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把星娘子》 第1章 《扫把星娘子》 作者:叶芊芊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楔子 在蒙古人的统治下,汉人只要安分守己,还是可以过着安居乐业的好日子。 南方小镇,有一个以卖丝绸营生的福姓商人,街坊都叫他福老爷,平日最爱烧香拜佛,不过他只拜送子娘娘;因为他和他青梅竹马的妻子,同年同月同日生,明年两人就将要满四十岁了,膝下却仍然无儿无女,所以两人打算在四十岁生日的那天,若肚皮还是不争气,就去买两个小娃儿,一男一女,以继承福家的香火。 四十岁生日来临的前一个月,福夫人突然晕倒,大夫一把脉,连声恭喜; 原来是福夫人老蚌怀珠,福老爷高兴得替送子娘娘庙里的比丘们,一人裁制一件丝绸做的装裟,以表感激之意。十个月过去,福夫人顺利地产下一对双胞胎女婴。 福老爷为了取名字而伤透脑筋,特地请来大城有名的算命师,算命师摸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婴的手骨,又喜又叹。过了半晌,他告诉福老爷,手骨细的是福星转世,手骨粗的是扫把星投胎,两股力量相互抵消,福家日后不好不坏,不富不穷,因中常吉,吉中藏凶。 福老爷把心一横,以为淹死扫把星,福家便会兴旺起来。但算命师摇头表示,两个女婴在十七岁以前,命相连、息相关,必须吃同样奶娘的乳、睡同样的床、吃同样的饭、穿同样的衣服、在受同样的待遇下一起长大,否则两女皆活不过十七岁。 算命师为福星取名福睛儿,为扫把星取名福雨儿,名字中暗藏福祸的暗示。 福晴儿自幼人见人爱,只要被她小手碰过,没钱的人会拣到金元宝,有病的人会不药而愈,不下蛋的老母鸡还能生一窝小鸡;但福雨儿则是人见人怕,只要被她小手碰过,有钱人家里会遭小偷,没病的人会生大病,种猪从此永“垂”不朽。 丫发们个个抢着要抱晴儿,却没人敢抱雨儿。不过为了公平起见,大家轮流,一天好运,一天坏运。 虽然福老爷没对外人说过算命师的话;但福星和扫把星之说却不胫而走,远近驰名;很多达官贵人络绎不绝地上门向福老爷求亲事,但每一个都是为福晴儿而来,福雨儿则是乏人问津。 福老爷迟迟不肯点头,因为睛儿是他的掌上明珠,他当然不肯割爱。而且若是把睛儿嫁出去,留下雨儿在家,那倒大楣的岂不是福老爷自己!? 时光匆匆,十七年过去,福老爷在众多的求亲者中,终于作出决定,将晴儿许配给远在成都的欧阳世家。 欧阳世家,以赛马致富,育有三子,长子常年卧病,想娶福星为儿子冲喜。 但是,收了人家六箱黄金聘礼的福老爷说谎,他瞒着所有人企图鱼目混珠,想让雨儿上花轿,代替晴儿做新嫁娘;不过当晴儿知道妹妹是嫁快病死的男人,生气地跑去找爹爹理论,福老爷却将晴儿反锁在衣柜里,硬是逼雨儿上花轿…… 第一章 鞭炮声响彻云霄,满地的红屑被狂风吹得漫天乱舞。 媒婆刘大姊抬头看着天空,高挂的太阳旁边居然飘来数朵乌云。 这是什么怪天气?刘大姊叹了口气,心里想到这趟迎亲之旅少说要一个月,以她多年的经验,若是在这种阴睛不定的天气出发,不仅旅程多险阻,而且婚事多半不美。但此刻的她却一点也不担忧,因为新娘是有名的福星,一切都会逢凶化吉。 望着骑在白马上,代替新郎来迎娶的欧阳二公子,外貌英俊非凡,刘大姊嘴角不禁浮现笑意;她和欧阳夫人约定好了,送福星娘子到成都之后,二公子的婚事也包在她身上。一想到又有大红包可赚,刘大姊嘴角的笑意扩大,仿佛是自己要嫁给二公子似的,瞧她笑得连嘴都合不胧了。 丫鬟扶着红中罩头的新娘款步走出福家大门,天空突然发出电吼,吓得白马仰起前脚嘶叫。不过欧阳二公子真的,临危不乱的他稳若泰山地坐在马上,果然是驯马的高手,一旁围观的街坊邻居见状,不约而同地鼓掌叫好,心里却替福星娘子暗暗叫屈。 福老爷为什么要让福晴儿下嫁快病死的男人?宛若一朵鲜花插牛粪上啊! 早在婚事传出后,街坊邻居莫不议论纷纷,六箱黄金并非出价最高的聘礼,据他们所闻,有一位黄金贵族出十箱黄金,福老爷若是贪财,应该会把福晴儿嫁给黄金贵族才对。左想右想,大家以为福老爷有民族志气,不愿将女儿嫁给异族统治者。 殊不知福老爷心里打的如意算盘是——货物出门,概不退还! 福老爷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拒绝黄金贵族的求亲。其实他早已私下答应把晴儿许配给黄金贵族,不过他又想要那大箱黄金,所以他用雨儿瓜代; 日后若是东窗事发,欧阳家只能摸摸鼻子,自认倒楣。因为他有黄金贵族的女婿做靠山,谅欧阳家不敢乱来。 “刘大姊,这样的天气适合出发吗?”欧阳二公子一对剑眉微皱。 “打雷表示老天爷祝贺欧阳世家娶到福星娘子。”刘大姊舌粲莲花。 欧阳二公子喃喃自语道:“但愿她真能为大哥带来好运,袪除大哥体内的病魔。” “出发吧!”刘大姊正说着,这时一道闪电却从天而降,击中花轿的冠“这不是走可怕的兆头?”轿夫们吓得脸色发自,身体打哆嗦。 刘大姊安抚道:“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兆头,表示雷公都想来扛轿。” 福老爷看情形越来越不对,当心穿帮,急声催促。“快走吧,免得耽误了吉时!” 见花轿渐渐走远,福老爷这才放心地回到屋里,丫鬟们无一不泪花在眼里打转,脸上写着“惧怕”二字;福星走了,留下扫把星,这怎么不教她们担心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但她们都不了解老爷和夫人为何都一脸笑吟吟?居然还叫厨房煮了一桌的大鱼大肉庆祝?!追问之下才知嫁的是福雨儿,丫鬟们转悲为喜,个个眉开眼笑。 “爹,娘,你们太过分了!”从衣柜里被释放出来的福睛儿,怒不可遏。 “我们有吗?”福老爷和夫人两人双臂交缠,酒杯碰酒杯,快乐得不得了。 “你们让妹妹嫁给快死之人,分明是想害她守寡一辈子。”福睛儿忿忿不平的指责。 “我们是为了雨儿好。”福老爷放下酒杯,挟了一只鸡腿到女儿的碗里,另一只鸡腿则挟到夫人的碗里。 以前为了遵照算命师的交代,另一只鸡腿必须挟到雨儿的碗里,但他总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因为让雨儿吃鸡腿,跟拿鸡腿喂狗无异,自白糟踢美食。 “怎么说?”福晴儿一点胃口也没有,把鸡腿拣到爹爹的碗里。 “你自己想想看,雨儿能嫁正常人吗?”福老爷感动万分,大口地噤着鸡腿。 “有何不可?”福睛儿百思不解,妹妹虽然带来灾难,但她总是走在妹妹的背后,福雨儿不小心碰到什么,她就赶快再碰一下,化解灾难;这十七年来,福家平安无事,爹娘居然如此狠心将雨儿嫁给半死人,看来不正常的是爹娘。 可怜的妹妹,人人都视她瘟神,连爹娘也不例外,福晴儿感到好心疼。 打从懂事以来,福晴儿就有保护妹妹的强烈心态,跟雨儿形影不离。她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是福星而有半点高兴,但她却常为了雨儿是扫把星,而一个人躲在棉被里啜泣;若是运气能够移传,她希望能把自己的福气分一半给妹妹,更希望能承担妹妹一半的衰气,让她们两姊妹不是福星和扫把星,只是平凡的女孩。 “她若嫁正常人,一定会克死夫婿。”福老爷明白指出。 福晴儿反问:“我不懂,难道欧阳大公子死,妹妹就不必担克夫之罪?” “当然,欧阳大公子的身体本来就是药石罔效、回天乏术,死是迟早必然的事。” “爹,你这么说太不厚道了,如果你认为他必死无疑,为何答应以找冲喜?” “我可没说,是他们自己认为你有这种功效。”福老爷坚不认错。 福晴儿警告道:“欧阳家若知嫁过去的媳妇是雨儿,他们绝不会善罢干休。” “雨儿已经答应了爹,以晴儿的身分在欧阳家过一辈子。”福老爷有恃无恐。 “只是包不住火,欧阳家终会拆穿妹妹是冒名顶替,到时我们一家人都得坐牢。” “不会的,你放一百二十个心。”福老爷笑容满面,又斟了一杯酒。“因为爹已经为你找好了婆家,从此咱们一家人过着荣华富贵的好日子。” 福晴儿将酒杯夺下,用力地放在桌上,橙黄的酒液溅湿桌布,福老爷和夫人从没见过她这么生气的模样,一时间都噤了口,任凭福晴儿发飙。“一女不事二夫,我已经许配给了欧阳大公子,我怎么能够再嫁别的男人?” “我当初答应嫁女儿,并没说是嫁哪一个女儿,是他们自己想歪了。” “晴儿,你别生气,你爹会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你们姊妹着想。” “手心和手背都是肉,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你憧吗?” “是啊!街头巷尾都说雨儿是扫把星,若不是你爹聪明过人,雨儿怎么嫁得出去?” 福老爷和夫人一搭一唱,完全不让福晴儿有插嘴的余地,而且他们的话,乍听之下好像十分有道理,不过仔细想想,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福晴儿气得将碗摔在地上。 第2章 但说也奇怪,青瓷做的碗从她手上摔出去,居然完好无缺。 “这么做根本是骗婚,完全没顾虑到欧阳家和妹妹的心情。” “住口!”福老爷恼羞成怒。“你给我回房去反省,今晚不许吃饭。” “不吃就不吃。”福晴儿气呼呼地起身。“我绝不会嫁给欧阳大公子以外的男人。” “由不得你,我已经收了聘礼,下个月初一你非得上花轿不可。”福老爷斩钉截铁地说道。 “既然爹收了聘礼,那就由爹去上花轿。”福晴儿大不敬地顶撞。 “老爷、晴儿,你们别吵,今天可是雨儿的大喜之目。”福夫人斟了三杯酒,站起身走向女儿,手搭在她肩上,硬是将她按回椅子上,打圆场地说:“我们应该一起举杯祝雨儿幸福才对。来,你们父女俩别再呕气了,干杯吧。” “今天才不是雨儿的大喜之目,是大悲之目。”福晴儿毫不领情。 “晴儿,你心真坏,居然诅咒自己妹妹婚姻不幸福。”福夫人皱起眉头。 福晴儿语带哽咽地道:“心坏的是爹和娘,妹妹若是不幸,全是爹娘一手造成。” “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福老爷气得握紧拳头,生平第一次有了揍晴儿的冲动。过去他都是想揍雨儿,那个扫把星的女儿,不知摔破多少名贵的骨董花瓶,尤其是把祖传唐朝杨贵妃的古镜摔破,让他气得三天三夜吃不下、睡不着。 福夫人扭曲地说:“我憧了,晴儿生气是因为她是姊姊,应该她先嫁才对。” “我才不是……”福晴儿气得胸部赶起伏伏,上气不接下气,还来不及辩解,福老爷便抢先一步说:“你放心,爹为你找的夫君,可是赫赫有名的十六王爷。” “打死我都不嫁蒙古狗。”福晴儿火冒三丈,大声嚷着。 “小声点,让人听到要砍头的!”福夫人吓得嘴唇发白头抖。 “我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福晴儿宁可做鬼,也不做蒙古狗的娘子。” “闭嘴!你给我滚回房去!三天不许踏出房门半步!”福老爷额头的青筋暴跳。 福晴儿转过身,大步走出饭厅,福老爷和夫人作梦也没想到,女儿并没回房,而是拉着贴身丫鬟,从狗洞钻出福家,直奔金银铺,将身上所有的首饰放在柜抬上卖钱;因为老板一见她就满心欢喜,便以高于市价的价格收下她的首饰,让他有充足的银两做旅费,去追赶她那可怜的扫把星妹妹…… 在福雨儿进花轿的那一刻,远在成都的欧阳大公子已被扫把星克死。 整个欧阳府邸笼罩在悲伤的气氛下,贴在墙上、窗上和镜上的喜字全部撕掉,门口改挂上白幡和写着忌字的白灯笼;路过的人都感到讶异,全城都知道欧阳世家即将迎娶福星娘子,这是喜事,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丧事?大公子一命呜呼哀哉,这要怪大公子命薄,还是福星娘子并不如传说般的有福气? 几乎全城人都认为答案是前者,唯独欧阳老夫人,她怀疑婚事另有蹊跷……迎亲队伍在欧阳二公子的带领下,快速地离开小镇,黑鸦鸦的天空,像崩塌的巨石压在大家的心头上,每个人都感到胸口有一股说不出的烦躁,就连欧阳二公于——欧阳楚瑾也是如此。 一行人来到交叉路口,一是山野小路,一是驿马大路,走山路虽然比较快,但元朝刚统一中原不久,有很多心有不甘的汉人跑到山上筑寨,做起拦路匪。 欧阳楚瑾犹豫了一下,他想早一天回家,大哥的痛就会早一天好转,再加上有福星坐在花轿里,凡事必能逢凶化吉,所以他抱持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心情,决定走山路。谁也没想到,等在他们前面的却是多灾多难,才走进林子里就有一名轿夫扭伤了脚。 “二公子,停一停,有个轿夫脚扭伤了。”刘大姊急声大喊。 “很严重吗?”欧阳楚瑾勒住马头,回过脸,却是担忧地看着天色。 “他说他痛得无法走路。”刘大姊随着他的视线抬头,眼胖也蒙上一层阴影。 “怎么办……”欧阳楚瑾咬了一下唇,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说:“对了,大嫂是福星,请她用手碰一下那个轿夫,轿夫的腿伤便可不药而愈。” “二公子真是聪明绝顶,我马上去跟新娘子说。”刘大姊转身走近花轿。 隔着窗帘,刘大姊小声的和新娘沟通,原本她以为这件事再简单不过,但她说破了嘴皮却怎么也说不动新娘;那是当然的,新娘子有苦衷,因为她是扫把星,她哪敢伸手去碰一下轿夫,如果被她碰到了,轿夫的腿恐怕要踞掉! 见刘大姊一脸颓丧地走来,欧阳楚瑾急问:“怎么样?” “新娘子不肯,她说男女授受不规。”刘大姊莫可奈何地耸肩。 “大嫂说约有理,是我的建议太失礼了。”欧阳楚瑾脸上充满敬意。大嫂知书达理,还没进欧阳家大门就已谆遵三从四德。在敬佩之余,心中却也有一股酸溜;他希望大哥真能病好,不然这么好的大嫂要一辈子数红豆,实在可怜又可惜。“我看这样好了,我约为给他骑,我来扛轿。” 刘大姊眉头深锁地阻止。“二公子,这么做有失你的身分。” “不打紧,早点赶回成都最重要。”欧阳楚瑾一心系着大哥的病情。 “你虽不是真的新郎,但目前算是,新郎棺扛花轿是不吉利的。”刘大姊迷信道。 “可……j欧阳楚瑾的话还没完整说出,轿夫有如被打翻的一窝蜂四处乱窜。 “不好了!不好了!来了一只老虎!”一个轿夫边跑边叫。 “大家别怕,保护花轿,我去对付那只老虎。”欧阳楚瑾飞身下马。 坐在花轿里的福雨儿,摘下红巾,从透明的纱帘望出去,自责使她的眼眸如月光映照下的湖面,波光邻邻。她知道轿夫扭伤是因她而起,老虎也是她引来的,而且灾难将接踵而至,谁教她是个足以克死万物的扫把星!? 她该怎么办?这群人跟着她,有可能再也见不到爹娘,而是去见八代祖宗。 看着老虎例着大嘴,尖牙狰狞,她的心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她有一个很糟糕的念头,不仅二公子,连轿夫和刘大姊都将成为老虎的晚餐,除了她……因为它是个奇怪的扫把星,带给别人祸害,但她自己总是毫发未伤。 不过,出乎她的意料,二公子的剑居然刺中了老虎,令老虎负伤而逃,化解了危机。 刘大姊正想称赞二公子英勇无比,脸上却仿佛被小石头打到般,痛得她五官皱成肉包。是谁恶作剧?往地上仔细一瞧,怪了,今天怪事特别多,老天爷居然用冰雹打人! “真是衰到极点!”刘大姊双手盖着头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往哪里跑。 一个轿夫在慌乱中发现异状。“你们看!花轿完全没被冰雹打中!” “大嫂是福星,所以天神不能伤害她。”欧阳楚瑾啧啧称奇。 “她怎么没保佑我们呢?”刘大姊提出关键性的疑问。 “前面有山洞,大家先到里面避一避。”欧阳楚瑾没听清楚。 一个率先冲入山洞的轿夫,脸上都是血地快速冲了出来。“是吸血蝙蝠洞!” “大家别慌,冰雹下那么大,蝙蝠不敢出来。”欧阳楚瑾稳定住局势。 “大家忍耐一下,先离开这里,免得冰雹停了,蝙蝠飞出来咬人。” 轿夫们赶紧扛起轿子,原本负责牵着歇食粮的马约为夫顶替脚扭到的轿夫,一行人急急忙忙,一声嘶叫,所有的人都回过头,眼睁睁奇qisuu.书地看着背着食粮的马被大如拳头的冰雹打中,惊惶之下乱了方寸,活生生地摔落山谷。 大家都还没回过神,刘大姊发出拉长尾巴的叹息声。“唉,今天是我吃媒人饭这么多年以来,最衰的一次,连饭都没得吃。” 所有的轿夫跟着叹气,欧阳楚瑾充耳不闻,指挥着大家来到一株大树下。 “就在这儿暂避一下,我去打猎,刘大姊,你好好安抚我大嫂的情绪。” “是我需要安抚才对,她可是一点事也没有。”刘大姊不悦地叨念。 欧阳楚瑾露出笑容。“大嫂果然有逢凶化吉的本领,所以她才处之泰然。” 问题是,这么多的灾难是怎么来的?刘大姊的心泛起一波波涟漪,她越想越觉得诡异;她虽没见过福晴儿,不过听过不少她的传说,她怎么想都觉得不大对劲,不免怀疑花轿里的新娘子,不是福星,而是扫把星——福雨儿。 她蹑手蹑脚地走向花轿,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只有碗公那么大的黑蜘蛛从树枝垂落下来,吓得她连返好几步,再也不敢接近花轿,还是保持距离,以策安全吧!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欧阳楚瑾回来了,刘大姊奇怪地问:“二公子,你怎么两手空空?” “不知道为什么,连一只鸟都没有。”欧阳楚瑾脸色有些尴尬。 有个轿夫发牢骚似地间:“那今晚大家吃什么?” “请大家今晚勒紧裤带,明天走出这座山,我请大家去酒馆大吃大喝。” 一个轿夫面如死灰地跑来。“不好了!有个轿夫去小解时,不小心被雷劈死了!” “去把他的尸体埋了。”欧阳楚瑾表情凝重说。“我会负责照顾他家的。” “二公子,你有没有感到什么不对劲?”刘大姊再也忍不住了。 欧阳楚瑾偏着头问:“没有,刘大姊,你想说什么?” “这赵旅程不大平静。”刘大姊话中有话。 第3章 “是我的错,我不该走山路。”欧阳楚瑾语带深深的自责。 刘大姊抿紧唇线,身为媒婆,接错新娘子,她也难辞其咎,因为这桩喜事从头开始就是个骗局,不能全怪福老爷挂羊头贾猪肉,她也有错,她没对福老爷说真话——欧阳世家根本不是以赛马致富。欧阳老太爷,也就是欧阳公子的祖父,在没建立雕龙堡前,正逢宋朝未年,曾是一名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头子。 幸亏改朝换代,欧阳老太爷乘机金盆洗手,建立以养马为业的雕龙堡。 关于欧阳老太爷的事迹,在成都,连三岁小孩都知道。但因为他的女儿,也就是现在的欧阳老夫人很会待人处世,不但积极的造桥铺路,而且还会赈灾济民,扭转了成都人对雕龙堡的坏印象。不过谁敢保证欧阳老夫人若知道新娘被掉包,会不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再说,欧阳老爷,也就是老夫人入赘的夫婿,十年前因迷懋成都一位名妓,和那位名妓在中秋佳节游河赏月时,竟离奇地双双落水而死!虽然大家都怀疑他们是遭到欧阳老夫人的毒手,不过县太爷查无实证,只能以意外失足结案。 刘大姊想了又想,唯今之计,除了心里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祈求上苍保佑,让她安然地把新娘子送到成都外,还要找个没人在场的机会,和花轿里的福雨儿约法三章,要她死都不能承认她是扫把星,不然她以后恐怕就只能替孤魂野鬼作媒了…… 冰雹下完,又下了一阵大雨,除了花轿里的新娘,其他人都被淋成落汤鸡。 大雨好不容易停歇,一行人四下去找干柴,生火取暖兼烤衣,折腾了一天,虽然青蛙的叫声不绝于耳,但轿夫和刘大姊还是累得睡着了,轩声和肚子饿的叫声显得夜晚毫不宁静。 欧阳楚瑾则是背靠着花轿,目光如炬,注意着四面八方的动静。 他不是没想过,一连串的灾难是从何而来?真的是他走错路这么简单的原因吗? 但他还是相信花轿里的是福星,否则她不会安然无恙,老天特别眷顾她,这就是最好的明证!他伸了伸修长的脚,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点。 坦白说,他现在全身的骨头都快散了,但他努力让自己保持英挺。为了大哥,这趟迎亲旅程就算再辛苦,他也要咬紧牙关撑下去。 一阵微弱的啜泣声从花轿里传出来。 “大嫂,你怎么了?” “你累了一天,怎么还没休息?”啜泣声立刻停止,换来关切的问声。 欧阳楚瑾不想让大嫂担心,用十足的气力说:“我一点也不累。” “你快睡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福雨儿小声地说,深怕惊扰到别人睡觉。 “大嫂,你刚才为何而哭?”欧阳楚瑾不弄明白的话,他一定会睡不着。 “我想家,想爹娘和……妹妹。”福雨儿差点说溜了嘴。 欧阳楚瑾体贴地说:“大嫂,你安心,我娘、我大哥和我也会视你如家人。” 福雨儿刚刚才控制住的泪腺,此刻又蓄满水光,在这个世上,只有晴儿对她好,现在又多了个欧阳二公子;她听到他和刘大姊的对话,他处处维护她,令她感动得流下大量无声的眼泪。 但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连她要嫁的新郎叫啥名字,她也不知道,她是被福老爷硬推入花轿的冒牌新娘。 她的个性和晴儿刚好相反,她不会反抗,在福家,她比丫发还要逆来顺受。 虽然她不时地提醒自己小心谨慎,可是她天生粗手粗脚,家里的花瓶全被她碰破了;她知道爹娘不喜欢她,但她不怨,谁教她是扫把星!? 若不是晴儿威胁不但要跟她同时生,还要跟她同时死,她早就投河自尽,了结多灾多难的一生。 欧阳二公子是个不错的男人,隔着纱帘,她拉没有完全看清楚他的长相。 不过男人看外表是不准的,有一颗善良的心最重要,为了保护大家,他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和老虎搏斗,这么好的男人,晴儿嫁给他,一定会幸福的。 其实,她希望晴儿能嫁给二公子,最大的原因还是她怕自己会带给欧阳家无数的苦难,甚至有可能害欧阳家家破人亡。福雨儿拭干眼泪,以轻快的声音说:“谢谢你,二弟,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欧阳楚瑾说:“叫我楚瑾好了,我年纪远比你大七岁。” “你年纪不小,可有婚配?”福雨儿探问。 “长幼有序,娘说替大哥订房媳妇后,才能轮到我。” “我……妹妹不错,你也不错,你们俩是很合适的一对。” “大嫂,我说了你别生气,令妹是有名的扫把星。”欧阳楚瑾含蓄地回绝。 福雨儿的心情跌落谷底,喃喃自语道:“你连她人都还没见到.就因传言她是扫把星,而毫不考虑地拒绝婚事……” “这是人之常情,没有男人会娶扫把星来克死自己。” 福雨儿自暴自弃道:“你说的对,扫把星不该活在世上害人。” 欧阳楚瑾安慰地说:“天生我材必有用,也许她会遇到不怕扫把星的男人。” “不瞒你说,我其实是……”福雨儿本来想吐实,但爹的话言犹在耳,福老爷要她死都不能承认自己是扫把星。咽了咽口水,她改变初衷。“天底下不怕扫把星的,只有福星,只要我们姊妹俩在一块,扫把星的威力就不会那么可怕。” “我知道你们是双胞胎,感情非常好,你想帮妹妹的心情,我也很了解。 