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将军的心》 第1章 [诸葛四郎传]《狩猎将军的心》 作者:楼采凝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序 凝凝与你的约会时光 哇!我今天实在是太兴奋了,总算可以与各位朋友们再一次的闲话家常,对于“贺伯台风”的肆虐虽然身受其害,但所幸一切都雨过天青。 拉拉杂杂说了一堆,你或许都听得一个头两个大,现在就让我细说从头吧! 还记得采凝的第二本小说《风流小克星》吗?在其序文中,我曾提及想利用春节时去游一趟最向往的“森林之家——豪斯登堡”,也就是充满异国风情的日本荷兰村,只因当时太迟做决定,以至于向隅,不过,得一次经验学一次乖,这回采凝可不含糊啰! 我七早八早就登记好旅行社所办的暑期活动的一切手续,于上个星期兴匆匆的跑去日本,痛痛快快的玩上一玩,其中环包括了海洋巨蛋、太空世界,及每位小朋友都喜欢的迪斯奈乐园,回程的同时,正好碰上“贺伯台风”狂扫全台,连机场都几度呈停摆的状态,于是,碍拟所搭乘的飞机就在风雨飘摇中,摇摇晃晃的晃回了台湾,可还真掐了一把冷汗! 现在你总该知道我前面所说的那些话是啥意思了吧! 真开心,我还可以继续写小说娱乐大家。 谈谈这本书吧!它算是“诸葛四郎”的最后一本,也是我自认为最精采的压轴版,其中有一点我必须提一提,就是有关大唐法令——不许与异族通婚这一点,可是采凝为了剧情需要所胡诌的,各位看倌们可别当真呀!(我可不希望误导咱们国家未来的主人翁) 看完这本书后,对于“诸葛四郎”这系列的故事还满意吗?我还有许多精采的构思在脑中慢慢酝酿着,耐心等我陆续写出来吧! 对了,我拍了许多荷兰村的风光,喜欢的话可以写信来向我索取,我免费奉送,不过,这其中除了风景还是风景啦!因为我怕我会破坏了整个画面。待我发现了一处世界超级丑的地方,我会在那儿拍一张照片送给大家,因为只有那种地方才能突显出我的美丽。 嘻!在笑声中跟大家说拜拜啰!期待下次的约会时光。 第一章 位于漠北一带(相当于现在的外蒙古)科布多河西侧的察干诺尔,地高山险,是观察西突厥的最佳地点,在其中一处不引人注意的阴暗角落躲着两个人,虽然他们一身突厥兵的打扮,但由其不同蛮夷人粗俗不雅的伟岸气质,可看出他们的与众不同,特别是其中一位威风凛凛、傲骨嶙峋的男子,整个人都散发着王者的风范,一张如刀凿般的脸,五官突出挺立,是那么的威严,不容侵犯。 由他们的视线望去,一个个类似现今蒙古包的营帐被营火照耀得灯火辉煌,这在现今战云弥漫的时期看来,只有一个可能——他们正在欢度庆功宴。 本来的结果不是这样的,自从东突厥被大唐灭于回纥后,一直以来,西突厥也只是大唐的手下败将,这回怎么会碱鱼翻身,竟将大唐反击得落花流水、惨不忍睹?只怪这次出兵前夕,大唐主帅周似海突然身受剧毒,以致病重体衰,使其军心深受打击,所以,才会有如此反常的事情发生。 那名男子以深富磁性的沉稳嗓音低声对另一人说:“替我把风,若一个时辰没见我出来,就不用等我了,保住性命要紧。” “可是……” “别再说了,这是军令。”他刚毅有力的回驳他。 “是。” 那名男子眼眸中充满了自信,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隐约在他唇角漾开来,随即他以其敏锐的身手、绝顶的轻功,像风一般的速度向灯火通明处迈进。 另一人看着他极俐落洒脱的背影,心中不禁感叹道:“真不愧是“诸葛四郎”!诸葛骏,愿你成功。” ※※※ 诸葛骏一回营就躲在帐内喝起闷酒,他并不因为此次行动成功而感到兴奋,只因身负重责的他,还有许多事在等着处理,这令平时逍遥惯了,喜欢随心所欲的他觉得绑手绑脚,极不自在。 真该死,既然已答应风似海的恳求,就不要再自怨自艾了,唯今只求早些旗开得胜,得以重返故里。 想想回去又如何,诸葛四郎中就剩下他一个王老五,打着不知何时才会停止的光棍,回去只有受刺激的份儿而已,若不是想去瞧瞧他最疼爱的小侄女——诸葛翩翩,他才懒得自找苦吃呢! 你们或许不相信,像他这么一位霸气十足的家伙,也会喜欢小孩,真是跌破不少专家们的眼镜,尤其是他当马给一堆小娃儿骑的时候,他的那些诸葛兄弟们可是个个看得瞠目结舌,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想到这儿,他不禁又撇嘴一笑。 “怎么解药一到手就一个人躲在房内闷笑,到底是什么事那么得意,说来听听吧!”这一幕竟被刚进帐内的杨秦懋给看见了,便有意无意的调侃他,虽说这里是军令如山的大前方,但他相信,诸葛骏不会因为他的一句玩笑话就毙了他的。 “你真大胆,不怕我这个代理将军判你一个欺上之罪。”诸葛骏轻笑着又倒一杯酒入喉。 “你若是那么心胸狭小之人,就不会接了威远将军这个烂摊子了。”杨秦懋胸中笃定的说道。 “现在我巴不得自己真是个心胸狭隘之人。”他揶揄起自己。 “怎么说?” “你心知肚明。”凭杨秦懋与他的交情,他就不相信杨秦懋不知道他的苦处。 谈起他俩之间的友情,已整整维持五个年头了,初时,他们只不过是淡然的君子之交,然而在后来的一场意外事件中,才懂得何谓“患难见真情”。 此事说来话长,五年前,诸葛骏虽年仅二十,但已是北大荒毛皮产业之巨擘,其实他明里是从事毛皮生意,而暗里则是辅助威远将军风似海从事调查敌方的侦防工作。 至于杨秦懋的身份可就单纯多了,堂堂洛阳当铺的十二少,有钱有势,唯一没有的,即是有钱人家的骄气及势利眼。他小诸葛骏两岁,从他十八岁开始,即非常仰慕诸葛骏做人的风范及高超的武艺,因此,常有事没事的就去串他的毛皮制工坊——毛褵坊。 起初诸葛骏只是以一种对待小弟弟的眼光看待他,两人顶多下下棋、聊聊天,就和普通朋友没两样。 直至有一天,风似海的一名手下,无意间窃听到有关诸葛骏与风似海之间的秘密谈话,他小人得志的想,若将此机密传至敌军处,说不定可以得上不少好处,也就不用再战火中求生存了。 于是,在一次诸葛骏准备潜入敌阵前夕,敌军已得到了消息,布下大批人手埋伏在暗处,也就这么无奇不巧的,却在这当口,杨秦懋的当铺来了位外蒙的古玉商,沿路他听到了些有关西突厥此次行动的风声,于是就在杨秦懋面前侃侃而谈了起来。当下,秦 懋立刻撇下所有事,一个劲儿的往诸葛骏所行的方向而去,根本忘了自身的安危。结果他还是迟了,等他赶到之时,诸葛骏已与大批敌兵对抗着,只见诸葛骏手持双刃狂野地挥洒着,其排山倒海、撼天摇地之势令所有人都招架不住,他这才知道自己是白担心一场,也就从那以后,诸葛骏与他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成了莫逆之交。 “其实,你的缺点就是太重义气了。”此时,杨秦懋的话使得沉浸在回忆里的诸葛骏回了神。 “你不也是。”原来这回的行动诸葛骏是想独挑起来,没想到秦懋这小子硬要插上一脚,其借口永远是——他早已立誓跟随诸葛骏了。 诸葛骏每当想起此借口总是莞尔一笑,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他们俩有什么暧昧不正常的关系呢! “谁要你是我心目中的神!”杨秦懋很认真的说。 “你不怕引起非议,将来讨不到老婆?”诸葛骏饱含兴趣的眼神直瞅着他。 “女人!唉!只是一种会胡闹的动物。”他不予置评。 “我的招牌语怎么都被你学了。”诸葛骏大大的狂笑出声。 “反正我一定等你讨了老婆,我才会随你付诸行动的。” 诸葛骏摇摇头,“或许有一天让我遇上个百依百顺、温柔宜人的女子,我可能会考虑,奇qisuu.书至于像我那三位嫂子的类型,我可敬谢不敏。” “你这么说,我可好奇死了,说来听听好吗?”杨秦懋一副兴致勃勃的好奇样。 “惜惜是阿扬的老婆,个性是温柔得没话说,但是可黏得紧,阿扬走一步她跟一步,这哪有自由可言;而裘馨更不用说了,脾气又倔又凶,唯有对她的阿枫是好的不得了;田蜜,唉!完全没有女人样,动作粗俗又不雅,你说我还能对女人抱着任何期望吗?”诸葛骏无奈一笑。 “真有那么惨吗?”杨秦懋一双眼瞪得大大的。 “你见了就知道。” “那你真得求神拜佛,但愿菩萨能听见你的呼唤,赐给你一个又温柔又大方又有女人味又不黏你的女人。”杨秦懋嗤笑道。 诸葛骏静默地笑了。 “我倒真的希望你能早日找到有情人。你可知道,我已听说有关我俩一些难以入耳的风声。”杨秦懋提醒他。 “他们那些人在战火中与生死搏斗久了,总喜欢传些有趣的内幕消息好调剂生活,我并不怪他们。再说,你找老婆可比我快多了,这个责任就交给你了。” 