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女嫁凤》 第1章 [天帝传说敦煌九凤07]《龙女嫁凤》 作者:苏浣儿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第一章 南秦国都熙和城外的一间破庙里。 端着好不容易乞讨来的鸡汤,阙无衣来到母亲跟前,小小声说着:“娘,您饿不饿?我今天遇到一个好心人,他给了我—碗鸡汤,您瞧里头还有两块鸡肉喔!” 凌氏没开口先咳了声,她勉强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穿得破破烂烂,戴着一顶破帽子,还用泥巴故意抹黑脸的女儿。“无衣,娘不饿,也吃不下,你吃就好。” 阙无衣放下碗,将母亲从门板上扶了起来,让她靠桌脚坐着,“娘,您吃吧!我说过今天遇上一个好心人,不但给我一碗鸡汤,还让我吃了个馒头,甚至给我一两银子喔!娘,您先喝鸡汤,然后我用这一两银子,去请大夫来替您看病。” 凌氏有气无力,边说边咳,“那娘就喝汤……咳咳,不过请大夫就免了吧!你也知道娘这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咳咳咳,真要请了大夫,还不知要花多少银子呢……咳咳咳!” 阙无衣细心地拍着母亲的背,一面说道:“不成,一定要请大夫来看,反正娘不必担心银子的事,银子我会想办法的。娘,您喝汤,喝汤啊!”阙无衣端着碗,凑到母亲嘴边。 凌氏长叹口气,勉勉强强喝了几口汤就推开碗,“娘喝不下了,无衣,剩下的你替娘喝了。” “娘,您再喝,这鸡汤很补的,对娘的身子一定有好处,而且娘已经好多天没有好好吃上一顿,肚子一定饿得咕噜咕噜叫。所以娘,您再喝,再喝啊!” 凌氏看着阙无衣执拗坚持的脸庞,眼泪不知不觉滚了下来。她伸手抚着爱女的脸,“傻孩子!你以为娘什么都不知道吗?你自己根本没有吃,省着给娘吃,对不对?” 阙无衣拼命摇头,脏兮兮的小脸上挤满笑容,“不,娘,我真的有吃,而且吃得好饱,您瞧,我肚子还鼓鼓的呢!” 说着,她拍了拍果真有些鼓鼓的小肚子,证实自己的确吃过东西。 “娘,天冷,这汤再不喝的话就要冻了,万一冻着,您喝了又要咳嗽,所以趁着还有点温温的,快喝完吧!” “那娘喝汤,你吃肉,嗯?” “娘也吃肉!”阙无衣抓起一块比较大的鸡肉递给母亲,自己拿了比较小的那一块,饥肠辘辘地啃了起来。 其实她真的没吃,倒是喝了不少水,勉强把干扁的小肚子撑起来,骗骗母亲,省得母亲又为了自己饿肚子而难过掉眼泪。 凌氏哪会不知道呢?她红着眼眶点头,忍不住又咳了几声,正想再喝几口汤时,破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人声。 “是这儿吗?” “没错,就是这儿!附近的人都知道那个小乞丐就住在这里,还带着一个老婆子呢!” 说着,一行人七嘴八舌地进了破庙,一眼就瞧见正在和母亲喝鸡汤、吃鸡肉的阙无衣。 其中一人指着阙无衣叫道:“就是她!就是她打我,抢走我要端给客人的鸡汤,还偷了我的赏银。” 阙无衣摸摸鼻子,吸吮着手指头上的鸡油,毫不在乎地站起身,“是我拿了鸡汤、偷了银子又如何?鸡汤已经喝了,银子也使了个干净,你难道要我吐出来吗?” 一名中年汉子恶狠狠说道:“是不能吐出来,但可以打得你满地找牙,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偷东西!来啊,给我狠狠的打!” 话声刚落,几名家丁模样的人早已围了上来,对着阙无衣便打! 可阙无衣却滑溜得很,一蹲一闪间,早已溜出重围,跑到破庙外头,还又蹦又跳的对着里头扮鬼脸。“来啊!看你们这堆眼睛糊了牛大便的蠢蛋,怎么打得到我?” 几名家丁追出破庙,阙无衣早跑到几十丈外去了,气得这些家丁直跺脚,连声大骂:“别走,你这狗娘养的臭小偷,爷今天非得打死你不可!别走!” “不走的是笨蛋,不走的是眼睛糊了牛大便的蠢蛋,我既不是笨蛋也不是蠢蛋,当然要走了!”阙无衣停下脚步,又扮了个鬼脸。 不过这伙人吃过阙无衣好几次的亏,已经将她的把戏摸得一清二楚,当下也不追赶,只是提着棍子回到破庙里,对瑟缩在一旁的凌氏威吓道:“那小乞丐是你女儿?” 凌氏点头,本就苍白的脸,因为惊讶更显得毫无血色,“是……是啊!请问各位爷,无衣做了什么事吗?” 为首的中年汉子咬牙道;“做了什么事?你女儿偷了我一碗鸡汤和银子,还吓跑我一桌子的客人,你说该怎么办呢?” 凌氏顿时手足无措,整个人几乎失了主意。怎么会这样?无衣怎么会去偷人家东西,还抢人家银子?这孩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她泪眼汪汪地跪在地上,朝几个人猛磕头,“请各位爷原谅!那孩子不是故意的,那孩子是为了我的病,才会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来,请各位爷原谅!我在这儿代替无衣向各位爷磕头陪罪,请各位爷原谅,请各位爷原谅啊!” 中年汉子哼了声,“原谅?我们原谅你,那谁来原谅我们?那些客人可是从关外来的大客户,让那小乞丐一搅和,损失的又岂是一句原谅就可以过得去的?再说,她可不是第一次犯,这洛阳城里哪家饭馆酒楼,没让她偷过抢过糟蹋过?所以今天绝对不能这么算了,我就不相信拿了你,那小乞丐会不现身!来啊,先把这臭婆子痛打一顿,然后送到府衙交给知府大人处理!” “是!” 几名家丁大喝一声,抡起棍子罩着凌氏便打。 原本打算将这群豺狼虎豹引出破庙的阙无衣,大老远便瞧见他们正在拿母亲出气,当下顾不得自身安危,大嚷大叫地冲进包围圈,用身子紧紧护住母亲,又是哭又是骂:“别打我娘!是我偷鸡汤抢钱,你们这群没良心的牛大便要打就打我好了,不要打我娘,不要打我娘!” “我们就是要打你!还要连你娘都一起打死,省得城里饭馆酒店常常被你这臭乞丐闹得没生意可做!打,给我狠狠地打!” 所有的拳打脚踢,结结实实全落在阙无衣身上,可阙无衣忍着痛,双手紧紧抱住母亲,努力不让母亲受到一点委屈,嘴里还不住叫嚣着:“你们这一群没良心的狗,见死不救的禽兽畜生,我诅咒你们以后生的孩子没屁眼,诅咒你们男盗女娼,一家失火死光光……” 听到阙无衣这等阴损的咒骂,这些人更气了,一棍子就将阙无衣打得口吐鲜血,连同凌氏也晕了过去。 “男盗女娼?打死你这小贱货、臭乞丐,看谁一家先死光光……” 忽地,一道男子森冷的声音响起,“住手!一群人这样欺负手无寸铁的孤儿(奇*书*网^.^整*理*提*供)寡母,不觉得过分了些吗?” 这些人打得正兴起,全红着眼睛,伸长脖子,一起望向门口,“哪个不知死活的王八羔子,胆敢管爷的事?” 但见一名年约二十七、八岁,一身白衫,相貌极其俊美潇洒的年轻男子踏了进来,“天下事天下人管得,尤其是这种欺凌孤儿寡母的事,更是所有人都管得。” 为首的中年汉子叫道:“你又是谁?敢管爷的事?” 一旁的伙计张眼看了看那男子,伸手扯扯汉子,“大爷,这人我认识,叫楚南风,是个大夫。” 中年汉子眉头一横,“楚南风?我还夏北风呢!哪里来的怪人怪名?” 那伙计将汉子往旁边一扯,低声说道:“大爷,别乱说,这人得罪不起的,他是皇上的贵宾,连皇上见了他都客气三分呢!” 那汉子眼睛陡然瞪大,无法置信地看着这个叫楚南风的年轻男子,“客……客气三分?他……他有这么厉害?” “是啊!因为皇后娘娘为了太子的事,凤体欠安,皇上特别亲自到敦煌,请他来替皇后娘娘看病,车驾经过时,大爷您不也瞧见了吗?” 他一提醒,汉子也想起来了,脸色骤然刷白。 原来这路见不平的男子,正是敦煌九凤中,排行第二的昱天楚南风。他是受轩辕睿之托,前来替即将临盆的楚幻衣看病调养身子。 由于月天楚幻衣身子本来就弱,加上之前为了轩辕睿受了重伤,一直没有完全康复,所以此番怀孕,足足让轩辕睿提心吊胆了整整九个月。到了第十个月,轩辕睿实在受不了了,就亲自到敦煌向楚凤衣求救,因而有了楚南风的南秦国之行。 楚南风不愧是和楚凤衣齐名的神医,他一到南秦,不但让楚幻衣顺利生产,也将她素来柔弱的身子调养得粉嫩白匀,整个人圆润不少,乐得轩辕睿心花怒放,龙心大悦,封楚南风为国医,几天后,两人更称兄道弟起来,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这天,楚南风原本是到詹亲王府,替卧病多时的詹亲王看病,回程时顺道在城里逛逛,恰恰让他瞧见阙无衣如何偷人东西、抢人银两,又尾随一群人后头来到破庙,适时救了阙无衣母女一命,免得母女两人真被活活打死! 知道这出声制止的人,竟是轰动全南秦,受封为南秦国医的楚南风,那汉子气势顿时收敛不少,“可是……这臭乞丐做的好事,难道就这么算了?” 楚南风略略扫了地上已经晕死过去的阙无衣母女一眼,淡淡说道:“乞丐不就是要饭讨东西吃吗? 第2章 一旦讨不到东西吃,饿极了,也就是连偷带扒,有时候逼急了还会抢,不是吗?” “何止连偷带扒带抢?这臭乞丐还到处造谣生事,说我饭馆里的东西有蟑螂屎,把客人全给吓跑了,你说这难道不该打吗?”那汉于气不过,狠狠又踹了阙无衣一脚,楚南风静静看着这群凶神恶煞,又瞧了瞧地上昏迷不醒的母子二人,然后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扔了过去。“拿去兑了,就算赔偿你的损失好了,谅你一年也赚不到这些银子1” 那汉子接过一看,眼睛顿时瞪得老大。那是一锭金元宝,从成色和重量来看,也值五十两银子。 那汉子眉开眼笑,高兴得连话都不会说了,“金……金元宝?给我的?” 楚南风眉头一拧,“不想要?还是嫌不够?” “够够够,怎么会不够呢?只是……”那汉子还不满足,似乎还有话要说。 “只是什么?”楚南风眼睛一横,俊美的脸上有股说不出的冷漠与尊贵之气,“如果不想担人命官司的话,就快点给我滚!这两人已经让你们打得只剩一口气,你们知道吗?” 听到可能会出人命,这群凶神恶煞哪敢多说什么?个个立即收拾起家伙,火烧屁股似的,匆匆忙忙离开破庙。 那群人一走,楚南风旋即蹲了下来,先探探阙无衣的气息,然后摸摸凌氏的额头,又把了把脉。 这时,阙无衣醒了过来。 她一眼瞧见楚南风正抓着母亲的手,当下也不分东南西北、黑的白的,以为他也是来打自己的牛大便,便挣扎着嚷嚷起来,使尽吃奶力气推开楚南风。“别碰我娘!你要打的话,我让你打好了!” 楚南风瞥了眼阙无衣,冷冷说道:“打你也没用,你母亲已经死了,你知道吗?” 阙无衣一愣,低头看向怀中—动也不动的母亲,“你说什么?我娘她……她怎么啦?” “你娘已经死了!” 阙无衣眼睛登时睁大,伸出指头,全身发抖地探着母亲的鼻息。 果然,凌氏已经没了气息,只是因为才刚断气没多久,所以身子依旧温热,脸色也仍旧像活着一般,看不出已然死了。 阙无衣怔怔地看着没了气息的凌氏,又看了看满脸淡漠,一副事不关己的楚南风,突地,她发出一声怪叫,咚咚咚地冲向他,抡起小拳头就是一阵乱捶乱打。 “你打死我娘,你这王八牛大便,居然打死我娘!我要你赔命,我要杀了你赔我娘的命!” 楚南风没有想到阙无衣会突然冲过来,一时重心不稳,居然让她推倒在地上,结结实实吃了好几个拳头,连鼻子都被打中,鼻血直流。 他翻过身,一把抓住阙无衣的手,怒声斥道:“你这刁钻的小叫化子,你闹够了没?” 阙无衣气得浑身发抖,眼睛里像要喷出火似的,恶狠狠地瞪着楚南风,“我就是小叫化子,怎样?小叫化子难道就不是人吗?小叫化子的娘,难道就不是娘吗?我不过偷了一碗鸡汤,抢了一两银子,你居然就打死我娘?我非杀了你替我娘报仇不可!” 她气愤难平地叫嚷着,双脚不住地乱蹋,而且专攻下档的重要部位,存心想让楚南风断子绝孙。 可楚南风岂是省油的灯,但见他轻飘飘地往后退,潇洒地避开阙无衣的攻击,同时扔下一锭金元宝给阙无衣,“拿着,替你娘好生办办后事。” 阙无衣愣了愣,拿着那锭金元宝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瞪着他,“元宝?你为什么给我元宝?” 楚南风微微一扯嘴,“你不就是为了你娘,才去偷拐抢骗吗?瞧你是个孝女的分上,这元宝给你,好好安葬了你娘,知道吗?” 哪知阙无衣仍旧死死瞪着楚南风,然后把元宝往地上一扔,还很用力地用脚踩了几下,一副不食嗟来食的傲慢表情,“我——不——要!” 这下轮到楚南风愣在当场了,“不要?为什么?” 阙无衣抬起头,理直气壮又义愤填膺地说道:“你害死我娘,还想用元宝收买我?我娘的命就只值一个元宝吗?门儿都没有!我才不要你的脏元宝,我要杀了你替娘报仇!” 说着,阙无衣又扑了上去,冲着楚南风没头没脸就是一阵乱打狠蹋。 楚南风简直哭笑不得!这是什么跟什么?他好心花了一锭金元宝救了这小丫头跟她的母亲,又送她一锭金元宝让她安葬母亲,想不到她不领情就算了,居然反过头来要找他报仇?难怪老三老是告诫他,千万不可多管闲事,免得惹祸上身! 楚南风揪住小丫头的手,将她往后一推,“你这古古怪怪,不分好歹的小丫头!你给我听好了,我没有打死你娘,打死你娘的,是升丰客栈那群恶人,如果你要报仇找他们去,别找我这路过的人!” 阙无衣根本不会武功,会的就是那么三两招小猫打架的功夫,外加一两招救命阴功,譬如说踢下档啦、挖眼珠啦、掐喉咙啦、攒心窝啦、撒石灰一类的。 楚南风这么一推,阙无衣哪招架得住?当即仰天倒下,摔了个四脚朝天,动也不动! 楚南风诧异极了,他不过轻轻一推,这丫头就倒地不起了?怎么可能?他既没发劲也没施力,这丫头怎么可能就这样昏厥不醒? 楚南风想到阙无衣方才还被一群人压着打,莫非是她身上的伤…… 这么一想,楚南风急忙跨步上前,伸手探了探阙无衣的鼻息,猛地,阙无衣突然张开眼睛,并伸手往楚南风怀中一摸,跟着蹦了起来,一面大呼小叫嚷嚷着,一面往外冲。“我拿到手了,咱们快走!”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原本躺在地上,已经死绝了的凌氏,竟然睁开眼睛爬起身往外窜,一瞬间已经钻到破庙门口,眼看就要脱身跨出破庙时,楚南风那冷冰冰的声音竟在她面前响起——“你想去哪里?” 凌氏一愣,下意识地转身想往破庙后门溜,可她快楚南风更快,只一眨眼工夫,楚南风又堵在她面前。“想走?把事情交代清楚再走!”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听命行事,你要找就去找她,别找我!”凌氏连连后退。 楚南风冷冷一哼,逼近凌氏,“我当然会找她,不过我想先知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这种假死的好本事?” 凌氏咬着唇,思索着该怎么说服楚南风,“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是……是那个叫阙无衣的丫头拜托我,说……说她的东西让一个坏人抢了,希望我帮她找回来,还给我一颗药丸,要我在见到你之前,先吃了药丸,这样一来就可以装死骗过你了。” “这么说来,你不是她的娘?” “不是,我根本不认识她,是她给了我五十两银子,叫我当她三个月的娘。” “那么这三个月里,她天天去城里乞讨求食装乞丐,是吗?” “是啊!她说要装乞丐就要扮得像一点,还真的把讨回来的东西分我吃,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做,不过她看起来好可爱、好乖巧,长得很像我死去的女儿,所以我就答应她了!” “那升丰客栈那些人呢?” 凌氏摇头,“不认识,那些人打哪儿来的,我真的不认识!” 楚南风冷冷一撇嘴,从怀中掏出一只绿色的小瓶子,倒出两粒药香扑鼻的药丸放在手掌心,“你先告诉我,那鬼丫头叫什么名字?” “她说她姓阙,叫无衣,从小没爹没娘没好衣服穿,天生就是乞丐命。” “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什么地方人?住哪儿?” “我……我叫凌秀,城外十里铺凌家庄人。” “那好,你知道我是谁吗?” 凌秀颤抖着摇头,“不……不知道。” “是吗?无论如何,你给我听清楚就对了。我叫楚南风,敦煌九风排行第二,最擅长的就是使毒和提炼毒药。这两颗药丸是我用五种毒虫,配合五种毒花,花了我七七四十九天,经过七蒸七晒,才提炼出来的五毒丸。现在你把药丸吞了,如果你讲的都是真的,那么一个月时限一到,我自然会去十里铺把解药给你。反过来说,如果你有半言虚假,又或者我没有在一个月内找到那鬼丫头,那么你就等着肠穿肚烂,叫你家人替你收尸!” 凌秀听了,当场脸色惨白,跟着咚一声,整个人仰天倒地不起。 第二章 坐在镜子前,阙无衣开开心心地描着眉毛,又在脸上、额头上刷出一条一条的皱纹,又捏了粉团黏在鼻子上,遮住那俏丽尖挺的小鼻子,还不忘补补粉,然后起身从包袱里取出一套老农妇的衣服换上,得意洋洋地看着镜子里头那老得不能再老、丑得不能再丑的自己,用力点了两下头。 嗯!太好了,这下子相信那个叫楚南风的牛大便、笨郎中、臭凤凰,铁定、绝对认不出自己就是一个时辰前,在破庙中偷了他九凤决的小乞丐。 想起九风决,阙无衣可高兴极了。 想不到这天下人人都想得到的九风决,居然如此轻轻松松就让她这“妙手空空”的龙女小神偷给盗了过来,真是太过瘾了!总算不枉费她这三个月来的辛苦,天天扮乞丐,喊了别人不下几百声的娘,还被打得一身的伤,很痛的呢! 她伸手揉揉腿上、身上的瘀青、红肿。 幸好衣服里塞满棉花、稻草和碎布,要不然让那群凶神恶煞打一顿下来,小命没掉也得瘸个半条腿。 也不知凌秀逃脱了没?那个楚南风不会为难她吧? 虽然觉得对不起凌秀,但也喊了她三个月的娘,算是对得起她了! 第3章 况且这三个月来对待这个假扮的娘,她也算是克尽为人子女之道:每天努力地出外乞讨来侍奉娘亲。 不过凌秀也疼她疼得像亲生女儿一样,让从小没爹没娘的她,打从心底就把凌秀当成自己的亲娘。 想着,阙无衣拿起一旁早准备好的拐杖,一面装成老态龙钟的样子走出客栈,打算在熙和城里买些东西回去孝敬师父。 岂料她一踏出客栈,迎面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那力道之大,让阙无衣整个人摔了出去。 “好痛!”阙无衣痛得龇牙咧嘴,小屁股都快裂成四片了。 她一跃而起,噼哩啪啦指着对方鼻子就骂,“是哪个王八乌龟牛大便,没长眼睛吗?居然敢撞我!” 看来阙无衣完全忘记自己是一个老人家,而一身老得禁不起摔的散骨头,怎么可能被撞以后还能一跃而起,且中气十足、凶巴巴地骂人? “婆婆,您没事吧?有没有摔疼哪儿了?”一道温柔好听男子的声音在阙无衣头顶响起,同时一双有力的膀臂从后头搀住她。 “当然有事,而且还很严重,我的屁股裂成四片了……”阙无衣气愤地嚷嚷着,抬起头猛然对上一双她这辈子所见过,最漂亮、最吸引人的眼睛。“你……你是楚……咳咳咳!” 幸好阙无衣够机伶,忙低下头,将“南风”两个字用咳嗽蒙混过去,而且还越咳越严重,咳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该死!怎么谁不好撞,偏偏撞上楚南风这只臭凤凰、大笨鸟呢? 楚南风一脸关心地扶着阙无衣,似乎没有察觉眼前的老婆婆正是阙无衣所假扮。 他柔声说道:“婆婆,您摔疼哪儿了?晚生帮您看看可好?晚生学过几年医术,对于这点小伤,还算有自信,来,我扶您进客栈坐着休息。” 阙无衣怎么肯?这一进去,说不定就被这只臭凤凰给认出来,到时候她还有命吗? 听说这臭凤凰擅长使毒,只消在身上撒一点点的小毒,她阙无衣从此就得跟这花花世界说再见!她才不要呢!她下山不过才一年,还没把中原各地玩遍闹够呢!她才不要现在就中毒死翘翘。 于是她使出吃奶力气,一手抓住客栈门口的石狮子,一手用拐杖打楚南风,嘴里老气横秋地教训着,“小伙子,你看我老,存心想欺负我吗?再不放手的话,婆婆我叫人啦!” 楚南风微微一笑,修长的手紧紧扣住阙无衣,既温和有礼又不失坚定地说道:“晚生怎么敢欺负您呢?晚生是看婆婆年老力衰,担心您被撞了以后有个什么闪失,所以想请婆婆到里头坐坐,也好替您瞧瞧病,可以吗?” 阙无衣连声呸,“呸呸呸!婆婆我身子好得很,既没病没痛,还可以又蹦又跳的活到一百二十岁,是谁说我老了、病了?你说这话实在失礼极了,打你这没礼貌的冒失鬼,打你这没读书的偷懒鬼,打你这不尊敬老人的傲慢鬼,我打你、打你、打死你!” 她还真抡起拐杖,朝着楚南风就是一阵乱打。 楚南风不避不闪,直挺挺地任由阙无衣的借题发挥,可他却仍紧紧抓住她的手不放,“婆婆,撞了您是晚生的错,让晚生生受几杖也是应该的,不过婆婆也不要太生气,会气出病的!