但我真的不敢让福雨儿走进我家大门一步,我怕我哥会承受不起。” 欧阳楚瑾老实的说出他的担忧,不过他现在越来越喜欢花轿里未曾谋面的大嫂,她是个好姊姊,也是个好女人。 福雨儿关切地问:“我夫君病得很严重吗?” 欧阳楚瑾咬了咬唇,其实他一开始并不赞同这桩婚事,因为大哥的痛真的很严重,去年娘不知用了什么关系,趁御医回乡探亲时,请来为大哥治病。但御医说大哥活不过两年,福晴儿真有办法扭转天命吗?如果不能,好好的一位姑娘岂不是要守活寡一辈子!? 可是娘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在大嫂面前尽量说好话。“大嫂放心,大哥能自己下床,只不过他很容易头晕,所以常躺在床上。” “万一我不如传说中的有福气,不能让夫君病情转好,怎么办?” “如果连大嫂都无法让大哥有转机,那也只能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福雨儿松了一口气。“谢谢你,楚瑾,你真是个好男人。” “天色很晚了,大嫂早点休息。”欧阳楚瑾一脸惭愧。 “我……我想小解。”福雨儿羞怯的嗫嚅。 “刘大姊已熟睡,我陪大嫂去好了。”欧阳楚瑾自告奋勇。 福雨儿重礼教地说:“男女有别,我自己去找个隐密的地方就可以了。” “山里有老虎,大嫂一介弱女子,太危险了。”欧阳楚瑾有保护大嫂安全的义务。 “我不怕,我是福星,我不会有事。”福雨儿脸盖着红中,指尖夹着红中一角,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步出花轿。但她仍是不小心地踩到睡在轿前的轿夫一脚,虽然那个轿夫熟睡如猪,但他将倒大楣了……来到不远处的大树后福雨儿将红中拉到凤冠上,正掀高罗裙,就听到花轿那迸传来惨叫声。 她赶紧小解完,还没把红中放下,身后便传来急切的脚步声,一个回头,正好跟欧阳楚瑾脸相对,四目相望,柔和的月光从叶缝中洒落下来,照在两人的脸上。 她真是美若天仙,他的心中这么想,而她想的跟他一样,他真是帅。但她很快地回过神,这样相望是不合礼教的,她赶紧将红中盖下,深吸一口气,平抚心中乱跳的小鹿,柔声讯讯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有个轿夫,不小心被毒蝎刺了一下。”欧阳楚瑾试着让声音听起来平稳。 “要不要紧?”不用问是哪个轿夫,福雨儿心知被刺的一定是被她踩了一脚的那个人。 欧阳楚瑾说:“我已命人及时将肿起来的地方挖掉,他应该没大碍才对,只是会不良于行。” “太好了。”福雨儿暗自在心里感谢菩萨,没让她再杀一个无辜的人。 “我担心大嫂也会碰到意外,所以急急跑来。”欧阳楚瑾莫名其妙地解释。 “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福雨儿心底升起一股苦涩的甜蜜。 这一夜,两个人都无法成眠,在他们的脑海里都有对方的身影挥之不去,虽然两人都极力地闭上眼皮,试图数羊数马数各种动物,让大脑没有幻想的空间,但是——烦恼啊!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第二章 天还没亮,树林里传来窸窣的怪声,欧阳楚瑾本能地拔出身上的佩剑。 刘大姊和轿夫们也纷纷张开眼,面面相觑,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惶恐不安,心里想着同样一回事——这趟迎亲之旅实在太不平静了。 所幸大家早有准备,在抬轿的竹竿里预藏了武器,在经过昨天一连串祸从天降的灾难,大家已见怪不怪,镇定了许多。 留着一脸大胡的土匪头子大摇大摆地从树丛中走出来,仗着身后站了十数名喽啰壮胆,威风地说:“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若要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买路财是多少?”欧阳楚瑾不慌不忙地问。 “一个人一百两银子。”土匪头子如狮子大开口。 欧阳楚瑾还价地说:“我身上没那么多钱,三十两银子如何?” 第4章 “小兄弟,你未免太会讲价了!”土匪头子不屑地往地上碎了一口痰。 “我们总共有九个人,算你二百两银子,够你们花一年。”欧阳楚瑾皱着眉。 土匪头子问:“看你穿着体面,手上又拿著名剑,你打哪儿来?” “成都雕龙堡。”欧阳楚瑾以为雕龙堡的名声能让这帮匪类知难而退。 一个喽啰说:“老大,我听说,福老爷把他掌上明珠嫁给雕龙堡的大公子。” “这么说,花轿里生的就是大名鼎鼎的福星!”土匪头子眼睛一亮。 “是啊!老大,有了福星做咱们押寨夫人,日后就不愁吃穿了。” “弟兄们!给我抢新娘子!”土匪头子一声命令,数十名喽啰便冲了过来。 “保护花轿。”欧阳楚瑾如白鹤般从马上跃下,冲入人群中。 双方兵器互撞,发出铿锵的响声,厮杀声霞耳欲聋,吓得刘大姊躲在大树后面,心里直念阿弥陀佛,但她的眼神却专注在这场战斗上;二公子虽然勇猛过人,不过土匪的目的是在新娘,可是只要是碰到花轿的土匪,都会被不善武功的轿夫从背后桶上一刀。 刘大娘更加确定,花轿里坐的是碰不得的扫把星——福雨儿。 土匪头子眼看情势不对,数十名喽啰只剩小猫三两只,急声大叫。“撒退!” “太好了!多亏了福星娘子保佑咱们化险为夷。”一个轿夫鼓掌道。 “大家别高兴得太早,他们还会再来的。”刘大姊泼冷水地说。 一个轿夫说:“那我们赶快下山,免得被追上。” “不成,只剩三个轿夫怎么抬花轿?”刘大姊明白指出。 虽然这场混战他们都毫发无损,但昨天死了一个轿夫,三个轿夫受了伤,就算二公子肯抬轿,二公子的马给两个受伤的人骑,剩下一个伤者也会拖慢行走的速度,连累大家,所以抬轿是不可行,唯今之计,只有放弃花轿。 欧阳楚瑾心里有数,土匪要的是福星新娘,他不得不提议。“大家分开来逃,你们三个扶他们三个逃,我带大嫂和刘大姊逃。” 打死刘大姊都不敢跟扫把星同行,她急忙摇手,口齿不清地说:“二……二公子,我……我看这样好了,我和轿夫们到前面的镇上等你,你带新娘先逃。” “也好。”欧阳楚瑾从马上的行囊里取出一包银子。“这些银子你们拿着,万一没碰着面,你们就自己回家,不用等我们。” 话毕,欧阳楚瑾走向花轿,不等他开口,福雨儿在花轿里已听得清清楚楚,自个儿走出花轿,摘下凤冠和红中的她,美得让人眩目屏息。 红颜祸水,唯有刘大姊的心中这么想……“谢谢大家这两天来的辛苦。”福雨儿朝着轿夫们深深一鞠躬。 “没能把你送到成都,我们才该向你致歉。”轿夫们也向她鞠躬回礼。 “大嫂,请上马吧!”欧阳楚瑾跳上马,伸手将福雨儿拉上来,坐在他身后。 看着白马疾奔下山,刘大姊地出地叹了一口气,随即也赶紧和轿夫们一起下山。 不过,他们的运气真不好,走到途中,被雷劈中的轿夫喊着口渴,刘大姊跑去找水,才走十几步,就听到背后传来熟悉的土匪头子声音,她连忙躲在树后,直到厮杀声停止好一阵子,才敢走回去。果然如她所料,轿夫们全死,那包银子自然也被抢走。 虽然害怕土匪回头,或是吃人老虎跑来,但刘大姊不忍他们曝尸荒野,一个人独力挖了一个大坑,埋葬他们。 很幸运的是,她所害怕的事都没发生,随后她赶紧下山,心中不停地问:为什么她可以躲过这场恶劫?她想了又想,总算让地想到答案——她没碰到花轿,也没碰到福雨儿身上任何地方…… 一阵午后雷雨遽然落下,闪电从厚重的云层向地上直劈而来。 骏马受到惊吓,一道闪电划过天际,马儿嘶叫一声,一会儿加速一会儿停步,迫使福雨儿双手得紧紧环住欧阳楚瑾的腰杆,这样才不会掉下马去。但善于骑马的欧阳楚瑾居然控制不住自己心爱的马儿,这种事真是说不过去,只能说它是心不在焉…… 他感觉到紧贴着他背脊的娇躯,是如此的柔软、如此的舒服、如此的诱惑……但他厌恶自己的反应,他怎么能对大嫂存有幻想? 欧阳楚瑾紧绷着下巴,他觉得好可耻,他的理智虽然不停地自责,可是他的身体却不听使唤,他的心几乎快被痛苦撕裂成两半……所幸,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爆炸时,一片石壁映入眼帘,其中有一块巨大的岩板突出来,看起来就像个天然的遮雨棚。他夹住马腹,骏马立刻很有默契地停下脚步。他转过脸,心疼地看着发丝湿透垂落在脸上的福雨儿。“我们到那儿去避雨。” 福雨儿没料到他突然回头,吓了一大跳,两人的脸距离不到一个拳头,她仿佛吸到他温暖的呼气,她知道自己一定脸红了,这辈子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软弱无力过,她赶紧找话题。“那么陡的山壁,马走得上去吗?” “我们上去就行了,马在树下避雨。”欧阳楚瑾快速地跳下马。 “在树下避雨,会不会有危险?”福雨儿不给欧阳楚瑾撬扶的机会,迳自跳下马。 “不会那么衰的,刚好被闪电击中。”欧阳楚瑾以微笑掩饰心里的落寞。 “这匹马有取名字么?”福雨儿的眼皮有不好预感似地跳了几下。 欧阳楚瑾骄傲地说:“它叫“银箭”,在阳光下奔跑时像枝会发亮的箭。” “很美的名字。”福雨儿抚着马头说。““银箭”别怕,老天会保佑你平安无事。” “大嫂在做法是不是?想把你的福气给“银箭”?”欧阳楚瑾开玩笑地问。 “是啊!”福雨儿心虚地点头,她反倒觉得自己是在跟“银箭”道歉,希望它万一不幸被闪电劈死时,不要恨她,不要做鬼来找她,她是无心的。 福雨儿今天第一次骑马,她从没想到马背那么硬,随着马步的急缓,背脊的律动也高低起伏不定,简直比坐在针毡上还可怕。现在她的大腿内侧疼痛不已,只好两腿大张的走路,仿佛绣花鞋里藏着生鸡蛋,小心翼翼地跨出每一步。 但她不愿让他扶她,她好怕跟他有任何接肪,就连接触到他的眼神都会让她慌乱紧张,她不想让他发现她不可告人的秘密。 看着她走路的模样,欧阳楚瑾眼中透着担忧。“大嫂,你还好吗?” “我很好,你怎么会这么问?”福雨儿病得双腿直颤抖,但声音却充满活力。 欧阳楚瑾凝视她闪烁不定的黑眸说道:“第一次骑马的人,走路姿势都会很奇怪。” “我比外表还要来得强壮,你不用担心我。”福雨儿装作若无其事状。 欧阳楚瑾坦然地伸出手。“石头很滑,我扶你。” “不用,我可以自己走。”福雨儿连忙摇手,婉转地拒绝。 “你会跌倒的……”欧阳楚瑾突然捉住她轻摇的手,力道十分温柔。 “你别碰我!”福雨儿紧张地抽回手,喉咙仿佛被针刺到似的发出尖叫声。 “大嫂,你怎么了?”、欧阳楚瑾嘱一跳,不知自己做错什么事。 “对不起。”福雨儿羞报地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我只是觉得虽然没有第三者在场,但男女授受不亲,保持礼教还是很重要的。” 欧阳楚瑾原本开朗的脸色此刻就如昨天的天气,突然被乌云笼罩。老天,他并不是怪大嫂说话如此直接,而是怪自己动作粗俗,让大嫂不高兴。“楚瑾鲁莽,若有得罪大嫂的地方,请大嫂原谅。” “你没错,我知道你是好意。”福雨儿暗暗责怪自己小题大作。 “大哥真是好福气,能娶到如此贤淑的妻子。”欧阳楚瑾语气充满羡慕。 福雨儿转过脸,不愿再多说什么。每当看到他真诚的眼神,她都有股忍不住要说实话的冲动;但她不想让养育她多年的爹娘失望。她咬着唇,忍受着疼痛,一步步爬上岩石,有几次她差点滑下去,多亏了欧阳楚瑾在她身下,以双手支撑她不稳的双脚。 来到岩石上,两人同时望着雨幕,避免彼此的目光纠缠不清,但因为她迟缓的动作,使得两个人全奇qisuu.书身都湿透,她不自禁地发抖,欧阳楚瑾以眼角余光看到,想都没想地又滑下岩石。 “你要去哪里?”福雨儿问,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也在发抖。 欧阳楚瑾头也不回地说:“我去找些干树枝生火。” 就在这时候,一道闪电从他们眼前到过,正好击中“银箭”,一声哀嚎,雪白的[“银箭”变成焦黑色,跌倒在地上,四肢挣扎地踢了几下,最后静止不动。 福雨儿眨了一下长睫毛,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哽咽地说:“都是我不好……” “不,是我不好,我不该把“银箭”栓在树下。”欧阳楚瑾抢着责怪自己。 福雨儿恳求道:“楚瑾,你别去拣柴,太危险了!”身体不经意地又打哆嗦。 “你在发抖,若不生火,你很有可能病倒。”欧阳楚瑾语带关切。 “我从小到大,连咳嗽都没有过。”福雨儿说的是真话,她虽然是带着扫把出生,但只扫别人,从不扫自己,这样也可以叫好命吧!? “南方的天气一向如此吗?”欧阳楚瑾背对着她,坐回岩石上。 “啊?”福雨儿望着他的背影发呆,没听清楚他说的话。 欧阳楚瑾好奇地问:“我的意思是,南方是不是常发生被雷劈死的事情?” 第5章 “偶尔。”福雨儿有所保留的承认。 其实只发生过一次,那一次是她八岁的时候,嘴馋想吃糖葫芦,撑着伞偷溜出去,在庙前的檐下找到卖糖葫芦的小贩,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糖葫芦,就在她舔着糖葫芦转身走开时,一道闪电劈死卖糖葫芦的小贩,从此她再也不敢随便单独出门,不论雨天还是晴天,除非有晴儿陪伴。 她真的是很扫把,雨天出门有人被雷劈死,晴天出门有人被马车撞死,那些死者全是因为被她不小心碰到;当她和晴儿结伴出游时,晴儿都会圭在她身后,她碰到谁,晴儿就再碰一下,消除她与生俱来的业障。 不过,再这样下去,欧阳楚瑾迟早会被她害死,一个念头从她脑海里闪过,她想唯有一死才能解救他!打定主意之后,她缓缓地将身子向岩石的边缘移动,正想佯装不小心滑下去摔死,绣花鞋突然从她脚上脱落,惊动背对她的欧阳楚瑾回头一探……欧阳楚瑾见状,赶紧抱住她的纤腰大叫。“小心!” “我……”从腰部传来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让福雨儿脸色发红。 “大嫂,你别乱动,等雨停了,再下去拣鞋。”欧阳楚瑾忘情地看着她。 福雨儿至下眼睫,不敢直视他眼里流露的感情。“谢谢你救了我。” “我们是一家人,老是道谢就显得太生疏了。” “我习惯了,我在家也常跟帮我做事的丫鬟们道谢。” “大嫂,你心地真善良。”欧阳楚瑾从没听说过小姐向丫鬟道谢一事。 “你不懂……”福雨儿嗫声喃喃,若不是有晴儿保证,谁帮她做事,她就帮谁解决困难,这才让丫鬟们肯冒着生命危险接近她。 “你是我大嫂,我有义务保护你。”欧阳楚瑾讶异自己的声音居然带了酸味。 福雨儿低着头,细如蚊鸣的要求。“楚瑾,你可以放开手了。” “对不起,我又失礼了。”欧阳楚瑾条地抽回手,心里却依依不舍。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福雨儿抬起脸蛋,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闪着无辜。 “我知道,雨停之后,我们就赶快赶路。”欧阳楚瑾适时地切断恼人的话题。 两人都不再开口,福雨儿身子向后移,背靠着岩壁,合眼假寐,太阳虽然被云层遮掩,寒风摇动树叶的声音清晰在耳畔,但她仍可以感觉到有一股恍如阳光般的温暖照射着她的脸、她的身体、她的心……欧阳楚瑾望着她沉静的面容沉思,他是怎么了?为何只要轻轻一碰她,他的心就如脱缰野马般狂奔?老天爷救救他,千万不可以让他对自己的大嫂产生不该有的妄念。 雨终于停了,太阳在山边透出橘子色的霞光,两人一起步下岩壁,福雨儿去拣绣花鞋,欧阳楚瑾则从“银箭”背上的鞍袋取出可用的东西。然后两人一前一后地在浓密的树丛中穿梭,远远看到一处微弱约亮光,走近一看,是间茅草屋。 欧阳楚瑾转过身说:“大嫂,我去问问看他们能不能卖我们一些食物?” “有劳你了。”福雨儿同意地点了点头,找了一颗大石坐下歇腿。 “叩——叩——”敲门声响起后,欧阳楚瑾问:“有人在吗?” “请问你找谁?”门后传来上了年纪的老妇声音。 “夫人,请问有没有剩菜剩饭可以卖给我?”欧阳楚瑾有礼貌地问。 “你要出多少钱?”从窗口探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东张西望。 从窗口的灯光,福雨儿清楚地看见窗前黑影晃动,说不出来为什么,她很不喜欢老妇这种贼头贼脑的举动。但她一想到欧阳楚瑾武功高强,她觉得自己没理由担心他,她反倒应该担心老妇,会被她这个扫把星克到。 “十两银子。”欧阳楚瑾话一说完,门立刻被拉开。 “你们来得正好,我正在准备洗米煮饭。”老妇笑容满面。 “这是十两银子,请你先收下。”欧阳楚瑾武功虽高,江湖历练却不足。 “发财了。”老妇笑呵呵地一边把银子往腰带里塞,一边和蔼可亲地说:“你们看起来很累的样子,不妨进来歇个腿、洗把脸,跟我一起等我那个去打猎还没回来的老头,他一回来,我们立刻吃晚饭。” “不用麻烦,我们还要赶路。”福雨儿走上前,深怕进屋会给老妇带来灾难。 “天色那么暗,山里又有土匪和老虎,你们还是歇一晚,等天亮后再走比较安全。” “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欧阳楚瑾觉得老妇的话很有道理,点了点头,没有多想就走进屋里。 福雨儿本想伸手拦住他,可是手却被老妇握住,用力地一拉,力气之大令福雨儿吓呆了,进屋后,老妇随即把门关上。 “两位身穿新郎、新娘服,恭喜、恭喜。”老妇将他们俩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老夫人,你误会了,她是我大嫂,我是代兄迎亲。”欧阳楚瑾急声解释。 “不好意思,老身说错了话。”老妇夸张地打自己的嘴巴。 “没什么大不了的,老夫人,你不用掌嘴。”福雨儿的善良表露无遗。 “公子的大哥真有福气,讨到这么美的媳妇。”老妇有意调查他们的来历。 “老夫人,你过奖了,我长得很平凡。”福雨儿摇了摇头,脸上挂着羞怯。 “姑娘谦虚了,能够娶到姑娘的一定是大富人家。”老妇一口咬定。 欧阳楚瑾没有防备地问:“老太太,从这里到成都,要走哪条路比较近?” “明天天一亮,我指给你看。两位坐啊,把这儿当自己的家,别客气。我去厨房一下。”老妇急忙钻进布帘里,躲在帘后,笑得脸上的皱纹如蜿蛛吐丝般恐怖,一看就知道她心生歹念。 其实,厨房里有张桌子,桌上已有一盘刚妙好的山茱,桌旁则生了一位半身不遂的老翁,之前她从窗口张望,是因为她害怕仇家找上门。 老妇和老翁三十年前可是一对杀人不眨眼的鸳鸯大盗,后来老翁的背脊受伤,两人于五年前在此隐姓埋名住了下来。过路的旅客碰到她,往往见她年纪一大把,放松戒心,喝下掺了迷药的酒,因此而惨遭毒手。 老妇和那帮土匪平日有往来,对山下小镇的事略知一二。在一听到欧阳楚瑾问成都的路怎么走时,又见他们两个身穿新郎、新娘衣,立刻知道他们的身分,心中大喜,甚至感谢菩萨有灵,让福星走进她家门,成为她刀俎上的鱼肉。 “我们运气真好,碰到如此好客的老夫人。”欧阳楚瑾自若地坐下。 他的话如同给了福雨儿一词当头棒喝。她是扫把星,从来没遇过好运的事,十七年来天天都是坏运,今天也是如此,“银箭”的死就是最好的证明,为何现在突然运气转好?她起了疑心,正要开口警告欧阳楚瑾,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老妇正好从布帘里钻出来,手中端了一个漆盘,上面放了一壶酒和两只小酒杯……“今天下了好大一场雷雨,看两位的衣服都还没有干,想必淋了雨,先喝点酒袪寒。” “谢谢老夫人。”福雨儿还来不及阻止,欧阳楚瑾已一饮而尽。 见福雨儿一动也不动,老妇眸中闪过一丝不悦。“姑娘,你怎么不喝酒?” “我一喝酒就吐。福雨儿看到那丝不悦,但她选择静观其变,佯装俏皮地吐舌。 “姑娘,这酒不烈,喝点可暖暖身子。”老妇拿起酒杯,想强迫福雨儿喝下。 “我真的不能喝。”福雨儿双手坞着嘴,如惊弓之鸟般从椅子上跳起来。 “老夫人,你别为难我大嫂。”欧阳楚瑾的声音显然有些不胜酒力。 老妇不死心地说:“那我去准备一杯热茶给姑娘喝。” “老夫人不用麻烦,我可不可以借茅厕方便一下?”福雨儿想藉尿尿,查探究竟。 老妇皱起眉来,心想,欧阳楚瑾已中计,再加上她刚才握住福星的手,探得她并不会武功,眉头一展,又回复了笑容。“当然可以,茅厕在屋外,姑娘请自便,我去热锅子,准备炒菜。” 福雨儿绕到屋后,蹲在窗下,偷听到磨刀霍霍的声音以及老妇和老翁的谈话。 “老头儿,咱们发财的机会来了,那个新娘是福星。”老妇喜孜孜地说。 “你小声点,快把菜刀磨利一点。”老翁警告中带着欢喜。 不好!福雨儿心一惊,急着想要回屋里救欧阳楚瑾,不小心碰到堆在屋后的木柴,发出巨大的响声,老妇和老翁同时面向后窗斥问:“是谁在偷听我们说话?” “楚瑾!快逃啊!”福雨儿冲回屋里,拚命地摇晃瘫在桌上的欧阳楚瑾的肩膀。 老妇拿着菜刀从而帘里走出来。“你就算喊破喉咙,他也无法救你。” “你……你在酒里下了药!”福雨儿展开双手,保护着欧阳楚瑾。 “没错,福星就是不一样,聪明,又不会轻易上当。”老妇节节逼近。 福雨儿豁出去地说:“我坦白告诉你,我不是福星,我是扫把星。” “你让开,不然休怪我无情。”老妇一手捉住福雨儿的肩膀,菜刀作势要砍下去。 “你碰到我,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福雨儿紧紧抱住欧阳楚瑾,不让老妇伤害他。 就在这时候,厨房里突然传出轰然巨响,大量的浓烟从布帘里窜出。 “老太婆!厨房着火了!你快来救我!”一听到老翁呼救,老妇心急地放开福雨儿,转身冲进厨房,随即发出一声被火吞噬的惨叫声,福雨儿趁这机会,赶紧扶起欧阳楚瑾逃出去…… 望着熊熊大火,获救的喜悦并没呈现在福雨儿脸上,她反而难过地流下泪。 第6章 才不过短短两天,人多的死亡令她悲伤,老妇和老翁固然罪有应得,但轿夫和“银箭”却是无辜的。过去因为有晴儿的帮忙,被她碰到的人都侥幸活下来,可是现在晴儿已不能再帮他善后,她担忧欧阳楚瑾命在旦夕。老天啊!她该怎么办? 火光映在沉睡的脸庞上,她的视线根本无法移开,她从没想到如生龙活虎的欧阳楚瑾,熟睡时竟然像个婴儿。他的头枕在她腿上,睡相是那么安稳,看了真教人心动。 如果他没有明天,她何不趁着四下无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时机,泄漏她对他的爱意!? 轻轻地俯低头,她的唇温柔地印在他的唇上,她的身体随之产生火烫似的感觉,但她很快地抬起脸,将脸别开,双手在眼睛下方抹拭;她不应该这么做,虽然她是个冒牌新娘,可是他叫她大嫂,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举动! 她真虚伪,在他面前装出守礼教的好形象,私底下她却是如此不洁。寂静的夜色中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声,福雨儿赶紧起身,拔出欧阳楚瑾的佩剑,紧张得连拿剑的手都会发抖。 这时纵树林里钻出一道身影,因为火光熊熊,她一眼就辨识出来人是刘大姊,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全身气力用尽般颓坐在地上。 