第2章 “你可真够朋友。”杨秦懋白他一眼。 诸葛骏挑高眉说:“可别忘了当初我要出这份任务的时候,是谁死打蛮缠硬要跟的,才会引起一些辈短流长?” “那你的意思是,这全是我害的啰!”杨秦懋很委屈地皱着眉。 “虽不完全是,但也差不多了,你可曾想过,这次我以一个平民百姓的身份,代风似海出任将军之职,已引起不少人不平的抱怨,而你又来参上一脚,岂不是雪上加霜?” 回想起此事源起,诸葛骏深感无奈,当初风似海在出此任务时,不幸在一次战役中身中毒箭,向来有“不败将军”的风似海,第一次受此打击、以致军心士气受了极大的影响而连连战败,身怀重伤的他只好决定临时换将,但跟随在他身边的人,风似海认为无一可胜任此重责,况且,他们远在大前方,一时想自朝中调度将领也绝不可能,但此事又迫在眉睫,于是情急之下,他想起了诸葛骏——一个他百分之百信任的人才。 所幸“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只得换下他将领的身份,所以,诸葛骏也就在纷扰不已的心情下接受了此一重任,亦将风似海安排在他的“毛褵坊”养伤调息。 “若真有这么严重,我可罪过了。”杨秦懋再一次开玩笑道。 “你知道就好,所以,一切就拜托你了。”诸葛骏身不由己的又说:“时间差不多了,该是调兵遣将、商讨对策的时候了。” “这也对,来个乘胜追击,这样咱们就可及早回家了,想起家乡的面疙瘩还有红油抄手,口水就忍不住流了出来。”杨秦懋兴奋地跟着诸葛骏的脚步走出了帐外。 ※※※ “哥!”察贝伊兰端了一碗汤药进帐篷,想要给她的大哥察贝可沙补补身体,因为这些日子来,她哥哥为了对付大唐凶猛的攻势已耗去不少体力,她真怕他就这么倒了下去。 没想到,他真的倒下了,当她掀开帘幕看见眼前的一切,差点昏厥了过去。好不容易拾回自己的意识后,即连忙冲到可沙的身边,扶起他沉重的身躯叫道:“哥,你怎么了?是谁对你下的毒手?” 伊兰含着泪,以战栗的双手抚上可沙胸前的一把血迹斑斑的利刃,蓦然发现这是他最爱的一把随身匕首,难道哥是自杀的?但又为何要在胜利的前夕,用它来结束自己的性命?这万万都说不过去呀!余光一瞥,她突然瞄见地上有一行血书,歪歪斜斜写着:士可杀,不可辱这是可沙的笔迹没错,他这是什么意思?是谁让他受屈辱了? 她手足无措的起身,正想换人进来时,桌面上一张有着一手运笔如飞的字体映入眼帘,完完全全吸引住她的注意力。 察贝可沙:你绝对想不到我竟能在你的地盘上来去自如,多训练训练你的手下提高警觉性吧!别哪天脑袋都搬了家,还自以为在梦周公呢! 哦,我倒忘了你们这种野蛮人哪知道周公是何方神圣!算我太高估你了。 不多闲话,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解药我已经到手了,别花功夫找它,我也清楚你一向自视甚高,不容别人超越你,我这么做可以让你知道何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后会有期! 诸葛骏诸葛骏!就是中原来的新将领吗?早就听说有关他谜一样的传闻了,原来他也只不过是个“贼”!哥,你何必跟这种人一般见识,还丢了一条命,太不值得了!伊兰泪流满腮、愤恨不平的想。 她用力抹了抹满脸的泪痕,眼神中有股坚定的意念——她要报仇,她要为哥哥报仇。 她在心中不断地咒骂着:“诸葛骏,我不会让你活下去的,你活着是我们西突厥最大的侮辱,更是我的耻辱。” “依兰,可沙怎么了?”甫进帐内的支天燕看见现场的情况禁不住倒吸了口气,闷哼出声。 他是依兰自幼定下的未婚夫,长得是一表人才,对依兰也是疼爱有加,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他产生不了感情。 依兰的美更是不在话下了,她娇艳惊人,宛如出水芙蓉般的纯洁柔丽,更有一颗纤细易感的心,是那么善解人意、秀外慧中,只不过在她闪亮晶莹的美眸中,有着一丝不容忽略的执着与坚强,并不像中土的女孩儿们那么的矫揉造作、弱不禁风。另外,让人匪夷所思的即是她的身材了,她没有边疆女孩们粗犷高大的体格,反而秾纤合度、体态轻盈,在边疆妇女的眼里,她是属于小号的异类。 也就因为这样,支天燕对她就更为疼惜了。 “他自杀了。”