!” “矿井?”胡锋疑声问:“你就这么肯定?这深山老林的连条路都没有,开采出来的矿石难道空运出去?” “那要看是谁开采,开采的是什么样的矿!”老疤道。 众人走下去之后,老疤的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说道:“看来好戏还在后头。也许在‘东南亚大富豪’与‘天使实验室’之间还存在着另外一层关系,这层关系很可能跟这个矿井有关!” 胡锋当然明白老疤的所指,用一个“生的希望”去解读“东南亚大富豪”的离奇失踪虽然在情理上能够说得通,但在逻辑上却未免显得有些牵强。如果老疤所指的这另外一层关系果然是眼前的这个矿井的话,那么这一切也就说得通了。然而,矿井的出现,让本以接近真相大白的事件再次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同时也让胡锋隐隐地意识到,在“天使实验室”的背后,或许还潜藏着一幕更加复杂和庞大的隐情…… 关于这个隐情,此刻正置身于朦朦寒气之中的胡锋无力想象。狭窄的过道在黑石遍布的夹缝间穿插交 第六章 天使实验室(四) “好坚硬的石头啊!” 老疤蹲在一块黑色的大石头前低声感叹。手电筒的光照进黑石上面的一个圆锥形的钻孔里,有一根折断的钻头残留其内。 “这石头摸起来就跟冰块一样,地球上哪有这样的石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老疤道:“你在想一百年以前的那场陨石雨,你在想那本《糊涂记》,你一定认为这些石头是百年以前从天上掉下来的对吗?” “从哪来的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会有人在如此隐秘的地方打造这个先进的矿井去开采它们,难道从这些冷冰冰的石头里面能提炼出钻石和黄金不成?” 胡锋随手捡起几块从石身上面脱落的碎石揣进兜里。 “呃……”老疤犹疑片刻道:“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矿、到底能从这些石头里提炼出一些什么来,还是交给那些专家去做吧!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天使实验室’和‘古川’,只要找到了他们,这些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由于矿井里的过道纵横交错,老疤提议将众人分成两组,各自带领一组朝不同的方向搜索前进。 向矿井深处延伸的蛇形过道渐行渐窄。这个寒冷的地宫式的矿井对人的体能无疑不是一次巨大的考验。为了能让身体产生热量,几人的脚步越来越快,一会的功夫已经跑出去几十米,直到在过道的岩壁上看见一扇金属门。 这扇门看起来倒没什么古怪,只是禁闭着,更像是一间密室。 天使实验室? 胡锋这样想着,后退两步,身体猛地向前一纵,腾空一个后摆腿,十成的力道运集脚下,只听喀嚓一声,那块用合金材料制成的门板硬生生地脱离门框,向门里倒去…… 幽深的矿井里响起其他刑警们的惊叹声!纷纷竖起大拇指。 “你这一脚足以踹死一头牛吧!”半天没有说话的丁玛问。 “回头我试试!”胡锋拍了拍他的肩膀,向门里走去。 密室里弥漫着一股从环形的实验台上面的试管和烧杯里散发出来的药水味,很刺鼻。 在三面靠墙的地方分别摆放着各种实验设备和精密仪器,在一个金属托盘里还装有一些呈黑褐色的石头粉末。实验台的后面有两张纯皮转椅,这足以说明至少有两人以上在这里工作…… 可是,这人都到哪去了?是集体潜伏还是因为这次行动早已暴露使得他们在胡锋等人还没有进山之前便已经秘密地集体逃离了? 胡锋走进实验台里,在其中的一张转椅上坐了下来,手电筒正好照在他身前的抽屉上。 抽屉里面放着很多张散乱的全英文打印文件,胡锋草草地过滤了一遍文件标题,原来都是一些专业性很强的实验报告,若没有考雅思和托福的英语底子,很难译出上面的内容。 难道这座矿井还和一些跨国企业有着经济上的往来不成?还是这座矿井原本就是古川和那几位东南亚大富豪共同投资的? 直觉告诉胡锋,在那些寒气逼人的陨石里一定隐藏着比黄金和钻石还要值钱和珍贵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胡锋带着疑问把手伸到了抽屉的底部,竟然摸到了一本书。 《回生术》。 泛黄粗糙的书页在手电筒的照射下隐隐地散发出诡异的神秘气息。 在胡锋的记忆里,古老悠久的“起死回生之术”作为一个经久不衰的传说只停留在几百年前的封建社会里。它的存在,只能说明人类对死亡的敬畏和对永生的一种妄想和诉求,即便是发生在十九世纪八十年代的那次著名的‘里奥尼克’试验,也不过是一次十分前卫的医学尝试罢了!从时间上分析,“人类基因组图谱”是2001年绘就成功的,而以1984年的医学技术,法国人马蒂尔博士要想破译生死密码并试图通过此手段让自己的妻子莫尼可在几十年后复活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就连美国人都承认,以人类目前的科技想要彻底攻克癌症尚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让一个死去的人重新复活只能是科学家们思考的一个课题,并不断地思考下去!换句话说,人死了为什么要复生呢?即便能以那15%的细胞再次科隆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莫尼可,她的思维和经历也不会相同,她的生命终将无法回到死前状态…… 胡锋这个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贞子。 如果古川在几十年前偶得《回生术》一书并受其启发,那么就整个事件的脉络来说,古川完全有可能并有能力重新启动‘克里奥尼克’试验试图唤醒早已死去的贞子。通过雨寒的遭遇可以证明,古川对于贞子的迷恋已近乎于疯狂,可是另胡锋不解的是,以古川的实力,他完全可以做到让雨寒时刻呆在自己的身边以使自己找回贞子的影子从而满足自己那变态的**,可他为什么偏偏要让雨寒在军事博物馆里走一遭呢? 只能说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了重大的变化,这也是胡锋在思忖了半天之后得出的唯一解释。 枪声!是从微声手枪里传出来的。 枪响过后,一个刑警指着一面墙壁冲走过来的胡锋说:“这墙的后面是空的。” 胡锋把眼睛贴在那拇指粗的枪眼上,虽然无法看清墙后的空间,但能感觉到一股冰凉的空气正从枪眼里流淌过来,钻进瞳孔里…… “既然这后面别有洞天,可为什么连扇门都没有呢?” “不用找了!”进入矿井之后便一直沉寂的丁玛突然开口说道:“这面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入口,又怎么会有门呢?” “何以见得?”胡锋问。 “你看那墙的边角处,是不是有一条凸出来墙裙?”丁码举起手电筒,“其实这面墙就是一扇‘大拉门’,转轴就藏在墙体里,只不过它是电动的,问题是现在电路中断……你还能一脚踹倒一面墙吗?” 老疤说得没错,丁玛这张外国嘴确实很讨厌! “你就这么肯定?” “我十四岁就跟着父亲做装修,一直做到十八岁才参军入伍,什么样的工程没见过。”丁玛牛烘烘地说道。 望着眼前这面白色的墙体,胡锋的视线渐渐地向一个深邃的空间里面飘去……他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一幕美丽的雪景,他看见有一个美丽顽皮的女孩正在兴高采烈地摆弄着一个憨态可掬的雪人…… “你还记得吗?”女孩问。 “什么?” “你说过,带我去看雪!”女孩又问:“这个雪人好看吗?” “好看。”胡锋问:“你是谁?你从哪来?” 女孩的神色瞬间黯淡了下去,有一颗拴着红绳的子弹向他射来。 “你还记得这颗子弹吗?” 女孩清冷的声音……很伤心!很伤心! “胡锋?胡锋?” 就好象刚刚做了一场梦,聚拢在他旁边的刑警正在用手电筒照着他。胡锋本能地护住眼睛,诧异地问:“你们照着我干什么?” “你自己不知道?”有一个刑警问。 “我……我知道什么?” “你刚才那样子很奇怪,好象中邪了!”丁玛说。 “中邪?” 胡锋突然间隐隐地觉察到了一些什么,可他却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那种感觉太奇怪了,竟有一种羽毛飘零般的虚空感。 眼前的白色墙体早已被炸出一个黑色的大窟窿,可为什么自己竟然没有听见爆炸声?难道自己在某一个时刻突然失聪了?不!即便耳朵失聪了,可眼睛呢?难道眼睛也失明了吗?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大大的问号宛如一粒异变的种子在胡锋的大脑里面疯狂地生长。 稍作镇定之后,胡锋这才抬脚迈入残破的墙体,走进一个更加冰冷的黑暗空间。 第七章 旋转魔方(一)上 冷。 有一层厚厚的白霜挂在四周的石壁上,涌动的寒气挡住了胡锋等人的视线,他们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借着手电筒的光亮缓步前行。 体能在温度突然骤降的黑暗空间里正一点一点地耗尽,所有人的身体都在发抖,最糟糕的是眼睛根本无法看清这个寒洞到底通向哪里,如果继续前行,万一走不通又没有什么发现,即便自己能扛得住这寒气刺骨的考验,恐怕其他几名刑警也未必能捱得住,胡锋想到这里脑袋不禁有些烦乱,他猛地一扬手,大喊一声:“停!” “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尽管丁玛的声音有些发颤,但胡锋能够听出来,那是一个人的本能反应,而不是当身体正面临重大考验时才能发出的声音,再看其他几人,从小在南方长大的他们,根本没有经历过如此寒冷的环境,一个个将身体抱成一团,恐怕冻得手指连勾动扳机的力量都没有了。 “除了丁玛,其他人暂时撤到外面去!” 见他们纹丝不动,胡锋接着说:“我相信你们都是不怕死的好汉,可这个寒洞十分古怪,我可不希望你们其中一人被活活冻死……出去吧!别逞能了!” 众人撤出去后,丁玛质问胡锋:“你为什么要让我留下来?难道我的命跟他们比起来就那么不值钱吗?再说,我又不是你的属下,你凭什么让我跟你留下来?真是岂有此理!” “就凭你曾经是一名特种兵,你曾接受过特殊的训练,再恶劣的环境也不会轻易地将你这种人击倒,我相信你有绝处逢生的能力,”胡锋拍了拍丁玛的肩膀接着说:“不然的话你也不可能从‘祭天谷’里逃出来,我可以坦率地告诉你,在这种环境之下,除了老疤之外,你将是我最得力的助手!” “算你眼睛毒!”丁玛耸动了几下鼻子突然说:“好大的一股血腥味!” “你……该不会是闻错了吧?” 丁玛向前紧走两部,又猛地停了下来。 “找到了!在那里!” 胡锋循着丁码手指的方向照去,透过飘渺的寒气可以隐隐地看见一快黑色的石床,在那石床上面好象还放着一个长方形的物体,用手电筒照过去竟然还反射出一些细碎的光斑映在四周的岩壁上…… “是口棺材!”丁玛急步上前,“我们怎么走到墓室来了?要不要打开看看?” “等一等,”胡锋围着那棺材走了一圈说道:“你没发现这口所谓的棺材有些古怪吗?” “古怪?”丁玛又拿着手电筒照了照,“我没发现哪里古怪啊!管它呢,先打开看看再说!” “别碰!”胡锋喝令。 丁玛伸出去的手立即缩了回来。 “这哪里是什么棺材,这分明就是一个密闭的大容器!”胡锋说:“你看它除了底部是平的,周身没有一处边角,更像一个巨大的暖壶胆,如果没有古怪,为什么要将它放在这里?” 胡锋说着将嘴凑进大容器,从口中呵出的热气很快就在那容器上面化出一个圆圆的融点。 那容器竟然是用结晶体的材料制成的,手电筒的光线直接从融点处照了进去,有一俱尸体躺在里面,还用一层深灰色的材料包裹着。 “该不会是一俱千年的木乃伊吧?!”丁玛问。 