在林里走了一天,因为怕遇到那帮土匪,刘大姊冒着雨拚命地赶路,方才看到这儿一片红光,她好奇地朝着红光而来,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情景——一栋火烧的屋子和他们两人,她想那栋屋子失火,一定又是扫把星的杰作。 刘大姊一点也不吃惊地问:“二公子怎么了?是不是死了?” “他喝下掺了迷药的酒,不省人事。”反倒是福雨儿惊讶刘大姊说话不吉利。 “发生什么事了?”隔着欧阳楚瑾的身体,刘大姊小心翼翼地席地而坐。 “那间着火的茅草屋……”福雨儿将经过情形仔细说给刘大姊听。 刘大姊故意说道:“算他们倒楣,遇到扫把星。” “刘大姊!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福星?”福雨儿脸色吓白。 “发生这么多灾难,我用肚脐眼想就知道你是谁。”刘大姊有点得意。 “对不起,害死这么多人,我……”福雨儿眼眶一热,泪水马上扑蒴蒴地流下。 刘大姊板着脸说:“哭又不能解决事情,只会让人更心烦。” 福雨儿没脸解释,也没脸看刘大姊,更没脸哭泣,打从上花轿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会发生这些灾难,刘大姊责怪它是对的,扫把星本来就该人人唾弃。 望着快要烧尽的屋子,她的泪水突然干了,下决心似地说:“刘大姊你来得正好,楚瑾就交给你了。” “慢点!交给我是什么意思?你想做傻事,是不是?”刘大姊一语道破。 “楚瑾醒来问起我的下落,你就说我和老妇老翁同归于尽了。” “我不准你死。”刘大姊用命令的语气。 “我死了.你和楚瑾才会得救。”福雨儿站起身,一副要飞蛾扑火的模样。 但她还没走进炽热的屋子,背后即传来刘大姊冷冷的声音。“我可不这么想,你死了,我和你爹娘都将成为你的陪葬品。” 福雨儿整个人僵住。“我听不懂,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刘大姊开门见山地说:“让我坦白告诉你,欧阳世家并非以赛马致富,欧阳老太爷,也就是二公子的外公,过去曾是江洋大盗,杀人无数;而欧阳老夫人,也就是二公子的母亲,则是杀夫嫌疑犯。” 叹了口气后,刘大姊接续又说:“欧阳老夫人非常精明,她绝不会相信福星死于非命,她一定会派人调查真相,只是包不住火的,到时候,不论是我或是你爹娘,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她都会不惜任何代价,杀了我们以泄心头恨。” 一阵不寒而栗的冷颤使得福雨儿身子摇摇欲坠,她像喝醉酒似地走回欧阳楚瑾的身边,睁大惊惶失措的眼问:“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不论欧阳老夫人怎么怀疑你,你都不能承认你不是福晴儿。” “可是,跟我在一块,你和楚瑾或许会没命回到成都。” “我说实话,你别难过,轿夫们全都死了。” 福雨儿捂着嘴尖叫,刘大姊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发现真正可怜的是福雨儿,老天真可恶,让这么善良美丽的姑娘一辈子背负着扫把星的恶名,洗都洗不掉。 “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你现在还能看到我?” “我想不通。”福雨儿沉思半晌,一迳摇着头。 刘大娘得意洋洋地说:“只要不碰到你,你也不要碰到我就行了。” “楚瑾碰过我很多次,他为什么跟你一样安然无恙?”福雨儿百思不解。 “我又不是老天爷,我哪知道原因,这样说好了,他命大。”刘大姊敷衍的回答。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谁命大?”欧阳楚瑾突然开口,吓坏福雨儿和刘大姊,两人心里不约而同地担忧他听到多少她们的谈话内容? 见她们两个脸色苍白,欧阳楚瑾困惑的又问:“你们两个怎么了?一副见到鬼的样子?” 刘大姊谨慎小心的反问:“你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头好痛……那间茅草屋怎么被烧成灰烬?”欧阳楚瑾双眉深锁。 “多亏了福星娘子,把二公子从鬼门关救了出来。”刘大姊转述事发经过。 欧阳楚瑾感激道:“谢谢你,大嫂,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福雨儿的喉咙如被罪恶感堵住,发不出声音。刘大姊适时发挥媒婆本色,奇qisuu.书僵尸都能被她说成活蹦乱跳的活人。 “所以找刚才说,二公子命大,有福星娘子保佑。” “对了,刘大姊,你怎么会在这儿?”欧阳楚瑾的目光投向刘大姊。 “我和轿夫们走失了,幸好老天保佑,没让我碰到老虎。”刘大姊面不改色地说。 “我口好渴,不知道这附近可不可以找到水喝?”欧阳楚瑾撑起上半身。 刘大姊差使丫鬟似地说:“少奶奶,麻烦你去找水。” “我有没有听错?刘大姊,你居然命令我大嫂?”欧阳楚瑾凶狠地瞪着媒婆。 “楚瑾,你别发怒,我很乐意。”福雨儿赶紧起身,急忙去找水。 “小姐是福星,她做任何事都不会有危险。”刘大姊不让欧阳楚瑾有骂她的机会,轻描淡写似地说。“若是我去找水,很可能被老虎当成晚餐,二公子,你说对不对?” 欧阳楚瑾抿紧唇线,咽下高涨的怒气,心想,刘大姊的话不无道理…… 第三章 天亮后,三人快速下山,途中遇到一大队上山捉拿土匪的官差。 虽然不能亲眼看到土匪伏法,但刘大姊笑得好愉快,冤死的轿夫们总算可以得到正义的补偿。不过这更让她瞥惕到千万不能碰扫把星娘子,她保持走在福雨儿身后十步的距离,福雨儿停步,她也停步,福雨儿碰过的东西,她绝对不碰。 三人身上的银子所剩不多,欧阳楚瑾把大部分的银子都分给了轿夫,原本他建议买两匹马,他骑一匹,刘大姊和大嫂共骑一匹,但刘大姊表示自己不会骑马;他又建议再雇用轿夫,先付少许的订金,到了成都冉付尾款。但福雨儿坚持不肯,刘大姊也同意,最后决定以步行的方式回到成都。 二十天下来,他发现刘大姊和大嫂两人的关系变得好奇怪,两人不同桌而食,不同房而睡,而且每次都是大嫂走在前,刘大姊壂后,两人保持一定的距离。问她们俩怎么了?两人都说没事,若说她们两人交恶,他倒是怎么也看不出来……奇怪的不仅是她们两个,连投宿的旅馆老板也很奇怪。每天清早,千篇一律,他总会听到那些老板责怪伙计和埋怨门可罗雀的声音。 如果他再回到这一路上他所住过的旅馆的话,他将发现这些旅馆不是成为养蚊子的废墟,就是改头换面成了义庄,只有死人才不怕扫把星带来致命的衰运。 不过,他现在没空想那些奇怪的事,三个人睡三个房间,还有,为了配合刘大姊一日之计在于晨的理论,每天早上都吃烧饼油条加豆浆,外加一颗荷包蛋,这样的开销很快就令他阮囊羞涩,他开始发愁今晚要餐风露宿,他烦恼得连拿筷子的力气都没有。 “楚瑾,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福雨儿困惑的情绪涌上眼眸。 欧阳楚瑾幽幽地叹口气。“大嫂,你多吃点,免得今晚没东西可吃。” “我身上有些陪嫁的首饰,你拿去金银铺典当。”福雨儿取下手环和项练。 “我宁可卖掉宝剑,也不能让大嫂身边没有娘家的东西。”欧阳楚瑾态度坚决。 “宝剑不能卖,万一碰到坏人就不妙了。”坐在隔桌的刘大姊加入话题。 欧阳楚瑾回过脸问:“刘大姊,你身上可还有私房钱?” 刘大姊翘起一根指头,右手的无名指上有一圈苍白的印痕,显然她是在告诉欧阳楚瑾,她连最珍贵的结婚金戒都给他了,怎么可能还藏有私房钱? “没了,你就听你大嫂的话,把她的首饰拿去卖吧!” 欧阳楚瑾无奈地点点头,将放在桌上几样小首饰扫到手上,他眉毛些微地扬起,但他很快地起身,背对福雨儿去柜抬结帐;然后他走到店外,看着她们两个如往常地一前一后走出来,他以笑脸相迎,不过心里却压着一股令他喘不过气的秘密。 这几样金制的小首饰不如想像的重,所以他才会眉毛微扬,他不敢相信福老爷会对女儿如此小器,他宁可相信是自己不识货。 第7章 但一看到金银铺老板不屑的脸色,他难掩焦虑地问:“老板,这些首饰值多少钱?” “公子,我劝你与其卖首饰,不如卖你手上的宝剑。” “我手中的剑不卖,你说这些首饰值多少钱?”欧阳楚瑾拉长了脸。 老板老卖不客气地说:“这些首饰最多只能卖三两银子。” “老板,你有没有看错?”欧阳楚瑾发出震怒的声音。 “绝对没错,这些首饰全是劣等货。” “不可能!福老爷不可能这样对待他的宝贝女儿!” “公子,你若不相信我,可以拿到别家去卖,不过答案都一样。” 欧阳楚瑾气呼呼地抓起首饰,转头就走。“我才不信邪,我就到别家去问看看。” 连续去了六间金银铺,所得到的答案都一样,欧阳楚瑾转过身,避开福雨儿惶惑的眼神,直接对刘大姊求救似地说:“刘大姊,你比较会说话,你来跟老板议价。” “不用讲了,我相信老板开的价钱很合理。”刘大姊意兴阑珊。 “刘大姊,你怎么这么说!”欧阳楚瑾很不高兴。 “我说的是实话。”刘大姊耸了耸肩,她相信二公子自己心里有数。 老板挑衅地把三两银子放在柜抬上。“公子,你到底卖不卖?” “算你狠。”欧阳楚瑾不甘愿的收下三两银子,心中不免感叹虎落平阳被犬欺。 这时,一个女人急急忙忙地从柜抬后方的门跑出来。“小宝突然发高烧,你快去请大夫来。” 刘大姊同情地看了一眼这对不知小孩为何突然生病的夫妻,谁教他们要收下扫把星的首饰,所以才会祸从天降。 把三两银子塞进腰带里,欧阳楚瑾脸上毫无笑容,像战败的公鸡走在人来人往的市集上,被人撞了也没反应。 两个女人照例跟在他身后,三个人没有说话,欧阳楚瑾忽然停下脚步,旋脚走进一间外表不起眼的酒馆,打算中午吃饱点,再努力赶路。 吃饱之后,召来小二哥,欧阳楚瑾问:“小二哥,一共多少钱?” 小二哥拿了个大算盘,装模作样地算了算后说:“一百二十文钱。” “三碗阳春面加三颗卤蛋要这么贵!”欧阳楚瑾瞪大眼睛。 “价钱都写在墙上,你若嫌贵,当初就不要走进来。” “真受不了,这里的店怎么都是黑店……咦?银子怎么不见了?” 小二哥立刻翻脸无情地指控。“喝!原来你们三人没钱,想白吃白喝!” “不是的,我的钱被扒走了。”欧阳楚瑾想起来了,撞他的人原来是扒手。 “我不管那么多,你若是不给我个交代,我报官抓人。”小二哥用力地拍打桌面。 欧阳楚瑾倏地站起身,积压在他胸口的愤怒被小二哥羞辱的动作引爆,他一手紧紧抓住剑柄,眼中透出凶狠的杀气,吓得小二哥往后退了好几步。 刘大姊赶紧起身,作和事佬地说:“小二哥,我看这样好了,我们留下来洗碗抵面钱。” 小二哥嗫嚅地道:“你看清楚一点,除了你们三位,我这里还有其他桌的客人吗?” 刘大姊心知只要扫把星在哪间店,哪间店就会倒大楣,再加上小二哥的态度那么差,肯定会被死神相中。她想了一下,和颜悦色地对欧阳楚瑾说:“二公子,只好麻烦你去把宝剑卖了,换钱来赎我们了。” “委屈你们多坐一下,我很快就回来。”欧阳楚瑾语气充满歉意。 “我警告你,你若是敢一人偷溜,我就把你如花似玉的老婆买到妓院还债。” 不知死活的小二哥,福雨儿这么美,任何男人见了都会有轻薄的念头,以为逮着好机会,色胆包天地把手按在福雨儿的肩上,脸上没有警告的狠劲,反而是一副自我陶醉的模样。 “你别碰我大嫂!”欧阳楚瑾快速地拔出宝剑,但刘大姊及时挡在两人中间。 “二公子,你别跟小人生气,快去快回。”刘大姊可不想让二公子因一时冲动而犯下杀人罪,杀人可是要偿命的!反正小二哥也已经离死期不远了,就让他自个儿被扫把星克死,谁也不必为他的死负责任。 欧阳楚瑾才离开面馆不到半灶香时间,面馆居然有了生意,七个家丁簇拥着一个肥胖的公子走进来,一进门就大声吆喝。“快拿酒菜来!” “马上就来,邓少爷,你请坐。”小二哥勤快地跑进厨房里。 一个家丁使眼色地说:“少爷,你看,那桌生了一位美若天仙的新娘子。” “你眼睛真锐利,咱们过去跟她聊聊。”邓少爷呵呵大笑,原本细小的眼睛被脸上的肥肉挤成一条缝,他的家丁赶紧搬了一张圆凳放在福雨儿旁边,邓少爷肥大的屁股盖在凳上,手指挑逗地缠卷福雨儿一络发丝。“新娘子,你叫什么名字?” “你别碰我!”福雨儿气得大叫,脸上表情却是处变不惊。 “我喜欢你才碰你,你干么发那么大的火!?”邓少爷嘻皮笑脸。 福雨儿起身,对着隔桌的刘大姊说:“刘大姊,我们走。” “姑娘,你们不能走,你们还没付钱。”小二哥端着托盘走出厨房。 “真可怜,小二哥,她欠多少钱,我帮他付好了。”邓少爷一脸黄鼠狼给鸡拜年的表情。 “不用你可怜,待会儿我家人就会来付钱。”福雨儿厉声拒绝。 “少爷,趁现在没有别人,把她捉回去享用。”家丁恶毒的怂恿。 “你们还站着干么,还不快把她捉起来。”邓少爷露出迫不及待的嘴脸。 福雨儿大吼。“住手!光天化日强捉良家妇女,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刘大姊推着小二哥说:“小二哥,你还不快去报官。” “我什么都没看见。”小二哥无动于衷。 邓少爷满意地说:“来人,赏十两银子给小二哥。” “谢谢邓公子的打赏。”小二哥弯着腰,双手像接圣旨般接过黄橙橙的银子。 “小二哥,你的心这么坏,当心会有报应。”刘大姊冷声讵咒。 福雨儿和刘大姊一点反抗也没有,任凭家丁捉住她们,两人心里都明白,恶神即将降临在这间面馆。 果然不出所料,欧阳楚瑾适时地回来,手上拿着一把普通的长剑,见状立刻拔出剑。“放开我大嫂和刘大姊!” “我偏不放。”邓少爷一声令下。“把这家伙给我做了。” “别在我这儿打架!”小二哥想要阻止,但五个家丁毫不留情地把桌椅踢开,如饿羊扑虎般冲向欧阳楚瑾。 欧阳楚瑾从容地应对,一转眼就把这五个家丁打得鸡猫子似的惨叫,一个家丁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刀剑没长眠,稍不留神,刺进小二哥的胸膛。 “唉哟!我完了!”小二哥看着胸口喷出来的鲜血,后悔莫及。 “这叫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刘大姊落井下石的冷哼。 这时纵门口跑来一个家丁。“少爷!不好了!” “混蛋东西!你没看到我正忙嘛!”邓少爷恼怒地给他一耳光。 家丁胀红着脸说:“姨夫人卷款而逃,老爷气得只剩最后几口气。” “咱们走。”邓少爷慌慌张张地往外跑,家丁们歪歪斜斜地跟在他身后,除了最后进来的那个家丁。他嘴角挂着冷笑,慢条斯理地走出面馆,朝反方向走。 嘿嘿,他故意没把话说清楚,其实老爷是差他来明少爷快逃,因为仇家找上门,此刻少爷回家,无异是猪八戒进屠宰场,自寻死路…… 就在快走出小镇时,福雨儿突然停下脚步,她的目光被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子吸引。 在这女子的面前,放了一块写着“我要三十两银,卖身葬夫”的牌子,在她的身后则躺了一个被草蔗覆盖的尸体,路过的人仿佛不是聋子就是瞎子,没人听见也没人看见她,她拉不成声地哀求。“各位大爷,请可怜、可怜小女子。” 三十两银不是小数目,福雨儿虽然知道欧阳楚瑾卖掉宝剑,再扣除买了一把普通长剑,现在还剩五十五两银,但此去成都还要走二十天,手头很紧,可是她实在无法不伸出援手,她拉了拉欧阳楚瑾的衣袖恳求。“我们做做好事吧!” “别意气用事,此去成都还有二十天的路。”刘大姊躲在欧阳楚瑾身后说。 “刘大姊说的对,让别人去做好事吧!”欧阳楚瑾面有难色。 “做人应该要有人溺己溺,人饥己饥的精神。”福雨儿义正辞严道。 “做善事要量力而为,我们快赶路,别再节外生枝。”刘大姊反对道。 欧阳楚瑾考虑了一下后说:“大嫂说的对,大不了我(奇*书*网.整*理*提*供)们以后三餐都吃馒头。” “二公子,你听我说,你难道不觉得诡异,为何没人肯帮她?” “这个镇的人心都不好,所以没人帮她。” 刘大姊吃过的盐比他们两个吃的加起来还多,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看过大风大浪,所以才能那么快地说破福雨儿的身分,她倚老卖老地说:“这不就对了,那个女孩很有可能是个骗子。” “楚瑾,求求你。j福雨儿见欧阳楚瑾动摇,眼眸浮现邻邻泪光。 “刘大姊,侧隐之心人皆有之。”欧阳楚瑾立刻见风转舵。 刘大姊嚼舌道:“我看你是不忍心看你大嫂的眼泪,胜于对那个女孩的同情。” “刘大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欧阳楚瑾额头上的青筋如擂鼓般暴跳。 “当我没说,钱是你的,你高兴做什么就做吧!” 第8章 刘大姊抿紧嘴。 “这些银子你拿去,但我不要你的身体。”欧阳楚瑾掏出三十两银。 “谢谢公子,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小女子磕着头接下。 “依我看,我们前脚走,你后脚就忘了我们。刘大姊冷不防地讽刺。 这句话造成很长一段时间的岑寂,三人如行军般一直线地走着,在快要出城门时,遇上个挑担的小贩,担子的一边是热馒头,一边是热包子。 福雨儿其实一点食欲也没有,不过为了打破僵局,她娇慎地说:“我肚子好饿。我们去买馒头吃吧!” “好。”欧阳楚瑾知道她的心思,两人的目光交会,纠缠在一块儿。 “真怀念肉包子的味道。”刘大姊低声嘀咕,有意将两人的视线打断。 “刘大姊,你少说两句,没人会把你当哑巴。”欧阳楚瑾的语气充满责备。 刘大姊脸沉了下来,刻意在话中夹带提醒他两人注意身分。“你们两人太天真,江湖历练不足,又不懂分寸,不知人心险恶的道理。” 福雨儿和欧阳楚瑾都转出她话中的重点,福雨儿无地自容似地低下头,欧阳楚瑾见了好心疼,可是又不能说什么,只好大跨步地走向小贩。“给我三个白胖胖的热馒头。” “分开来包。”刘大姊按着说,连食物都要跟扫把星保持距离。 福雨儿体贴地说:“楚瑾,买个包子给刘大姊。” “不用了,你们吃什么,我就跟着吃什么。”刘大姊瞥扭的别开脸。 “那棵大树不错,我们去树下一边乘凉歇腿,一边吃馒头。”欧阳楚瑾建议。 正当刘大姊拿着一点也不热的馒头要往对街的大树走去时,一阵马蹄声从远而近,直逼刘大姊而来,刘大姊吓得无法动弹;多亏了欧阳楚瑾身手矫健,快速地抱住发呆的刘大姊,两人在地上滚了几圈,毫发未伤,一馒头却变形、变黑。 “我的馒头……”刘大姊欲哭无源地看着手上的馒头。 福雨儿好意地伸出手。“刘大姊,我的给你。”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宁可吃脏馒头。”刘大姊畏缩地闪到一边。 “刚才差点撞到你的马车,轿里的姑娘好眼熟。”欧阳楚瑾若有所思地喃喃。 三个人各怀心事,围着树身,升三个方向坐下,刘大姊心情已经够坏了,居然还有一只黑狗跑到她跟前,不停地摇着尾巴。“讨厌的野狗!干么盯着我的黑馒头看!” “啊!”欧阳楚瑾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大叫一声。 “你要吓死我,是不是?”刘大姊拍抚胸口,惊魂未定地说。 欧阳楚瑾肯定地说:“我想起来了,驾车的姑娘就是卖身葬父的小女子。” 说完这句话之后,福雨儿和欧阳楚瑾都领悟到自己被骗了,那个假卖身葬夫的女子一定是一边驾车一边大笑他们是笨蛋。不过,她的嘲笑声都比不上刘大姊的冷言冷语,更令他们自惭。“你们看吧,我说的没错,白白损失三十两银子。” “可恶,我要去找她讨回我的银子。”欧阳楚瑾面子挂不住地发起火来。 “不用去,坏人自有坏报的,你说对不对,福星娘子?”刘大姊大声地说“刘大姊说什么都对。”福雨儿懂得刘大姊说反话的意思。 “所以,以后钱由我来掌管。”刘大姊伸手向欧阳楚瑾讨钱。 欧阳楚瑾无话可说,乖乖的交出经济大权,然后三人起身走出城门,不远处有好多人围在一块,在人群外站了一匹低头吃草的马。“前面好像发生什么事了!” “我想大概是报应。”刘大姊一眼就认出那匹差点踩死她的马。 欧阳楚瑾拦住一个人问:“老兄,什么事闹烘烘的?” “有个女孩驾着马车横冲直撞,结果把自己活活摔死了。” “刘大姊,你会看面相?”欧阳楚瑾对刘大姊猜中此事,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没错,二公子,你不用担心,你是长命百岁。”刘大姊看了眼站在欧阳楚瑾身后的福雨儿,投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 其实她说的是真心话,欧阳楚瑾比任何人都更接近扫把星,可是他却一直平安无事,显然易见,他的八字有多么硬! 连赶了十天的路,欧阳楚瑾没算准路程,来到一片荒郊野外。 月娘孤独地站在天上,仿佛冷眼在看他们,今晚会遇到什么扫把事? 这十天,自然也过得很不平静。曾经遇到一个乞丐,因为上次的教训记忆犹新,所以达一文钱也没给他,没想到他居然拿狗屎丢他们,幸好被他们闪掉。不过狗屎却丢中县太爷,那个乞丐大概会被拉到衙门里打屁股二十个大板吧! 而且他们还遇到一个疯女人,硬说福雨儿是抢走她丈夫的狐狸精,拿着菜刀要追杀福雨儿,结果菜刀飞了出去,意外地砍死害她发疯的负心汉,而那名疯女人也以杀人罪被捕入狱……总而言之,没有一天是安宁的,虽然灾难总是和他们擦身而过,但也足以令他们身心俱疲。 每天都有意料之中的突发状况发生,躲也躲不掉,这些接踵不断的灾难,像魅影般纠缠着刘大姊和福雨儿,她们两个连睡觉都会被自己的噩梦吓醒。欧阳楚瑾可倒好了,自以为有福星保护,每天晚上高枕无忧,完全不担心屋顶会塌下来。 虽然是荒郊野外,不过欧阳楚瑾记得附近有闲寺庙。“前面有间寺庙,我们去借宿。” “不要去打扰出家人清修。”福雨儿深怕和尚会被扫把扫到西方极乐世界。 “出家人慈悲为怀,他们不会介意的。”欧阳楚瑾柔声反驳。 “我不喜欢香味,我看我们今晚席地而睡好了。”福雨儿坚持道。 “夜寒露重,对身体不好。”欧阳楚瑾黑亮的眼眸里,闪着体贴与温柔。 “我们最近碰到那么多不顺心的事,我担……”刘大姊的想法跟福雨儿一样。 欧阳楚瑾说:“刘大姊,你别担心,大嫂是福星,保证不会有事的。” 刘大姊更不放心地说:“她不会有事,不代表我们两个也能平安无事。” 欧阳楚瑾眯着眼睛,想要看清刘大姊的眼中为何有闪烁不定的黯光?他越想越无法理解,单纯地问:“刘大姊,你好像不大信任我大嫂,为什么?” 刘大姊笑盈盈地说:“我当然相信福星,你想怎么做就做吧!” “我能不能问你们两位一件事?”欧阳楚瑾目光梭巡着两个脸色不安的女人。 “什么事?”福雨儿和刘大娘紧张得心跳加速,不约而同地以咽口水来稳定情绪。 “我们今晚要睡哪里?”看着她们两个一致的动作,欧阳楚瑾觉得很好笑。 “庙里。”福雨儿和刘大娘两人同时露出洁白的牙齿,贼似的微笑。 走了约三百公尺,果然有一座看似雄伟的寺庙耸立在芒草之中,在比刘大娘还高的芒草丛间,有条经过人工铺成的碎石子路。沿着石子路走,来到庙门口,欧阳楚瑾拉着门环,敲了好几下,庙门打开,一个白净的小和尚出现在他们眼前。 “小师父,能不能行个好?让我们今晚暂宿挂单?” “三位施主请稍待片刻,我去问我师父。” “刘大姊,你看到了,那位小师父长得眉清目秀,模样儿多好。” 刘大姊本来不想多嘴的,但她实在无法忍受欧阳楚瑾又大又亮的眼睛,不知被什么蒙蔽似的,居然还不如她的绿豆小眼,看不清这间寺庙有何不对劲!? 