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妻救凤》 第1章 [天帝传说敦煌九凤08]《憨妻救凤》 作者:苏浣儿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第一章 传说这香积寺闹鬼,每到太阳下山,便有个身穿白衣、舌头吐得长长的、专门捉弄人的女鬼在寺里头飘来晃去,用凄凉恐怖的声音对路过的人喊着:“恨啊,我好恨啊!我真的好恨啊!我要杀光全天下所有不仁不义的坏蛋!杀光所有的伪君子!杀光所有的龟儿子、龟孙子、龟重孙子、龟重重孙子!” 据说运气好一点的,远远看到白影便逃之夭夭;运气差一点的,就是让女鬼吓得屁滚尿流,连头发、胡子都被女鬼给拔掉一大半;这运气更差的,就是一命呜呼,和他的祖先一起到苏州卖咸鸭蛋去了。 没有人知道香积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闹鬼的。因为香积寺已经破败很久了,寺里头没有菩萨、佛像,放眼望去,只有一堆堆瓦砾及倾倒的破旧香炉,还有几根破柱子支撑着屋顶。所以除了砍柴路过的樵夫和上山打猎的猎户偶尔会在这里休息外,几乎没有什么人会来。 正因如此,当香积寺有女鬼出没的消息传出后,附近的百姓更是将香积寺视为禁地,连猎户、樵夫都不来了。加上香积寺四周松柏苍郁茂密,古木参天,野草长得比人还高,风一吹,发出沙沙低响,远远听着,彷佛鬼哭神号,使得处在黄粱梦镇外的香积寺,连在大白天亦如同鬼域一般。 可有一个人偏不怕鬼,不到热闹繁华的黄粱梦镇投宿,偏偏一个人慢慢地赶着驴儿,住到这闹鬼闹得很凶的香积寺来,而且还是挑月已斜沉,太阳又还没升起,黎明前最黑暗、最深沉的时刻前来。 他就是楚云轩! 并不是楚云轩不知道香积寺闹鬼,也不是楚云轩会什么降妖伏魔术,而是他认为这香积寺的鬼根本不是鬼,是人假扮的。所以素来以赚大钱为职志、赚小钱为目标、捡钱为本分的他,便接受了黄粱梦镇民一百两银子之托,骑着一头小黑驴儿到香积寺抓鬼来了。 黎明前的香积寺阴森得吓人,放眼望去,但见四周一片阒暗,树影交错,形如鬼魅,而白杨青枫的叶子在夜风的吹动下发出阵阵声响,听来活像有人在暗中拍手叫嚷似的。 楚云轩跳下驴背,信手把缰绳往地上扔去,大步走进香积寺。 岂料人都还没走到大门,便看到一道白影从眼前一闪而逝。 楚云轩眼中精光一闪,旋身尾随在那白影背后。 那白影似乎察觉到有人跟踪,不但走得益发迅疾,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忽隐忽现,并且不住地发出啾啾怪叫。 听到这怪叫,楚云轩更加确定眼前这白影是人而不是鬼。试问有哪个鬼会这样啾啾怪叫的?而且叫得活像是只哽到喉咙的小笨鸟? 于是他一个轻跃,挡在那白影身前,却发现那白影之娇小,站起来尚不及他肩膀高! “小笨鬼,你是喉咙坏了,还是发烧着凉?不然怎么叫得像只小麻雀?” 只见那白影气呼呼地嚷嚷,拳头紧紧握着,声音听起来有点闷闷的,“你才是小笨鬼、小麻雀!告诉你,我可是很凶很凶的吊死鬼喔!我曾经用舌头勒死一个坏蛋,吓跑两只色狼;还曾用头发把几个臭强盗吊在树上吹风,直到隔天才吸干他们的精气,让他们死翘翘喔!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最好赶快离开,不然我要变脸吓你了。别怪我没提醒你,我的脸可是很恐怖、很恐怖的喔!” 楚云轩看着脸上包着生绢,只露出两只眼睛,面目模糊难辨的白影说道:“好啊!我长这么大从未被鬼吓过,也没见过鬼长什么样子,你就变变脸,让我看看你的脸到底有多恐怖好了。” 那白影一对圆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似乎在思索这男人的话有几分可靠性,“你当真不怕?我再说一次,我的脸很可怕、很可怕的!你看了可是会活活被我吓死,你不会真的想被我吓死吧?” 楚云轩微微一笑,“你在这香积寺出没不就是为了吓人吗?既然如此,我就让你吓好了,反正我也从没见过鬼的脸到底有多可怕,所以很想看一看;万一真的被你吓死了,那就算我自己倒霉,绝不会找你索命的,如何?” 那白影偏着头,一副很认真考虑的模样,“真的?” “当然是真的,大丈夫说话算话,绝不食言!”楚云轩只差没指天誓日了。 “真的不会找我讨命?” 楚云轩笑道:“不会吧!你都已经是鬼了,难道还怕我找你讨命?” 那白影理直气壮地低吼:“那当然,你没听说鬼也怕鬼吗?” 楚云轩兴味十足地盯着眼前这九成九是人,而且从声音判断应该是个小丫头的鬼。“喔?为什么鬼也会怕鬼?” 那白影神气地哼了声,“因为鬼也有分别啊!有大鬼、小鬼、中鬼、不大不小鬼,还有老鬼、色鬼、丑鬼、漂亮鬼、英俊鬼,以及凶悍的鬼,力气很大的鬼。” “那妳是什么鬼?” “我?”白影瞪着楚云轩,“我只是个很可怜又没力气、而且很瘦小的鬼。你长得这么高,力气也比我大,如果你变成鬼的话,我是绝对打不过你的!” “如此说来,妳都只吓那些看起来比妳小、比妳可怜、比妳还没力气的人啰?” 白影用一副你好白痴的眼光瞪他,“废话,你不知道鬼和人一样也会欺善怕恶吗?再说,我也不是乱吓人,我是有挑选对象的,像是不孝顺父母、欺负弱女子和小孩的啦,专门在地方上找善良百姓出气的啦,或是明明力气大得很、却偏偏好吃懒做的人,像这种坏蛋本来就该死,我吓吓他们也不为过!至于你……” 那白影蹦到楚云轩面前,绕着他转圈圈,“我看你不像坏人,而且我也没听说你做过什么坏事,所以你走吧!我不想吓你,更不想伤害无辜的人。” 说着,那白影还很慷慨地让出一条路,好让楚云轩离开。 楚云轩哑然失笑。专门吓坏人、找坏人?天底下有这种鬼吗?甚至还说觉得他不像坏人所以不吓他;拜qi書網-奇书托!哪个坏人会在脸上写字承认自己是坏人的? 真是天真过头的小丫头鬼一个! “不想吓我?”楚云轩撇撇嘴,缓步逼近那白影,“可我觉得自己是个坏蛋,很想被妳吓耶,怎么办?” 话声刚落,楚云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手探向白影的脸,意图扯下白影包在脸上的布。 就见那白影连声哇啦哇啦地怪叫,手忙脚乱地连连后退,“你这大色鬼!你想做什么?” 楚云轩满脸似笑非笑的道:“妳不是说妳只吓坏蛋吗?我就是个坏蛋。既然是坏蛋,当然活该被妳吓,不是吗?” 白影双手乱挥,大呼小叫,“你别再靠过来了!你再过来的话,我可要变脸吓你了喔!” “好啊,妳变。我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看妳这鬼变脸,如果妳不变脸的话,那我岂不是白跑一趟了?”说话的同时,楚云轩脚下也毫不迟疑地步步进逼。 那白影东跃西纵,躲避着楚云轩,“你别过来!再过来的话,这回我真的要变鬼脸吓你喔!” 楚云轩有恃无恐地回道:“妳变啊!我在这儿等着呢!” “你……我……”那白影似乎生气了,伸手往脸上一抹,露出一张红红绿绿、画得五彩缤纷的小脸,“你喜欢瞧,我就让你瞧。你瞧啊、瞧啊、瞧啊!你给我看仔细,万一不幸被我吓死了,你可别抱怨!” 只见那楚云轩不知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抑或认定眼前的白影是人,居然真的凑上前,张大眼睛煞有其事地瞧了起来,还不忘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打量一番,批评几句。“嗯……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紫一块,牙齿还挺尖的,是有点恐怖。不过,妳说妳是吊死鬼,对吧?” “是啊,怎样?” “那舌头呢?吊死鬼通常都会拖着长长的舌头,妳的长舌头呢?” 那白影小嘴微开,对喔!怎么忘了装舌头? 于是她用手往嘴上一遮,乘机装上舌头,然后好不神气地道:“这就是我的舌头,告诉你,我用这舌头勒死过人喔!” 楚云轩瞧白影垂在胸前那条又长又红的舌头,笑问:“这就是妳的舌头吗?妳用了多长的布,两尺还是三尺?” 那白影想也不想就回答:“才不呢!我足足用了四尺布,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才做成的,很像吧?连我自己照镜子都会吓到呢……” 倏地,那白影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陡然住口,圆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直盯着楚云轩看。 楚云轩冷然道:“原来鬼还会照镜子,还需要把白布染红黏在嘴上假装是长舌头!” “你、你、你……”那白影结结巴巴的,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笨笨笨!真是笨到姥姥家了!天底下有哪个鬼需要照镜子?再说,鬼有身体能照镜子吗? 那白影顿了一下又强词夺理,“当然要,我才死没多久,还不是个完全的鬼,所以我还可以照镜子,不然我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变得够吓人?” “那舌头呢?舌头是怎么回事?妳不是吊死鬼吗,怎么会需要假舌头?”楚云轩步步进逼。 “那是因为……因为……”白影有些心虚地偷觑着楚云轩,不知该怎么解释。 怎么办?这个人好像很厉害耶,跟以前那些脓包完全不一样,一点也不怕鬼,而且他好像已经看穿她是个假鬼了,这该怎么办? 第2章 溜吧!奶娘说过,吓不倒就溜,抢不到银子也溜。现在虽然还没有抢银子,不过看来已经吓不倒他了,自然也不可能抢到他身上的银子,就照奶娘教的,三十六计──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吧! 于是白影发出一声尖叫,伸手往楚云轩身后胡乱指着,“啊!有鬼!” 楚云轩忍不住一阵好笑,有鬼?这丫头自己都鬼模鬼样了,还会怕鬼?不过,虽然这样想,他还是把头转了过去。就在楚云轩转过头的那一剎那,白影立即往身旁的草丛一钻,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星夜深沉,云岫衣慌慌张张地在林子里东钻西窜,边跑还不忘回头看看楚云轩追来没,嘴里嘟嘟哝哝,乱七八糟地骂着。 她就是刚才在香积寺里装鬼吓人,却被楚云轩当成喉咙坏掉的白衣女鬼。 只听得云岫衣骂道:“可恶的臭鬼、坏鬼、色鬼、变态鬼、无聊鬼,给你看鬼脸已经对你很客气了,居然还想偷袭我?害我从此不能在香积寺扮鬼赚钱。” 顿了一下云岫衣继续骂:“哼!我诅咒你一辈子都赚不到钱,诅咒你的儿子、你的孙子、你的孙孙子都赚不到钱,你会永远都是一个穷鬼、倒霉鬼!你没娶老婆就算了,否则我诅咒你娶的老婆也是个穷光蛋、倒霉鬼,花光你所有的银子,用掉你所有的财产替我出气!哼哼哼!” 咒骂之余,云岫衣还不忘踹林子里的大树、拔树旁的野草野花出气,谁教她今天晚上做白工,不但连一两银子都没赚到,还差点让那色鬼占了便宜,识破她的真面目。 所以她好气、好气,气到非得找东西出气不可,否则说不定她会就这样活活气死。 再说,如果她现在不踹这些树出气的话,等一下回去,就换她让马万群那王八臭鸡蛋踹着出气了,说不定连奶娘都会遭殃。 想到马万群,云岫衣满肚子的气顿时跑得无影无踪。 怎么办?今天晚上一两银子都没抢到,那可恶的马万群会怎么修理自己?如果他知道她已经被人识破是个假鬼,再也不能到处扮鬼吓人抢钱了,他会发多大的脾气啊?说不定……说不定还可能…… 想到马万群狠厉的手段,云岫衣不由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她还年轻,又学过一点功夫,不管马万群怎么踢怎么打,她都忍得住;但是奶娘可不一样了,奶娘年纪那么大,怎么受得了马万群的一顿踢打? 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奶娘就这么被他活活打死了…… 不行、不行!她绝对不能让奶娘有个三长两短。奶娘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不能失去奶娘,更不能眼睁睁看奶娘因为自己而被马万群欺负,所以她要去找那个大色鬼报仇,顺便抢他个几百两银子,这样奶娘和她就不会被马万群欺负了。 想到这儿,云岫衣用力点了点头,自言自语着:“就这么决定,去抢那穿得很漂亮的大色鬼几百两银子,说不定运气好,他身上有几千两银子呢!反正天这么黑,风这么大,我突然出现胡抢一番,再扮成黑山老妖怪去吓他,他铁定认不出我的!” 这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在云岫衣身后响起,“什么是黑山老妖怪?” 云岫衣想都没想便说:“黑山老妖怪就是那个头发长长,舌头长长,衣服也是黑黑长长的……” 突然,她像是发现什么似的猛地向后转,楚云轩高大颀长的身形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你、你……”云岫衣眼睛瞪得老大,脚不住地往后退,连黑山老妖怪到底该怎么扮都忘得一乾二净了。 楚云轩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你什么你?妳这鬼丫头不是想扮成黑山老妖怪吓我,顺便抢我银子吗?现在我人就在这儿,妳倒是扮给我看看。” 云岫衣拼命摇头,眼神显得有些惊恐、畏惧,“我、我……我不要扮了,我要回家!” 说着,云岫衣拔腿就跑。 楚云轩伸手一抓,活像老鹰抓小鸡似的,轻轻松松就将云岫衣给拎了起来,“这怎么成?我都不辞辛劳跟妳跑到香积寺来了,如果妳不扮的话,岂不枉费我这几个月来跟着妳东奔西跑,住遍破庙荒郊所费的工夫?” 云岫衣小嘴微张,好半天合不上,“你……你跟着我?” 楚云轩笑笑地凑近她,看着她画得五颜六色,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孔雀尾巴的调皮脸庞,“是啊!打从我在隆化镇外的破庙里第一次看到妳后,我就一直跟着妳。我算算,妳到过信阳、确山、宜都、南丰、国兴、泗水、郑县……” 只听得楚云轩接连说了十来个地方,那些都是云岫衣曾经到过,还扮过鬼吓人的地方,有些地方她甚至已经忘了名字,而他偏偏记得。 “想不到妳这丫头年纪小小,居然扮鬼跑遍大江南北?真是不容易!这世上有哪个鬼能像妳一样四处跑的?”楚云轩冷然道。 “你……你想做什么?”云岫衣紧张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男子,拳头握得紧紧的,勇敢地壮起胆子威胁道:“我告诉你,我可不是一个人喔!如果你敢欺负我,我的同伴可是会找你寻仇,把你打得七零八落、头破血流!” “是吗?既然我敢跟着妳,那就是有几分把握;再说,凭妳那种三脚猫的武功,我想……妳的同伴大概也好不到哪儿去,我还怕你们报复吗?” 听他这么说,云岫衣更紧张了,“你……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楚云轩淡淡一扯嘴,对云岫衣伸出一只手,“拿来!” “什么东西拿来?我不认识你,也没拿过你什么东西。”云岫衣不断挣扎。 “妳是没拿过我的东西,但是妳从别人身上可拿了不少银子,我算算……”楚云轩掐着指头算,“妳到过南北共一十七个地方,骗过五十八个人的钱,其中有二十三个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所以扣掉这二十三人不算,其它三十五人妳一共抢了他们一千五百二十七两五钱银子,把这些银子交出来!” 提起银子,云岫衣可就勇气十足,连声音都大了起来,“凭什么我要把银子给你?你又不是官差,也不是县太爷,更不是那些人的爹娘子女,我为什么要把银子交给你?再说,那是我好不容易才赚来的,我才不要给你呢!” “我确实不是官差,也不是县太爷,但有一句话妳听过没有?” “我听过的话可多着呢,谁知道你说的是哪一句?”云岫衣生气地瞪着他,小腿乘机乱踹,拳头对着他一阵乱打。 楚云轩像看猴戏似的,一手拎着她的衣领,冷眼看她如跳蚤上身般乱扭乱踢,“天下事天下人管得,尤其是这种偷骗拐诈、扰乱人心、惊吓百姓的事,更是人人管得!” “我哪时候扰乱人心、惊吓百姓了?” “妳扮鬼吓人还不算扰乱人心?妳知道光黄粱梦这个镇,有多少人被妳吓得夜里不敢出门,就连白天都心惊胆战吗?” “可是我又没到镇上去吓人,我只躲在寺里头啊!而且……而且每个路过的人我都打听过,可以吓的我才吓,如果是那种做善事的好人,我才不吓他们呢!”云岫衣辩解道。 楚云轩冷哼,“一个人的好坏,光凭妳随便打听几句就可以打听出来的吗?” “我……”云岫衣低下头,有些心虚地玩着手指头。 楚云轩瞅着她,“看在妳不是有心吓人的份上,这次我饶了妳,不过妳得把骗来的银子交出来,还给那些人。” 讲到银子,云岫衣胆子又大了起来,她赖皮道:“不要!那些银子都是我辛苦得来的,我才不交呢!” 楚云轩眉头一拧,“不交?” 云岫衣勇气十足,十分肯定地点头,“对,不交。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交!” 他盯着她,“真的不交?” 云岫衣高傲地抬起头,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壮烈,“姑娘我说不交就不交。” 楚云轩漂亮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猾,“我再问妳一次,妳当真不交?” “再问一百次也是一样,不交、不交,绝对不交,肯定不交,完全不交,打死都不交!” “好,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给妳机会,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云岫衣睁大眼睛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楚云轩淡淡一笑,伸手在她身上点了几下,然后将她放在地上,再扯了根树藤捆住她的手脚,接着拎起她往外头走。 这时,天色几乎已经亮了,在东方微微可见一轮红光逐渐升起。 “你要做什么?你想带我去哪里?放开我、放开我啦!”云岫衣紧张地嚷着,身子不停扭动。奈何她先被点了穴,又被树藤捆住,根本动弹不得。 楚云轩将小丫头放在驴背上,低下头看着她涨得通红的小花脸,轻轻吐出两个字:“游街。” 云岫衣一愣,“什么?” 楚云轩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我说我要带妳去游街,让黄粱梦镇的人看看香积寺的女鬼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第二章 黄粱梦镇又传出奇闻了! 先前镇外的香积寺闹鬼,把好好一个黄粱梦镇搞得天翻地覆,人心惶惶,镇民不知请了多少道士和尚来作法超渡都没用;想不到现在这女鬼居然大白天就在街上晃来晃去……呃,不是晃来晃去,是让人用树藤捆着,绑在驴背上摇来晃去地游街。 鬼在大白天出现已经够稀奇了,何况这女鬼还被人绑在驴背上,一条街一条街地走,这还不是奇闻吗?简直是千古罕见的大奇闻! 第3章 所以这事一传出没多久,就看到一堆人围在驴子旁,对着驴背上正气得大呼小叫的女鬼指指点点。 “喂,这是什么鬼啊?怎么会大白天跑出来吓人呢?” “八成是因为长得太丑,被阎罗王赶出来的,你没瞧见她长得那么奇怪,活像把十七、八斤的染料倒在身上似的?” “不不不,我瞧她八成是被打的,长成这副德行,还不让其它小鬼一日三餐连宵夜追着打?” 一群人顿时哄堂大笑,气得云岫衣直嚷:“笑什么笑?没看过长得丑的鬼吗?再笑,当心我用舌头勒死你!” 其中一名中年汉子奚落地道:“你瞧瞧,都让人绑在驴背上了还这么凶?难怪会被绑来游街!” 另一个汉子凑近,端详了云岫衣老半天,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喂,这该不会是香积寺那个女鬼吧?”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几十双眼睛全盯着云岫衣那花花绿绿的小脸,众人眼中有恐惧、惊异和愤怒。 猛地,人群中有人大喊:“拿黑狗血洒她!” 还有人愤怒地叫道:“不,对付这种东西光用黑狗血怎么够?我看要架起油锅,把她给炸了才行!” 更有人嚷着:“光炸了还不够!应该将她五花大绑,在太阳下曝晒个几天几夜,看她还怎么害人?” 听着镇民你一言我一语、愤怒到极点的愤恨之词,云岫衣不禁有些心慌了,“我、我……我不是鬼,你们不要误会,我不是你们说的那个坏鬼……” 一个老汉手执一把大葱,朝着云岫衣头上猛打,“还说不是!这位公子爷明明就是张大善人请来驱鬼的,如果妳不是香积寺的女鬼,那这位公子爷为什么要绑着妳?我打qi書網-奇书死妳这个害人精,打死妳这个臭女鬼,妳害得我们镇日不得安宁,睡也睡不好,我打死妳,打死妳!” 一见老汉动手,其它人也纷纷上前,有人用鸡蛋丢,有人用木棍打,有人用扫帚敲,打得云岫衣狼狈不堪,拼命喊叫、挣扎,“我不是你们说的那个坏鬼,我没有害人,我没有害人!喂!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云岫衣向楚云轩求救,可楚云轩却好整以暇地摇着扇子到树下乘凉去了,对于云岫衣的叫喊和乡民的愤怒,他彷佛视若无睹,袖手旁观,甚至打量起树上的鸟巢来了。 眼看楚云轩居然见死不救,云岫衣只好拼命向镇民们解释:“我不是你们说的那个坏鬼,我不是鬼啦!我没有害人,我真的没有害人……” 可这些镇民哪听得进云岫衣的辩解?你一拳我一脚地拼命往她身上打,甚至把她拖下驴背,拿黑狗血当头洒下。 黑狗血或许对鬼魅之物真的有效,偏偏云岫衣是人,因此就算把全黄粱梦镇的黑狗都宰了,血全拿来泼在她身上,也奈何不了云岫衣分毫。 于是有人开始架油锅,还有人跑回家拿热油,准备来个油炸女鬼。 眼看自己就要被丢下油锅,变成真的鬼,云岫衣吓得哇哇大哭,眼泪鼻涕齐下,再也顾不得银子了,“哇!我投降,我交!你快救救我,好大哥,好大爷,好大祖宗,好大老爷,求求你,快救救我!不然我就要被他们给炸成虾子啦!” 一抹微笑浮上楚云轩俊美无瑕的脸。炸成虾子?真亏她想得出来!下了锅,恐怕不是变成炸虾子,而是炸丫头片子了!可谁教她赖皮到家,不早早投降,把骗来的银子交出来呢? 边想着,楚云轩走近众人低声一喝:“够了,这丫头是人不是鬼,难道你们看不出来吗?” “可是公子您绑着她游街……” “那是因为她偷了我几两银子,所以我绑她游街略施薄惩。” “可是阿三说他在香积寺看见的女鬼,就是长这模样……” 楚云轩漂亮的眼睛盯着云岫衣哭得像只小花猫的脸,徐徐地道:“她要是鬼的话,能见到太阳吗?