胡锋看着被锡箔包裹着的尸体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贞子。 在矿井深处另外一个方向的井巷里,老疤突然从井巷的拐角处闪身出来,将黑洞洞的枪管顶在了一个人的额头之上。 “别动!再动我就打死你!”老疤恶狠狠地说。 原来,当老疤进入矿井之后,他便凭借自己敏锐的听力感觉到了暗处有人,这是他的特长之一,他能在完全黑暗的空间里通过辨别呼吸进行持枪射杀。为了让躲在暗处的那个人误认为自己是领头的并继续跟踪自己,于是老疤提出了分头行动,那人果然中计,跟着老疤走进了井巷,最终让老疤逮了个正着…… “说!你是谁?为什么要跟踪我们?” 这个人看上去五十多岁左右,穿着一件很厚的衣服。他的神情十分憔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他的气质告诉老疤,这人绝非等闲之辈! “你能不能……能不能先告诉我……你们又是谁?”这人说话时的声音十分微弱,又夹杂着些许的惊慌。 “你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老疤冷笑了一声,说道:“我们是刑警,我们已经把这里包围了!我现在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必须要给我老实回答!” 那人一听,身体突然晃了一晃,像没了骨头似的瘫在老疤的脚下。 “喂!你怎么啦?” 那人靠在石壁上,嘴里不停地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你现在还有力气说话吗?”老疤见那人的身体十分虚弱,又不像恶人,便征询了一句。 “你问吧!”那人睁开眼睛,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要跟踪我们?” “因为他要杀死我!”那人突然激动起来:“从前天下午开始,他几乎杀掉了这里的所有人,就连古川他也没放过,若不是几个小时前这里突然断电我趁黑逃出实验室,我现在就会跟那些可怜的矿工一样,变成化尸池里面的一旺血水啦!” 看来胡锋的判断没错,在古川的身后果然还藏着另外一个人,只是这个人又是谁呢?再有就是,这个人所说的“前天下午”刚好是众人进驻鬼村的时间,这足以证明这起事件的始作俑者早已通过技术手段获得了胡锋等人在进驻鬼村之后的一举一动,而当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之后,便展开了疯狂的屠杀…… 这个始作俑者与这起事件的交集点究竟在哪呢? 与胡锋相比,老疤毕竟是中途才介入的,有些细节他一时半会也无法缕清,他更关心的是那几位东南亚大富豪的生死…… “除了那些被杀害的矿工、除了你和古川以外,这矿井里面还有些什么人?” 老疤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还没等递到他的面前,便听他说:“还有五大股东!” 老疤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手也跟着一抖,急忙将六张照片摆在地上,让他辨认。 “你仔细看一下,是不是照片上的这几个人?” “我只认识其中的五个,另外一个却没见过!” 他匆匆地扫了一眼,便赶紧移开了视线,言辞之下流露出深深的厌恶。 “他们是一群畜生!一群欲壑难填的可怜虫!” “真的不认识?你再好好看看!”老疤将手电筒的光束聚集到缅甸富豪胡天的照片上。 “不认识!”他凑近那张照片又仔细地瞧了瞧,摇头撇嘴地说道:“确实不认识!” 这是怎么回事?老疤暗想,在这六位富豪当中,为什么只有缅甸的胡天没有进入诸葛一的视线?难道在“化尸池”里发现的那张“冰冻俱乐部”会员卡是胡天的?他本人早已变成一汪血水了? “那你呢?你又是什么人?叫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神秘的矿井深处?” “我复姓诸葛,单名一个‘一’字,”诸葛一挣扎着站起身来,扶着岩壁,有气无力地说:“如果我还能出去,我会把我所知道的一切统统告诉你,我觉得你们眼下最要紧的不是知道我的来历,而是想一想该怎样走出这座诡异的迷宫!” 迷宫? 诸葛一这样说到底是什么意思?说破大天这里不过是一处神秘的矿井而已,区区几条交错的巷道怎么就被他说成迷宫了呢?老疤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黑暗和寒冷又带给他一种无以复加的压迫感,他粗线条的直觉突然苏醒,让他产生一种大难临头的恐惧…… 见老疤将信将疑,诸葛一又补充道:“这两年多来,我试过各种各样的办法,但最终还是无法逃出这座魔窟!我始终想不通这究竟是为什么,而古川对此也是只字不提!” “够了!”老疤大喝一声,抓着诸葛一的脖领子说道:“诸葛一我告诉你,我什么样的阵势都见过,你他妈的再在这里胡说八道动摇军心,老子一枪崩了你!” 老疤此举是故意作给身旁的其他几名刑警看的。因为老疤突然发现他们的神情有些恍惚和不安,完全失去了先前在地面之上的生龙活虎。老疤一时半会也无法弄清这其中的缘由,但他深知,在这样一种特殊的情形之下,他们需要的是勇气和自信,而不是一句消极的言辞。即便诸葛一说的是真话也不行。 鉴于此,老疤只好将满肚子的疑问憋在心里,叫人搀扶着诸葛一,向回折返。 被一层深灰色的锡箔包裹着的是一具女尸。锡箔的作用主要是能让尸体始终处于一种恒温的状态之下。她的尸身虽然没有腐败,但她的五官却有些扭曲变形,眼睛已经深深地陷进了眼眶里,摸起来十分僵硬的皮肤表面凝结着一层液体氮的寒霜,跟军事博物馆里的那樽蜡像并没有多大区别。 此情此景之下,胡锋认为无论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和目的试图让死人重生的试验都是疯狂和愚蠢的。人类不断进步的科技即便能做到让一个人的细胞不死,可是肉身呢?长期处于冷冻状态之下的肉身难免会遭到低温损伤,人体内的蛋白质在这样一种环境之下是否会发生不可逆转的变性最终毁灭细胞?即便破解了这些技术难题,当尸体被解冻后,又如何激活长期处于休眠状态之下的细胞呢?经常浏览一些科普杂志的胡锋认为,以人类现有的科技力量还没有能力做到这一点,那么对于古川而言,此举究竟是单纯的被畸形心理催化之后的异想天开,还是另有隐情、受利益驱动的惊天骗局呢? 一声细微的呻吟突然从寒洞的某一处角落里传了出来。只有一声,胡锋和丁玛还没有来得及辨明方向,便又恢复到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就在胡锋举起手电筒向四周狂扫的时候,他身旁的丁玛又哇地大叫了一声,吓得胡锋险些把手电筒掉到地上。丁玛此刻就站在石床的另外一边,胡锋把手电筒照到他的脸上,而他却不躲不避,直勾勾地也不知道是在盯着胡锋还是在盯着胡锋的身后。他诡异的神情让胡峰顿感头皮一阵发麻,刚想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只见丁玛的头慢慢悠悠地垂了下去,嘴里还念叨着“脚…脚…我的脚…” 胡锋赶紧转到那石床的另一边,举起手电筒便向丁玛的脚下照去。 只见一只没有了血色的手爪子正死死地抓着丁玛的脚脖子。那只手是从石床底部伸出来的,冷不丁看上去就好像是从地底下伸出来的一样。原来在那石床的底部还有一处暗穴,那暗穴是死的,也就是说,是石床与地面之间自然形成的一个夹角。 胡锋和丁玛合力,抓着那只惨白的手爪子,硬生生地将人从那暗穴下面拽了出来。 “你拿个杯杯杯呀!”丁玛骂骂咧咧地说道:“真是死沉死沉的,就算没一命呜呼,恐怕也凶多吉少奄奄一息了吧!” “你会说温州话?”胡锋问。 “很奇怪吗?”丁玛说:“我的父亲曾是赴缅抗日的远征军,战争结束后,与随行的一名女军医结合,从此在缅甸安家落户。我是听着他们说国语长大的,所以我跟你一样,都是堂堂正正的炎黄子孙!” 第七章 旋转魔方(一)下 被胡锋和丁玛从暗穴下面拖出来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男人。从他的容颜上判断至少在六十岁以上。他胸前的衣服已被撕烂,露出血肉模糊的肚皮,看上去就宛如被老鹰的爪子挠的一样。 古川?天使实验室的负责人?几十年前为了美人向自己同僚们释放虫卵战剂的那只黑手? 没错!一定是他! 这个变态的科学疯子,终于也品尝到了那虫卵战剂噬心齿肺般的痛楚,倒在了他心爱女人的棺柩之下,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可是,致古川于死地的那只黑手又是谁呢? 胡锋绝不相信古川的下场是穷途末路之后的自行了断,他不相信古川竟然变态到连自杀都会选择这样一种痛苦的方式! 胡锋犹疑了一下,伸出手去。 “别碰!”丁玛一把抓住了胡锋的手腕。 “这人的伤势有些怪异,我们还是小心一点好。”丁玛说着又伸手摸了一下那人的脖子,“他还活着,只是脉搏跳动得十分微弱,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有话就赶紧问吧!” 胡锋这个时候注意到,丁玛是先将手缩进袖管里,然后再隔着一层布去探测那人脉搏的。 这个人的判断和动作如此专业,他真的仅仅是一个曾接受过专业训练的特种兵吗?胡锋认为丁玛这人可能大有来头。 一口血水吐出来之后,躺在地上的老男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你要说什么?”丁玛急忙将耳朵凑了上去。 同时胡锋又注意到,丁玛俯身下去的时候,他用膝盖准确地压住了老男人的左手,又用自己的右手按住了老男人的另外一只胳膊。一个人的防范意识如此之强,胡锋还是第一次见到。 那老男人的身体突然抽动了几下之后,终于用最后一口气发出一串模模糊糊的气声,丁玛觉得那好象是一个字的重复发音——死? “好象是‘死’字的发音,可我也不敢确定,也不排除是‘尸’或其它别的什么同音字!”丁玛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就难办了!”胡锋说:“跟‘死’和‘尸’相近的发音一共有五个,它们分别是:思、四、石、史、是。你怎么就知道他在临死前的那一刻反复重复的那个字究竟是哪一个呢?” “可以将这几个字同我们现在身处的环境结合起来分析然后再逐字排除啊!”丁玛撇着嘴说道:“象他这种情形,一定是想在临死之前通过这个字或由这个字开头的一句话完成一次十分重要的表达,而且他会本能地选择用最短的句子,短到只有一个字也说不定。然而,无论是单字还是短句的起始字,‘死’和‘尸’都不具备针对性。我个人认为在这七个字中,属‘石’和‘是’的针对性最为强烈,他要么是想向我们传达关于寒石的信息,要么是想告诉我们是谁杀死了他!你认为呢?” “你的心思如此缜密,你究竟是什么人?”胡锋没有接丁玛的话茬,而是突然反问了他一句。 “呃……”与胡锋短暂的对视之后,丁玛平静地说道:“我记得之前曾跟你说过,我跟你一样,都是堂堂正正的炎黄子孙,怎么,我跟你说得还不够详细吗?还是想想那些生死不明的东南亚大富豪吧!你希望到最后他们变成一汪猩红的血水吗?” 胡锋没有再说什么。 他望着古川逐渐冷却的尸身和惨白扭曲的脸孔又一次将整个事件的发展脉络在自己的脑海里梳理了一遍。当他的大脑机器运转到“博物馆馆长史云鹏之死”这里时突然静止下来,敏感的胡锋猛然捕捉到一处刚刚浮出水面的关联…… “我认为古川临死时反复重复的那个字不是‘石’也不是‘是’……” “那是什么?”丁玛问。 “而是一个‘史’字。”胡锋说。 十分钟后,老疤等人终于冲破了迷宫般的井巷,找到了与胡锋分开的那个地方。 老疤无法解释在折返的途中为什么会凭空多出来几条井巷,他更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为什么会感到精神恍惚甚至出现了好几次头重脚轻的眩晕感,难道仅仅是因为寒冷加上饥饿的原因吗? 