除了破庙之外,没有一个住持会任由庙外杂草丛生,阻碍善男信女来上香,善男信女不来,庙里就没有香油钱,没钱就不能买食物,和尚也是人,不吃能活吗? 可见这里的和尚私底下一定有仿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刘大姊毫不惊讶,跟扫把星在一起,遇到任何坏事都不用感到讶异,没遇到坏事才要讶异。 “那倒是。不过,我从没见过坏人的脸上列了“我是坏人”四个字的。” “刘大姊,你为什么要把我们遇到的人,全都看成坏人呢?” “我天性喜欢住坏的地方钻牛角尖。”刘大姊心虚地别开脸。 欧阳楚瑾,说他笨是不对的,刘大姊和他一起从成都出发,他的幽默风趣,给她留下好印象;但从小镇一路走过来,他的幽默风趣不见了,他变得沉默。不过,她没忽略掉他的眼神揉合了深情与挣扎。 啊,她想通了,是爱使他变得盲目,所以他才会看不见他口口声声的大嫂,不是福星,而是扫把星。 小叔爱上大嫂,这种不伦之恋,刘大姊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这时庙门又打开了。“我师父说,给人方便,就是给自己方便,三位施主请进。” “多谢小师父。”欧阳楚瑾一行人随着小和尚鱼贯走进阴森森的庙内。 小和尚说:“三位施主若没用晚餐,不妨跟小僧一起共用斋饭。” 刘大姊走在最后,却抢在欧阳楚瑾之前说:“我们吃过了,谢谢小师父的关心。”她的话引起欧阳楚瑾不悦的回头,一个大男人一天只吃三个馒头,他怎吃得饱,不过他饿得没力气跟刘大姊争论。 “本庙有分男施主房和女施主房,我先带两位女施主去她们的房间。” 听到小和尚这么说,欧阳楚瑾有了笑容,他打算等小和尚回来,再跟他去用斋饭。 但福雨儿和刘大姊两人脸上出现戒备,尤其是刘大姊。她面临双重压力,怕扫把星也怕和尚搞鬼。“小师父,我们可不可以要两间相邻的女施主房?” 第9章 “没问题。”小和尚带她们到了房门口,便双手合十向两人告辞。 刘大姊眼观四方,压低声音问:“福姑娘,你觉得如何?” “心里毛毛的,不知这次会是什么样的灾难降临?”福雨儿叹了口气。 “二公子不但不听劝,又对我们起了疑心,你说该怎么办?”刘大姊烦恼不已。 “刘大姊,你比我聪明许多,还是请你拿个主意吧!”福雨儿脑中一片混乱。 半晌,刘大姊只想到一个差强人意的办法。“你是扫把星,谁碰到你都会倒楣,能不能请你今晚不睡,在我门口守夜?” “行是行,可是我担心楚瑾,他那边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你不用担心他,其实该担心的是你,你花容月貌,连太监见了都会萌生歹念。” 福雨儿深有同感地点头,他们三人的衣服全脏兮兮,和尚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钱才收留他们,唯一的可能是想染指她的美貌,所以才会将欧阳楚瑾和她们隔离。 她忧心忡忡地问:“万一和尚冲过来,楚瑾听不到我的呼救声,我该怎么抵挡?” “我趁二公子不注意时,偷偷买了一把匕首,你拿着以防万一。”刘大姊小心翼翼地将匕首放在地上,叮嘱地说:“你可不能用这把匕首自杀,别忘了我和你爹娘的命,全在你一念之间。” 急急的脚步声朝她们而来,福雨儿赶紧将匕首藏在衣袖里。只见小和尚来传话道:“两位女施主,师父说你们衣服士都是灰尘,显见旅途劳累,特地要小僧来问,需不需要洗个澡,净过身比较好睡觉。” 刘大姊毫不犹豫地说:“师父说的真对,我们确实很需要洗澡。” “那小僧就去叫师弟们抬大木桶来女施主的房里。”小和尚转身离去。 刘大姊皮笑肉不笑地说:“有劳小师父了。” “刘大姊,你真的想洗澡吗?”福雨儿不懂刘大姊心里在想什么。 “我不这么说不行,免得他们发现我们起疑了。”刘大姊老谋深算。 福雨儿提心吊胆地问:“你觉得他们正在进行什么阴谋?” “我们从进庙到现在,只看到小和尚一个人,并没见到其他人,但是他师父却知道我们衣服脏,可见他一直躲在暗处偷窥我们两个的一举一动。”刘大姊观察入微。 “好可怕,我们赶快去找楚瑾……”福雨儿吓得连说话都会发抖。 “来不及了,来了一群小和尚。”刘大姊望着福雨儿身后,四个五、六岁大、皮肤白净的小孩扛了一只大木桶走来,瞧他们走路轻盈的样子,好似是提空桶子一般,刘大姊机警地提醒福雨儿。“你要保持冷静,别让他们看出异状。” 带头的小和尚看着福雨儿问:“两位女施主,本庙只有一个大桶,谁要先洗?” “福姑娘,你先请。”刘大姊看到木桶里的水是满的,心不由得住下沉。 “承让。”福雨儿努力将嘴角向上垃,露出如花绽放的笑容。 “女施主请慢用,浴毕后再叫我。”小和尚把水桶扛到福雨儿房间后告退。 “刘大姊,我真的要洗吗?”福雨儿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刘大姊安抚道:“别怕,就算阎王见了你,也要乖乖地放你回来。” “我不怕死,怕的是被轻薄。”福雨儿真想放声尖叫。 “快进去吧,门别关,我在门口守着。”刘大姊催促道。 福雨儿无奈地走进禅房,坐在床上发呆了一会儿,看到门外的刘大姊一直在挥手,做出要她快点脱衣的手势,叹了口气后,手一伸,袖里的匕首笔直地插到床板上,她吓得冲到门口。 “刘大姊,不好了,刀子插在床上,结果床却流出血来。” “你真是天下第一可爱的扫把星。”刘大姊突然毫无顾忌地大笑出来。 “刘大姊,你高兴什么?”福雨儿娥眉看着刘大姊,怀疑她发疯了。 “躲在床底的一定是小和尚口中的师父,原来他躲在那儿。” “我杀了他们的师父,他们会不会找我报仇?” “你别担心,我们安全了,这间庙我听说过,是间阴庙,住了一个邪恶的道士,难怪这些小和尚个个都脸白如纸,也难怪他们扛起大水桶还能走路轻盈,更难怪这里完全没有香味,因为那些小和尚不是人,全是小鬼。”刘大姊如连珠炮似的解释。“那个道士死了,那些小鬼无人操纵,现在一定是回到骨灰坛里,无法出来吓人。” 这赵多灾多难的迎亲之旅,碰到老虎、碰到雷公、碰到土匪、碰到奸商、碰到色狼、碰到骗子、碰到乞丐、碰到疯子,现在居然连鬼都碰到,所有倒楣的事都碰到了!刘大姊越想越觉得有意思,她活到五十岁,今天她第一次觉得人生真是多彩多姿……连鬼都怕碰到扫把星,以后若再遇到任何麻烦,只要不碰福雨儿,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不是吗! 第四章 问题是,欧阳楚瑾就没那么幸运了,不,应该说是,他自作孽。 欧阳楚瑾心想素斋不用钱,不吃白不吃,但凡人吃鬼食,不吃坏肚子才怪! 福雨儿扶着欧阳楚瑾,刘大姊圭在前头领路,三个人慢慢走进了下一个城镇。所幸这个城的首富的婚事是刘大姊作的媒,而且他们身上所剩的钱也不多,为了避免扫把星扫到首富,刘大姊暂时将欧阳楚瑾和福雨儿安排住在旅馆,她一个人去首富家,向他商借银子,医治欧阳楚瑾的痛,日后再遣人来还。一碰到床,欧阳楚瑾火烧般的手便捉住福雨儿的手,不让她离开半步。 “楚瑾,放开我。”福雨儿想拉回手,可是他的力气依然大得吓人。 “我不要,我不准你离开我。”欧阳楚瑾孩子气的吵闹。 “你流好多汗,我去打盆水来帮你擦汗。”福雨儿解释自己要离开的原因。 欧阳楚瑾绝望似的大叫。“你为什么非走不可?你为什么非要从我身边逃开?” “你乖乖听话,快放开手,我很快就会回来。”福雨儿柔声安抚。 “你骗我,我知道,你有别的男人。”欧阳楚瑾嘶声指控。 福雨儿露出苦笑。“我是你大嫂,若说有男人,那男人也是你大哥。” “你为什么要嫁我大哥?你为什么不肯嫁我?”一滴泪从欧阳楚理的眼角滑落。 “婚姻是父母命,媒妁言,我别无选择。”福雨儿忍不住用没被束缚的手,以指尖将泪珠勾去。 突然他放开她的手,两只粗壮的手臂紧紧环在她颈后,将它的脸拉向他,她发出惊讶的喘气声,微启的唇被灼热的舌尖探入…… 福雨儿眼睛瞪得大大的,目光探索着欧阳楚瑾脸上的表情,他闭着眼,额头上至是汗水,皮肤又红又烫,她不知道他是否清醒。但她完全知道他陶醉在这个高热的吻中,他吸吭着她的柔唇,仿佛要把她吞进肚里,是那么的强烈、粗暴…… 她不怪他,她了解他的心情,打从两人第一次四目相对,他们就被对方吸引,为对方着迷。但他们永远也不可能有欢喜的结果,他们只能将深情压抑在心底,只能在梦中回旋对方的身影…… 她懂了,高烧使他以为这是梦。 狂热的物渐渐变得温柔,比一片飞絮的雪花还要轻飘亲。她放弃矜持,合上眼,全心全意地投入他的梦境;这也许是她今生唯一真正的吻,她的心抽搐起来,她好高兴,能与她爱的男人有个美丽的吻,不枉此生啊! 欧阳楚瑾疲倦地躺下来,连带将她一起拉到他身上,吃力地拨开她耳边的垂发,以颤抖的声音呢喃。“在我和我大哥之间,你比较爱谁?” “我根本没见过你大哥。”福雨儿聆听着他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欧阳楚瑾有气无力地说:“你最好不要见到他,他病得只剩皮包骨。” “你不是说他只是有头晕的毛病?”福雨儿蛾眉轻蹙。 “我骗你的,我娘要我这么说。”欧阳楚瑾发出干涩的自嘲声。 “我不怪你,我也有……”福雨儿话还没说完,额头突然被偷袭的吻打断。 欧阳楚理小声而甜蜜地问:“跟我私奔好不好?” “不好,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虽然我爱的人是你……”福雨儿羞怯地将脸埋进他胸膛,却听到均匀的鼾声。 她抬起脸,看到他脸像炉火般红通通,眉鼻皱成一块,显得很痛苦的样子,她赶紧去找伙计要来脸盆,替他擦掉脸上大量的汗水。 看他翻来覆去又不停地呻吟,仿佛身处炼狱里,她为自己不能减轻他的痛苦而感到痛苦;她双手合十,跪在床边,同菩萨祈求,千万则让他死,她愿意减少自己二十年的寿命分给他,让她早死早超生,下辈子运气再坏也坏不过这辈子做扫把星的苦难。 这时,刘大姊走了进来。“我回来了。你在干什么?” “我在向菩萨祈求让你借到钱,借到了吗?”福雨儿满脸期待地转过身。 “那个小器……”刘大姊盯着她浮肿的嘴瞧。“你的嘴唇怎么了?” “我烦恼时有咬嘴唇的习惯。”福雨儿心虚的否认。 “二公子强吻你,是不是?”刘大姊可是身经百战的过来人。 “不是,你别乱猜。”福雨儿不打自招的脸比欧阳楚瑾的脸还要红。 刘大姊语气严厉地强调。“有些事,不用我讲,你自己应该要有分寸。” “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该怎么做。”福雨儿转移话题地问:“钱到底借到了没有?” “借是借到了,不过有个条件。” 第10章 刘大姊坐到椅上,倒了杯茶解渴。 这年头人情薄如纸,她到了首富石府,石员外不在家,整整等了一炷香的时间,石夫人才化好妆来见她。石夫人娘家是鱼商,靠了她的三寸不烂之舌,才能飞上枝头做凤凰。 原本她以为,石夫人会以感激的心情慷慨解囊,没想到那女人只肯施舍五两银,气死她了。她起身告辞,心里却暗自盘算要叫福雨儿来踢石家大门,把石夫人踢成乞丐婆;此时小厮正好进来回报,石员外今晚不回来睡。 石夫人闻言立刻嚎陶大哭,当场说谁能让石员外晚上回家,她就赏银十两,若不是为了二公子,刘大娘才懒得帮石夫人。后来她跟石夫人说,她有办法让石员外以后晚上都留在家里睡觉,石夫人也改口说要帮她度过难关,结果还是经过讨价还价,最后敲定石员外的心只值五十两银。 她这么辛苦,带点羞辱的借了钱回来,福雨儿达一声关切都没有,令她感到相当不悦。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两个偷偷眉来眼去,她全责在眼里,别以为她人不在,就能隐瞒她什么,那种浮肿的嘴唇,她一看就知道是偷吃的证据。 “石夫人的条件是……” 不待刘大姊说完,福雨见不礼貌地打断她。“我先去请大夫来,回来再听你说条件是什么。”随即急急忙忙地往门口走去。 “你别急,大夫只能我去请,你的任务是去完成条件。” “也对。我去请大夫,大夫恐怕会比楚瑾先死。” “二公子福大命长,你不要咒他死。” “我不是咒他,我是怨我自己扫把,带给他噩运。” “小声点,你是想把他吵醒,让他听到我们的谈话内容么?” “我没那个意思。刘大姊,对不起,我刚才不该冒失地打断你的话。” “我也不好,不该拿你当出气筒。”刘大姊心平气和地说。“石夫人给了我五十两银,条件是帮她夺回石员外的心。石员外(奇*书*网.整*理*提*供)最近迷恋“醉红楼”的名妓仙仙,你只要去碰仙仙一下,就算是完成任务。” “这样好吗?我跟仙仙无冤无仇,刻意去伤害她,有点残忍。” “我也不想做坏人,可是为了二公子,我们别无选择。” “好吧!我马上去“醉红楼”,刘大姊,你也赶快去请大夫来。” ““醉红楼”是妓女户,良家妇女不能随意进出。” “我去买件男装,女扮男装混进去。”福雨儿发觉自己也满聪明的。 “不成。“醉红楼”不是普通妓院,要穿缓罗绸缎,门房才会看你一眼,光是一套体面的衣服至少要三两银,打赏门房要给一两银才能走进门,见到嬷嬷要给五两银才能叫姑娘,坐到椅子上要先叫一桌起价五两银的酒菜,仙仙姑娘的见面礼要十两。你算算看。这样已经去掉多少银子?” 不待福雨儿回答,刘大姊自己就按着说:“去掉二十四两银子,还剩二十六两银子,二十六两银子够二公子安心养病吗?” “那刘大姊,你有什么好建议?”福雨儿很耐心地听完刘大姊的话。 “最好的建议,就是去买一件普通的女装,去当“醉红楼”的姑娘,那你就可以见到仙仙,碰她一下,让她从此再也不能抢人家的老公。” “万一他们把我留下来当妓女……” “你放心,没人敢留扫把星,除非“醉红楼”想关门大吉。” 一夜过去,新的一夜来临,旅馆内充满来吃饭客人的谈笑声。 刘大姊彻夜不眠地守护着欧阳楚瑾,心却悬着已经一夜未归的福雨儿。 福雨儿这么美,被嫖客纠缠的可能性很大,刘大姊毫不怀疑那个嫖客肯定会死状凄惨,但她担心的是她自己。二公子醒来以后,她该怎么说呢?福雨儿潜入妓院,二公子知道一定会发火,责怪她不该推羊入虎口。 假设石府不在此,为了筹二公子的医药费,她一样会建议福雨儿去妓院签卖身契,画押下去马上就有银子可拿,是应急最好妁办法;再说福雨儿是扫把星,嬷嬷拿到那张卖身契,铁定比拿到烫手山芋更棘手,自己会乖乖地撕掉卖身契。 其实,怪她是不公平的,生病的人是二公子,两害他生病的罪魁祸首就是福雨儿。而福雨儿自愿去妓院,表面上看起来是负责,但刘大姊清楚的知道,她是为爱而去。 就在刘大姊苦苦思索说辞时,欧阳楚瑾缓缓张开眼皮,他以为第一眼会看到大嫂,他心里原本还有点尴尬,因为他作了一个可耻的美梦。但看到床边坐的是刘大姊时,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我大嫂人呢?” “她出去办事,你别担心,她很快就会回来。” 欧阳楚瑾手心贴床,撑起上半身。“她人生地不熟的,去办什么事?” “你肚子饿了吧,我去叫店小二准备肉粥。”刘大姊顾左右而言他。 “我不饿,你快告诉我,我大嫂现在人在哪里?”欧阳楚瑾心急如焚。 “你听了别生气。”刘大姊自知这句话是浪费口水。“是她自愿的,她在醉红楼帮借钱给我们的石夫人办点小事。” “你居然让我大嫂去妓院那种地方!”欧阳楚瑾吼叫似地说。 刘大姊尖着嗓子提醒。“我刚才说过了,她是自愿的。” 欧阳楚瑾将双腿伸到床下,冰冷的地气从脚底窜入他心脏,一阵抽搐使他身体冷得不停地发抖。他粗喘着气,吃力地责备刘大姊。“真是荒唐,大嫂冰清玉洁,你应该劝阻她去污秽的场所。” 刘大姊不甘示弱。“她会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的医药费。” “我宁可病死,也不愿她名节受损。”欧阳楚瑾气得火冒三丈。 “你死了,谁来护送福星娘子去成都?”刘大姊从咬紧的牙缝迸出冷言冷语。 “我要去找她。”欧阳楚瑾勉强站起身,虽然头晕目眩,但他担心得一刻也不平静。 刘大姊又将他拉回床上。“你看你路都走不稳,我劝你还是好好休息。” “你别拦我!”欧阳楚瑾推开刘大姊,崛强地穿上靴子。 “刘大姊、楚瑾,我回来了。”福雨儿笑嘻嘻地提了篮水果走进来。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刘大姊松了一口气。 欧阳楚瑾颠步走上前。“大嫂,有没有人欺侮你?” “你身体还没复原,快回床上躺好。”福雨儿撬扶着他回到床上。 “我去叫店小二煮肉粥。”刘大姊疾步走了出去,其实是她自己肚子饿。 福雨儿细心地脱下欧阳楚瑾的靴子,拉过被子盖住他全身,这原本只是很普通的举动,但看在欧阳楚瑾的眼中,却是无比亲切的照料;他从小就是个健康的孩子,跟他哥哥截然不同,母亲总是全心全意的照顾哥哥,很少来他的房间。 老天!有多久没有人替他盖被了?他已不记得上一次是多么遥远的事,但他会永远都记得这一次,在他最脆弱的时候,一双纤手带给他甜蜜而难忘的回忆,这将和他梦中的唇吻一起收藏在他心底。突然,那双纤手覆盖在他额头上,令他窘得脸红。 “真奇怪,你的额头不烫了,脸色却还是好红。”福雨儿不解地说。 “我实在没用,让大嫂受到如此的委屈。”欧阳楚瑾巧妙地转移话题。 “我不懂,我受到什么委屈?”福雨儿偏着头,双眸圆睁,看来心情好得不得了。 “为了我的医药费,害你到妓院……对了,你去妓院做什么?” 福雨儿没有心机地说:“当然是做妓女,满好玩的。” “什么!”欧阳楚瑾双手压在床上坐起来,瞳孔盛满惊愕的放大。 “不过我只做了一晚,嬷嬷就不要我了。”福雨儿俏皮地吐了吐舌。 “天啊!你做妓女,我该怎么向大哥交代?”欧阳楚瑾难过得不知所措。 福雨儿笑容灿烂地说:“做妓女没什么不好呀,有吃有喝,而且还可以唱歌跳舞。” “大嫂,你太单纯了,做妓女有辱家门,你知不知道?”欧阳楚瑾话中没有责备只有担忧。 柔弱的女人最能激起男人强烈的保护欲,他抬起一只手臂,本来想将福雨儿楼入怀,但这不是梦,他不能这么做,只好将手转移到下巴,佯装沉思。 “不知道,不过我不觉得。”福雨儿以轻快的声音解释。““醉红楼”里的嬷嬷和姑娘都对我很好,客人也很有礼貌,那里充满了欢笑,我在那儿过得很愉快,若不是我担忧你的病情,我还真有点想在“醉红楼”多住几天。” 打从福雨儿走进“醉红楼”的第一步起,整个“醉红楼”气氛全变,没人有心情寻欢,小厮拿来文房四宝,众人在弦琴的伴奏下,吟诗作对,载歌载舞。而石员外却因跳舞扭到腰,被家丁扛回家,从此无法下床,虽然说这算是完成了任务,但石夫人从此不性福。 “大嫂,你在说什么傻话?”欧阳楚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不信可以去“醉红楼”走一赵。”福雨儿认真地说。 欧阳楚瑾不悦地别过脸。“我才不去那种低级的场所。” “楚瑾,你别生气,我保证以后不再去“醉红楼”。”福雨儿乞求。 “都怪我生这鬼病,连累大嫂的名节。”欧阳楚瑾猛烈地睡胸自责。 福雨儿急忙拉住他的手。“楚瑾,你不要这样打自己,我看了好心疼。” “我恨这具躯壳,平常壮得跟牛一样,却在紧要关头犯此大错。” 第11章 “是我不好,是我……”福雨儿讲不出自己是扫把星。 “大嫂,你为了我做那么大的牺牲,是我对不起你。”欧阳楚瑾道歉。 福雨儿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间流出。“求你别再说了,你什么都不知道。” “大嫂,你别哭。”欧阳楚瑾再也克制不住,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福雨儿哽咽地说:“我不如你想像中的那么好。” 欧阳楚瑾以指尖抬起她的下巴。“你是不那么好,你是最好的。” “楚瑾,我……”福雨儿眼眸里充满了哀怨,欲言又止。 任何一个男人看到楚楚可怜的美女,内心都会有情不自禁的冲动,欧阳楚瑾着魔似的想要以吻去她脸颊上的泪痕,他的脸缓缓地靠近……就在千钧一发的一瞬间,门外传来碎步声,两人迅速地分开,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 “肉粥来了,二公子乘热快吃。”刘大姊端着漆盘走进来。 福雨儿走向刘大姊。“刘大姊,我来喂楚瑾吃粥。” “不用那么麻烦,二公子手又没断。”刘大姊赶紧闪身,语带严厉的责备。 “谢谢大嫂的好意,我自己来就行了。”欧阳楚瑾接过漆盘,以眼神安慰福雨儿。 刘大姊拉开一张椅子,坐在桌边观察他两人,她的眼睛比兀鹰还锐利,这两个人脸色无端发红,刚才必定有状况发生。看来她得时时刻刻注意这两人,不再让他们有孤男寡女独处的机会,免得他们犯下滔天大错。 ““醉红楼”的情形怎么样?” 福雨儿走向桌边,在刘大姊面前,她不敢太过放肆自己的感情。““醉红楼”很好玩,仙仙还给我一篮水果,刘大姊,你要不要吃颗苹果?” “她一定是怕你怕到疯了。”刘大姊摇了摇手,她还想活到一百岁。 “才不是,她说她爱上我了,但是她觉得自己配不上我,她要出家,求菩萨保佑我。” 专门勾引男人的狐狸精,居然爱上女人?而且还想变成吃斋念佛的女尼? 扫把星真是威力无穷,刘大姊惊讶得无法言语,倒是欧阳楚仅以佩服的语气说:“大嫂果然是福星,仙仙真是幸运,遇见大嫂,脱离苦海。” 翻过这座山头,成都城就会映入眼帘。 蓝天、绿树、混漏的小溪,让他们三人忘却旅途的辛劳。 都怪石夫人太小器,不过她已经有了报应。扣除药费和住宿费,身上的银子又剩不多了,为了节省不必要的开支,三人今晚只好以大地为床,而且加快脚步,一鼓作气地来到半山腰,过热的太阳使汗水浸湿他们的衣服,恍如第二层皮肤黏在他们身上。 欧阳楚瑾知道她们难受,而且这座山他常来,对一草一木了若指掌,于是他刻意带领着她们来到一处隐密在林中的小湖,望着被夕阳染红了的湖水,刘大姊再也受不了身上的臭汗,要求到湖里泡一泡。 刘大姊泡完后,换福雨儿去泡凉,欧阳楚瑾运气突然变好,猎来三只野兔,刘大姊负责去毛,欧阳楚瑾则去捡树枝准备生火烤兔。但他的眼皮不安地眨动,直觉驱使他走向湖边,正如他所担忧,一条黑白相间的雨伞节和福雨儿对看。 “大嫂,别动,我来赶走它。”欧阳楚瑾亮出剑,大步走进湖里。 福雨儿羞怯地以双手挡在胸前。“你别过来,我没事,它自己会游走。” “它有毒,被它咬到可是会要命的。”欧阳楚瑾不听劝阻,一心想要表现英雄救美。 “我是福星,它不会咬我的。”福雨儿转过身子,优美的背部线条令人着迷。 “糟糕!”欧阳楚瑾看傻了眼,一个不小心踩到滑石,跌坐在水里。 这时那倏雨伞节突然转身朝水溅声游去,福雨儿刚好也转过身,情急之下,她产生天大的勇气,伸手飞快地捉住蛇头下方;可能是她的力气太大,也可能是她太扫把,那条雨伞节连挣扎都没有就呜呼哀哉了。 福雨儿赶紧将雨伞节抛掉,走向欧阳楚瑾,关切地问:“你还好吧?” “我没事。”欧阳楚瑾两眼发直,目光盯着浑圆的乳房不放。 “来,我扶你起来。”福雨儿忘了自己一丝不挂。 “幸亏有大嫂福星高照,不然我就惨了。”欧阳楚瑾心里头的小鹿乱撞。 “你的手流血了!”福雨儿拉起欧阳楚瑾,发现他手心被划破。 欧阳楚瑾整个人像掉了魂似的喃喃自语。“你真美!” “你快把眼睛闭起来!”福雨儿羞黠的命令。 “我……”欧阳楚瑾反而将她抱起来,放到她藏在岸边隐密处的衣服上。 “楚瑾,你要干什么?”福雨儿双手抵挡地撑住他的胸膛,眼眸里充满害怕和喜悦。 “我不知道,我想我一定是疯了。”