能禁得起你们用黑狗血洒她吗?” 这话说来合情合理,饶是所有人心中还存有莫大的疑问,此刻也全化为乌有了。 这些镇民素来纯朴,哪说得过口若悬河、机智过人的楚云轩? 楚云轩收起扇子,一面将云岫衣抱起来放在驴背上,一面对镇民说道:“香积寺的女鬼已经走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你们可以放心过日子了!” 说罢,他骑着驴,带着云岫衣这个闹得黄粱梦镇鸡犬不宁的小丫头鬼扬长而去,留下一干镇民在那里额手称庆,庆祝困扰他们许久的祸害终于除去了。 “现在妳可以告诉我,妳把银子藏在哪里了吧?”楚云轩斜靠着树,不疾不徐地看着坐在地上、一身狼狈的云岫衣。 云岫衣嘟着小嘴,满身都是黑狗血、蛋渍,还混杂着尿臊味、臭粪味,那模样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只听她嘟嘟哝哝地抱怨着:“没心没肝的禽兽、没血没泪的畜生、见死不救的大大大坏鬼!” 楚云轩剑眉一抬,“妳说什么?” 云岫衣毫无畏惧地瞪着眼前这个长得比姑娘还漂亮,可行事作风却比毒蛇还要狠毒的臭男人,“我说你是没心没肝的禽兽、没血没泪的畜生,还是见死不救的大坏鬼,不是吗?” “我没心没肝、没血没泪、见死不救?”楚云轩指着自己道。 “没错!你眼睁睁看着我被那么多人打,还差点被下油锅炸死,居然不来救我?难道你不知道什么叫同情心,什么叫恻隐之心吗?哼,没心没肝、没血没泪、见死不救的王八蛋、臭鸡蛋,臭臭臭你祖宗十八代的蛋!” 楚云轩眼神一冷,“我当然知道什么叫恻隐之心,什么叫同情心,问题是,恻隐之心和同情心是这样解释、这样滥用的吗?” 云岫衣强词夺理地嚷着:“看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被那么多人欺负,难道不该有恻隐之心和同情心吗?” 楚云轩冷冷看着这个刁蛮赖皮得令人难以置信的小丫头,“喔?手无缚鸡之力?妳确定妳手无缚鸡之力?” 云岫衣脑袋一偏,“那当然,不然我怎么会被你欺负,又被那么多人打?还被洒了一身的狗血和大便?” “是吗?”楚云轩眼睛微瞇,突然指着云岫衣身后道:“丫头,妳背后有条毒蛇正朝妳过来,妳最好闪一下……” 话还没说完,就见云岫衣弹得老高,瞬间便跳到树上去了,嘴里还紧张兮兮地叫着:“我最怕蛇了,最讨厌那种浑身滑溜溜、黏黏长长的东西,快把牠赶走,求求你,快把牠赶走!” 楚云轩文风不动,冷然凝视着双手紧抱树身、两脚稳稳站在树干上的小丫头,“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嗯?” 云岫衣眼睛霍地瞪大,小嘴微开,傻愣愣地看着底下的楚云轩。 又……又上当了!她居然又被这个狡猾、奸诈、无耻,且笑里藏刀的臭男人给骗了! 云岫衣气炸了,“你……你骗我,你这王八臭鸡蛋,你居然敢骗我?” 说着,她小小的身子由上往下奋力扑向楚云轩,双手在空中乱抓,嘴里乱嚷着:“我要掐死你,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可她快,楚云轩更快,就在她往下扑的同时,楚云轩一个侧身闪开,云岫衣就这么直截了当、以五体投地之姿摔在地上,差点把脸和鼻子都给摔歪了。 幸好地上有一层厚厚的落叶垫着,加上那棵树没有很高,否则这下云岫衣就算不摔坏脑子,也要摔得鼻青脸肿、满脸豆花了。 云岫衣恨得头顶都快冒烟了,“你……” 楚云轩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这叫手无缚鸡之力?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可以一跳就跳到树上去,还敢直接从树上扑下来打人?” 云岫衣撑起身子,抬手胡乱擦着滴滴答答流个不停的鼻血,“那又如何?你信不信我还可以拔树打人呢!” 话声刚落,就看云岫衣冲向一棵树,弯下腰抱紧那棵树,嘴里“喝”的一吼,竟将那树给连根拔起,接着抱树横扫向楚云轩,“我打死你这臭王八蛋,打死你这见死不救、眼睁睁看我挨打的臭鸡蛋!” 楚云轩又是惊讶又是好笑,更不敢相信。天啊!这丫头是西楚霸王项羽投胎转世的吗?否则她哪来的蛮力,居然能把一棵树连根拔起?还能把那树当棍子耍? 楚云轩连跳带飞的施展上等轻功逗着气呼呼的小丫头,“见死不救?小东西,如果我真的见死不救,妳早就被丢下油锅炸成熟虾子了,妳记得吗?” “如果不是你用卑鄙手段抓住我,我也不会差点被炸成熟虾子!”云岫衣横抱着树东挥西挥,不过她这武器实在太惊人、太大也太长了,使得她非但没打着楚云轩,还差点撞上别棵树,摔个四脚朝天。 楚云轩脸色一敛,“没错,我承认我是使了点功夫抓住妳,但是妳想过没,如果我当时对那些愤怒的镇民说一句“妳就是香积寺的女鬼”,妳会如何?妳还能活着在这儿跟我生气、跟我算帐吗?” 云岫衣顿时说不出话来,“我……” 确实,如果楚云轩铁了心见死不救,真想害她,只消说一句“她就是香积寺的女鬼”,那么纵使她有三头六臂十八条腿,也会当场被那些愤怒的镇民给下油锅炸成虾子。 可……可她又不是故意的,她也不想把自己弄得丑丑的出去吓人啊!若不是为了救奶娘,她才不会去做这种事呢! 云岫衣想到今天不仅没吓到人、没抢到银子,还被这臭男人欺负,被人打得浑身是伤,洒了满身大便狗血;再想到马万群铁定不会放过自己和奶娘时,她不禁悲从中来,丢下手里抱着的那棵树,忍不住嚎啕大哭。 第4章 “哇!人家……人家又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吓人啊!要不是……要不是为了怕奶娘被害死翘翘,我才不会……不会……哇!” 她这一哭,楚云轩倒是有些诧异。奶娘?什么奶娘?什么死翘翘? 他忙问:“奶娘?妳有奶娘?” 云岫衣凶巴巴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当然有,你以为我是从石头里蹦出来,喝露水长大的吗?” 楚云轩浓眉一拧。从石头蹦出来?喝露水长大?他记得他可没问她怎么出生、喝什么长大的。 他捺着性子道:“我是问妳,为什么妳会说如果妳不扮鬼,奶娘就会死翘翘。” 云岫衣还是凶巴巴的,泪水却掉得更凶了,“笨!当然是因为奶娘被马万群那坏蛋抓了,所以我才说怕奶娘被害死啊!” 楚云轩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这不等于没说吗?还多了个马万群?这马万群是谁啊?跟她扮鬼吓人有什么关系? 云岫衣可没想这么多,她又着急又伤心又难过又委屈,嘟嘟哝哝讲个不停,“我告诉你,奶娘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娘和我大姊、二姊以外,对我最好的人。如果奶娘因为你而被马万群害死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会阉了你以后再杀了你,替奶娘报仇!” 楚云轩一拍额头,站起身掉头就走。 他不想管这丫头了,也不想知道她到底把那些黑心银子藏在哪里了,因为再跟她继续牵扯下去,他怕自己就算不疯,也会失去控制,变成一只暴躁的火凤凰! 这时,从树林中窜出一名黑衣人,倏地朝楚云轩扑过来。 楚云轩一怔,瞬间认出黑衣人,“是你?” 黑衣人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找你。”说着,他扑身攻向楚云轩。 楚云轩想都不想地纵身往后一跳,避开黑衣人的攻击,可他避开前面,却忽略了身后还有一个云岫衣,一个力大无穷、可以把大树当棍子耍的云岫衣。 只见云岫衣伸出拳头,看准了楚云轩的脑袋猛力敲下,楚云轩登时觉得头晕目眩,两眼发黑,还来不及转头便已人事不知,晕了过去。 云岫衣开心地拿着从楚云轩身上抢来的一堆银子,回到黄粱梦镇外约十里路远的一处大庄园。 还没踏进门,云岫衣便听到里头传来阵阵女人的哭声,“别打了,马大爷,我求求你,别再打了,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啊!” “不知道?不知道妳会千里迢迢带着那丫头从劭武到敦煌去投亲?妳一定知道云家的宝藏藏在哪儿,对不对?” “我真的不知道!再说,如果真有什么宝藏的话,小小姐又何必成天装神弄鬼去骗人家的银子呢?” “哼!那丫头装神弄鬼骗人家的银子还不是为了掩人耳目,但她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马万群,尤其是和宝藏有关的事更别想瞒过我!” “云家哪有什么宝藏?云家早就家道中落了,如果真有宝藏也早就花光了,否则二小姐也不会生了病却连大夫都请不起,活活的病死了!” “妳别想骗我!我老早就打听过了,云家不但有宝藏,而且还是和传闻中那可以延年益寿、祛除百病、长生不老的九凤块有关,对不对?” “没有,真的没有!如果云家真有那种东西,那二小姐为什么还会死呢?” “谁管妳二小姐为什么会死,我只问妳,宝藏在哪里?”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云家绝对没有宝藏,也没有你说的什么九凤块!” “没有?我不相信!”马万群嗤声道。 “不管你相不相信,反正就是没有!” “妳……妳这老婆子,妳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来人啊,再给我狠狠地抽她一顿,看她说不说。” 跟着,云岫衣听到一阵鞭打声与奶娘求救呼痛的哀泣声,那声音听得她浑身寒毛直竖,气得她头顶都快冒烟了。 她急忙冲进屋里,想都不想便扑在奶娘身上,用自己的身子去替奶娘挡鞭子,嘴里还嚷嚷:“马万群,你这禽兽、畜生、王八蛋!你居然敢趁着我不在的时候欺负奶娘!” 马万群瞪着一脸花花绿绿、满身狗血屎尿的云岫衣,“我说是谁,原来是咱们的小女鬼回来了。” 云岫衣一把抓住鞭子,将那个执鞭的人摔了个狗吃屎,然后生气地站起身冲到马万群面前,指着他鼻子骂:“我在问你话,你没听见吗?你怎么可以趁着我不在的时候打奶娘?你不是答应过我,只要我赚很多、很多银子给你,你就不为难我和奶娘吗?为什么现在你又偷打她?” 马万群哈哈一笑,“我是答应过妳,只要妳赚银子给我,我就不为难妳们,但是妳赚的那么一点银子根本不够我塞牙缝。再说,我要的可不只是银子,还有那个九凤块,妳知道吗?” “我管你什么九凤块、十凤块,反正我不准你再打奶娘,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不客气?好啊!我倒想看看妳这丑丫头要怎么个不客气法!”马万群偏头对着几名手下下令:“你们陪这丑丫头玩玩,顺便逼问她宝藏的下落,她是云家的正主儿,一定知道宝藏在什么地方。” “是!” 几名护卫应声,随即将云岫衣团团围住。 云岫衣气得脸红脖子粗,抓起一旁的椅子便往前丢去,“打就打,谁怕谁?你以为我打不过你吗?” 她一跃上前,和几名护卫打了起来。 她也真是了得,仗着天生神力,以及从小和师父学过的一点功夫,居然和几个护卫打得平分秋色,甚至有几个护卫心存轻敌之意,还不慎挨了她的大力铁拳几下,差点痛得哭爹喊娘。 “来啊!以为我怕你们吗?要不是看在奶娘的份上,我早就把你们都给打扁了。再来啊,来啊!”云岫衣嚷着,双手抓着一片门板胡乱挥舞。原来她大小姐打得兴起,居然连门板也给拆了做武器。 一旁的马万群见状,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想不到这小丫头还真有几下子,难怪她能扮鬼吓人这么久。 忽然,马万群瞧见瑟缩在角落的奶娘,一把便将她抓了过来,用尖刀抵住她的脖子威胁道:“小丫头,妳再继续疯下去,当心妳最心爱的奶娘就要去苏州陪妳亲娘卖鸭蛋了!” 正拿着门板砸人的云岫衣听见这话不禁一愣,这一闪神,就让一名护卫给踢倒在地,“好痛!” 她下意识地想跳起来反击,可这时马万群却押着奶娘来到她面前,“丫头,妳不想要她的命了吗?” 云岫衣大惊失色,“你别碰奶娘!你要是敢碰我奶娘一下,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马万群冷冷一笑,“要我不碰她?可以,只要妳把云家宝藏和九凤块的下落说出来,我就放了妳们两个,如何?” 云岫衣气得睁大眼睛,“奶娘早就说过了,我们家没有任何宝藏也没有什么九凤块。如果有的话,娘又怎么会生病死翘翘?我又干嘛去装鬼吓人讨生活?” “没有吗?”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如果你不相信,你大可以搜啊!” “那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用搜的就可以搜得出来?我再问妳一次,宝藏在哪里?”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信不信由你。”云岫衣撇过头。 一妳!”马万群怒极,“妳这鬼丫头,看来不给妳吃点苦头,妳是不会说的。来人,给我打!要是她敢还手的话,连这老婆子一起宰了!” 话才刚说完,一群人便上前对着云岫衣拳打脚踢。 云岫衣又是生气又是担心,气自己保护不了奶娘,害她也跟着受罪;又担心如果自己还手了,马万群这个王八臭鸡蛋会因此迁怒而杀了奶娘。 所以她根本不敢还手,只能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任由那些人踢她、打她、踹她,甚至还抓着她的头去撞墙,拿门板砸在她身上,弄得她遍体鳞伤。 一旁的奶娘看得眼泪直掉,拼命地哀求马万群,“马大爷,求求你放了小小姐好不好?她是个姑娘家,怎么禁得起这种折磨?” 马万群缓缓地道:“要我放了她也可以,只要妳说出宝藏的下落,我就马上放人。”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啊!要是知道,我早就说出来了。”奶娘哭着说。 “不知道?”马万群目光一扫,“那就给我继续打,一直打到妳肯说出来为止,我就不相信妳能眼睁睁看着妳的小主人被活活打死!” “我……” 就在这时,已经被打得意识模糊的云岫衣挣扎着说道:“别、别说,奶娘,妳千万别说,不然……不然会害了……害了凤姊姊……” 一名护卫见云岫衣还有力气说话,一脚狠狠地踹在她胸口上,踹得她口吐鲜血,当场晕了过去。 奶娘看到云岫衣吐血昏厥,吓得差点失了魂,“别打了,我……我说就是……” 马万群大喜过望,“早这么做不就得了,妳们也可以少受点皮肉之苦。快,快说,云家的宝藏在哪儿?还有,那个九凤块在哪儿?” 奶娘低下头,吞吞吐吐地道:“在……在……” “在我这儿。”一道男子清朗好听的声音蓦地打断奶娘的话。 马万群吓了一大跳,“谁?” 一个衣着华贵、面如冠玉、极俊朗潇洒的年轻男子,一面摇着折扇,一面慢条斯理地走了进来,“你要的云家宝藏还有九凤块,都在我这儿。” 马万群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却俊美得令人难以置信的年轻男子,“你是谁?” 男子微微一笑,双手将扇子一合,眼神如电、目光如刀地瞪着马万群,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道:“我是阳天楚云轩,在敦煌九凤里排行第三!” 第5章 第三章 “敦……敦煌九凤?”马万群看着眼前这个一手摇着扇子,另一手好整以暇地梳理着腰带上的玉佩流苏的男子,他怎么看,都觉得他活像是由画里走出来的王侯公子。 马万群实在不敢相信,他就是传说中拥有九凤块,坐拥无上权力和无数财富,其势力足以与麒麟四帝相抗衡的敦煌九凤! “你……你真是敦煌九凤?”马万群无法置信地又问了一次。 楚云轩冲着他露出一抹极迷人的笑容,“你不相信?” 马万群傻愣愣地点头,眼睛直勾勾地往楚云轩身上瞧,三魂七魄似乎全飞到九霄云外去了,他让楚云轩那漂亮得不象话的面容给迷得七荤八素,差点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忘了。 楚云轩确实漂亮,但见他眸似寒星,面如冠玉,剑眉斜飞,鬓若刀裁,如瑶林琼树,丰姿高彻,似仙露明珠,神仪明秀。 他身穿一袭银红绉纱白绢对襟长衫,腰系明黄色槟榔荷包,配着镶金玉块,一头长发随意地用条白色发带束着,衬得他温文儒雅,湛然若神,如宝似玉,令人一见忘俗。 楚云轩彷佛完全没注意到马万群看他看得口水直流,只是微微一笑,用着极好听的声音说道:“那……这样你还不相信吗?” 话声刚落,便见他如同老鹰展翅,利落又迅捷地扑向那群护卫,当那群护卫回过神时,早已七横八竖地躺了一地,连叫救命的时间都没有。 马万群大惊失色,没想到这个神仙似的公子哥儿,居然说动手就动手,而且下手如此狠毒。 他忙抓住奶娘,尖刀用力地抵住她的脖子,“你、你……你别再过来了,不然我就……” 话都没说完,楚云轩便听到奶娘发出一声惨叫…… 原来马万群在惊慌之际,一时抓不准力道,那刀尖居然就这么刺入奶娘的脖子里,顿时鲜血四溅,连楚云轩都愣住了。 “该死!你居然……”楚云轩冲上前一把抱起奶娘,“老人家、老人家!” 马万群吓得魂飞魄散,双手乱摇,脚下频频后退,“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谁教你……妈啊!” 马万群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地逃离庄园。 见状,楚云轩放下奶娘,正想追上去时,奶娘却抓住了他,“别、别走!公子爷,你别走!” 楚云轩连忙回身抱起奶娘,“老人家,妳撑着点,我马上去找大夫来。” “别去,来不……来不及了……” 楚云轩摇头,从身上撕下一块布,利落地替奶娘包扎伤口,又qi書網-奇书封住她伤口四周的穴道,好让她可以多撑一会儿,“可以的,我见过很多伤势比妳严重的人,他们都治得好了,妳一定也可以治好的。老人家,妳等等,我去去就来。” “别走,我有话问你……” 楚云轩又摇头,“救人比什么都重要,有什么话等我找大夫回来再说。” 奶娘挣扎着想抓住他,而这么一动又牵扯到伤口,引得她剧烈咳嗽,大口大口的鲜血不住地涌出,“不,这件事比什么都重要。公子爷,你说你是敦煌九凤,这是真的吗?” 楚云轩点头,“当然是真的,敦煌九凤的名号,天下岂有人敢假冒?” “那你……你认识我们家大小姐,是不是?” 楚云轩一愣,“妳们家……大小姐?老人家,我们在今天之前并没有见过面,所以我应该不认识妳们家大小姐才是。” 奶娘边喘边说:“不,你说你是敦煌九凤,又姓楚,那你一定认识我们家大小姐才是。” “老人家,妳说的大小姐是……” “我不知道现在大小姐叫什么名字,但她还在家里时,老爷和夫人都喊她凤儿,小小姐和二小姐叫她凤衣姊姊。” 听到“凤儿”、“凤衣姊姊”几个字,楚云轩不禁睁大眼睛,“老人家,妳说的大小姐该不会是我的大姊,楚凤衣吧?” “楚凤衣?对!我听说……敦煌九凤姓楚,加上你也姓楚,那就是了。大小姐还在云家的时候,是云家的大小姐,叫……云、云凤衣,到敦煌以后,自然就改名叫……楚凤衣了。” 奶娘拉着楚云轩的手,指着昏迷不醒的云岫衣,断断续续地道:“三公子,你说你……排行第三,所以我叫你一声……三公子,应该没错吧?三公子,我们小小姐,就是凤衣……大小姐的……亲妹妹,叫……叫云岫衣。我们这一趟出……出来,就是为了……到敦煌找……找大小姐啊!” 楚云轩顿时愣在当场,无法置信地瞪着地上那又脏又臭,还被打得遍体鳞伤的云岫衣。 这鬼丫头居然是他大姊的亲妹妹--云岫衣? 奶娘又接着说:“三公子,我……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楚云轩想也不想就点头,“老人家,妳有什么事就说吧!只要楚云轩能力所及之处,绝对不敢推卸。” 奶娘沾满鲜血的双手紧紧抓住楚云轩,“三公子,小小姐……很可怜,她为了我吃了……吃了很多苦,我……我希望你……你能帮我照顾她。” “照顾她?” “是……帮我照顾她,代替我……带她去敦煌见……见大小姐,她爹娘都死了,连最疼她的……二小姐也死了,只剩下……只剩下大小姐可依靠,我求你看在大……大小姐的份上,帮我照顾她,可以……可以吗?” 楚云轩感到有些为难。老实说,那丫头活蹦乱跳、顽皮刁钻的古怪脾气实在让人不敢领教,但是对一个生命所剩无几的人,他能拒绝吗? 再说,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么看在大姊的份上,他还能拒绝吗? 于是他点头答应,“好,我答应妳,我一定替妳照顾这小丫头,将她平平安安地送到敦煌去见大姊。” 奶娘闻言大喜,挣扎着想爬起来磕头,“三公子,我……我谢谢你了,我老婆子在这里……代替老爷和夫人谢谢你……谢谢你……” 楚云轩赶忙拦着她,“老人家,别这样,大姊的事就是我的事,何必客气呢?妳现在好好休息,我去请大夫……” 可楚云轩的话说到一半便停住了,因为他发现奶娘早在起身对他磕头时,就已经气绝身亡了! 跪在奶娘的坟前,云岫衣一面拼命地烧着纸钱,一面难过得直掉眼泪,“奶娘,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听话,没有把功夫学好,才没有办法保护奶娘,才会让奶娘被马万群害死!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奶娘、奶娘,哇!” 一旁跪着烧纸钱的楚云轩,看见她又放声大哭,忍不住说道:“别哭了,妳有伤在身,再这样哭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 云岫衣嘟着嘴,眼泪就像断线的珍珠般直落,“我就是要哭,怎样?奶娘死了,我为什么不能哭?” 楚云轩轻叹口气,“妳当然可以哭,但是妳这样哭,奶娘看了会高兴吗?妳想,奶娘会希望妳哭伤了身子,哭瞎了眼睛,再也不能去见大姊吗?” 提起奶娘,云岫衣嘴巴一扁,眼泪掉得更凶了,上前抱住奶娘的墓碑哭喊着: “那怎么办?人家真的好难过,真的忍不住要哭嘛!哇!奶娘,我好舍不得妳,我好想妳喔!妳一个人住在这里一定很寂寞对不对?奶娘,妳放心,我现在就去找马万群那王八乌龟臭鸡蛋报仇,我一定会把他捉来这里,叫他给妳洒水扫地,叫他每天在这里给妳磕一千个头陪罪!” 云岫衣说着,整个人便跳了起来往前冲,楚云轩赶紧一把揪住她,“妳想去哪里?” 云岫衣死命挣扎,拳头激动地乱挥乱打,“当然是去找马万群算帐,替奶娘报仇!你放开我、放开我!” 楚云轩冷冷地道:“报仇?以妳现在的状况,不被马万群打死就该偷笑了,还想报仇?” “我不管,我就是要去找他报仇,谁教他害死了奶娘!