老疤很庆幸自己能带领其他几位弟兄从这如网般的井巷里面闯出来。老疤如释重负地跟其他几人围圈靠坐在一块黑色的大石头上。面对这个幽深诡秘的矿井,老疤突然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无力,象一只被困在瓶子里的蚂蚁,毫无头绪,没有方向,如此悲观消极的心态在他的职业生涯里还是第一次出现。 “也不知道胡锋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其他人都不搭腔,无精打采地靠在一起。 老疤猛然意识到,在这个深邃的矿井里,真正的对手也许不是躲在矿井暗处的某些人,而是一个庞大的磁场。它就像一头无形的、以人的精神和意志为食的怪兽,隐遁在这寒冷的空气中,另人无处躲藏! 有几束半死不活的光芒这个时候突然从不远处的那条井巷里面照了出来,紧接着便听见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 见胡锋等人安然无恙地从井巷里面走出来,老疤终于松了一口气。 “怎么样?你们没事吧?”老疤迎上去问。 胡锋举起手电筒,照了照“精气神”陡然消失、正懒散地向他围拢过来的众刑警。他的心猛地向下一沉,急忙将老疤拽到一旁,问道:“我怀疑这矿井里面隐藏着一个十分强烈的辐射源,它可能会对人的精神力产生致命的伤害,我想我们是不是先暂时离开这里?否则的话,后果是什么,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 是去是留,胡锋一时举棋不定。 “那我们就这么中途离开的后果你有没有想过呢?” “除此之外,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就在胡锋和老疤举棋不定的时候,丁玛凑上前来说道:“既然这里如此寒冷,又存在辐射源,那么那些矿工又是如何在这里工作的呢?” “对呀!”老疤一拍脑门,“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他们身上穿的头上戴的肯定是既保暖又防辐射的特制工作服啊!” “看来你和我都已经被这里的辐射源影响了,不然的话,我们没有理由不知道‘天然源辐射’是矿工的职业病,就如同‘宇宙射线’对飞行员的辐射一样。”胡锋眉头紧锁地接着说:“我之前也产生过幻觉,出现了短暂的失聪和失明,那种状态真是太可怕了!我只能强迫自己保持精神高度集中,调动自身的精神力场与之对抗,”胡锋说到这里转身又对其他人说:“你们也可以试试,我觉得这个办法很有效,如果你们每个人都能按照我说的那样去做,那么在我们的周围就会形成一个聚集起来的精神力场,它就像一个无形的防护罩,保护我们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不再被辐射侵害。” 事实上胡锋后来说的这翻话完全是为了鼓舞一下士气,至于是否正确连他自己都吃不准,他只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个人经验向众人作了一次总结,希望能够影响到他们。 “你还真能忽悠,你那个所谓的‘精神力场’学说是从哪偷来的?” 又走进一条新的井巷之后,走在最前面的老疤低声问身后的胡锋。 “我只是给他们一个小小的暗示,告诉他们只要保持精神的高度集中,就不至于被辐射影响丧失战斗力,其实他们也想将自己调整过来,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同样是一个脑袋两条腿,差距咋就这么大呢?”老疤嘴上虽然没有这样说,但他冷笑之后的表情已经告诉胡锋他此刻的心中就是这么想的了。 一个九十度的拐角出现在这条井巷的尽头。 老疤突然扬起手,示意后面的人停止前进,随即关掉手电筒,然后敏捷地闪进拐角后面的那片阴影里。 所有的人都心照不宣地屏住呼吸。 在那拐角前方的另外一条井巷里,传出一阵两个男人的对话声。这二人的音调差别很大,一个声音很粗,另外一个声音很细。 “我们还是趁乱逃走吧!” “逃?往哪逃?你就不怕那些穿黑西服的亡命徒杀了你?” “你先前没听到一阵爆炸声吗?一定是有人救我们来了!他们现在是自身难保,我们现在不逃,更待何时呢?” “从那阵爆炸声到现在多长时间了?可这矿井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你怎么就知道是有人救我们来了呢?” “我们自己救自己行不行?现在这里漆黑一片,有谁能知道我们逃走呢?” “快点帮我把这两台发电机的线路接好吧!时间一长,‘金面人’肯定会有疑心的。” 说到这里,二人的声音突然停止了下来。 这种静默意味着二人也许正在娴熟地拼接着发电机的线路;意味着在这漆黑的井巷里随时都有可能亮光一闪,转瞬一片光明,将胡锋等人暴露在“金面人”的视线范围之内,介时,什么样的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不!现在不需要光明!必须得制止他们! 电光石火的一瞬,胡锋和老疤几乎同时闪进那另外一条井巷里,老疤凭借自己敏锐的听力很快就在井巷两边光滑的井壁上摸到了一扇门,并以瞬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进去…… 第七章 旋转魔方(二) 情急之下,胡锋和老疤纷纷使出了擒拿手,那俩电工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觉得手腕子一阵酸痛,等反应过来后,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被牢牢地锁在了发电机上面的一根铁杆上…… “告诉我,你们刚才所说的‘金面人’是谁?此人现在在哪?”因为之前胡锋曾听雨寒提起过神秘的面具人,现在又从那俩电工嘴里溜出来一个“金面人”?胡锋当即想道:到底有几个戴着面具的“魔鬼”?难道操纵这整桩事件的幕后黑手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戴着一张面具吗? 粗声粗气的那个电工很显然是被胡锋的气势吓到了,嗫嚅了半天也没有吐出一个字来。倒是那个细声细气的电工平静得跟个没事人似的,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我们只知道他现在在总控室里,我们俩也是被迫为他卖命,关于这里的一切我们都一概不知,不然,我们又凭什么活到今天呢?” 从电工口中得知了总控室的位置,胡锋和老疤退出了电房。期间那俩电工曾好意提出为他们引路,却被老疤一口回绝了。 “各位,接下来可能会有一场恶战,在这条井巷尽头的总控室里,有一伙全副武装的亡命徒正在虎视眈眈地等着我们。他们身穿黑西服,人数可能会超过我们,希望各位能提起精神来,并在心理上做好应对准备。” 沉默了好一会的诸葛一这个时候突然接过胡锋的话茬说道:“他们来自越南,退役之前是‘越南***武装’的雇佣兵,曾长期活跃于金三角一带为毒品交易提供保护,个顶个的是好战分子而且训练有素,对付他们可不容易!” “你他妈的怎么那么扫兴?”老疤照着诸葛一的屁股上就是一脚,“什么他妈的‘越南***武装’?要我看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老疤又面向众刑警说:“你们想想,要真像诸葛一说的那样,丁玛他凭什么能够孤身脱险?” “呆会我会告诉你凭什么的。”丁玛在一旁低声嘀咕道。 “对不起了诸葛一,为了你的小命,你就先在这里委屈一会吧!”老疤提拎着诸葛一的脖领子硬生生地将他拽进身后的电房里,跟那俩电工铐在一起,并留下两个刑警保护他们。 十分钟后,手电筒的光束已经照到了井巷的尽头,果然有一道向上的爬梯镶在了一个四方形的洞口上,朝洞口往上看还透着朦朦的光亮。用手电筒一照才发现,视线所及之处竟然有一个弯形的拐角,抓着爬梯爬过那拐角便走进了一条用金属材质制成的方形甬道里,只有半人高,必须得弓着腰才能前行。 “十个人在甬道里行走实在危险,万一惊到那些“黑西服”,他们拿枪朝甬道里一通扫射,我们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老疤说:“我们不如这样,将十人分成三组,我自己一组打头阵先过去探听一下虚实……” “我和丁玛一组紧随其后?”胡锋问。 “对。”老疤说:“你和丁玛过来后,不管发生什么情况,剩下的人都要一股脑地冲过来,动作一定要快,不然的话,一旦交上火,对方的一个火力点就可以将你们消灭在这条甬道内,介时剩下我们三人,可真就成为好虎也难敌群狼啦!” 倒不是老疤危言耸听,这条甬道极有可能是整个矿井里通向总控室的唯一入口,在这个节骨眼上,“金面人”没有理由不加倍提防,望着老疤匍匐向前的身影,胡锋还真有点替他担心。 还有就是,这条方形的甬道也着实怪异,所用材质跟祭天谷里的那座四方形建筑极为相似,金面人之流如此这般,他抑或说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电光在甬道的出口忽明忽暗了三次。 胡锋见那是老疤发给他的表示“有情况”的信号,便将所有的力气都运集到脚底,几个箭步之后,人已经窜到了甬道的尽头。丁玛也确实不含糊,最后那一串利落的翻滚之后,还能摆出一个十分漂亮的举枪射击的动作…… 不过丁玛很快就将枪放了下来,惊讶地望着躺在他身前的那些死尸。离他最近的那具死尸瞪着双眼,双手紧紧地握着插在胸前的一把匕首上…… “自杀?”丁玛抬头看了胡锋一眼,又摇着头说:“这不符合亡命徒的思维逻辑呀” “你把他们的衣服掀开再看看。” 用微冲的枪管挑开那具死尸胸前的衣服之后,丁玛惊声叫道:“拿拿个杯呀。又一个‘猴挠心’,这不是跟寒洞里那老头的死状一模一样吗?” “他在那里说什么?”老疤问胡锋:“什么寒洞和老头?” “寒洞是我们之前在另外一条井巷里的实验室后面发现的,那里是古川启动‘生命冻结’的地方。他痴心妄想试图通过‘克里奥尼克’试验让贞子得已重生,结果却死在了他心爱女人的‘棺柩’之下。” “杀人灭口吗?” “一个研究‘永生’的人,又怎么会选择自杀呢?”胡锋感叹道:“作为‘虫卵战剂’的缔造者,死亡对于他来说,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我知道你对犯罪心理学一直很感兴趣,古川的死亡一定让你感到很失望吧!” “那是当然,我以为可以坐下来好好跟他聊聊,听他讲讲多年以来的心路历程,可惜啊!‘金面人’早我们一步,将他送入了天堂!”胡锋说。 其他刑警这个时候陆续走出甬道,开始分散搜索。 “你就没注意到那条甬道的内部……有不同寻常之处?”老疤的话锋一转。 “这个我倒是真没注意……有吗?怎么个不寻常?” “你当时的速度太快了!也难怪你不曾注意到,”老疤说:“那甬道竟然是一节一节的,就好象是一列被缩小了十倍的火车车厢,因为每节之间有一道两指宽的缝,为你俩提供了借力点,不然的话,你和丁玛凭什么能做出一连串的动作跑过来呢?” 老疤的话让胡锋的心猛然向下一沉,他举着手电筒向四周一顿狂扫,这才注意到,自己此刻正身处在一间半封闭的密室里,就好象只有五个面的大盒子,奇特的是,那并不存在的第六个面恰恰是另外一间密室的入口,抑或相邻两个密室入口的一条边,而且每一间密室无论是面积还是结构,几乎是一模一样,最古怪的是,密室与密室之间竟然还有一道裂缝,宽度刚好能插进去两根手指…… 绕了半天,却只在密室之间打转,气得老疤直骂:“妈的,怪不得那俩电工要为我们引路呢,原来这里竟然是一座迷宫!” 十个人的队伍此刻被迷宫般的密室彻底冲散。现在就只剩下胡锋和老疤分别站在两间密室里彷徨地目视着对方,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寻求答案。