欧阳楚瑾整个身体趴到她身上。 福雨儿焦急地说:“不要,让刘大姊看到,我们就完了。” “刘大姊正在忙,她不会知道的。”欧阳楚瑾俯低头,理智从他眼里消失。 “不……”福雨儿想要拒绝,可是反倒让他的舌长驱直入她的嘴里。 原本她不停地扭动身体,但他的物好温柔、好挑逗,她的体内燃起熊熊大火,抗拒渐渐消失,取代之的是完全的降服。她合上双眼,感觉到他的唇吸吭着她,感觉到他的手爱抚着她,感觉到她全身都被情欲温暖的包围住。 她忍不住发出陶醉的呻吟,也听到他发自心底的呻吟,她无力地将双手从他胸膛移开搁在地上,一如她的身体瘫在地上,任由他尽情地探索她发烫的娇躯。 当他的手掌盈盈握住她高耸的乳房时,她的身体颤了一下,一阵阵悸动使她的胸部高低起伏不定;他的手轻轻地揉捏,拇指摩擎绽放的蓓蕾……老天,她好喜欢他,她的身心都渴求这一刻能永远持续下去,直到她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这时,他好像听到她心里的渴望似的,一只手从她胀起的乳房缓缓向下移,穿过平坦的小腹,抚摸她湿热的花心;同时他将脸下移,来到那只被冷落一会儿的乳房,含着她的蓓蕾,用牙齿和舌尖双重挑逗。 在苦难的一生中,她首次感到平静和甜美,她的眼角忍不住滑下喜极而泣的泪珠;她已经不想再想太多了。她只想要他,即使这将使她被地狱之火烧灼,她还是要他。她张开双腿,渴求他更多的浓情蜜爱。 “啊……”福雨儿拱起小腹,贴向他鼓起的炙热。 “我受不了了,我想要你。”欧阳楚瑾伸手将自己的裤子往下拉。 “请你……快一点……”福雨儿不知羞地要求,十指紧紧地瘫住他的长发。 就在坚硬的男性象征做好准备、正要住湿润的幽谷挺进去的时候,偏偏这时响起刘大姊的声音。“二公子,你在哪里?” 欧阳楚瑾和福雨儿像对受到惊吓的鸳鸯,两个人身体僵硬地泡在一起,连喘气都不敢,静静地躲在大石下,听到刘大姊喃喃的声音。“奇怪?怎么连新娘子也不见了?” 等她的脚步声缓缓的走远,欧阳楚瑾才起身离开福雨儿的身体。他看到她眼眸里的自己充满悔意,穿上裤子,幽幽地说:“对不起,大嫂,请你原谅我。” “我也有不对,不能全怪你。”福雨儿赶紧坐起身.背对着他穿上衣服。 “虽然我向你道歉,但我别才没有轻薄之意,我是……”欧阳楚瑾想说“爱”这个字。 福雨儿急忙厉声阻止他。“今天这件事就当成我们俩永远的秘密。” “大嫂.我无法把它当成秘密,我会把它当成最甜美的回忆。” “求求你,别再说了,刘大姊正在找你,你快去吧!” “我去捡干柴。”欧阳楚瑾快速地转身离开。 留下双手捂着脸、无声哭泣的福雨儿,她的心仿佛破了一个大洞,被穿过树梢的冷风吹了进来。她告诉自己不要再痴心妄想,今天已是她人生最美的一天,能够和楚瑾有这样亲密的接触,她别无所求,这样就足够了。 穿好衣服、理好头发,深吸一口气,她随手摘了几朵野花,努力保持镇定地去找刘大姊;她现在最怕面对的就是刘大姊那双会看透人心的眼睛,果然如她所料,刘大姊一见到她,就以怀疑的眼神从头到尾打量她一遍。 刘大姊语气有点轻蔑的质疑。“你刚才跑到哪儿去了?” “我去摘花,好香,你要不要闻闻看?”福雨儿故意嗅了嗅花。 “不用,我说过很多次,你别太靠近我,我还想长命百岁。”刘大姊警告。 “柴拣回来了,你们两个在聊什么?”欧阳楚瑾捧着足以烧死一头猪的干柴走来。 “二公子,你的衣服怎么了?”刘大姊轮流看着欧阳楚瑾和福雨儿。 “我拣完木柴后,走到湖边喝水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欧阳楚瑾面不改色的回答。 “原来如此。”刘大姊没有多表示意见地点了点头。 但当他们吃完了兔肉,欧阳楚瑾去洗澡,刘大姊和福雨儿围着火堆坐,看着跳动的火焰,刘大姊忍不住爆发心中的不满,尖刻地问:“你和二公子做了吗?” “啊?做什么?”福雨儿装糊涂的反问,但肩膀却微微颤抖。 刘大姊冷哼一声。“做那种事,你要我明讲吗?” “没有,刘大姊,你为什么这么认为?”福雨儿抵死不承认。 “因为你们俩同时不见,而且二公子的衣服是湿的。”刘大姊完全不相信。 “楚瑾已经说了,他是喝水时不小心跌倒。” 第12章 福雨儿脸色显得有些招架不住。 “喝水跌倒,湿的应该是上半身,不是下半身。”刘大姊明白地指出。 “楚瑾不是有意说谎,而是不想让你误会。”福雨儿硬着头皮解释,但她仍然不想全数招供,只想点到为止。“其实我在洗澡时,有一倏雨伞节游向我,楚瑾正好经过,下水来救我时,却不小心跌了一跤。” “然后呢?”刘大姊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 “就只到这儿为止。”福雨儿垂下眼睫,心虚使她说话气若游丝。 “你说谎。你不敢正视我就是最好的证明。”刘大姊紧紧捉着她的把柄。 福雨儿舔着唇辩解。“刘大姊,我们真的没有到那种地步。” “那是到哪种地步?”刘大姊毫不放松的追问。 “只有亲吻和抚摸。”福雨儿坦诚,但语气里全无悔意。 “你真不知羞,还没过门就跟男人有肌肤之亲,更糟的是那男人是你小叔。” 刘大姊的话像枝沾了毒的利箭,又狠又准地射中她的心,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使得福雨儿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久久不发一语。她最怕想到她和楚瑾的身分,那是她永远地无法跨过的鸿沟,每次楚瑾唤她大嫂,她就会感到心在淌血……大嫂,仿佛她身上的烙印,比扫把星更令她痛苦。 猛烈地吸一口气,福雨儿忏悔道:“刘大姊,我知道我错了,求你原谅我。” 刘大姊压抑住想哭的冲动,她的职业是媒婆,她最想做的是,凑合天下所有的有情人。虽然她很想建议他们两个私奔,可是她不敢得罪欧阳老夫人,她家有老有小,她不能随便说话。“你长得那么美,二公子难免对你意乱情迷,但你不能当真。” “我知道,我下次不会再犯了。”福雨儿承诺地点头。 “我这么严厉地说你,都是为你好,若让老夫人知道,你会被浸猪笼。” “谢谢刘大姊。”福雨儿感激得热泪盈眶。 刘大姊晴天霹雳地说:“回到成都之后,老夫人交代我为二公子作媒。” “哦。”福雨儿咬住下唇,以肉体的疼痛代替永远都无法痊愈的心痛。 “人的命运是老天爷早就安排好的,你和二公子注定无缘,你就别再妄想了。” 第五章 天色还没完全明亮,三个人却都因为一夜未眠,而早早起身赶路。 这次他们排列的顺序跟以往不同,以往是福雨儿走中间,现在换成刘大姐。 欧阳楚瑾知道她有意躲他,他板着脸前进,即使进到成都城,见到乡亲父老向他打招呼,他也一概不理。 他的心情实在糟透了,一想到自己快要永远失去心爱的女人,他真想拉着她向后跑,但他不能;他已经背叛大哥一次,他不能永远地背叛大哥和他的良远远地看见欧阳府的门口挂着两盏白色灯笼,欧阳楚瑾飞快地拔腿奔跑,在门口时差点撞倒老管家,老管家悲喜交集的叹道:“二公子,你总算回来了!” “家里发生什么事了?”欧阳楚瑾不安的问,但他内心有数。 老管家哽咽地说:“大公子在一个多月前去世了。” “完了!”刘大姊脸色惨白地喃喃,担忧老夫人早已经发现了真相。 “我去见娘,你带我大嫂和刘大姊先去客房休息。”欧阳楚瑾头也不回地冲进门内。 欧阳老夫人坐在大儿子房里的床上,手中拿着棉被,眼泪一滴滴地渗进被子里。她一直是爱大儿子比爱二儿子多,大儿子原本不是这副病焉焉的身子,全因她一时的疏忽,害得大儿子由小伤寒变成肺炎,从此就过着跟药罐子形影不离的生活。 至于外面的揣测也是真的,的确是她派人去杀了那个吃软饭,又爱玩女人的混蛋。若说那个混蛋丈夫对欧阳家有什么贡献,她想了想,唯一的贡献就是让她生了两个儿子。 她知道自己不是个好母亲,她溺爱大儿子,对小儿子却无比严厉。她和楚瑾经常起争执,他们母子俩总是意见不合,所以楚瑾很少睡在府邸,他几乎天天待在雕龙堡。雕龙堡坐落在成都郊外,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型赛马牧场。 这次派他去代兄迎亲,她原以为他会比预定的日子早回来,她一向很信任他的办事能力,但他却出人意外地迟迟未归,她很担心。不过她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也没派人去路上等他们。 佣人们都很熟悉老夫人对二公子冷漠的态度,但他们实在不了解,老夫人只剩这个儿子,唯一的亲人,为何不能多爱二公子一点呢? 门轻轻地被推开,欧阳楚瑾走进来,低声呼唤。“娘,孩儿回来了。” “先别说话,去拿香祭拜你大哥。”老夫人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欧阳楚瑾拿着香说:“大哥,愿你在天之灵,保佑这个家平安。” “你大哥走得很突然,连娘都没见到他最后一面。”老夫人感慨万千。 欧阳楚瑾直率地说:“娘,请你节哀,大哥摆脱病魔,我们应该为他感到高兴。” “你说什么蠢话!”老夫人狠瞪他一眼,眼睛迸射出火红的怒光。 “娘,你别生气,我说的是实话。”欧阳楚瑾对母亲的态度习以为常。 “够了,你节制点,我不想在你大哥牌位前跟你吵架。”老夫人起身走出。 “大哥一直都有求死的希望,他活得太痛苦了。”欧阳楚瑾跟在后面。 老夫人旋脚转身,皱着灰白的眉毛。“你再说,我就跟你翻脸。” “不说就不说。”欧阳楚瑾闷闷不乐地抿紧唇线。 老夫人住大厅走进。边走边问:“楚瑾,你怎么这么慢才回来?” “途中遇到一些麻烦。”欧阳楚瑾不愿多作说明,免得被娘听出端倪。 “新娘子呢?”来到大厅,老夫人坐在她惯坐的大位上。 “我让张伯带她去客房休息。”欧阳楚瑾站在窗口,看着窗外盛开的菊花。 一个丫鬟走了进来,老夫人交代丫鬟去湖两杯热茶来。 一般的母亲见到外出的儿子回来,都免不了嘘寒问暖,或是问儿子肚子饿不饿。但欧阳楚瑾对母亲(奇*书*网.整*理*提*供)的冷漠态度并不意外,也不觉得特别难过,反正他已经过了需要母爱的年龄,即使他真的需要,他也不会说出口。 他已经不再怨恨母亲偏心,更何况大哥比他更需要母亲。只不过他本来以为母亲见了他,会因为大哥的死而泪眼相对,母子俩抱头痛哭,他没想到母亲竟是如此坚强,坚强得令人觉得可怕。 老夫人是个厉害的角色,她有很多疑问想问,不过她看得出楚瑾有所戒备,她打算慢慢松懈他的戒心,便迂回地问:“你的衣服真脏,带去的银两不够花吗?” “银子被土匪抢走了。”欧阳楚瑾感到颈毛不寒而栗地竖起来。 老夫人好奇地追问:“那你们是怎么回来的?” “走回来的。”欧阳楚瑾转过身,眼睛微眯地研究母亲的脸部表情。 “走的?“银箭”呢?”老夫人的五官恍如木头刻的,完全看不出喜怒哀乐。 欧阳楚瑾毫不考虑就说:“被土匪杀了。”讲被雷劈死不吉利,会引起母亲不悦。 “辛苦你了,难怪你这么晚才回到家。”老夫人声音哽咽,眼眶熏红,欧阳楚瑾还以为母亲体会到这次旅程的艰钜,没想到老夫人却是为大儿子的死不胜欷歔。“你大哥真是没福气,连新娘的面都没见到就走了。” 欧阳楚瑾感到身心俱疲,双腿失去力量般发软,他吃力地走向椅子坐下,若不是有话要说,他根本不想看到母亲冷漠的脸。“娘,是不是要把新娘送回福家?” “你好不容易才把福星带来,我怎么可能让她走!” “娘,大哥已往生,你留她做什么?” 老夫人冷血地说:“我打算让她和你大哥完婚。” “你要她嫁大哥牌位!”欧阳楚瑾双手紧抓着椅把,撑起身体站起来。 “没错,你干么那么激动?冥婚有何不对?”老夫人不以为然道。 欧阳楚瑾口不择言地指责。“娘,你这么做太残忍了!” “住口!”老夫人拍着椅边的茶几,大发雷霆。 欧阳楚瑾气得肺快爆炸了,他无法忍受母亲自私的心态,他大吼一声,想要与母亲继续争论;这时丫鬟正好端着茶盘站在门边,听到激烈的争吵声,她想退出去已经来不及,只能颤着唇说:“夫人、二公子,茶来了。” 老夫人乱开炮地大骂。“你去哪里沏茶湖这么久?是不是找时间去偷懒?” “厨娘知道二公子回来,捉了一只鸡要宰,结果那只鸡在厨房乱跑,厨娘和我为了捉鸡,不小心却把炉子给弄翻了,只得重新生火烧水,所以耽搁了时间。”丫鬟详细的解释。 “你说这么多话,不觉得口渴吗?还站在那儿干么,还不快过来奉茶!” “夫人,请用茶……”丫鬟走上前,一个不小心茶盘翻倒在地。 老夫人气得脸色发红。“你到底有没有长眼睛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丫鬟吓得泪流满面。 老夫人充满怒气的命令道:“笨手笨脚的,还不快把地弄干净。” “是。”丫鬟蹲下身,用手拣拾散落一地的碎片,背部突地撞倒了青瓷花瓶。 “我的天啊!你今天是吃错药了,是不是?”老夫人气到已经不能再气。 “我……”丫鬟全身发抖,跪在地上,眼泪在她面前形成小湖。 “你出去。 第13章 叫别的丫鬟来收拾。”老夫人挥了挥手,丫鬟低头赶紧退出去。 欧阳楚瑾打抱不平地说:“娘,你干么发那么大的脾气!” “我也不晓得,打从看到你之后就心情烦躁。”老夫人有话直说。 其实,整个欧阳府正处在一股强烈的乱流之中,这都要归功于张伯多事。 二公子明明交代他带福雨儿去休息,他却偏偏带她在府里四处参观,导致府里现在乱成一团。当然最惨的人就是张伯,送福雨儿回房后,他也回到自己房里,马上莫名其妙地卧病在床。 老夫人说的是实话,但欧阳楚瑾感到刺耳,他的心跌入谷底。“既然你这么讨厌看到我,我今晚就回雕龙堡,不惹你心烦。” “再过三天就是你大哥的四十九天忌,你还是留下来住吧!” “三天之后我再回来为大哥上香。”欧阳楚瑾起身作势要走。 “家里已经很冷清了,你就不能留下来陪我吗?”老夫人拿出母威。 “你刚才不是说……”欧阳楚瑾并没马上心软,他要的是母亲低头认错。 老夫人低声下气说道,“我收回,你大哥的死给我打击太大。” “好吧,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欧阳楚瑾想到他不能说走就走的理由。 “如果是要我取消冥婚,我是绝不会答应。”老夫人先下手为强。 欧阳楚瑾一声冷哼,他不得不佩服母亲,任何人在她面前想要说谎,绝对都不会成功,她比老狐狸还要精明百倍。 “我只是要求你别那么快举行冥婚,大哥的死和这趟辛苦的旅途,对大嫂的打击也很大,你就让她喘口气,至少休息个一、两天,等大嫂做好心理准备再说。” 月光从针状松叶的间隙洒下来,四下寂静无声。 福雨儿坐在伞亭里,目光呆滞无神,正如她对自己的未来感到傍徨无助。 大公子已往生,她还不知道老夫人要她与大公子的牌位冥婚,她以为她会被送回娘家;一想到她将再也看不见楚瑾,她每呼吸一口气,胸口都会感到隐隐微疼。 她不想离开他,但她不知该用什么身分留在欧阳府邸;或者说,她不知有何面目留下来.她很难不相信大公子的死跟她无关……若是老夫人和楚瑾知道是她扫把星,害死了大公子,他们一定会恨死她了。 回家是她最好的未来,有晴儿保护她,可以让很多人不会因她而噩运连连,她一直不停地这么告诉自己,可是她还是想留在欧阳府跟楚瑾朝夕相处……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往她走来,她突然心跳如擂鼓,口干舌燥起来。 “你在这儿做什么?”欧阳楚瑾急切地走进伞亭,脸上有藏不住的喜悦。 “看月亮。”福雨儿抬起脸,心里默默向月娘祈求今晚不要走,留在天空久一点。 “晴儿……”欧阳楚瑾发出充满感情的呼唤,声音如草浪般沙哑。 “啊?你叫我什么?”福雨儿怅然若失,感觉他在叫别人。 欧阳楚瑾微笑地坐在她身旁。“叫你名字,有什么不对吗?” “你应该叫我大嫂才对。”福雨儿心脏颤了一下,他的挨近令她甜蜜的紧张。 “不对,大哥已往生,你又没跟他拜天地。”欧阳楚瑾纠正道。 “你怎么还没睡?”福雨儿觉得晚风突然不见了似的,空气变得好热。 欧阳楚瑾压抑不住地说:“我睡不着,我想你想得睡不着。” 一股烈焰在福雨儿体内燃烧,这是她这一生中所听过最甜美的一句话,她真想立刻投入他怀中,在他宽阔温暖的胸膛里,对他说同样的话。但她不敢,她今天才听到大公子的死讯,她是未亡人,她不能在此悲伤的时刻,表现得太快乐,这可是会遭天谴的。 “我困了,容我告退,我要回房休息。” 福雨儿垂低脸,还没来得及站起身,欧阳楚瑾已拉着她的手乞求道:“别走,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你快放手,让别人看到会说闲话的。”福雨儿娇慎。 “晴儿,嫁给我,好不好?”欧阳楚瑾柔声地问,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来此之前,他躺在床上好一会儿,老夫人的话萦回在他耳畔。要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跟死人牌位拜堂,剥夺她一生的幸福,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更何况这个姑娘活生生地在他面前,她不是别人,是他心爱的福晴儿(其实是福雨儿才对)。 她是那种让人想要保护、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的女人,她的眼神总是饱 含楚楚可怜,仿佛她独自生活一个时辰就会落泪。哦,老天,他怎么能让娘作此残忍的决定! 想了又想,他想到唯有与她成亲,才是解救她脱离苦难最好的办法。 他兴奋得一刻也不想再待在床上,他想立刻告诉她这个喜讯,来到她的房门外,看到她的房门被风吹开,轻轻推开房门探头进去,发现她不在床上,他紧张的四处寻找,在伞亭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忏几乎停止跳动。 他以为她听到他的话,会毫不考虑地点头,但她没有。她咬着下唇,仿佛要把自己的声音吞下去做的。他不懂她在犹豫什么?她爱他,这点他相当地有自信。 福雨儿很想答应他,但是太突然了,她没想到她能得到幸福;何况她是扫把星,她没自信能带给他幸福,但她又不想拒绝他。她的心情好乱,她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 “你说什么?你是不是昏头了?” “我非常清醒,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楚瑾,我不能嫁你。”福雨儿想要抽回手,但却被他握得更紧。 “为什么不能?”欧阳楚瑾急声问,他的表情像从云端摔落到谷底。 “我曾是你的大嫂。”福雨儿固执地说,她无法想像世人会用什么眼光看他们。 欧阳楚瑾另一只手也覆盖上来,仿佛要给她莫大的勇气。“你不是。” “我是。每个人都知道我要嫁你大哥。”福雨儿虚弱地摇头。 欧阳楚瑾不以为然地说:“问题是,你没嫁给他,事实上你还待字闺中。” “楚瑾……”福雨儿话还没说出来,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进他怀中。 “别再找借口了,你只要说,你愿意嫁给我就行了。”欧阳楚瑾抚摸她的背。 “不行,你曾唤我大嫂,我嫁你有违礼教。”福雨儿语带哽咽。 欧阳楚瑾有点动怒。“难道你宁愿嫁大哥的牌位!” “你说什么?”福雨儿的耳朵受到他狂暴的心跳声影响。 一声太息从欧阳楚瑾心底宣泄出来,他真不敢相信他被拒绝了,而且拒绝他的原因竟是这么薄弱,但他不放弃,逼得他只好要她作出选择。“我娘的意思,她要你在我大哥四十九天忌日时举行冥婚。” “我愿意。”福雨儿抬起脸,脸上有股认命的坚决。 “你……”欧阳楚瑾突然粗暴地推开她,倏地站起身。声音夹带难以控制的愤怒和悲伤。“好吧,你就留下来做寡妇,我走就是了。” “你要去哪里?”福雨儿急得拉住他,眼神像只被伤害的可怜小狗。 “哪里都无所谓,你想我有可能留在这里,每天唤你大嫂么?!” “楚瑾,你不要走,该走的人是我,只是我……我……”福雨儿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泪水占据她的脸颊。但她抿起了嘴唇,脸色苍白失血,压抑着喉中的啜泣。 欧阳楚瑾难过的咕哝一声,双手环住她的纤腰,温柔地搂紧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呵护地说:“晴儿,你别哭,我说话太冲了。” 福雨儿小鸟依人似地倚便在他怀中,他的胸膛像条暖被,温暖她冰冷的身体,她的灵魂像是得到抚慰般,不再痛苦、不再悲伤,只有爱意。“是我不对,我明明爱你,却一直伤害你。” “你没……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福雨儿鼓起勇气说:“我爱你,可是我更怕失去你,见不到你。” 欧阳楚瑾微笑说道:“傻女孩,你只要嫁给我,我们就可以天长地久地在一起。” 此刻,禁铜的热情如从牢笼里释放出来的猛虎,两人的唇彼此寻找,然后忘情地融合在一起,隔着衣服,坚硬的胸膛和柔软的胸脯互相摩擎,这一刻是继上次在小湖边的激情以来,最甜蜜的一刻。 不远处飘来夜来香浓郁的芬芳,太美好了,反而让福雨儿心生害怕。她的一生都没有好运,她担忧好运不长久,特别是谎言,想到她隐瞒她是扫把星这一点,她就感到彷彿有一倏毒蛇在啃噬她的心。 在他结束甜蜜的吻之后,她目光一抬,看到他赤裸裸的凝望,她不寒而栗地问:“如果你发现我不如你想像中的好,你会怎样?” “你是我所遇见过最好的女孩,即使你有小缺点,我也不会不要你。” “如果那小缺点是说谎……”福雨儿的舌头被自己的牙齿咬到,而暂停声音。 “我也曾说过谎,像我骗你我大哥的病情不严重,不过我现在坦白告诉你,我很高兴大哥及时去世,我是不是很可耻?”欧阳楚瑾高高地仰起脸,显然他是在将流连在眼眶里的泪水逼回去,当他听到大哥的死讯时,他就该哭的。 大哥虽然长年卧病在床,而他又因为跟老夫人不合,经年累月地住在雕龙堡,但他一回家,第一个看的人一定是大哥,所以他和大哥的感情还不错,只不过他不明了自己为何没因痛失大哥而哭泣,是因为他早有心理准备,还是福晴儿的缘故? 第14章 现在,他知道是为了她,他的心里一直不愿她做他的大嫂。 一向不善安慰人的福雨儿,看他难过的样子,她的心几乎碎了。她伸手抚着他的脸颊,幽幽地说:“楚瑾,你大哥摆脱病魔的纠缠,对他来说不是坏事。” “你知道吗?我也是这么对我娘说的。”欧阳楚瑾动容地说。 “你娘会答应我们的婚事吗?”福雨儿直觉老夫人不是好讲话的长辈。 欧阳楚瑾自信满满地说:“如果她不想失去她唯一仅剩的儿子,我想她会的。” “刘大姊会不会有意见?”福雨儿又想到另一个会从中作梗的人。 “不关她的事,她只是媒人,又不是你什么人。” “我们会得到祝福吗?”福雨儿喃喃自问。 “一定会的。”欧阳楚瑾的唇再次盖上她颤抖的樱唇。 东方刚呈现鱼肚白,欧阳老夫人就已起床梳洗。 昨天,真是灾难的一天,丫鬟打翻茶杯和花瓶不说,有多年煮饭经验的厨子,居然把饭煮得半生不熟;还有小厮抬洗澡水的木桶到她房间时,竟然不小心摔倒,一大桶水溅湿她的床,害她只好换间房睡。但认床的她却因此一夜辗转反侧,真正熟睡的时间极少。