来,晚生扶您到里头坐坐。” 说着,也不管阙无衣同不同意,扣着她的手就往里头走。 这下阙无衣可慌了手脚,用另一手紧紧掰住门板,死都不进去,一面又乱七八糟地嚷嚷着:“救命啊!杀人啦!失火啦!臭郎中要谋杀老婆子啦!谁赶快来救我,救救我啊!” 可阙无衣完全没想到,经她这么一嚷嚷,不但没替自己解围,反倒把一群凑热闹的人吸引i过来,围着阙无衣和楚南风指指点点。 “怎么回事?年轻人,发生什么事了?” 楚南风微微笑着,一脸的有恃无恐,“没什么事,不过是我撞了这位婆婆,想请她到里头坐坐,休息休息,顺便陪罪!” 人群里有人点头附和,“不错,做得对,年轻人就该这样敬老尊贤……” 这人话都没说完,便听到阙无衣劈头骂道:“什么敬老尊贤?他根本就是不安好心,想借机报仇!” 楚南风俊美无俦的脸上,尽是似笑非笑的神气,“什么借机报仇?晚生撞了婆婆,理当请婆婆进客栈休息陪罪,这哪是借机报仇?或者……你根本不是老婆婆,而是个小姑娘?小乞丐?” 阙无衣吓了一大跳,正想说什么时,人群里有人叫道∶“咦,你们看,这位婆婆的手好白好嫩,完全看不出已经八十岁耶。” 这么一叫,其他人顿时也凑了过来,十几、二十只眼睛直盯着阙无衣那被楚南风紧紧抓住的手,果真修长白嫩,如同春笋一般可人。 “真的耶!这手嫩得一点都不像八十岁的老婆婆,倒像十八岁的小姑娘!” 阙无衣登时涨红脸,用力想把手抽回来,还一面嚷嚷辩解着:“白又怎么样?婆婆我命好,打小到老都是饭来张口、茶来伸手,穿衣睡觉都有人伺候,每日三餐喝人参茶、啃灵芝果,还用薏仁磨成粉糊在手上,自然八十岁了还白白嫩嫩,像十八岁的小姑娘一样,不行吗?” 楚南风皮笑肉不笑地开口,漂亮深邃的眼眸里闪着一丝促狭,“当然行,而且婆婆还生就一副绝对不会变的黄莺嗓子,任谁听了,都不相信婆婆已经八十岁了,以为碰上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呢!” 阙无衣眼睛瞪得圆滚滚的大,简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老天!她怎么忘了要学老婆婆的声音呢?老婆婆讲话应该不会这样中气十足、凶巴巴的吧?这下该怎么办?这只臭臭臭凤凰好像已经认出她不是老婆婆了耶!现在该如何才可以挣脱这臭凤凰的臭鸟爪,让自己平安离开? 楚南风浅浅一笑,可那和煦温暖的笑容中,却透着一股教人无法拒绝的巨大压力。 “婆婆请吧,这么拉扯下去,不太好看吧?” 阙无衣不是笨蛋,怎么会听不懂楚南风的话中话。 当下只好硬着头皮,和楚南风走进客栈,上了二楼的靠窗雅座。 “拿来!”楚南风才刚落座,手便伸了过去。 阙无衣决定装傻到底,来个死不认账,“拿什么东西?” “你从我身上摸走的东西还来!”楚南风冷着脸说道。 “啥?”阙无衣凑过耳朵,装作耳背听不清楚的模样,“年轻人,你说大声点,婆婆我年纪大了,耳朵不利落,听不见啊!” 楚南风冰冷冷地哼道;“听不见?那么有句话你听不听得见?” 阙无衣继续装疯卖傻,“啥?你说啥?大声点,婆婆听不见啊!” 楚南风扯扯嘴角,用着极淡极轻的语气说道:“你中毒了。” 阙无衣一听到自己中毒,整个人险些跳了起来,指着楚南风结结巴巴的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你、你、你……” 突然,她趋身上前,一把揪住楚南风的衣领,身手敏捷得不像个八十岁的老婆婆,“你这王八乌龟牛大便,臭凤凰,大笨鸟,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要下毒毒死我?告诉你喔!我如果死翘翘的话,你也别想活了,我会拖着你当垫背的,一起到阎罗王那儿评评理,而且我死翘翘的话,你永远永远永远都别想再讨回九风决,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知道你的九风决藏在哪里!” 这话说来又快又急,噼哩啪啦,而且连吞口水、换气、断句都没有,一气呵成,一语到底,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楚南风浓眉屠一挑,“你不是说你年纪大了,耳朵不利落,重听吗?怎么这会儿又听得一清二楚?讲起话来也是中气十足,又快又急?” 喝!怎么自己蠢得又上这臭凤凰的当?居然三两句话就不打自招了? 阙无衣气恼地瞪着楚南风,一副很想将他生吞活剥的模样。 “你想怎么样?告诉你喔,南秦是个有王法的国家,熙和城更在天子脚下,如果你胆敢用毒药毒死我的话,我马上就去城门口击鼓鸣冤,告你谋财害命、欺负善良百姓,让你躺钉床、走钉子路,最后用白绫勒死你!”她连说带耍赖兼恐吓,眼睛不住地偷觑着他。 楚南风眉毛又是一挑,击鼓鸣冤?谋财害命?欺负善良百姓?还要让他躺钉床、走钉子路,最后用白绫勒死?这是什么跟什么?偷东西的是她,耍赖不还的也是她,装神弄鬼的更是她,现在居然反过头来咬他一口? 楚南风一笑,眼中精光一闪,好整以暇地说道:“无妨,反正在那之前,你已经毒发身亡了,而且是七孔流血、全身浮肿、发黑、发臭、流脓,最后烂成一堆白骨的那种!” 他每说一种,阙无衣就觉得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一次,每说一句,都觉得头发一根根竖起来,等到他讲完,阙无衣浑身的鸡皮疙瘩已经吓得掉满地。 “你……”她小嘴微张,吓得说不出话来。 楚南风从怀中掏出一只红色小瓶子晃了晃,“如何?把东西交出来,我就把解药给你,嗯?” 阙无衣眼巴巴地瞅着他手上的解药,她是很想把九凤决还给他啦!可……那是她花了三个月时间,牺牲自我去当个乞丐,喊了别人几百声娘,又挨了无数的冷言冷语、嘲讽才偷来的,要她就这么交出去,实在有点不甘心。 再说,如果她现在把九凤决交出去,虽然可以换回一命,那师父怎么办?自己这回下山,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拿九凤决给师父治病。如果没有把九凤决带回去,师父的病岂不是好不了? 第4章 说不定还会死翘翘呢? 想到师父因为没了九凤决而死翘翘的模样,阙无衣顿时浑身充满勇气,连楚南风讲的话,都不觉得可怕了。 她勇敢挺挺胸,很不怕死地嚷嚷:“死就死,就算我死了,我也不会把东西交还给你的!” 楚南风眼睛一眯,“不交?” 阙无衣神气十足地点头,“绝对不交。” “当真不交了” 阙无衣更神气地哼了口气,“对,就是不交,反正我连死都不怕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又有什么好怕的?” 楚南风定定看着眼前伪装成老太婆,骨子里却十足是个刁钻鬼丫头的阙无衣,“那当然,一个人连死都不怕,其他的自然也没什么好怕。不过……你知道死,也有很多种方法吗?” 阙无衣用一副“你好白痴”的目光盯着他,“当然知道罗,有生病死翘翘的,有上吊死翘翘的,有溺水死翘翘的,有在路上被马踢死翘翘的,有吃官司被砍头死翘翘的,还有莫名其妙死翘翘的,这谁不知道?” 楚南风拿起桌上一杯酒徐徐饮着,慢条斯理,不凉不热地说道:“确实,但有句话不知你听过没有?不求好生,只求好死;因为活着的痛苦已经忘了,但死的痛苦,却是人人所畏惧的。阙无衣,你可以不怕死,但如果我可以让你死不了,却也活不下去的话,你伯不怕?” 阙无衣睁大眼睛望着他,心里想,这臭凤凰在打什么臭主意?什么叫死不了也活不下去? 可阙无衣很快就明白了,因为她突然觉得肚子好痛,而且痛得直想跑茅房拉肚子。 “你……你对我下了什么药?”阙无衣捂着小肚子,冷汗涔涔,连腰都直不起来。 楚南风潇洒地撑开扇子,左一下右一下地扇着,“自然是最精致、最特别、最独一无二的整肠药,也就是俗称的泻药。” “泻药?你……你这王八蛋、臭鸡蛋,你居然……居然……” 阙无衣还想说什么,却突然眼睛一睁,火烧屁股似的提着裤子直往楼下冲,嘴里乱七八糟地嚷嚷着:“让开让开让开,快点让开,再不让开的话就要黄金满地了。” 对此,楚南风仿佛没看见似的,继续自饮自酌,摇扇纳凉,根本不担心阙无衣会借机偷跑。 事实上,阙无衣根本没有力气偷跑,也站不起来,如果可以,她还真想在茅房里搭个屋子住下来算了。 都是那只该死臭凤凰的错,居然拿泻药暗算她?害得她差点拉死在茅房里,可恶,此仇不报非姑娘,此仇不报非龙女小神偷,此仇不报的话,她阙无衣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阙无衣咒骂着,一路从楚南风本人问候到楚南风的十八代祖宗,连带他的兄弟姐妹,也就是其他八只讨人厌的笨鸟,全部无一幸免,都收到又多又周到的问候。 这时,楚南风带着些许幸灾乐祸的声音在茅房外响起,“婆婆,您好些了吗?晚生准备了止泻药,婆婆要不要试试?” 闷了许久,茅房里终于传来阙无衣的声音,只是有点要死不活的,“我宁可死在里面,也不要吃你的臭药。” “是吗?”楚南风毫不在意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晚生就到楼上静候婆婆。不过婆婆,有一件事您不能不知道。” 茅房里又闷了很久才有声音,“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楚南风摇着扇子说道:“您吃的整肠药,是晚生花了三七二十一天,结合了七种药材而制,专门给肠胃有个疾的人使用,因此药效惊人,一天可以解个三、五次。但婆婆年纪大了,肠胃也比较弱,吃了这种整肠药,恐怕不解个三天三夜是无法把药解干净的,到时候晚生怕婆婆您会晕死在茅房里,那可就臭气冲天,非常不妙了。” 突地,茅房门被拉开,阙无衣那冷汗涔涔,粉糊得满面都是的小花脸出现在他眼前。 “你这乌龟王八蛋,如果我死了,也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我会变成八只手、十个头、一百只脚的鬼去找你算账,还要把你碎尸万段,然后磨成粉,再……呜,好痛!肚子好痛,你……” 阙无衣捧着小肚子,苦哈哈地又跨进茅房。 她就这么在楚南风面前一进一出,前前后后不知进了多少次茅房。 更绝的是,楚南风居然就这么冷冷看着,任由小丫头一次次出茅房,又一次次进茅房,全无相救之意。 最后,当阙无衣第二十三次跨进茅房时,终于忍不住哭着投降了,“我……我投降了,我答应你啦,我……我……哇!” 听到小丫头居然放声大哭,楚南风脸上闪过一丝又好笑又好气的得意,这鬼丫头!早投降把东西交出来不就得了,哪需要自己蹲在茅房里难过?害得他也跟着闻了好一阵味道,还真是臭气熏天哪! 阙无衣以为他仍不答应,急得又哭又求又告饶,“你快点把解药给我吧!我答应你把东西还你,还答应你从此不再说你坏话,不再叫你大笨鸟、臭凤凰、牛大便,求求你,把解药给我,好不好?我一定乖乖的,不再使坏耍诈,不再偷人家东西,求求你,求求你啦!” 楚南风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丫头也太能屈能伸了吧?前一刻还倔强得像头小驴子,死都不投降,后一刻竟然低声下气到这种地步? 嗯……有趣,真是有趣极了,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种既古怪又赖皮得可以的淘气姑娘哪! 茅房里的阙无衣继续哀求着,“求求你啦,楚大哥、楚大侠、楚爷爷、楚公公、楚大大大祖宗,我保证出去以后,一定乖乖的把东西还给你,而且不会跟人家说你用泻药害我,也不会说我跑了二十几次茅房、拉得屁股快要开花的事,还有还有,我也不会跟人家说你有好多好多金元宝的事……” 楚南风一翻白眼,收起扇子就往客栈二楼走,“行了,你出来吧,解药在楼上,你自己上来吃吧!” 茅房里的阙无衣如获大赦,高兴得眼泪鼻涕齐下,差点就要嚷嚷出声,全然忘了自己可还蹲在茅房里动弹不得哪! 第三章 乖乖的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地吃茶、吞点心,阙无衣这辈子,大概就属现在最规矩了。 她一向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连躺着的姿势都可以歪七扭八,从床头滚到床尾,有时候还会掉到床底下去,吃东西也一定是狼吞虎咽,囫囵吞枣,手脚齐来,因此要她像现在这样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吃东西,那还真是盘古开天头一遭! 不过这可不是她自己愿意的,实在是因为闹肚子拉得她全身虚软无力,站不起来也无法狼吞虎咽,只好当乖宝宝,斯斯文文地坐着吃东西,补充刚刚拉掉的体力。可那双贼溜溜、活灵灵的大眼,依旧很不甘愿地瞪着楚南风,心里暗暗把他的祖宗一百二十代,全又请出来问好外加拳打脚踢。 哼哼哼!看他人模人样,长得比姑娘漂亮,没想到心肠居然这么恶毒,一点同情心也没有?害她差点就要死在茅坑上了!坏坏坏,臭臭臭,全天下最坏最坏的坏鸟,最臭最臭的牛大便!哼! 楚南风仿佛洞悉小丫头心里的怨怼与不平,了然一笑。“在心里骂我心肠恶毒、没同情心,是吗?” 小丫头哼的一声,埋头苦吃,准备把这一桌足足可以喂饱十个壮汉的菜通通吃光光,吃死他,吃哭他,哼!谁教他要害她呢? 楚南风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其实我也不愿意这样,可谁教你拿走的是比我性命还宝贵的东西呢?现在你可以把九凤决还给我了吧?” “我还没吃饱,等我喂饱肚子,我自会把东西还给你!” 说着,阙无衣继续努力地咬咬咬,嚼嚼嚼,吞吞吞,喝喝喝,吃得呼噜哈啦的,吃得两只小手湿淋淋,一张糊了粉的脸,又是糖渍又是饭粒,还沾了几粒芝麻,连眉毛都黏了黄豆粉,那模样实在好笑。 楚南风静静的撩住性子看着小丫头一个人吃吃喝喝,半晌,她终于停下筷子,捂着胀得鼓鼓的小肚子心满意足地打了饱嗝,“好了,我吃饱了。” “既然吃饱了,那可以去拿东西了吧?” 哪知阙无衣居然摇头,“不行,我吃太饱了,站不起来。” 楚南风剑眉一挑,“你什么?再说一遍?” 阙无衣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我说我吃太饱,站不起来了。” “是吗?”他冷冷一笑,指着桌上一碗残汤说道:“鬼丫头,你瞧瞧这是什么?” 阙无衣斜着眼睛望去,只看到一条黑黑的东西在汤中蠕动,那应该是青菜吧? 可是不对,青菜是死翘翘的,不会扭来扭去,但那东西会动那……她凑过脸,趴在桌上仔仔细细地看着这碗她刚刚才大喝特喝的笋片汤。 她看清楚了,那是一条——蜈蚣! 阙无衣吁了口气,“不过是条蜈蚣嘛,那又怎样,我还看过比这还大的……蜈蚣?” 阙无衣眼睛霍地瞪大,尖叫声跟着逸出口,接着她整个人弹了起来,一下子便蹦到楼梯口,“我、我、我……我最怕蜈蚣了,我最讨厌蜈蚣了,我看到蜈蚣就想吐,看到蜈蚣就想上茅房,我……我现在要去茅房,再、再见!” 岂料她快,楚南风更快,只见人影一晃,楚南风已然站在她身后,拎住她的衣领冷冰冰说道:“我说婆婆,您老人家去哪儿啊?” 阙无衣装傻,“去……去茅房啊!” 楚南风把刁钻的小丫头转过身来,“不是说吃撑了,撑到站不起来吗?” 小丫头继续装傻,“现在、现在可以动了,不过我想上茅房耶!” 第5章 楚南风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可以,不过在那之前,先把(奇*书*网^.^整*理*提*供)东西交出来,否则你就把桌上那只蜈蚣给我吞下去!” 阙无衣知道遇上对手,再继续装傻也没有用,只好讪讪说道:“好、好嘛!不过东西现在不在我身上!” “在哪儿?” “在房间里。” 阙无衣咕哝着,一对眼睛眨巴眨巴地瞅着楚南风,她发觉近看之下的他,简直好看呆了。 “你真好看!”她不自觉地脱口而出,油腻腻、湿淋淋的小手直接就往楚南风白皙俊美的脸上偷袭。 楚南风一脸似笑非笑,抓起她的衣服往自己脸上擦。“谢谢,大家都这么说。”. 阙无衣顿时哇哇大叫,“喂喂喂,你这臭鸟,这可是我唯一一件可以替换的衣服耶!现在被你弄脏了,你得赔我一件,否则我就不把九凤决还你。” 楚南风冷眼一横,原本还想无理取闹、含混过关的阙无衣被他这么一看,要时没了气势。 “你的房间在哪儿?” 阙无衣小小声说着:“最里面数过来第二间。” 楚南风“提着”阙无衣往里头走,一脚踢开房门。 “东西在哪儿?拿出来!” 阙无衣嘟哝着,不忘讨价还价,“拿出来可以,可是我有条件,如果你不答应我的条件,那我宁可再跑个两百次茅房,也不把九凤决还你!” 闻言,楚南风眼中怒火乍现,单手掐住她的脖子,“你这刁钻古怪的小丫头,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阙无衣脸上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耍赖道:“死翘翘就死翘翘,反正这样子死翘翘,总比上两百次茅房才死翘翘来得好吧!” “你……”楚南风气得脸色铁青,对这古怪赖皮的小丫头简直无计可施。 “好!你说吧,不管什么条件,只要你把九凤决还我,我都可以答应你!” 阙无衣脸上喜色顿现,“真的?” “当然是真的!” 阙无衣有些怀疑,有些不放心,“说谎的是牛大便?” 楚南风一愣,牛大便?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牛大便来骂人,而且是出自一个才十七、八岁的小丫头嘴里。 不过他素来内敛沉稳,自然不会跟着阙无衣这小鬼头起舞,自贬身价,说自己是牛大便。 他取巧道:“敦煌九凤向来一言九鼎,说话算话,我说答应你,那就是答应你了,绝无反悔余地。” 阙无衣看着他,似乎在研究他有多少诚意。半响,她才勉强点头。“好吧,算我吃亏一点,相信你好了。” 楚南风差点呛着,吃亏一点?到底是谁吃亏,谁占便宜啊?这丫头还真有颠倒是非的本事! 只见阙无衣走到墙壁前,在墙壁上一阵摸索,跟着取下一块砖头,从壁洞里取出一个小油布包。 “九凤决在这里,不过你说过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小丫头离他远远地站着,手里捏着九凤决。 楚南风眼睛一眯,“什么条件?你说吧!” “我希望你能替我师父治病,可以吗?” “治病?”楚南风一愕,显然没想到小丫头的条件居然是这个。 “是啊!师父病了,我找了好多大夫来替她老人家看病,可是都没有用,所以我才想要偷你的九凤决,因为我听说九凤决不但可以治百病,还可以延年益寿,强身健体,所以我……”说到最后,阙无衣眼眶不禁红了,小手有些不知所措地扯着衣角。 “你怎么知道我会帮人治病?你应该晓得楚南风素来不轻易帮人治病的。” 说这话的同时,楚南风的脸色已经和缓不少,满肚子的怒气、闷气显然也逐渐消失。 阙无衣心虚地玩着自己的手指头,“我知道啊!所以我才用九凤决跟你谈条件嘛!你……你肯不肯……肯不肯去替我师父治病?” “那也得看你师父是什么病,是不是我可以治好的病。” 阙无衣信心十足地点头,“一定可以的,我听人家说你是除了朱天楚凤衣以外最厉害的神医喔!而且你不是帮皇后娘娘治好病吗?所以你也一定可以医好我师父的病!” 楚南风微微一笑,“幻衣是我妹妹,自然另当别论,况且她的病不是病,只是缺少调养,但你师父的状况可就不一样了,我得见了你师父再说。” 阙无衣忘情地冲上前,抓住楚南风的手,“可以的,一定可以的。好不好,你肯不肯帮我师父治病?如果你肯的话,我不但把九凤决还你,还可以答应你任何事喔!即使你要我再吃一次整肠药,再上一百次茅房我都愿意!” 楚南风瞅着眼前这个脸花得一塌糊涂,眼睛却充满热切期待的小丫头。 “好!我答应你,我答应替你师父治病!” 阙无衣眼睛睁得好大,定定看着楚南风,半响,她发出一声欢呼,小小身子直接扑进楚南风怀中伸手就抱,嘴里高兴地嚷嚷着:“万岁!万万岁!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 没想到楚南风立刻闪得远远的,避她的禄山小爪唯恐不及。 不过这么一来,阙无衣便失去重心,整个人直直地撞上墙壁,差点撞扁小鼻子。