两个密室中间的那道裂缝就宛如一张噬人的大嘴,当胡锋向老疤发出召唤的时候,它突然露出不怀好意的狞笑…… “老疤……” 胡锋接下来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感到自己的身体突然一晃,紧接着便看见那些密室突然旋转起来。胡锋感觉自己就好象坐在一架摩天轮上,四周光秃秃的连一个能让身体站稳的抓手都没有,胡锋空有一身功夫却又无法施展,只能在突然失重的情形下出于本能地双手抱头,避免足以致命的撞击…… 密室在旋转,绽放出一个黑色的旋涡,迎接死神的到来。 疲惫、寒冷、眩晕、恶心,一股脑地向胡锋袭来,让他产生一种大难临头时的绝望。 “胡锋,你不能死!我们的宝宝不能没有爸爸呀!” 迷迷糊糊中,胡锋仿佛听到了诺楠的声音。 “哥!樱美不能没有哥!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樱美悲怆的声音。 胡锋痛苦地睁开眼睛,借着密室的旋转之势,紧紧地抓住了密室左面的墙板边缘。 突然,他感觉到自己的大腿被什么东西振了一下,胡锋下意识地用手一摸,竟然摸到了一个正在疯狂振动的手机。胡锋恍惚记得,这手机是出发前樱美强行塞进他的口袋里的,樱美的理由很简单——以备不时之需。 难道大本营解除了对这里的信号屏蔽? 胡锋犹疑着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边传来“呀”地一声大叫,紧接着便听见樱美喊道:“接通了!接通了!哥!哥!是你吗?你现在在哪?” “我们被‘旋转密室’困住了!一时难以脱身啊!” “哥!那不是‘旋转密室’,那是一个魔方,那是一个大魔方呀!”樱美急促的声音。 “魔方?”胡锋一惊,联想到密室的排布和旋转轨迹又一想,可不就是一个被放大了许多倍的魔方吗? “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哥!我告诉你,老疤之前曾跟大本营取得过短暂的联系,听完他的描述,我确信那一定是个魔方,你难道忘记了吗?我可是个玩魔方的高手喔!” 因为“警用电子对抗机”对这里实施了信号屏蔽,所以参与这次抓捕行动的队员没有一人配备“耳骨传导”,那老疤又是通过什么方式与大本营取得联系的呢? “哥!你说话呀!你怎么啦?”樱美在电话那边喊。 “樱美,以我们目前的处境,该如何脱身呢?” 身体又一次随着密室的旋转轨迹而倾斜,转瞬的腾空之后,又一次落了下来。 “哥!魔方有三个中心轴,无论魔方怎样旋转,其中心轴上的轴心块的位置是始终不变的,而轴心块只能在魔方的第一层和第三层,按照我的理解,控制这个大魔方的轴心一定在第二层,你如果能找到轴心块,便可以通过中心轴找到控制这个大魔方的轴心啦!”电话那边的声音突然小了起来,“哥!你听明白了吗?哥……” 几声电量不足的提示音响过之后,通话突然中断。旋转魔方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身体尚且无法站稳,又怎么可能找到控制这个旋转魔方的轴心呢?另外,这旋转魔方又是如何在没有电力驱动的情况下匀速旋转的?难道说电房里的那两个电工摆脱了留守刑警的控制,又将那台备用的发电机线路接好了?还是那俩电工分明就是一个诱饵? 即便理清了这纠结的悬疑又将如何呢?堂堂a组织成员竟然沦落到进退不能坐以待毙的境地,是江湖太深,还是人类太小?胡锋在心里暗暗地自嘲着…… 除了静待大本营的营救,已经别无他法!胡锋深知,一旦自己最终被大本营成功救下,那么也就意味着自己的老a生涯走到了尽头。在老a的游戏规则里,没有失败,只有淘汰!然而,另胡锋深感耻辱的是,自己没有倒在搏杀时的枪林弹雨中,却被困在了一间小小的密室里……也许,当大本营找到这里时,自己的身体已经僵硬,就连灵魂都无法逃脱这旋转着的四维空间…… 这里就是我的归宿吗? 这里就是我的归宿吗? …… 胡锋悲怆地喊出声音来。拿着枪的手愤怒地向下戳去。 砰! 一声枪响! 胡锋一惊。刚才那一戳,自己的手指并没有勾在扳机上,因为他知道,无论朝哪个方向射击,子弹都会轻易地穿透密室的墙体,伤及到同样被困在其它密室里的老疤等人。那么,这声听起来离自己并不远的枪响究竟是从哪个位置发出来的呢? 思忖间,一股巨大的冲力从背后推了胡锋一下,身体凌空而起的刹那,胡锋双手抱头,借力使出一记空翻,可他当双脚落地时,却无法站稳,硬生生地坐在了倾斜的地面上…… 旋转魔方突然静止不动了! 酸麻胀痛的双腿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胡锋怔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 紧接着便隐隐约约地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第七章 旋转魔方(三) 寻着声音,胡锋走到了另外一间密室里,然后将耳朵贴在了密室的地板上。 没错!声音果然是从这密室的底部发出的。 难道是老疤之前逃出了密室并找到了旋转魔方的轴心?除次之外,胡锋认为以其他刑警的职业经验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在胡锋眼里,他们还是一群新兵蛋子。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过后,几道明晃晃的光束齐齐地向胡锋射来。 “谁?”胡锋本能地护住眼睛。 “是我!老疤!” 老疤跌跌撞撞地跑上前来,呼哧带喘地问:“怎么样?你没事吧!” “我还行!”胡锋朝向站在老疤身后的其他刑警问:“你们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众刑警纷纷点头。 胡锋心里十分清楚,这些自己精心挑选的警界精英背负着使命不可能在他的面前说出示软的话来,矿井里的寒流和那强烈的辐射源早已让他们的体能消耗过半,再加上旋转魔方这一阵折腾,又岂有不疲不累之理?借着手电筒的光亮,胡锋看见他们早已是面含土色,两腿筛糠…… “不对呀!”胡锋突然回过神来,同老疤说道:“我听见那声音明明是从这密室的底部发出来的,可你们……” “你没有喊我对不对?”胡锋顿了一顿接着问。 “我也是听见有人在喊你的名字所以才寻着声音找到这里来的。”老疤又问其他刑警:“你们呢?” “我们也是。”众刑警纷纷表示:“我们又不是散兵游勇,没接到命令,怎么可能轻易地暴露目标呢?” “难道是丁玛?” 胡锋猛然想到了这个有着特殊经历的神秘人物。 “问题是,丁玛是跟着我们一同走进密室的,即便后来我们被迷宫般的密室冲散,他也应该跟我们一样,被困在魔方的同一层里,可他为什么却跑到魔方的底部去了呢?”胡锋提出了自己的置疑。 “不对!你这样想不对!我的看法与你恰恰相反!”老疤摇头说道:“这些所谓的密室无外乎是魔方上面的魔块而已,可是就刚才这魔方的旋转轨迹来看,当这魔方突然停摆,我们身处的位置怎么可能都在这同一层上呢?”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旋转魔方至少在结构上还没有达到可以肆意旋转的地步,充其量是一个模仿魔方建造的小迷宫?” “就算是吧!”老疤说:“以目前人类的建筑水平,还没有能力打造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魔方建筑,要知道,一个三阶以上的魔方旋转变化总数是十九位数字,以一秒钟转三下计算,要想将这些旋转变化全部转完竟然需要四千多亿年……这也正是四维空间的玄妙之处!” 老疤所说的理论早已出离了胡锋的想象。眼下最主要的是找到丁玛,确切地说,与丁玛位置上的背离另胡锋感到十分困惑。 “唉!这事也怪我!”老疤自叹道:“如果之前我要是接受了那两名电工的引路请求,我们现在也不会落到如此尴尬的境地!” “我看未必。”胡锋说:“除非他们两个引领我们行走的是另外一条能直奔总控室的路线,否则的话,即便他们引路又有什么用呢?你认为他们是在有意向我们隐瞒这旋转魔方的玄机吗?我可不这么认为,我认为他们也是不知情者,他们之所以会提出给我们引路,完全是顾忌到这迷宫般的密室和自身的处境,而当时我们却没有听他们把话说完。也就是说,以往他们行走至此或经过这里时,这魔方始终是静止的,可是……可是……”胡锋突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举起手电筒,照向密室的四壁,在原地转起圈来。 “可是在这密室之中如果没有一个通向总控室的入口的话,那岂不是说明那两个电工根本不知道总控室在哪,而是一派胡言了吗?”老疤说。 “正是这个意思。”胡锋斩钉截铁地说:“这密室之中,一定有一个通向总控室的入口。而且,那个所谓的总控室肯定是启动旋转魔方的轴心,樱美在电话里告诉我,要想找到魔方的轴心,就得必须先要找到魔方的轴心块,也就是我们现在身处这一层的中心位置……” 胡锋的大脑突然活跃起来,他顿了一顿,又接着说:“我想起来了!丁玛之前身处的那间密室肯定就是魔方的轴心块,无论魔方怎样旋转,轴心块的位置始终都在魔方的中心轴上,所以他才有机会找到这个魔方的轴心。他的声音刚才是从这间密室的下面发出来的,既然这间密室里没有入口,那么入口肯定就在与这间密室相邻的其它几间密室里。” 众人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没有分开寻找,而是集体行动。在寻找那个入口的时间里,一阵前所未有的心慌笼罩在胡锋的心头之上。丁玛只喊了一声便再也没有了动静,这绝对称得上是一个不详之兆。以丁玛的身手,除非有人在暗处偷袭并且一击毙命,而丁玛却是一个有过特种兵经历、真实身份又极其神秘的人物,遭人暗算的可能性不是没有,而是很小。 在这紧要的关头,胡锋对丁玛竟产生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莫非丁玛这家伙发现了“东南亚大富豪”的藏身之处,这会已经去解救他的老板了?” 很快就找完了两间密室,在走向第三间密室拐角处的时候,胡锋说。 “哎呀!你一说我倒想起来了,”老疤一拍脑门,“之前光顾着集中精神抵挡辐射源了,在经历了刚才的那阵折腾以及你刚刚的提醒后,我猛然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事?” “我从诸葛一那里了解到,失踪的六位‘东南亚大富豪’里,竟然有五位是这里的股东!”老疤激动地说道:“太他妈恶心了!老子一生接案无数,头一次遇到这么恶心的案子。就好象被人活生生地耍了一回似的。” “那另外一个呢?” “诸葛一惟独对胡天的照片感到陌生,也许,胡天早已变成化尸池里的一汪血水了吧!” 当胡锋之前在古川的实验室里看到那些纯英文的打印文件之后,便已经想到有这种可能存在,所以他并没有感到特别意外。 密室的面积本来就不大,再加上几道明晃晃的光束一照,即便是一只蚂蚁,都能在第一时间尽收眼底。那入口就位于一面墙下,与整面墙浑然一体,两扇门页已经完全打开,老疤随即上前,二话不说就将自己的一条腿迈了进去…… 刹那间,老疤突感自己的脚底一滑,身体几乎失去了重心,幸亏手还抓着墙壁,借着力道很快就稳住了身形。 “怎么了?”胡锋上前一探究竟。 “是辆矿车。”老疤又朝那入口深处照了照,说:“也不知道这矿井里面藏着什么样的宝贝,竟让他们如此煞费苦心!” “无利不起早是商人的天性,可五位东南亚赫赫有名的大富豪联手控股一座矿井,你不觉得这事有些奇怪吗?” 那矿车完全是凭借隧道里的缓坡自由滑行的,所以运动起来并不快,胡锋和老疤也可以借此坐在上面歇一歇。至于其他人,则全部被胡锋留在了入口处,胡锋主要考虑到,这下面的情形一时还难以预料,有的时候,人数越多,反而削弱了战斗力。 “这有什么奇怪的?