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她发现眼角多了好几条鱼尾纹,两鬓也多了数十根白发,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她的心好烦,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才来到餐厅,第一眼就看到坐立不安,但脸上挂着好看笑容的儿子,她的唇不悦地撇了撇。坦白说她很不满,他大哥才去世,他不应该一滴眼泪也没掉,她对他这种冷血的表现,简直是无法忍受。不过她还是忍了下来,因为他是她唯一仅剩的儿子了。 看到娘的眼袋黑得像被章鱼吐墨,欧阳楚瑾提高警觉,他压住想要冲口而出的喜悦,转而关切地问:“娘,你看起来好憔悴,昨晚没睡好吗?” “嗯,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一直很烦闷。老夫人吐大气地叹息。 欧阳楚瑾体贴地说:“娘,你要节哀顺变,你年纪大了,要保重身体。” 老夫人不领情地问:“你今天很奇怪,怎么突然关心起老娘的健康情形?” “娘,你还真难伺候,对你好不行、对你不好也不行,你想要我这个儿子怎么做?” “好了,我们母子俩别一早就耍嘴皮,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吧!”老夫人看着桌上的早餐,一锅带着焦味的糊稀饭,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厨子是怎么回事?居然连续两天煮出这么差劲的饭。“不过,我希望听到的是不会让我生气的话。” “娘,我想到一个更好的办法,可以让晴儿留下来。”欧阳楚瑾的声音藏不住快乐。 “你不用说,我看得出来你喜欢晴儿。”老夫人眼眸中露出挪揄的光芒。 欧阳楚瑾迫不及待地说:“娘,请你允许睛儿嫁给我。” “这样好吗?”老夫人捂着太阳穴,儿子的请求让他感到头疼欲裂。 “当然好。”欧阳楚瑾脸上刻着不容拒绝的决心。 “她曾是你大嫂……”老夫人边说边摇头,显然她是不赞同。 “你错了,她没跟大哥拜天地,根本不算是我大嫂。”欧阳楚瑾厉声纠正。 老夫人发出嗤之以鼻的冷哼。“可是左邻右舍会怎么看这桩婚事?” 欧阳楚瑾嘲讽地挑高眉尾。“你什么时候开始在乎别人的闲言闲语?” “我懂了,不管我怎么说,你都决定非娶她不可。”老夫人缩了缩嘴唇。 “对,如果娘不答应,我就跟她私奔,不用你祝福。”欧阳楚瑾语带威胁。 老夫人放下筷子,她的作风不输她土匪爸爸,她的脾气跟她爸爸一样凶,但有一点是她爸爸比不上的,那就是她眼中透出杀气时,她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她最讨厌受到威胁,威胁她的人都活不过说话当晚的三更,不过这次她却不能怎样。 她开始思考楚瑾的心情,一直以来,她对他的关心还不及她对大儿子的十分之一,他是个健康的儿子,任何一个做母亲的都会像她这样,让他自己成长,她不认为自己做错。 此时看到他眼中那股能够克服万难的自信,她反而感到骄傲,但他的叛逆却也让她深深困扰。她不想失去他,要留住他,她只能不情愿地答应他。 “好吧,等你大哥做完百日忌,我就替你们两个举办婚礼。” “谢谢娘。”欧阳楚瑾背上仿佛长了一对翅膀,整个人从椅上飞起来。 老夫人冷声问,“你早饭还没吃,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把好消息告诉晴儿。”欧阳楚瑾走到门口。 老夫人命令道:“嗯,去叫她来吃早饭,我想看看她。” “不了,我和她约好,要带她去雕龙堡走走。”欧阳楚瑾一口回绝。 “有了娘子,忘了娘,你还真是好榜样。”老夫人不满地捞叨。 不理会老夫人的冷嘲热讽,欧阳楚瑾喜气洋洋地走向福雨儿的房间,她已站在窗口焦急地等待他。看到他笑容满面,她赶紧拉开房门迎接;若不是有丫鬟经过,他们俩真想冲入对方怀抱,这时已不再需要言语,两人深情款款的眼神已勾动彼此的心。 两人共骑着一匹马,她的双手很自然地环抱他的腰,脸颊贴着他的背脊,亲热的模样引起路人朝这对马上的俊男美女指指点点。但他们完全视若无睹,他们的眼中只有爱,任何人,甚至老天爷都无法破坏他们。 来到雕龙堡,看不见尽头的城墙围住一望无际的草原,草原上有不少自由自在的骏马,低着头啃食青草。 穿过草原,一座高耸的古堡映入眼帘,一名黜黑的家丁走过来,拉住马头的缰绳,欧阳楚瑾从容地跃下马,轻轻地将福雨儿抱下马。 参观完傲人的古堡,他牵着她的手来到小马棚,里面都是不满半岁的幼马,小小的身躯讨人喜爱,福雨儿忍不住发出赞叹声。“雕龙堡真大!” 欧阳楚瑾看着她侧面说:“是啊!这里有超过三万匹的马。” “那匹小马好可爱。”福雨儿指着一匹白毛黑须的小马,雀跃得像个小女孩。 “你只要手上有一把青草,它就会朝你飞奔而来。”欧阳楚瑾微笑道。 “真的?我要试试看。”福雨儿抓起一把青草,小马立刻跑来。 欧阳楚瑾从她背后偷偷搂住她。“你看它不是来了?我不会骗你的。” “楚瑾,雕龙堡这么大,你一定很忙。”福雨儿仿佛被电触到般一震,她全身神经如弹出快乐曲子的琴弦,贴在她身后的身躯是那么的强壮,给人可靠又舒服的感觉,甜蜜的滋味氾滥她全身,她放松地把头向后靠。 欧阳楚瑾轻咬着她的耳垂温柔低喃。“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冷落娇妻的。” “你别这样,让仆人看到会说咱们行为不检点。”福雨儿耳朵发烫。 “谁敢乱说话,我就叫谁卷铺盖回家。”欧阳楚瑾大言不惭。 福雨儿取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霸道!” “谁教我爱你太深,任何人敢对你不利,我就对他不利。” “楚瑾,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我好幸福。”福雨儿心里升起一阵暖意。 “我以后会对你更好,尤其是在床上。”欧阳楚瑾沙哑的声音充满挑逗。 福雨儿羞红了脸。“你讨厌,说这种不害躁的话。” “我们去郊外走走。”欧阳楚瑾注视着她,眼中透出渴望。 欧阳楚瑾再次将她抱上马,朝着不远处的绵绵山峦奔去。 福雨儿望着深遂的蓝天,空气清新得令人忍不住深呼吸,胸口被一股纯净的感觉灌入,令她感到自己重生了。她不再是扫把星,全新的人生在呼唤她,它的生命将如这儿的景色,美丽迷人。 “这儿景色真美。”福雨儿展开双臂,恨不得能拥抱大自然。 “再美的美景也比不过你美。”欧阳楚瑾将她抱下马,选了块视野辽阔的草地,把她放到他腿上,双手环在她胸前。不一会儿他的手开始不安分了,探入衣襟里,隔着薄如蝉翼的肚兜,抚摸捏揉着圆润的软峰。 “你又来了,你的手真应该用绳子绑起来。” “我情不自禁嘛,一想到还要再忍耐五十几天,我就快疯了。” “这儿好安静,怎么一个人也没有?”福雨儿躺在他的臂弯里颤抖。 欧阳楚瑾吻着她的颈沿。“这儿是雕龙堡的土地,外人不能随便来这儿。” “我懂了,你带我来这儿是不安好心眼的。”福雨儿感到臀下被一股力量抵住。 “没错,我不想让任何人打扰我们独处。”欧阳楚瑾拉低她的衣襟。 “你不能谀矩,我们还没拜堂。”福雨儿的雪肩被轻咬一口。 欧阳楚瑾承诺道:“我知道,最甜美的那一刻我会留到洞房花烛夜的。” 第六章 黑幕刚刚笼罩大地,一匹快马从雕龙堡火速地奔向欧阳府。 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坐在大厅的高位上,不让任何人点燃灯烛。阴冷的月光从窗外洒进来,在她脸上形成诡谲的光影,冷酷的眼神里有深沉的理智。 她虽然还没见到福晴儿,但她的心里已经有些怀疑。 今天又是多灾多难的一天,张伯莫名其妙地生重病;昨天打破茶杯的丫鬟早上洗衣服时,居然掉进井里淹死;中午厨子在生火时,酿成火灾,厨房被烧成灰烬;一个家丁在修剪庭院的花草时,不小心剪掉手指头……还有很多零星的小灾难,令整个欧阳府鸡飞狗跳,使得她原本头疼欲裂的脑袋,得到一丝曙光。 第15章 老夫人本来想找刘大姊问话,但她以家中有急事,今早就不告而别。 时机太巧合了,老夫人的怀疑加深,她派人去把负责看驹马的家丁和躲回家的刘大姊找来,一起等待出去玩疯了一天的欧阳楚理和福晴儿,她一定要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刘大姊坐在下面的椅上,手边的茶几土放了一杯早已凉掉的冷茶,她连拿起茶杯的力气都没有,十指紧紧交缠,显示她此刻的心情非常不安;老夫人虽然一声不吭,但她仍能感觉到空气中充满令人窒息的杀气。 跪在地上的看马家丁,肩膀不停地发抖。他真的好冤枉,也好倒楣,二公子走了之后,那匹小马就不对劲的嘶叫,他检查了半天都找不出原因,只好把小马牵回马棚,没想到却发生令人意想不到的大灾难,他担心他今晚可能要去跟阎王见面了。 一阵充满活力的笑声从大底门外传来,欧阳楚瑾在福雨儿前面,但他的手却向后牵住她的手,两人卿卿我我地经过大厅,突然听到门里传出老夫人的厉声。 “点灯。” 两人如遭电极般分开手,同时转过脸住大厅瞧去,看到大厅里的情况,欧阳楚瑾只觉得家里八成出了状况;但福雨儿就不同了,她看到刘大姊如看到鬼似的脸色发白,她的脚下像穿了铁鞋般,脚步沉重地随着欧阳楚瑾走进大厅。 “娘,发生了什么事?”欧阳楚瑾脸上挂着意犹未尽的甜蜜。 老夫人恶狠狠的眼神盯着儿子背后的福雨儿。“死了一百多匹的小马。” “怎么会这样?”欧阳楚瑾眉头一皱,神情变得连狗见了都不敢叫。 “你问他。”老夫人手指着跪在地上低头不语的家丁,目光却还是盯着福雨儿。 “我也不知道,小马没生病,但却像得了传染病似的一下子全死了。”家丁以跪姿走向欧阳楚瑾,拉着他的腿解释。“二公子,你是知道的,我一直尽心尽力地在照顾小马,从没有偷懒过。” 欧阳楚瑾求情道:“娘,这件意外不能怪他,你让他回去休息吧!” “你倒说得轻松容易,我该向谁要一百多匹小马的损失?”老夫人不肯作罢。 “我赔给你,你要多少银子?”欧阳楚瑾觉得母亲太过小题大作。 “放肆!谁让这件事发生,谁就要负责到底。”老夫人表情严厉尖刻。 欧阳楚理直摇头,在雕龙堡赛马的每个下属,他对他们的工作和家庭都十分清楚,他们都是认真爱家的好男人,他不只一次为了工资和母亲起争执,雕龙堡给下属的待遇远超过其他养马场,为此老夫人相当不悦。 “他一个月不过赚六两银子,至少要做二十年的白工才赔得起。” “那是他家的事,我的原则是赏罚分明,绝不宽容做错事的人。” “他还要养家活口,你要他二十年不拿钱回家,等于是逼死他的(奇*书*网.整*理*提*供)老婆和小孩。” “我不管,总要有人为这件事负责。”老夫人犀利的眼神射向福雨儿。 “我……我负责。”福雨儿受不了罪恶感的折磨。 “晴儿,你说什么傻话,这件事与你无关。”欧阳楚瑾疑惑不解。 如坐针毡的刘大姊,无法再保持沉默,她已经意识到老夫人的眼神极度不友善,再这样下去,雨儿肯定会说溜了嘴;为了保命,她微侧着身,脸背对老夫人,眨着眼对福雨儿说:“睛儿姑娘,你实在太善良了,不过这是欧阳家的事,你别插嘴。” 老夫人也不是省油灯,她立刻以冷峻的口吻接续说:“刘大姊,有件事我实在想不透,打从晴儿进门,府里就不断地发生怪事。” “有这种事?”刘大姊张大眼佯装讶异,胆子却快被吓破了。 “晴儿明明是福星,可是我却感觉像扫把星走进门。”老夫人冷笑道。 刘大姊虚情假意地安抚。“老夫人,你别胡思乱想,想太多头发容易白。” “我的头发在这两天白了不少根,而且这两天府里发生不少灾难,厨房烧成灰烬,一个丫鬟淹死,一个小厮剪断手指,张伯病危,你说这该怎么解释?”老夫人的眼神轮流看着刘大姊和福雨儿,仿佛看着两只讨人厌的蟑螂。 看着她们两个唇枪舌剑的交谈方式,欧阳楚瑾想不透地问:“娘、刘大姊,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时间不早了,若没别的事,我想先告辞了。”刘大姊急忙起身。 老夫人喊住她。“等等,刘大姊,我忘了向你说谢谢,这趟旅途辛苦你了。” “应该的,对于大公子的往生,我深感遗憾。”刘大姊欠身表示致意。 “我忘了告诉你,楚瑾要娶晴儿,你觉得如何?” “恭喜两位,也祝福两位。”刘大姊舔了舔突然干燥起来的嘴唇。 老夫人尖酸地问:“你真的觉得这是很好的决定吗?他们曾是叔嫂?” “他们两个郎才女貌,又情投意合,这才是婚姻的重点。”刘大姊反击回去。 她看得出来,老夫人攻击的对象不是她,而是福雨儿,显然老夫人已经不是怀疑,而是十分肯定新娘不是福星,是扫把星。这下惨了,刘大姊仿佛食道生茧般困难地吞咽口水,她开始担忧老夫人找她来,是为了要杀她。 “说的好。”老夫人干笑一声,笑声中夹带著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我的心情突然转好,我决定不要他做二十年的白工,抽一百下皮鞭就行了。” 家丁哀励的哭喊。“老夫人,求你手下留情,我有好好照顾小马。” “娘,一百下皮鞭会把他打死的,你不能这么做。”欧阳楚瑾努力劝阻。 “老夫人,我想我该告辞了。”刘大姊急得想回家收拾细软,打算一家人连夜逃亡。 “你别走,留下来看我怎么处罚不老实的人。”老夫人命令道。 家丁求饶地说:“不,老夫人,我很老实,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实话。” “来人,去把最孔武有力的家丁叫来执法。”老夫人无动于衷。 欧阳楚瑾怨声大叫。“娘,你疯了,会打死人的。” “我真倒楣,小马无缘无故地死亡,又不是我的错。”家丁痛哭失声。 哭声、冷声、厉声、喊叫声,所有的声音进入福雨儿的其中,都像无数的针尖扎在她心头肉上,她受不了了!她不想一辈子躲在福晴儿的名字里,假装自己是福星,却害苦了别人。她毅然地走到老夫人面前跪下。“是我的错,老夫人,请你处罚我吧!” “晴儿,你在说什么傻话,你快站起来。”刘大姊快急疯了。 福雨儿心平气和地说道:“刘大姊,我无法眼睁睁地看无辜的人因我而死。” “你若是说错话,会有更多爱你的人因你而死。”刘大姊拚命地向福雨儿使眼神。 “不,刘大姊,我不要再逃避,我决定要勇敢地面对自己,我不是晴儿,我是雨儿。” 欧阳楚瑾难以置信地摇头。“你……你不可能是扫把星!” “我是扫把星,所以我们途中才会多灾多难。”福雨儿明白指出。 是啊!这么多的灾难,他应该早想到她是扫把星,为什么他没想到?是他太笨了吗?老夫人以研究的眼神看着脸色苍白的儿子,真没用!老夫人的唇不屑地扭曲起来,过不了美人关的男人,在老夫人眼中都是软脚虾。 老夫人的胸口突然疼痛起来,她想到被狐狸精迷惑的死鬼老公,新仇和旧恨加在一起,宛如一张网罩住她整个人;她恨跪在她眼前,害死她大儿子,偷走她二儿子心的狐狸精,不杀她,难消她心头恨。 “来人,把她关到柴房里,后天让她跪在大公子牌位前,自行了断。” “二公子,你在发什么呆,你还不快向老夫人求情!”刘大姊大叫。 “我累了一天,我回房去休息了。”欧阳楚瑾无情地转过身。 “你不是深爱雨儿么?你怎么可以这么快就变心?”刘大姊气愤地握拳。 欧阳楚瑾回头以冰冷的眼神看着跪在地上,肩膀微微颤动的福雨儿。他知道她在哭,可是他更想哭,为了压制心中的痛苦,他不惜让她流下更多的泪。 “她的心从来都不是真的,我无法忍受她自始至终,都没对我说实话。” 刘大姊拉住他。“雨儿是不得已的,她是被她爹娘和我的威胁所逼。” “放开我,我不想听。”欧阳楚瑾用力一堆,刘大姊摔成四脚朝天的窘样。 “刘大姊,你别再说了,我是罪有应得。”福雨儿心碎了。 “还不快把这个扫把星关进柴房里!”老夫人命令着站在门边的家丁。 刘大姊爬到老夫人脚下哭求。“老夫人,求你网开一面,雨儿是可怜人!” “你给我闭嘴,刘大姊,我还有帐要跟你算。”老夫人威胁道。 刘大姊畏缩地说:“我会把这次的媒人钱加倍还给你。” “我要的不是钱,而是要你尽快替楚瑾找个好人家的姑娘,将功赎罪。” 老夫人一个字咬着一个字说,每个字都像尖刀刺进福雨儿的心坎里。被两个家丁架着走的她,身子突然一软,整个人了昏过去…… 一壶又一壶的烈酒下肚,欧阳楚瑾的脸因痛苦而扭曲。 他以为他会醉得不省人事,可是他越喝越清醒,他清楚地记得她美丽的容貌、清澈的美眸、迷人的红唇、形状圆满的乳房。但他最深刻记忆的是双手抚摸她娇躯每一吋肌肤的感觉;他的手心此刻像着火般发烫,他需要冷却、他需要发泄、他需要她……欧阳楚瑾琅琅跄抢地来到柴房,门口上了三道锁,他冷笑一声,不知道娘是防她逃跑,还是防他进入? 第16章 但他不管娘存何居心,他要就是要!他抽出系在腰带上的宝剑,不是在途中用五两银真的烂剑,而是府里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本来是传给长子的,但现在家里所有的传家宝和稀世珍宝都属于他一个人的。 砍断锁炼,他的心随着铁炼掉,到地上发出的清脆响声而悸动。 没错,他想用藉酒装疯的卑鄙技俩强占她,但他摇了摇头,他突然觉得不该有自责的想法,是她先假冒福星,是她先说谎,是她活该,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理直气壮。 一脚踢开门,看到她倦缩在角落,他的心一阵抽搐。不过他迅速地咬紧牙根,横冲直撞地走到她面前;他身上浓烈的酒臭味,眼睛布满了红丝,走路晃晃荡荡,令福雨儿不由得皱起眉头。 “你这是什么表情?嫌我臭吗?”欧阳楚瑾虎口捏着她下巴。 “楚瑾……”福雨儿痛得嘴巴合不起来。 “住口!你没资格叫我的名字。”欧阳楚瑾虽然怒吼,却心软地放开她。 “二公子,你喝醉了,你早点回房休息。”福雨见好言相劝。 欧阳楚瑾大手探进她衣襟内。“我今晚不想睡,我想运动到天亮。” “拜托你,有话好好说,不要毛手毛脚。”福雨儿捉住他的手,苦苦哀求。 “你少装清纯了,你不是一向很喜欢我碰你的么?”欧阳楚瑾抽出手,不过却将她整个人压到他身下,强而有力的手臂将她的腰带拉扯开来,如一头发狂的猛兽;但仔细分析他的动作,便可以发现乱中有序,显然他并没真醉。 “二公子,你干什么?”福雨儿双手拚命地反抗。 “我要玩你的身体。”一抹邪笑使欧阳楚瑾看起来像个恶魔。 福雨儿不再抵抗,她明天就与他永别了,他要什么,她就给他,只是她真的很不希望是在这间脏兮兮的柴房里;他醉了,他恨她,他会粗暴地占有她身体,他会无情地剥夺她名节,但他没有……褪去她的上衣,他用牙齿咬断她颈间的细带,肚兜快速地滑落下去,大掌盈握住雪白的丰盈,感觉到含苞的蓓蕾在他掌心里,仿佛得到滋润般绽放开来。他悸动着,渴求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使他感到无比兴奋。 他的唇吻得比任何时候都更温柔,在她的肩膀留下湿热的轨迹,她紧张的心弦突然放松开来。原来他没醉,而且他不恨她,这个发现令她高兴无比,她的嘴角偷偷地浮出一丝甜笑,不巧他刚好抬起被欲火烧红的脸,他低咒一声,态度忽然急转直下……他紧抓着她手臂,在她手臂上留下一圈火印,并凶狠地咬了她肩膀一口,又在她肩膀上留下深陷的齿痕,福雨儿大叫:“求你不要这么粗鲁!” 欧阳楚瑾讥笑地问:“是不是我动作温柔一点,你就会任我摆布?” “二公子,我已经是快死之人了,你何苦羞辱我!”福雨儿哀怨地哽咽。 “你害死我大哥,我本来就应该为我大哥报仇。”欧阳楚瑾拉扯着她的头发。 “我求你不要伤害我,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 “现在说这个已经太迟了,把你的腿张开,让我好好享受。” “放开我……”福雨儿想要并拢双腿,但被他的腿强力扳成大字形。 “乖乖的,我会疼爱你的。”欧阳楚瑾伸手探进裙里,想要褪下最后的防线。 福雨儿坐直身,双手防御性的抵挡。“你别碰我,不然你会倒大楣的。” “跟你这个扫把星在一起那么多天,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二公子,你的背后有……”福雨儿吓得脸色发白。 “你别想引开我的注意力,我不再那么好骗了。”欧阳楚瑾大笑。 福雨儿认真地说:“我是说真的,你的背后有只毛茸茸的大黑蜘蛛。” 欧阳楚瑾本来想直接长驱直入,但身后的异状使他毛骨悚然,他快速地跳起来,双臂往后不停地拨弄,将背上的异物甩到地上;定睛一看,果然如她所说,额头吓出大量的冷汗。 “你怎么不早说!这种蜿蛛叫黑寡妇,被它咬一口搞不好会去阴曹地府。” 福雨儿趁这机会,已经整好衣服,双手拄着下巴,看着欧阳楚瑾孩子气地踩着肚破肠流的蜘蛛,她想笑又不敢笑;不过她鼓着腮帮子的模样惹火了他,用力将她自地上垃起来,住门外走去。 “你拉着我要去哪里?” “当然是去找房间,那里比这里干净舒服。” “放手!我不去!我宁愿跟毒蜘蛛睡,也不会陪你睡。” “你没有说不的权利。”欧阳楚瑾一意孤行,他今晚要吃到天鹅肉不可。 “小心!”福雨儿突然大叫一声,他还来不及反应,双脚踩空,扑通一声掉入鱼池里。 他惊讶得说不出话,这是他家,他居然在自己家里后院跌落,他相信这不是意外,是她强大的扫把力量作祟。 更离奇的是,在落水的前一刻,她的手变得像泥一样滑,从他紧握的手中滑出去,不过他不会因此而认输,非礼她的歹念依然根深柢固的存在他心里。 “有水蛇!”福雨儿又一声大叫。 “在哪里?”欧阳楚瑾慌乱地四下寻找。 福雨儿扮鬼脸微笑道:“嘻嘻,我骗你的。” “你还不快过来拉我一把,扫把星。”欧阳楚瑾气不出来。 “不行,我怕越碰你,你今晚会越倒楣。”福雨儿一副见死不救的样子。 欧阳楚瑾手心压在地上,用力一撑,像落水狗般从池子里爬出来,拉着福雨儿继续往他房间走去。“我不信邪,我有自信战胜你与生俱来的扫把运。” 现在他学聪明了,视线留意着地面,来到房门口,他转过脸向她展现胜利的表情。 “当心乐极生悲。”福雨儿小声警告,她的左眼皮不安地跳动。 欧阳楚瑾毫不理会地嗤鼻,一转过脸,居然撞上房门。“痛死我了!” “你的头流血了,我去叫家丁找大夫来。”福雨儿满脸忧愁,接二连三的怪事,显然是她体内的扫把星开始发威了。 天啊,她该如何制止她自己?她不要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她宁可明天快点来到,唯有她死才能解救他。 “你别去,你去了又会有人死。”欧阳楚瑾紧急拉住她的手。 福雨儿同意他的说法地点了点头,并将他扶到房里。“你要不要紧?” “死不了的,刘大姊说过,我可以活到一百岁。”欧阳楚瑾坐在椅上喘口 气。 “刘大姊早就知道我是扫把星,碰到我的人大部分都难逃一死,她怕你察觉出来,所以骗你说她会看面相。”福雨儿拿起脸架上的毛巾,将楚瑾额头上的血迹擦掉。 “我碰过你那么多次,为什么我到现在还能好端端地奇qisuu.书站在你面前?” “不知道……”福雨儿耸了耸肩,她想不出原因。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今晚就是我的享福日。”欧阳楚瑾褪去身上的湿衣。 看到他强壮赤裸的上半身,一阵渴望轻窜过全身,她的手蠢蠢欲动,她迫不及待地想抚摸他。而他似乎也看出她眼中燃烧火苗,他微笑地走近她,指尖沿着她的红唇画过,她的喉咙深处吐出一声呻吟,双唇微微开启,他的手指随即伸了进去。 她吸吭着他的手指,这令他感到兴奋,他一只手放在她臀上,将她更推近自己,让她感受他的硕大,此刻她是谁已不重要,他的身体疯狂地想要她。 