他害死奶娘就得偿命。你放开我,你要是再不放开我的话,我连你一起打!” 云岫衣拼命挣扎、踢打,奈何楚云轩硬是比她高出一个半头,轻轻松松就拎着个子小小的她,让她整个人腾空碰不着地,踢也踢不到,打也打不着,气得她火冒三丈,简直快吐血了。 “你放不放手?”她凶狠地吼着,胸口一上一下地剧烈起伏着。 楚云轩摇头,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既然已经答应奶娘要照顾妳,自然得看着妳,不能让妳白白送命,更不能让妳胡作非为。” “胡作非为?我胡作非为?我……”云岫衣气得脸都涨红了,指着楚云轩的鼻子就骂:“你这不明是非、不分好坏的大笨鬼!我是去报仇的耶,怎么会是胡作非为?再说,胡作非为的人应该是马万群才对,怎么会是我?我是在为天下除害,为百姓除害,哪里胡作非为了?我……” 云岫衣说到这儿,突然眼睛瞪大,嘴巴一张,一口鲜血就这么对着楚云轩喷了过去,弄得他满头满脸都是血。 楚云轩大惊失色,伸手一探,脸色微变。不好,这小丫头原本就伤得不轻,再加上奶娘的死让她无法承受,在心情激动下,居然晕了过去!而且她这一吐血代表她内伤严重,如果不赶紧医治的话,说不定会有性命之忧。 想到这儿,顾不得小丫头身上还脏兮兮的,他连忙解开她的衣服,想先让她透透气,再想办法为她疗伤。 岂料,当他一碰到她的衣襟时,云岫衣突然睁开眼睛醒了过来,她傻愣愣地看着楚云轩,一时间弄不清楚他为什么离自己这么近。 第6章 “你想要做什么?为什么靠这么近?”猛地,她瞄到楚云轩的手居然正解着自己的衣服,她忍不住哇哇大叫:“大色鬼!你想做什么?你以为我受伤了就可以乘机欺负我吗?门儿都没有,你离我远一点,再靠这么近的话,当心我打你……” 楚云轩见状,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能这么哇哇乱叫,代表她还挺有元气的,伤势也应该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严重:但就算真的如此,她的伤还是得治,一直拖下去对她是百害而无一利。 于是楚云轩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两粒香气浓郁的黑色药丸,不由分说他便颗塞进云岫衣嘴里。 云岫衣想也不想就吐了出来,“你给我吃什么?” 楚云轩眉头一拧,“浪费的小鬼!妳知道这是我二哥花了多少时间才提炼出来的药吗?整整九九八十一天!妳居然这样轻易地浪费掉两颗!” 云岫衣小脸一歪,振振有辞地辩解着:“哼!除了奶娘给的东西以外,我是不会吃其它人给的东西的,而且,谁知道你二哥是什么阿猫阿狗!” 楚云轩眉头一挑,这小丫头居然说他二哥楚南风是阿猫阿狗?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见呢! 他微微一笑,“骂人可别骂到自己喔!看在奶娘的份上再给妳两颗,不过这次要收银子,省得妳又暴殄天物。” “什么骂人骂到自己?我又不认识你,自然也不会认识你二哥;你二哥是阿猫阿狗,你当然就是狗弟猫弟,反正骂来骂去就是不会骂到我自己。再说,像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我才不吃呢!所以你也别想收我银子。” “小东西,妳大概还不知道我是谁吧?”楚云轩突然话题一转,弄得云岫衣一头雾水。 “你又没告诉我你姓什么、叫什么,我怎么会知道你是谁?不过我倒是知道你是个没心没肝没肺,又见死不救的大坏鬼!” “如果我真是那种见死不救的大坏鬼,奶娘怎么会把妳交给我呢?” “那是因为奶娘那时候快要死了,弄不清楚状况,误把你这大坏鬼当成大好人,才会拜托你照顾我。再说,我也没要你照顾我,那是奶娘说的!”云岫衣头头是道地辩解,还不忘撇清关系。 楚云轩不在意地笑了笑,“我叫楚云轩,敦煌九凤排行第三,封号足阳天。我大姊是朱天楚凤衣,也就是妳的亲姊姊云凤衣;至于我的二哥,叫楚南风,就是妳刚刚说的阿猫阿狗。不过,既然妳说我二哥是阿猫阿狗,就代表同为异姓兄弟姊妹的其它八个人也是阿猫阿狗,所以二哥是阿猫阿狗,那么我也是,连大姊和妳都是!” 听到这个长得比姑娘还漂亮的臭男人,竟然是敦煌九凤中排行第三的阳天楚云轩时,云岫衣整个人都愣住了,再听到他那似是而非、狗兄猫弟的诡辩时,云岫衣顿时觉得脑袋嗡嗡作响,眼前景物开始打转。 “你……你说你是敦煌九凤?”云岫衣显得有些不敢相信。 楚云轩点头,“是啊!我在敦煌九凤排行第三。” “你真的是敦煌九凤?”她还是不敢相信。 “我相信天底下还没有人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冒认自己是敦煌九凤。” “可、可是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凤还是假的凤?” “真假的事我不想证明,妳只要想想奶娘为什么放心把妳交给我,就可以知道我是真的还是假的了。现在把嘴巴张开,把药吞下去。” 云岫衣还是满腹疑问,却乖乖地张开嘴巴吃药。 接着楚云轩又从怀中拿出另外一只比较大的瓶子递给云岫衣,“这是大姊精心炼制的伤药,对付刀火拳脚一类的外伤最有效,换作别人,我要收他十两银子药费,原本看在大姊和奶娘的份上,我不收妳银子,但是妳刚刚浪费了我两粒宝贵的药丸,所以现在酌收五两银子作为补偿,拿去。” 云岫衣瞪着他,一脸像看到怪物般的表情,“五两银子?” 楚云轩理所当然地回答:“对啊,大姊炼药要时间、要精力,我帮妳疗伤治病也得花费时间精力,再加上妳先前偷打我一拳,又吐了我满脸的血;还有,我帮妳料理那群笨蛋所花的工夫,合计合计,收妳五两银子妳还赚呢!” 云岫衣听得下巴差点掉了,小嘴微张,半天都合不上。臭男人,居然这么精打细算、斤斤计较。好,要算帐是吗?谁不会! 她倔强地抬起头,“要是我不擦药呢?” 楚云轩斜睇她一眼,“不擦?那妳就得倒赔我二十两银子。” 云岫衣险些跳了起来,二一十两?” “是啊!奶娘已经把妳交给我了,万一妳不擦药造成伤重而死的话,我就得替妳料理后事,如果再算上奶娘的份,那妳要赔我的可不只二十两银子喔。”楚云轩一派正经地说着,眼中却闪过一丝促狭。 云岫衣死瞪着他,心里把他的祖宗十八代全请出来问安。想不到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这么爱钱,甚至连死人钱都不放过,她还以为他帮她安葬奶娘是出于良心,想不到还是为了钱。 难怪他为了逼她交出银子,可以见死不救,看着她被下油锅。哼!钱鬼、守财奴、铁公鸡、没银子会死的臭凤凰!说不定这时候他身上还带着算盘,好算算自己到底赚了多少银子呢! 云岫衣不甘心地嚷嚷:“你身上该不会带着算盘吧?不然你怎么知道自己赚了多少银子?” “妳怎么知道?我身上当然一直都带着算盘,否则怎么算帐呢?”像是存心想气死她似的,楚云轩当真从怀中取出一个约莫巴掌大的金算盘,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指拨算着。 云岫衣倒抽一口气,没想到他竟真的拿出算盘,一时间错愕得说不出话来,“你……” 楚云轩一笑,“拿去,再不擦药的话,妳就真的要给我二十两银子了。” 云岫衣小脑袋瓜一偏,“可是我现在身上没银子。” 楚云轩慷慨地说:“没关系,先让妳欠着,我没那么不近人情。” 她狐疑地接过药瓶,“真的?” “当然,敦煌九凤何时说话不算话了?” 她拿着药瓶一步步走到大树后面,正想解开衣服擦药时,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探出头来,“你不可以偷看喔!” 楚云轩一愣,“偷看?我看一个根本没长大的小丫头鬼做什么?” “难说,守财奴为了银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所以我要你发誓绝对不偷看!” 楚云轩哑然失笑,守财奴?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叫他。 “好,我发誓,绝不偷看。” “万一你不小心偷看到的话怎么办?”云岫衣再问。 “万一不小心偷看到?”楚云轩愕然。 “是啊,我是说万一……万一你不小心偷看到的话,那你得赔我三十两银子。” “可以,我答应妳,万一我不小心“偷”看到的话,我赔妳三十两银子,这样行吗?”楚云轩慨然答应,还特别强调那个“偷”字。 云岫衣安心地吁了口气,没注意到狡猾的楚云轩特别强调那个“偷”字。 “那我擦药去了,你得替我看好,别让人靠过来,连一只鸟都不可以飞过来。” 她不放心地又交代了一次,才缩回大树后面。等了一会儿,确定楚云轩真的不会偷看,这才偷偷地往河边走去。 其实云岫衣老早就注意到这边有条小河了,只是碍于楚云轩在场,她不好意思说要洗澡、洗脸,省得给那个大色鬼、大坏鬼看光光,白白便宜了他。 现在可好,他答应要替她把风,还答应不偷看,万一他不小心看到了得赔她三十两,以他那种守财奴的个性,就算打死他,他也不会来偷看的。 想到这儿,云岫衣露出一抹窃笑。嘻,对付爱钱的铁公鸡就是要用这种方法,保证让他服服帖帖,乖得不得了。 云岫衣悄悄来到河边,蹑手蹑脚地脱了衣服,忍着河水刺骨的冰寒,开始洗身子。 开玩笑,就算不擦药,她也得把身上的狗血和臭味洗掉吧?况且现在要擦药,她更得把自己洗干净了。再说,这药可是凤姊姊亲手炼制的耶,她怎么能不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呢?脏兮兮地用凤姊姊的药,多对不起她最美丽、最温柔、最好最好的凤姊姊啊! 云岫衣笑瞇瞇地洗着身子,一面想着记忆中楚凤衣的样子。 突然,她觉得手上有黏黏滑滑的东西,她不以为意,甩了甩手后又继续洗;接着,她觉得自己碰到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而且那冰冰凉凉的东西还会动! 云岫衣顿时紧张起来,忙低下头看着水面,一条像蛇又有点像泥鳅的动物正从她脚边游开。 云岫衣愣住了,拉开喉咙便发出一声尖叫,“啊!” 在不远处守候的楚云轩听到尖叫,想也不想地就奔了过来,可当他看见那站在水中央,脸色苍白、全身不住地发抖的云岫衣时,整个人像被雷打中似的僵住! 他无法置信地张大眼睛,动也不动,定定看着云岫衣,诧异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妳……” 天啊!世上竟有这种事,这丫头……竟然和楚凤衣长得一模一样! 第四章 “大色鬼,大坏鬼,守财奴,铁公鸡,喜欢偷看女人洗澡的大大大无赖,见死不救又没有肠子、没有心肝的臭臭臭螃蟹。我诅咒你走在路上踩到牛大便,过桥的时候掉到桥下去,吃东西时噎到,喝水时呛到,躲雨时被雷公打到,哼!” 云岫衣骑在黑驴上,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抱着三十两银子,还不忘将楚云轩从头到脚数落一逼。 第7章 真是太吃亏了!她居然被他看光光,而看光光的代价,居然只有三十两! 想到这儿,云岫衣又把所有形容过楚云轩的话,再拿出来从头到尾念一遍,末了,就连楚云轩的祖宗十八代也倒了大楣,遭受池鱼之殃。 楚云轩毫不在意,静静地骑在另一头黑驴上,静静地看着云岫衣,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完全没有将她数落他的话放在心上。 云岫衣气呼呼地瞪着他,“喂,你这臭螃蟹看什么看?没看过人吗?” 楚云轩微微一笑,炯炯有神的双眼继续盯着她看。 但见云岫衣眉目如画,靥笑春桃,樱唇檀口,齿如编贝;一身白条纱衫,蜜合色挑线穿花凤镂金拖泥裙子,衬得她好似出没花间的一只美丽小粉蝶,忽嗔忽喜、忽远忽近;又像徘徊在池塘溪畔饮水的小小鸾凤,若飞若扬,将言未语。 可楚云轩再细看,忽然觉得其实云岫衣有很多地方不像楚凤衣,她的年纪比楚凤衣小了些,个子也较娇小,至于力气更别提了,一百个楚凤衣都比不上她一个。 最重要的是,她的眉宇间有股开朗活泼的神气,和楚凤衣的内敛自持、抑郁寡欢大不相同。而且她爱笑、爱玩、胆大心也大,有什么事非得直接嚷嚷出来不可,这点和楚凤衣稳重的个性根本大相径庭。 见楚云轩没有回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云岫衣更生气了,“臭螃蟹,你再继续这样看我的话,我要揍人了喔!” 楚云轩摇摇头没有接话,只是边看着云岫衣边想,真是奇怪,她和大姊明明是亲姊妹,可为何个性会差这么多呢?如果她有大姊那份温柔与知书达礼的话,那简直就是…… 眼看他还是瞪着自己,云岫衣气炸了!她抡起小拳头,嘴里低喝一声,猛地从驴背上纵身而起扑向楚云轩,对准他的下巴就挥过去。 楚云轩根本毫无防备,更没想到云岫衣说打就打,所以当他回过神时,整个人已经从驴背上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妳……” 云岫衣顺势坐在他身上,小拳头准确无误且带着极强的力道,一下又一下地落在楚云轩脸上、身上,“我打死你这臭螃蟹,我打死你、打死你!” 楚云轩登时鼻血直流,连牙齿都险些被打掉。 他使劲一把抓住云岫衣,一个翻转将她压在身下,“妳这蛮不讲理的小鬼头,干什么打人?” 云岫衣拼命挣扎,小拳头胡乱挥舞,两脚乱踢,偏偏撼动不了便了劲的楚云轩,“谁教你一直看我?” 楚云轩一愣,“我看妳?” “是啊,你偷看人家洗澡不够,还一直那样看我,我当然会生气。我这个人一生气就要打人的,尤其要打看我的人!”云岫衣边挣扎边说。 楚云轩眼神一变,“我怎样看妳?” 云岫衣红着脸道:“就是一直看、一直看、一直看啊!那种眼神好像要把人的衣服剥光,又好像要把人吃进肚子里去,我最讨厌人家那样看我了。” “喔?曾经有人那样看妳吗?”楚云轩眼中闪过一丝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伸手将她拉了起来,同时轻轻替她拍去衣服上的灰尘。 云岫衣骄傲地点头,小屁股都差点翘起来了,“那当然,好多人看我,每次只要我一出门,或是在花园里荡秋千,就会有好多人来看我。可是那些人都只是静静地看我,可不敢出声音的,因为他们一出声音,我就把他们打得头破血流,而且从此不准他们再来看我。除了……” “除了什么?”楚云轩挑了挑眉。 “除了那个王八臭鸡蛋以外,就是你最坏最无礼了!所以我要你赔我。”云岫衣嘟嘴瞪着楚云轩。 楚云轩将她扶上驴背,好笑地问:“王八臭鸡蛋?哪个王八臭鸡蛋?再说,我不是已经给妳三十两银子了,还要赔妳?” 云岫衣凶巴巴地戳着他厚实的胸膛,“那当然,你刚刚可是一直看、一直看!如果不多赔我一点银子,怎么能弥补我的损失?我可是……” 突然,云岫衣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般,脸色猛地一变,忙低下头,最后干脆整个人扑进楚云轩怀中,将脸埋入他的胸膛,抖着声音说:“你……我……” 楚云轩一阵莫名其妙,“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云岫衣摇头,双手紧紧地抱住他,“别、别说话,别和我说话,也别看我,万一、万一被那臭鸡蛋,或是臭鸡蛋的爪牙发现,就大事不妙了。” 臭鸡蛋?什么臭鸡蛋?还有臭鸡蛋的爪牙?楚云轩狐疑地抬起头来,完全弄不懂这小丫头到底在怕什么。 这时,一队马车远远而来,从那阵仗不小的仪仗、侍从护卫、鼓乐旗盖、车骑扇辇来看,应该是颇有地位的重要人物出巡。 果然,楚云轩才刚这么想,就看见几名侍卫边走边驱赶围观的百姓,“走开、走开!王爷的车驾快到了,闲杂人等统统走开,一律不准在此逗留!” 楚云轩冷哼一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他倒想看看是什么王爷这么了不起,居然有这么大的排场,得把所有不相干的闲杂人等统统赶走? 可云岫衣却不这么想,她慌乱地扯了扯楚云轩的袖子,“喂,我们快走吧!我不想被那臭鸡蛋发现,万一被他发现,连你都会倒霉的。” 楚云轩微微一愣,“什么?为什么连我都会……” 云岫衣低着头,使出蛮力一扯,硬是将楚云轩和两头驴子拉离开,“总之如果你还想活命,不想象二姊姊一样死翘翘的话,就赶快跟我走!” 楚云轩更诧异了,“妳说什么?云二姊怎么啦?” 云岫衣摇摇头,推着楚云轩一直往前走,“别问了,反正快走就是,不然我又得变成丑兮兮又臭兮兮的小笨鬼了。你不想看见我再变成小笨鬼吧?” 楚云轩眉头一拧,听出她话中有话,于是反握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推上驴背,然后自己也跳上驴背,往前疾行。 两人直赶了十多里路,来到另外一个城镇,并确定完全远离那群臭鸡蛋后,云岫衣才拉着楚云轩找了一家最大最好的客栈住了下来,同时不忘点一桌子好酒好菜,狠狠吃上一顿! 楚云轩微笑地看着云岫衣狼吞虎咽,她几乎要把一桌子菜全吃光了,他不由得摇头。好会吃的小丫头,难怪力大无穷,不但可以徒手拖着两头驴子到处跑,还可以把他打得头破血流。 他开口问道:“吃饱了吗?” 云岫衣根本没空理会楚云轩,两手又抓又拿,已经喝光了眼前的一碗翡翠白玉菜羹,吃光两笼狗不理汤包,吞下足足两斤牛肉,还眼巴巴地看着楚云轩面前那碗动都没动过的豆腐脑儿。 楚云轩轻叹口气,将自己那碗豆腐脑儿推到她面前,“吃吧,吃不够的话,三哥再叫给妳吃。” 云岫衣眼中露出一抹兴奋的光芒,开心地接过那碗豆腐脑儿,三两下喝得精光,然后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我还要一笼包子、两块烧饼和两碗豆腐脑儿。” 楚云轩点头,叫来店小二,“再给姑娘一笼包子、两块烧饼、两碗豆腐脑儿。” 那店小二眼睛睁得如铜钤般大,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蒸笼、碗盘,差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天啊!这个小姑娘也太能吃了吧,她一个人扫光了桌上全部的菜,而那位长得比姑娘还漂亮的斯文相公,除了一块烧饼外几乎什么都没吃! 云岫衣满嘴食物,含糊不清地嚷着:“怎么?怕我付不出银子吗?” 她拿出楚云轩给的三十两银子往桌上一放,“这些银子够不够你再拿一笼包子、两块烧饼、两碗豆腐脑儿来?” 店小二连忙吐吐舌头,“小的不敢,小的这就去拿来。” 楚云轩哑然失笑,“妳这鬼丫头!妳一直这么会吃吗?” 云岫衣骄傲地点点头,“那当然,以前在家里,二姊姊和奶娘都很努力地叫我吃东西,因为她们说能吃就是福,为了多得到一些福气,我可是很拼命很拼命地吃喔!” 楚云轩忍俊不住,差点爆笑出声。我的天啊!能吃就是福是这样解释的吗? 他不相信云家二小姐和奶娘会这样教她,一定是这丫头自己弄错意思了! 提到云二小姐,楚云轩不由得想起她刚刚说的那句“如果不想象二姊姊一样死翘翘的话,就赶快跟我走。”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云二小姐的死,还有这丫头的突然离家,全和方才那群耀武扬威的臭鸡蛋有关? “小丫头,妳说妳二姊死翘翘了,是怎么回事?” “别一直叫我小丫头,我最讨厌人家叫我小丫头了,好像我一直都长不大似的。我叫云岫衣,悼彼云汉的“云”,晴岫插天如画屏的“岫”,衣以饰外、德以饰内的“衣”,这可是凤姊姊帮我取的名字喔!”云岫衣边吃边抗议,还神气地自我介绍。 楚云轩眉头一皱,咦?居然说得有模有样,还引经据典?八成是大姊,要不就是云二小姐教她的,凭她,根本不可能记得,也不会知道这些诗词章句的。 “那妳要我怎么叫妳?”楚云轩笑问。 “凤姊姊都叫我小岫,看在你是敦煌来的鸟儿,又是凤姊姊的干弟弟,我就勉强让你叫我小岫好了。” 楚云轩一口茶险些喷了出来。敦煌来的鸟儿?勉强让他叫她小岫?这是什么歪理?亏她还说得这样理直气壮,他可是她的救命恩人耶! 他捺着性子道:“妳还没告诉我云二小姐的事。” 听楚云轩提到二姊姊,再想到二姊姊死得那么可怜,云岫衣小嘴一扁,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二姊姊她好可怜、好可怜喔! 第8章 如果不是那个臭鸡蛋,二姊姊也不会死,娘也不会死,我也不用离开家里,把自己变成又臭又脏的小笨鬼,就连奶娘都不会死翘翘了,哇!” 说到最后,云岫衣嚎啕大哭了起来。 楚云轩眉头顿时蹙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安慰着哭得欲罢不能的云岫衣,“别哭,小岫,妳别哭。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奇书网,这样三哥才可以帮妳,嗯?” 她边哭边擦眼泪,“我为什么要叫你三哥?你又不是我哥哥。” “我的确不是妳哥哥,但我是妳凤姊姊的弟弟,在敦煌九凤中排行第三,记得吗?”楚云轩边帮云岫衣擦眼泪边说。 云岫衣点头,“好吧,看在凤姊姊的份上,我就吃亏一点叫你三哥好了,可是这不代表你就是我哥哥喔!” 楚云轩嘴角忍不住泛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笑,意有所指地道:“我也不想当妳哥哥,现在妳可以说了吧?” 云岫衣吸吸鼻子,又喝了一碗豆腐脑儿,才哽咽着说道:“这件事要从凤姊姊离开我们,去当你们这些臭小鸟的头儿说起。” 楚云轩眼神一凛,“和大姊有关?” “是啊!你也知道,凤姊姊打从一出生就是个漂亮得不得了的大大大美人,奶娘说,凤姊姊五岁时就有人上门提亲;八岁时,来说亲的媒人都把我们家的门坎给踩坏了;到了凤姊姊十二岁那年,连什么王爷啊将军的,都上门来提亲呢!可是奶娘说,凤姊姊从一落地就已经过继给朱雀天女做女儿,这辈子她是不可能随随便便嫁给其它男人,除非朱雀天女同意。” 楚云轩点头,确实,不只楚凤衣如此,他们敦煌九凤个个都是如此,每个人的婚姻大事都得经过天女同意,在天女面前发誓。 云岫衣接着说:“正因为凤姊姊生来就注定要去当你们这些臭小鸟的头儿,所以爹爹替她拒绝了所有来求亲的人,并在她十二岁生日那天,亲自送她到敦煌凤宫去掌管凤宫的一切。可是这样一来,就得罪了那个臭鸡蛋。” “妳一直说臭鸡蛋、臭鸡蛋,那个臭鸡蛋到底是谁?”楚云轩拧眉问着。 “还有谁?就是谢邕那个王八蛋!”云岫衣嗤道。 “谢邕?妳是说吴王的侄子,衡亲王谢邕?”楚云轩惊讶地望着云岫衣。 云岫衣气愤地搥着桌子,一把将桌子劈成两半,“对!就是那个王八臭鸡蛋,就是他害死我二姊姊,还顺便害死我娘!” 云岫衣嘟嘟哝哝地将谢邕如何看上楚凤衣,如何不死心一连几年都派人到敦煌佛窟前等待,最后在得知楚凤衣嫁给南宫无咎后失望而回的经过说了出来。 “谢邕那个王八蛋,知道凤姊姊已经嫁人后,居然把目标转移到二姊姊身上。可是二姊姊生来身子柔弱,一天到晚离不开药罐子,根本就不打算嫁人,也不敢嫁人,再加上对象又是谢邕那种人,自然就拒绝了。” 楚云轩微微一点头,“然后呢?” “然后谢邕为了强迫二姊姊就范,居然下令全城的大夫、药铺,一律不准卖药给我们家,除非她答应嫁给他。可怜的二姊姊既没有力气和谢邕对抗,又没有银子去其它地方找大夫,就这么活生生被谢邕给逼死了!二姊姊死了以后,娘因为太伤心,没两天也跟着死翘翘,全家就只剩我一个人,我……”说到这儿,云岫衣忍不住又哇哇大哭起来。 楚云轩听得眉头紧蹙,他早知道谢邕贪财好色,可万万没想到这人居然胆大妄为至此。 “别哭,妳先把事情说完,妳不把事情说完,三哥怎么替妳报仇呢?” 云岫衣强忍悲伤,顺手扯过楚云轩的衣袖擦擦眼泪,然后继续说道:“二姊姊和娘死了以后,我因为好想她们,又怕二姊姊和娘寂寞,每天都到坟上看二姊姊、娘还有爹爹,然后就这么不小心被谢邕碰见。” 楚云轩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他可以想见当谢邕看见云岫衣时会有多惊讶,因为她实在太像楚凤衣了!不,应该说她根本就是楚凤衣,只是娇小了些,个性也活泼天真了些。 “谢邕说我和凤姊姊长得一模一样,又比二姊姊漂亮,希望我能嫁给他,做他的第十八任老婆。他还说,如果我答应嫁给他的话,可以保我一世荣华富贵,不但可以追封爹爹做大宫,追封娘为诰命夫人,还让我云姓一家大小鸡犬升天,每个人都有官做。” “妳自然没答应?” “那当然,我怎么可能答应他?凭他那臭虾蟆样也想娶我?哼!永远都别想。”云岫衣神气地抬起下巴,接着露出一抹顽皮的笑,“三哥,你猜我对那臭鸡蛋做了什么?我把他狠狠地打了一顿,还把他丢进粪坑里,不准他上来,足足淹了他半天喔!谁教他害死我二姊姊、气死我娘。哼!” 楚云轩诧异地一扬眉,把人丢进粪坑里还不准他上来?这惩罚未免太臭气熏天了吧?难怪好色狂妄如谢邕会不肯善罢罢休了。 “然后妳就带着奶娘开始千里大逃亡?” 云岫衣吃惊地张大眼睛,“咦?你怎么知道?” “这还用问?光看今天中午妳遇到谢邕时的样子就知道了。告诉我,那个臭鸡蛋是用了什么手段让妳这西楚霸王不得不离家出走?” “他说他是皇亲国戚,我打他就是犯国法,所以他要把我和云家其它人抓去砍头,但他又说如果我答应嫁给他,他就考虑替我求情。”云岫衣气得又把另一张桌子劈成两半,“谁要他求情?我宁可死翘翘,也不要他求情。再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凭什么我做错事却要连累其它不相干的人?他本来就该打,我没打死他还算客气呢!可是他好过分,居然到处宣传凤姊姊本来是他的妻子,却跑去嫁给别人;还说凤姊姊偷走了他们家的宝物九凤块,要我把九凤块拿出来还给他。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八凤块、九凤块的,又要拿什么还给他?” “喔?那他怎么说?” “他说云家毁婚、偷窃,又说我打伤人,不肯交出九凤块,所以要缉拿我归案,要砍我的头!”云岫衣委屈地嘟起嘴,泪眼汪汪地看着楚云轩,“三哥,那臭鸡蛋是王爷,又有吴王给他撑腰,你想我一个人怎么斗得过他呢?” 楚云轩反手包住她的小手,一面掏出手帕,温柔地替她擦去泪珠。 “所以妳为了不连累云家其它人,就带着奶娘一起离家出走,想去敦煌投靠大姊,是吧?” 云岫衣点头,“嗯!奶娘说只要我能找到凤姊姊,任凭他再有一百个谢邕,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楚云轩总算了解前因后果,突地,他又想到另一件事。 “那妳又怎么会遇上马万群的?还到处装鬼吓人?” “那也是不得已的啊!因为我们走到半路奶娘就生病了,我又没有银子找大夫替奶娘看病,又怕被谢邕和他底下的臭鸡蛋找到,只好利用天黑把自己涂得脏脏的、丑丑的,扮鬼吓人。那些胆子小一点的人看见我这假鬼,害怕之下就昏倒了,我就趁他们昏倒时偷他们几两银子,一些钱买东西吃,一些钱替奶娘找大夫看病,可是我没有全偷喔!”云岫衣频频点头保证。 “那马万群呢?” “马万群是谢邕的手下,他奉命找我,刚好在破庙里遇见我装鬼吓人,他认出了我,便要抓我回去见谢邕。可是马万群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九凤块里头有宝藏的事,他为了宝藏,决定自己独占九凤块;而我为了奶娘,只好一面装鬼吓人,一面骗他说我也在找九凤块,好拖延时间找机会逃走。后来我就在黄粱梦镇外遇到你,被你抓去游街了。”云岫衣一口气说完。 楚云轩点头。 原来如此,难怪这丫头会东奔西跑地到处装鬼吓人,原来她是用迂回战术在拖延时间,好替自己找生路。虽然这是很笨的方法,但以她一个只会几招三脚猫功夫的小丫头来说,这样做也算很了不起了。况且,她对奶娘发自内心的敬爱与孝顺,确实让人动容,他不禁对她装鬼吓人的举动少了几分苛责。 楚云轩突然道:“小岫,妳想不想报仇?” 云岫衣眼睛睁得老大,“当然想!谢邕那臭鸡蛋害死我二姊姊和我娘,马万群又害死奶娘,不管要付出多少代价,我一定要报仇!我要在他们脸上砸一万个鸡蛋,让他们真的变成臭鸡蛋。” 一抹诡异的笑浮上楚云轩俊美无俦的脸庞,“谢邕是个王爷,要收拾他还得费些工夫,不过吓吓他、让他破破财倒不难做,妳想不想试试?” 云岫衣拼命点头,小手牢牢地抓住楚云轩的手,“我想!三哥,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吓得他屁滚尿流,又能从他身上捞一笔银子?” 楚云轩摸摸她的小脑袋瓜,“现在先好好睡一觉,到了晚上妳就知道了。” 第五章 深夜,一大一小两道人影在栉比鳞次的屋顶上跳跃着,只见那娇小的人影速度飞快,犹如火烧屁股般拼命往前冲;而另一道高瘦的人影则似在庭园散步,潇洒自如地跟着前头那小小的人影。 但听得那娇小人影不住地回头嚷嚷:“三哥,快点!再不快点天都要亮了,万一真的天亮,那我们又得等一天了。” 那高瘦人影浅浅一笑,“别急,现在才二更天,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呢。” “可是人家想快点去臭鸡蛋的家,狠狠地吓那臭鸡蛋一下,再拿他个几千万两银子嘛!”娇小的人影抱怨着。 不消说,这一大一小两道人影,自然就是楚云轩和云岫衣两人了。 云岫衣一向冲动,什么事都等不了、捺不住,所以她当知道楚云轩要带她夜闯王府教训谢邕那大色鬼后,就急得连晚饭都顾不得吃,七早八早便穿好夜行衣,赖在楚云轩房间里等他。 第9章 偏偏楚云轩是个慢郎中,做什么事情都是慢条斯理,按部就班地慢慢来:明明晚上要去,他大少爷还有空先去市集逛一圈,替自己和云岫衣买了几套新衣服;回来后又吩咐店小二准备热水,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然后又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再吃一顿雅致简单的晚膳,还喝了一壶上好的杭州女儿茶。 这下可把云岫衣急死了,不停地在他身旁团团转,差点又想槌桌子出气。 因此,当两人好不容易可以出发后,报仇心切又怕自己抢不到银子的云岫衣,自然一马当先奋力向前冲了。 可是人一急就容易出错,特别是像云岫衣这种性情急躁,功夫却练得三脚猫,力气偏又奇大无比的小丫头,更容易出错。 只见云岫衣急切地在屋顶上跳来跳去,一片片的屋瓦就这么应声而落;她跳过那间屋子,哪间屋子的屋瓦必定遭殃,尤其是那种老旧失修的房子,更是凄惨无比,在这个无敌神力女的脚下无一幸免。 于是楚云轩就看到这么一幕:屋瓦破了,而云岫衣则整个人从她踩破的大洞掉进人家屋里,压在一个和周公下棋下得正兴高采烈的倒霉鬼身上。 乍见云岫衣居然踩破人家的屋顶,还掉进屋里压在人家身上时,楚云轩简直笑得直不起腰来。 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会踩破人家屋顶,还压在人家身上的火爆冲动小丫头呢! 云岫衣气呼呼地从床上爬起来,完全不理那个差点被她压扁的人,抡起小拳头便往楚云轩鼻子挥过去,嘴里大吼:“排行第三的臭小鸟,你是没看过别人摔跤吗?你看别人摔跤很高兴是不是?” 楚云轩微微一侧身,云岫衣的拳头就这么直直往墙壁击去,霎时只听见砰的一声,墙壁立即破了个大洞,这会儿当真是前堂通后门、左边通右边,两家连成一气,一览无遗了。 楚云轩笑得更夸张,指着云岫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妳……” 云岫衣更生气了,咚咚咚地街上前,“我什么我?告诉你喔,我……” 这时,倒霉的另外一户人家早已被惊醒,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对半夜跑到人家屋里吵架的男女。 楚云轩眼看情势不对,赶忙从怀中摸出一锭小元宝扔在桌子上,然后一把抱起云岫衣往屋顶跳,如蜻蜓点水般三两下便奔得老远。 云岫衣兀自生气着,“你放开我!你会轻功有什么了不起?那还不是因为你大我几岁,比我多练几年,要是我和你一样大,我的轻功一定比你更好,你相不相信?我可是……” 楚云轩连忙捂住她叽叽呱呱说个不停的小嘴,“别出声,妳想让人听见吗?” 云岫衣这才发觉,原来他们已经来到谢邕的王府屋顶,而底下正有几名侍卫提着灯笼在巡夜。 楚云轩低声道:“我白天已经来看过,谢邕的库房在东翼厢房的最后一间,有 两组人马守着,还有两道门锁锁着。我们悄悄从屋顶爬过去,妳可得轻一点,别又踩破屋顶掉下去了。” 她又惊又喜,“你、你来看过了?” 他点头,“嗯!做贼的当然得先观察地形、摸清敌我,才能将银子一举到手,对吧?” 云岫衣露出一抹佩服的神情,“我还以为你只是个衣服穿得很漂亮的铁公鸡,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懂得先来探查敌情……” 楚云轩敲敲她的小脑袋瓜,“别佩服我了,走吧!再晚一点就真的天亮了。” 楚云轩率先从屋顶爬过去,云岫衣跟在他后面小心翼翼地爬,生怕被底下的侍卫发现。没多久,两人来到东翼最后一闾房顶,门口果然有七、八名侍卫在守着。 楚云轩低声对云岫衣说道:“妳在这里等我,千万别出声。” 云岫衣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地点头,“我一定不会出声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绝对不出声!” 楚云轩轻轻一颔首表示赞许,接着拿出一条黑巾蒙住口鼻,如同一只大老鹰似的无声无息地往下跳,当那些侍卫察觉到有人接近时,早已被楚云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给点了穴道,一个个动弹不得。 云岫衣在屋顶上看得目瞪口呆。哇!瞧不出这个排行老三的臭小鸟居然这么厉害,三两下就点昏了一堆人;这功夫她非学会不可,以后就可以东点一下、西点一下,点昏一堆人,再也不必拔树拆门板或者拿椅子打人了。 楚云轩对她招招手,她立刻开心地跳下来,“三哥,你好厉害,一下子就打赢了呢!这是什么功夫?可不可以数我?” 他摇头,“不成,小笨鬼只要负责吓人就可以,不用学这个。” “可是人家想学嘛……”云岫衣拉着楚云轩的衣襬撒娇。 可楚云轩不理她,径自伸手从她头上拔下一根簪子往锁孔钻去,只听得“喀”一声,门锁应声而开,接着里头的锁也一样轻轻松松就打开了。看得云岫衣小嘴微开,简直想跪下来求楚云轩收她为徒了。 好厉害喔!竟然用一根簪子就打开那看起来又笨重又坚固的锁!这招无论如何非得学会不可,这样以后她就不需要再装鬼去骗钱,只要用簪子轻轻一钻,就可以钻出许多钱! 云岫衣兴奋地抓着楚云轩不放,低声询问:“云哥哥,教我好不好?你把这招开锁的神技教我好不好?” 楚云轩注意到了,小丫头已经将他从排行第三的臭小鸟升格为三哥,又从三哥升格为云哥哥,看样子他这开锁神技在她心中占有很重的分量哪! 他好笑地敲敲她的头,“教不得,这可是云哥哥的吃饭绝活,教了妳我靠什么吃饭?” “什么吃饭绝活?你靠开锁吃饭吗?开锁怎么能吃呢?要怎么吃?”云岫衣天真的问了一串问题。 楚云轩嘴角浮起一抹迷人的笑,搂着她将她推向满屋子的金银珠宝,“当然是开锁后靠锁后面的金银珠宝吃饭啊!妳瞧,现在不就有满屋子的金银珠宝在等妳吗?” 云岫衣定眼看去,果然发现满屋子都是宝贝,什么珍珠、玉佩、项链、手镯、古董花瓶……堆得到处都是。不过,最吸引云岫衣注意的是一个箱子,里头居然装了满满的金元宝。 她嚷嚷着:“云哥哥,你看,好多金元宝喔!如果把这箱金元宝搬走,我们就可以一辈子不愁吃穿了,还可以让谢邕心痛一辈子。云哥哥,我们把这箱金元宝搬走好不好?” 楚云轩摇头,“不成,这些金元宝都是有标记的,不但容易被认出来,也不容易脱手,倒是这些金叶子还可以用。” 他把一小袋金叶子交给云岫衣,又取了另外两袋金叶子放入怀中,跟着拿了几件看来价值不菲的宝贝,然后拉着云岫衣钻出库房,腰身一挺,一招燕子穿云便潇洒利落地上了屋顶。 两人一进一出库房已然惊动巡夜的侍卫,是以这回楚云轩决定在前头领路,省得云岫衣又因为认不得路,乱蹦乱跳地掉进屋子里压扁人。 好不容易离开王府,来到一条街远的地方,楚云轩这才回过头,“小岫,这下妳可以……” 这一回头让楚云轩大吃一惊,因为他身后根本没有人!那个乱蹦乱跳、想搬走整箱金元宝的云岫衣,不知何时已失去踪影! 其实云岫衣本来是紧紧的跟在楚云轩后面的,可她大小姐走到一半,突然听到颇为熟悉的声音,在好奇心驱使下,她便趁着楚云轩不注意之际,跑去看看那个熟悉的声音是不是她心里所想的人。 她来到一间房间前,听到声音从里头传来,于是偷偷在窗子上戳个洞,眼睛贴近往里头瞧。只见屋子里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年纪约莫四十来岁,可她不认识;另一个正是她恨之入骨,每天都要大骂一百遍的大大臭鸡蛋,谢邕! 但听得那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说道:“王爷,这是下官用了十几种珍贵药材,花了无数工夫才提炼出来的药,请王爷看看。” 谢邕拿起一粒药丸看了看,那药丸约莫小指般大小,颜色有点接近紫色,凑近一闻,一股浓烈的香气扑鼻而来,他大喜过望,“这药如何服用?” “王爷想用就可以用,只是切记不得连吃三天,以免过度伤身。”那中年人恭敬地说着。 “如果用在女子身上呢?” “不论是何种贞洁烈女,都会乖乖臣服在王爷脚下,任由王爷差遣。” “当真?”谢邕一脸邪笑。 “下官焉敢欺骗王爷?” 谢邕拿起药丸左看看右瞧瞧,露出得意的笑容,“这下看宇文凝月那臭婆娘还敢不敢放肆?每次她看到我总是不假辞色,仗着有王后撑腰净逞威风,现在有了这药丸,就不怕她不就范了……” 谢邕说着,脸上泛出一丝阴险。 云岫衣听了,气得小脸涨红,浑身颤抖。 这个臭鸡蛋还是一样好色,看到人家姑娘长得漂亮就想据为已有,现在歪主意居然打到吴王后的侄女宇文凝月身上了。 好!看在同是女人的份上,也看在宇文凝月曾经帮过她的份上,她就把那颗什么鬼药丸偷过来,然后踩碎、碾碎、压碎、打碎,再丢进粪坑里喂蛆,看谢邕这臭鸡蛋怎么害人? 原来当初谢邕派人到云家想抓云岫衣时,凑巧宇文凝月经过,见谢邕以王爷之尊欺负一个弱女子,于是仗义执言说了他几句;也就是这么几句话,让宇文凝月得罪了谢邕,但也因为她这几句话,让云岫衣有了脱逃的机会与时间。 现在宇文凝月遇上麻烦,受她一言之恩的她能不帮忙吗? 第10章 再说对方可是谢邕哪!他害死她二姊姊,气死她娘亲,逼得她到处流浪,就算他什么都没做,她也不会放过他! 想着,云岫衣从地上捡起一块大石头,看准了目标,使尽吃奶的力气往谢邕头上扔过去,只听得谢邕发出如预期中的惨叫声后,她立刻朝着外头大喊:“有刺客,大家快来抓刺客!” 果然这声“刺客”一出口,整个王府顿时如炸了火药般沸腾起来,一个个全副武装的侍卫举着火把,全赶到谢邕的房里来。 “王爷,您不要紧吧?” 谢邕满头满脸都是血,怒气冲天,“什么要不要紧,还不去抓刺客!难道你们要等到我被刺客给宰了才要抓人吗?” “是,王爷。那刺客可能还在附近,请您避避。” 谢邕手捣着伤口,边骂边走了出去。 一群人就在屋里屋外到处搜查,可云岫衣早躲到屋顶上去了,她大小姐还得意洋洋地看着谢邕狼狈的样子,高兴得差点摔下屋顶。 想不到这么容易就打到他了,早知道就搬大一点的石头,一口气砸死他替天下除害,也省得他再去害其它人。 云岫衣趴在屋顶上看着一群群侍卫来来去去,一直等到人都散了以后,她才跳下来,大大方方地从窗子溜进屋,一把抓起桌上的药瓶准备溜之大吉。 这时,早该疗伤去的谢邕突然站在门口,堵住云岫衣的去路,身后还跟了一群侍卫,“果然是妳这鬼丫头在捣乱!” 云岫衣吃了一惊,“你……你怎么知道是我?” “从妳的声音认出来的啊,妳的声音跟妳大姊楚凤衣几乎一模一样,柔、媚、娇、甜,真是销魂蚀骨,听过一次就永生难忘,我怎么可能不认得?” 岫衣登时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笨笨笨!用石头砸他就算了,何必再嚷嚷什么刺客呢?这臭鸡蛋如此贪生怕死,被砸了自然会叫侍卫,哪需要自己多此一举替他喊什么有刺客?真是笨,笨到姥姥家了! “你想做什么?”云岫衣一面盯着谢邕,一面寻找逃脱的方法,她可不想帮人不成,反倒让自己落入他手里,那可真是大大的不妙。 谢邕一眼便看穿她的企图,“做什么?刚刚用石头砸我的就是妳吧?既然妳敢用石头砸我,就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来人啊,把这个逆贼抓起来!” “是!” 一声令下,几名侍卫登时上前围住云岫衣。 云岫衣可不怕这些侍卫,以前之所以打输马万群手下那些笨蛋,并不是她技不如人,也不是她力气比人家小,而是怕奶娘被害死。现在奶娘既然已经真的死翘翘了,那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当然使出吃奶的力气用力、努力、拼命打了! 于是就看到云岫衣嘴里乱七八糟地嚷嚷着,抓起房里的东西胡丢乱扔,一下子是唐代珍贵的三彩陶被当成石头砸碎了,一下子又是宋代烧制的美女耸肩瓶被扔了,再一转眼,连谢邕花了几千两银子买回来的黄花梨木大插屏都被拿来当棍子要,她左一下右一下地乱挥乱打,搞得大家鸡飞狗跳,纵使那几名侍卫个个武功高强,却也拿她无可奈何。 一旁的谢邕看得着急不已,一面气自己的侍卫居然制伏不了一个小丫头,一面着急自己的宝贝就这么毁在她手里。那些可都是他花了不少工夫才得到的,再这么下去,那些宝贝可全都要成为小丫头打架的武器了。 谢邕气得大喊:“你们这些饭桶在做什么,居然奈何不了一个黄毛小丫头?再不把她拿下,当心我把你们的脑袋全给砍了!” 云岫衣边打边扮鬼脸,“喂!你这王八臭鸡蛋,再叫更多人来也无所谓,反正姑娘我砸的都是你的宝贝,打的都是你的笨侍卫,痛的是你的心,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还要……” 云岫衣正得意地嚷嚷着,突然觉得颈子一痛,她也不以为意,拿着插屏继续东挥西打,见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可不知怎地,她觉得奇书网视线逐渐模糊,连手里的插屏都渐渐变重,重得她几乎要拿不起来了。 奇怪,是她花了太多力气,所以才拿不动插屏吗?不然怎么会…… 一名侍卫见机不可失,拿棍子便使劲往她头上一敲,云岫衣登时眼前一黑,整个人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当云岫衣醒过来时,只觉得头好痛,痛得她整个人都几乎要炸开似的。她忍不住呻吟:“好痛喔!” 这时,一个她最讨厌的男人的声音响起,“妳可醒了,我的宝贝小美人。” 听到这声音,云岫衣浑身一颤。 是谢邕那个臭鸡蛋!她忙睁开眼睛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脚不听使唤,连动都无法动一下。 “你……你这个王八臭鸡蛋,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动?”云岫衣急得直嚷嚷,拼命想挣扎,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谢邕一面笑一面来到床前,伸手往她脸上一摸,“我什么也没做,我这么喜欢妳,怎么舍得伤害妳呢?妳不能动是因为妳中了软筋散,谁教妳这丫头虽然长得漂亮,力气却大得吓人,我只好出此下策,否则真不知该怎样抓到妳呢!” 云岫衣用力地想别过脸去,避开谢邕那讨厌的狼爪,偏偏现在的她动弹不得,气得她满脸通红,“别碰我,你再碰我,我要咬你了喔!” 谢邕故意露出一抹害怕的神情,“我好怕,我真的好怕被妳这凶巴巴的小女鬼咬喔!” “你、你怎么知道我扮成鬼?是不是马万群告诉你的?”云岫衣惊道。 “没错,若不是他,我还不知道妳在黄粱梦镇呢!”谢邕笑着回答。 “那他呢?他在哪里?”云岫衣瞪着谢邕一副想找人拼命的样子。 “妳找他做什么?”谢邕挑眉看着云岫衣。 “他害死我奶娘,我要找他报仇!”云岫衣恨恨地说着。 “报仇?”谢邕哈哈一笑,“小美人,不必了,我已经替妳报仇了,妳再也不必怕他会欺负妳,叫妳去扮女鬼吓人了。” “什么意思?你杀了他?” 谢邕毫不在意地点头,“那当然,谁教他自不量力,居然也想抢九凤块?我当然不能让这种背叛我的人活下去。至于妳……” 云岫衣睁大眼睛,壮起胆子威胁:“我怎样?告诉你喔,我凤姊姊可是敦煌九凤的头儿,你要是敢对我怎么样,我凤姊姊还有云哥哥,以及其它七只凤凰都会来找你算帐的!” 提起楚凤衣,谢邕脸上闪过一丝阴霾,“我当然知道楚凤衣是敦煌九凤的头儿,也知道她是妳的亲姊姊,否则我这么大费周章找妳做什么?” “你想利用我去威胁凤姊姊?”云岫衣仰头瞪着谢邕。 谢邕凑近,看着她精致娇艳的可爱脸庞,“也对也不对。妳知道我原本喜欢的是妳姊姊,可是她不但背弃我,还偷走王室的镇国之宝九凤块,我自然不能善罢罢休。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只要妳肯答应嫁给我,叫楚凤衣把九块九凤块交出来,我不仅可以既往不咎,还会奏请父王加封妳云氏一门,保妳荣华富贵,如何?” 云岫衣简直想吐了,她想也不想,一口痰便往谢邕脸上吐去,“呸!你这王八乌龟臭鸡蛋,凭你也想娶我?你已经有十七个老婆了耶,居然还想娶我?