这说明这个矿井能为他们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呗!有几个富豪不是欲壑难填的?”老疤道:“这富豪就如同胖子,越肥他越能吃!” “但愿吧!但愿他们仅仅是为了钱!” 胡锋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这么想。对于这些身家几过的富豪来说,迟暮之年的追求不可能还是金钱。那么,在这幽幽深邃的矿井里面,能将六位富豪吸引至此的神秘之物究竟会是什么呢?难道仅仅是迷信于古川那并不成熟的“冻结技术”那么简单吗? 矿车足足在螺旋形的隧道里运行了五分钟,才在隧道的尽头停下来。 胡锋和老疤走出隧道,双脚还没有落实,就只见身前不到两米远的地方电光一闪,跟着便是一个人影向他们扑来。二人本能地闪向两边,随即打开手电筒,举枪指向那偷袭之人。 胡锋眉头紧锁地盯着偷袭之人的那张脸,转瞬便松弛了下来。 “丁玛?” “是我。”丁玛尴尬地收起枪,“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找来,可没想到这么快。” “总控室在哪?”胡锋问。 丁玛用手电筒照了照不远处的一扇金属门,转身走了过去。 全封闭的总控室是用合金材料制成的,通体银白色,宛如一个四四方方的大盒子,立在三条魔方转轴的中间。 “胡锋,我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丁玛神秘地微微一笑,为胡锋推开了那扇银白色的金属门。 第七章 旋转魔方(四)上 总控室作为魔方的心脏被一团忽明忽暗的光斑笼罩着。 一台二十四寸的显示器挂在对门的那面白墙上。还有一张方形的台面摆放在总控室的中央,上面全是一些试管烧杯和一些零碎的实验器材,周围的桌子上有几台电脑,和各式各样的精密仪器。 有一个男人很痛苦地蜷缩在桌子下面的空裆里。血从他的袖管里面流出,顺着苍白的手掌划落下来,在他的身前,还有一张人脸面具…… “他就是那个神秘的金面人?”老疤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丁玛将那面具捡起来,戏谑地说道:“要不……你也试试?” “这也太他妈衰了,我还以为多么牛叉的一个人物呢,”老疤说着蹲下来,拨了一下那人的脑袋:“喂!把头转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那是一张枯瘦苍白的脸孔,尽管他的神情因为疼痛有些扭曲,但从他瞳孔里面流露出来的那种狡诈的寒光却没有因此减退半分。 胡锋与他对视了几秒钟后,突然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他的眼睛尤其神似一个人。 “你放心,只是肩膀被子弹射穿了一个洞,死不了!”丁玛向胡锋解释道。 “这个人我好象在哪里见过,”胡锋问丁玛:“他叫什么名字?” “你还记得之前我们在寒洞遇见的那个老头吗?他在临死的时候说出来的那个字?” “……史?” 胡锋又一次将视线定格在那双狡诈的双眼上,突然想到了自己曾在史云鹏的书房里看到的那张全家福。柳梦如嘤嘤泣哭的形象逐渐在胡锋的脑海里面清晰起来,一个名字呼之欲出:“史云飞?你就是史云鹏的弟弟史云飞?!” 那名男子的身体微微一颤,随即挣扎着站立起来,他捂着血色的肩膀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又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只想告诉你,我不仅知道你的名字,我还知道你大学时代的恋人后来却成为了你的嫂嫂,为此,你的父母以移民国外来表示他们对史云鹏横刀夺爱的不满,你还在他们婚礼那天大闹了一番……然而,这对恩爱的苦命鸳鸯却没能白头偕老,史云鹏脆弱的心脏却在三月二号之前的某天下午突然停止了跳动,他直挺挺地坐在那张黑色的真皮沙发上,惊恐地盯着那扇白色的房门,宛如亲眼目睹了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望着史云飞不停抽搐的白脸胡锋走到了那台挂在墙上的显示器前,在史云飞含糊不清的呜咽声中接着说道:“我想象不到三月二号之前的那天下午你透过这台显示器看到你哥哥死亡时的心情是怎样的,也许你会发出一个阴毒无比的微笑,为自己神鬼不觉的精心谋杀而沾沾自喜……” “别说了!”史云飞狂燥地大喊道:“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么做?你为什么不问问那对奸夫yin妇背着我都做了些什么呢?” “够了!你还是将这些风流韵事留到法庭上去陈述吧!”老疤激动地在史云飞的伤口处狠狠地砸了一拳,“告诉我,东南亚大富豪呢?他们在哪?” 胡锋将老疤拉到一边,又劝慰了几句,老疤这才平静下来。 “你是说那五个祈望永生的蠢货?”史云飞冷笑道:“放心吧!他们死不了!他们是这里的股东,又怎么会死呢?” “五个?”老疤取出胡天的照片,问:“认识他吗?” 史云飞摇了摇头。 “不可能!”老疤指着史云飞的鼻子尖说道:“你一定是不敢承认胡天已经被你们毁尸灭迹了的事实吧!” “你认为我史云飞落到如今这步田地还有必要向你们隐瞒吗?”史云飞苦笑道:“我早晚都是一死,我死都不怕,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敢承认的呢?”史云飞接着说道:“这五个蠢货曾在那天下午同我一起目睹了史云鹏的死亡过程,我又怎么会记错呢?” “那这五位富豪现在在哪?”胡锋问。 “我记得‘金面人’同那五个蠢货离开的那天晚上好象是在一个星期以前……你们去古川公司调查那天是几号?”史云飞突然反问了一句。 “三月十号那天下午。”胡锋回答。 “这就对了。”史云飞接着说:“金面人得知此事后十分震惊,三月十一号那天下午他们六人在一起开完会后,便借着夜色离开了矿井。” 胡锋从地上捡起那张人脸面具的时候,丁玛正盯着胡天的那张照片发呆,又好象在思考着什么。人脸面具的做工十分精致,拿在手里很有质感。 “这张面具对于你们来说除了能够掩人眼目之外,还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它可以让我在金三角一带的黑帮地盘上自由出入,就连那些大毒枭们都得给这张人脸面具三分薄面,这就是它的意义。” “金面集团?”沉默了好一会的丁玛突然发声,面向胡锋一脸兴奋地说道:“还是让我来告诉你这张人脸面具的背景和那‘金面人’的身份吧!” “你?……你凭什么?”尽管胡锋觉得丁玛的身份可疑,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丁玛会突然说出这番话来。 “就凭这个!” 在丁玛的手掌之上,一只小巧玲珑的蝴蝶翩翩起舞。 “金蝴蝶!”老疤上前一步,仔细地端详着丁玛手中那只用纯金制成的蝴蝶。 “这是‘私侦会’的信物,这么说你是‘私侦会’的成员了?” 丁玛将自己的上衣扣子解开两粒,露出一个栩栩如生的蝴蝶刺青。 “‘私侦会’是‘国际私人侦探联合会’的简称,是一个以倡导和平为宗旨的民间组织,其总部设立在加勒比海中部的一个小岛上,却不隶属于周边任何一个岛国的管辖范围。这个组织自1957年成立至今,几乎吸纳了全世界最优秀的私家侦探为其工作,因为至今尚未有任何一个局外人能够获悉‘私侦会’的组织结构和工作流程,所以在国际社会上,无论是黑道还是白道,都将其称之为世界上最神秘的组织之一……” 听完了老疤关于“私侦会”的解释之后,胡锋问丁玛:“你作为‘私侦会’的成员,介入调查的切入点又是什么?是你刚才所说的金面集团吗?” “在没有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想我有必要就老疤先生对‘私侦会’的介绍再作如下补充:”丁玛说:“首先,‘私侦会’从来就不承认自己是一个所谓的神秘组织,我们只是一个由众多智商超群、又充满正义的人士组成的智囊团队;其次,‘私侦会’自成立之初,即扮演着‘协助者’这一角色,‘私侦会’没有超越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法理特权,这也是‘私侦会’能存在至今的根本原因。所以,你们根本没有必要担心此案的归属权会因为我的出现发生争议。此案结束之后,‘私侦会’会从国际异案组那里得到一比丰厚的奖金,与任何民间组织或官方机构发生任何形式上的权利纠葛是‘私侦会’的最大禁忌。” 老疤想不到丁玛这家伙这么快就从那张冰冷的脸孔里读出了胡锋的隐忧,更没有想到丁玛的出现竟是“a组”与“私侦会”之间的一次合作。老疤暗想,既然如此,为什么“a组”不事先知会一声呢?这不像“a组”一贯的行事风格啊! 丁玛又似乎猜透了老疤的心思,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封a组的函令递给老疤。 “如果我受伤被你们救起之后就把这封函令交给你,你对我的态度是不是就会好一些?” 看完函令,老疤暗暗称奇:“你还真是个狗鼻子,连我们心里是怎么想的都能闻出来?” “如果我连这点实力都没有,又有什么资格协助鼎鼎大名的老a呢?” “你这么说让我很惭愧!”胡锋叹声说道:“在史云飞还没有说出那个真正的金面人之前,我本以为事情将在他的身上划上句号,而你,却先我们一步走到了真正的幕后,找到了真凶!” 丁玛颇显无奈地说:“其实,即便我们找到了‘金面人’胡天,瓦解了金面集团,也不过是斩断了章鱼的一只触角而已……” 第七章 旋转魔方(四)下 “什么?你说真正的‘金面人’是胡天?”老疤打断丁玛:“这怎么可能呢?胡天的个人资料我可是清清楚楚,它是缅甸人,靠博彩起家,后来创建天力船运集团……你们‘私侦会’就没有出现差错的时候?” “胡天作为我的调查对象,我整整盯了他五年,而据我了解,你介入调查东南亚富豪失踪案才一年有余,你用一年多的时间调查的是一桩事件,而我用五年的时间调查的却是一个人!既然在六位失踪的富豪里,有五位是这座矿井的股东,可当你向史云飞出示那六张照片时,为什么只有胡天的照片让他感到陌生呢?” 仔细想想,诸葛一先前也表示不认识照片上的胡天,如果“金面人”果真就是胡天,这倒符合逻辑,胡天以一张金色面具示人,像史云飞和诸葛一这样被其所用的工具,又怎么可能有机会一睹他的真容呢?自然也就不知道照片里的胡天即是他们的老板——金面人了。 事实摆在面前,老疤无言以对,只能很尴尬地硬着头皮听着丁玛不急不躁地说下去:“我所谓的金面集团,其性质却是一个介于黑道与白道之间的帮会组织,我们通常将这样的势力称其为灰色势力,它就像是一条庞大的章鱼,而金面集团不过是它的一只触角,世界上还有很多这样的灰色势力以不同的形式存在着,因此,对于我们来说,真正的胜利离我们还很遥远,只要那只触角没有触碰到我们,我们便没有办法发现它,就更谈不上将其彻底铲除了!” “管它是什么颜色的势力,我只知道,邪恶面前,正义就像一口泥潭,一旦涉足,就再也别想出来了!”说完,老疤又自我品咂了一番,觉得这话应该收录到格言里去。 “就拿金面集团来说,它既不杀人放火,也不**掠夺,更不染指走私贩毒,那么,它究竟在干些什么呢?从表面上看,它是一个正常运转的集团公司,而实际上,金面集团的最大利益却不是来自于旗下的船运公司和赌场,而是前卫的‘犯罪工具’。金面集团不惜花费重金网罗世界各国的科学狂人被自己所用,在短短不到十年的时间里,便已经形成了一套十分成熟的运作机制和销售网络。胡天后来能成为亚洲灰色势力的代表人物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各国的黑帮组织是金面集团的唯一客户,这也是史云飞为什么能够在金三角的黑道上自由行走的真正原因,那张人脸面具说白了其实就是江湖地位的象征,就连东南亚的***武装都得给那张人脸面具三分薄面。