褪下她的衣服,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游移,他的胸膛如大浪般强烈起伏,他将她拉到床上坐下,他跪在地分开的双腿之间,俯低头品尝她湿润美妙的滋味 这一夜,他们在床上以狂野热情的旋律舞动。 汗水从火烫的身体流出来,仿佛他们是在水里的两条鱼,她双腿紧紧交缠在他腰上,感受到他每一次的冲刺都深深触到她的心弦,感受她的身心都得到完全的解脱。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要她,从撕裂的痛楚之后,他动作由温柔变激烈,将她推向未知的高潮,她以为她已无法再承受更多时,他却总是能带她进入更高的狂喜中;她不停地吟哦,不停地呼喊他的名字,却把“我爱你”三个字藏在喉咙里。 当激情结束之后,他全身虚弱地瘫在她身上,脸忱在她的胸前,她放开围在他腰上的双腿,急遽的喘气使她胸部有如摇篮,由快变缓的心跳声恍如一首优美的摇篮曲,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她听见胸口传来均匀的鼾声。 她轻轻地挑拨散乱在颈间的长发,视线移向窗外微蓝的天空,太阳大概会在两炷香烧完之后升起,她的生命将在那一刻终止。但她不但没有悲伤,脸上反而洋溢着幸福的甜笑,她已经得到她最爱的爱,今生已了无遗憾了。 一阵疲累袭上眼帘,她昏沉沈地睡着,但她睡得并不安稳,原本压在胸口的力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乳尖上有只小蚂蚁在咬她。好痒,她最怕痒了,一张开眼她就看到他一手支着脸颊,侧着身体,昨晚的欲火还在他眸里燃烧。 看来他真是个精力旺盛的男人。 “楚……二公子,你干么这样看着我?”福雨儿羞怯地找个话题。 “叫我楚瑾就行了,我看你是因为你的睡相好美。” “你昨晚头撞到门,八成把脑袋撞坏了。” “我的脑袋是被快乐冲昏的。” 福雨儿突然起身跪在床上。“楚瑾。” “你干么向我下跪?”欧阳楚瑾伸长手,抚摸她白嫩的大腿。 第17章 “对不起,好几次我都想向你坦白,可是我怕老夫人会伤害我爹娘和刘大姊。” “你的担忧是多余的,以你爹的精明,我想他一定早就想好了对策。” 福雨儿苦笑一声。他说的没错,爹爹向来精打细算,看来她还不如他了解自己的爹。虽然是白担心,不过她很高兴爹娘都可以长命百岁,但是总要有人平抚老夫人的丧子之痛。“也许吧!不过我现在再也不用担忧了,我死了之后……” “你绝不会死的,我不准你死。”欧阳楚瑾一把将她身子拉倒,翻身压住她。 福雨儿平静地说:“你忘了啊,老夫人说今天要用我的命祭大公子。” “我会保护你,你不用怕我娘。”欧阳楚瑾柔声保证。 “你不再气我欺蝙你?!”福雨儿感到意外,不过心里五味杂陈。 “一点也不气,我爱你都来不及了。”欧阳楚瑾如蜻蜓点水般吻着她的脸颊。 福雨儿指尖滑画他的胸。“你喝醉酒的样子好可怕,以后你少喝点酒。” “还没成亲,你就管起我来,看来我有必要重新考虑要不要娶你。” “你不是说过,正常的男人绝不会娶扫把星过门,克死自己。” “你就当我不正常好了,谁叫我爱你受到不可救药。” 天快亮了,他已经连说了两次他爱她,她知道他不是安慰她,而是真心话,但这样好吗?老夫人只剩楚瑾一个儿子,老夫人绝不会容忍杀她大儿子的凶手跟楚瑾成亲。她实在不忍心造成他们母子俩冲突,她究竟该怎么做呢? 就在她苦思之际,他已在她身上漫游了好一阵子,他低下头将鲜红的蓓蕾含入嘴里,舌头温柔地在娇嫩的肌肤上昼圈,牙齿轻轻地刮过尖端,令她身体激起如水波般颤动。 她勉强推开他,双手护佐胸部,借口说:“既然你是不正常的男人,那我可要好好考虑是不是要嫁你。” “我已经占有了你,你不嫁我,要嫁谁?”欧阳楚瑾早就发现她心不在焉,他也知道原因为何,但他避免提到;在母亲和妻子之间他必须作出选择,他心中早有了决定,他要先带她私奔,等他们有了小孩再回过头来乞求母亲谅解,希望老人家一见到可爱的孙子,就可以忘了仇恨。 “我从小就打定主意,一辈子不嫁。”福雨儿捉弄地噘嘴。 “好啊,我今天非要你答应嫁我不可。”欧阳楚瑾伸手到她腋下。 福雨儿扭动着身躯。“不来了,人家最怕痒。” “快说你答应。”欧阳楚瑾钻进被子里,浑厚的笑声充满整个房间。 “好嘛,我答应嫁你就是了。”福雨儿举起双手投降。 “砰”地一声,老夫人紧绷着脸站在门口。“我死都不会答应。” 欧阳楚瑾掀开被子,用身体挡住福雨儿。“娘!你进来时为什么不先敲门?” “你还不快把衣服穿上,到我房里来,我有话跟你说。”老夫人气呼呼地转身离开,愤怒的热泪汹涌而出。可恶的狐狸精,居然用身体做武器勾引她儿子,真不要脸,只有妓女才会在没成亲前跟男人上床。 令她更无法忍受的是楚瑾,他的脸上有很明显的爱意,看来他已经被狐狸精完全控制了,她必须想个办法让楚瑾离开她。不,如子莫若母,楚瑾是绝不会离开她,唯有让扫把星离开,她才能保住这个家不至于家破人亡。 老夫人先到临时搭建的厨房,要厨子将鸡脖子割开,装了一碗的鸡血,然后才回房。 如她所料,楚瑾还没来,还在床上安抚那个下贱的女人。她将碗藏在被子里,坐在床上等待楚瑾来。 欧阳楚瑾姗姗来迟,一进门就说:“娘,你反对也没有用,我爱雨儿,我要娶她。” “她克死你大哥还不够,你还希望她克死我吗?”老夫人指责道。 欧阳楚瑾面不改色道:“你如果怕她留在家里,我会跟她出去住。” “傻儿子,我最怕的是她把你克死。”老夫人愁眉不展。 “我跟她在一起那么多天,一点伤他没有。”欧阳楚瑾不以为然。 “我已经问过刘大姊,你们途中发生那么多灾难,难道你一点也不担忧?” “一点也不。j欧阳楚瑾笑嘻嘻地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你现在还活着,并不表示你会活很久。”老夫人真想甩他一巴掌。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活得久不如活得充实。”欧阳楚瑾心意坚定。 “她既扫把,又不守妇道,她不配进我欧阳家的门。”老夫人伸手探进被里。 “我今天就带她离开欧阳府。”欧阳楚瑾转过身欲走出去。 “你这个不肖子……”老夫人突然大呕一声,将鸡血吐到地上。 欧阳楚瑾吓一跳地走到床边。“娘,你快躺到床上,我叫人去请大夫来。” 老夫人不领情地别过脸,她现在不能躺在床上,楚瑾只要一掀开被子就会发现她的诡计。“你看看我,都吐血了。你还不明白扫把星的威力有多可怕么?” 一时之间,欧阳楚瑾找不到话反驳,事实摆在眼前,雨儿走到哪儿,哪儿就有伤亡,他已经派人去那些轿夫家看过,轿夫们都还没回到家里,他们发生了什么事,他心里有数;于是他瞒着母亲,偷偷到每一个丧家送一千两银子的葬仪,安抚他们的亲人。 如今母亲活生生地在他面前吐血,他当然以为是受到雨儿的影响,可是他不能承认,承认就等于是陷雨儿于不利。他宁可背负不考的罪名,也不愿雨见被母亲责难。“是我惹娘生气,害娘气得吐血,跟雨儿无关,娘,你别太会联想。” “你这个不孝子,到现在你还不觉悟,你是不是要看到我进棺材才满意?” “娘,你说什么傻话,我希望你长命百岁,看到你的孙子出生。” “对了,雕龙堡又有马死了,你快去看看。” 欧阳楚瑾不放心地说:“你身体不适,我……” “不用担心,我会派人去找大夫。”老夫人使的是调虎离山计。 “娘,你先答应我,你绝不会伤害雨儿,我才去雕龙堡。” “我答应你。”老夫人口是心非,以她的个性,她怎么可能让扫把星留下来!? 老夫人向来重承诺,欧阳楚瑾没有怀疑地快马加鞭赶去雕龙堡。但他万万没想到老夫人只保证不伤害福雨儿,并没保证不赶她走,而且老夫人赶走福雨儿的技巧十分高明,不需要叫家丁动手,她只要用嘴巴,就足以让福雨儿乖乖地离开。 姜是老的辣,欧阳楚瑾事后才明白这个道理。 第七章 坐在床上,穿好衣服的福雨儿,千指交缠,脸部表情显得非常忧愁。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消失,她的心里仿佛被一大片乌云笼罩住,令她感到呼吸困难。楚瑾不知道跟老夫人谈得如何?他越晚回来,她心情越沉重,这时她听到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明白来的是老夫人,不是楚瑾,她的双腿突然颤抖起来。 “我已经死了一个大儿子,你还嫌不够吗?”老夫人一进门就厉声质问。 福雨儿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老夫人,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你是扫把星,都怪你爹让你上花轿,把衰气带到我家。” “老夫人,请你原谅我,都是我不好,请你不要怪罪我的家人。” “你爹太过分了,收了我六箱黄金,居然给我扫把星,我绝不轻饶他。” “老夫人,我求你,放过我家人,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福雨儿泣不成声的可怜模样,一点也不能引起老夫人的侧隐之心,她甚至怀疑她是想用眼泪博取她的同情。哼,她才不上当,她倒要试试她在爱情和亲情中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我要你立刻离开欧阳府,从此不再见我儿子,我就饶了你爹一命。” “我马上就走。”福雨儿努力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 老夫人冷声问:“慢点,你要走去哪?” “回我家。”福雨见好想立刻扑进晴儿的怀中,大哭三天三夜。 “不行,楚瑾会去找你。”老夫人深谙“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 “那我该去哪里?”福雨儿无措地看着自己手指,不敢面对老夫人的嘴脸。 “我给你一千两银子,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定居,千两银子足够你花一辈子。” “谢谢老夫人,我不需要,我已经知道我该去哪里,那里不用花钱。” 老夫人露出同意的笑容,扫把星一死,天下太平。“你想寻死尸你不要怪我说话刻薄,坦白说,那的确是最好的决定。” “老夫人,在我告辞前,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老夫人毫不客气地说:“你说,但我不保证做得到。” “请老夫人转告楚瑾,我永远爱他。”这是福雨儿死前最后的心愿。 “你休想,我要他马上成亲,完全忘掉你。”老夫人冷酷无情的摇头。 无可奈何的福雨儿,仿佛掉了魂似地在街上游荡。她不知道该怎么死、该去哪里死。她走了一会儿,又走回欧阳府的外面,她是迷路,还是她根本就不想离开?她幽幽地叹口气,她已经答应了老夫人,她不能出尔反尔。 身后突然传来刘大姊的叫唤声。“雨儿,你不是被关在柴房里,你怎么被放出来了?” “老夫人放了我。刘大姊,你怎么会来这儿?”福雨儿心里五味杂陈。 “不满你说,老夫人找我来替二公子说媒。” 第18章 刘大姊一脸关切地看着眼皮红肿的福雨儿,很明显她哭了很久。她不懂,老夫人都手下留情了,为何她还要哭?刘大姊直觉认为老夫人不会那么仁慈,其中必有隐情。 福雨儿佯装若无其事地问:“成都城哪里有美丽的湖泊?” “昆明湖最美,你一个人去那儿干什么?”刘大姊带着怀疑的眼光。 “随便走走。”福雨儿不安地咬着手指头。 刘大姊严肃地说:“雨儿,你该不会有寻死的念头吧!” “我……”福雨儿咽了口口水,喉咙里仿佛有一根鱼骨头。 “你别傻了,大公子的死,是他自己病重。”刘大姊公道地说。 “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我只会带给别人噩运。” “不,有一个人,你死了,等于带给他痛不欲生的噩运。” “我知道你说的是楚瑾。”福雨儿内心一阵绞痛,眼里浮着微薄的泪水。 刘大姊一本正经地说:“没错,他会过着如行尸走肉的生活,折磨自己。” “可是我已经答应老夫人……” “傻女孩,承诺重要,还是你的心上人重要?” “当然是楚瑾重要。”福雨儿小声地问:“我该怎么做?” 刘大姊陷入苦思。雨儿是扫把星,让她住客栈或她家里都不行,不能让她跟任何人接触,只好幽禁她。“我在城里有间小房子,委屈你暂时到那里住一阵子。” “要住多久?”福雨见好想早一点再见到欧阳楚瑾。 “我想最多十天,老夫人就会受不了了。”刘大姊信心十足。 “谢谢你,刘大姊……”福雨儿脸上难掩雀跃。 “你先别说得太早,雨儿,那间小房子其实是用来囚禁你的,为了不再让人无辜牲,我会在房里放好衣服和绣架,每天会送三餐给你。你千万别走出小房子,无聊时就刺绣打发时间。”刘大姊详细地说明。 “刘大姊,我还是要说谢谢你,为我设想那么周到。” “我只是想找出一条皆大欢喜的出路。”刘大姊寓意深奥地说。 经过将近五十天的相处,刘大姊越来越喜欢雨儿。她很善良,完全没有千金小姐的架子,她只是命不好,被老天爷捉弄,让她成为不受欢迎的扫把星,真可怜。 不过,最让她感到愤怒的是,老夫人居然逼她自杀,让她离开就好了,她又不是故意要假冒福星,谁会愿意嫁个快病死的男人?!老夫人要怪应该怪福老爷贪财,雨儿最大的错误就是听话。她不该任由福老爷和老夫人的摆布。 好!刘大姊现在浑身充满战斗力,她跟老天爷拚了,她非要战胜祂不可! 老夫人原以为扫把星离开,从此欧阳府就安宁,可是她错了。 每天都有ㄚ鬟和小厮生病,池里的金鱼死得一尾都不剩,庭院里的花草树木逐渐枯萎,雕龙堡里的马依然一天死一百匹。三天下来,欧阳府和雕龙堡两边都阴气沉沉,ㄚ鬟和小厮争先恐后要求离开,连狗都一声不吭地偷偷溜走,老夫人真是伤透脑筋。 最让老夫人烦恼的是楚瑾,一天十二个时辰,每当他眼睛一张开,酒就不离手,只要她一出现在他面前,他就摇摇摆摆地走出欧阳府,到酒馆去喝酒,喝到酒馆打烊也不肯离开,都是由小厮把他架回家,一回到家就吐得家里到处是秽物。 她正感到一筹莫展,ㄚ鬟匆匆忙忙跑来禀报,脸色自得像见到鬼。“老夫人,外面来了一位自称是福晴儿的姑娘,说要来见福雨儿姑娘。” “请她进来。”老夫人眉头舒展开来,仿佛看到一线曙光。 “老夫人,你好。”福晴儿带着贴身ㄚ鬟一起走进来,主仆同时福了福身。 “你跟雨儿长得真像。”老夫人深感讶异,不过见到她跟见到雨儿的感觉却截然不同,她是让人快乐,雨儿却是令人讨厌;她十分肯定她不是雨儿假扮,她是真的福星。太好了,老夫人眼中难掩兴奋,笑容亲切,完全看不出精明能干的样子。 “可否让我和雨儿见一面?”福晴儿急切地恳求。 “别急,你请坐,我们应该先把话讲清楚。”老夫人牵着她的奇qisuu.书手坐下。 ㄚ鬟端着香茗和精致的糕点走来。“老夫人、福姑娘,请用茶。” “小翠,你不是在生病吗?”老夫人惊讶地看着ㄚ鬟。 “托老夫人的福,我的痛奇迹似的好了,而且张伯也能下床了。” “你的痛刚好,需要多休息,今天就不用工作,再回床上去躺吧!” 小翠愣了几秒钟,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夫人从来不曾如此体恤过下人,而且她也很少见到老夫人的笑容,看来今天是她的幸运日;病好了,不用工作,还可以睡回笼觉,她赶紧福身告退。“多谢老夫人。” 老夫人一改往常严厉的口吻,明明是指责雨儿,但语气却很柔和。“晴儿姑娘,你应该可以想到,令妹带给欧阳府不少的灾难。” 福晴儿辩解。“不是她的错,她是被我爹硬逼上花轿的。” “她一来到欧阳府,不提府里的损失,光是雕龙堡里的马就死了四百匹。” “老夫人,请找个人带我去雕龙堡,我有办法化解她留下的灾难。” “问题是我大儿子的死怎么办?”老夫人悲伤地吸了吸鼻。 福晴儿抱歉道:“人死不能复生,这点我也无能为力。” “还有,我的二儿子人虽没死,但被令妹害得只剩半倏命。” “这点简单,我只要碰二公子一下,他的痛自然就可以不药而愈。” “那就麻烦晴儿姑娘现在去他房里一趟。”老夫人迫不及待地站起身。 福晴儿没那么容易中计,虽然老夫人对她的态度很亲切,但她总感觉到不大对劲。 来到成都之后,她事先有向路人打探过欧阳家的情形,因为她人见人爱,每个人对她都知无不言,都告诉她老夫人是狠角色。可是他们说的跟她所见到的截然不同…… 她有点迷惑,不过她比较相信路人说的,老夫人死了儿子,又发现新娘是冒牌货,照理说她应该很生气才对,可是她责怪雨儿的声音却那么和气;而且到男人房间有违礼教.老夫人却一再地怂恿她,反而让她提高警觉。 “去他房里?这不大好吧,能不能请他到大厅来?” “他被令妹害成了酒鬼,现在还躺在床上醉得不省人事。” “老夫人,我如果化解了府中所有的灾难,能否让我带雨儿走?” 老夫人想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你先把事情办完,我再带你去见雨儿。” 老夫人假好心地让晴儿的贴身ㄚ鬟留在大厅喝茶吃点心,然后带领着晴儿一步步走向楚瑾的房间,如同一步步将晴儿推进虎口。 以楚瑾目前头脑不清的情况,他一定会把晴儿误认成雨儿,酒后乱性,事后老夫人再出面主持公道,命令楚瑾娶晴儿以示负责。 能够把福星一辈子留在欧阳府,再肮脏的作法,老夫人都不会觉得良心不安。 来到楚瑾房间,福晴儿毫无防备地走向躺在床上的人,她完全没注意到老夫人已经悄悄地把房门反锁,她轻轻碰了楚瑾一下,没想到他居然醒了,张开眼睛,一看到熟悉的脸蛋,立刻将福晴儿拉到床上……“你想干什么?”福晴儿毫不客气地就赏他一耳光。 “雨儿,你为什么要打我?”欧阳楚瑾感到奇怪地皱起浓眉。 福晴儿气呼呼地说:“二公子,放开我,我是雨儿的姊姊,睛儿。” 欧阳楚瑾凝望着眼前他深爱的女人,她的容貌和身体都没变,但她的行为跟雨儿完全不同。雨儿温柔得像小猫,她却凶得像吃人的母老虎,他的眼神渐渐从混沌变清澄,双手随即放开。 “抱歉,我认错人了,你的确不是雨儿,你没她漂亮。” 福晴儿瞪大了眼睛,虽然这个家伙一见到她就把她抱到床上,但她知道他不是色狼,只是他一开始误认她是雨儿,才会做出失礼的行为。 不过换个角度想,他跟雨儿应该是情人关系,看在雨儿的分上,她原谅地说:“谢谢你的称赞,你真会讲话,我妹妹若听到一定会很高兴。” “可惜她再也听不到我说的话了!”欧阳楚瑾声音哽咽。 福晴见如听到晴天霹雳般面色苍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妹妹人呢?” “她失踪了,不过她的绣花鞋却在江边找到。”欧阳楚瑾再也忍不住地流泪。 “为什么?你告诉我,她为什么要自杀?”福晴儿显得十分镇定。 “我……我不知道。欧阳楚瑾避重就轻地低下头,他不能出卖自己母亲。 看他的模样,很难不让人启疑,福睛儿冲动地捉住欧阳楚瑾的衣襟,紧握着拳头,不讲理地拄他肚子撞了几拳;他没有闪躲,让她尽情的发泄,听她歇斯底里的吼叫。 “你说谎,是你逼死雨儿,所以你才会藉酒浇愁,还我妹妹的命来!” 福晴儿打累了,她放开他,当她的怒意从拳头上消失、她的理智回复的同时,欧阳楚瑾却以恳求的语气说:“我的剑就放在桌上,求求你杀了我,结束我的痛苦。” “杀人是要偿命的。你疯了我可还没疯。”福晴儿别过脸,冷哼一声。 “若是我能自杀,我一定会毫不考虑地跳进江里陪雨儿。” “你很爱雨儿?”福晴儿想要听到他亲口证实。 “是的。”欧阳楚瑾重重地点头。 “你不怕扫把星的破坏力?” 第19章 福雨儿坐到椅上,冷静地和他聊天。 “晴儿姑娘,我也觉得很奇怪,扫把星的破坏力为何没发生在我身上?” 欧阳楚瑾坐在床边,回忆地说起那一段惊险旅程的点点滴滴……福晴儿仔细地聆听,在他的脸上,她看到幸福的影子。听完之后,她也露出微笑,聪慧地说:“我想是爱化解了雨儿与生俱来、令人害怕的扫把运。” “她如果像你一样相信我,她就不会去自杀。” “我现在全懂了,是老夫人逼死雨儿的,她要我来你房间是想让我羊入虎口。” “你别怪我娘,她以为我醉了会对你非礼,其实你不用担心,你跟雨儿虽然容貌相似,但你们完全不同,我绝不会如我娘所愿,以你代替雨儿。在我心中,雨儿是无可取代的。”欧阳楚瑾一面替母亲说好话,一面表明自己不变的心迹。 “雨儿在家里时没得到父母的疼爱,这赵旅程有你的照顾,她算是死而无憾。” “我做得不够,如果我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会带她远走高飞。” “你可不可以带我去发现她绣花鞋的江边,我要祭拜她。” “我立刻带你去,拜完之后,我送你出成都城。” “谢谢你,不过我想多留几天……” “不,你不能留下来,我娘会不择手段地逼你嫁给我。” 福晴儿毫不畏惧的一笑。“她不敢,除非她敢跟黄金贵族为敌。” “你跟黄金贵族有什么关系?”欧阳楚瑾不大了解地问。 福睛儿幽幽地叹口气,她可以想像得到福家现在一定乱成一团,如果爹娘够聪明的话,应该和她一样赶快逃亡,因为黄金贵族没得到她绝不会善罢甘休。“我爹把我许配给蒙古人,我正为此事打算浪迹天涯。” “就你和一个ㄚ鬟,两名弱女子在江湖上行走,这样太危险了。” “我是福星,就算阎罗王见了我也要让我三分。” 福晴儿站在江边伫足良久,说实话,她不相信雨儿死了,她们从小气息相连,从家里到成都的这趟路,她感觉到雨儿大部分的时间都过得很快乐;当时她不明了原因,现在她懂了,雨儿得到爱情的滋润,所以雨儿快乐,她也受到快乐的感染。 此刻她仿佛听到悲伤的声音呼唤她,那声音不是来自地底,也不是来自水里,而是在不远的某处,她更加确定雨儿还活在成都,她非要找到妹妹不可! 又过了两天,福雨儿总是站在窗口呆立。 刘大姊不但在三餐的时间送饭菜来,有时还会隔着窗与她闲聊。 在知道楚瑾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时,她的心如刀割,她真想冲进欧阳府看他,可是她不能。为此她坐立难安,吃不下也睡不着,一到夜晚,她就躲在被子里哭泣,发呆和哭泣成了她每天一成不变的生活模式。但今天却不一样,她感觉到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一个衣衫槛褛的老头子走到门前。“姑娘,可以给我一杯茶喝吗?” “老爷爷,我很想,但我不能给你茶喝。”福雨儿一口回绝。 老头子恳求道:“我快渴死了,姑娘,求你行行好。” “老爷爷,你到隔壁去,他们会帮助你的。”福雨儿有口难言。 老头子虚弱地说:“姑娘,我渴得达一步也走不动,不然你扶我走过去。” 老爷爷,我不能碰你,你快走吧,离我还一点。”福雨儿不得已转身离开窗前。 “有没有人在?”老头子又连续敲了十户人家的门,但都没有人好好对待他,不是用洗脚水泼他,就是放狗出来咬他;他不懂他只是要杯茶喝,那些人对待他这样一个老先生却连狗都不如,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事? 老头子步履蹒跚地走到大街,他现在又饿又渴,沿路一直向人乞讨,可是每个人都当他有麻疯病似的闪开,他已经筋疲力竭,他的眼前模糊不清,就在他快要跌倒前,他突然被一双温柔的纤手扶住,老天,他好像听到观世音菩萨的声音 “对不起,撞到你了,老爷爷,你要不要紧?”