而且我凤姊姊可是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们也只不过见了几次面,谈什么背叛? 再说,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九凤块是朱雀天女所有,原本就属于敦煌凤宫,从未离开敦煌凤宫一步,怎么可能会是你那什么鬼王室的镇国之宝?分明是你自己狼子野心,看我凤姊姊美貌,又听说她有九凤块,所以想据为已有对不对?”云岫衣不屑地嗤了声。 谢邕原是笑容满面的,可云岫衣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利刃般戳进他胸口,戳破他的野心与贪念,听得他不禁恼羞成怒,“对又如何?我说九凤块是我的就是我的,没有人可以改变这个事实。” “什么事实?你连九凤块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还敢说九凤块是你的?不要脸的大坏鬼、没有廉耻心的臭鸡蛋!我看你的脸皮比墙壁还厚,说的谎话比粪坑的大便更臭!”云岫衣瞪大眼骂着。 谢邕怒极了,一巴掌甩在云岫衣脸上,“妳这臭丫头,妳……” 云岫衣仍不怕死地嚷着:“你打死我好了,你最好把我打死,要是你打不死我,我一定叫凤姊姊和云哥哥把你的臭王府夷为平地,再把你丢进粪坑里淹死!” “妳这臭丫头,妳再讲、再讲啊!我看妳有几张嘴巴可以讲!”谢邕扑上前,抬手左右不停地甩她巴掌,将她打得双颊红肿,嘴角流血。 云岫衣大眼圆瞠,很有骨气地瞪着他,“我就是要讲、就是要骂!你这王八乌龟臭鸡蛋,你这不自量力、满嘴谎话的骗子!什么王爷?我瞧你连粪坑里的蛆都还不如,你禽兽不如、昆虫不如、连蛆都不如!” 谢邕怒极反笑,“我连蛆都不如?好妳个云岫衣,好妳张小嘴,果真和宇文凝月一样厉害至极,凭一句话就可以骂死人。不过……我倒想看看妳吃下这九转合和丹后,妳的嘴巴是不是还这么厉害?” 云岫衣开始有些惊慌了,“什么九转合和丹?” 谢邕拿起他从云岫衣身上夺回的药瓶晃了晃,“这就是九转合和丹,原本是为宇文凝月准备的,而她也在隔壁等很久了,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把这药丸先用在妳身上,看妳吃了药以后,这张嘴巴是不是还这么厉害!” 云岫衣大吃一惊,“你、你把宇文凝月抓来了? 第11章 你怎么可以……” “我为什么不能抓她?谁得罪我、对不起我,我就找谁算帐,管她身分是什么!就像妳,当初妳只要乖乖听话就好了,谁教妳要逃,还一张嘴巴说个不停,这就是妳的报应!” 说着,谢邕倒出几粒药丸塞进云岫衣嘴里。 云岫衣下意识地想吐掉,奈何她连动都动不了,更别提吐掉。因此,那要命的臭药丸就这么硬生生顺着喉咙吞进肚子里。 谢邕高兴极了,他满怀期待又带着几分淫邪与狰狞地看着云岫衣,“小美人,我等这一天等很久了。尤其妳长得和妳大姊一模一样,跟妳在一起就像跟她在一起一样,彷佛一次拥有两个人。十年,我等这天整整等了十年,现在终于可以一圆美梦了。” 云岫衣拼命挣扎,“梦你的大头鬼!我才不要跟你圆什么美梦呢!你自己抱着枕头去圆梦好了。我……” 话没说完,云岫衣便觉得肚子里有一股热气缓缓升了上来,意识也开始模糊,她知道大事不妙,药效开始发作了。 不行!她绝对不能落在这个王八臭鸡蛋手里,要嫁人,起码也得嫁像云哥哥那样长得好看、功夫好、脾气好,有钱又聪明潇洒的男人,绝对不能嫁给这种连蛆都比不上的人! 想到楚云轩,云岫衣忍不住放开喉咙,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喊:“云哥哥救我,云哥哥,你在哪里?你快来救我,云哥哥、云哥哥!” 谢邕哈哈大笑,边脱衣服边往大床走来,“什么云哥哥?一会儿我不仅会让妳叫哥哥,还会让妳叫个不停呢!” 他的手伸向云岫衣,正想解开她的衣服扣子时,一锭金元宝不偏不倚凌空飞来,打在他的脑袋瓜上,疼得他差点晕过去。 “谁?是谁?”谢邕惊恐地转过身,看着空无一人的窗外。 一个男子好听又带着薄怒的声音响起,“凭你还不配问我的名字。” 话声刚落,两样东西同时飞进屋内,一样是一锭打向谢邕的金元宝,另一样是一枚黄澄澄的金叶子。 那金元宝不仅将谢邕打晕了过去,还打得他头破血流,恐怕得肿上好几天;至于金叶子,则打灭了屋里的烛火,然后一道潇洒倜傥的身影飘了进来,一把抱起云岫衣窜出屋子,在众多侍卫的喧喝声中,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第六章 云岫衣伏在楚云轩背上,双手紧紧地抱住他,嘴里含糊不清地在他耳朵旁咕哝着:“云哥哥,你可得抓住我,别让我掉下去喔。我现在好热,脑子不太清楚,万一不小心掉下去的话可是会死翘翘的,再也见不到凤姊姊了。” 楚云轩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背上那满脸通红、满额是汗、全身不停颤抖的云岫衣,“小岫,妳很不舒服吗?妳等等,云哥哥现在马上带妳去找大夫。” 云岫衣傻傻地点头,“好啊!可是你一定要帮我找一个像凤姊姊那样厉害的女大夫喔,不然我就得嫁给那个大夫了。” 他一愣,“什么女大夫?为什么一定要找女大夫?” 云岫衣昏昏沉沉地靠在楚云轩背上,有些口齿不清地道:“因为……因为那个臭鸡蛋让我吃了……什么……九转合和丹,说……说这样就可以一次娶我和凤姊姊做妻子……” 楚云轩一惊,“妳说妳吃了什么丹?” “九转还是八转合什么的丹……就是那种吃了可以让女孩子和他成亲的丹啊,所以那个臭鸡蛋才要脱……脱我的衣服,然后你就进来了……” 楚云轩脸色大变,九转合和丹?那不是一种春药吗?谢邕那个王八蛋为了得到她,居然使出这么卑鄙的手段? 该死的谢邕!原先他还顾念着一点同宗之谊,期望他能改过迁善,是以一直不肯对他下手。想不到他竟然为了自身的贪念,用如此下流肮脏的手段来对付一个根本不到十八岁的小丫头? 可恶!他不会放过他的,绝对不放过谢邕! 但现在该怎么办?这丫头既然已经被谢邕喂下九转合和丹,就代表她非得和男人欢好不可;不过他记得楚南风和诸葛容若,甚至楚凤衣都曾经说过,这种药药性虽然强,却于性命无碍,只要能撑过去就行了。 这时,因为药力逐渐发作,脑袋瓜子热得一塌胡涂的云岫衣突然说道:“云哥哥,我想过了……如果吃这什么鬼药丸就得……嫁人的话,那我宁可嫁给你。因为你长得……很好看,功夫又好,一下子就可以点倒一堆人,还……还会用簪子开锁,赚不用本钱的银子;所以……我想嫁给你,这样我就可以一辈子不愁吃穿……跟你赚不用本钱的银子。云哥哥……我、我嫁给你,好不……好?” 这话,远比楚云轩听到她吃下九转合和丹还来得让他惊讶。 嫁给他?这丫头居然想嫁给他?而且理由不是为了他曾经看过她的身子,却是因为他武功好,会开锁,可以赚不用本钱的银子,这是什么跟什么? 云岫衣又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偏偏她这个时候口齿不清,听得楚云轩又急又气又好笑,“云哥哥……我嫁给你……好不好?你答应奶娘要……照顾我的,现在我……生病,难过得快死翘翘了,难道你又要……见死不救,看我被……这鬼药丸折磨得死翘翘吗?而且你……在河边看过我的……身子,人家说……说女孩子如果让男人看见身子,不是得嫁……给他吗?既然我都吃了一定……一定要嫁人的药,那就嫁……嫁给你,好不好?” 瞧云岫衣脸上又是泪又是汗,时而颤抖时而迷糊的模样,楚云轩不禁有些心疼,“小岫,妳忍着点,这药丸不会要命的,只要撑过这个晚上,到天亮就好了。” “可是……我现在就难过得要……死翘翘了,我等不到……天亮。我……” 云岫衣说着,突然从楚云轩的背上跌了下去,全身不住地抽搐颤抖,呼吸又急又快,双手扯着身上的衣裳,脸色红得吓人,“我……我好难过,我就快要死翘翘了……我要死翘翘了!” 楚云轩吃了一惊,连忙将她抱起直奔客栈。 将云岫衣放在床上,楚云轩关心地坐在床头,大手紧紧握住她的小手,“岫儿,妳要撑过去,云哥哥在这里陪妳,妳一定要撑过去。” 云岫衣挣扎着,身上的衣衫几乎快被自己扯得精光,露出那娇小雪白却玲珑有致的美丽身躯。 云岫衣不停地喘息,胸口一上一下剧烈起伏着,“我好难过……好难过,我快要死翘翘了。云哥哥……云哥哥,你救救我,快让我嫁给你,不然我……我真的快要死翘翘了!” 楚云轩摇头,“云哥哥不能帮妳,虽然我很想帮妳,但这个不行,我不希望妳是在这种非自愿的状态下嫁给我。再说,我从小所受的一切教导都不允许我做出这种事。” 云岫衣睁大眼睛,不解地看着楚云轩,“你……你不喜欢我?你讨厌我,所以要看着我死翘翘?” 楚云轩又摇头,“我怎么会讨厌妳呢?我如果讨厌妳,就不会一路上一直陪着妳了。岫儿,云哥哥喜欢妳,喜欢妳的天真、妳的娇憨、妳的霸道和不讲理,还喜欢妳扮成小笨鬼那又可爱又笨拙的模样。总之,云哥哥喜欢妳的一切。” “那我现在嫁给你,做你的妻子不好吗?”云岫衣可怜兮兮地看着楚云轩。 楚云轩轻抚着她,语气满是坚定与温柔,“不是现在,等天亮以后,妳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 “可是人家现在已经难过得快死翘翘了……”云岫衣嘟着嘴埋怨。 “不会死翘翘的,有云哥哥在这里,我不会让妳死翘翘的。撑下去,云哥哥陪妳一起撑下去,嗯?”他轻拥了她一下。 云岫衣似懂非懂地点头,小手紧紧抓住楚云轩,一面和体内不断窜升的热火对抗,一面乱七八糟地和楚云轩胡扯着,她把自己从小到大所做过的蠢事、糗事、妙事以及一些不想让人知道的宝贝事,全都给抖了出来。 至于楚云轩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既非柳下惠,亦非圣贤,又岂能坐怀不乱? 况且眼前这小丫头还和楚凤衣有着一模一样的容颜啊,敦他如何能拒绝? 有几次,他几乎忍不住要答应云岫衣,和她成就一段露水姻缘;但从小所受的训练,以及对楚凤衣发自内心的敬意与爱慕,使得他总在最后关头把持住奔驰的思绪,继续陪云岫衣天南地北胡扯瞎说。 终于在接近正午的时候,云岫衣逐渐安静下来,呼吸也归于顺畅,看样子她是撑过去了。 楚云轩俯下身子,轻轻地在云岫衣唇上一吻,拉过被子盖住她赤裸的身躯,跟着趴在床边,合上近两天都没闭上的眼睛,好好地睡上一觉。 楚云轩好梦正甜,他梦见自己在凤宫的学堂中,和一群兄弟姊妹一起读书、一起玩耍,还一起恶作剧,气得楚凤衣把他们八个统统关进炼药的小房间,罚他们烧上三天三夜的柴,炼上三天三夜的药,熏得八个顽皮鬼死去活来,直嚷着下次不敢了。 突然,楚云轩看见楚凤衣向自己走过来,不知为何一巴掌就打了过来,嘴里还叫着:“我打死你这见死不救的大坏鬼、臭小鸟。我打死你、打死你!” 楚云轩一阵错愕,睁开眼睛一把抓住楚凤衣……不,那根本不是楚凤衣,而是力大无穷的小丫头云岫衣! 只见云岫衣扑在他身上,小拳头又准又狠地直往他身上搥,“你见死不救!你不是人!你居然眼睁睁地看着我被那臭药丸折磨而不救我。你不是人!你是畜生,你是禽兽,你是王八臭鸡蛋!” 第12章 “妳……”楚云轩一个躲避不及,肩上、脸上中了好几拳,忙伸手格住云岫衣的拳头,“妳这鬼丫头!妳闹够了没有?” 云岫衣大吼:“没有!谁教你又见死不救,想看着我死翘翘。” 楚云轩利落地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我何时见死不救了?妳以为妳怎么会在这里?若不是我回头去找妳,妳早让谢邕给生吞活剥了,还能在这儿撒野?” 云岫衣气得满脸通红,小手拼命挣扎,双腿乱踢,“我就是撒野,怎样?谁教你眼睁睁看着我难过,都不救我?” 楚云轩神情一变,眼中闪过一抹温柔,“我不救妳?岫儿,妳知道如果我救妳的话会如何吗?” “当然知道,就是成为你的妻子啊。”云岫衣咕哝,声音陡然变小,涨红的小脸上多出一丝羞涩。 “妳想成为我的妻子?”楚云轩定定地瞅着她。 云岫衣躲避着他热得好似会烫人的目光,“如果非嫁人不可的话,我宁颐成为你的妻子。而且和谢邕还有其它男人比起来,你长得好看,武功又好,还会赚不用本钱的银子,所以嫁给你也没什么不好。” “那妳知道如何成为妻子吗?” 云岫衣圆圆的大眼眨了几下,然后很肯定地摇头,“不知道!可是奶娘有告诉过我喔,说丈夫和妻子在洞房花烛夜脱光光一起躺在床上,然后两人就成为夫妻了,是不是这样?” 楚云轩哑然失笑。天啊!这小丫头真的什么都不懂,幸好昨天晚上他没有真的答应她的请求要了她,否则以她的力气,不把他搥成肉饼才怪! 他低下头,缓缓凑近云岫衣,“云哥哥教妳怎么成为夫妻,不过妳要答应,不管发生什么事绝对不可以打人,做得到吗?” 她很认真地想了一下,“可以,反正我都让你看光光了,也让你抱过了,所以我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嫁给你,成为你的妻子,和你一起赚不用本钱的银子。” “那好,妳先把眼睛闭上。”楚云轩轻声说道。 云岫衣傻呼呼地闭上眼睛,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楚云轩瞅着她,指尖轻抚她红艳饱满的小嘴,沿着那美好的曲线勾画,然后他缓缓低下头,滚烫的唇先碰了碰她,跟着整个覆上,温柔地亲吻她。 云岫衣吓了一跳,本能地想拒绝,可是楚云轩的温柔与他身上传来的浓烈男子气息教她迷惑,敦她有点舍不得推开他。 见云岫衣没有拒绝自己,也没有咬他、踢他、打他,于是楚云轩逐渐加重力道,开始吸吮起她小巧的嘴奇书网,同时将舌尖探进她嘴里,和她的小舌纠缠在一起,弄得她气喘吁吁,连怎么呼吸都忘了。 云岫衣愣愣地张着嘴巴,一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模样。 楚云轩好笑地看着她,“嘴巴张那么大,不怕蚊子飞进去?” 她赶紧闭上嘴巴,可仍旧满脸困惑与不解,“云哥哥,我们算是夫妻了吗?” “对,我们算是夫妻了。”他爱怜地亲吻她的额头,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那你以后都不会见死不救了?” “我从来没有见死不救过,如果有,也是因为妳太调皮了,让我不得不这么放。”楚云轩摸摸她的头。 云岫衣满足地偎进他怀中,很认真地说道:“既然你不会见死不救,那我也不会见死不救。不管你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去救你的,即使要上刀山下油锅我也会去救你。” 楚云轩好笑地捏捏她的鼻子,心底有一丝感动,“不怕妳这小笨鬼被炸成熟虾子?” 云岫衣勇敢地摇头,“不怕,我喜欢你,为了你我什么都不怕。” “我也喜欢妳,我可爱的小岫儿。现在再把眼睛闭上,云哥哥再教妳其它的,嗯?”楚云轩笑着捏捏她的脸。 她开心地点头,“嗯!” 没有人知道房间里发生什么事,只听见微微的喘息声与呻吟声传出,中间还夹杂着女子轻微的娇呼声,然后所有的声音都静止了。 突然,一声男子痛苦的哀号响起,“妳……妳答应过不打人的,妳这鬼丫头,怎么又动手动脚了?” 女子的声音嚷着:“可是你没告诉人家会痛啊!” “我不是说过要教妳,既然要教妳,那妳就乖乖的别动手动脚,嗯?不然云哥哥怎么教妳?” “可是……”女子还想反驳。 “没有可是,过来,不然云哥哥要生气了。” “好嘛!人家过去就是,不过你不可以生气喔!” “只要妳不打人,我就不生气。” 果然,这一次不再听见任何声响,一直到日落西山,一直到月兔高升,满天的星星都跑出来眨眼睛了,两人才心满意足地偎在一起沉沉睡去。 第二天,楚云轩黑着一只眼睛,和叽叽喳喳、笑个不停的云岫衣出了客栈,往黄河边走去。 “云哥哥,你的眼睛好好笑喔!”云岫衣边走边窃笑。 楚云轩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这不知是谁的杰作,还敢偷笑?” 云岫衣扑上前,投入他怀中,小嘴啧啧有声地吻着他,“对不起啦!人家不知道做夫妻要那样做,不然也不打你了嘛!但是你也没吃亏,不是吗?你还是那个穿得很漂亮,长得也比姑娘还漂亮的云哥哥啊,你走在路上还是有一堆姑娘、婆婆、大人、小孩一直看着你啊!” 确实,即使楚云轩现在黑了一只眼睛,可是他看上去仍旧是那么气宇轩昂、神采逼人,加上他素来着重穿着,总是把自己打扮得体面光彩,使得他更加引人注目。 楚云轩莫可奈何地敲敲云岫衣的小脑袋瓜,“我不需要人看,也不喜欢被人看。再说,有男人在这种事情上吃亏的吗?不过大概也没男人像我一样,在洞房花烛夜被新娘子打伤一只眼睛的,妳喔!” 云岫衣耍赖地黏在他身上,“人家已经跟你说对不起了嘛!而且你也罚了人家一整个晚上,还不够吗?” “不够,我得抓妳去月老庙发誓,不然不晓得什么时候妳又蛮性大发,那我的另外一只眼睛又要黑了。”楚云轩故作正经的摇着头。 云岫衣开心地点头,抱着他又蹦又跳的,“好啊!反正我都是你的妻子了,去跟月下老人发发誓也没什么关系。不过,你不可以跟凤姊姊说我打你喔!凤姊姊最讨厌别人动武了。” 楚云轩睨她一眼,“怕大姊骂妳就多念点书,少发脾气,少乱挥拳头,少在状况未明前就先动手打人,不然,我有的是方法可以罚妳。” “但是人家从小就讨厌念书啊,一看到书本就会一直打瞌睡,睡到流口水。云哥哥,换一个方法行不行?”云岫衣揪眉乞求。 楚云轩没力了,这丫头也许和活泼好动、见了书本像见了仇人的楚若衣及阙无衣才是真的姊妹,至于和楚凤衣,若非两人长得像,打死他他也不相信两人是亲姊妹。 说着说着,两人已来到黄河边。 看着滔滔黄水宛若从天上奔流而下的壮观模样,云岫衣小嘴微开,惊叹地道:“好……好壮观、好伟大喔!云哥哥,这就是黄河对不对?” “对!君不闻李白曾言:“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吗?” 云岫衣似懂非懂地点头,她虽然一看到书本就睡得不省人事,但她至少还曾听二姊姊念过一些诗,所以这个“李白”她是认识的;李白的诗她也背过一些,什么“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之类的,但是楚云轩念的这一首她没背过,因为太长了,她背不起来。 “云哥哥,那我们到黄河边来做什么?”云岫衣偏头望着楚云轩。 楚云轩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来做散财童子。” “散财童子?什么散财童子?” “妳把包袱里头那两包金叶子拿出来。” 云岫衣取下背在身上的小包袱,拿出从谢邕那儿偷来的金叶子,“现在要做什么?” 楚云轩扳住云岫衣的肩膀,指着黄河河岸四周一群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又无家可归的灾民说道:“看见了吗?” 云岫衣点头,“看见了,好多人饿得瘦巴巴的,可是那边有个小孩子肚子好大。凤姊姊说过,小孩子不该肚子大,如果小孩子身体很瘦肚子却很大,那就是没东西吃,饿出病来了才会这样。云哥哥,我们把这些金叶子分给他们好吗?” 楚云轩赞赏地看着她,“不行,把金叶子分给他们,只会给他们惹麻烦,说不定还会引起不法之徒的觊觎,不如把金叶子拿去买些米粥,换些碎银子给他们还比较实用。” 云岫衣崇拜地看着他,“云哥哥,你偷银子都是拿来救人吗?” 楚云轩点头,拉着她往前走,“差不多,反正天底下乡的是来路不正的银子,我正好会武功,又学了些妙手空空的技巧,所以就帮他们把这些不义之财用在有益之途上。走吧,我们先去米铺买米,再去钱庄兑银子救人。” “那你那么爱银子,到处赚银子,还对银子斤斤计较,也是为了救人吗?”云岫衣觉得不无可能。 “多一两银子说不定就可以多救一条人命,再说,一个视钱如命的人会拿银子当暗器打人吗?”楚云轩笑睇着她。 至此,云岫衣对楚云轩简直佩服到五体投地了。 原来他爱银子、偷银子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救人,而且都是把钱用来救那些真的需要帮助的人。她记得爹和娘也是这样,总是把家里大把大把的银子往外送,拿去救济穷苦。 第13章 或许就因为这样,朱雀天女才会看上凤姊姊,把凤宫交给凤姊姊掌理,毕竟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不是吗? 她扯扯楚云轩的袖子,“云哥哥,我把我扮鬼抢来的那些银子也拿来救人,好不好?” 楚云轩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当然好,可是妳不心疼吗?” 云岫衣很大方地摇头,“不会,因为那些银子本来就不是我的,现在拿去救人也没什么;再说,爹和娘还活着时,也常常拿银子去救济贫苦,我是爹和娘的女儿,自然也当这么做。” 楚云轩伸手将她搂入怀中,爱怜地吻着她,“就这点而言,妳真的很像大姊。好,我们走吧,先去挖出妳藏的宝贝银子,再去换掉谢邕的不义之财,我们一起去救人。” 云岫衣开心地点头,“嗯!一起去救人。” 于是两人先去挖出云岫衣藏的宝贝银子,又跑到隔壁镇的钱庄兑换金叶子,再到更远一点的州县买米买粮食,又雇用了几个人帮忙分发粥食,一直忙了大半个月。 这天,两人终于把从谢邕那儿偷来的金叶子,以及云岫衣扮鬼骗来的银子,统统都换成粮食或者碎银转送给灾民。他们也终于可以实践到月下老人庙去发誓的心愿。 虽然时间已近黄昏,但两人还是急急忙忙地骑着小黑驴赶路,可来到半路,一队人马拦住他们。 云岫衣气极了,正想开口叫他们滚蛋时,突然失声叫道:“谢邕,是你这王八臭鸡蛋?” 谢邕骑着马,一脸阴沉地从队伍中走出来,“没错,正是我,小美人。” 云岫衣生气地大吼:“你拦住我们做什么?我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还不快点让路!” 哪知道谢邕根本不理她,视线却落在她身旁那一袭华衣、风采逼人、湛然若神的楚云轩身上,“好久不见了,小叔公。” 云岫衣以为自己听错了,眨眨眼睛问道:“你、你叫他什么?” 谢邕阴沉地扯扯嘴,不情不愿地道:“妳没听错,他的确是我的小叔公,本名叫谢退之,成为敦煌九凤之后就改名叫楚云轩。” 第七章 若不是楚云轩手搂着云岫衣,只怕她早笑得跌下小黑驴了。 就算这样,她还是哈哈哈的笑个不停,笑得眼泪直流,“好好笑,真的好好笑喔!云哥哥,这个臭鸡蛋叫你小叔公耶!哇,叔公是多老多大的辈分啊,比当今吴王还要大上一辈,和吴王的爹一样大耶!云哥哥,那样你不就七老八十、老得连路都走不动了?” 楚云轩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冷冷看着谢邕,俊美的脸上淡漠无表情。 他的反应让云岫衣有些诧异,“云哥哥,不、不会吧?你真是这个臭鸡蛋的叔公?你和他同宗同姓?” 楚云轩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微微点头,眼中有抹恶作剧的光彩,“没错,我的确是这个为富不仁,专门欺压良善、危害百姓的臭鸡蛋的叔公。