伊兰背对着他以冷静的口吻说出,根本看不出来她已是泪流满面,早已干了好几回。 “自杀!这怎么可能,我们再加把劲就能将失土收回了,可沙为何要在这节骨眼自杀?”支天燕简直难以相信。 她将诸葛骏的留书递在他眼前,“都是他,都是他害的,他明明知道大哥最重视自尊,最在意颜面,他偏要刺激他,我要报仇,我一定要报仇!” 伊兰紧握着双拳,由其泛白的指关节可看出她满心的恨意。 “你想报仇!好,我去。”支天燕说着即转身出去。 伊兰连忙拉着他,“你不要去,关卡重重,你想怎么进去?天燕,我不要你再为我付出了,我不值得,我……” 她实在想跟他坦白,她根本不爱他,无法嫁给他呀! “我知道你担心我,你放心,我会小心的。”支天燕误会了她的意思。 “不是的,我……”她矛盾了,她怎能告诉他实话,他一定会受不了的,于是她话锋一转,“由我去,我是个女孩子,他们不会注意到的。” “我不答应!” “天燕,我心意已决,你不要再说了,况且受害者是我哥哥,我能坐视不管吗?” 她的清丽容颜上带着一抹愁绪。 “伊兰,正如你所说的,大唐边界兵力层层严守着,你准悲怎么混入?”支天燕只能动之以理了。 “我不管,反正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到时候我自有对策。”她强迫自己逼回泪水,不能再懦弱了。 “好,你行,到时候我就等着替你收尸吧!”他愤恨填满,手用力捶上了墙。 “没关系,至少我和哥哥在一起。” 随即她便坚决地走出了营帐,完全没有顾及支天燕的焦虑,因为,此刻她已完全被一个信念给吞噬了,那就是——报仇。 ※※※ 西突厥在少了察贝可沙这位大将后,一时军心大乱,使得诸葛骏在未折一矢、未损一兵的情况下,以锐不可当的气势斩将搴旗、攻城掠地,轻而易举的打下好几个据点。 也就因为如此,诸葛骏这才知道察贝可沙竟为了几句玩笑话,自杀而亡,当初他潜入敌营的主要目的,乃是为风似海窃取解药,而那张字条也只不过是临时起意想幽他一默罢了。 如今,他真不知道是该歉疚,还是该惋惜。 “总算可以回老家啰!”杨秦懋一进帐逢,就大大的欢呼出声。 “我真没想到他会想不开。”诸葛骏似乎没听见他在喳呼什么,一心只有察贝可沙的死讯。 “拜托,这又不能怪你,谁知道那小子脑筋打结了,运转个弯都不会,就跑去自杀。”杨秦懋也无奈的一叹。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诸葛骏沉默地叹口气,在他心中,察贝可沙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领导人才,虽然他俩身为敌我双方,但这种惺惺相惜的情感,并不是外人所能理解的。 杨秦懋却嗤之以鼻的说:“想不到你还有这种“悲天悯人”的胸怀。这虽好,但也求你别用在那种人身上!” 诸葛骏撇起唇角,摇头道:“你不懂,这叫做“英雄惜英雄”,不是什么“悲天悯人”,请你搞清楚用词。” 杨秦懋抠抠眉毛,不以为然的耸耸肩,“好吧!我是不懂你们这些伟人的想法,算我笨好了。” “伟人!你当我已经作古啦!你又用错词了。”他悠哉的站起身,为自己沏了壶茶。 杨秦懋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不敢再说话,深怕又说错了。 “需要吗?” “这茶真香,你打哪儿弄来的?”杨秦懋好奇的走向前抓了些茶叶,闻了闻它扑鼻的香味。 “是从赣带来的,那儿气候很适合种茶,不论冬茶、秋茶都是极品。”他只差没说是遥弦山上的产物。 “你去过南方?我一年到头只有待在大北方的份儿,真羡慕你。”杨秦懋唉声叹气,表情滑稽地活像个大男孩儿。 “我不只去过南方,根本就是道道地地的南方人,你还是说错话了。”他递上一杯茶,绽出玩味的笑容。 “我认识你五年了,直到现在才知道你是从南方来的,你可真神秘。” 诸葛骏无以作答,因为只要是有关遥弦山的事,他一向是避而不言,就怕一不小心泄漏了师父的行踪,成为一些歹人夺取武林秘笈的焦点。 这些年来,江湖上诡异多变,已经很少人愿意按部就班地从马步、定气开始学习武艺,大多数人总想一蹴可几,其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夺取武林秘笈,但却没人知道,往往没有很好的武功底子,就想越级练习的结果,即是走火入魔,反而害了自己一生。 “怎么不讲话了?我又说错了什么吗?”杨秦懋浅饮了口茶,哈了好大的一口气。 “你没说错什么,只是你问题太多了。记得,多喝茶少说话。”诸葛骏又替他倒上一杯。 “能不能容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第3章 杨秦懋为之傻气的说。 “说吧!我根本就不巴望你能关得上那张嘴。”诸葛骏投给他一个了然于胸的眼神。 杨秦懋窘迫的笑了笑,“你真了解我,那我问你,咱们什么时候可以打道回府?” “再过两天吧!兄弟们都吵着要在敌军眼前开个庆功宴,以扳回颜面,不过,我还在考虑这是否可行。”诸葛骏揉着眉心,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棘手。 “这个主意好耶!你还犹豫什么,“十年风水轮流转”,总算轮到我们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杨秦懋得意忘形的说着,对于这种可以抬高自我身价的事,他最喜欢做了。 “你呀!”诸葛骏摇头道:“你有没有想过对方才刚失去主帅,心情正是最沮丧的时候,我们现在再火上加油,好吗?” “你总是考虑太多了。” “也许吧!但我敢肯定的是,这种炫耀自我的事,并不是我爱做的。”诸葛骏含沙射影地指责他。 “我知道你认为我这种思想不够君子,可是,难得兄弟们有这种兴致,你就不要拒绝了嘛!”杨秦懋拉着他的衣袖说。 想不到像杨秦懋这样的男人也会撒娇,这也难怪大伙会绘声绘影的揣测他俩之间的关系。 “请放下你的尊手好吗?真受不了你。你这习惯再不改,我就把你当成拒绝往来户,以免毁了我的名誉。”诸葛骏斜睨了他一眼。 “行,你就别挖苦我了。”杨秦懋悄悄地收回手,对他这种已成习惯的小动作不知如何是好。 “听我的,尽快讨个老婆,你的这些动作自然而然就会消失了。”诸葛骏莫测高深的一笑,眼中尽是促狭。 “好吧!那我的终身大事就交给你,一切让你安排。”他略带苦瓜脸说。 “行,安心的把你交给我吧!我保证让你婚后绝无后悔可言。”诸葛骏正打算把四轩园的萤儿介绍给他,她虽为丫鬟,但颇有才干,又稍具姿色,想想他俩倒是挺“搭” 的一对。 他们诸葛四郎从不会因为一纸卖身契就决定下人的一生,如果丫鬟们遇上好的人家,他们会准备大礼当作嫁妹妹般的将她们送出阁;若是男仆喜欢上某人家的姑娘,他们亦会拿出一大笔的聘金,为他们提亲。 所以在东北一带,无人不以做诸葛四郎的仆人为荣。 诸葛骏万万没想到他们最后的这两句话,竟会被送晚膳来的伙夫听见。 “什么?元帅要娶他,天呀!两个男人竟做出这种事,本来听大家这么说,我还半信半疑的,现在竟让我亲耳听见了,这又怎能当作不知道。”伙夫既讶异又纳闷的想,随即摄手摄脚的将手中餐盘端了出去。 唉!想必明儿个又是风风雨雨的一天了。 第二章 又是个灯火辉煌的夜晚,只不过地点换了;诸葛骏还是拗不过士兵们的起哄,逼不得已只好摆下这场庆功宴,而他却食不知味,沉闷的胸口让他预测到有什么事将要发生了。 他炯炯如炬的双眼,望着兄弟们欢愉的景象,不知怎地,他就是没办法像他们表现的那么高兴。其实,这是很明显的炫耀行为,他搞不懂自己怎么会答应!这是不是表示他也变得和他们一样幼稚了? 就连杨秦懋也和他们混在一块儿饮酒作乐,半醉半醒的唱着小曲,诸葛骏轻笑的想,这世上是否唯我独醒。 他非常畅快的将杯中的水酒一饮而尽,有些眩惑又有些郁闷,还是出去外面吹吹凉风的好,想着想着,他马上付诸行动。 步出帐外,秋高气爽的气候还真怡人,徐徐晚风迎面吹来,此刻他才乍觉北方的夜风并非想像中的那么刺骨。倚在树干旁,拎着一盅酒,对着半天高的月儿干上一杯,简直就和李白诗中的“对影成三人”没两样。 突然间,有丝异样的声音袭上他耳际,他敏锐地提高警觉,发现这绝不是奇qisuu.书树叶的摩擦声,更不是小猫小狗的游走声,而且全部的士兵都集中在帐内,由此可知,必是有人窜进他们的势力范围,说不定是西突厥派来的奸细。 难道他们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在他房内留张字条,看他会不会饮恨自杀? 