福晴儿感到老头子身上除了臭味之外,还有一股淡淡的味道,是扫把星的衰味。 老头子抬起脸,吓得跌在地上。“怎么会是你!” “我怎么了?”福晴儿伸出手扶起老头子。 老头子百思不解地看着她。“你不是说不能碰你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那种话?”福晴儿知道老头子见过她妹妹。 “就在刚才,在你家的窗口。”老头子有点怀疑姑娘的记忆力比他还不好。 福晴儿急迫地问:“你能告诉我,你遇到我的房子在哪里吗?” 老头子转过脸指着窄巷。“从那倏巷子转弯进去,第十一间房子。” “谢谢你,老爷爷。”福晴儿道谢地握住老头子的手,给他用不尽的福气。 “真是个奇怪的姑娘!”老头子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弯下腰,很快拣起地上一锭亮橙橙的黄金塞进袖内,乐不可支地自言自语。“运气真好!” 福晴儿和贴身ㄚ鬟迅速来到屋前,大力地敲门。“雨儿!你快开门!” 门很快被拉开,福晴儿和福雨儿紧紧相拥,都巴不得把对方嵌在自己体内,两人一起流下喜极而泣的泪水。 半晌,两人的心情平复许多,贴身ㄚ鬟看到二小姐面黄肌瘦,不待命令,便自作主张地跑去买鸡鸭鱼肉为二小姐补充营养。 “睛儿?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碰到一个老爷爷,他的身上有扫把星的味道。” 福雨儿哭笑不得地说:“你的鼻子真灵!” “老天!你瘦好多!”福晴儿将妹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我吃不下,也睡不着,不过见到你之后,我想我的情况一定会好转。” “不会,我看你是得了相思病,要见到欧阳二公子才会变好。” “你见过他了!”福雨儿发出羡慕的叹声。 “嗯,他的情况很槽,自从你不见之后,他天天喝得醉醺醺。” “我知道,不过你去看过他,我想他不会有事的。” 福睛儿追根究柢地问:“你为什么要诈死?” “老夫人要我为大公子的死负责,不然她就会找爹报仇。” “你放心,爹比狐狸还精,他已经找好了护身符。” “什嬷护身符?”福雨儿脑筋比较不灵活。 福晴儿咬牙切齿地说:“一个黄金贵族女婿。” 福雨儿吓了一大跳,晴儿是福星,爹娘自然对她疼爱有加,从小晴儿要什么有什么。不过晴儿都会要两份,一份是替她要的;她原以为爹娘会一辈子顺着晴儿,没想到晴儿的处境跟她差不多。 “你一向最讨厌蒙古人,爹怎么可以把你许配给蒙古人!” “爹就是这样,只要对他有利,他连娘都可以贾掉。”福晴儿尖酸地说。 “你别胡说,爹跟娘感情好得要命。”福雨儿有时会受不了晴儿对父母不敬的口吻。 “他们两个相亲相爱,幸福美满,却拿我们两个作摇钱树。” “不说这个了。”福雨儿自知说不过晴儿。“晴儿,你打算怎么做?” 福睛儿下定决心地说:“我永远都不会嫁蒙古狗。” “那爹怎么办?”福雨儿担忧地问道。 “活该,他自作自受。”福晴儿毫不同情。 “你真狠心,完全不管爹的死活。”福雨儿有点不高兴。 “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答应爹嫁给快死的病人。不过,若不是如此,你也不会遇到二公子……”福晴儿眼珠一转,嘴角挂着暧昧的笑容,贼兮兮地问:“你们两个是不是已经打破传统禁忌了?” 福雨儿两颊迅速地胀红。“没有,你别瞎猜。” “六天前的晚上,你在做什么?”福晴兜了然于心。 福雨儿眸里闪过一丝不安的波动。“晚上当然是在睡觉。” 福晴儿促狭地说:“那晚我一夜无法入睡,我的身体热得像被火烧。” “你那晚八成被子没盖好,身子着凉了。”福雨儿死都不松口。 “才不,我感觉得到那晚就是你和二公子的初夜。”福晴儿说得好像她在现场,亲眼目睹他们两个巫山云雨,她还补充一句。“一共做了三次,对不对?” “你好讨厌,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福雨儿整个人像炸虾一样红。 福晴儿大笑。“谁叫我们是双胞胎,天生心灵相通。” “晴儿,你不回家,也不嫁蒙古狗,你要去哪里?”福雨儿转移话题。 “跟你一样,找个至爱的男人嫁。对了,你要在这儿藏多久?” “待到老夫人不再恨我为止。”福雨儿一五一十地说出刘大姊的全盘计画。 第八章 老夫人病嬮嬮地躺在床上,这次她被子里没藏碗,她是真的吐血了。 自从福晴儿来过之后,欧阳府和雕龙堡都人畜平安,唯独她不但没得到福星的庇荫。 她甚至怀疑自己被扫把星的鬼魂纠缠,虽然请来道士捉妖,也请了大夫来看病,但她的身体一点转好的迹象也没有;而她的儿子因为气她说话不讲信用。不肯来探病,所以她的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 她怕自己快不行了,赶紧叫人去请刘大姊来,母亲毕竟是母亲,她在死前一定要看到儿子完成终身大事,她方可以暝目,才能到九泉之下去见欧阳家的列祖列宗。 跟刘大姊算的日子一模一样。今天是第尢天,她有自信说服老夫人,明天就让欧阳家办喜事;不过当刘大姊看到老夫人凄惨的模样,她差一点吓昏,心里一方面同情老夫人,一方面庆幸自己没激怒扫把星。 第20章 “老夫人,你病得不轻!” 老夫人忿忿不平地说:“还不是那个扫把星害的。” “不对,我听ㄚ鬟说,欧阳府和雕龙堡最近天天有好事发生。” “福晴儿来过,楚瑾那个笨儿子居然放走她。”老夫人气得脸上有了丝血色。 刘大姊不以为然地说道:“我懂了,其实你在气二公子,他不该把福星推到门外。” “她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他却选择扫把星,我这儿子脑筋有问题。” “老夫人,二公子会不会是酒喝多了,所以才把脑袋喝出毛病来?” “你别胡说八道,这话若传出去,好人家的姑娘哪敢嫁进来!” “算我失言,不过整个成都城都知道二公子成天烂醉如泥。” 老夫人垂低眼睫,她自认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楚瑾好,谁知道楚瑾根本不听她解释,天天为那个扫把星买醉,糟塌自己的身体,她这个做娘的看了真是心如刀割。“我正为这点担心,楚瑾再这样喝下去,迟早跟他大哥一样卧病在床。” 刘大姊加油添醋地说:“若是他变成药罐子,更没有好姑娘肯嫁他了。” “我今天找你来,就是为了他的婚事。”老夫人叹了口气。 “老夫人,二公子这副样子,我怎么说得出口?” “他若清醒,你想他会愿意娶妻吗?” “老夫人的意思是……”刘大姊装傻,其实她早就猜到老夫人心里想什老夫人想用霸王硬上弓的办法。“趁他喝醉,由家丁扶着他拜天地。” “二公子对福雨儿那么深情,就算拜了天地,日后他未必会履行夫妻义务。” “日久总会生情,再说福雨儿已经往生了,楚瑾终会想开的。” “好吧,大公子的事我也有错,这次我就免费服务,算是将功赎罪。” “有劳你了,刘大姊,不过我绝不会亏待你的。” 唉叹一声,刘大姊半推半就地说:“我手边正好有个好人家的姑娘托我说媒,算是她跟二公子有缘,我马上去对她父母说。你安心养病,等我的好消息。” “你觉得要选哪一个黄道吉日?”老夫人病得没察觉到异状。 刘大姊迫不及待地说:“选日不如撞日,我看就明天成亲好了。” “明天当然是最好的,但你有把握谈成吗?”老夫人也想尽快完成心愿。 “全包在我身上,不过婚礼不用太隆重,越简单越好。”刘大姊安抚地拍了拍老夫人,然后飞也似的跑出欧阳府,直奔她家。 没错,她是有点势利眼,看到福晴儿出现,就赶紧把雨儿和晴儿都安排到家里住,并要求晴儿纤手摸摸她三个孙儿和五个外孙儿的头,嘿嘿,将来她的后代都会很有出息。 “雨儿、晴儿,机会来了。”刘大姊兴奋地嚷叫。 晴儿问:“刘大姊,二公子要来迎娶我妹妹了,是不是?” “可以这么说,不过他没办法亲自来迎亲,而是由我带雨儿进门。” “我不懂,楚瑾为什么不能来接我?”雨儿有点失望。 “他天天醉得不省人事,连下床都有问题。”刘大姊解释道。 福晴儿停了一声,眉头皱了起来。“我明白了,老夫人想利用二公子喝醉的机会,硬塞个媳妇给他。”其实,若是晴儿和雨儿都只是普通姑娘,虽然她们一样美,不过刘大姊相信大部分的男人都会选柔顺的雨儿为妻,因为晴儿太聪明也太凶了。 “还么说,老夫人还是不肯原谅我。”福雨儿难掩悲伤。 “她不是不原谅你,她是怕你。”刘大姊安慰道。 “她若知道新娘子是我,绝不会让我琅楚瑾拜堂的。” “红中盖着你的脸,她事前不会知道。” “但她事后知道,一样会很生气。” 看到雨儿对未来充满不安全感,晴儿忍不住打断她们两人的话。“雨儿,我主张暂时不要嫁他,让老夫人亲自来求你嫁给她儿子。” “晴儿姑娘,你就可怜老夫人,年纪大的人都比较顽固,要想开需要时间。” “正是因为她的时间不多,为了欧阳家的香火,她不低头不行。” “问题是,再见不着二公子,雨儿会瘦成皮包骨。” “好吧,就照你的办法进行吧!”福晴儿心疼地看着妹妹。 爱情的魔力真可怕,以前雨儿好听她的话,可是在刘大姊家里这三天,刘大姊的手艺非常好,做了很多好菜招待她们姊妹.她吃得津津有味,雨儿却一点胃口也没有。她一直逼雨儿吃,结果把雨儿逼哭了,她只好作罢。 “刘大姊,我担心我一进欧阳府,又会给大家造成灾难。” “这倒是个很棘手的问题,晴儿姑娘总不能陪你嫁到欧阳府。” “你们有没有觉得奇怪,二公子为何平安无事?”福晴儿提出疑问。 “不晓得,你有什么想法?”刘大姊对这个问题也想过很多次。 “搞不好他也是福星,只不过力量没我这么大。” “有理,他只能化解他自己的灾难,却不像你能解除别人的灾难。” “如果我剪一撮头发给我妹妹带在身上,不知能不能降低扫把星的破坏力?” “我们到街上去试试看效果如何。”刘大姊赞同地举起双手。 不一会儿,三女来到街上,福雨儿圭在前面,身上挂着装有睛儿秀发的香包,故意在路上碰了几个路人,他们都只是身体摇晃了一下,不过没人跌倒,看来她们已经找到了破解扫把星的好办法。 几缕淡云,从月儿的身下飘过,把月儿拉到山下去。 天空出奇地湛蓝,蓝光穿透贴满了红囍的纸窗,将地上映满了无数的聋字。整间新房喜气洋洋的,但是新郎棺却在椅子上呼呼大睡,冷落坐在床边一夜未动的新娘子。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起初是轻轻敲,房里没有动静,以为都还在睡,改用重重敲。 欧阳楚瑾歪斜的身子慢慢地生直,睁开眼睛,转了转脖子,看见床边坐了一位新娘,他眉头深皱,完全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记得张伯拿着自称是珍藏多年的白干来找他喝酒聊天,而他很快就醉得一塌涂地。 虽然他不记得过程,可是看这样子,他知道他被算计了,什么珍藏的白干,根本是掺了迷药的酒,打算把他灌醉,再哽塞个新娘给他。这个女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才会这么随便地跟个烂醉如泥的酒鬼拜堂,而且还不知羞耻地坐在他房里一晚。 敲门声又重重地响起,仿佛在敲他的头,欧阳楚瑾双手捂着暴跳的太阳穴,怒不可遏地问:“一大早敲什么门?死人都会被你从坟里敲醒!” “二公子,我是小翠,我送洗脸水来。”小翠以木盆推开门走进来。 “穿红衣的女人,你是什么人?你在我房里做什么?”欧阳楚瑾挑衅地问坐在床边的新娘。 “二公子你昨晚成亲,你怎么还没把新娘子的红中掀起来?”小翠多嘴地说。 “没你的事,你给我滚出去!顺便把这个臭女人给我带出去!”欧阳楚理大怒。 福雨儿心声地说:“二公子,你别发那么大的脾气。” “是谁在跟我讲话?”欧阳楚瑾心一窒,他觉得刚才的声音好耳熟。 “是我。”福雨儿放在膝上的纤手缓缓地抬了起来,承认是她。 “不是你,是雨儿的声音。”欧阳楚瑾难以置信。 “二公子,老夫人问你们要不要吃早饭?”小翠插嘴问道。 “没胃口吃。”欧阳楚瑾闷哼一声,他胃里残存的酒可以装满一壶。 小翠尽职地问:“少夫人,你要不要吃早饭?” “小翠,这儿没你的事,你先出去。”福雨儿支开不识趣的小翠。 “你的声音跟雨儿一模一样!”欧阳楚瑾感到奇怪。 这个大笨蛋,白白浪费了洞房花烛夜。她不敢偷偷掀开红中看他在做什么,刘大姊告诫她新娘不可以自己掀红中,不然老公将来会不疼老婆,所以她只好忍耐,僵着身体,听着他雷鸣似的鼾声,一直枯坐到天亮。 他真不应该,明明就说好少喝酒,居然不守信,以后他若敢喝了酒上床,她就一脚把他踢到床下。“你何不掀开我的红巾,看看我是不是长得跟雨儿很像?” 欧阳楚瑾抿紧唇线,凝视着眼前看不见长相的新娘,他有一点被她说动,往床边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一想到它是琅刻意找来的新娘,他又向后退了一步,自以为聪明地说:“我不会上当,掀了红巾就等于承认你是我妻子。” “我们已经拜堂了,我是你的妻子没错。”福雨儿苦笑一声。 “你别再说了!听到你的声音让我觉得很痛苦。”欧阳楚瑾掩住耳朵大喊。 “你是不是酒喝多了,人不舒服?”福雨儿的声音流露出关切和担忧。 “我告诉你,你被骗了,谁是你的媒人?”欧阳楚瑾毫不领情。 福雨儿老实地说:“刘大姊。” “她的话最不能信了,她一定对你说我是风度翩翩的正人君子,就像她以前替我大哥说媒,骗人家说我大哥得的只是小病,其实我大哥根本病得快死了。我娘又毫不讲理,把我大哥的死赖在雨儿头上,逼死了雨儿。”欧阳楚瑾一阵鼻酸,忍住喉中的哽咽,而以凄凉的口吻又说:“你现在知道了,我是酒鬼,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不后悔嫁给你,只要你肯戒酒。”福雨儿半哄半劝。 “我要喝到死为止,我要到地府去陪我的爱人。” 第21章 欧阳楚瑾坚决地说。 “楚瑾,你曾经答应过我不喝酒,你为什么不守约呢?”福雨儿难过的指责。 欧阳楚瑾吓了一大跳。“不可能!这件事只有雨儿和我知道……” “你快掀开红中,看看我是谁。”福雨儿话一说完,红中随即落到地上。 这一刻相见恍如隔世,他看着她两颊削瘦的模样;她看着他不修边幅的狼狈,两人都激动得讲不出话来,喉咙和鼻子里好像被什么梗住了似的。一阵酸涩使他们眼眸浮出泪光,心好痛,心好悸动,可是却也好快乐。 该怎么形容他们此刻的感觉?互相深爱的两颗心,却因为外力从中作梗,让两颗心破裂,让彼此怀着失落而活;但只要不放弃,虽然破镜不能重圆,但破掉的心却是可以在爱的修护下变得更完美无瑕;这就是爱,就是他们此刻深深的感觉。 “雨儿!你不是跳河自杀了?”欧阳楚瑾坐在她身旁,双手怕她飞走似地紧紧抓住她的肩膀,隔着大红衣服,他仍能感觉到她的手臂是温热的,谢天谢地,她没死,他激动地拥她入怀,用没有刮胡子的下巴摩擎她柔细的脸颊。 “我只是把绣花鞋脱在江边,并没有跳下去。”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我好几次想跳进去找你?” “我本来心灰意冷得想一死了之,但刘大姊劝阻了我,她要我为你而活。” “我懂了,刘大姊知我对你情深似海,也猜到我一定会藉酒浇愁,她算准了我娘不忍心看我天天醉,一定会叫她奇qisuu.书安排婚事。所以她乘机将计就计,把你扮成新娘,让你名正言顺地成了我的妻子。”欧阳楚瑾恍然大悟。 “我们真该好好感谢刘大姊,她不仅是我们的媒人,更是我们的大恩人。” “雨儿,你别再离开我,即使我娘知道她中计……” 欧阳楚瑾的话还没说完,老夫人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我没那么笨,我早就看出新娘是雨儿。” “娘,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阻止?”欧阳楚瑾脸转向门口,手仍紧握着雨儿。 “我若是阻止,我担心欧阳家从此会绝后。”老夫人认输地叹口气。 “娘,你不再怕雨儿是扫把星?”欧阳楚瑾有些怀疑。 “不怕,我收到她姊姊送我约六十岁寿礼。”老夫人如获至宝似地说。 福晴儿毕竟是非常聪明的,她不只希望妹妹能得到夫君的疼爱,她还希望妹妹得到婆婆的喜爱。雨儿个性温和,对长辈有礼貌,不像她有如母老虎一般,会跟爹娘顶嘴。只因为雨儿是扫把星,爹娘无法喜欢她,连亲生的爹娘都如此,更何况是婆婆! 她左思右想.要化解老夫人的敌意,最好的办法就是她跟雨儿一起嫁给欧阳楚瑾。不过,她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这点证明她和雨儿的眼光不同,欧阳楚瑾不是她喜欢的类型。若不是雨儿爱他爱到无法自拔,她一定会劝雨儿别让小白脸做她妹夫。 坦白说,她最瞧不起用酒麻痹痛苦的男人,那是儒弱的表现,男人就应该要有打落门牙和血吞的勇气,还要有跟太阳搏斗的强壮肤色。他的缺点让她不安,若不是他宽阔的肩膀看起来可以保护雨儿,她早就拉着雨儿一起去流浪了。 好了,为了妹妹将来一家和乐,她只好勉为其难地做出她生平最大的牺牲。 “是什么?”欧阳楚瑾和福雨儿同时像等待糖吃的小孩,睁大双眼。 老夫人宝贝似的拍着胸口。“她穿过的肚兜。” “穿过的?有没有搞错?”欧阳楚瑾噗嗤地大笑。 “我以后每天都要穿,这样我以后就可以天天抱孙子。” 错过了洞房花烛夜,真是可惜,才不,对这封新婚璧人来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他们的假期,不论白天或是黑夜,没有一个ㄚ鬟或小厮,甚至老夫人都不会来打扰他们,直到少奶奶传出呕吐的喜讯为止…… 不过,有了扫把星少奶奶,欧阳府和雕龙堡又开始不平静了,但老夫人却没有任何不悦的反应,她一天到晚穿着肚兜护身,府里和堡里哪里出事,她就到哪里去,只要经过她的老手一触,所有的灾难立刻减到最轻,她现在很满意自己,而且还为自己取了个好转的外号——福星老夫人。 多亏了肚兜,她要把它当欧阳家的传家宝流传下去。 南方小镇,一大队穿着戎装的军人沿着福家围墙一字排开站立。 打从福晴儿不告而别的那晚,福老爷和夫人便连夜收拾细软,可是他们太贪心了,除了十六箱的黄金之外,家里凡是有价值、好携带的骨董玉器也都舍不得留下。结果第二天天一亮,这批军人就来了,在福家门外驻守了四十天,直到他们的主帅来到。 福老爷脸色苍白地坐在下位,头低低的,不敢正视坐在上位、器宇轩昂的小王爷。光是看他肩膀的宽度,不难想像他的个子非常高,没有笑容的脸孔给人一种极为冷酷的感觉,琥珀色的眼珠射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英气,不可否认地,在威猛的气魄下,他是个长相俊逸的美男子。 那是当然的,身为下其斯汗和爱藤里女王的儿子,小王爷同时拥有了大汗的睿智和女王的美貌。不过,他不大喜欢美貌,年少时,他为了改变与生俱来的白析肤色,成天和另外两个跟他有同样困扰的小王爷,也就是阿狮兰汗和伊鲁都思汗的儿子,三人在大太阳下骑马射箭,将肤色晒成健康黝黑的古铜色。 在元朝,虽然没有明文规定蒙古人不能和汉人通婚,但身为黄金贵族绝少有娶汉女为妃的,他们顶多是把汉文当妾。小王爷这次的举动引起宫廷内的议论,不过大家都谅解,他是被库库汗和宗盈歌所生的小妖女所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在三个小王爷中,郡主最喜欢他,每天作法要他娶她,他死都不愿意,这时来自南方小镇的一名属下告诉他,福星娘子的传说,让他感到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一盏亮灯,他以为只要娶了福星,日后就不怕郡主的纠缠。 小王爷手指敲着椅把,不耐烦地问:“福老爷,我的新娘子呢?” “我想晴儿她……她大概去找她妹妹雨儿。”福老爷紧张得差点咬断舌头。 “什么叫大概?”小王爷眉尾挑高,显得十分不高兴。 “不,我说错了,晴儿肯定是去找雨儿。”福老爷赶紧更正。 “我听说你把福星嫁到成都去了。”小王爷早就收到信鸽的通报。 “没有这回事,我是用偷龙转风的手法,用雨儿代替晴儿上花轿嫁去成都。”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实话,还是谎话?”小王爷牛信半疑。 福老爷吓得赶紧跪在地上。“我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骗小王爷一个字。” “岳父,你快起来,小婿承担不起你这种大礼。”小王爷抬手示意他站起来。 “不,小王爷,你不相信我,我就跪在这儿一辈子不起来。” “好吧,我相信你。”福老爷迅速地起身,拍拍长袍上的灰尘,正想说几句拍马屁的话,小王爷突然哼了一声,开口道:“我先声明,如果我去成都没找到晴儿,到时候岳父可别怪我无情。” “小王爷,你忙于国事,我看这样好了,还是我去成都把晴儿带回来。” “不必。我自己去请晴儿上花轿比较有诚意,至于岳父大人,我会派人保护你。” “谢谢女婿的关心。”福老爷困难地咽口口水,小王爷的话仿佛是把利刃,让他的脸部表情像是快要被割喉的鸡,若不是他适时地闭紧嘴巴,他认为他可能会把持不住,在小王爷面前,发出失礼的鸡猫子似的鬼叫声。 以晴儿的聪明,绝对不会在欧阳府待太久,而且她会浪迹天涯,宁可一死,也不让小王爷找到她。不,晴儿是不会那么容易进棺材的,虽然她和她的贴身ㄚ鬟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过她是福星,就算阎罗王也不敢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到时候他该怎么办?老天爷!请让小王爷找到晴儿,也请让雨儿得到幸福! 他知道他错了,他不该有卖女求荣的心态,贪念害了他们夫妻,可是他又不敢退婚,蒙古人向来以个性残暴闻名;他实在是大错特错,自私地将一个小女儿嫁给病人,又将大女儿许配给野蛮人,将女儿当成发财工具,他今天才会有此报应。 大队的人马离去,留下数十个侍卫继续留守在福家门口。福夫人一听到马蹄声远走之后,赶紧跑到大厅,对着愁容满面的福老爷问:“小王爷说了什么?” “他要去成都找晴儿。”福老爷气若游丝地回答。 “都怪你,不该贪那大箱黄金。”福夫人忍不住啜泣。 “如果可以退回,我现在一锭黄金都不想要。”福老爷悔不当初。 “老天一定是在责骂我们不知感恩,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们却独厚晴儿。” “晴儿是福星,雨儿是扫把星,我们疼晴儿是人之常情。” “你到现在还不懂,晴儿很爱雨儿,所以她才会弃我们而去。” “我知道我错了,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福老爷惭愧地低下头。 福夫人想了一下说:“我去准备鲜花素果和香烛。” “干什么?”福老爷心乱得失去了方寸。 “祈求老天保佑晴儿和雨儿皆平安幸福。” “我看还是祈求老天保佑我们两个老人家吧!” 全书完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