不过岫儿,妳也别笑得太夸张,因为既然我们两个已经是夫妻了,所以从现在开始妳就是他的婶婆。” 云岫衣一听,小嘴张得好大,简直可以塞进两颗卤蛋了。 婶婆?她今年得过了生日才有十八岁,却是这个年近四十,又老又丑又好色又残忍的臭鸡蛋的婶婆? 云岫衣哇哇大叫,“我不要当婶婆!我为什么得当这个又好色又无情无义,还做了一堆坏事的臭鸡蛋的婶婆?我才十七岁又十个月大,连娘都没当过,就算要当婶婆,起码得再等六十年,叫他另外找人当婶婆好了。” 楚云轩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岫儿,妳的意思是说,叫我另外去娶个高龄八十的老太太做妻子?” 云岫衣急得两手乱挥,满脸通红,“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要做你的妻于,可是我不要做他的婶婆。” 她凶巴巴地指着谢邕嚷着:“喂,臭鸡蛋,不准你叫我婶婆喔!如果你敢叫我一句婶婆,我就拿石头砸你、用鸡蛋丢你,让你满脸鸡蛋,听见没有?” 听两人左一句婶婆,右一句臭鸡蛋的讥讽,谢邕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我今天来可不是为了听你们打情骂俏的。” 云岫衣故作凶狠地道:“那你来做什么?告诉你,我现在“已经”是云哥哥的妻子了,是你的“婶婆”喔,你要是还想欺负我,想抓我去砍脑袋的话,那不仅是忤逆,更是大大的不孝!你会被天下人笑掉大牙的。” 楚云轩好笑地睨了小丫头一眼,刚刚还拼命嚷嚷说不要当婶婆,不准人家叫她婶婆,现在却自己仗着婶婆的辈分先声夺人起来,这是什么跟什么? 谢邕阴恻恻地笑,“婶婆请放心,我今天来不是来威胁婶婆的,而是想和婶婆谈点生意。” 听到谢邕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云岫衣稍稍放心了一点,却还是有点紧张,毕竟谢邕这个人实在太坏了,“你想谈什么生意?要是赔本生意的话,我是不会做的,云哥哥当然也不会答应。” “当然不是赔本生意,大家都知道小叔公是行走江湖、精打细算、劫富济贫的侠客,怎么可能会做赔本生意?况且,在小婶婆面前,我也不敢让小叔公做赔本生意。”谢邕拱手冷笑。 楚云轩双层一拧,冷冷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何不一次痛快说出来呢?” “那我就不客气了。”谢邕顿了顿,“宇文凝月在我手上。” 楚云轩一愣,还来不及开口,云岫衣已经忍不住大叫:“你这王八臭鸡蛋!你居然没有把宇文凝月放回去,你是不是、是不是也对她下了那个臭药,已经欺负过她了?” 谢邕脸色阴沉沉的,“妳说呢?” 楚云轩哼了一声,“他没那个本事。虽然他很想那么做,但我想他身上的伤足够他躺上十天半个月,所以他应该无法伤害宇文凝月才是。” 谢邕眼睛霍然一亮,“那个打昏我的蒙面人果然是你。” 事到如今,楚云轩也不想再隐瞒,他坦然点头,“没错,不但是我打昏你的,连你库房里损失的那些金银宝贝也是我拿走的。” “无妨,反正小叔公拿走那些宝贝也不会做坏事,定是大发慈悲救人去了,所以我就当作帮小叔公一次好了。只是……” “只是什么?”楚云轩挑了挑眉。 谢邕诡异地看着他身旁那娇美可爱、活泼动人的云岫衣,“只是这丫头三番两次打伤我,还闯进库房偷东西,这可就不能善了了。” 楚云轩眼中精光一现,“不能善了又如何?” 谢邕笑了笑,“我想用小叔公的未婚妻宇文凝月,和小叔公交换这丫头,如何?” 楚云轩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我和宇文凝月早已没有婚约关系,这点你应该很清楚,又何必拿此点威胁我?” “虽然小叔公和宇文凝月已经没有婚约,但是凝月却对小叔公念念不忘,甚至发誓,除了小叔公这辈子她绝不嫁人。小叔公,难道你愿意看到凝月因为你而孤独终生?”谢邕发出一声冷笑。 “那又如何?从我离开吴国以后,我就和吴国没有任何关系了,宇文凝月会如何当然也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楚云轩撇了撇嘴。 谢邕哈哈一笑,“楚云轩,你果然离了家就忘了家,无情无义,连自己的未婚妻都不要了。幸好凝月早猜到你的行动,并布署层层重兵,否则我还真不知上哪里堵你呢!” 楚云轩一怔,赫然看见在重重侍卫包围下,那高贵美丽,脸上却一片淡漠的宇文凝月策马而出,“凝月,妳……” 宇文凝月冷冷地看着谢邕,理都不理楚云轩,“衡亲王,你现在说这些做什么?你要我做的我都已经做了,现在楚云轩和那丫头都在这里,要杀要剐要抢东西或者抢人都随你,一切和我无关。只是,你曾经答应过我的事别忘了!” 说罢,宇文凝月策马转身,领着几名侍卫走了。 楚云轩错愕极了,不知道宇文凝月为何会变得如此绝情,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人。至少就他所认识的宇文凝月而言,她并不是这种人。 目送宇文凝月离开,谢邕连连点头,“当然,我答应过的事何时没做到了?来人,将这两人拿下,别让他们跑了!” “是!” 话声刚落,一群又一群的侍卫将楚云轩和云岫衣两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楚云轩见状,急忙将云岫衣拉到身后护住她,同时对着谢邕叫道:“谢邕,你到底想做什么?” “小叔公,你也知道侄孙我生平有两大愿望,一是能娶楚凤衣姊妹为妻,不过既然刚刚小叔公已经拒绝我的条件,自然是为了实现我的第二个愿望。” 云岫衣生气地从楚云轩背后探出头来,“云哥哥,这个臭鸡蛋想要九凤块,还说九凤块是他的,你说他是不是很不要脸!” 谢邕拿着折扇,故作潇洒地扬着,“别生气,我这么说可是有根据的。” 听他说有根据,云岫衣倒是有些好奇,“什么根据?” “小叔公是太皇太后的小儿子,虽然从小就离开王室,过继到凤宫生活,不过落叶总是得归根;所以,无论小叔公改了什么姓,总改不掉他是吴国王室血脉的事实。既然他是吴国王室血脉,那么他所拥有的九凤块自然也归吴国王室所有;既归吴国王室所有,那么身为王储的我理所当然是合理的继承者,因此我说九凤块是我的有什么错呢?”说罢,谢邕还点点头强调自己说的没错。 若不是楚云轩护着,云岫衣早冲出去和谢邕大战三百回合,打他个落花流水,头破血流。 她气得浑身发抖,差点说不出话来,“你、你不要脸! 第14章 云哥哥是云哥哥,你是你,你们纵使有血脉关系,但是亲兄弟尚且要明算帐,更何况是这种相隔两代的关系。再说,九凤块是朱雀天女交给敦煌九凤护身用的,即使敦煌九凤不要,也应由来雀天女收回去,再怎么样都轮不到你这王八乌龟臭鸡蛋!” 谢邕根本不理她,兀自摇着扇子说道:“随便妳怎么说,反正在吴国我说了算,我说九凤块是我的就是我的,别人没有说话的余地。” 就见他扇子一收,神态恭敬地对楚云轩鞠了个躬,“小叔公,我实在不愿意对你动粗,但侄孙今天是非得到九凤块不可。所以容侄孙冒昧问一句,小叔公你是愿意交出九凤块呢,还是想和这小丫头一起血溅当场?” 楚云轩冷冷一哼,“别说九凤块现下不在我身上,即使在我身上,我也不会给你,因为你不配!” “是吗?那……侄孙就得罪了!”谢邕后退一步,大声喝令:“来人,放箭!” 一声令下,无数的飞箭如下雨般射向楚云轩和云岫衣。 楚云轩立刻抱着云岫衣东跃西纵,使出浑身解数躲避飞箭。但即便他轻功了得,云岫衣武功也差强人意,可在万箭齐发的状态下,任凭两人再厉害,仍旧躲不开如雨齐下的箭。 没多久,就见楚云轩肩膀、腰和大腿纷纷中箭,鲜血几乎将衣服给染红了。 乍见楚云轩受伤,云岫衣惊骇至极,“云哥哥,你要不要紧?痛不痛?” 楚云轩摇头喘息,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岫儿,妳快走!妳绝对不能落入谢邕手里,如果妳落入他手里的话,我怕妳会……” 云岫衣哭着摇头,“不要,我不要走,我不要丢下你一人,要走我们一起走。” 楚云轩勉强挤出笑容,“傻瓜,哭什么?再怎么说我都是他的叔公,他不敢对我如何的。乖,听话,云哥哥护着妳,妳快走!” 云岫衣怎么肯定,她紧紧抓住楚云轩,眼泪直流,“我不要走,我也不怕死,要走我们一起走,就算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岫儿,妳……”楚云轩感动又无奈地看着她。 一旁的谢邕见状,森冷地说着风凉话,“实在是好感人的一对鸳鸯,可惜你们俩谁也走不掉,除非你们肯交出九凤块,不然的话……” 云岫衣又伤心又生气,“不然怎样?你杀了我们啊!可以和云哥哥死在一起,我才不怕呢!” 楚云轩阻止她,“岫儿,不要这样,妳快走,这儿交给云哥哥。” 云岫衣坚定地摇头,“不走,我宁可死都不要离开你,我绝对不丢下你一个人独自逃命!” 谢邕冷哼一声,“小叔公,小美人不肯走,那你呢?你真忍心看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陪着你死吗?我看,你还是乖乖地把九凤块交出来,这样你们两个都可以安然离开,不是吗?” 楚云轩没有回答,眼中却闪过一丝决绝,显然已在心中做了最坏的打算。他正想开口时,突然,一道黑色人影破空而来,随即剑光飞舞,长剑所到之处非死即伤,充耳所闻尽是哀号。 那道黑色人影眨眼问已来到楚云轩面前,“云轩,快走,我掩护你!” 乍见这人,楚云轩惊讶得无以复加,“南宫无咎,是你?你为什么……” 原来,这个冒死闯入千军万马中的黑衣人,竟然是楚云轩最讨厌的南宫无咎。 南宫无咎点点头,拉着楚云轩说道:“先别说这么多,快走吧,我怕我的手下支撑不了多久……” 他话说到一半,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一样再也说不下去,因为他看见了躲在楚云(奇*书*网^.^整*理*提*供)身后,紧紧抓住他,露出半个小脑袋瓜的云岫衣。 他无法置信地瞪着云岫衣,失声叫道:“凤儿,是妳?” 楚云轩摇头,将云岫衣拉到南宫无咎面前,“她不是大姊,她叫云岫衣,是大姊的亲妹妹。” “她……她不是凤儿?可是她……她和凤儿长得好像。”南宫无咎甩甩头,仍旧无法相信眼前这个美丽的小人儿,竟不是他所朝思暮想的楚凤衣。 楚云轩一阵苦笑,“不只你这么说,几乎所有见过的人都说像,否则哪会引来这么大的风波?” 云岫衣好奇地看着南宫无咎,然后伸出手指戳戳他,“喂!你不是在香积寺外出掌打云哥哥的人吗?你认识我凤姊姊吗?你……” 楚云轩打断正好奇地东问西问的云岫衣,对着南宫无咎道:“我拜托你一件事,可以吗?” 南宫无咎剑眉一拧,“你说,只要我做得到的,我一定尽力。” 楚云轩双手按在云岫衣肩膀上,“带岫儿走。” 云岫衣和南宫无咎同时摇头,“不成!” 云岫衣大声嚷嚷,眼泪就这么一滴滴掉了下来,“我不要,云哥哥,要走我们一起走,我不要一个人走。” 南宫无咎也点头同意,“对,要走我们一起走,我不能丢下你。” 楚云轩勉强一扯嘴,“现在这种状况能允许我们一起走吗?再说,谢邕的目标是岫儿,你也知道谢邕是何种人,更知道她如果落入谢邕手中会有何种后果。你难道忍心看着岫儿落入这种人手里吗?” “我……”南宫无咎语塞,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楚云轩将云岫衣推给南宫无咎,“走吧!这里由我断后,你们快走!” 南宫无咎还是有些犹豫,“可是……” “别可是了,快走!”楚云轩大吼,抢过南宫无咎的长剑冲向侍卫群,“南宫无咎,我把岫儿交给你,你要好好照顾她,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南宫无咎无奈,一个提气抱起云岫衣飘出十几丈外。 眼看南宫无咎和云岫衣离开,谢邕恨得牙痒痒的,他大声吼道:“云岫衣,我给妳十天的时间,十天里妳得把九凤块带来。十天后,如果我没有看到九凤块,那就别怪我以下犯上,把活凤凰变成烤小鸟了!” 这时,空中传来南宫无咎的声音,“谢邕,十天的时间是你说的,我希望你不要违背自己说过的话,好好对待云轩,如果他少了一根寒毛,我不会放过你的!” 香雪海中,南宫无咎端着药钵静静地站着,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看着活像只小狗绕着他团团转的云岫衣。 云岫衣偏着小脑袋瓜,噘起小嘴,把南宫无咎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打量了好几十次,终于停了下来,口气有些凶地问:“你就是南宫无咎?” 他点头,“是,我是南宫无咎。” “你就是娶了我凤姊姊的那个南宫无咎?”云岫衣瞇着眼再次确认。 南宫无咎微微一愣,还是点头了,“是,我就是娶了妳凤姊姊的那个南宫无咎。” 云岫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很好,那就省得我再去找你了。” “找我?妳找我做什么?” 云岫衣冲着他露出一抹天真无邪又极可爱的笑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还加重语气地道:“因、为、我、要、揍、你!” 语毕,云岫衣抡起小拳头,使出吃奶的力气,朝着南宫无咎的鼻子直直挥去。 南宫无咎没想到她居然会打人,更没想到她的力道如此之大,一个不留神,整个人飞了出去,硬生生撞上梁柱,鲜血从鼻子流出,滴落在地。 “妳……” 云岫衣涨红了脸,二话不说地第二拳又挥了过去。 这次,她打中他的右脸,第三拳挥出去时,打中他的左脸,当她想挥出第四拳,一拳打扁南宫无咎的脑袋时,几名衣着鲜丽的女子已然奔了进来,几柄长剑纷纷对准她的要害。 “放开主人!如果妳再不放开主人,我们就要对妳不客气了。” “我就是要打他,怎样?有本事就杀了我啊!”云岫衣凶巴巴地嚷着,小拳头朝着南宫无咎的肚子猛力一击,痛得他一声闷哼,整个身躯蜷缩起来,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到一向潇洒温文的主人竟被打得这么惨,几名女子简直气得目皆欲裂,“妳、妳竟然敢伤害主人?我们杀了妳替主人报仇!” 眼看利剑就要穿透云岫衣的身子,南宫无咎忍痛喝道:“不准动手!妳们谁也不准对她动手。” “可是她……” 他喘息着,看着盛怒中的云岫衣,眼中充满眷恋与爱怜,“这是我该受的,也是我自愿受的,妳们谁也管不着。统统退下!” “主人?”一群女子仍然不肯走,双眼美目瞪着云岫衣。 “退下!”南宫无咎再次喝道。 “是。”那群女子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 南宫无咎抚着肚子,定定地瞅着云岫衣,脸上丝毫不见任何怨怼,“妳打够了吗?” “不够!”云岫衣也瞪他。哼!比瞪人谁不会?她的眼睛又不比他的小。 岂料南宫无咎竟然笑了出来,而他接下来说的话,更让她听得瞠目结舌。 “既然不够,那妳就再打,打到妳觉得够了为止,我绝对不还手。” 云岫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真的?你真的要让我打?” “当然是真的,南宫无咎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可是我的力气很大,一拳就可以把云哥哥打昏,你不怕被我打昏,甚至不小心被我打得死翘翘吗?” 南宫无咎摇头,“不怕,怕就不会叫妳打了。” 云岫衣握起拳头,试探地道:“那好,你准备了,我要打了喔!你不准还手喔。” “打吧!我在这儿等妳。”南宫无咎微微一笑,动也不动。 第15章 云岫衣深吸了口气,小拳头毫不客气就往他下巴挥去。 这次真是奇惨无比了! 只见南宫无咎那修长的身子直挺挺地飞了出去,又撞上门板,力道之大,将一扇黄花梨木门硬生生撞飞,然后他又撞上花园中的一座假山,把那座假山撞出个缺角才停了下来。鲜血再次沿着他的脸上滴落,染了他一身红。 见状,云岫衣有些诧异、有些惊慌,还有些不解。她连忙奔到南宫无咎身边,看看他又戳戳他,“喂,你死了吗?” 南宫无咎勉强一笑,“死了一大半,剩一小半还活着。” “你为什么不还手?你可以冲进千军万马中把我救出来,可以一掌逼退云哥哥,可见你的武功一定很好;既然你武功很好,为什么不还手呢?”云岫衣揪紧眉头,疑惑不解。 “这是我该受的,我怎能还手?”南宫无咎苦笑。 “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云岫衣偏头问道。 他点头,挣扎着坐起身,“妳打我有三个原因:第一,我负了妳凤姊姊:第二,我丢下云轩,只救妳回来;第三,我在香积寺里打了云轩一掌,所以妳要替他报仇,对不对?” 云岫衣张大嘴巴,一脸佩服地看着他,“你好厉害,居然可以猜到我为什么打你,难怪凤姊姊会喜欢你,愿意嫁给你。” 南宫无咎深深地凝视她,“妳也很厉害啊,在那种生死存亡的关头,愿意陪着云轩一起死,难怪他会喜欢妳了。” 提起身陷险境的楚云轩,云岫衣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掉,“姊夫,既然你这么厉害,那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南宫无咎浑身一颤,“妳、妳叫我什么?” “姊夫啊!你是凤姊姊的丈夫,我叫你姊夫难道不对吗?”云岫衣眨眼挥泪。 “可是我和妳凤姊姊早不是夫妻关系了……”南宫无咎吶吶地道。 “我才不管那些呢,我只知道凤姊姊嫁给你,你就是我的姊夫。至于你和凤姊姊的事,我才不想管,而且那也不是我该管的。姊夫,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云岫衣撒娇兼耍赖,看准了南宫无咎一定会答应她。 南宫无咎伸出手,温柔地替她擦去满脸泪珠,“妳要我救云轩?” 云岫衣拼命点头,“嗯!可以吗?你可以帮我救云哥哥出来吗?我好担心云哥哥的安全,好伯谢邕那个臭鸡蛋还有宇文凝月会对云哥哥不利,所以我们快点去救他,好不好?” “冲着妳喊一句姊夫,我怎么能不帮妳?不过妳得答应我一件事。”南宫无咎微笑地摸摸云岫衣的头。 听到他愿意帮忙,云岫衣眼睛都亮了,满口答应,“只要你肯帮我救云哥哥,你要我做任何事我都答应你。” 南宫无咎看着她,柔声说道:“妳和凤儿长得好像,我希望妳……”他顿了顿,“岫儿,我、我想抱抱妳可不可以?” 云岫衣登时弹得老远,小拳头又握得紧紧的,一副想揍人的凶样,“我不要!我是云哥哥的妻子,为什么要让你抱抱?你有那么多女人陪着,要抱就去抱她们好了,为什么……” 她突然住口,因为她看见了在南宫无咎那俊美无俦的外表下,所隐藏的悔恨、痛苦与忧伤,以及他眉宇间怎么样也抹不掉的抑郁。 “你、你很爱凤姊姊,对不对?”她慢慢踱回他面前,仔仔细细地端详他的脸,虽然他刚刚挨了她好多拳,可是丝毫无损他潇洒的气度与雍容神态。“既然你很爱凤姊姊,又为什么要伤害她、让她难过呢?” 一丝苦笑浮现在他脸上,“我……如果可以,我也不会那样做,但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 云岫衣审视着他,彷佛在思考什么重大事情一样,久久,她点头,“好吧,我让你抱一下好了,不过只能一下下,而且绝不能让云哥哥和凤姊姊知道喔!” 南宫无咎深邃的眼浮上一抹光彩,“真的?妳真的愿意让我抱?” 云岫衣慷慨地点头,“当然,身为凤姊姊最可爱最乖巧的妹妹,我怎么能说话不算话?我说让你抱就是让你抱,你过来吧!” 南宫无咎站起身,缓缓走向她。 看着眼前这相仿的面容,他有些犹豫,又有些期待。 终于,他还是压抑不住心中的爱恋,伸手将云岫衣搂入怀中,用力抱紧她,口中喃喃自语,“凤儿、凤儿,我的小凤儿,我终于见到妳了,我……我……” 一滴热热的水珠滴在云岫衣脸上,她抬起头,有些诧异,“姊夫,你哭了……” 南宫无咎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她,任由滴滴清泪不住地落下。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云岫衣,脸上的表情已经平复,“妳受了伤,我先帮妳治伤,然后再带妳去见一个人。” “见一个人?你要我见什么人?”云岫衣睁大眼问着。 南宫无咎露出一抹神秘的笑,“一个可以救妳云哥哥,还可以杀得谢邕和吴王片甲不留,让他们跪地求饶的人!” 第八章 深夜,宇文凝月只身来到衡亲王府,她看起来依旧美丽高贵,表情仍旧淡漠,唯一透露出紧张情绪的,是那兜在衣袖里,紧紧交握的双手。 “谢邕,我来了,你有什么话快说吧!” 谢邕正舒服地躺在杨上,一面吃着侍女为他剥好壳的荔枝,一面抚弄另一个跪在他面前,近乎半裸的女子,“急什么?过来这儿坐,我有好东西让妳尝尝呢!” 宇文凝月动也不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是瞒着王后出来的,如果耽搁太久让王后找不到我,那就不好了,所以麻烦你有话快说。” 谢邕看了看宇文凝月,半响才道:“好吧,那我就直话直说,我明天要处决楚云轩。” 听到他的话,宇文凝月的身子微微一晃,“明天?为什么?不是说好十天吗?” 谢邕仔细瞧着宇文凝月的表情,“明天就是第十天,妳忘了吗?” “是吗?这么快?明天就是第十天……”宇文凝月喃喃自语着。 “是啊,因为明天是第十天,所以我才找妳来,问问妳想不想见他?” 一抹光芒从宇文凝月淡漠的眼中透出,“我可以见他吗?” “当然可以,怎么说妳都曾是他的未婚妻,我怎能不让妳见他?再说,妳还爱着他吧?” 宇文凝月冷然地说道:“我是不是爱着他与你无关,你不需要知道。” 谢邕笑了笑,“别这么说,好歹我也是妳的男人,妳这么说置我于何地?” 宇文凝月眼睛霍地瞪大,“你--” “难道我说错了吗?妳当初会和楚云轩解除婚约,不就是为了我吗?还是妳有其它的原因?”谢邕邪笑地睨着宇文凝月。 “谢邕,你……”宇文凝月气得浑身发抖,胸口一上一下地剧烈起伏着。 谢邕起身上前,伸手抚着她美丽无瑕的脸庞,再沿着颈项一路往下滑,抚摸她的雪白酥胸,“看在妳曾经爱他的份上,我让妳去见他,不过只限一个时辰。” “你想做什么?”宇文凝月蹙眉不解。 “我只是想让妳见见他,不好吗?” “你这人一向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可能突然大发慈悲让我去见他的。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宇文凝月偏过头啐了一声。 谢邕低下头,径自堵住她的嘴,重重地吸吮着,“好聪明的女人,难怪王后会那么喜欢妳。妳说对了,我确实有事情想拜托妳帮忙,可以吗?” 