思及此,他有点想笑,忽地,有把利刃正往他的胸前快速的直射而来。 “雕虫小技!出来吧!少丢人现眼了。”他轻而易举的用两只手指夹住它。 原来他早就注意到了,而且将那人的一举一动全都收于眼底,此人步伐轻盈、力道薄弱,那道黑影也娇小玲珑,仿佛是个女子。 “再不出来,我可是等不及啰!到时候你可别后悔。”见没反应,他又说了一遍。 还是没动静,难道她吓昏了?要不,就是此女子脾气硬的可以。 他不再多言,只是凝着笑意,慢慢地靠近她,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刹那,他已经把刀架在她脖子了。 “姑娘,我的那些兄弟现在正高兴着,希望你只是冲着我来的,别打扰了他们。” 诸葛骏瞅起双眸,表情冷硬,根本猜不出他下一个动作会是什么? 在他锋利的刀下,是一名纤细女子的身影,只不过她用黑布蒙着面,光由她颤栗的身子看来,猜不透她是愤恨还是害怕。 “咱们这么见面,对我来说太吃亏了吧!”说着,他已用食指俐落的将那块黑布勾了下来。 当诸葛骏不以为意的挑眉凝视了她一眼,却全身震慑住了! 他从不知道突厥女子也会美得如此纤尘不染,宛如梦幻中的幽兰,那么飘逸动人、如花似月。 在他印象中,蛮夷女子不都像大象一样吗?粗俗不雅,动作大而化之,可是怎么她……诸葛骏并不知道伊兰的美在蛮夷来说并不起眼,因为那儿的人认为体格粗壮的女人才是最美的,就和中唐时期流行胖女人是一样的道理。但可以肯定的是,诸葛骏绝不喜欢胖又壮的女人,因为他直觉会被那种女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你是突厥人?”为了确定他的猜测,他又问了一次。 她还是一样的表情,没有回答,没有动作,甚至自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坦白说,她根本不敢看,不敢看他那粗犷狂妄的脸庞,轻蔑又傲慢的眼神,尤其是他那若有似无的笑容,更拥有着摄魄迷魂的魅力,像是来自严寒北方的英勇武士。 她的勇气、她的恨意就差点在他的注视下磨灭掉了。 “我们在这儿面对面也有半个时辰了,难道你一句话都不肯赏给我?”他嘴里虽说得很客气,但眉宇间却写着:我会让你降服于我的,倔强的姑娘。 伊兰再也拗不下去了,她杏眼一瞪,蛮横不讲理的说:“反正我已经落在你手里了,要杀要剐随便你,不要在那儿假惺惺。” 他双眼如炬地看着这个胆识过人的女子,在他的地盘上还敢对他这么说话,难道她不想活了? “难得你有自知之明,知道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不过,你的用辞遣字还有待加强。像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女人我最讨厌了。”他用力扳过她的手腕,一翻转即钳制在其身后,让她毫无反击的机会。 “你去死!” 她回过头,避开他灼热欲杀人的视线。天!她的手气怎么那么背,哥哥为他而死,自己又像是个布偶般生死掌控在他手上,为什么老天不肯眷恋她一点,他们察贝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不过,看他并不像是个横眉竖眼的大坏蛋,当主帅的人不都是个糟老头吗?(除了她大哥)怎么他看起来比她哥哥还年轻,应该不超过二十六、七岁吧! “我会让你知道说这话的后果是什么。”他整张脸逼近她的脸不及盈寸。 其温热狂炽的气息吹拂在她脸上,让她觉得又麻又酥,又惊又怕,他到底想做什么? “上刀山下油锅我都不怕,只求你别这样对我。”她强忍着就快夺眶而出的泪水。 “只求我别怎么对你?”他更进一步欺向她,一副吊儿郎当的问道。 “你……你可以杀我,但不能侮辱我。你也别想硬来,我绝不会让你得逞的,你这个恶魔去死吧!最好下十九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她一提气,辟哩啪啦地将心里所有的话全都倾泄出来。 “啧……先人说的没错,最毒妇人心呀!”他摇着头暗啐了几声,想不到眼前这位美得令他难以自持的女子,对他竟有这般深的成见与恨意。 不行,被人诅咒,总得知道原因呀!