可她一点都不在乎,胡乱地抹抹撞疼的小鼻子,开开心心地蹦到楚南风面前把九凤决塞进他手中,急急忙忙说道:“九凤决还你,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楚南风瞥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自油布包中取出九凤决,透过窗户映照进来的光线,仔仔细细检查着。 见他慢吞吞的检查九凤决,素来没什么耐性的小丫头,早绕着桌子走了不下十圈,连珠炮似的咕哝着:“好了吗?你检查好了吗?我们可不可以出发了?我好担心师父的病,很想快点回去看她老人家。如果现在出发的话,大概要一个月时间才会到,不知道这一个月里,师父的病会不会恶化?我真的好担心,楚大哥,你可不可以快点?我真的好担心师父喔!” 楚南风不疾不徐地将九凤决收好,抬起头说道:“现在还不能走,我还有一点事要处理。” 听到还不能离开,阙无衣小脸一垮,差点哭出来,“不能走啊?那什么时候可以走?可不可以快点?我真的好担心好担心师父耶!” 乍见小丫头如此担心师父,楚南风眼中不禁浮现一抹感动与温柔,他柔声说道:“傻丫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虽然是大夫,却也不能空手去吧?空手去,你叫我治什么病?” 阙无衣一脸茫然,“啥叫公欲扇其事,必先力其气?公是指太监吗?太监为什么要用扇子扇其事?还有还有,啥叫力其事?力其气是不是比谁的力气比较大?你为什么要和太监比谁的力气比较大?这些跟替我师父治病有关吗?” 一连串像是相关却完全对不上题的话,问得楚南风瞠目结舌,傻在当场,饶是像他如此聪明、有鬼才神医之称的人,也完全听不懂她在问什么。 阙无衣扯扯他的袖子,非常认真地问:“喂!我在问你哪!跟太监比力气和替我师父治病有什么关系?需不需要我帮忙?我对这里很熟,还认识很多人,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喔!你别看我瘦瘦小小,我可是很有力气的,一定可以帮你打赢太监!” 说着,还挥挥小拳头,举举椅子练练腿,以示自己真的很有力气。 楚南风一拍额头,差点爆笑出声。真是受不了,这丫头颠倒是非的本事,还真不是普通厉害,是非常厉害,恐怕连孔老夫子看了,都要甘拜下风吧。 他努力忍着笑,丢给小丫头一锭金元宝,“不必了!不管谁和我比力气,肯定都不会赢的,不需要你这小小偷来操心!拿去买套像样的衣服,替自己好好打扮打扮,我可不想和一个老得走不动的婆婆同行。” 阙无衣接过元宝,却不忘抗议:“我不是小小偷,我有名有号,我叫阙无衣,江湖上人称我龙女小神偷!” 楚南风眼中闪过一抹促狭,“龙女?我看是滑不溜丢又刁钻古怪,还会咬人的蛇女才对吧?” 阙无衣仰起脖子,抡起小拳头,拼命替自己解释:“不是蛇女,是龙女,你听清楚了,是龙女!龙女——” 楚南风点了点她有些红肿的小鼻子,“蛇原本就是小龙,所以叫你蛇女也没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当然不一样!蛇是黏黏滑滑、会咬人的恶心东西,龙是天上飞,能呼风唤雨、又很威风的,所以我是龙女,不是蛇女,不要弄错了!”阙无衣振振有辞地辩解着。 不过楚南风说的没错,一开始别人确实叫阙无衣刁钻古怪小蛇女,毕竟有谁会像她一样,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想法,为了偷九凤决,居然扮了三个月的乞丐,还叫别人几百声的娘?只是小丫头自己觉得不好听,偷偷改成龙女。 楚南风潇洒一笑,“不管你是龙女还是小蛇女,总之,去换套像样的衣服,然后准备一下要带的干粮,我们下午出发,嗯?” 阙无衣好用力地点头,“嗯嗯嗯,我一定会用这锭元宝,买几套像样的衣服,绝不会让你丢脸的!” 楚南风忍不住一翻白眼,掉头就走人。真不知道她穿的衣服跟他有什么关系! 骑着匹毛色纯黑的小黑驴,背上驮着一个好大的包包,腰上挂着两个水壶,阙无衣哼着荒腔走板的歌,开心地跟在楚南风身后,朝巫山方向走着。 他们已经离开熙和城好多好多天,也走了一段好长好长的路了! 第6章 而这一路上,她都像现在这样,默默地又开开心心的跟在楚南风身后走。虽然楚南风不常和她说话,但她就是觉得好高兴、好高兴! 因为她就要回家了,她就快要见到师父了,所以她能不高兴、不开心吗?她从小就没有爹娘,从小就是师父养大的,对她来说,师父就是她的爹、娘,这次会下山到中原来,也是因为亲爱的师父生了病,需要九凤决来治病,否则她才舍不得离开最爱的师父呢! 虽然自己没有拿到九凤决,不过幸好找到九凤决的主人——神医楚南风,这应该比九凤决有用吧? 她是不懂师父到底生什么病,也不知道为什么生病不看大夫,却只要九凤决,不过没关系,现在九凤决和大夫都齐了,所以不管师父是什么病,一定可以手到命除……呸呸呸,是手到病除,才不是手到命除。 笨无衣,事关师父的生死,怎么可以胡说八道、胡思乱想呢?阙无衣敲敲自己的小脑袋瓜。 阙无衣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所以丝毫没有注意到有根横出的树枝挡在眼前,当她注意到时,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阙无衣整个人往后一仰,重重跌落驴背,摔得小屁股几乎裂成四半,痛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好痛!” 阙无衣揉着小屁股,气呼呼地弹起身子,对着那棵害她摔下驴背的树一阵拳打脚踢。 “我打你、踢你、揍你,你这大笨树,居然敢害我跌倒!我踢、我打、我踹,我把你砍下来当柴烧……” “好了,你闹够没有?有时间跟树生气,还不如去帮忙多捡些柴火回采,否则今天晚上你就得吃生的兔子肉填肚子了!” 正当阙无衣报仇报得不亦乐乎时,楚南风那冷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阙无衣回过头,看到楚南风早巳将驴子拴在一旁吃草休息,而他手里正抓着一只小兔子,那显然就是他们今晚的晚餐。 一抹贼兮兮的笑浮上阙无衣那可爱的小脸,“楚大哥,不必捡柴,这棵大笨树就是现成的柴火,不过这还不够当晚餐,还差一点点东西。楚大哥,你等等我喔,你是大夫,大夫是行医救世的,一定不会,也不需要弄这些琐琐碎碎的小事,就由我龙女小神偷来帮你弄好,你只要在旁边看就成了!” 楚南风还来不及答话,她已经乱七八糟地忙了起来。 只见她一下子砍树,一下子起火,一下子替兔子剥皮,一下子又跑到河边汲水捉鱼,接着,竟从驮着的包包里拿出一只锅子、两个碗,然后煮鱼汤、烤兔肉,再用树枝削成筷子,开开心心地喊道:“楚大哥,你可以过来吃饭了!虽然比不上饭馆的美味,不过应该还能吃。” 看着一锅鲜香的鱼汤,两碗烤得酥酥香香的兔子肉,配着两颗大馒头,还有汤匙、筷子,楚南风当真无话可说了。 想不到这丫头胡闹归胡闹,做起事情来却干脆利落,挺有两把刷子的。 他在火堆旁坐下,瞅着被火光烤得满脸通红的小丫头,忍不住问:“无衣,你常常这样做吗?” 阙无衣满足地抱着兔子腿,啃得小嘴都是油,含糊不清地说道:“是啊!从小我就是每天这样做菜给师父和我自己吃。” “从小?你师父呢?她难道不做莱?”楚南风斯文地用筷子吃着兔子肉,一面问着。 阙无衣理所当然地道:“师父才不会做莱呢!师父会好多东西,她会弹琴、会刺绣、会画画、会写诗,还很会唱曲儿、跳舞,可是师父不会做菜,不会赚银子,也不会洗衣服、整理家里,所以只好由我这个笨徒弟做了。” 楚南风听得眉头一拧。 住在荒无人迹的山上,居然还能弹琴、刺绣、画画、写诗、唱曲儿、跳舞?这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了。 他好奇地问:“无衣,你师父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她生什么病吗?” 阙无衣摇头,“师父就是师父,我不知道师父的名字,至于师父生什么病,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师父每天都要捧着心痛上好几次,还常常咳嗽,有好多次我都看到她咳到吐血。” “嗯!”楚南风微一沉吟,“那吃饭呢?你师父一次可以吃几碗饭?” “师父不喜欢吃饭,要吃顶多半碗吧!师父也不喜欢喝水,而且又怕冷,天气只要稍稍一变,就会全身发热、发烫、发抖,还会咳到晕过去。楚大哥,你知道师父是生什么病吗?” 听阙无衣的描述,楚南风已猜到她师父得了痰症,不过这种病没有药可以医治,充其量只能压制一下病情而已。 突地,他想到一件事,“无衣,你为什么会偷我的九凤决?” 阙无衣一边咬着兔子肉一边说:“是师父叫我偷的啊!” “她叫你偷的?” “是啊!师父说她的病除了九凤决以外,世上无人可治,可是她又不想死,所以要我下山来找你偷九凤决替她治病。” “然后你就为了九凤决,到熙和城当了三个月的小乞丐,叫了人家几百声的娘?” “才不呢!我曾经到敦煌去等你喔!” 楚南风吓一跳,“到敦煌等我?” “是啊!我想你既然住在敦煌,那我去敦煌等你就一定没错。可是我在那些佛窟外头整整守了一个月,啃了一个月的干馒头,吹了一个月的黄沙风,别说是你了,就连一只蚂蚁都没有看见。”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南秦?” “笨蛋楚大哥,当然是等出来的啊!” 楚南风更诧异了,“你是说你等了我一个月之后,又等了我一个月?” 阙无衣毫不在意地点头,似乎把这当作一件很自然的事。“我也不知道我等了多久,反正我在山上,也常常一个人守着雪洞等师父回来,所以这也没什么,反正我还不是等到你了!” “然后呢?你跟着我到南秦?” “嗯!我变成各种不同的人跟着你,有时候是小乞丐,有时候是老太婆,不过大部分时间,我都把自己扮成小书僮,背着一篓子书和药材,悄悄跟在你后面走。万一被你发现了,我就说我跟主人走失了,这样你也不会生气;如果你没发现的话,那别人会以为我是你的书僮,自然也不敢欺负我!” 楚南风恍然大悟,难怪这一路上他总觉得身后有人跟踪,原来是这丫头。只是这丫头也实在过于聪慧大胆,居然想得出这种笨方法来跟踪自己? 幸好他一向仗着自己艺高胆大,对于那些跟在身后的小毛贼不以为意,否则这丫头就算有一百条命,也去了九十九条半。 “无衣,是谁教你易容术的?是不是你师父?” “才不是呢!师父不会易容术,这是我自己会的喔!” “你自己会的?” “对啊!我从小就一个人陪着师父,可是师父又常常不在,所以我只好自己一个人玩,你看我现在可以扮老婆婆、小乞丐、小书僮,那都是我一个人玩出来的喔!很厉害吧?” 楚南风点点头,可不知怎地,一股雾气却很不听话地袭上眼睛,连心头也泛起一丝心酸与怜惜,那是对阙无衣从小一个人孤独无依感到心酸,对她从小就懂得怎么体贴别人、照顾别人感到怜惜。看来这丫头并不像外表那样刁钻、古怪啊! 阙无衣问道:“楚大哥,我师父她到底是什么病?” 楚南风一愣,拉回已经有些远扬的思绪,“这……这我现在还不敢断定,得看了才知道。” 阙无衣有些失望,“是吗?你是神医,不能听一听就知道吗?” 楚南风微微一笑,“你以为我是神仙吗?光用听的,就知道你师父得什么病?” “可是大家都说你即使没亲自到场,也一样可以治好病的,不是吗?而且我还亲眼看到你在南秦的路上,单单用几句话,就治好一个姑娘的病,为什么现在你又说……” 她说着说着,突然住了口,睁大眼睛怔怔地看着楚南风的背后。 楚南风察觉她脸色不对,“无衣,你怎么啦?” 阙无衣脸色有些泛白,猛地推开楚南风,“楚大哥,危险!” 楚南风被她推到一旁,正想问她发生什么事时,却愕然看见一道黑影扑向阙无衣。 随着黑影掠过,只听见阙无衣发出一声尖叫。 第四章 “无衣,这是百解丸,可以缓解百毒,你先吃了,我马上帮你检查伤口,嗯?” 楚南风低声说着,轻轻将两颗充满香气的药丸塞入阙无衣口中。 阙无衣点点头,依靠在楚南风怀中的小小身子不住颤抖,“楚大哥,你……你有没有事?那只大笨蛇呢?它有没有咬你?” 原来刚刚有条蛇钻到楚南风身旁想咬他,阙无衣见了,想也不想就推开楚南风,却反倒让自己被蛇咬,痛得她死去活来,浑身发冷、发颤,嘴唇发黑,连话都不会说了。 “当然是见它的蛇祖宗去了,你想,这种会无端攻击人的毒蛇,我还会让它活下去吗?”楚南风安慰着她,心底却泛起一种难以言语的感受。 这丫头实在善良得让人心疼啊!居然会为了几乎不相识的自己而甘愿被蛇咬?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为他这么做,教他既感动又惊讶。 曾经,他不了解为什么这丫头会为了九凤决,做出那种认陌生人作亲娘的笨举动,可经过刚刚的事情却让他明白,这丫头虽然刁钻、古怪、赖皮,甚至满口粗话,却是个会让人打从心底想疼她、爱她、宠她的善良小丫头。 好比说方才,她大可不必理会那条毒蛇,让他去给蛇咬的,毕竟他是大夫,大夫对蛇还不了解吗? 第7章 可她却推开了他,让自己去给蛇咬。 又像在破庙里,她宁可自己被打得遍体鳞伤,也不让人伤害凌秀;纵使凌秀是她用五十两银子“租”来的临时娘亲,她还是像侍奉亲娘一样对待凌秀,每天早出晚归,认真地扮着小乞丐,将乞讨或偷来的食物给她吃。 真想看看她的师父到底是谁,居然能教出这样一个天真善良的小东西来! 楚南风想着,看着阙无衣的眼里,多了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 阙无衣小手揪着楚南风的衣襟,含含糊糊地道:“可是……我听师父说,蛇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既然这样,那为什么那只大笨蛇会想咬你呢?” 楚南风微微一愣,俊美的脸上浮现一抹歉疚,“这……这该怎么说呢?我……我实在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摇摇头,似乎不知该怎么去解释从不主动攻击人的蛇,为什么会想咬他?因为那条蛇,根本就是被他吸引来的。 想起这事,不得不想到楚若衣那个稀奇古怪的宝贝妹妹。 楚若衣从小喜欢养蛇,爱往蛇堆里钻,身为二哥的他,为了满足宝贝妹妹的怪癖好,只好随身带着会吸引毒蛇的药物,帮楚若衣抓蛇。因此只要一到有蛇聚集的地方,不论大小蛇闻到味道就会自动寻来。是以那条蛇会突然冒出来,正是被他身上的药味所吸引,想不到却连累阙无衣被咬。 想到这儿,楚南风不禁暗暗怪起楚若衣,若不是她,他哪需要去弄什么会吸引蛇的药?该死又让人头疼的小鬼头,他发誓,下次非得弄条蛇咬咬诸葛容若,否则那小鬼头永远不会知道被蛇咬是何等的痛! 楚南风低声说道:“这当然是有原因的,等你好一点,我再告诉你。现在告诉我,那条大笨蛇咬你哪里?” 阙无衣咬咬唇,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有些吞吞吐吐道:“在……在大腿上。” 楚南风一愕,低下头看着她修长的腿,“大腿?” 她的脸更红了,“是啊!就在大腿上,楚大哥,我想……我应该已经没有事了,因为我吃解药了……” 他眉头一蹙,神色异常凝重,“你是吃了解药没错,不过那药只能解普通的蛇毒;但刚刚那条,是很罕见的赤眼金蛇,赤眼金蛇的毒性剧毒无比,素有三步倒之称。” “三步倒?” “对,也就是说只要被赤眼金蛇咬了,走出三步就会倒地死亡。” “那……我为什么还活着?” 楚南风一笑,“这有很多原因,第一,你没有走三步;第二,有我在你身边,就算是有一百条的赤眼金蛇也咬不死你;第三,你还得带我去替你师父治病,所以那条大笨蛇咬不死你的!现在别说话,我帮你瞧瞧伤口,否则时间拖越久,中的毒就越深。” 不容阙无衣拒绝,楚南风旋即撩起阙无衣的裙子,动手褪下她的长裤,露出大腿上那深深细细的两道齿痕。 他从自己衣服上,撕下一条长长的布条,先用布条绑住阙无衣大腿的伤口上方,好让毒液不再往上窜。跟着又伸出手,轻按着伤口四周,凝神注意那红肿发黑的肌肤,以及从伤口里微微渗出的透明。 突地,只听到阙无衣一声低呼,“楚大哥,不要,你会中毒的,你这样做会中毒的……” 原来楚南风为了帮阙无衣吸出毒汁,竟用自己的嘴去吸吮阙无衣的伤口,再一口口吐掉。 阙无衣不住挣扎,不住嚷嚷着,眼眶中已经饱含泪水,“楚大哥,你不要这样做,你不能中毒,我不要你中毒!你中毒的话,师父怎么办?我怎么办?楚大哥,楚大哥……” 可楚南风对于阙无衣的挣扎与呼唤置若罔闻,仍继续为她吸吮出毒汁,直到黑血变红,直到她伤口感觉痛了,直到他认为毒液已经都吸干净了,这才抬起头冲着阙无衣一笑。 “傻丫头!你都能为楚大哥被毒蛇咬一口,楚大哥为你吸几口毒又算什么?况且,我是个大夫,而且是个专门使毒、配制毒药的大夫,记得吗?” “可是……可是……”阙无衣哽咽地看着他,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滚落。 “可是人家不要你中毒嘛!万一你中毒死翘翘的话,那师父怎么办?你答应过我,要帮师父治病的啊,所以我不要你中毒,不要你中毒!” 闻言,他眼中漾出一抹温柔,“喔?你这么担心我?” 她哭得抽抽噎噎,“嗯!人家真的好担心你,好不喜欢你中毒。” “为什么?我只是个大夫,你为什么这么担心我?” “我说过了啊,万一你中毒的话,那谁来帮师父治病?(奇*书*网^.^整*理*提*供)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你对我那么好,我当然不要你中毒。” “别人对你不好吗?”楚南风边说着,边从身上扯下一块布,再取出随身携带的解毒散,轻轻撒在伤口上,轻轻地为她包扎。 她嘟起小嘴摇头,圆溜溜的大眼偷觑着他,“你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虽然一开始你骂我,可是你都是很温柔地骂我,一点都不凶,也不怪我偷了你的九凤决,还拿银子给我,要我葬了凌大娘,要我去买衣服,现在又替我吸毒,我……” “你怎么啦?”楚南风扶起她,又塞了两颗解毒丸到她嘴里。 她有些害羞地咬咬唇,半晌,突然扑进他怀中,小嘴啧啧有声地在他脸上亲着。“我喜欢你!楚大哥,我好喜欢你喔!” 楚南风一愣,这次他没有拒绝,伸手抱住她。“是吗?” “是啊!你对我好,所以我喜欢你。” “那如果人家对你不好,你是不是就讨厌他?” 阙无衣娇憨一笑,很自然说道:“不会啊!如果因为人家对我不好,我就讨厌这个人,那我要讨厌的人太多了,那多不开心啊!” 楚南风觉得这话有问题,正想继续发问时,她又开了口。 “楚大哥,你订亲或者有妻子了吗?” “没有,我还没有娶妻,也没有定亲。” 小丫头红着脸看着他,“那……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楚南风带着一抹兴致盎然的微笑看她,“喜欢的姑娘?到刚刚为止,都没有。” 阙无衣没听懂楚南风别有涵义的话,又接着问:“那……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他的眼变得又黑又深邃,“喜欢?” “是啊!我想知道,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只要一点点就好了喔,有没有?有没有?” 他点头,轻抚着她可爱的小脸,“有,我喜欢你,而且不只一点点,是很多很多点。” 听到楚南风说有很多很多点喜欢自己,阙无衣高兴得涨红脸,“那……楚大哥,我……我嫁给你,做你的妻子,好不好?” 楚南风眉头一挑,眼中有惊讶、有欣喜、有不可思议以及更多更多的感动。 他问道:“为什么想嫁给我?一个多月前,你还把我骂得狗血淋头,说我是臭凤凰、大笨鸟,为什么现在又想嫁给我?” 阙无衣一脸天真无邪,表情却又十分认真。“因为你对我好,救了我的命,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想嫁给你,一辈子都跟着你、陪着你。” “就这样?” 阙无衣用力点头,“嗯!就是这样,我喜欢你,所以我要嫁给你!可以吗?楚大哥,我可不可以嫁给你?” 楚南风从没有想过,一个姑娘居然会这样大刺刺地向一个男子求亲,而且理由竟是如此简单,却又如此诚挚,让人丝毫没有拒绝的余地。 他摸摸她的头发,给了她一个既潇洒又温柔的笑,并顺着她的语句说道:“好,你可以嫁给我。” 阙无衣小嘴微张,高兴得有些傻掉了,“你说我可以嫁给你,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敦煌九凤一向都是说话算话。” 