宇文凝月别过头,“你要我帮什么忙?” “我让妳去见楚云轩,妳帮我问出九凤块还有那丫头的下落,如何?”谢邕扳回她的头。 “这种事你自己去问。” “我早问过了,也搜过楚云轩的身,更派人严刑拷打、日夜逼问,但他就是不说。我怕再这么下去,东西还没到手倒先把人弄死了,所以我希望妳能帮我,在十天期限到达前替我问问,顺便让妳见见他、叙叙旧,嗯?”谢邕笑着摸摸她的脸。 “我……”宇文凝月皱眉挣扎着。 “我知道妳会答应,毕竟妳那么喜欢他,怎么忍心看他受罪呢?”谢邕将她搂进怀里,毫不客气地扯下她的衣衫,抚弄那光滑美丽的肌肤,“不过在那之前,先让我好好看看妳,嗯?” 他从怀中取出一只药瓶晃了晃,“我弄了一种药,吃了会让人神魂颠倒、蚀魂销骨,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忘了,妳试试!” 他倒出两粒九转合和丹,强行塞入宇文凝月嘴里,然后将她抱了起来放在榻上,“打从四年前第一次碰妳开始,我就没有办法忘了妳,所以特意叫人炼了药,想和妳再续前缘,共赴巫山云雨,现在终于如愿了。” 宇文凝月闭起眼不去看谢邕那丑恶的嘴脸,一颗颗晶莹的泪珠却沿着脸颊滑下,滴落在枕头上。 刑台上,楚云轩被绑在一根足足有几丈高的柱子上,而他的脚边堆满了柴火与树枝,以及一桶一桶的灯油。 不消说,那自是拿来活烤楚云轩,把他变成烤小鸟用的。 尽管如此,楚云轩依旧气定神闲,泰然自若,彷佛身上的伤痕及脚边那些柴火全和他无关似的。 其实他还是会觉得伤口疼,也知道天一亮谢邕就要把自己活活烧死,让他变成烤小鸟。可他一点都不紧张,因为他知道云岫衣那宝贝丫头,铁定会想尽办法逼南宫无咎来救自己的。 至于云岫衣会用什么方法,那就不是他所能预料的。不过他倒是可以想见南宫无咎的惨状,甚至可以想象香雪海那成排的树,被云岫衣当棍子耍的凄惨景象。 第16章 哼!活该。让那个连亲兄弟都可以出卖的人尝尝苦头也好,谁教他要负心背义呢?想到云岫衣恶整南宫无咎的模样,楚云轩嘴角不由得泛出一丝微笑。 这时,一道女子温柔的声音响起,“你在想她对不对?一个男人露出这种又爱又怜又莫可奈何的笑容时,一定是在想他的心上人。所以你一定是想起她了,对吧?” 楚云轩一愣,一眼便认出这个在黎明前夕来看自己的人,赫然足宇文凝月。 “宇文凝月,妳……妳来做什么?” 宇文凝月浅浅一笑,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瓶子,准备帮楚云轩擦药。 楚云轩喝道:“别碰我!” 宇文凝月微微怔住,抬起头看向他,“你怪我,是吗?” 楚云轩冷冷一笑,“怪妳?我怎么会怪妳?等谢邕继承王位后,妳就是王后,我区区一介平民怎敢怪罪妳?我只怕会玷污了妳的手。” 宇文凝月颤抖着,如白玉般的贝齿用力咬住嘴唇,“我知道你认为我和谢邕在一起,是个污秽肮脏的女人,但是我……” “不敢。当初妳要解除婚约时就说得很清楚,妳要的是名利、地位与财富,而这些都不是我可以给妳的,所以我哪敢认为妳如何呢?我只是想不通,名利、地位与财富真可以蒙蔽一个人的良知与眼睛,让妳完全看不见谢邕的缺点,愿意为虎作伥?”楚云轩定定地望着宇文凝月。 宇文凝月一阵苦笑,“我怎么会不知道谢邕是卑鄙又可恨的人!” “既然妳知道,妳为什么还要帮他?” “我不帮他不行,因为他……”宇文凝月顿了顿,犹豫着是不是要说出来,“他威胁我,如果我不帮他,他就要把我……把我……” “把妳如何?”楚云轩追问。 宇文凝月闭上眼睛,一口气说了出来,“把我失了清白、失身给他的事告诉王后,还说以他的身分,他可以随意进出王宫,如果我不帮他,到时候不只会有一个我,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我,甚至连王后都会遭殃。” 楚云轩像被雷打中似的,整个人僵在当场,“什……么?” 泪珠一颗颗从宇文凝月脸上滑落下来,“你说,我能不帮他吗?” “妳……妳可以告诉我的,不需要独自承受这一切。” “发生这种事,我怎么有脸告诉你?再说,太皇太后很早以前就说过,要你好好待在敦煌,不让你涉入王室的事。所以,我又怎么敢告诉你?而且你……你并不爱我,不是吗?”宇文凝月哀伤地说着。 楚云轩一时说不出话来,“我……” 宇文凝月又道:“我原本还奢望你对我至少有那么一点点感情,可是当我看见你和她那种生死相许,不肯轻易悖离对方的感情后,我就知道你没有爱过我,你之所以和我订亲,只是遵从太皇太后的意思,对吧?” 楚云轩没有说话,而这无疑证明了宇文凝月所讲的是真的。 久久,他才开口:“既然如此,妳为什么又来找我?” “因为我想救你,我不想让谢邕得到九凤块。”宇文凝月定眼看着楚云轩。 “为什么?” “我以为只要我答应谢邕跟了他,至少可以让他安于现状,稍稍收敛些。想不到他不知足,甚至变本加厉,不但把主意打到云家三小姐身上,还想藉九凤块之名来害你。”宇文凝月重新拿起瓶子,倒了些伤药在手上,细心地为他擦药,“我知道他一向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我怎么都没想到他居然把你打成这样。疼不疼?如果很疼的话,我这儿有太医给的伤药,你吃两颗可好?” 楚云轩摇头,在得知真相后,他对宇文凝月已经从厌恶转为同情,“不要紧,这些都是皮肉伤,不碍事的。对了,谢邕知道妳来看我吗?” 宇文凝月浅浅一笑,将药丸塞进他嘴里,又从携来的竹篮中取出水瓶,倒了些水喂他喝下,“他早知道我要来看你,其实我会来还是他拜托我来的。” “谢邕拜托妳来?”楚云轩眉头一紧,“我猜猜,他要妳来问出九凤块还有岫儿的下落,对不对?” 宇文凝月点头,“他朝思暮想,想的就是如何得到九凤块及云家三小姐,只可惜,我用尽方法还是没能阻止他,反倒连累你了。” “别这么说,即使没有妳,以他的为人,他还是会想尽办法抓我和岫儿。否则岫儿又何需离家出走,一个人在外头东躲西藏呢?”楚云轩软言安抚。 宇文凝月点头,从身上拿出一把小匕首割掉他身上的绳索,“你快走吧,趁现在天还没亮赶快走,别再管谢邕的事了。” “可是……”楚云轩迟疑着。 “别可是了,快走,万一让谢邕知道我放了你,那就不好了。”宇文凝月连声催促。 “既然要走,那妳跟我一起走,我不能再把妳留在谢邕身边。” 宇文凝月摇头,泪水潸然落下,“你有这份心,我就很高兴了。再说,你身边已经有了云岫衣,哪还需要我?” 楚云轩牵着她的手,真挚地说道:“可是依照谢邕的个性,他绝对不会放过妳的,所以妳还是跟我走吧。” “云轩,我……”宇文凝月欲言又止。 “别说这么多,快跟我走!” 就在此时,无数的火把陡然将四周照得通亮,一个个弓箭手拉满了弓瞄准刑台上的楚云轩和宇文凝月,而谢邕狡诈的声音也同时传来,“你们两个都给我留下来,谁也不准走!” 宇文凝月大惊失色,“谢邕,你--” 谢邕狞笑着走近刑台,“很意外我为什么会来吗?” 宇文凝月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个夺走自己清白,毁了自己一生幸福的丑陋男人。 谢邕接着道:“不必意外,我早就知道妳心里只有他,既然妳这么想见他,我干脆大发慈悲让妳见见他,说不定……我还可以放手让妳跟他走,不过条件是九凤块。只要我拿到九凤块,妳就可以跟他走,绝不阻拦,如何?” 宇文凝月冷笑一声,“什么九凤块?我不知道什么九凤块。” 谢邕哈哈一笑,“我都忘了,九凤块不是妳的,问妳也没用。”他转向楚云轩,“小叔公,我再问你一次,九凤块呢?” 楚云轩冷冷地瞪着他,连话都懒得说。 谢邕只好威胁他,“小叔公,我知道你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加上云岫衣那丫头又不在你身边,让你更加有恃无恐。但宇文凝月呢?你完全不管她了吗?” 楚云轩一怔,“你……” “我知道当初宇文凝月之所以会和你解除婚约,是因为她让我玩过了,自觉对不起你,所以才解除婚约。如果现在我把她赏给在场所有士兵的话,该是谁对不起谁?”谢邕冷笑道。 楚云轩大怒,“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反正她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记得吗?”谢邕挑眉狞笑。 “你--” “小叔公,虽然宇文凝月已经不是你的未婚妻,但怎么说你们都曾经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你真舍得把她送人,而且送给这么多人?这岂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谢邕愈说愈下流。 楚云轩气得全身发抖,五官几乎错位。 他瞧了瞧底下那一个个如狼似虎的士兵,再看看身旁那个际遇悲惨,而今悔恨羞惭的宇文凝月时,他不禁动摇了。 他可以坐视宇文凝月遇上这种事吗?过去不知道事实真相就罢了,现在既然知道,他怎能眼睁睁看她被欺凌?不行,他绝对不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思及此,他点头道:“好,我告诉你九凤块在哪里,不过你得先放了凝月。” 宇文凝月吃了一惊,“云轩,你不能答应他,他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你不能相信他的话。” 楚云轩苦涩一笑,“我当然知道不能相信他的话,但是如果我不说出九凤块的下落的话,岂不是会害了妳?” “云轩!”宇文凝月喊着,眼中已然溢满泪水。 楚云轩握握她的手,正想叫谢邕上来时,突然,一个他等了好几天,连作梦都会梦见的声音由远而近,直嚷着过来。 “云哥哥,我来救你了。” 楚云轩微微一愣,眼睛一花,云岫衣那小小的身子已然破空而来,飞扑进他怀中。 “云哥哥,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谢邕那个臭鸡蛋有没有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欺负你?” 楚云轩搂住她o/心里纳闷着,这丫头的轻功怎么变这么好?居然可以一飞冲天,直接命中目标?他记得她原本只能像笨鸟乱飞一样乱跳几下的,怎么现在…… 正想着时,云岫衣已经看见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有鞭伤、箭伤,还有刀伤,什么“伤痕累累”、“遍体鳞伤”根本不足以形容,若不是他仗着年轻,而且学过武功,只怕早就死翘翘了。 云岫衣顿时气歪了脸,“谢邕,你这王八臭鸡蛋,居然趁我不在的时候欺负云哥哥,你算什么男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云岫衣双手往楚云轩身旁的柱子一抓,硬是把那需要几个大男人才扛得起的柱子拔起,直接朝谢邕头上扔去,“我砸死你这王八臭鸡蛋,打死你这不辨是非、以下犯上、欺负长辈的大坏蛋!你去死好了,你死一万万次都不够!” 台下的谢邕眼看苗头不对,急忙往旁边一闪,而那根柱子就这么朝那群弓箭手落下,当场砸昏了好几个。 谢邕惊魂未定地叫道:“云……云岫衣,妳最好别逞强,妳不会想尝试万箭穿心的滋味吧?” 第17章 云岫衣龇牙咧嘴,朝着谢邕猛扮鬼脸,“姑娘我就是要逞强,你怎样?难道你敢上来抓我吗?” 谢邕勉强一笑,“我不会上去抓妳的,但是妳敢下来吗?” 云岫衣横他一眼,“我下去做什么?好让你抓了我来威胁云哥哥吗?” “别说什么威胁不威胁的,妳知道我喜欢妳,只要妳肯下来,我可以答应妳所有的条件,连之前妳所犯的罪都不予追究。”谢邕哄道。 “我犯了罪?奇怪,我怎么不知道我犯过罪?云哥哥,你记得我犯过什么罪吗?”她来到楚云轩身边,亲热地搂着他。 楚云轩爱怜地摸摸她的小脑袋瓜,“我也不记得了,大概是说妳打了他,又把他扔进粪坑里不准他上来那一条吧?” 云岫衣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喂,谢邕,如果你是因为我把你丢进粪坑那件事的话,那我承认我有罪,可是那又如何?你总不能为了我把你丢进粪坑就要处死我吧?” 底下一群士兵听到平时威风凛凛的王爷,居然让一个小丫头丢进粪坑不准上来时,纷纷窃窃私语,差点笑出声来。 谢邕顿时觉得颜面尽失,恼羞成怒,“云岫衣,妳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妳以为我真舍不得杀妳吗?” 云岫衣双手扠腰,凶巴巴地叫道:“我就是要吃罚酒,怎样?你想杀我就动手啊,我还怕你不成?我要是怕你的话就不会来了!” “妳!”谢邕知道自己根本讲不过这个满嘴歪理,又凶得要命的小丫头,于是转向楚云轩,“小叔公,我(奇*书*网^.^整*理*提*供)看你还是把九凤块给我吧,你总不忍心看这两个娇滴滴的大美人,为了区区一块小玉佩就送命吧?” 楚云轩眉头一拧,“谢邕,九凤块其实只是朱雀天女交给我们敦煌九凤的护身玉佩,并没有你所想的什么不可思议的神奇力量,也没有外界所传说的什么宝藏,再说,如果九凤块真有什么神奇之力,那也只对敦煌九凤有用。” 楚云轩顿了顿,继续说道:“也就是说,九凤块只有在敦煌九凤手上才能发挥它的力量,其它人拿了它等于拿到一块普通玉佩,所以你根本不需要大费周章。” “我不相信!如果九凤块真如你所言是一块普通的玉佩,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想得到它?如果九凤块真的只对敦煌九凤有用,为什么南宫无咎会费尽心思想得到它呢?”谢邕大吼。 提到南宫无咎,云岫衣忍不住辩道:“姊夫做事自有他的道理,岂是你这个庸夫俗人,成天只想着金银珠宝和女人的臭鸡蛋所能比得上的?你省省吧,云哥哥不会把九凤块给你的,就算你把全吴国的兵都调来了,云哥哥还是一样不会答应你的!” 谢邕仍不放弃,“小叔公,你的意思呢?难道你舍得看她们陪你死?或者你想亲眼看到自己所爱的女人,像宇文凝月一样变成残花败柳,被男人骑着玩?” 闻言,宇文凝月顿时脸色刷白,身子摇摇欲坠。 楚云轩脸上的表情难看极了,垂在身侧的手也紧握成拳,显示出他心中有多愤怒。 可谢邕完全不以为意,仍得意洋洋地继续说:“我是完全不在乎啦!毕竟像她这种表面上装得冷冰冰的女人,脱了衣服还不是干柴烈火一把,叫床叫得比谁都大声。所以我想,云岫衣这小丫头本来就热情如火,如果脱了衣服肯定……” 谢邕话没说完,云岫衣早忍耐不住,拆下刑台上的木板,对准谢邕就扔了过去,“你这混帐王八蛋,你怎么不说你自己被扔进粪坑时,也是叫得比谁都大声?还说只要可以救得了你,不管是谁,你都愿意叫他三百声祖爷爷的吗?” 谢邕眼捷手快,早闪得远远的,但他眼中却露出愤怒的光芒,“妳这鬼丫头,再嚣张也没多久了,我就不相信凭妳一个人可以抵挡得了我的弓箭手,可以打得赢我的千军万马。” “我当然可以赢你的弓箭手,而且如果我赢不了,还有云哥哥在呢,云哥哥武功可是很厉害的!” 谢邕鄙夷地一笑,“是吗?如果他真有妳讲的那么厉害,为什么会被我抓来,打得遍体鳞伤?” 云岫衣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那是因为你以多胜少,不要脸!如果单打独斗的话,一百个你都不是云哥哥的对手。” “我才不管这些,我只问妳,要不要把九凤块交出来?” “不交!我不交,云哥哥也不会交!”云岫衣大声拒绝。 谢邕又问楚云轩:“小叔公,你呢?你也不交吗?” 楚云轩没有回答,可一向温和深邃的眼中却闪着奇异的光芒。 谢邕又劝道:“小叔公,不是我说你,你想想,宇文凝月这女人早已是残花败柳,多一个或少一个男人都无所谓。可云岫衣这小丫头就不一样了,她是你心爱的女人,又是楚凤衣的亲妹妹,纵使你有一身功夫,但是你敌得过我这些弓箭手吗?你真能保护她吗?若你真能保护得了她,又岂会有今天呢?” 这时,一道男子冰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如果再加上我,以及我的十万大军,你说够不够保护这个凶得要命的小丫头?” 话声刚落,只听得战鼓乍响,喊声震天,聿皇独孤瀚的十万大军竟不知何时已然悄悄兵临城下,将整座王府……不,应该说是整个吴国都包围起来了。 谢邕顿时脚下一软,吓得连裤裆都湿了。 独……独孤瀚?那个传说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几乎没打过败仗,连麒麟四帝都对他忌惮三分的聿皇独孤瀚? 独孤瀚骑在马上,手执长剑,由上而下威风凛凛地瞪着谢邕,“谢邕,你是要自己自尽,还是要我动手?” 见独孤瀚不怒而威的模样,再看看他身后那军容整齐,密密麻麻,多到不见尽头的十万大军,谢邕真的屁滚尿流了。 “我……我王叔呢?”谢邕浑身发抖地问。 “你是问吴王?”独孤瀚挑了挑眉。 “是,王叔他怎么样啦?” “口吐白沬,吓死了!”独孤瀚不屑地撇撇嘴。 听到吴王被活活吓死,谢邕浑身一阵乱颤,当场倒地不起,晕了! “恶人无胆。”独孤瀚冷哼一声,将长剑交给侍卫,利落地跳下马来到楚云轩身边,“你没事吧?” 楚云轩点点头,“没事。对了,你怎么会来?我记得你答应过霞儿,绝不再轻易出兵的,为什么……” 独孤瀚横了正在对谢邕拳打脚踢、上踹下踹、左捏右槌,打得不亦乐乎的云岫衣一眼,“我宫门口的石狮子已经碎了七、八只,御花园里的树也被拔了十几二十棵,如果我不来,我真怕我的有凤来仪会被那小丫头拆了,到时候你要我和霞儿住到哪儿去?你到底是从哪里找来这力大无穷的怪怪小丫头?居然还叫南宫无咎那家伙带她来见我,你不知道我最讨厌他吗?” 楚云轩哈哈一笑,“力大无穷的怪怪小丫头?你还没见识过她拆门板、扮小笨鬼的独门功夫呢!如果你见识过,保证你笑得三天吃不下饭。” 独孤瀚点点头,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罕见的笑容,“老实说,我见过那么多女人,可从没遇过一个像她这样纯真憨直、惹人怜爱的。高兴就乱蹦乱跳,不高兴就找人比武出气,看见有人做坏事,马上把那人打得死去活来、哭爹喊娘,所以霞儿好喜欢她,已经认了她当妹妹呢!” “是吗?她确实纯真憨直,甚至为了亲人可以两肋插刀,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这种气魄连男人都被她比下去了。”楚云轩赞赏地微笑。 “什么两肋插刀?你说来我听听。”独孤瀚兴致盎然地问道,现在他对这小丫头有兴趣极了。突然,他脸色一变,对云岫衣叫道:“不好,丫头,小心!” 云岫衣打得痛快淋漓,哪听得见独孤瀚这声示警,她不以为意地抬起头冲着他嘻嘻一笑,这时,她猛然觉得胸口一阵冰凉,好像有什么东西刺入似的。 她眨眨眼,有些愣愣地低下头看看满脸鲜血还带着诡笑的谢邕,再看看自己,一枝袖箭竟不知何时射进她心窝,那箭上的羽毛还微微颤动着。 楚云轩登时刷白脸,急忙街上前想抱住云岫衣,“岫儿、岫儿!” 不过云岫衣却在他抱住她之前,砰的一声倒地,黑色的血不住地从胸口流出。 那是一枝淬了剧毒的毒箭! 第九章 迎曦阁里,楚云轩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一下子看看内室,一下子又看看窗外,一下子坐了下来,一下子又站起身,脸上尽是焦躁不安的神色。 一旁的楚霞衣见素来潇洒不羁的他竟如此张皇失措,忍不住说道:“三哥,你坐下来,太医正帮岫儿诊治呢。岫儿一向身强体壮又年轻,不会有事的!” 楚云轩勉强地点点头,在椅子上坐下,可没一会儿又站起来踱步子,心里暗自后悔着。 该死!他早知道谢邕是个卑鄙无耻的下流小人,为了达到目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怎么会如此疏于防范,让岫儿中毒受伤呢? 该死,真是该死!早知道当初就一刀砍了他,这样岫儿也不会中毒受伤了。可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岫儿……他最可爱、活泼、勇敢的小岫儿,现在躺在床上生死未卜,而他……他却完全帮不了她,只能在这里干著急。 可恶!他答应过奶娘要一辈子照顾她、保护她的,如果岫儿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如何对得起奶娘,如何对得起大姊,又如何对得起一直那么相信自己、一直汲汲于救自己的岫儿呢? 第18章 想着,楚云轩几乎一刻也等不了,转过身便想进内室看看云岫衣的状况。 就在这时,太医出来了,楚云轩和楚霞衣同时迎上前。 楚云轩急问:“如何?岫儿怎么了?” 太医先对楚霞衣行了礼,然后摇摇头,“恕臣无能,救不了云小姐,请娘娘责i训。” 楚霞衣一愣,“怎么会?不过是一枝箭,有那么严重吗?” “娘娘有所不知。现在当务之急是拔出云小姐身上所中的箭,可是云小姐所中的那枝箭是淬了毒的,而且是在近距离的状况下射中心脉,如果硬拔出箭,只怕云小姐当场就会撑不住;但如果不拔出箭,那箭上的毒还是会不断进入体内,时间久了,云小姐还是会撑不住,所以……所以……” 楚霞衣着急地问:“所以怎么样?” 太医顿了顿,谨慎地看着楚云轩和楚霞衣,“请娘娘及早准备后事吧!” 楚云轩听了,整个人像被大石头砸中一样当场愣住,好半天说不上话。 楚霞衣也无法置信,“三哥,你……” 楚云轩呆呆地站在原地,脸上一片茫然。久久,他举步转身,缓缓来到内室。床上,那一直都嘻嘻哈哈、开开心心,没片刻安静的小人儿,此刻正静静地躺着;那一向红润的小脸现在毫无血色,而胸前插了一枝袖箭,随着她微弱的呼吸起伏,看得人触目惊心,更教人心痛! 楚云轩在床前蹲下身子,伸手握住那冰冷的小手,“岫儿,云哥哥在这里陪妳,妳别怕,一定要撑过去,云哥哥会想办法救妳的,知道吗?岫儿,妳最想将他杀一千刀、一万刀的谢邕,已经被收押在大理寺,就等着妳好起来,将他揍得死翘翘。而且,妳不是一直都很想念大姊吗?瀚弟已经亲自去敦煌请大姊来了,妳一定要撑下去,要好起来,不然大姊来了却看不见妳,大姊会有多伤心啊?还有,妳答应过云哥哥,要一起去月老庙发誓,要替云哥哥生一堆宝宝的,如果妳死了,那云哥哥一个人怎么去月老庙发誓、怎么生宝宝?所以妳一定要撑下去,一定要撑下去,云哥哥一定会找到办法救妳的。岫儿、岫儿!” 楚云轩低声呢喃,床上云岫衣的气息依旧那么微弱,如果不是还看得见她胸口微微的起伏,只怕会让人以为她已经死了。 楚云轩不禁红了眼眶。这丫头一直都那么健康、活泼、勇气十足,为了见大姊,千里迢迢带着奶娘奔波而来;为了保护奶娘,宁可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去扮鬼骗钱,甚至一次次忍受马万群的羞辱责打;现在她又为了救自己,特地去找独孤瀚发兵,结果独孤瀚是来了,也救了他和宇文凝月,可她自己呢? 