不过在这之前,得来点有趣的前戏调剂调剂吧! 他似笑非笑的凝视了她一会儿,在她惊觉苗头不对,想溜之大吉之际,却被他狠狠地吻上,他的唇狂妄无情且肆无忌惮地在她口中搜寻他想要的一切,包括她的矜持、骄傲、倔强,以及难得一见的温柔。 慢慢地,他强迫自己得与她暂时分开,并用略为沙哑的嗓音说:“说,为什么想置我于死地?” 沉浸在适才温柔幻觉中的伊兰,被他这句丝毫不带感情的话语给激醒了,老天,她做了什么?她怎么变得如此寡廉鲜耻,竟和这个恶魔……她双手捂住脸,很明显的微微在发抖。 “不要逃避,我要知道答案。”他存心挑衅道,其深奥难懂的眸子由她惊愕的表情一直往下游移到她因刚刚的激情而上下起伏的胸部。 感觉到他不安好心的注视后,她慌忙的将双手掩在胸前,“你这个登徒子,总有一天,我会把你那双贼眼挖出来,再大卸八块。” “哦!我会等着的。不过,请你别转移话题,真不知道我一个问题要问到什么时候才会有答案,也刚巧我目前心情好又闲的可以,你若愿意,咱们再耗下去也无妨。” 第4章 他好整以暇的说道。 “我生平最讨厌不可一世、自抬身价的人,你有闲有空,那你就慢慢耗吧!本姑娘可是忙的很,没空理你。” 伊兰天真的以为这是她家厨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诸葛骏当然也没给她转身的机会,倏然钳住她一双笋白的手臂,根本就漠视她的害怕,皮笑肉不笑的说:“不管你为什么想杀我,但事实摆在眼前,你是从敌方潜进来的刺客,你该不会笨的认为在两军交战最为敏感的一刻,你能够大摇大摆的再走出去!” 他冷笑的摇着头,“女人,你太看得起我了吧!我可不是以德报怨的伟人。” “那你想怎样,杀了我吗?来呀!我怕死就不会来了。”她紧闭起双眼,一副从容就义的模样。 诸葛骏怔愕了整整三秒钟,继而狂妄的笑出声,“我好像忘了告诉你,我不但不会以德报怨,对于敌人,我还会用最残酷的方式对待他,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痛快,我会慢慢的折磨你……到死为止。” 诸葛骏不懂他为什么要吓她,看着她那赢弱的身子不停地颤抖着,他的心也不知为何隐隐的抽痛起来,他想伸手拂去她的害怕,抚平她的恐惧,可是向来霸道孤绝的他,做不出来这种温柔的动作。 在他心中一直以为,女人只不过是“次级动物”,想对她们温柔或疼惜,倒不如对小猫小狗来的好,而且他一向视爱情为敝屣,也因此,他最排斥骄傲自大的女人,而眼前这女子不正是他最讨厌的类型吗?但是他反而挺欣赏她的,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蛰伏在他内心深处。 吓她,只不过是想知道盔甲下的她,是不是和其他女人一样——柔弱无助、胆小害怕。 看来如他所料是差不多的,他满意的点点头,露出一抹笑意。 “出来吧!别好奇了。”诸葛骏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看来不是对她说的。 伊兰随他的视线望去,果然从树荫下闪出个人影。 “真厉害,我都没出声,你就知道我躲在哪儿。”杨秦懋搔搔腮,满不好意思的说。 “除了你,别的弟兄知道吗?”诸葛骏很谨慎的问。 “没有,他们都醉得差不多了。” “那好,带她回我的帐内,除了你之外,可不准让别的弟兄知道她的存在,否则我会依军法处置你。” “什么?她是敌军派来的,应该关进牢内呀!”杨秦懋低呼出声。 “我自有我的用意,快去呀!”他目光锐利,完全不容反抗。 “是。”杨秦懋耸耸肩,猜测他准是吃错药了,要不就是他对这名女子……,这个可能性最大,有趣,真有趣! 搞不好首先摆脱王老五生活的人会是他,哈……(这笑声当然是笑在杨秦懋心底) 但是不对呀!当今圣上是最不赞同与蛮夷通婚的,若违背了他的命令则罪及死刑呀!杨秦懋不解地看着诸葛骏,从他面无表情的五官,根本猜不出他到底用意为何?但拜托,可千万则爱上这个突厥女子呀! 而另一旁的依兰即使有万般不愿,但为了保住一条小命,还是暂时听话跟着杨秦懋走。就在她与诸葛骏擦身而过的刹那,她好像感觉到他有种松了口气的表情很快的从他脸上掠过。 这又代表什么呢? ※※※ “我们明天就要班师回朝了,那女的你打算怎么办?”