阙无衣怔怔地看着楚南风,好半天说不上话。 突然,她扑进楚南风怀中,小手紧紧抱住他,哽咽说道:“楚大哥,谢谢你,谢谢你答应我可以嫁给你,谢谢你!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拒绝我的!” 楚南风一笑,搂着她让她躺在草地上,细心地替她盖上自己的外衫,“好了,现在睡上一觉,到明天你的脚比较不痛时,我们就出发,嗯?” 阙无衣开心地点头,“嗯!” 奉节,是巫山前,最大的一个城镇。 由于两人一路风尘仆仆,加上阙无衣又受了毒伤,所以一奉节,楚南风便找了当地最大的客栈住下,先好好饱餐一顿,跟着请客栈老板娘替他们买了两套新衣服。 楚南风是不必讲了,他本就长得极潇洒好看,一换上那白杭绢画做成的新衣服,更显得俊美无铸,湛然若神。 倒是阙无衣这丫头,还真应了佛要金装,人要衣装这句话。 其实楚南风早就知道这小丫头长得不差,虽然她总是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狼狈不堪,又是小乞丐又是老婆婆的乱扮一通,可从她那细致秀气的五官轮廓、窈窕玲珑的身形来判断,楚南风知道,若是好好打扮,这小丫头绝对会是个神采照人的大美人,只是,他没想过会美得教他舍不得移开眼睛。 但见她眉如翠羽,肤如凝脂,齿如瓠犀,手如柔荑。一张小脸似桃花瓣,白里透红,一对眼睛水汪汪,水灵灵,透着几许慧黠、纯真和野性,面那似樱桃般的红艳小嘴,此刻正微微轻咬着,透露出她心底的紧张。 客栈老板娘相当有眼光,帮阙无衣选了一套极能衬托她娇小身材的衣服,沉香色水纬对矜衫儿搭着玉色皱纱眉子,下着白碾光绢挑线裙子,一头洗得干干净净的长发很自然地披散在身后,简单地用一条鹦哥绿发带系着,益发衬得她面若朝霞,色若春花,端丽可爱,似临风芍药,如润露牡丹,教人又惊又喜、又爱又疼。 第8章 眼瞧着楚南风只是看而不说话,阙无衣紧张得一颗心都要蹦出胸口了。 她绞着手来到楚南风面前,“楚大哥,我……我穿这样,好不好看?” 楚南风没有说话,伸手到怀中取出一条项链替阙无衣戴上。 阙无衣小嘴张得好大,因为长这么大从来就没有人送过她礼物,而且是这么贵重的礼物。 楚南风打趣道:“小心点,嘴巴张这么大,一会儿有蚊子飞进去,可别叫我救你喔!” 阙无衣赶紧闭上嘴巴,却还是高兴得直发抖,“这……给我的?” “不喜欢?不喜欢就还我。”说着,还真伸手打算拿回项链。 阙无衣顿时蹦得老远,紧紧抓住那条项链、开心得眼泪直掉,高兴得语无伦次,“喜欢,我当然喜欢,我好喜欢,我非常喜欢,喜欢得不得了,喜欢得快要飞上天了……” 见到小丫头高兴成这副模样,楚南风不禁哑然失笑,这丫头从没收过别人的东西吗? 怎么单单一条项链,就可以让她高兴得像毛毛虫上身,满房间蹦来蹦去的? 阙无衣开心地蹦回他面前,小手紧紧抓住他的手,“楚大哥,我做菜给你吃,好不好?” 楚南风一愣,“做菜?我们不是在饭馆客栈吗?为什么还要做菜?” “因为你送我项链,我也得回送你才是,人家不是都说礼什么往来吗?可是我身上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会,只会做菜,所以我做菜给你吃,好不好?” 他摇头,眼中露出一丝异样的光采,“不,不需要你做莱来回报,你现在就有一样很好的回礼,你知道吗?” 阙无衣偏着小脑袋瓜,秀眉也皱了起来,“真的吗?怎么我不知道?” 他哑着嗓子低声说道:“你把眼睛闭上,一会儿你就会知道了。” “眼睛闭上?是这样子吗?” 阙无衣毫无心机地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不安地歙动着。 “对,现在把嘴张开,对,就是这样!” 楚南风低下头,用自己的唇缓缓堵住阙无衣一无所知的小嘴。 阙无衣仿佛受到惊吓,下意识地想避开他,“不要……” 他伸手搂住她,温柔地托起她的脸面对自己,“小傻瓜!你不是想嫁我吗?” 她困惑地点头,“是啊,我是想嫁你啊!” “既然如此,那就乖乖的别动,让我好好亲你,这是妻子对丈夫该做的事情之一,也是你送我的回礼,明白吗?” 她迷迷糊糊地点头,果真闭上眼睛,乖乖地不动。 楚南风覆上她的嘴,有如捧着易碎的宝物般小心翼翼地吸吮着,又好像怕她受到惊吓似的,极温柔地舔舐着,舌尖勾画着她小巧饱满的唇形,直到她适应自己,不再拒绝自己了,这才真正堵住她的嘴,狂烈地吸吮挑逗,缠绵热切地亲吻,直吻得她连气都快喘不过来时,—这才眷恋不舍地放开她。 阙无衣一脸傻呼呼的,小嘴大张,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楚南风,半天说不上话,似乎不很明白楚南风刚刚对自己做了什么事,只知道她并不讨厌那种感觉,甚至……有一点点的喜欢。 看见阙无衣愣在那里,满脸的迷糊与茫然时,一种无法形容的爱怜油然而生,这丫头真的纯真得什么都不懂。 既不懂得男女之防,也不懂礼教之别,完全没有半点心机,高兴了就是满屋子蹦蹦乱跳,喜欢了就说要嫁给他,生起气来抡起小拳头找人拼命,认真时连跪地求饶扮乞丐都没关系,他……他是第一次遇到像她这样,纯真的像张白纸的人,这也是他第一次为一个女人心动,是啊!她让他心动,让他心疼,让他想教她、宠她、保护她。 他低下头,还想再吻吻阙无衣,教教他这没过门的小妻子怎么亲嘴,突然,他的背没来由地窜起一阵寒意。 他下意识地抱起阙无衣往地上一滚,无数的箭随即破窗而入,向着两人射过来,若非楚南风闪得快,只怕两人都已成箭靶子了。 阙无衣吓得面无血色,小手紧紧抱住楚南风,“楚……楚大哥……” 楚南风搂着她,一脚踢翻桌子,让放倒的桌子作为屏障,躲在桌子后。“没事的,有楚大哥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可是……” 两人话都没说完,如下雨般的乱箭又射了过采,其中一枝还正中阙无衣小脑袋瓜顶上,吓得她闭起眼睛,哇哇乱叫:“哇!死翘翘了,死翘翘了,楚大哥,我的头被射中了,我一定会死翘翘的。” 听见她哇哇乱叫,楚南风不觉也紧张起来。可待他定神看去,原来那箭只是射中桌子,离阙无衣的头还有一寸距离,并没有射中她。 他松了口气,将那枝箭抽了出来,“没事的,无衣你看,你的脑袋瓜还好好的在头上,一点事也没有。” 阙无衣悄悄张开眼睛,又摸摸自己的脑袋瓜,果然眼睛、鼻子、嘴巴都还在原来的地方,既没走位也没流血,当然更没有受伤。 阙无衣吁了口气,抓住楚南风的衣袖不敢放,“可是那些坏蛋都还在外头耶,怎么办?” 他神情严肃地点点头,“嗯!根据我的估测,外面至少有十来人,而且全是有功夫底子,不是普通的弓箭手。” 一听到楚南风这么说,本就吓得语无伦次的阙无衣,益发胡言乱语了,“那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出去?出去的话,会不会被射得全身都是洞洞?我还没见到师父,还不想死,更不想全身都是洞洞的去见师父,那样师父就不认得我了!楚大哥,你武功比较好,你比较有名,你去跟他们说可不可以等我见到师父再杀我?好不好?好不好?” 楚南风一愣,“无衣,你在胡说些什么?什么有人要杀你?别胡说了,这些人是冲着我来的……” 阙无衣摇头,双手抱住小脑袋瓜猛摇,脸色一片惨白,“不,是真的,他们真是来杀我的!打从我一下山,就有人要杀我,不管我多努力的跑,多努力的躲,甚至把自己弄成小猪,躲在猪窝破庙里,他们还是有办法找到我。楚大哥,我好怕,我真的好怕!我还不想死,我想见师父,我想嫁给你,我还想替你生宝宝,我……” 楚南风哑然失笑,“傻瓜!你一个小丫头,怎么可能有人想杀你?别胡思乱想,那些人是……” 楚南风话没说完,一阵箭雨又朝两人射过来,不,应该是说朝着阙无衣射过去。因为那些箭全都瞄准了阙无衣躲藏的地方,若不是有桌子挡着,有楚南风护着,只怕阙无衣早已经成了蜂窝。 难道……真有人想杀这天真活泼又丝毫不懂人情世故的小丫头? 正这么想,门口突地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殿下,十殿下,是我,我是窦青,十殿下,您没事吧?” 骤然听见窦青的声音,楚南风脸上喜色乍现,“窦青,我在这里,你带人去把外头那些人处理掉,记得留一个活口好问问事情,知道吗?” “是!请十殿下放心,窦青知道!” 窦青的声音渐去渐远,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嘶喊杀伐声,与金铁交鸣声,当所有的声响都静止下来时,楚南风知道事情已经结束了。 “无衣,已经没事了,那些人都被……” 可怀中的阙无衣却闷不吭声。 楚南风忙低头看去,这才发现阙无衣早不知何时晕了过去,肩膀上还插着一枝箭,可爱的小脸上毫无血色。 楚南风不禁大惊失色,“无衣,无衣!” 第五章 开开心心地骑在驴背上,阙无衣舒服地窝在楚南风怀中,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楚大哥,你瞧,那棵树叫大衣,是我的好朋友兼救命恩人喔!有一次我不小心滑倒,差点摔到山谷下去,就是靠着那棵树横出来的手救了我;从那时候开始,我就跟她结拜为姐妹了。还有还有,离那棵树远一点的地方有个洞,你瞧见没?那个洞住着我另外一个好朋友,是一只狼喔!我替它取了名字叫白衣。 楚大哥,我告诉你,那白衣好可怜,它因为年纪大了,全身的毛也变成白色的,牙齿掉光光,差点被它的同伴吃进肚子,是我花了好大力气才把它救出来,还每天带一只兔子腿给它当饭吃,不晓得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白衣还在不在?有没有被同伴吃掉?” 跟着,她又叽哩呱啦东指西指,这朵花叫红衣,那朵花叫黄衣,右边那棵草叫绿衣,上头飞的那只老鹰叫黑衣,仿佛见到多年不见的好友一般,兴奋得差点摔下驴背。 看到阙无衣开心得像个小娃子,楚南风心头却掠过一丝既不解又怜惜的复杂感觉,“无衣,你没有朋友吗?” 阙无衣笑咪咪的,指着这一片青山绿地花草树木说道:“有啊!我的朋友就是刚刚跟你介绍的,有大衣、白衣、黑衣、红衣、黄衣,这些通通都是我的朋友!” 楚南风摇头,“不,我是说人的朋友,你没有人的朋友吗?” 阙无衣还是笑咪咪的,却一转身投入楚南风怀中。“有啊,你不就是我的朋友?还有师父啊,对了,还有娘,我是说凌大娘,她也是我的朋友喔!” 一种无法言语的疼痛,涌上楚南风心头,他明白这丫头虽然外表看似活泼顽皮,可心里头却是极度孤单寂寞。因为她从小就和师父两人在山中生活长大,而她的师父又常常不在山上,所以她可以说是一个人孤独地面对整座山。无怪乎她会不懂人情世故,无怪乎她会不知道礼仪之防、男女之别,更无怪乎她会将一些动物、植物当作好朋友,替它们取名字了。 第9章 “无衣,我……” 仿佛知道楚南风想说什么,阙无衣抬起头冲着他笑,打断他的话:“楚大哥,那个叫窦青的人是谁啊?为什么喊你十殿下?十殿下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你一喊,窦青就去帮你杀那些要害我的坏蛋?” “窦青是我的贴身护卫,负责保护我的安全。” 阙无衣一脸大惊小怪,“护卫?楚大哥,你已经这么厉害了,还需要护卫?” 楚南风一手握着缰绳赶驴,一手轻抚她可爱的小脸,“那是我大哥送我的,他担心我的安危,就派窦青和一些侍卫来保护我!” 听到他还有大哥,阙无衣露出羡慕的眼神,“楚大哥,你还有哥哥啊?” “我不只有哥哥,还有一个姐姐、四个妹妹和三个弟弟。” “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四个妹妹和三个弟弟?真好,楚大哥居然有这么多哥哥、姐姐、妹妹和弟弟,哪像我什么都没有,也没有爹和娘,只有师父。不过我现在有了你,楚大哥,你就是我的哥哥,对不对?” 他笑着摇头。 阙无衣显得有些失望,“不对?楚大哥,你不愿做我的哥哥?” 他伸手扯停驴子,定定瞅着掩不住失望神色的小丫头,“我不是你的哥哥,我是你的丈夫,记得吗?” “丈夫?” “对,我们亲了嘴,定了亲,所以我就是你的丈夫了。” “亲嘴?定亲?”阙无衣摸了摸嘴唇,陡然间红了脸,“你亲我的嘴,我们就算定亲了,是不是?” “没错,你让我亲过、抱过,又收了我给你的定亲礼,所以这辈子你只能嫁给我了。” 幸福与羞涩的红霞,顿时溢满阙无衣的小脸,“那……哥哥呢?我好想要一个哥哥!楚大哥,你也做我哥哥,好不好?” 楚南风怜惜地吻吻她,“等你跟我回凤宫,你不但会有哥哥、姐姐,还会有妹妹。” “真的?” “当然是真的,以后凤宫里的每个人,都是你的哥哥、姐姐、妹妹,凤宫就是你的家,所以,你不会再孤单一个人了。” 阙无衣怔怔地看着楚南风,半响,突然爆出一声欢呼,在楚南风怀中钻来钻去,“耶!呀呼!我有哥哥,我有姐姐,我有家了,我有家了!耶耶耶!” 楚南风哑然失笑,搂着扭来扭去的她说:“无衣,你身上受了箭伤,伤口还没愈合,所以别太兴奋了。” 可阙无衣实在太高兴了,半天都静不下来。猛地,她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楚大哥,那十殿下是什么?窦青为什么一直叫你十殿下?为什么看到你还会跪在地上?” 楚南风一愣,正想着该怎么跟她解释自己还没进凤宫前的身份时,一旁的山径忽然传采一道女子冷冰冰的声音,“他是西魏国皇帝最宠爱的弟弟,堂堂正正、尊贵无比的皇子,窦青见了他,不叫殿下又要叫什么?” “谁?”楚南风锐利的眼扫向山径,一手忙护住阙无衣。 可出乎意料的,阙无衣却挣脱他的怀抱跳下驴背,冲向隐藏在山壁后的一道人影。 “师父,我回来了,师父,师父!” 楚南风诧异地张大眼睛,师父?这丫头的师父不是病了?怎么会守在山径等他们?更奇怪的是,她的师父居然知道他原来的身份? 这时,一条纤细的人影缓缓从山壁后走出来,面对楚南风,“十殿下,好久不见了,你还记得我吗?” 乍见这人,楚南风整个人像被雷打中似的愣在当场。 是她?薛闻莺? 瞪着薛闻莺,楚南风冷冷地开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薛闻莺幽怨地看着眼前这俊美如昔,不,应该说是比以前更加温文尔雅、潇洒俊美,益发吸引人的楚南风。 但见他剑眉斜飞,鬓若刀裁,丹唇外朗,面如冠玉,一头长发随意地以发带轻轻系着,加上一身白衣,更衬得他潇洒倜傥,无与伦比。 她记得他和卧龙诸葛容若一样,都喜好穿白色衣衫,可她却只喜欢看他,看他长长的睫毛因沉思凝眉,而微微翕动着,看他一对似幽潭的深邃眼眸明亮有神,看他一身爽朗清举,湛若天神的安定气质。 她曾在两个男人身上看到这种安定气质,一个是诸葛容若,另一个就是他。可比起诸葛容若的机智敏捷,聪慧深沉,她更爱他的自负、冷漠与满身的傲气,也就是这份自负、冷漠与傲气,让她在十四年前第一次看到回宫探望兄长的楚南风时,就忍不住爱上他。 可这个男人知道吗?不,他不知道!否则他不会见了自己,既没有问她为什么还活着,也没有问她过得如何,却只问她为什么在这里。 薛闻莺禁不住开口:“你还是像十四年前一样,从不管别人死活,见了我,既不问我好不好,也不问我为什么没死,居然只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楚南风冷然道:“你是我的皇嫂,论礼,我是不该在这里跟你平起平坐,跟你说话的,只是我答应无衣要替她师父治病,才不得不问一下。” 薛闻莺脸色微微一变,“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没有无衣的话,你连话也不跟我说,是吗?” “没错!嫂嫂与叔叔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话好说的。” 薛闻莺脸色又是——变,“你……” 不过一瞬间,她又回复正常神色,“我就是无衣的师父,现在我以无衣师父的身份跟你说话,请问十殿下,可以吗?” 楚南风脸色一沉,冷冷瞪着薛闻莺。 一旁看着他们针锋相对,言语交锋的阙无衣,小脸上满是诧异神情,她扯了扯楚南风的手,小小声问:“楚大哥,你认识我师父,是不是?” 可阙无衣这个自然又无心的动作,却惹恼了薛闻莺。 她尖声叫道:“无衣,你给我滚出去,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 一向十分活泼开朗的阙无衣,见了薛闻莺就像看到猫的小小老鼠,自卑、畏缩又慌慌张张,尤其看到薛闻莺生气了,她更是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咚一声忙跪在地上,抓着薛闻莺的手哀求:“师父,您别生气,您生气的话,病会加重的!” 薛闻莺一挥手就往阙无衣脸上甩去,怒冲冲地道:“我叫你滚出去,听见没有?还是你出门一趟,整个人也变了,再也不听我的话了?” 阙无衣捂着脸,圆圆大眼中满是不知所措,“师父,您别生气,无衣这就出去。师父,您饿不饿?无衣这回买了好多师父爱吃的东西,要不要无衣……” “滚,你现在马上给我滚出去!” 看见师父这么生气,阙无衣咬着唇一句话也不敢说,委委屈屈地起身走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小小声关上门,不敢打扰师父和楚南风说话。 楚南风冷眼旁观这一切。 遣走阙无衣,薛闻莺脸上仍布满怨恨与暴怒之气,她回过头看着楚南风,“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这么对她,是不是?” 楚南风淡淡一扯嘴,“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你本来就是喜怒无常,爱无端迁怒他人的人,该奇怪的是,无衣居然能忍受你这么久,还师父长师父短,一路上尽惦记着你!” “你……你心疼她?你心疼这丫头,是不是?” 他哼了口气,“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不心疼她,要心疼谁?” 闻言,薛闻莺像被闷雷击中,半晌说不出话,“你……你说什么?那贱丫头是你未过门的妻子?” “没错!虽然我还没回禀我大姐和大哥,不过我已经决定等你的事情处理好,就带着无衣回凤宫成亲,从此不再让她涉入江湖,要她在凤宫好好读书、好好生活,做一个天真像样的好姑娘。” 听着楚南风的话,薛闻莺先是脸色惨白,继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好啊,真是好啊,真是一桩天造良缘,一桩足以为天下人楷模的姻缘啊!我祝福你们夫妻白头偕老,琴瑟和鸣,祝你们夫妻永永远远能双宿双飞,百年好和!” 楚南风眉头一拧,“你……” 薛闻莺陡然止住笑声,并伸出右手,“十殿下,现在可以请你帮我看病吗?” 楚南风瞪着她,久久才伸出手按在薛闻莺的右手上,以食指、中指和无名指把脉。 就在楚南风专心把脉之际,薛闻莺却从左手衣袖里倒出一包粉末揉在掌心,待楚南风把脉到一定程度,准备换手时,突然,她将手中的粉末全撒向楚南风。 依照楚南风的身手,薛闻莺这招根本不可能得逞,可一来,他正专心把脉,二来,他自认医术、武功精湛、百毒不侵,任何人在他面前都玩不出花样,不过当一个人过于自信时,往往就给了有心人可趁之机。 所以薛闻莺这招竟然奏效! 只见楚南风身子摇摇晃晃的,眼睛直看着薛闻莺,口中不住咳嗽,“你……为什么?” 薛闻莺哈哈笑了出来,站起身道:“因为你是我的,我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你,即使那人是我(奇*书*网^.^整*理*提*供)从小养大的小贱货也不准!” 楚南风还想说什么,却感到脑袋一阵晕眩,跟着砰的一声倒地不起。 阙无衣抱着一堆竹笋回家。 这是她刚刚花了好些工夫,跑到屋子后方的竹林里挖出来的。 黄昏并不是挖竹笋的好时间,因为竹笋一碰着空气和阳光,就会变老、变苦、变得难吃,所以一般人都会选择清晨天还未亮时去挖竹笋。 不过阙无衣实在没有地方可去,又怕自己一进门就惹师父生气,只好跑到竹林里挖竹笋,希望师父见了喜欢吃的竹笋,能开心起来。 第10章 想起师父,她不由得想起师父的病。 不知道师父的病怎么了?也不知道楚大哥是不是能把师父治好?