想着,楚云轩轻唤:“岫儿,岫儿。” 床上的云岫衣彷佛听到他叫她似的,发出微微的声音,“云哥哥、云哥哥。” 他忙握住她的手,“岫儿,我在这里。” 云岫衣喘息着,声音无力又微弱,“云哥哥,我……要死翘翘了是不是?” 楚云轩摇头,“不会的,云哥哥不会让妳死翘翘的,妳要撑下去,大姊马上就从敦煌赶来了。” “我……好痛,我可能等不到凤姊姊来,云哥哥,你不要离开我……我不要一个人……我不要……我最不喜欢一个人了……”云岫衣哭着抓住楚云轩的衣袖。 两行清泪不知不觉地从楚云轩脸上流下,落在她苍白的小脸上,“妳不会一个人的,不管妳到哪里,不管妳是生是死,云哥哥都不会让妳一个人的!妳等着,云哥哥现在就带妳回敦煌,带妳去见大姊,然后请朱雀天女为我们主婚,好吗?”说完,他抱起云岫衣就往外走。 门口的楚霞衣拦住他,“三哥,你在做什么?你要带她去哪里?” 楚云轩淡然地道:“回敦煌。” “可是她伤得那么重,根本禁不起奔波;而且大姊不是已经动身到这儿来了吗?你为什么不再等等?”楚霞衣挡在门口不让他俩离去。 “我知道,但我怕岫儿等不到大姊来,所以我打算先带她上路,如果运气好,在路上遇见大姊,那就可以顺便请大姊治疗。” “万一你没遇到大姊呢?”楚霞衣皱眉。 “那……”楚云轩低下头看着云岫衣,“我会直接带她回敦煌,然后永永远远陪着她,永永远远都不离开她。” “可是三哥……” 楚云轩不再理会楚霞衣,抱着云岫衣就往外走。 突然,一道人影从天而降,拦住楚云轩,“先别急着走,让我试试可好?” 楚云轩一愣,“南宫无咎?你怎么会来?” “我一直跟着她,你把她交给我,我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千里迢迢去找瀚弟呢?” “原来如此。那你现在来做什么?”楚云轩抱紧云岫衣。 “当然是救人。”南宫无咎露出安抚的笑容。 “救人?际……一楚云轩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我虽不如你大姊那么会解毒,但对于毒药多少还懂一些,而且我也很喜欢这丫头,不忍心看她就这么香消玉殒,所以让我试试好吗?” 楚云轩有些犹豫。对于南宫无咎,他虽然已不如过去那般厌恶,但心中的芥蒂岂是说丢就能丢的? 南宫无咎朝他微微一笑,从他手上接过云岫衣,将她抱回床上准备动手解毒疗伤。 楚云轩也跟了进来,“你要怎么救她?太医说当务之急是先拔出袖箭,可是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如果硬要拔箭,只会让她送命,但是不拔箭的话……” “不拔箭的话,她也会因中毒而死对不对?”南宫无咎揪眉观察她的伤口。 楚云轩极不甘愿地点头,“没错,所以我想知道你要怎么做?” “当然是先拔箭。” “拔箭?”楚云轩惊道。 “对,反正都要死,不如就先试试看,况且总不能让这枝箭一直插在她胸口上吧?”南宫无咎对他鼓励地一笑。 “万一……”楚云轩担心地望着云岫衣。 南宫无咎摇头,“没有万一,现在只能争取时间,尽快拔箭治疗,再犹豫下去她就真的没救了。快,过来帮我!” 楚云轩上前,“你要我怎么帮你?” “你扶着她的头,用帕子塞住她嘴巴,免得她因痛得受不了咬伤自己。” “好。”楚云轩连忙扶着云岫衣的头,一面从身上撕下布条,塞进她嘴里。 “还有,不管过程中她有什么状况,你都不能心软、不能心慌,一定要稳住,要撑下去,知道吗?”南宫无咎叮咛着。 “我知道,我会稳住的,你可以开始了。”楚云轩深吸一口气。 南宫无咎颔首,一手按在云岫衣肩头上,一手抓住袖箭轻轻一拔。 云岫衣因他这一拔,眼睛霍地瞪大,全身不住地颤抖,脑袋瓜子也不停地摇摆,嘴里因塞着帕子而呜呜乱叫,“唔,呜!” 楚云轩用力扳住她的肩头,大声说道:“岫儿,忍着点,南宫大哥正在帮妳拔出袖箭,妳忍着点、忍着点。 他对南宫无咎点点头,南宫无咎接着再使力。 这次云岫衣的反应更激烈了,她不住地挣扎、扭动,小脸扭曲成一团,连塞在嘴里的布都给弄掉了,只听得她厉声尖叫:“不要,好痛!啊!” 楚云轩连忙抱住她,“岫儿,别慌,云哥哥在这里,妳忍着,一会儿就好了!” 可云岫衣还是耐不住痛,不断地挣扎、扭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楚云轩见状,连忙将自己的手塞进她嘴里让她咬着,然后对南宫无咎说:“拔,一口气把箭拔出来!” “嗯!”南宫无咎深吸口气,略一施力,将那深入脏腑的袖箭给拔了出来。 同一时间,云岫衣痛得忍不住乱叫,牙齿紧咬,四溅的鲜血喷得她满脸都是。至于楚云轩则闷哼一声,咬紧牙根用力抱住她,不管那从她身上喷出的黑血是不是会弄脏自己,他只是紧紧抱着,不敢松手。 终于,南宫无咎说道:“好了,箭已经拔出来了,我先帮她上药,你叫人按帖抓药,煎好后立刻送过来,知道吗?” 楚云轩放下云岫衣,喘了口气,立即接过药方转身走人,准备到太医院抓药。 猛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南宫无咎,我不准你碰她!把你的手拿开!” 楚云轩一愣,赫然看见一道秀丽绝尘的飘逸身影出现在眼前,“大……大姊?妳赶到了?” 来者正是那曾经发过三绝誓,永不出宫,永不见南宫无咎,永不以真面目见人的楚凤衣。 只见楚凤衣拿过楚云轩手上的药方撕了个粉碎,然后走到床边冷冷地道:“你以为小岫是香雪海里那些终日环绕着你的庸脂俗粉,说碰就可以碰的吗?” 南宫无咎呆呆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脸罩薄纱、一袭白衣,依然如昔日般令人惊艳绝伦的美丽人儿,“妳……我终于见到妳了,我……” 楚凤衣转身,对着身后送她前来的独孤瀚,以及呆愣着不知该说什么的楚云轩说道:“云轩,瀚弟,把这个人架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他!” 南宫无咎猛地站起身,“凤儿,妳不能这样,妳听我解释……” 楚凤衣背对着他,冷冷地说:“我不想听,出去!如果你不出去,那我就走!” “别、妳别走,妳留下来,我走!岫儿所中的毒天底下只有妳解得开,如果妳走了,那我岂不是害了她?”南宫无咎颓然地说着,脚下一点,身形微动,瞬间失去踪影。 见南宫无咎离开,楚凤衣身子微微颤抖着。 第19章 半晌,她深吸了口气,在床沿坐下,“云轩、瀚弟,你们两人到外头等,霞儿,妳帮我替小岫疗伤解毒。” “是!”众人齐声道。 楚云轩在独孤瀚的御花园里踱步,一面欣赏御花园的景致,一面调整自己从昨天开始就没有放松过的心情。 从花园的布置看来,显然曾经花过一番心血,不过可惜的是,好几棵树都被连根拔起,从太湖运来的太湖石也被砸得支离破碎。他可以猜得到,这一定是云岫衣的杰作。 想起云岫衣,他的心不由得揪紧,现在毒箭已经拔出,大姊也来了,他的小岫儿应该没事了吧? 突然,宇文凝月温柔的声音响起,“云轩,你受伤了,让我看看可好?” 楚云轩一愣,宇文凝月已经拉起他的手仔细看着,拿出帕子替他包扎,“咬得这么深,一定很痛吧?” 他摇头,“不痛,我根本顾不得痛。” “说的也是,她受了那么重的伤,你怎么还顾得了自己痛不痛呢?她现在怎么样?没事了吧?”宇文凝月关心地看着楚云轩。 “应该没事了,箭已经拔出来,而且有我大姊在,一定不会有事的。” “云轩,你很喜欢她,是不是?”宇文凝月深吸口气后问道。 “喜欢?妳是说岫儿?” “嗯,自从她受伤,你一直魂不守舍,一副恨不得替她承受痛苦的模样。我认识你这么久从没见你这样,所以我猜你一定很喜欢她。”宇文凝月试探地道。 楚云轩浅浅一笑,“那不只是喜欢,几乎已到了我不知该怎么说的境界。” 他顿了下,想起与云岫衣的相识过程。“其实一开始我只是因为她长得像大姊,所以忍不住对她产生好感,可当我接近她后我才发现,她和大姊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大姊像冰,一直都冷冷的,虽然很关心我们,却只是默默地在暗地里付出;至于岫儿,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她像火,又热情又纯真又明亮,高兴了就乱蹦乱跳,不高兴就找人打架发泄;谁对她好,她就掏心掏肺对人家好,即使把小命送了也无所谓,谁对她不好,她就把对方的祖宗十八代骂得狗血淋头;遇到挫折从不灰心,一个人傻傻地努力,拼命朝目标前进。对这样的她,我实在无法拒绝,更放不下。” “这么说来,你是喜欢她了?” “如果妳一定要这么说也可以,毕竟我自己也是直到刚刚才发觉,她在我心中占了何等重要的位置。我甚至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她就这么死了,我会把她带回凤宫,然后一辈子在凤宫陪着她、守着她,永远不会让她一个人寂寞、一个人涉险,也永远不再让她为我奔波、掉泪。”楚云轩坚定地说着。 宇文凝月长叹口气,“我真羡慕她,可以拥有像你这样的一个男子爱她、守着她,哪像我……”她抬起头看着楚云轩,“云轩,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没有让谢邕给欺负了,如果我还是清清白白的,如果我们还是未婚夫妻的话,你会不会……会不会接受我?” 楚云轩摇头。 乍见他摇摇头,宇文凝月脸都白了,“我……我就知道你还是在意我和谢邕的事……” 楚云轩哑然失笑,“不,凝月,妳误会了!” “误会?你……”宇文凝月不解。 楚云轩伸手握住她肩头,“我从来就没在意过妳是不是清白之身,对我来说,妳还是妳,还是以前那个温柔美丽又体贴善良的凝月,妳并没有变。” “可是我让谢邕给……” “凝月,那不是妳愿意的,妳根本毋需放在心上。况且一个女人有过一、两个男人又如何?谁规定女人就得一辈子守着一个男人?万一嫁了个恶劣又不养家也不疼老婆的丈夫,教这个女人怎么办?”楚云轩安抚着她。 宇文凝月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说,“你……你是说我还是可以嫁人,还是可以……找寻自己的幸福?” “那当然,如果有哪个男人因为谢邕的事而嫌弃妳,那么这种男人妳也不需要理会他,天下之大,必有芳草,何必对过去的事耿耿于怀?再说,谢邕都已经进了大理寺,随时会被处决,难道他死了之后,妳还要抱着这种想法过一辈子吗?” “可是我……”她看着楚云轩,“那你……你能不能……能不能……” 楚云轩这次真的摇头了,“不,身为敦煌九凤,一辈子就只能爱一个女子。如果没有岫儿,也许我会接受妳,但现在我的心已经给了岫儿,自然没有再耽误妳的道理。况且我们并不适合,因为我们俩个性太像了,太过相像的两个人在一起,注定没有好结果。” “可是我……” “别可是了,妳是个好女人,应该去找更好的男人,一个能全心全意爱妳、照顾妳的男人,忘了我和谢邕,嗯?”楚云轩拍拍她的肩膀,鼓励她。 宇文凝月恋恋不舍地瞅着他,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我……云轩!”她说着,情不自禁地扑进楚云轩怀中紧紧抱着他。 楚云轩先是一愣,继而也伸手抱住她,“哭吧!把过去所有的委屈、恐惧、怨恨和不如意统统哭出来,哭完后,妳就是一个全新、完整的女人,一个重新出发的宇文凝月,嗯?” 宇文凝月点点头,抱着他泣不成声。 尾声 半年后 深夜的嘉定县衙窜出两道人影,一道有点娇小,背上背了个大包袱,另一道则显得修长飘逸,手中握着一卷书册似的东西,和那娇小人影在静得没有半个人的大街上奔走着。 不消说,这自然是云岫衣和楚云轩两人。 只见楚云轩领着云岫衣穿街过巷,一直到离县衙远远的,才在一间破屋前停了下来。 他推开破屋进入屋里,帮云岫衣把她背上的大包袱取下来,嘴里碎碎念:“告诉过妳不要拿那么多,妳就不听,现在可好,伤口又疼了吧?我瞧瞧。” 云岫衣往前扑进楚云轩怀中,撒娇地赖在他身上,“只是有一点点疼,没有很疼啦!而且那个李通是个贪官,不把他的库银搬光,岂不是白来了?” 楚云轩莫可奈何地点点她的额头,伸手解开她的衣衫,仔细地检查胸前那又深又明显的疤痕,“疼吗?我马上帮妳上药。” 云岫衣摇摇头,“我说过只有一点点疼,不过好痒喔!” 他一边取出金创药洒在她伤口上,一边说道:“痒才好,这表示快好了。可是不能抓,不然到时候伤口发炎流脓了,我可不管妳!” “不行耶,云哥哥,凤姊姊把我交给你了,如果你不管我,凤姊姊会生气的。我听小若说,凤姊姊生起气来是很可怕的喔,你不想惹凤姊姊生气吧?” 楚云轩瞅着她,“那妳舍得让我生气?” “我也不想让你生气啊,可是那个李通真的是个大贪官,如果不好好整整他,我会吃不下睡不着。我一吃不下睡不着就会生病,我一生病伤口就好不了,伤口好不了,那凤姊姊知道了就会生气,所以这又不是我的错。” 云岫衣振振有辞地解释着,听得楚云轩直摇头。 “知道了,我的小包公,我听妳的,让妳把李通的库银搬光,可以了吧?” 哪知云岫衣居然噘起小嘴,“可是搬光他的库银也没用啊,他是个贪官、坏官,专门从老百姓身上搜括银子,这些银子被我们拿走了,他一定会再从老百姓身上搜括银子补回去,所以我还是去把他打得死翘翘好了,省得他再害人。” 说着,她还当真撩起袖子,准备当小包公杀贪官去了。 楚云轩好笑地拎起她的衣襟,“傻瓜,杀人不用偿命吗?况且妳杀的还是个官。” 云岫衣顺势搂住他的脖子,扑进他怀里抱住他,“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让他继续胡作非为下去吧?” 楚云轩拿起放在桌上的一本册子说道:“如果要放任他继续胡作非为,那我偷这账册来做什么?” “账册?什么账册?”云岫衣好奇极了。 “这是李通他每一次收受贿赂的明细,他怕自己记不清楚,所以每一笔都写在这本子里,只要我们(奇*书*网^.^整*理*提*供)将这本账册送到瀚弟那儿,包管那李通人头落地!” 云岫衣一脸钦佩地看着他,“云哥哥,你好厉害喔,居然可以想到这招!” “妳以为我这几年来浪迹江湖是在玩的吗?在江湖上混这么久,自然知道对付什么人该用什么手段。有些人只要给点教训就知道收敛悔改,可是对付像李通这种永不知反省的贪官,那就得斧医抽薪,将他除去,省得让他再害更多人,懂吗?”楚云轩敲敲她的头。 云岫衣拼命点头,“懂懂懂,所以我才要跟着你浪迹江湖,学你劫富济贫,做大侠啊!” 原来半年前在楚凤衣的细心照顾下,云岫衣总算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小命。 不过因为谢邕那枝袖箭实在太狠毒,让云岫衣足足调养了五、六个月,一直到半个月前,她实在躺不住了,才偷偷拉着楚云轩离家出走,说是要当劫富济贫的大侠,不要当一直躺在床上的大虾。 对于她的天真热心,楚凤衣和楚云轩是又感动又好笑,感动于她的善良真诚,好笑于她的天真不解世事,她以为大侠那么好当吗?劫富济贫那么容易做吗? 但如果不让她去,以她的个性,铁定会自己拎着小包袱半夜离家出走,说不定一不小心被坏人逮住,再被逼着扮小笨鬼去吓人,那可就罪过了。 所以楚凤衣虽然万般不舍,也只好答应云岫衣让她去闯江湖了。 第20章 幸好楚云轩在江湖上行走多年,又有独孤瀚给的金牌令箭,倒也治得住那些官吏巨富。加上童采衣、欧阳雍容、诸葛容若,甚至麒麟四帝都给了他腰牌,准他在国境内可以先斩后奏,是以楚云轩等于苏秦再世,一个人配挂多国相印,让云岫衣骄傲得小屁股都快翘上天了。 楚云轩揉揉她的小脑袋瓜,“大侠?我看妳别变大虾就好了。” 云岫衣不服气地嚷嚷:“我才不是大虾,我是大侠喔!你看,我今天晚上拿了这么多银子,明天可以买很多米粮带去给彩虹她们了。” 彩虹是云岫衣在苏北认识的一个农家姑娘,因苏北大旱,颗粒无收,遍地都是饿死的人,所以云岫衣才会偷李通的银子,准备拿去买粮食,到苏北救人。 “是,我的云大侠,现在妳可以睡了吗?”楚云轩笑问。 “可以,不过你要先给我亲一个,不然我睡不着。” “好,亲一个。”他凑上前,捧着云岫衣的脸深深一吻,“妳先睡,云哥哥写完信就来。” “你写什么信?是不是给凤姊姊的?”云岫衣好奇地拉拉他的衣角。 楚云轩摇了摇头。“不是,给无咎的。” “给姊夫?你不是很讨厌姊夫吗?为什么还要写信给他?” “我是很讨厌他,但如果不是他当机立断,拔出妳胸口的箭,妳这条小命早升天了,还能当大侠吗?所以我得写信谢谢他,另外还要谢谢他把凝月带去香雪海,省得凝月触景伤情。”楚云轩微笑解释。 “既然如此,你在四姊夫那里为什么不写呢?”云岫衣偏头问道。 四姊夫指的是独孤瀚,因为云岫衣认楚霞衣为四姊姊,自然叫独孤瀚四姊夫,不过她完全没想过自己嫁给楚云轩,论辈分,她还比独孤瀚大。 “因为大姊在,我不好让大姊知道我写信给无咎,更不能让大姊知道无咎又把女人带进香雪海,免得她心里不舒服。”楚云轩捏捏她的脸。 云岫衣躺在床上,一面玩着手指头一面问:“云哥哥,凤姊姊为什么那么讨厌姊夫?甚至连见他一面部不肯?” 楚云轩轻叹口气,“大姊那不是讨厌,而是爱得太深反倒变成恨了。如果她真的恨无咎那也罢了,偏偏她……” “她什么?”云岫衣好奇追问。 “没什么,那是大姊和无咎的事,不需要妳云大侠管,知道吗?”楚云轩打趣地转移她的目标。 “可是人家想知道嘛!因为我觉得姊夫是真的喜欢凤姊姊,我记得他每一次看到我,都会一直盯着我看,苌至有一次他还说要抱我……” 楚云轩一愣,手中的笔掉在桌上,“妳说什么?抱妳?” 云岫衣发现自己说溜了嘴,忙拉起被子蒙住头,“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楚云轩可不会轻易饶过她,他来到床边扯下被子,双手撑在她肩膀两侧,“妳说南宫无咎要抱妳?” “我没有,我没有说他要抱我。”云岫衣矢口否认。 “妳让他抱了?”楚云轩瞇眼瞪着她。 “我……”云岫衣还想否认,可她的脸上却浮现一抹心虚。 “我问妳,妳是不是让他抱了?”楚云轩恶狠狠地追问。 “我……”云岫衣吐吐舌头,知道逃不掉了,“他是抱了我,可是只有一下下喔,而且他是把我当成凤姊姊,还哭了呢,我可没有抱他喔……” 楚云轩一脸似笑非笑,低下头看着她,“妳没看他怎么知道他哭了?” “我……”云岫衣一惊。 “我问妳,他抱妳哪里?”楚云轩定定地瞅着她。 “还能抱哪里?就是伸过手来全部抱住嘛!”云岫衣皱眉道。 “全部,这样吗?”楚云轩钻入被子里,紧紧压住她。 “不是,他只有抱着而已,他没有……”云岫衣赶忙解释。 “不许再提他,现在只有我,妳只能有我,不能有其它男人。” “不能想吗?”云岫衣迟疑地问。 “想也不行!”楚云轩一口否决。 “那问一下总可以吧?” “问什么?”楚云轩拧起眉。 “姊夫说你的九凤块什么时候借他?”云岫衣鼓起勇气一口气说完。 楚云轩登时打翻十七桶醋坛子,“又是他?不许妳再提他,他为了九凤块,在香积寺外打我一掌的帐还没跟他算,居然还敢借?下辈子再说吧!” “可是姊夫没了九凤块就见不到凤姊姊……”云岫衣还想力争。 “管他见不见得到大姊,妳只要见得到我就好了!现在把眼睛闭上,嘴巴张开,我要亲妳了。” “喔!”云岫衣点头照做。 久久,破屋突然又传出女子困惑的声音,“云哥哥,姊夫他还说……” 这时,男子的声音忍不住吼道:“没有姊夫,不许妳再提他!只有我,妳只能有我,知道吗?” “可是……” “没有可是,再可是下去,云哥哥就不理妳了,我要自己当大侠去。”男子的声音听来似乎忍无可忍了。 这回,女子终于没声音了,至于那如同紧箍咒的“姊夫”二字是不是还会冒出来?这就没人知道了! 【全书完】 ※〈天帝传说〉敦煌九凤系列-- 1欲知楚幻衣的狂烈情事,请看飞象名家mb04《尊龙抢凤》 2关于楚云章的炽情爱恋,请看飞象名家mb05《娥眉驯凤》 3想看楚蝶衣的顽劣情事,请看飞象名家mb06《越王降凤》 4好奇楚霞衣的恋恋情深,请看飞象名家mb07《聿皇擒凤》 5想看楚聿丰的嬉闹姻缘,请看飞象名家mb08《娇鸾戏凤》 6欲探楚若衣的款款深情,请看飞象名家mb09《卧龙逑凤》 7欲知楚南风的痴情狂恋,请看飞象名家mb10《龙女嫁凤》 后记 隔了这么久才出书,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浣儿?这是敦煌九凤第八本,离大家所期待的大结局,也就是大姊“楚凤衣”和那个负心汉“南宫无咎”的故事已经不远了,浣儿会再加把劲,尽快孵出来的。 这段时间,因为浣儿家里有点事,加上工作职务稍有调整,所以写小说的事就这么耽搁下来了。其实浣儿心中也很惦记未完的故事,也记得还有三只小老鹰的故事没写,当然也没忘记好多人都一再写信来要求浣儿写的大神医“杜康”。 不过浣儿还是那句话,请大家稍等,浣儿会加油的。 对了,浣儿有一天利用空闲时间上网,居然看到有人用“苏浣儿”三个字交友,还把身高、体重、年龄写得一清二楚。更夸张的是,浣儿甚至看到有用“苏浣儿”这个名字所发表的文章(类似散文或小品文一类的),而好笑的是,那篇文章,浣儿本人从没看过,所以当然不可能是浣儿写的! 在此浣儿要郑重声明,“苏浣儿”三个字虽然没注册(这好像也无法注册),但打从浣儿加入〈飞象〉以来,就只在〈飞象〉写书,所以“苏浣儿”这个名字,只会在〈飞象〉的书上出现。其它的,包括网络、网络交友,或在其它媒体上以“苏浣儿”所发表的文章、活动,可一概和本姑娘无关,请大家千万别误会,以为浣儿闲闲没事干,还去上交友网站、写网络文章。如果浣儿真有那种空闲时间,怎么会书宝宝出得这么慢,让大家等得望穿秋水? 其实因为〈飞象〉的书有在大陆地区发行,而大陆又那么大,有十三亿人口,一些稀奇古怪的事自然会发生。这次浣儿会在网络上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也是因为凑巧连到大陆网站去了,但浣儿也因此知道了一些大陆读者对浣儿的看法喔!当中有鼓励、有赞赏,也有批评,甚至还有谩骂。无论如何,浣儿都虚心接受,更要谢谢所有看过浣儿书的读者,毕竟有你们才有苏浣儿;有你们才有〈飞象〉,才有其它许许多多的作者以及好看的书宝宝,不是吗? 对了,有人告诉浣儿,说浣儿的女主角年龄好像越来越小,越来越天真可爱,天真到什么都不懂,和男主角之间有点像哥哥带妹妹那种感觉。嘻嘻,很对不起啊!会造成这种结果,要归咎于浣儿的工作;没办法,浣儿平时的工作实在太无趣,也太严肃了些,只好写些天真可爱又爆笑的小丫头来解解闷,让自己笑一笑,也希望读者轻松一下。这一本也是一样,女主角依旧是个天真爆笑兼力大无穷、胡搞瞎搞的神力小蛮女,希望大家可别因为女主角太小、太可爱而不喜欢她喔!浣儿答应大家,一定会把大姊大“楚凤衣”写成聪慧、足智多谋、温柔体贴又坚定有主见,且识大体的女主角,可以吗?(浣儿当然会顺便好好整整咱们负心的大大帅哥南宫无咎的) 好了,就聊到这里,和以前一样,有什么话可以写信跟浣儿说,只要浣儿找到时间,一定会回信的。 祝大家万事如意、天天开心!拜拜!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