从他‘多年以来没有参加过任何一个黑帮组织的聚会’这一点便足以看出胡天行事的低调和为人的狡猾……一年前,胡天突然卖掉了金面集团旗下的大部分产业,没有人知道他要干什么、更没有人知道他的发家始……以上这些,便是我所知道的金面集团,它花费了我整整五年的时间,而我接下来要说的是胡天本人,以及那张金面背后隐藏着的另外一个身份……” 说到这里,丁玛的声音已经明显有些沙哑。 虽然锁定了幕后真凶,但仍然无法综观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线索上的真空主要表现在某些细节上。史云飞尚未说出他与柳梦如和史云鹏之间的恩恩怨怨,而胡锋的疑结是,史云鹏的死亡原因真的源于一场家族内部的情感纠葛吗?当史云飞道出了那段复杂荒谬的三角恋后,胡锋终于找到了答案…… “史云鹏那个可怜虫,虽然他从我身边抢走了柳梦如,可柳梦如这个臭**到现在连个孩子都没有给他生,你们说这是为什么?”史云飞嘲笑道:“柳梦如她根本就不爱史云鹏!你们以为柳梦如当初跟我在一起时也是因为她喜欢我吗?你们错了!柳梦如那个时候除了一张漂亮的脸蛋之外几乎是一无所有,就连她上大学的学费都是她的寡母动挪西凑借来的。大学第一年,单纯的柳梦如总算是通过勤工俭学熬了过来,我们那个时候常常能见到一个单薄无助的身影在宿舍熄灯前从校门外面匆忙地走进来,为此,我经常光顾她兼职的那家小店,就是想通过一种不伤害到她自尊的方式帮帮她。她那个时候就象一个乡下的野丫头,从她身上找不到半点都市女孩的脂粉气,沉默寡言的她经常会遭到其他女生们的白眼,我甚至还产生过让我的母亲认她做干女儿这样的念头。可到了第二年,柳梦如却突然变了,变成了让所有女生嫉妒让所有男生垂涎的性感尤物,她开始频频与校外的公子哥们交往,她学会了用金钱和家世去掂量与那些公子哥们交往的尺度。尽管我当时觉得柳梦如枉费了我最初的善意和真挚的同情,但我实在不愿意看到一个出身贫苦的女孩因为金钱而堕落,于是,我开始试着跟她交往,并在半年之后将她带回了我的家,虽然我的父母因为门第之见对她颇有微词,可最终还是在我的坚持之下默认了,而柳梦如为了取兑我父母的欢心,更是使出了自己的浑身解数,终于在我们正式交往的两年后、也就是我们大学即将毕业的那一年,以一个未来准儿媳的姿态,住进了我们史家的别墅里。” “既然你们的关系后来已经发展到谈婚论嫁的地步,那作为出身贫苦的柳梦如来说,她理应珍惜才是,可后来又是什么导致她最终投入了你哥哥史云鹏的怀抱呢?”老疤顿了一顿接着问:“这场听起来并不复杂的情变,你敢说从始至终就没有你史云飞一丁点的责任吗?” “至少我在感情上没有背叛她,这一点我敢跟她当面对质,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史云飞苦笑道:“柳梦如很聪明,曾当着我父母的面以一副玩笑式的口吻道出了她与史云鹏的那次偶遇,成功地化解了一些不必要的尴尬,为此,还被我的父亲称赞了一番,说她为人坦率,并敦促我们早点结婚。而我却渐渐发现,随着环境和身份的转变,柳梦如的本性也彻底暴露了出来,她虚荣、媚俗,对金钱更是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占有欲,并开始有意无意地过问起我们史家的财产分配问题,这种人性上的巨大反差让我一时难以接受,积累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矛盾也终于随着那次我当面向她提出分手而爆发,同时也间接地促成了她与史云鹏之间那荒yin无耻的一幕……” 说到这里,史云飞的面色突然沉了下来。 “……这‘绿色’的一幕你可以省略不说。”老疤道:“柳梦如既然被你说得如此不堪,史云鹏应该敬而远之才是,为什么还要娶她呢?这似乎不符合一个未婚男人的起码逻辑。” “可这却符合史云鹏的逻辑。”史云飞说:“事实上一开始我并不知情,是我们家的小保姆最先发现的,并用手机将那yin乱的一幕给拍了下来,又洗成了照片,以此来勒索我的父亲。那照片上的一幕对我父亲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当他将那些照片摔在我的面前时,我却无力去面对我父亲那双充满了绝望和鄙视的双眼!我恨柳梦如这个臭**击碎了我父亲寄予我的全部希望,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父亲质问我的那句话,他说:你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了,又如何驾驭一个公司呢?我更恨史云鹏这个窝囊废最后竟然娶了柳梦如,彻底伤害了我父亲的心,他为什么就不能像个男人一样将柳梦如一脚踢开并争取我父亲的原谅呢?” “史云鹏娶谁那是他的自由,你和你的父亲都无权干涉。你将自己对柳梦如的怨恨强加给史云鹏是毫无道理的……”胡锋说:“还是说说后来你是怎样进入金面集团的吧!” 史云飞道:“那件事过去不久,我父亲的公司就被金面集团并购了,后来更名为古川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并由我出任公司的副总经理一职,协助古川那个疯子打理公司的日常工作,直到二年前才被胡天调到这里负责建设代号为85的矿井操作系统,而我的父母,则在史云鹏与柳梦如结婚那天登上了飞往澳洲的班机,移民国外了!” 胡锋抬手看了看表,时间是晚间八点半。此刻的史云飞十分平静,平静得就像在讲着别人的故事。 “所谓的85操作系统,是基于目前最先进n技术的无线网络,主要包括矿井内部的管理系统、与外部源的共享连接、和对方圆一千米以内范围的录象监控,这间屋子实际上就是这一系统的控制终端,这也就是金面人为什么能够在第一时间掌握你们在进入荒村之后的动向的原因。”史云飞接着说:“就拿上一次来说,若不是因为古川的阻拦,你们根本无法逃离荒村,就凭你一己之力又如何能敌得过金面人手下那些训练有素的雇佣兵呢?” “噢?”胡锋一怔,随即问道:“一个研究永生的科学疯子,难道也会在意别人的生和死?” “他只在意那个女孩的生死,因为他能从那个女孩身上找到贞子的影子……不!应该说他当时已经将那个女孩当成他昔日挚爱的女人贞子了!”史云飞迟疑片刻又接着说:“我不知道那个女孩叫什么,我只知道那天他的出现确实帮了金面人一个大忙。” “她叫雨寒,一个被你们用芯片操纵的玩偶,我记得那天她并没有异常的举动,你指的又是什么?”胡锋问。 史云飞说:“正是因为古川那天以命相搏的阻拦,才使得古川的‘冻结实验’取得了那五位富豪的信任,也间接地帮助金面人促成了融资计划。”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相信那天的雨寒即是被‘冻结实验’复活后的贞子了?而起初他们对此并不信任?”胡锋说:“可在我看来,如果他们见到过寒洞里的那具女尸的话,便不难看出,虽然两者间样貌神似,可人和尸的差异还是很大的,他们又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呢?” “他们从来就没有见到过真正的寒洞女尸,又如何分辨真假呢?他们那天看到的不过是被麻醉之后躺在冻结容器里面的雨寒而已,可即便这样,他们仍然对古川的实验心存疑虑,直到三月九号那天,也不知道为什么,‘灵魂芯片’突然失效,对雨寒突然失去了控制,这让金面人十分恼火,他当即决定要毁掉她,当然也包括擅闯荒村的你和那个女孩,”史云飞顿了一顿接着说:“当时的金面人绝非是演戏,可古川的阻拦却达到了戏剧性的效果,那五位富豪当时也许在想,如果那天跟你们在一起的只是一个替身的话,古川又怎么会以性命相博呢?” “既然这是一个骗局,他为什么还要将雨寒放到社会中去?将雨寒留在矿井之内,让那五位富豪亲眼目睹‘贞子复活’的过程不是更真实一些吗?”老疤插言问道。 “如果不让她回到社会中去,又怎么能测试出‘灵魂芯片’的最大值呢?”史云飞说:“如果不是因为那天我向她下达了进入军事博物馆的指令,事情恐怕就不会变成今天的这个样子了!” 第八章 终极秘闻(一) 3月19日上午。 大本营。 除了刚刚从祭天谷回来不久的胡锋等人,其他人都在有条不紊地整理装备,等待大雨过后,即刻离开这座荒凉的鬼村。 整整调查了二十天的死亡事件,终于伴随着古川的死亡和史云飞的落网以及金面组织的浮出水面而即将拉上帷幕。胡锋紧绷了二十多天的神经也终于松弛了下来。 雨终于停了!阳光直射进大本营里,一扫里面的阴潮之气。 “起来啦!起来啦!”樱美推着胡锋的身体,大声呼喊道:“太阳都晒屁股啦!” 胡锋翻了一下身,闭着眼睛问道:“现在几点了?” 樱美抬手看表:“已经十点啦!”见胡锋还是不肯起来,樱美调皮地捏住了胡锋的鼻子,“我叫你睡!我看你这回还怎么睡!” 胡锋起来后,又逐次叫醒了老疤和丁玛等人。 “你们昨天晚上回来之后二话不说倒头便睡,现在总该告诉我们真相了吧!” 吴博冲和陈教授双双走上前来问胡锋。 “有些细节还不是很明朗,等抓到胡天之后再向二老汇报吧!”胡锋说着从口袋里面掏出两块碎石:“相比于真相,这几块黑色的石头可能会更让你们感兴趣。” “哪来的?”吴博冲问。 “矿井!十分寒冷的矿井!”胡锋说。 “会不会就是你之前所提到的那些陨石呢?”陈教授接过石头,刺骨的冰凉顿时刺进了他的皮肉里。 “我也曾这样想过……可是陈老,您见过这么冰冷的陨石吗?” 陈教授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将那几块黑色的石头递给了吴博冲。 吴博冲皱紧眉头,专注地盯着被他夹在中指与食指间的小石块看了好一会才开口说话:“这可能是一块冰陨,但我却不敢肯定,还是找权威机构鉴定一下再说吧!” “冰陨是什么?”胡锋问。 “它是陨石的一种,关于它的组成目前学术界只给出四种化学成分,它们分别是:水、甲烷、二氧化碳、氨四种成分,之所以会形成固态,初步判断是由于宇宙空间的极度低温所致,固而称其为冰陨。”吴博冲说:“冰陨十分罕见,被我们人类发现的也不过区区几块而已,可你刚刚却说它来自于一座十分寒冷的矿井,这实在是太另人震撼了!” “是啊!如果那真的是一座陨矿的话,其科研价值是无法估测的。”陈教授在一旁感叹道。 胡锋心想,所谓的“科研价值”是相对而言的,即便金面集团的科研实力十分雄厚,可他们最终的目的无非是想通过科研来换取巨额的财富进而壮大灰色势力。而那冰陨却是由液态和气态组成的,这又能给金面集团带来什么利益呢?作为灰色势力的代表人物,金面集团总不至于对天然气也感兴趣吧!再一想那矿井里面的精密仪器,他胡天到底想从那些冰冷的石头里面提炼什么呢? 黄金?钻石?还是比它们都要昂贵的某种东西? 想到这里,胡锋把头转向丁玛:“之前你说到胡天本人的时候被我打断了,我记得你当时说胡天那张金面背后隐藏着的是另外一个身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给我一根烟。”丁玛用胳膊肘子碰了一下老疤。 “切!你还摆谱?”递烟的时候老疤说道。 “给我点上。” “……你个狗鼻子,还得寸进尺了?” 老疤又把火递了过去。 “这事还得从十五年前我刚刚接手调查‘面具案’开始说起。”吐出一口浓重的烟雾之后,丁玛说道:“那一年我二十五岁,刚入行不久,不过也算小有名气。我记得那是一个冬天里的黄昏十分,有一个穷困潦倒的老头突然找到我,要我帮他调查一起陈年旧案,报酬是他毕生的积蓄。一聊之下我才知道,那起旧案的案发时间是1974年的冬季,有一位日本的二线作家在家中被人杀害,除了在案发现场发现的一张面具之外,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退休之后,他为了了却这块心病,几乎走遍了整个亚洲,拜访过的私人侦探更是不计其数,然而,就当时的办案条件和环境,没有哪个私家侦探愿意接手这桩线索单一的陈年旧案,废力废时不说,一旦拿不下,对自己的名声也会造成很大的影响。可能是因为我当时年少轻狂吧!或者说急需一桩硬案来证明自己,根本没有多想,就做了‘面具案’的侦办人。”