她是非常相信楚大哥啦,可从刚刚他们两人谈话的样子看来,楚大哥好像很不喜欢师父耶! 这一路走来,她多少也对楚南风的个性和行事作风有点了解,她明白楚南风虽是个大夫,却是个极端我行我素,根本不管别人死活的大夫,更不轻易动手帮人治病,甚至有几次还打算毒死几个贪生怕死、为富不仁,还一天到晚死缠着要他治病的人。 想起来阙无衣就忍不住捏了把冷汗,那次若不是她龙女小神偷在一旁帮着偷天换日,把毒药换成了泻药,只怕那几个病得死去活来的倒霉鬼,早去见他们的老祖宗了! 至于师父……师父也是个奇怪的人。 其实阙无衣从来不觉得师父奇怪,因为她打小就和师父在一起,自然不觉得师父奇怪。但这回下山,她碰到了好多人,尤其是那个她花了五十两银子租来的娘,让她知道原来世界上还可以有如此温柔的人啊!既然人可以如此温柔,那为什么师父要这么凶、这么奇怪呢? 这么凶、这么奇怪的师父,遇上老是不管别人死活的楚大哥,他们……不会有事吧? 想着,阙无衣就觉得一颗心快从胸口跳出来了。 她把竹笋拿到后面厨房去放,然后蹑手蹑脚地来到客厅,小小声叫着:“师父,我回来了,我摘了您最喜欢吃的竹笋喔……” 不过客厅里没有半条人影,倒是左边的小房间里有声音传出来。 奇怪?现在还不到师父休息的时间,为什么师父房间里会有声音? 阙无衣闷闷想着,偷偷摸摸地溜到窗户边,透过窗缝往里头偷看。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阙无衣整个人活像被石头打中一般,眼睛睁得好大。 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师父怎么可能和她最爱的楚大哥一起躺在床上?但若不是他们,那躺在师父床上的一男一女是谁? 阙无衣揉揉眼睛又看了一次,错不了,那女子就算烧成灰她也认得,是从小将她养大的师父,而那个衣服已经半被褪尽的男人,正是一路陪她走来,始终对她好好,对她好温柔的楚南风! 只听见楚南风挣扎道:“放开我,薛闻莺,你放开我!” 薛闻莺趴在楚南风身上,眷恋地瞅着他俊美无铸的好看脸庞,“不放!我费尽心思,好不容易终于见到你,好不容易才能拥有你,我说什么也不放!” 楚南风试图挣脱薛闻莺的掌控,奈何他全身酸软,丝毫提不起力气。 他喘息道:“你放开我,无衣随时都会回来,我不想无衣看见这种状况。你快放开我,放开我!” 薛闻莺摇头,“办不到!我之所以让那丫头下山偷九凤决,为的就是要把你引到山上来,现在既然你来了,我又怎么可能放了你?” “你……”楚南风瞪着她。 薛闻莺一笑,“你担心无衣那贱丫头?你放心好了,她不会知道的,她一向胆小如鼠,见了我跟见了猫一样,话都不敢多说。只要我不叫她进来,你也不说,她是不会知道的。” “不行,不管无衣知不知道,我们这样做就是不对,你放开我,放开我!” “有什么不对?我已经不是你大哥的妃子,你也不是西魏国的十殿下,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不对!人伦名分,是不会因为时间、地点的不同而改变,对我来说,你是我的嫂妃,更是无衣的师父,于情于礼,我们都不能这样做。快,你放了我,趁无衣还不知道,趁事情还有转圜余地时放了我,我不会告诉无衣的。” 听到楚南风开口闭口都是阙无衣,薛闻莺不禁怒上心头,“无衣,无衣,你的心里面就只有阙无衣那个贱丫头吗?” “无衣她天真善良,单纯活泼,我喜欢她是很自然的事,况且,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讲到她,有什么不对?” 薛闻莺忍不住吼道:“那我呢?我又算什么?这十四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想你,没有一天不念着你,而你居然开口闭口都是那丫头?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她下山去找你吗?还不就是为了见你,而你居然这样对我?” 楚南风还是摇头,“如果我知道无衣的师父是你,那么我绝对不会答应跟她回来,更不会答应要替你治病,因为你根本就没病,而我根本就不想见到你!” 薛闻莺顿时脸色惨白,“你……西门戬,你好狠的心啊!十四年前我为了你,从贵妃被打入冷宫,再从冷宫被贬为奴隶,吃尽苦头,受尽嘲笑,而你竟然说你不想见我?” 西门戬正是楚南风原本的名字,他原是西魏国皇帝第十个儿子,在五岁那年凤宫成为敦煌九凤的昱天之后,就改名为楚南风。西门戬这名字,他已经好久没有听人提起过了! 听到她提起十四年前的事,楚南风不禁叹了口气。“闻莺,事情都已经过去十四年,你也已经离开西魏国,还提那些做什么?你放了我好不好?十四年前,我没有对不起大哥,十四年后,我也不想对不起大哥,更不想对不起无衣,所以闻莺,收手吧,好不好?” 薛闻莺瞪着他,“不想对不起你大哥?不想对不起无衣?那我呢?你有没有想过你是不是对得起我?对得起我这十四年来的守候和辛苦?” “我……” 薛闻莺深吸了口气,“我不想管十四年前如何,也不管你现在如何,我只知道我终于见到你了,我只知道我终于可以得到你,所以,我是绝对不罢手的!” 说着,薛闻莺低下头,狂乱地吻着楚南风赤裸的胸膛,焦虑的手在他几近全裸的身上不住地来回抚摸着,挑逗他最原始的感官和,攻击他因为药物而濒临崩溃的理智。 楚南风挣扎着,用残余的理智和体内如火烧的对抗,努力想守住最后一道防线,毕竟这道防线一跨过,将会是一场无法遏止的人伦丑剧啊! 十四年前,当他还是个十四岁的生涩少年时,他都能以理智制止这场丑剧的发生,十四年后,已贵为敦煌九凤的他,反倒没有能力阻止吗? 不!不行!绝对不行,无论如何,他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声嘶力竭地吼道;“住手,薛闻莺,你听见没?如果你不住手的话,休怪我不客气了!” 薛闻莺哪停得下来,又怎么听得进他的话呢?她一心只想得到楚南风,打从十四年前,第一次看到回宫探视兄长的他以后,她就知道这辈子除了这个男人,她谁也不要! 纵使他们是叔嫂关系,纵使她会因此遭到天下人唾骂、耻笑,她还是要他、等他,还是不择手段想得到他! 想着,她起身褪下衣衫,跨坐在楚南风身上,急于想拥有这个男人。 因为她知道,只要这道防线一跨过,那么眼前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的了,不管他愿不愿意,甘不甘心,在道义上、在情理上,他都会是自己的!那么,也就不枉费她十四年来的辛苦与牺牲。 就在这时,从窗户边传来一道低咽的哭泣声。“不可能,这一定是骗人的,一定是骗人的!师父怎么可能和楚大哥在一起?师父怎么可能和楚大哥在一起?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楚南风和薛闻莺两人同时一愣,望向窗边,阙无衣那娇小可爱的身影正出现在窗户外。 阙无衣大叫着:“不可能,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楚南风闻言,心下大骇,也不知道从哪儿生出来的力气将薛闻莺推开,抓起衣服,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无衣,无衣!” 第六章 楚南风跟在阙无衣身后,嘴里不住地叫喊着:“无衣,等等,你听我说,无衣,无衣!” 阙无衣边跑边哭,压根儿就没有听到楚南风的叫唤,因为她被自己刚刚所看到的事实给震得脑袋昏沉,整个人都傻掉了。 她最尊敬的师父,居然和她最爱最爱的楚大哥一起在床上滚来滚去?这教她怎么能接受呢? 她在这个世上无依无靠的,唯一的亲人、依靠,就是她视若爹娘的师父,想不到师父竟然抢了她的楚大哥i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她好喜欢楚大哥,她真的好喜欢楚大哥,她喜欢到一天没有见到楚大哥就好难过,喜欢到连睡觉时,都忍不住会梦见他,可是师父居然也喜欢楚大哥? 她到底该怎么办? 阙无衣哭着,滚滚而下的泪水让她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她从没这么伤心过,即使小时候师父威胁说不要她时,也没这么伤心过。 可现在她却觉得自己的心好痛好痛,比让师父责打还痛,比被毒蛇咬了还痛,甚至也比被箭射伤来得痛,痛得她喘不过气来,痛得她连跑都快跑不动了。 突然,一根横出泥土的树枝绊住阙无衣,让她一个踉跄整个人扑倒在地,而伤心至极的她干脆趴在地上大哭特哭起来。“哇!楚大哥不要我了,楚大哥不要我了,哇!” 楚南风跌跌撞撞地来到阙无衣身旁,由于他身上中了薛闻莺所下的,虽然他已经自行服药缓和,可这种药物的真正解决之法,仍是男女交合,因此他吃下的解药形同没吃,加上这一阵奔跑,使得他犹如被人放在火堆上烧烤一般,痛苦得浑身颤抖。 他慢慢蹲下身子,轻轻抚着哇哇大哭的阙无衣,“小傻瓜,楚大哥何时说过不要你来着?” 正哭得肝肠寸断,哭得喘不过气的阙无衣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小小身子蹦了起来,投入楚南风怀中。 第11章 “楚大哥,楚大哥,我……我……哇!” 楚南风实在不舒服极了,又知道一下子也劝不住她,索性搂着她躺在地上,让她哭个过瘾。 阙无衣还真的哭个不停,嘴里嘟嘟哝哝边哭边说:“楚大哥,无衣好喜欢你,无衣真的好喜欢你,可是师父也喜欢你,怎么办?楚大哥,无衣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真的不想将你让给别人,可是师父不是别人,是把无衣养大的师父啊!把无衣养大的师父也喜欢楚大哥,这样一来,无衣……无衣……只好……只好……哇!” 楚南风听得眉头一拧,“只好如何?只好把我让给你师父,是不是?” 阙无衣窝在楚南风怀中点点头,“嗯!因为师父把无衣养大,照顾无衣这么久,无衣得报答师父,无衣不能对不起师父,可是我好喜欢你喔,我真的……” 说着,泪水又滚了下来,弄得楚南风胸前一片湿答答的。 楚南风有些生气,又觉得有些好笑,可更心疼这丫头竟然善良到连自己的丈夫都可以让,只因为对方是把她养大的师父。 “可是无衣,你问过我的意见没有?你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就要把我让给她,无衣,你这样做,你想过我没有?” 阙无衣抬起哭得一塌胡涂的小脸,“你的……意见?” “是啊!你没问我是不是喜欢你师父,就贸然想把我让给她,你这样做难道不怕我生气吗?” 阙无衣圆溜溜的眼睛盯在楚南风身上,“那……你喜欢师父吗?” “我如果喜欢她,又何必出来追你?” “你是说……你不喜欢师父?”。 他拧拧她的小鼻子,“我喜欢的,是一个会帮动物和花草取名,善良天真又会偷东西又装乞丐和老婆婆,还笨得想将我让给别人,叫阙无衣的小丫头。” 一抹可爱又含着泪珠的笑,浮现在阙无衣小脸上。 她扑进楚南风怀中,高兴得语无伦次:“楚大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就知道你绝对不会让我失望的,楚大哥,我好喜欢你喔,我真的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喔!” 楚南风“嗯”了声,脸色却有些苍白,浑身更不住颤抖着,他沙哑道:“无衣,你现在不要抱着楚大哥,离楚大哥远些,知道吗?” 阙无衣困惑地抬起头,“为什么?我喜欢你,我要抱着你,不行吗?” 楚南风一声,全身像火烧般难受,“当然可以,但不是现在,楚大哥现在身体不舒服,你这样抱着我,我怕我会克制不住自己。” 听到楚南风身体不舒服,阙无衣可紧张了,她翻起身,关心地摸了摸楚南风的额头,“楚大哥,你额头好烫,你发烧了是不是?你等等,我去找师父来,师父一定知道该怎么做……” 楚南风一把拉住她,“别、别去!她处心积虑想拆散我们,你这一去岂不是给了她可趁之机?难道你真的想把楚大哥让给她?” 阙无衣急得团团转,眼泪又快掉了,“那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才能帮你?” 他艰涩一笑,“不碍事的,楚大哥是大夫,记得吗?听楚大哥说,千万别让我碰到你,不管你待会儿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别靠近我,别让我碰到你,知道吗?” “可是……” “没有可是,听话!离楚大哥远些,楚大哥这么做是为你好。” “那……我去那边的树下等你,你如果有事的话叫我一声,我会很快跑过来的。” 虽然不明白楚南风为什么要自己离他远些;但阙无衣还是照做了,她乖乖地跑去不远的大树底下等楚南风。 她这一走,楚南风大大松了口气,可就这么一松懈,残存在体内的,立刻如同齐发的万箭般全数进发出来,痛得他在地上打滚,热得他汗水淋漓,不住撕扯着衣衫,嘴里发出如野兽般的吼叫:“啊——” 在远处的阙无衣见状,根本顾不得楚南风的吩咐,立刻奔了过去,“楚大哥,楚大哥,你要不要紧,要不要紧?” 楚南风眼中射出一抹疯狂的光芒,不由自主地想伸手去抱她。但他的理智,他残余的一丝理智却提醒着他,不行,她是无衣!是你最疼、最爱的无衣,你不能这样待她! 阙无衣全然不知道楚南风正在理智与的煎熬中挣扎,伸手抱住楚南风。 “楚大哥,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救你?楚大哥,你告诉我,告诉我啊!” 楚南风用力推开阙无衣,“走开!不要碰我!我叫你走开,听见没有?” 阙无衣被他推开后,随即又哭着跑回来抱住他,“我不走!你是我这辈子最最喜欢的人,你能叫我眼睁睁地看着你痛苦而不理你吗?楚大哥,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救你?” 楚南风痛苦地喘息着,眼中闪着惊人的光芒,“无衣,你师父对我下了,那是种会让人迷失心智,无药可解的毒,你知道吗?” 阙无衣摇头,“什么叫?” “就是……一种吃了会让人丧失理智,会让人做出可怕事情的药,要解除这种药,除了等它药效自行消退外,最快的方法,就是找个姑娘来做夫妻才可以做的事,你懂吗?” 阙无衣似懂非懂地点头。 “既然懂了,那就快点离开,别管我了,我不会死的!” 可阙无衣竟然摇头,“我不走!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难过。楚大哥,虽然我不懂什么叫夫妻才可以做的事,可是……可是你说我可以嫁给你,不是吗?既然我可以嫁给你,那我不就是你的妻子?既然是你的妻子,那我们……我们是不是可以做夫妻才可以做的事?” 楚南风一愣,“无衣,我不想这样对你,你是我最爱的女人,我不想这样对你,我想给你一个热热闹闹的婚礼,给你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给你温暖又温馨的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草草结为露水夫妻,你懂吗?” 阙无衣还是摇头,“我不懂!我只知道你现在好难过,我只知道一定要救你,不然你会死翘翘的,我不要你死翘翘,楚大哥,我不要你死翘翘啊厂说着,阙无衣含着眼泪脱去衣服,露出在夜风中微微颤抖的姣好身躯。“楚大哥,我喜欢你,为了让你快点好起来,我愿意……我愿意现在和你做夫妻才可以做的事,我……”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干脆闭嘴,把自己投入楚南风怀中,小手紧紧抱住他。 楚南风一阵错愕,“无衣,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这样可以救你,为了救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无衣,你……” 阙无衣摇头,十分认真地说道:“楚大哥,快点,快点告诉我,怎么样才可以让你好起来?” 楚南风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纯真又美丽、热情的小小人儿,“无衣,楚大哥知道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妻子,不管我们有没有拜堂成亲,你永永远远都是我楚南风的妻子!现在闭上眼睛,楚大哥教你怎么为我解毒。这是你的第一次,难免会有点疼,但楚大哥会尽量温柔,尽量不弄疼你,嗯?” 不知过了多久,楚南风抱起阙无衣找了个隐密的山洞入内休息,又起了一堆火取暖,因为阙无衣着实累坏了,需要好好休息,睡上一觉。 看着怀中熟睡的阙无衣,楚南风真不敢相信薛闻莺那个女人居然可以教出这么善良、这么纯真、这么令人心疼、心动的小丫头来。 以他对薛闻莺的了解,阙无衣不近墨者黑,那就谢天谢地,该偷笑了,还妄想她会牺牲自我去救别人? 可这丫头不但一而再、再而三地牺牲自己去迁就别人,甚至委曲求全,想把他让给薛闻莺! 好个薛闻莺,真不知你是怎么对她的,竟让她变成这样一个委屈自己的小可怜! 他回想薛闻莺对阙无衣说话的口气,想着她对阙无衣的威吓、打骂、鄙夷,又想起阙无衣将野狼和大树当作朋友的事情,看来,阙无衣从小到大,应该吃了不少苦头。 无所谓,反正从现在开始,他会保护她、会爱她,不再让她受到一点点委屈,也不让她寂寞的和野狼及大树说话了。 他爱怜地低下头吻了吻熟睡的阙无衣,这时,她忽然醒了过来,抓住楚南风的手。“楚大哥?” 楚南风抱起她,“我在这儿。” 阙无衣小手抚着他的脸,关心问道:“楚大哥,你没事了吧?还痛不痛?还要不要我再帮你解毒?” 楚南风感动地将额头抵住她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我不痛了,我已经好了,倒是你,告诉我,你疼不疼?难不难过?” 阙无衣将头埋在他怀中,闷闷地点头,“嗯!我好难过,难过得快要死翘翘了。楚大哥,如果我早知道替你解毒会这么难过,那就算打死我,我也不要替你解毒。” 这么老实的回答,听得楚南风哑然失笑,“傻瓜,已经来不及了,现在你再怎么后悔、难过,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不过楚大哥跟你保证,以后就不会了。” 阙无衣小脸一垮,秀丽的眉头皱成一团。“还有以后啊?楚大哥,你中的毒很深,要解很多次吗?可是你刚刚不是说你已经好了?” 楚南风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身上的毒是已经解了,可是我心里所中的毒,是怎么样也解不完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现在答应嫁给我,答应替我生宝宝。” 阙无衣显得有些踌躇,不知所措地玩着指头,“如果我嫁给你的话,是不是还得常常帮你解毒?” 第12章 楚南风好笑地吻吻她,“那当然,你不帮我解毒,楚大哥我可是会死翘翘的,你舍得楚大哥死翘翘吗?” 她摇头,还是很犹豫,外加几分勉强,最后她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那……我还是嫁给你好了,因为我好喜欢你,我不想你死翘翘,可是我又好怕痛,怎么办?” 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终至听不见。 楚南风搂着她躺在地上,伸手解开她的衣衫,在那细嫩光滑的肌肤上来回轻抚着。“不会,楚大哥保证以后都不会让你难过了……” 他缓缓堵住她的小嘴,兑现了自己的诺言,以无比的耐心和温柔,引领着阙无衣一个她还没体验过的新世界。 在那里,只有她和楚南风;楚南风领着她上天,领着她下地,领着她飞越云彩的顶端,领着她穿过无边无际的情欲世界,享受着最极致、最原始的欢愉,领受着最销魂、最蚀骨的。 阙无衣满足地偎在他怀中,开心又幸福地玩着散乱在他胸前的长发,“大哥,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件事?” “问吧,我在听呢!”楚南风拿起散落在地上的衣衫替自己和阙无衣穿上,然后又搂着她重新坐好。 “你是怎么认识师父的?下午我看你和师父躺在床上,是不是就是要做我们刚刚在做的事?” 楚南风一怔,心里明白该来的总是要来,该说的还是得说。虽然这小东西纯真没有心机,却仍旧会担心、会留有阴影,而他,不要她纯真的心灵有半点阴影。 “无衣,我先问你,从小你就和师父在一起吗?” 阙无衣点头,“我是师父养大的,自然从小就和师父在一起,连名字都是师父取的呢!” “喔?那你对父母亲有印象吗?或者听你师父提起过你父母亲的事?” “没有,打从我有记忆以来就是和师父在一起,师父也从来不讲我爹娘的事。” “那她是不是像今天这样,常常打你、骂你、凶你,还把你赶出去?” 阙无衣霎时嘟起小嘴,沮丧地点头,“嗯!师父好凶,常常骂我笨手笨脚,什么事也不会做,有时候还会说我是……是……” “是什么?” “是小贱种。我本来不知道小贱种是什么意思,后来听凌大娘说,才知道那是很难听很难听用来骂人的话。不过师父也对我很好,像她会教我怎么认自己的名字喔!可是我好笨,怎么样都学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尤其是那个阙字,真得好难记好难认,有时候在其他地方看到它,我还会不认识它呢!哪像师父什么都会,会弹琴、会写诗、会跳舞,有好几次,我都求师父教我,可是师父总嫌我笨,不肯教我!大哥,我真的很笨吗?为什么师父都不肯教我?” 楚南风登时无言,他摇头,“不,你怎么会笨呢?记不记得我们两个刚认识的时候,你扮成小乞丐和老婆婆,狠狠捉弄了我一番,害我婆婆长婆婆短的叫你?” 阙无衣嘻地一笑,“记得啊!那时候大哥好笨,居然被我偷走九凤决,还一直叫我婆婆!不过我也被你害得很惨,拉肚子拉得差点屁股开花。” “无衣,我问你,既然你说你师父什么都没教你,那你的武功,你那些妙手空空的招数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那是有一次师父出去好久都没有回来,我一个人在家觉得好无聊,肚子又好饿,所以就偷偷下山溜到镇上玩,哪晓得一到镇上,就看到一群人在欺负一个老乞丐。我觉得那群人很讨厌,居然欺负一个那么老又那么可怜的老乞丐,就糊了很多牛大便球球,赶走那群人。 那个老乞丐觉得我聪明又可爱,不但给我东西吃,还教我怎么偷东西、怎么不被人发现喔!至于你说武功,我不会武功,不然也不会在熙和城中被那群牛大便打了!可是我在市集和别人抢东西吃时,也偷偷学了几招!我算算,有挖眼珠、掐脖子、踢屁屁还有踹男人的蛋蛋,虽然招数不多可是很有效喔!” 楚南风差点笑出来,糊牛大便球球去打人?挖眼珠、掐脖子、踢屁屁、踹男人蛋蛋?怎么都是些不入流的下奇书网三滥招数?有的还臭气熏天! 唉!也只有这个什么都不会,却又冲动善良的小小赖皮鬼、小小痞子,才想得出这种又快又臭死人又狠毒有效的方法来保护自己了。 “楚大哥,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师父的?” 楚南风浓眉蹙了起采,思绪也跟着陷入一个久远的时空里。 “无衣,你曾经问我,为什么窦青会叫我殿下,不是吗?” “对啊!人家现在还是想知道,为什么窦青会叫你十殿下?” “那是因为我的父皇,也就是我的父亲,是西魏国的皇帝,而我是父皇第十个儿子,本名叫西门戬,所以窦青才会叫我十殿下。” 阙无衣小嘴微张,眼睛瞪得老大,“皇帝?大哥,你是说你是皇帝的儿子?” “没错。” “那你不就是王子了?” “对,我是西魏国第十个王子。” “既然你是王子,为什么不在西魏国当王子,要去敦煌当什么臭凤凰呢?” 楚南风微微一笑,“这事说来话长,总之,是我母后与当时的太后不和,加上母后不希望我在一个充满尔虞我诈,成天争名夺利的地方长大,后来正好有那么一个机缘可以凤宫,在征求我父皇的同意后,我就离开西魏国,改名换姓到凤宫当起臭凤凰来了。” “那你是几岁凤宫当臭凤凰的?” “五岁!” “五岁?好可怜,这么小就离开爹娘,去当什么臭凤凰。楚大哥,你真的好可怜,要是我才不去呢!如果我有爹娘的话,就算给我全世界叫我当一百次臭凤凰,我都不要!”小丫头说得神气得不得了! 楚南风莞尔一笑,“臭凤凰长臭凤凰短的,无衣,你就这么讨厌我们敦煌九凤?” “不会啊!我好喜欢楚大哥你,怎么会讨厌楚大哥的兄弟姐妹?只是我觉得要人家丢下爹娘、改名换姓还不能回家很残忍罢了!”说着,还拿起一颗石头死命捏着,嘴里嘟嘟嚷嚷的:“臭凤凰!臭凤凰!臭凤凰!” 楚南风一翻白眼,“我有说不能回家吗?” 阙无衣大惊小怪,“你可以回家啊?” “风宫的规矩虽然严格,却不是没有人情味的地方,也没有断绝亲子血缘关系。其实我母后还在世时,我一年总也会回去个三、四次,直到我父皇、母后归天,我大哥即位后,才比较少回去。至于我和你师父,是在太皇太后六十岁的寿诞上见面的。” 阙无衣听不懂什么父皇、母后、太皇太后这么一大串又臭又长又难记的称呼。“楚大哥,什么叫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就是我父皇的母亲,也就是我的祖母,是皇宫中权力最大的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今年应该已经快八十岁了。” “八十岁?那不是已经老得不能动了?” 楚南风冷冷道;“她确实已经老得不能动,可是她的嘴巴还可以动,她的心也还很不安分,成天妄想着要操纵宫中,甚至朝中的一切。” 其实当年楚南风会以五岁的稚龄,离乡背井独自去凤宫,有大半原因正是来自于这位永远不服老,永远把权力、把礼教规矩摆在最前头的太皇太后。 “那师父和这位已经八十岁的老婆婆有什么关系?” “你师父是我的大嫂,我大哥的妃子,太皇太后生日,她能不去吗?” 阙无衣愣住,“妃子?师父是皇帝的妃子?” “没错,她就是当年名满天下,艳赛京华的柳浪闻莺,薛闻莺薛贵妃。” “薛贵妃?师父是贵妃薛闻鸳?” “无衣,你怎么啦?你的脸色不大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阙无衣摇头,小手紧紧抓住楚南风,“楚大哥,好奇怪!我应该不知道师父叫什么名字的,可是……可是我听见你说师父名字的时候,我竟然觉得我听过这个名字。” 楚南风也跟着脸色一变,“你听过?在哪里听过?” 阙无衣又摇头,“我不知道,我只觉得我听过,而且是很久很久以前,我还很小很小的时候听过。” “那怎么可能?你不是说你对小时候的事没有印象了?怎么会……” 就在这时,一道女子冰冷的声音从山洞外传来——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因为她在皇宫中长到四岁,自然听过我的名字!” 阙无衣和楚南风同时一愣,起身看向山洞外,一条人影正如鬼魅般站在山洞口,那正是薛闻莺! 第七章 楚南风瞪着薛闻莺,“你来做什么?又想胁迫我跟你做那种见不得人的丑事吗?” 薛闻莺哈哈大笑,锐利的目光从阙无衣看到楚南风,又从楚南风看到阙无衣,“丑事?这世间上最丑陋的事,都让你楚南风一人做尽了,还有什么丑事可做?” 楚南风眼睛一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是个明眼人,又是个医术超群的大夫,应该一看就知道,又何必问我呢?” 楚南风一个跨步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不要这样暖昧不明的!你到这里来,究竟想做什么?你刚刚说那话,又是什么意思?” 薛闻莺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视线落在他后头那一脸无措的阙无衣身上,“西门戬,你瞧瞧这贱丫头像谁?” 楚南风根本就懒得回头,他把注意力全放在薛闻莺身上,提防她又乘机下毒。 薛闻莺说道:“你不觉得她长得很像一个人吗? 第13章 不,不能说很像,应该说一模一样!” 楚南风还是冷冷瞪着薛闻莺,既没说话也没回头去看阙无衣。 “既然你不想猜,那我就有话直说了,省得你说我心机深沉,机关算尽。你不觉得她长得和你的皇后嫂子一模一样吗?” 楚南风一愣,“皇后?你是说明昭皇后阙曼碌?” “正是阙曼碌那贱人,这贱丫头正和薛曼碌长得一模一样,连破坏人姻缘、抢情人的卑鄙个性都一模一样!” 楚南风摇摇头,极力回想阙曼碌的长相。他只见过阙曼碌几次,而且都是在很正式的场合中见到的,所以他从未好好看过阙曼碌。 不过阙曼碌是个风华绝代,极美丽的女子,因此楚南风倒是还记得她的长相,尤其是她那一对水灵灵又活泼有神的眼睛,让人印象非常深刻。 眼睛?对了,无衣不是也有一对活泼有神的眼睛吗?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回过头看了阙无衣一眼。 或许是心理作用的关系,或许是楚南风受到暗示,所以当他回过头特别注意去看阙无衣的眼睛时,不知为何,竟有看到阙曼碌的感觉。 霎时,他浑身一震。 不,不可能!不可能会有这种事,不可能会有这种事! 薛闻莺冷冷一笑,“你也发现了吧?这贱丫头的眼睛几乎和阙曼碌一个样,既淫贱又会勾人魂魄,若不是看在她还算听话的分上,我早戳瞎了她那对眼睛!” 楚南风不禁松开了薛闻莺的手,有些结巴地道:“你是说……无衣是……” “她就是阙曼碌那贱女人的亲生女儿,也就是你大哥的亲生女儿,你的血亲侄女!” 楚南风顿时像被雷击中似的,整个人连连后退,“不可能!不可能会有这种事!你……你有什么证据?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无衣是……我大哥的女儿?” 薛闻莺瞪着惊愕不已的楚南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袱丢给楚南风。“这是我带她到这儿定居时,她穿在身上的衣裳,你瞧瞧就知道是不是了!’ 楚南风抖着手接过那个包袱打开一看,里头是一套小女孩穿的衣裳,从大小判断,差不多是三、四岁左右的娃娃,虽然事隔多年,但衣服上的龙凤绣纹依旧相当清楚。 不过最救楚南风惊讶的,却是包袱里的金锁片,那金锁片上铸着四个字——仙露明珠! 楚南风眼睛霍然瞪大。 他想起十八年前,自己还只是个十岁的小娃娃时,大姐为了代他祝贺阙曼碌产下皇女,特意命人打造金锁片,并教他提了四个字,那四个正是“仙露明珠”!只是后来这个小公主长到四岁时,却跟着这块金锁片一起失踪,任凭所有人翻遍皇宫,就是找不到她,想不到现在居然又让他看到这块金锁片! 难道……难道无衣真是当年那个无故失踪,不知下落的小公主吗?果真如此,那他…… 只听得“当”一声,楚南风手中的娃娃衣服和金锁片一起掉落在地,冷汗从他额头不住冒出。 他伸手抱住自己的头,天啊!他做了什么事?他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啊? 他……他居然……居然要了自己大哥的亲女儿做妻子?天啊!他……他还是人吗?他还算是人吗? 一阵得意的笑声,发自薛闻莺口中,“西门戬,不,现在应该叫你楚南风。楚南风,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楚南风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外表美丽,内心却丑陋得无以复加的女人。 “因为你们兄弟两个,甚至连阙曼碌那贱人在内,都自诩为正人君子,尤其是你和阙曼碌,更自认为自己守礼守节守圣人之教,瞧不起凡夫俗子,瞧不起男女之欲,我行我素,孤芳自赏,毫无同情心与恻隐之心,所以我就让你们尝尝这种败坏人伦,败坏圣人之教的苦果,哈哈哈!” 楚南风满眼通红,声音沙哑得救人惊讶,“哼!说的比唱的好听,还把我大嫂也拉进来!其实你会这么做,只不过是想报复我拒绝你罢了,不是吗?” 薛闻莺微微一愣,眼中流露出一抹既爱又恨的复杂光芒。“没错,如果你曾经试着接受我、关心我,不,其实只要你对我有对那贱丫头的一点点好,就算要我受尽天下人的耻笑,要我一辈子老死宫中,为奴为隶,甚至为了你死我都愿意!可你没有,你不但拒绝我,还装作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去告诉阙曼碌,让阙曼碌在大庭广众下,当着后宫所有嫔妃的面前羞辱我,你……你好狠的心啊,楚南风!” 想起当年阙曼碌如何以皇后之尊羞辱她,如何在后宫所有嫔妃面前剥光她衣服鞭打她、杖责她,又如何奏请楚南风的亲大哥,也就是西门靳在一夜之间将她贬为奴隶,发配去外头挑粪洗马桶的耻辱,她就心中有恨! 楚南风已经恢复镇静,可是他眼中仍有掩不去的伤痛。“就算如此,你也不需要把怨气发泄在一个无辜的小女孩身上!甚至将年仅四岁的她带离爹娘身边,带到这与世隔绝的深山里,任她自生自灭,既不教她也不养她,还镇日折磨、羞辱她,这难道就不狠心吗?” “你懂什么?你又知道什么?”薛闻莺瞪着楚南风,“要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方式,有时候并不是直接去伤害她,而是夺走她最心爱的人,让她心爱的人受苦,这样才能真正让她痛不欲生! 我恨阙曼碌,如果当年她不是那样地羞辱我,或许我还不会想到要去抢走她的女儿,但如果不这样,我还不知道报复一个人,可以报复得多彻底!你想想,如果阙曼碌知道她最心爱的小女儿,居然让她最尊敬的小叔给玷污了清白,她会怎么痛苦?你再想想,如果你的大哥知道他失踪了十四年的小女儿,竟然成了自己兄弟的女人,他会怎么难过? 而你,你这个堂堂的西魏国十殿下,尊贵无比的敦煌昱天,如果让天下人、让你的兄嫂知道你居然做出这种玷污亲侄女的人伦丑事时,他们将会如何看你?” “你!”楚南风恨得简直想掐死眼前这个已经变成恶鬼的女人!“你究竟想如何?你到底想做什么?” 薛闻莺微微一笑,“你说呢?我处心积虑把这小贱人养大,费尽心思让她去找你,你说我到底想做什么?” 楚南风没有说话,但她的心思,他已经心里有数了。 “我要你!虽然我经历这么多痛苦,虽然我曾经恨过你,但我还是喜欢你,还是要你!只要你肯答应和我在一起,那么天底下,将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除了你,除了我,除了这个小丫头外,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我甚至可以答应你,让这小丫头留下来,我和她一起侍奉你……” 楚南风冷冷打断她的话,“你少做梦!我宁可接受天下人的唾骂,宁可成为千古罪人,也绝不会接受你的条件!” “你……好!算你有本事,算你有种,反正你可以带着这丫头躲回敦煌,藏在凤宫中一辈子不出来,但是她呢?你想过世人会怎么看她吗?一个和自己叔叔相恋的下贱货,一个诱拐自己亲叔叔的小娃子,一个置自己师父于不顾的逆徒!”听到这话,楚南风身子不觉微微颤抖起来,是啊!他可以不顾世人的感受,不管世人的批评,但是无衣呢?无衣怎么办?她是那么地纯真无瑕啊,怎么能让她背负这种乱伦的罪名活下去? 他嘴巴一张,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此时,一直静静听着他们说话的阙无衣却突然开口:“楚大哥,我不在乎!” 楚南风一愕,转过身抓着阙无衣那小小肩头,“无衣,你说什么?” 阙无衣仰起脸看着他俊美中却透出一股抑郁之气的好看脸庞。“我不在乎自己是什么身份,也不在乎你是什么人,我只要可以跟你在一起就好了。” “可是……可是我是……是你的亲叔叔,你知道吗?” 阙无衣摇头,小脸上写满真诚,“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对我好,只知道我喜欢你,想嫁你做你的妻子,其他的我都不想管。” “无衣,这不是你不想管就可以不管的,因为这是铁的事实,任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也是谁都无法违逆的!” “那又如何?我就是不想管。打小我就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你们所说的那些什么事实、什么关系从来就没有管过我。现在有了楚大哥你,我更不想管那些什么事实、什么关系,我只知道,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会很不开心,我会一直哭一直哭,哭到自己死翘翘为止,大哥,你忍心看我死翘翘吗?” 楚南风又是感动又是心痛,他知道这丫头从小天不收地不管,什么礼教人伦,对她来说全是身外之物,全然不具任何作用! 但是他不一样啊!他是敦煌九凤,又是西魏国的十殿下,他岂能不管?敦煌九凤虽把名利权位视为粪土,把功名利禄当无物,却不能不将人伦礼教当一回事啊! “无衣,我……” 薛闻莺上前握住楚南风的手,“南风,我知道你很为难、很痛苦。但其实你不需要痛苦,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无衣不说,这件事根本不会有人知道……” 楚南风甩开她的手,“确实如此,只要我们不说,确实没有人会知道!问题是,天知、地知、鬼神知,还有我的良心也知!” “那又如何?你是个大夫,都可以见死不救,更何况是这种事?” “这是不相同的两件事,不能相提并论!” “不能相提并论?难道你不想和无衣一起相守到老?南风,我知道你很喜欢无衣,否则也不会答应跟着她上山。 第14章 既然你喜欢她,那何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个世外化人,享享齐人之福?我愿意跟她一起……” 楚南风纵声狂笑,“薛闻莺,你把我楚南风当作什么了?享齐人之福?别说现在我心里有无衣,就算我没有遇上无衣;没有爱上她,我还是不可能接受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薛闻莺瞅着他,眼睛瞪得老大,“你……你就这么讨厌我?这么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楚南风冷哼一声,“不是讨厌,而是没感觉,我对你,从来就没有任何感觉,何来讨厌与喜欢之说?” 薛闻莺连连倒退,“你……楚南风,你果真面冷心冷,我行我素,见死不救啊!” 楚南风握起阙无衣的手,一面说一面往外走。“我承认我是我行我素,见死不救,不过那是因为有些人根本不值得救,有些人则是根本没资格跟我谈条件,就像你!” 眼看着楚南风和阙无衣就要离开,突然,薛闻莺握住一把匕首往自己心窝扎去。“楚南风,你回过头来看我!” 楚南风连头也懒得回,大跨步就往外头走! 可阙无衣却回头了,她一眼瞧见薛闻莺手执利刃,吓得忙挣脱楚南风的手,奔回薛闻莺身边!“师父,你不要这样,你不要死,师父!师父!” 就在这时,薛闻莺却伸手将阙无衣拉近自己身边,同时按下山壁上一块突出的石块。 但闻轰隆巨响,乱石纷飞,一瞬间就将洞口封闭住,隔绝了里外两个世界,而阙无衣就这么和薛闻莺被关在山洞里,生死不知! “师父,你不要紧吧?你有没有让石头打中?”阙无衣趴在地上,双手抱住小脑袋瓜,小屁股翘得高高的,生怕掉下来的石头会打中自己。 黑暗中传来薛闻莺那冰冷怨恨的声音,“我死了,你岂不是更称心如意?” 阙无衣摇头,爬起身子,摸索着来到薛闻莺面前。“师父,你受伤没有?疼不疼?你放心,楚大哥会想办法救我们的!” “救我们?是救你还是救我?或者是我们两个都救?” “当然是救师父和我啊!” “你错了!他要救的是你而不是我,他巴不得我快点死,又怎么会来救我?” 阙无衣还是很坚持,而且非常有信心,“楚大哥不是那种人,他或许会见死不救,但他对师父,对我,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楚大哥一定会采救我们的!” 薛闻莺一哼,“楚大哥?到现在你还叫他楚大哥?他是你的亲叔叔,不是你楚大哥!” “我才不管楚大哥是我的什么人呢!总之,他永远都是我楚大哥,他也答应我可以嫁给他,所以我要嫁给他!” “你不能嫁给他,如果你不想让他身败名裂,遭受天下的辱骂耻笑,你就不能嫁给他,也不能把你们已经成为夫妻的事让别人知道!” 阙无衣不解,“为什么?” 薛闻莺几乎是用吼叫的,“因为他是你的叔叔,你懂不懂?” 阙无衣还是不懂,“叔叔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楚大哥变成我的叔叔,我就不能嫁给他了?” 薛闻莺快被这天真到几乎愚蠢的小丫头给气死了。“叔叔就是你爹的弟弟,所以你不能嫁给他!” “爹爹?我有爹爹?那我爹爹在哪里?师父,我爹爹在哪里?我还有没有娘?师父,我有没有娘?” “你当然有爹娘,而且你爹还是西魏国的皇帝,叫西门靳,你娘,是西魏国的皇后,叫阙曼碌,至于你,就是他们两人所生的小贱种!” 阙无衣丝毫不在意薛闻莺那尖酸刻薄又带刺的话,只是很开心又有点着急、有点不解地问:“既然我有爹娘,那为什么我爹娘不要我呢?” “他们怎么会不要你?只是他们找不到你罢了!” “找不到我?”阙无衣似乎懂了,“师父,是不是你把我带走了,让我爹娘找不到我?” “没错!我就是要报复你母亲那个贱人,就是要报复那对无情无义,眼中只有自己,没有别人的兄弟!” “师父,我爹娘和楚大哥,是不是做了对不起师父的事,让师父很生气很生气,所以才把我抱走出气?” “对不起我的事?他们何止对不起我?他们欠我的太多太多了。” 于是薛闻莺把当年自己怎么进宫受宠,怎么和阙曼碌争风吃醋,互相斗法,又怎么遇上回宫探视兄嫂的楚南风,怎么爱上年仅十四的楚南风,又怎么被阙曼碌发现,怎么失宠贬为奴隶,怎么偷抱小孩离宫的经过说了出来,听得阙无衣嘴巴张得好大,久久都合不起来。 这些事情她刚刚已经大概听过一次了,只是虽然有听,却听得一头雾水,可现在听薛闻莺蝇蝇道来她才知道,原来师父会把自己抱走,不让爹娘看到自己,是因为她受了这么多委屈!. 想着,阙无衣趴在地上,对着薛闻鸳恭恭敬敬地磕头陪罪,嘴里嘟嘟嚷嚷说个不停:“师父,对不起,我替我爹娘还有楚大哥向师父陪罪,请师父原谅他们吧!我想他们应该不是故意的,就算是故意的,事情也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而且楚大哥说,生气对身体不好,师父身体本来就不好,如果一直这么生气的话,病会加重的。万一严重到死翘翘的话,无衣会很伤心的!求师父不要生气,原谅他们吧!无衣在这里向师父磕头,求师父不要生气,绝对绝对不要生气喔!” 薛闻莺诧异极了,这丫头……这丫头竟然向自己磕头道歉? “无衣,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是我,是我薛闻莺让你从小没爹没娘,从小跟着我吃苦受罪,你知道吗?” “知道啊!是我的爹娘先对不起师父,所以我代替爹娘来服侍师父几年,让师父消消气也是应该的,不是吗?” “可是……我设计让你和楚南风叔侄乱伦,你也不生气吗?” 阙无衣天真地摇头,“当然不生气,如果不是师父叫我去偷楚大哥的九凤决,我一辈子都不会认识大哥,所以我还得谢谢师父呢!” “但他是你叔叔……” 她毫无心机地说道:“我才不在乎呢!我就是喜欢楚大哥,就是要嫁给他,即使会死翘翘的话,我也要嫁给他!” 薛闻莺默然了,这丫头善良得教人忍不住心疼啊! 她想起这几年来,自己刻意疏远她、冷落她,甚至不给她东西吃,不教她读书识字,她不但没有丝毫怨恨,还每天开开心心地陪着自己,乖乖地在山上等自己回来,甚至自力更生,到外头抓野兔、摘野果填饱肚子,一点也不怨天尤人! “无衣,你……你和你娘完全不一样,你比你娘更好、更善解人意,师父……师父对不起你,师父……咳咳咳!” 阙无衣忙扑上前,扶着薛闻莺,“师父,你不要紧吧?你忍忍,我去叫楚大哥快点……” 薛闻莺一面摇头,一面猛烈咳着,“别、别去,无衣,你别去,别去……” “师父,可是你咳得好厉害……” 话还没说完,便听到薛闻莺一阵猛咳,跟着“哇”一声,大口大口温热的就这么全吐在阙无衣手上! 阙无衣吓得哇哇大叫:“师父,师父,你吐血了,对不对?对不对?楚大哥,你快点来啊,师父吐血了,楚大哥,楚大哥!” 薛闻莺喘息着,紧紧抓住阙无衣的小手,“别叫他,叫了他也听不到,谁教我自作孽,还连累你也跟着被关在这里?” “可是……师父,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翘翘的,我不要师父死翘翘,我不要师父死翘翘……”阙无衣说着,眼泪扑簌簌地掉在薛闻莺手上。 薛闻莺心头一热,这世上,竟然有人会为她掉泪?“无衣,你在为我掉眼泪,为我哭吗?” “嗯!你是无衣的师父,你就要死翘翘了,我当然会哭。”阙无衣扯着薛闻莺的手,“师父,你等等,我去把石头搬开,叫楚大哥进来!” 说着,她还真跑到洞口,一块石头一块石头的搬,也不管这样得搬多久,反正阙无衣就是很单纯地想,只要把石头搬开,楚南风就可以进来了;只要楚南风可以进来,那师父就不会死翘翘了! 看到这个小丫头如此为自己担心,如此尽心尽力想救自己,任凭是铁打的心肠也会软化,何况是看着她长大的薛闻莺?纵使薛闻莺对于西门靳、阙曼碌夫妻有着太多的怨恨,纵使对楚南风又爱又憎,可是在阙无衣这么个纯真善良的小丫头面前,她已然毫无怨恨了!取而代之的,是懊悔、是惭愧、是自叹不如,无怪乎骄傲、冷淡如楚南风会爱上她啊! “无衣,你过来,师父有话跟你说。” 阙无衣正拼命搬石头,拼命想救薛闻莺,“师父,你再忍耐一下,我马上就把石头搬开了。” “无衣,听师父说,我记得你娘在还没有人宫册封为皇后时,就已经怀了你,我曾经问过你爹这件事,你爹却只是笑,什么也不肯说。如果你可以活着出去见到你爹娘的话,一定要记得把这件事问清楚,这样一来说不定你和楚南风可以……可以……咳咳咳!” 阙无衣非常非常努力地搬着石头,根本没有听到薛闻莺所讲的这段要紧话。突然,薛闻莺剧烈咳嗽着,大口大口地呕出鲜血。 阙无衣见状,连忙丢下石头跑了过采,“师父,你怎么啦?” 同一个时间,一片漆黑的山洞,突然射入一道光芒,原来楚南风命守在山脚下的窦青和侍卫,上山把阻塞在洞口的石头给搬开。 楚南风顾不得自己一身狼狈,奔入山洞便问:“无衣,你有没有受伤? 第15章 有没有事?” 阙无衣泪眼汪汪地看着楚南风,满脸尘土,“楚大哥,师父死翘翘了,师父她死翘翘了!” 第八章 西魏国皇城前,一名年约二十八、九岁,相貌极为俊朗好看的年轻男子,领着一名约莫十七、八岁,身材娇小,却极可爱、极动人的小丫头站着。 只见那小丫头嘴巴张得好大,圆溜溜的眼睛直瞪着高耸入云,金碧辉煌的皇宫大门。“大哥,这里就是我的家吗?我的爹娘,就住在这里面吗?” 不消说,这出色的一男一女,自然是楚南风和阙无衣两人。 那日薛闻莺伤重死了之后,楚南风便带着阙无衣往西魏国而来,准备将她送还给他的大哥、大嫂,也就是无衣的亲生父母亲。 其实楚南风不想这么做,在他心里面,压根儿就不想管什么叔侄血亲关系,他只想好好疼她、宠她、爱她,给她一个安定的家,让她过无忧无虑的生活。 可他能吗?他可以不计一切毁誉,但他能赔上敦煌九凤的名声吗?他可以不管别人的羞辱,但他可以不顾世人对阙无衣的批评吗? 纵使有千百个不愿意,楚南风还是让窦青先回西魏国报讯,自己再带着阙无衣来见她的父母,毕竟这丫头从小到大吃了太多苦,该让她回到原本属于她的地方。 楚南风勉强一笑,“是啊!这里就是你的家,你的父皇和母后、还有奶奶和你的兄弟姐妹,通通都住在里面。” 阙无衣嘴巴都快合不起来了,“兄弟姐妹?我……我有兄弟姐妹?” “当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一共有八个哥哥,四个弟弟,五个姐姐,三个妹妹,一共是二十个兄弟姐妹。” 阙无衣傻眼了!二……二十个兄弟姐妹?她……她居然一下子冒出二十个兄弟姐妹?二十个耶! “楚大……大哥,我可以……可以住在这里吗?”她结结巴巴的说着,眼睛眨也舍不得眨一下。 也难怪她会如此惊讶,因为她从小就和薛闻莺住在鸟不生蛋,人烟全无的简陋山屋中,要吃的没吃的,要穿的没穿的,遇到下雨还得拿着桶子接雨水,哪想到会突然间冒出爹娘、二十个兄弟姐妹,及这么一大间的屋子来? 楚南风一笑,眉宇间却布满忧郁,“你当然住这里,你的奶奶、爹娘,还有你的兄弟姐妹都住这里,你自然也得住这里。” “那楚大哥呢?你会不会跟我一起住?你说我可以嫁给你,既然我可以嫁给你,那我们就得住一起啊!楚大哥你……” 楚南风勉强一扯嘴,“无衣,你听楚大哥说,楚大哥不能……” 这时,皇宫大门突然打开,声声传呼由远而近。“皇上、皇后驾到!” 楚南风眉头皱得更紧,定定瞅着两顶轿子摇摇晃晃摆了过来。 “无衣,你听好了,一会儿见到爹爹,要跪下去叫父皇,见到娘,要叫母后,还要说父皇万岁,母后千岁,知道吗?” 阙无衣一脸不解,“为什么?人又不可能活到万岁、千岁,为什么要说万岁、千岁?如果真的活到奇书网万岁、千岁,岂不成了老妖怪?我才不要这样叫呢!而且为什么要我跪他们?他们又不是师父,我才不跪呢!” “无衣,你……”突然,从轿子里走出一男一女,不等阙无衣靠近,便上前将阙无衣一把抱进怀中搂得紧紧的,喜悦与欣慰的泪水不住落下。“无衣,我可怜的小女儿,母后总算见到你了!母后总算见到你了!” 阙无衣何尝见过这种阵仗?又何尝被人这样莫名其妙抱得连气都喘不过来? 她吓得哇哇大叫,拼命挣扎,“楚大哥,你快来救我,楚大哥,楚大哥……” 可身旁哪还有楚南风的踪影?楚南风不知何时便已消失了踪影! 御花园里传来阵阵的呼喝声和叫喊声。 “咬它,无敌大将军,快狠狠地咬它,对,就是咬那里,用力咬,用力咬,最好把它咬成两段,让这臭蟋蟀,杂种蟋蟀去见它的祖爷爷去!”一个少年激昂的声音喊道。 阙无衣那气愤不平的声音响起:“谁说我的凤凰儿是臭蟋蟀,杂种蟋蚌?凤凰儿,咬死它,再把它的肠子给拖出来吃掉,吃得尸骨不存,连胡须都吃光光!” 一时御花园中只听得加油声、呐喊声、咒骂声四起。 突然,又听到阙无衣嚷嚷着:“你做什么把我的凤凰儿踩死?可恶!你这牛大便,输不起就不要玩!” 那少年也跟着嚷嚷着:“你骂人?你这来路不明的小贱货居然骂人?来啊,大家一起上,打死这来路不明的小贱货!” 说着,还当真一群人围着阙无衣就打。 可阙无衣岂是好欺负的?她从小为了替师父和自己谋口饭吃,在市集中与人扭打斗狠,学了一身不入流,却极为好用的阴狠招数,加上这些日子来,天天憋了一肚子气,此时全数借机爆发出来,所以这些养尊处优的龙子凤孙,哪是素来泼辣、无赖又正在气头上的阙无衣的对手? 一下子不是这个眼睛被打肿了,就是那个脖子被抓出一条血痕;一下子又是那个宝贝的子孙袋被踢痛了,要不就是这个心肝的心窝被捶了一拳,头发被扯掉一大块! 顿时就听到一群皇子、公主们又哭又闹,利落些的,赶紧到父亲和母亲那儿告状,更机伶些的,就干脆一状告到老祖宗那儿,也就是皇太皇太后,算起来应该是楚南风的祖母,阙无衣曾祖母李萏蓉。 “皇太皇太后有令,命十四公主即刻到慈安宫晋见!” 阙无衣正把她的十三哥按在地上,使劲地拳打脚踢,又掐又捏,又咬又捶,完全不把皇太皇太后的命令当作一回事。 “你踩死我的凤凰儿,我要打死你替凤凰儿赔命,我一定要打死你替凤凰儿赔命!” 阙无衣眼睛睁得老大,小拳头一下又一下结结实实全落在十三皇子身上,揍得他又哭又叫。 “皇太皇太后救命啊!曾祖母救命啊!曾孙儿要被人打死了,曾孙儿要被人打死了!” 阙无衣凶巴巴地吼着:“打死你又怎样?我就是要打死你,谁教你杀了我的凤凰儿?那是我特别抓来要给楚大哥看的,你杀了凤凰儿,就等于杀了楚大哥,所以我要打死你!你叫谁来都没有用,今天我就是要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什么叫谁来都没有用?哪来的不听话、不受教、又没有规矩的野蛮丫头?还不给我拉开,跪下!” 李萏蓉苍老却不失威严地说着,几名太监随即上前架开阙无衣,强将阙无衣按在地上。 阙无衣兀自忿忿不平地叫嚷着:“他踩死了我的凤凰儿,那是我要给楚大哥看的,所以我要打死他替凤凰儿偿命!” “住嘴!是哀家的曾孙儿重要,还是你养的小畜生重要?” 阙无衣气得浑身发抖,不甘心地仰起头叫着:“当然是我的凤凰儿重要!至少我的凤凰儿不会骂我、不会欺负我、不会打我,不会叫我半夜跪在外头不准睡觉。” 李萏蓉登时脸色铁青,“大胆!给我狠狠掌嘴,好好教教这没规矩的小丫头!” 两名太监踏步上前,左右开弓,对着阙无衣就是甩耳光,打得阙无衣小脸肿得像馒头,嘴角还带着血。 不过她仍旧不服输地喊着:“我就是没规矩,怎样?我就是没有教养,怎样?反正你们都讨厌我,看不起我,既然你们讨厌我、看不起我,那何不干脆把我打死,省得碍你们的眼?” 李萏蓉闻言,气得全身都在发抖,“你以为哀家真的不敢打死你?” 阙无衣一仰头,“你这丑老太婆,丑老妖怪,老得不能再老的老老老怪物!难怪楚大哥不喜欢回来,要我是楚大哥,打死我也不回来,免得被你气老、看老了!” 李萏蓉眼前一阵晕眩,气得差点连心跳都停了。 楚南风是她心中多年来的痛,敦煌九凤这四个字在宫中更没人敢提,可这丫头开口楚大哥,闭口凤凰,不但将所有的宫女、太监全改名叫什么凤什么凰,连一只蟋蟀也叫凤凰儿,岂不摆明了要跟她作对! “你……你这小贱货,你给我好好跪在这里,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准叫她起来,就算皇上来也一样!除非她肯来道歉认错,肯好好读书学礼仪,肯乖乖听话,从此不再提老十的事,否则就让她跪死在这儿!小十三儿,到曾祖母这儿来,让曾祖母瞧瞧你伤得怎么样了!” 十三皇子得意洋洋地瞥了阙无衣一眼,脚不点地的跟着李萏蓉离开。 其他人眼见阙无衣又被皇太皇太后处罚,都纷纷讥笑了一阵才各自散去。 偌大的御花园,毒辣的太阳下,只剩下阙无衣独自一人跪在地上。 她心里想着,死就死,谁怕谁啊?反正在这里又见不到楚大哥,又成天被嘲笑、被欺负,还不如死翘翘算了。 想到自己见不到楚南风,阙无衣便觉得一颗心好闷好闷,闷得她直想大吼大叫,乱蹦乱跳。 可是不行,在这个鬼地方,别说吼叫了,连说话稍微大声一点都会被指正,更何况是乱蹦乱跳、打架呢? 更教她受不了的,是她每天都被逼着去念书,读那要命的什么经,到现在她还是记不住一首,只记得什么“四杜有角,未愤飘飘,习孵以朝”。但是她也不懂,那四杜是什么样的动物,为什么会长角?既然长了角,又为什么要“飘飘”呢?飘飘是不是会飞?既然会飞,那为什么要“未愤”才飞?未愤是不是代表还没生气?可是一般人不是生气了,力气会更大吗? 第16章 但这只四杜居然还没生气就可以飞了?难道它长了翅膀?不对啊……既然长了翅膀,又干什么得学习孵蛋?而且还是早上学孵蛋? 还有哪!她每天都得写字,写得她手指都肿了,却连自己的名字也写不好,只会写一个“衣”字。 不过真正教阙无衣难受的,不是读书、写字,也不是这里头一大堆像牛毛的规矩,就算每天都被欺负、被骂,被那个老老老太婆罚跪责打也无所谓,反正她从小到大,被打得还不够多吗? 她真正难过的,是她见不到楚南风,而见不到楚南风也就罢了,因为他说过他不喜欢这里,她自然见不到他,可是她居然连他的名字也不能提,甚至连想都不能想,这可教她受不了! 她最喜欢、最爱、最想见到的人,就是她的大哥楚南风啊!可是她竟然连想都不能想,提也不能提,这是为什么? 更教她想不透的,是楚南风为什么突然不见了?为什么突然把自己丢在这个鬼地方,不要自己了?这里虽然好,有吃、有住、有人服侍,连洗澡、穿衣服都有人跟着,但是却没有楚南风!光是这一点不好,就足够让她闷到心里发慌了! 楚大哥,你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不来看无衣?无衣好想你,你知道吗?无衣在这里,每天都被欺负、被嘲笑,你知道吗?现在全世界会对无衣好的,只有大哥你了,会真正关心无衣的,也只有大哥你了,可是你为什么不来接无衣呢?难道……就因为你是无衣的叔叔,就再也不要无衣了? 阙无衣想着,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 她虽然还是不认得字,不会写字,但上了两个多月的课,也渐渐知道什么叫作伦常、礼教,也知道楚南风为什么会说他们的叔侄关系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 但……但她还是好想他啊!即使他是叔叔,她还是好想他啊!只要可以见他一面,只要可以再和他说说话、撒撒娇,就算会死翘翘,就算会被天下人歧视、辱骂,她也甘心啊! 阙无衣想到这儿,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楚大哥,你在哪里?无衣好想你,无衣好想你啊……哇!” 自从阙无衣进宫后,几乎不掉眼泪的,即便被那些兄弟姐妹们和李萏蓉欺负得她还是不哭,可现在她却哭得那么伤心,只因为楚南风不要她了,只因为楚南风不再来看她! 阙无衣哭着哭着,突然咚一声,身子歪歪倒下,晕了过去。 她这一倒下,一条潜藏在树上很久的白色人影匆匆忙忙跃了下来,直奔阙无衣身边。 这条白色人影正想抱起阙无衣时,几名宫女走了过来,“哎呀!十四公主昏倒了,快,快禀告皇太皇太后,说十四公主昏倒了!” 这条人影见状,身形极快地隐人花丛中,看着几名宫女七手八脚地抬走阙无衣。 阙曼碌焦急地在佾和宫中走来走去,一旁坐着的是李萏蓉。 李萏蓉蓦然说道:“皇后,不是哀家要说你,老十随随便便找了个丫头回来,说是你当年掉了的女儿,你怎么就信了呢?” 阙曼碌一怔,慌忙地跪下,“老祖宗,十弟并没有随随便便,他是有证据的,而且薛闻莺自己也承认当年是她抱走小无衣的。” “薛闻莺说的话有几两重?能信吗?当年老十才十四岁,她就能和他搞出那种不要脸的事情来,现在当然也可以和老十联合起来,随便找个丫头来充数。” “十弟没有随便找,十弟也不可能和薛闻莺联手,他讨厌薛闻莺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和她联手?况且无衣身上也有十弟当年为她打造的金锁片,所以错不了的!” “金锁片到处都有,怎能凭金锁片就认定这稀奇古怪的不识字丫头,是我天家血脉?” “老祖宗,孙媳真的可以确定无衣就是当年失踪的小琼莹,因为她……” “因为她几乎和年轻时的皇后长得一模一样,这可是谁也骗不来的!”声音传来,西门靳高大的身躯随即踏入。乍见丈夫来到,阙曼碌脸色喜色一现,“皇上,你来了?” 西门靳点头一笑,朝着李萏蓉行了个礼,“老祖宗,听说小无衣又惹您生气了?” 李萏蓉哼了声,“何止惹我生气?那丫头根本就是存心要把我气死!” 西门靳陪笑道:“怨不得老祖宗生气,那丫头确实野了点。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她从小在外头吃苦,难免学了些坏习惯。所以孙儿想,把小无衣接到我那儿去住,让孙儿亲自来教她,也免得老祖宗生气,不知老祖宗以为如何?” “不成!不管各嫔妃所生为男为女,一落地后,就交由皇后来带,这是皇室中的规矩,岂能因她而打破?” 西门靳说道:“既然如此,那孙儿谨遵老祖宗教诲,把无衣交给皇后管教,因为她是皇后的亲生女儿,把她交给皇后,是最好不过了!” 李萏蓉一愣,没想到西门靳竟会如此顺着竿爬。 她正想着该如何拒绝时,太医走了出来,“见过老佛爷、皇上、皇后娘娘!” 阙曼碌忙问道:“无衣怎么了?她不碍事吧?” 太医一恭身,脸上神色有些奇怪,“十四公主很好,她没什么事,只是……” “只是什么?你说啊!”阙曼碌着急问。 太医还是有些犹豫,“十四公主是没有病的,只是她有……喜脉。” 阙曼碌—愕,“喜脉?你是说……无衣她……怀孕了?” 太医满脸尴尬,“是,十四公主有喜了!” 西门靳脸色一变,“胡说八道!无衣是个还没有出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有喜?是不是你弄错了?” 看到皇上生气了,太医忙往地上一跪,“臣也以为自己弄错了,所以又看了几次,十四公主确实是有喜了。” 西门靳和阙曼碌同时愣在当场! 怎么可能?一个还没有出嫁的小姑娘居然会有喜?一个入宫后,连宫门都没踏出一步的小公主,怎么可能怀上孩子?难道……她在还没有入宫前,就已经……此时,李萏蓉那充满威严与怒气的声音响起:“王中汉,你确定你没有诊错?” 这名叫王中汉的太医忙磕头,“臣再三确认,确定无误。” 李萏蓉一仰头,“那好,皇帝,你说这该怎么办?” 西门靳也不知该如何说话了,“孙儿……孙儿……” 李萏蓉说道:“我这一生辛勤劳碌,所为的,就是维持我们西门一氏的稳定、强盛与颜面,想不到现在居然让这小丫头给坏了?不许,我绝对不许有这种事发生!来人!” 几名太监立即跨了出来,“在!” “去把十四公主给我架来!”