丁玛掐灭了手中的烟头接着说:“可当我真正着手调查之后才发现,1974年的这桩悬案对于十五年前的我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无解之谜,虽然搜集到一些死者生前的个人信息和生前著作,可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甚至在他临终的时候都无法给他一个交代,为此,我曾深深地愧疚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后来我加入了私侦会,并翻看了那本《魅装丽人》,‘面具案’才真正地出现了转机……” 在丁玛说话的这段时间里,其他人陆续将带来的装备和仪器搬出了大本营。 “哎呀!你们怎么还在说呀!”归心似箭的小妖精从外面跑进来,拉着胡锋的胳膊夸张地说道:“快点撤吧!再不撤,太阳就落山啦!” 雨后的空气极其闷热,露水打进衣服里附在皮肉上,感觉黏糊糊的。 黑浑的河水在经过一宿的积蓄之后早已漫过了河岸,两辆摩托艇早已整装待发,在迷漫着雾气的河面上时隐时现。 “你之前说‘面具案’在你加入私侦会之后才出现转机,具体指的是什么?”上艇坐定之后,胡锋问丁玛。 “我说的转机主要来源于一起盗窃案。”丁玛说:“七年前,美国俄州的一所音乐学院被盗,丢失了一份十分珍贵的曲谱,它有一个十分邪恶的名字,叫作‘死亡之歌’。因为外界一致认为这份曲谱的手稿早在几十年前便已经被销毁,所以这所音乐学院并没有向警方报案,而是不惜花费重金委托我们私侦会,希望我们能够找到那个被监控录象拍下来的面具人,取回那份珍贵的曲谱。后来,我们又利用整整三年的时间通过那张面具挖出了金面集团的幕后老板、也就是你们所谓的东南亚大富豪胡天。其实他并不姓胡,而是姓郑,单名一个‘葵’字,是缅甸籍的华商后裔,年轻时曾混迹于金三角一带,颇有威名,人称葵哥,后来不知因为何故,突然退出江湖,并在隐匿了一段时间之后,又以商人胡天的身份先后创办了船运公司和赌场,直至后来成立金面集团,这期间,他始终以一副金色的面具示人,并且从不在公共场合露面。可即便我们掌握了这些资料,仍然无法拿出有力的证据来证明1974年的‘面具案’和‘音乐学院失窃案’即是金面集团所为,万般无奈之下,我选择了卧底,择机接近郑葵,终于在混进金面集团的一年后,成了他的私人驾驶员。” “郑葵?” 胡锋突然想到了在郑宅里面发现的那本《糊涂记》。 “难道郑葵是郑板桥的后代?”胡锋转向老疤道。 “证据呢?”老疤轻描淡写地说:“同姓不等于同根。” “我记得雨寒曾经说过,在她童年的时候,经常有一个戴着面具的陌生人出现在鬼村附近的丛林里,当时我还怀疑这个人是古川,可现在想想,这个人应该是郑葵才对,也只有他,才能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衔接起来!”胡锋说。 “哥说得没错,就是那个人将雨寒姐带出荒村的,他还告诉雨寒姐什么是父亲了呢。”樱美插言道。 “以古川当时的处境,藏身是他的头等大事,他又怎么会经常在香子和雨寒这对母女的房前屋后游荡呢?”胡锋说:“只有郑葵才能做到毫无顾忌地在那里自由出入,因为那里是郑家的祖宅,那是他们郑家的领地。” “没错!”丁玛说:“我成为郑葵的私人驾驶员后,他几乎每个月都要回荒村几次,最近两年来更是频繁,原先他曾混迹过的金三角,后来也成为了他的停机场和中转站,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些精密仪器,几乎都是在金三角装机,然后再通过他在南都市的公司办理好相关手续后,运送到那座矿井里的。而那个所谓的‘古川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不过是他打着正经商人的幌子设立在中国的一家办事处而已。” “既然那里有郑家的祖地,郑葵应该不允许任何人踏入半步才对呀,可实际上香子和雨寒不但占有了郑家的祖宅,古川更是在祭天谷里建了个实验室……这又怎么解释?”老疤置疑道。 “《天使实验室》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产物,从时间上推断,郑葵混迹于金三角一带正处于这一时期。”胡锋解释道:“后来,我想郑葵之所以能容忍古川留在荒村,想必也一定经历了从‘最初的拒绝,到渐渐地接受,直到后来合作’这么一个过程吧!而他们的合作,必然是建立在为了利益相互利用的基础之上,古川利用了郑葵的财力才使得他的重生实验能得以持续下去,而郑葵恰恰又是利用了他的这个实验博得了‘东南亚大富豪’的信任,与他共同开发那座神秘的矿井,提炼那个至今尚不清楚是何种元素的神秘之物……” 虽然整个事件到目前为止已经基本真相大白,可胡锋还是觉得郑葵的祖地的存在仍然有些蹊跷。“祭天谷”作为一处神圣的祭坛显然是在清末时期建立的,这是否意味着郑葵的祖上早已发现了隐藏在那里的秘密呢?果真如此的话,作为一百年前的人类来说,又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呢?难道说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先知,可以透过那黑色的石头表面窥见到隐含其中的惊天秘密吗? 望着河道两侧的丛林高山,胡锋黯然不语。 第八章 终极秘闻(二) “吴老,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 深夜十分的城市上空又飘起了冰冷的春雨,站在吴博冲家门前的水泥台阶上胡锋问。 吴博冲心领神会,听出了胡锋的话外音。 “先找权威机构对那几块黑色的寒石进行科学鉴定,然后组建专业科考队,再对那座矿井进行全方位的实地考察!”吴博冲说:“你们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而我们的工作才刚刚开始啊!” 胡锋将车开到单身公寓楼下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子时了。 远远的就能听到一阵震天响的打鼾声。 进屋后,只见老疤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肚皮正在一起一伏。樱美则坐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双手抱着膝盖,看上去象受了很大委屈似的…… “不去睡觉,你坐在这里干吗?” “等你呀!”小妖精很不高兴地嘟囔道:“不然还能干吗!” “等我……干什么?” “喏!是那个又丁又马的大叔叫我转交给你的,害得我迟迟不敢睡觉,怕误了你的事!”说完,哈欠连天的樱美走进了房间。 是一张便条,上面写道:“线人举报,郑葵回巢,先走一步,金三角见。” “老疤!”胡锋踹了一脚沙发。 “啊?”老疤一个激灵翻身坐起:“怎么啦?”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睡觉?我问你,丁玛呢?” “他……他在你房间睡觉啊! “你看看这个。”胡锋把便条递给老疤。 “樱美!”看完便条,老疤大喊道:“我就知道你这个臭丫头办事不靠谱,你怎么连个大活人都看不住?” “嘭!”也不知道什么东西被小妖精丢在了房门上,紧接着便听见她在门里喊:“拜托!我还是一个十八岁的弱女子唉!怎么能看得住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叔呢?” 老疤被噎得无语,楞楞地看着胡锋。 “你看着我干什么?还不穿衣服走?” “去哪?” “金三角!” 在飞往缅甸首都仰光的班机上,突然响起一阵欢呼声,将正在打盹的胡锋惊醒。 “怎么回事?” “泰国股市连续三日呈趋稳向上态势,尚未掀起的金融危机终于解除了!”老疤红光满面地说。 “可这关他们什么事?” “你可真是一个股盲,”老疤一本正经地说道:“他们都是股票的持有人,在经济全球化的今天,任何一个国家的股票市场出现波动,都直接关系到他们的利益,怎么会没他们的事呢?” “我看更关系到你的利益吧!”胡锋向后一仰,眯着眼睛问道:“赚了还是赔了?” “趋稳之后定是‘大牛’,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老疤兴致高涨:“反正你也睡不着,不如让我给你讲讲股经吧!” “你少烦我!”胡锋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盖在脸上:“最讨厌你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臭德行,你以为事情看似真相大白就没你什么事了?他们是死是活还不一定呢!” 飞机遭遇气流,机身颤了一下。老疤的心也一下子提了起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是死是活不一定?” 胡锋向旁边看了看,然后用杂志挡着嘴,沉声道:“就在几个小时前,也就是我们刚刚回到南都市不久,史云飞突然死亡了!” 胡锋本想一句话说完,却被老疤脱口而出的一句“怎么死的?”给打断了。空姐擦身而过的时候,警觉地朝他们看了看,然后回身微笑着问道:“这位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吗?” “我有招呼你说:我有什么需要吗?”老疤赖声赖气地问:“机上这么多人,你为什么就偏偏问我呢?我长得很帅吗?” “对不起先生!您误会了!我……我……”空姐旗杆一样杵在当场,满脸通红。 胡锋管空姐要了一杯饮料,空姐欠身往托盘里面放饮料的时候,胡锋亮出了自己的工作证:“我们刚才在聊案情,让你受惊了!”空姐表示歉意地朝胡锋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看来你这身痞气是改不掉了!” “那也比你们一身衰气强啊!连个伤犯都看不住!” “史云飞死得很惨,他是被虫卵战剂杀死的!”胡锋说:“回来后,我专门叮嘱看守所的同事将他和诸葛一单独关押。没想到,就在短短几个小时的关押期间里,他体内的病毒发作了,并用卫生筷戳烂了自己的肚皮,现场惨不忍睹。史云飞在临死的时候说,他坏了郑葵的好事,他的父母落在郑葵的手里只有死路一条。郑葵的计划失败了!作为一个从毒窝里走出来的灰色势力的代表人物,他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不稀奇!你可别高兴得太早了!” “我一直觉得史云飞的本性不象是那种大凶大恶之人,想不到他为郑葵死心塌地卖命的背后还有这么一幕隐情……可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是自己坏了郑葵的好事呢?” “从某种意义上说,史云飞帮了你我一个大忙,如果不是他为我们制造了这整桩事件的切入点、也就是发生在军事博物馆里的那一幕,我们又怎么会知道在南都市的深山里竟然还藏着一个科学疯子研究所谓的重生实验、进而通过丁玛挖出灰色势力的典型代表——以郑葵为首的金面集团呢?” “真是‘人知将死,其脑也残’啊!”老疤感叹道:“死亡是人类的终极宿命!生命是人类的永恒密码!自然规律又岂是人类可以颠覆的?这些身患绝症的大富豪将生命的延续寄托于‘冻结实验’虽然既可怜又可悲,可我从他们身上知道了生命的宝贵,所以胡锋……”老疤有力地握住了胡锋的手:“你我都要珍重!” 老疤的话象飞机落地瞬间的摩擦,沉重,有力! 视线透过舷窗,在仰光机场的灯火通明里,晨曦已然出现。 而胡锋的心却愈加沉重起来。 刚刚走出机场,就在老疤咒骂丁玛连个地址都不留的时候,一辆深绿色的吉普车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开车的正是丁玛。 “什么都不要问,我们先把肚子添饱再说。”胡锋和老疤上车后,丁玛声明。 “缅甸能有什么好吃的?”老疤语带傲慢。 “你为什么总是跟我过不去?”丁玛回了一句。 “……专心开你的车!”老疤自知理亏,不再说话。 很快就找到了一家饭馆。老板娘三十多岁,却叼着一支烟斗,显得很滑稽。 丁玛很大方地叫了三份糯米饭,两份雨虾酱,又叫了一支小瓶的当地米酒。 风卷残云酒足饭饱之后,总共消费还不到人民币五十元钱。 “我们接下来去哪?” 车子穿过仰光市区,正行使在一条通向郊外的水泥路上,远处的高山依稀可见。 “去见郑葵!”丁玛回答。 “去‘见’郑葵?”胡锋见丁玛的神态有异,便问:“莫非他已经束手就擒了?” “用‘擒’这个字眼恐怕不合适吧!” “为什么?” “因为据我的线人讲,郑葵并没有要逃跑的意思,自然就不存在擒不擒的了。” “那他能等着我们去抓?鬼才相信!”老疤说。 水泥路渐渐变窄,然后变成颠簸的土路,最后连路的影子都不见了,只剩下两条干净的车辙,在弥漫着罂粟花香的原野上向前方伸去…… 可这条路实在是颠簸,车辙两边还有大小不一的泥坑,颠得老疤在后面一直抱怨。一问丁玛才知道,走小路完全是为了躲避“掸邦军”的盘查。“掸邦军”是缅甸国内的毒品武装之一。1996年“毒品大王”坤沙向缅甸政府军投降并淡出掸邦的历史舞台后,这里先后又涌起三支地方武装力量,为了各自的利益勾心斗角,因此,掸邦作为金三角的腹心地带,一直以来都是动荡不安的…… 如此说来,这金三角一带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混的。史云飞打着金面集团的旗号尚且能在这里自由行走,而郑葵却在自己的地盘上栽了跟斗,这种可能性能有多大?这不得不另胡锋开始怀疑起郑葵束手就擒的真实性…… 想到这里,胡锋问丁玛:“你那个所谓的线人靠谱吗?万一他背叛了你,将我们引入狼窝,到时候仅凭你我三人,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正因为我也担心这一点,所以我才把见面的地点选在了前面的蓝旗村。”丁玛说:“蓝旗村处于金三角的边缘地带,是毒枭们解决纷争和谈判的地方,村里的原住民大多是满清知府林洪烈的后代,由于林洪烈的‘抗英蓝旗军’是这里的第一支武装禁毒组织,在这样的一个背景下,蓝旗村的村民一直以来都是抱着‘身在毒窝,不染毒品’这样一个信念来延续自己的传统的,村民大多从事手工作坊和边境贸易,以满足金三角毒贩们的日常所需。而各大毒枭更是把林洪烈当成了金三角一带的守护神,并渐渐地形成了一条心照不宣的潜规则:蓝旗村不见毒,不放枪,不染血,俗称三不染。” “把一个禁毒的英雄人物奉为护佑一方水土的神灵……这些毒枭的脑袋是不是进水了?”老疤说。 “站在毒品这个角度去想,确实有些不可思议,可如果追溯历史,就很好理解了!”丁玛解释道:“早在一百年前,金三角一带的人口主要以汉族和傣族为主,并分为四个县域,其中北部的果敢和班洪两县隶属清朝政府管辖,林洪烈当时正是果敢县的知府。第一次鸦片战争后期,在英军武力的胁迫下,清政府被迫与之签定了屈辱的《缅甸条约》,并将云南南部的果敢和班洪两县割让出去。而以林洪烈为首的蓝旗军,也正是在这样的一个历史事件下成立的。在林洪烈的领导下,蓝旗军纪律严明,神出鬼没,在金三角一带的丛山之间和暗堡之下与英军整整周旋了长达五年之久,捣毁了大量的鸦片田,让英军颇为头疼,却又毫无办法,曾一度称他们为来无影去无踪的‘鬼魂部队’。然而,正是这样一支正义之师,后来却遭到了清朝政府的出兵镇压,在两面受敌的情况下,最后败退到一条江边,千余将士在经历了一夜的激战之后,全部壮烈牺牲,后来人们为了纪念这些烈士,称那条江为红水。从那以后,生活在金三角的人们记住了林洪烈,并将这个人物的故事世代流传下来,时至今日,金三角的毒枭将林洪烈示为神灵,也就不足为奇了!” 人丁兴旺的蓝旗村共有百余户人家。民居被一条村路一分为二,村子中央立着一座修建得颇为豪华的林公祠。 刚跨进一户人家的大门,便看见一名男子站立在被老树遮蔽的阴影下面。此人微胖,中等身材,属于看上去极不起眼的那种人。他的神态看起来有些焦虑,言语之间似乎对丁玛的姗姗来迟有些不满。 “我正盯得好好的,为什么叫我来蓝旗村跟你见面?” “安全起见,我不得不这么做。”丁玛直言不讳:“你在金三角这一带潜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应该知道他在金三角这一带的影响力,虽然金面集团在亚洲有很多机构和产业,可对于郑葵来说,金三角这里要比其他地方安全得多,既然安全,他为什么还要选择出逃呢?” “你是在怀疑我跟你讲谎话?还是你根本就不打算去抓郑葵了?”线人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的合作就此终止,你以为我愿意整日提心吊胆地混迹于此吗?” “我只是担心这其中恐怕有诈,万一这是郑葵故意设下的一个陷阱呢?别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啊!” “丁玛说的没错,”胡锋拍了拍那线人的肩膀,安抚道:“金三角这一带的局势极其复杂,以郑葵在这一带的影响,如果不能一击得手,很容易造成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被动局面,所以我们必须得谨慎才行!” “呵呵!”那线人扬起嘴角笑了笑,说:“你说的这些我当然知道,怎么说我曾经也是一名国际刑警,不然的话,我凭什么能在毒窝混迹多年呢?所以说,关于郑葵和那些毒枭们的关系,我比你们要清楚得多。”线人接着说:“其实早在一年前,从金面集团卖掉各地产业的那一刻起,金三角的毒枭们就已经不买他的帐了!理由很简单,彼此间没有了利益上的合作,单凭郑葵早年的一点声望又值几个钱呢?后来郑葵在金三角融资未果便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由此可见,即便郑葵的资产过亿,即便他最后孤注一掷变卖了所有的产业,仍无法满足对那些矿石的开发和提炼所需要的巨额资金,这也是郑葵为什么会盯上那几位东南亚大富豪的终极隐情!”老疤道。 “不仅如此,就在半年前,郑葵从三丰公司购买的一批先进仪器因手续不全,被海关扣留,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事竟然惊动了国际刑警组,最近一段时期,他们的身影在金三角一带频繁活动,这另那些大毒枭们十分不安,介于郑葵是国际刑警要找的人,这些以毒养军的大毒枭才迟迟没有对郑葵痛下杀手,不然的话,他郑葵早就一命呜呼了!” “据我所知,三丰是欧洲的一家专门生产提炼浓缩铀仪器的公司……”老疤惊道:“天呐!难道那座矿井是铀矿?他郑葵想提炼浓缩铀制造原子弹不成?” 第八章 终极秘闻(三) 原来,就在郑葵回到缅甸的几天前,他设立在金三角的实验室却被他昔日的合作伙伴们无情地摧毁了!毒枭们难以忍受郑葵给金三角带来的那种不安和威胁。 郑葵失败了!不论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他都无法回避失败这一事实。 他怀着侥幸的心理期望金三角的毒枭们能看在过往的交情上给他三分薄面帮他度过难关,然而,等来的却是赤裸裸的落井下石。 与其说郑葵败给了残酷的现实不如说败给了永无止境的人性之欲。 最近几日,万念俱灰的郑葵终日捧着几块黑色的石头跪在他祖先的牌位前。 他的头发一夜之间变白。线人说他还透过郑葵旧居的窗户看到了隐藏在金面背后的那张脸。 “郑葵没有脸。”线人反复强调:“我没有眼花,郑葵真的没有脸!他的五官呢?” 听完了线人的描述,车子也不知不觉地驶入了金三角的腹地。 这个时候,胡锋接到了吴博冲打来的电话。 “鉴定结果这么快就出来了?” “嗯!”吴博冲的声音很激动:“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稀有元素,具有强烈的放射性。是地球上最为稀少的元素,整个地壳里面只有区区几十克。想不到在百年以前竟被那些冰陨带到了地球,这可真是上帝赐给我们人类的礼物啊!” “这么说它是无价之宝了?”胡锋弱弱地问。 “它存在的意义岂是金钱可以衡量的?”吴博冲说:“当年,居里夫人发现了金属元素铀,使得美国人最先发明了原子弹,从而改变了世界的格局。而目前我们人类对于这种稀有元素的研究还处于起步阶段,这次发现,将会大大缩短我们人类利用它的进程……总之,这一次你是功不可没,不然的话,一旦它们落入歹人之手,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 后果?能有什么后果呢?被聪明的人类再造出威力更加巨大的战争武器?还是它能改变这个世界?胡锋觉得,这些东西原本就不应该阴差阳错地来到地球,它的到来只能助长人类永无止境的欲望和野心,推动人类文明的同时,也滋生着灾难和罪恶! 郑葵死了。他的野心终究没有逃过命运的宣判。 可是,在这个地球上,仍有许许多多个郑葵在潜伏着,酝酿着。在生命面前,他们只是一个人,一个宛如生活在阳光底下的平民百姓,然而,站在人性的角度,他们却是一类特殊的群体,没有人能够洞穿他们的思想,没有人知道他们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车身一个急停。 透过车窗向外望去,郑葵的别墅上面长满了深绿色的爬山虎,矮趴趴地坐落在那里,在夕阳的照射下,乍眼看去,就象一座镶着金边的坟。 幽静的庭院里面更是杂草丛生,顺着线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在别墅二楼的一扇窗户后面果然露出一个男人的半截身体,他低垂着头颅,白发森森…… 没有开灯的别墅里面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陈腐味。家用电器光洁如新,只是上面积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尘。沿着楼梯摸到二楼,过道的尽头是一扇虚掩着的房门。 线人将门轻轻地推开一条缝,突然,胡锋的心咯噔一下,他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不好!” 胡锋大叫一声冲了进去。 狭小的房间里面布置得宛如一座灵堂。郑葵跪在屋地的中央,正对着他祖先们的灵牌,像是正在低头忏悔。 郑葵的脸就像一张风干的牛皮,五官痛苦地陷进疤痕和褶皱之中,包裹着毁灭的痕迹。 线人伸手轻轻一碰,郑葵的身体便犹如一樽僵硬的蜡像,一头栽倒,摆出一副诡异的姿势。 伴随着黑色的石头从郑葵十指并拢的手掌里面滚落出来,事件终于画上了一个并不圆满的句号。 另胡锋感到遗憾的是,最为关键的人物却没能开口说话。 郑葵似乎以死亡的方式保留了一段秘而不宣的神秘家史。 胡锋相信这段家史与本案无关,而它却无时无刻地在影响着郑葵,左右着他的人生! 这是胡锋的直觉。 更为可怕的是,胡锋担心这段家史最终又会找到自己,在以吴博冲为首的科考队从鬼村归来之后。 没完没了! 七天后的上午。 胡锋正在单身公寓收拾行囊,准备坐最早的一班飞机赶往那座有海的城市与久别的妻子诺楠团聚,更重要的是,他急迫想见到刚刚出生不久的女儿,一刻都不能等。 门铃响了。 胡锋打开房门。 “樱美?” 小妖精立在门外,梳着两根俏皮的小辫,奶白色的t恤下面穿着一条淡绿色的短裤,背着一个粉红色的小书包,一如以往地嬉皮笑脸。 “……你这是要去哪呀?”胡锋硬着头皮问。 “当然是跟你去见我的嫂子呀!” 这个甩不掉的跟屁虫啊!胡锋暗暗叫苦。 “可是……” “可是什么?”小妖精理直气壮地说:“谁叫你是我的哥呢?” 胡锋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