西门靳和阙曼碌脸色同时一变,还来不及阻止,阙无衣便已经被人架了出来,她嘴里兀自乱七八糟骂着:“你这臭老太婆,你抓我出来做什么?我睡觉睡得好好的,你把我抓出来做什么?” 李萏蓉冷眼看着披头散发,形容极为苍白狼狈的阙无衣,“我问你,你肚子里的孩于是谁的?” 阙无衣愣住了,“孩子?你说我肚子里的孩子?” “是啊!刚刚太医诊断,说你有了孩子!一个未出阁的公主,居然有了孩子?这是何等的荒唐,又是何等下贱无耻的事?说,这孩子是谁的?” 阙无衣根本没把这话听进去,一心只想着,她有宝宝了?她有楚大哥的宝宝了!这宝宝是她和楚大哥的,这宝宝是她和楚大哥的! 眼看得不到回答,李萏蓉又问;“我在问你话你没听清楚吗?这孩子是谁的?你是和谁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来?” 阙无衣一仰头,圩得意又好神气地说道:“楚大哥的!这个宝宝,是我和楚大哥的宝宝!” 这下轮到李萏蓉愣住,“楚大哥?你是说……楚南风?” 阙无衣骄傲地点头,“没错,这是我和楚南风大哥的宝宝!” 在场所有人顿时全睁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她……她居然和楚南风有了孩子?楚南风不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吗?而她居然和他有了孩子?这岂不是……乱伦? 李萏蓉顿时怒气横生,“皇上,这老十真是你的好弟弟,居然和自己的亲侄女做出这种丑事来?你说该怎么办?” 西门靳脸色有些奇怪,似乎并不惊讶也不生气,“老祖宗,其实这件事……” 李产蓉一摆手,“没什么好说的!我今天要替我西门皇族清理门户,你不会反对吧?” “老祖宗!” “来人,去准备一帖打胎药,把孩子打下来,然后把这小丫头关进地牢里,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阙无衣登时气得又蹦又跳,指着李萏蓉鼻子便骂:“你为什么不自己吃打胎药?你已经老得生不出宝宝,就嫉妒我可以和楚大哥有宝宝吗?告诉你,要吃你自己吃,我才不吃呢!” 李萏蓉冷冷一笑,“是吗?这么说来,你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打掉这孩子了?” 阙无衣双手抱着小肚子,下意识地保护着还没出世的宝宝。“你为什么不打你自己的小孩,为什么要打我的?我知道了,一定是你的小孩都死光光了,没得打,所以才打我的小孩出气,对不对?” 这话说得又准又毒,更一语戳中李萏蓉年轻丧夫守寡,中年丧子的悲痛,气得她浑身乱颤。“很好!皇上,皇后,你们也看见了。这丫头是何等的伶牙俐齿,又是如何不遵守皇室规矩,败坏皇室门风,所以怨不得我心狠手辣!来人,把这丫头拖下去,活活给我打死!” 第17章 “死”字才刚出口,几名太监已经上前准备要架起阙无衣往外走,突然,一条白色人影晃过,现场顿时响起大监的哀号声,以及阙无衣又惊又喜的嚷嚷声。 “楚大哥,是你?”来的人,正是阙无衣朝思暮想的楚南风! 第九章 抱着楚南风,阙无衣哭得浙沥哗啦,抽抽噎噎,一张可爱的小脸皱成一团,还不忘边告状:“哇!楚大哥,我总算见到你了,无衣总算见到你了!如果再见不到你,我真怕我会被他们欺负得死翘翘了,连宝宝也被他们弄死翘翘了!哇!” 楚南风搂着她,满脸的心疼与好笑,这丫头以为他什么也不知道吗?一个人独自把七、八个皇子,三、四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公主给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还说被欺负得快死翘翘了? 不过说她被欺负,那倒也不假,挨耳光、罚跪、罚背书、罚写字都有,不准她出门到处乱玩、不许她和太监们赌博吃酒也有,只是说到死翘翘嘛……这好像还有点…… 阙无衣可不知道楚南风一直都在暗中偷偷注意着她、保护着她,只是很满足很高兴地抱着楚南风,指着脸色已经铁青的李萏蓉告状。“楚大哥,就是这个丑老太婆,她一天到晚欺负我,十三哥他们背不出书,她罚我,十三哥做错事,她也罚我,像刚刚,十三哥踩死我要送给你的凤凰儿,她不责怪十三哥的错,却跑来打我,还说要弄死我们的宝宝。楚大哥,你打她替我出气!” 楚南风摇头,“不成,无论她再怎么蛮横不是,再怎么不明事理,她还是我的亲祖母,也是你曾祖母,所以不可以这样说话,懂吗?” 这话听起来斯文儒雅,却比阙无衣的话更狠更毒,直指李萏蓉是个老眼昏花,不辨好坏,不明事理的老糊涂! 精明如李萏蓉,怎么会听不懂他的暗讽? 她冷冷道:“好一对卿卿我我的叔侄,皇上,这就是你一心宠爱的女儿和弟弟,嗯?居然就在我面前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来?到底要脸不要脸?” 西门靳脸色一变,“皇祖母,其实……” 楚南风一抬手,制止了西门靳的话,“大哥,让我来说,免得你为难!” 他上前,向李萏蓉行了个礼,“孙儿见过祖母,向祖母请安!” 李萏蓉头一仰,尖酸刻薄地道:“不敢,我怎么敢接受堂堂敦煌九凤的昱天请安?别折煞我了!” 楚南风一笑,“祖母,我知道您仍为当年母后送我去敦煌的事生气着,不过孙儿今天来,不是为了当年的事,而是想为无衣讨公道。” 李萏蓉眼睛一瞪,“讨公道?大家听听,这是什么话?居然要为一个来路不明的丫头讨公道?可见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有多见不得人了!” “祖母,您为什么要说无衣来路不明呢?其实,您比谁都清楚她的身世,不是吗?” 李萏蓉一愣,“你……你胡说些什么?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楚南风从怀中抽出一样东西放在手掌心,“这是一枝金牌令箭,上面写着如朕亲临,底下却有慈安宫三个小字,我想,这应该是祖父当年赏给祖母的吧?” 李产蓉脸色一白,“那……那又如何?” “祖母,您知道孙儿这金牌令箭,是从谁身上拿到的吗?”楚南风顿了顿,说出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名字。“薛闻莺!” 登时,西门靳和阙曼碌双双诧异出声:“薛贵妃?她怎么会有这金牌令箭?难道她……” 楚南风朗声道:“大哥,事到如今,你还想不通吗?堂堂一个贵妃,怎么可能莫名其妙从宫中失踪?尤其她还是一个被贬为奴隶的贵妃,身受众多太监的监视,更不可能带着一个四岁的小公主同时失踪,除非……” 阙曼碌立即猜想到个中原因,霎时刷白了脸,“十弟,你是说……祖母她派人将金牌令箭送给薛贵妃,让薛贵妃带走无衣,是不是?” 楚南风点头,“没错!正是咱们伟大的皇祖母,亲自派人将这金牌令箭拿给薛闻莺。要她将无衣带出宫杀害,理由正是为了无衣的身世。” 李萏蓉的脸色难看极了,“你……你有什么证据证实是我做的?” 楚南风一笑,“证据?你派在中途劫杀我和无衣的人已经招供了,难道还需要证据?” “那又如何?即使证明这事确实是我做的,那又如何?我也只不过是为了保有皇家血统的纯正,剔除掉那外来的野种罢了!这样做,难道有什么错吗?” “当然没错,你所做的一切,统统都没有错!错的是我不该将无衣交给她的父母,我以为让一直渴望有爹娘的小无衣,回到大哥、大嫂身边才是对的,想不到却险些害死她;所以我今天来,就是要来带她走的!” 阙无衣一听,顿时高兴得大嚷大叫:“楚大哥,你真的要带我走?不再离开我,不再丢下我一个人了?” 楚南风点头,“没错,无衣,楚大哥已经来好几天了,只是想看看你到底好不好,过得快乐不快乐,没想到,却看到你为了一只小蟋蟀和别人打架,还为了宝宝差点没命,所以楚大哥决定要带你离开,永远不再回来了。” 阙无衣扑进楚南风怀中,小脸在他身上磨磨蹭蹭的,“楚大哥,楚大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带我离开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楚南风低头冲着她一笑,“那好,我们走吧!一会儿我帮你好好把把脉,看看身子,嗯?” 阙无衣开心地点头,“嗯!我们走!再也不要住在这种不能大嚷大叫,又有一堆臭规矩的臭地方了!” 两人手牵着手,就要往外走。 这时,李萏蓉说道:“不准走!你们谁都不准走!我绝对不准你们两个败坏我西门皇室的门风!来人,统统给我拿下,送地牢监禁。” 楚南风微微一变脸色,老实说,在大哥面前他实在不想使出放毒的手段,但这个老太婆却固执奇书网得很,如果不使出非常手段,只怕他和无衣都难以平安脱身。 突然,西门靳的声音响起:“住手!谁敢伤害朕的宝贝女儿和南弟.朕就砍他十族!” 这么一声令下,所有已经上前准备抓人的太监、侍卫,纷纷僵在当场,动也不敢动。 李产蓉气歪了脸,“皇上,你……” 西门靳走到她面前行了个礼,“祖母,事已至此,如果再继续往下扯,只怕会更损天家颜面。” “皇上,你这是什么意思?” “人伦之常,骨肉亲情,是世间最难得最美好的事,孙儿不希望连这么一点兄弟、骨肉之情都没有。”说着,西门靳一挥手。“来啊!送皇祖母回慈安官。从今以后,没有朕的号令,你们谁再到皇祖母那儿搬弄是非,说三道四的,小心你们的项上人头!” “皇上,你……” 西门靳根本懒得理她,“孙儿恭送皇祖母回宫!” 楚南风赞赏地点点头,“这才是我的好大哥,西魏国的好皇帝。大哥,咱们就此别过,有空到凤宫来,咱们兄弟再好好聊聊!” 他牵起阙无衣的手往外走,阙曼碌从后头追了上来。“十弟,等等,我有东西要给你。” 楚南风接过阙曼碌递来的一封信,“嫂子,这是……” 阙曼碌道:“你看了就知道,总之,嫂子祝福你和无衣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随即,阙曼碌走向阙无衣,“无衣,让母后抱抱你,好吗?” 阙无衣瞪着眼前这个和自己长得好像,却有点陌生的娘亲。 眼看阙无衣动也不动,阙曼碌显得有些失望,“你不肯?也难怪你不肯,因为这些日子来,你确实受了委屈,母后虽然知道,却是身不由己,帮不上忙啊!无衣,你年纪还小,很多事情都似懂非懂,所以,你要多读点书,听十弟的话,不要再和人打架了,嗯?还有,这是母后前几天熬夜为你织的衣裳,也不知你喜不喜欢。” 她一挥手,两名宫女抱着两包东西上前递给阙无衣,阙无衣愣愣地接了过来。 阙曼碌握着阙无衣的手,“无衣,你就要做娘了,母后既不能待在你身边陪着你,也不能教你做一个母亲所该做的事,因为我自己就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可是母后还是要祝福你,也希望你做了娘以后,不再淘气、不再赖皮,以往那些不好的习惯、口头禅,统统都改了,做一个像样的娘,嗯?” 阙无衣怔怔地点头,抱着两大包的衣服,跟在楚南风身后走。 突然,阙无衣将包包放在楚南风手上,回头扑进阙曼碌怀中,“娘,娘!” “大哥,你看我穿这样好看不好看?” 客栈中,阙无衣头绾着一窝丝杭州攒、翠梅花钿儿、金钾钗梳、海獭卧兔儿,上穿白绫袄儿、绿遍地金比甲、下着大幅湘纹裙子,看上去既娇美又可爱,动人极了。 这是阙曼碌为阙无衣准备的衣裳,她长这么大,还没穿过这么美的衣裳,而且还是她的娘亲亲手做给她的喔!所以阙无衣好高兴,一到客栈,立刻跑去一套套换穿给楚南风看。 正在看信的楚南风点点头,对着阙无衣伸出手,“过来,让楚大哥抱抱。” 阙无衣开心地扑进他怀中,紧紧抱着他,“楚大哥,我好想你喔!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把我一个人丢在那个又臭又闷的鬼地方呢!” 楚南风揉揉满是抱怨的小丫头,“什么又臭又闷的鬼地方?普通人想去还去不了,你可以住在里头,还嫌那里臭又闷?” 阙无衣舒服地赖在他身上,振振有辞地道:“当然又臭又闷,整天听着她们讲谁得宠谁失宠,讲一堆比牛毛还多的规矩,还不臭又闷吗? 第18章 而且在那里又见不到你,实在无聊透了。大哥,你为什么把我一个人留在那里?你不知道我会很想你吗?” “我当然知道你会想我,但是那时候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只能把你交还给大哥和大嫂啊!只是想不到这样做却差点害死你。无衣,对不起,你会怪楚大哥吗?” 阙无衣顽皮地抵着他的鼻子,“如果你答应我,从此不会再丢下我一个人,那我就原谅你。” 楚南风凑过嘴,温柔地吻吻她,“我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绝对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不会再让你伤心难过了。” “即使别人说你是我的叔叔也一样吗?” 楚南风一笑,搂着她坐在自己腿上,“无衣,你现在知道什么是叔叔了吗?” 阙无衣点点头,“知道了,叔叔就是爹的兄弟,是有同样血缘关系的长辈。可是又如何?我就是喜欢楚大哥你,才不管你是不是我的叔叔呢!” “要是我真是你的叔叔,你怎么办?” “不怎么办,反正我就是要跟着你、陪着你,连宝宝都会跟我一样。” 这么简单明了的答案,从阙无衣口中说出,不知为何,却让楚南风感动得眼眶有点红。 他吻吻她,心里想:傻丫头!这要承受多少世人的歧视眼光,又需要多少的过人勇气,而她,却这样简简单单说了出来,真不知她是聪明还是笨! 他说道;“无衣,我不是你的叔叔。” 阙无衣无所谓地点头,“好啊,反正不管你是不是,我就认定你是我的楚大哥。” 楚南风觉得有点好笑,“傻丫头,我是说我们两个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听懂了吗?” “为什么没有?那个丑老太婆还说我败坏门风,要杀死我和宝宝呢!为什么你现在又说没有?” 楚南风拿出那封阙曼碌写的信,“这是你母后的信,你瞧瞧。” 阙无衣别过脸,“不要,我最讨厌读书看字了,楚大哥,你告诉我娘的信写什么,好不好?” “你母后说,你是她还没有入宫受封为皇后前,就已经怀了的孩子,你的亲爹是前朝宰相的独生子,叫凌云,因为生病,还来不及娶你母后进门就死了。” “可是这样皇帝爹爹怎么还肯娶她做皇后?皇帝不是一向都很挑剔的吗?宫里规矩又这么多,怎么可能容许这种事发生?” “皇帝是很挑剔,但我的皇帝哥哥却一点也不挑剔,因为他看中的是你娘的才干贤德,完全不在乎她先怀了别人的孩子。不过祖母那儿就不一样了,她知道这件事后,处心积虑扶植薛闻莺,想取代皇后嫂子的地位,想不到因为我的关系,反而让薛闻莺被废。后来,祖母就干脆把金牌令箭给薛闻莺,叫她偷偷带着你离宫,想把你害死。” “可是师父没有害死我,她还把我养大了。”提到薛闻莺,阙无衣仍旧有点难过。“对了,楚大哥,你怎么知道师父身上有金牌令箭?我在师父身边这么久,都没有发现呢!” “那是你师父告诉我的!’ “师父告诉你的?师父已经死翘翘了,还能告诉你啊?” “当然是她还没断气时告诉我的。”于是楚南风将在山洞中薛闻莺临终前所讲的话对阙无衣说了一遭。“若不是你师父临终前说出祖母的事,我也想不到你的离宫居然和祖母有关。” “既然知道和那个臭老太婆有关,你还把我一个人留在那里?” “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侄女,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爱你,该不该带着你远走高飞,只好先把你交还给大哥大嫂,让自己先冷静一下。” “那后来,你又为什么会来救我?” “因为我想你,很想很想你,所以就偷偷跑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哪知道却刚好看到你和人打架,还为了宝宝的事和祖母大吵一架。”他捏捏她的小鼻子,“你啊!真是胆大妄为,不怕楚大哥一时来迟,救不了你吗?” 阙无衣好神气地道:“我才不怕呢!我相信楚大哥会来救我,我怕什么?” 楚南风听着,心头忍不住揪了起来,这丫头对自己的心一直那么如一、坚定,反观自己呢?却差点亲手将她送上死路。 他早该知道,以她的个性,根本不适合皇宫那种地方,那种地方连他都嫌气闷,何况是活泼纯真如她?说来说去,还是他太缺乏爱人的勇气,才会差点造成无法收拾的后果。 想到这儿,他暗暗吁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九风块递给阙无衣。“无衣,这九凤决你收下。” 阙无衣接过九凤决,摇了摇头,又还给楚南风,“不要,这九凤决好珍贵,我不要拿,免得掉了,那样我会难过的。” 楚南风哑然失笑,“不会掉的,况且这是敦煌九凤的规矩,一旦嫁娶了,就得把九凤决送给夫婿或妻子。你是我的妻子,我自然得把九凤决给你,来,我替你戴上。” 阙无衣乖乖地让楚南风为她戴上九凤决,然后又很小心地塞进衣服里头。“楚大哥,娘给的衣服还有很多件,我再去换几套衣服,你帮我看看,好不好?” 楚南风摇头,“不好,我现在只想和我的妻子亲热,不想看她换衣服。” 阙无衣脸上一红,“可是人家好喜欢娘给的衣服,真的好想穿穿看嘛!” 楚南风搂过她倒在床上,“不急,先解决我的事,再来解决你的衣服。” “那宝宝呢?” 楚南风一拍额头,“宝宝?我居然忘了宝宝?快,把手给我,我帮你把把脉。” 阙无衣摇头爬了起来,满屋子乱跑,“不要,我要先换新衣服,然后再做宝宝的事,最后才是你的事。” 楚南风忍不住笑了开来,“我排最后?好啊!你居然把我排最后?看我怎么处罚你!” 阙无衣扮了个鬼脸,满屋子绕来绕去,嘴里嚷嚷着:“楚大哥坏,成天只想着自己的事,都不管宝宝!宝宝,你好可怜,只有娘想到你,你的爹都不想你喔!甚至还会忘记你喔!宝宝,我们不要管爹爹了,咱们这就去凤宫,看看久闻大名的敦煌宫长什么样子,好不好?” 说着,还当真往外跑。 楚南风简直哭笑不得,这丫头居然跟宝宝告状,还想和宝宝连成一气?这是什么跟什么?不行,他得赶紧上前安抚宝宝才行,省得到时候他们娘儿两个顽皮鬼联手对付他一个,那他岂不是亏大了? 想到这儿,楚南风胡乱收拾了行李即追上前。“无衣,跑慢点,当心动了胎气。” 阙无衣开开心心地投入他怀中,“不会的,宝宝很开心,我也很开心喔!” “好,你开心就好,我们这就回家吧!” “回家?回什么家?” “当然是臭凤凰的家,那是我长大的家,也是你的家。” 阙无衣用力点点头,“嗯!楚大哥,我们回家!回你长大的家,回在敦煌的臭凤凰家罗!” 终曲 一处绿草如茵的山坡上,但听得一个女子边采药,边嘟嘟嚷嚷念着:“四杜有角,未愤飘飘,习孵以朝。四杜有角,未愤飘飘,习孵以朝。楚大哥,这四杜是什么动物啊?它头上是不是有长角?既然长角,那它是不是也应该有长翅膀?不然为什么每次它不用生气就可以轻飘飘的飞起来?那它飞起来做什么?是不是要学怎么孵蛋?可是它在天空飞来飞去,要怎么孵蛋啊?孵蛋不是要窝在小窝窝里才能孵吗?为什么这个四杜可以在天空孵蛋?而且还是要早上孵蛋?” 这时,一道低沉好听的男子声音传来:“这四杜,是古时候一种头上长角,背上长翅膀,专门惩罚坏蛋的神兽。它一看见坏蛋,只需要拍拍翅膀,就可以把坏蛋赶跑,连生气发火的时间都省了。而且因为它力气很大,怕把小宝宝住的蛋压坏了,所以就在早上太阳刚出来的时候,把蛋抱在怀中,飞到空中孵蛋。” 那女子又问:“那它孵蛋做什么?” 男子一笑,“当然是为了再多几只和它一样的神兽,好把天下所有的坏蛋都捉来揍一顿啊!” “那它是不是会帮我把那些住在大房子里,每天都欺负我、嘲笑我的坏蛋抓来揍一顿?” 男子凑过脸,在女子小嘴上轻轻一吻,“这不需要四杜出马,只消你楚大哥我在,那些人就吓得屁滚尿流,逃之夭夭了,哪还敢欺负你?” 女子“喔”了一声,似乎男子的解释终于解开了她隐藏在心中多时的疑问,于是开开心心地继续跟在男子身后采药。 这时,只听得男子低声吟唱着——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犹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硕人敖敖,说于农郊。四牡有骄,朱帻镳镳,翟芙以朝。大夫夙退,无使君劳。 -全书完-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