杨秦懋问了句诸葛骏最不想听的问题。 “我不想回京师,你去就好。” “我去!拜托,主帅是你,我算哪根葱呀!”杨秦懋皱着眉说。 “要不然,你就随风将军回去吧!他日前已服下解药,伤势也恢复得差不多了,现在回去正好。”要诸葛骏作战可以,要他回朝跟那些做官的人打躬作揖,是绝不可能的。 “说不定这回皇上会加官晋爵耶!你就这样拱手让人吗?”杨秦懋不敢置信的睁大眼。 “你喜欢就拿去吧!”诸葛骏无所谓的笑说。 “什么跟什么嘛!你以为当今皇上是昏君吗?谁上朝他官就给谁当。再说,对于当官这档事,我也没兴趣。”杨秦懋嗤之以鼻的说,对于诸葛骏误以为他贪图富贵之事,表现得非常生气。 坦白说,他们杨家的洛阳当铺,在西北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对于钱财,他根本不虞匮乏。 “但总得有人牺牲呀!”诸葛骏此议一出,立刻博得杨秦懋一个大白眼。 “你真够朋友,好的轮不到我,坏的都丢给我。”杨秦懋很无辜的拍拍额头。 “这有什么不好,有官做又可做个大地主,而我又哪里好了?” “既然你这么说,我跟你换好了,你去做大官、大地主,我去你的帐内跟那名黑衣女子温存温存。”杨秦懋暧昧的眨眨眼。 诸葛骏一听此言,脸上徒然变了色,不知怎地,他就是不允许别的男人对她有丝毫的非份之想,即使是他最要好的朋友。 杨秦懋一看见诸葛骏乍青乍白的脸色,就知道他的激将法奏效了,于是他连忙再加一把劲儿,想套出诸葛骏心中的想法。 “你不是要我尽快订房媳妇来避免一些谣言,所以我决定了,就那个俘虏吧!虽说她是个蛮夷,但长得美就够了,你说是不是?” “你敢,她是我的女人!”诸葛骏一经刺激,就将这句埋藏在心中的话吐了出来。 待他慢慢冷静下来,才知道他中计了,不禁摇摇头道:“好小子,你诓我!” “老兄,你有没有想过她是个突厥女,依照大唐法令,你们是不会有结果的。再说,她太有个性了,实在不是你所要的那种“温柔没脾气”的典型……” “你有完没完,我几时说过喜欢她了,只不过把她当成——” “地下情人吗?”杨秦恕不要命的追问。 “去你的,回你的帐篷去睡你的觉,我要走了。”诸葛骏对于他这种“阿婆个性” 实在受不了。 “若只是当个“见光死”的地下情人,这我倒不反对。唉!真让人羡慕,有人可温床啰!”杨秦懋在一旁故作陶醉状,非得将诸葛骏气死不可。 “杨——秦——懋!你活得不耐烦了。”诸葛骏倏然冲至他面前。 杨秦懋这时才很识趣的溜了,在隐身之前,还不忘丢下一句,“明天我再问你滋味如何?” 诸葛骏看着他那调皮的背影,不由得感叹道:“真是交友不慎。” 他恍然又想起那小子刚才说的“地下情人”,老天!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将这四个难听的字套在她身上,天晓得他也绝不会这么做的。 ※※※ 一进帐内,诸葛骏的心着实地凛了一下,这怎么搞的,谁将她五花大绑的捆在床上?一定是杨秦懋那个死家伙!想要试探他,也不是用这种方法呀! 她那憔悴苍白的脸上还挂着两条泪痕,如弯月似的肩紧紧拢在一起,那双眼也因憩睡而紧闭着,那张饱满的唇已失去原来红嫩的色泽,变得微微泛紫。 这些情况都在在的告诉他,她病了! 他快速地冲向前,一触及她的身躯,就发觉她实在是冰冷的可以,瞧她身上还是那套单薄的夜行衣,北方气候寒冽,这个死杨秦懋难道就不会为她披上条暖被吗? 诸葛骏以极轻巧的动作将她身上的绳索解开,慢慢将她扶好躺平,才知道她病得不轻,若再不送医,可能会丢了小命。 只是这荒野的大北方,除了军医外别无其他的大夫,而且,她又夹杂在这有十几万男人的军队中,诸葛骏不会不知那些兄弟们已禁欲多时,只要一公开她,说不定她马上就会被他们给分尸了呢! 经过千万遍的考虑之后,权宜之计就只有一个,他先将她身上那碍眼的夜行衣褪除,却在其春光外泄之际惊叹出声:“你真是个绝世珍宝!”他渴望伸手去抚摸她,但他制止住自己的冲动,因为现在并不是时候,而且他发现,她比他想像的还瘦弱,一股疼惜之情油然而生。 他也将自己身着的衣物卸除,紧搂着她因受寒而冰冷的身子,两个袒裎相拥的躯体互传着体温,她柔软的娇躯带给诸葛骏莫大的绮想,血液在他体内炽热的奔窜,一份需索的感觉簇拥着他,若不是她现正处于无知觉的状态,他一定会要了她,不管她是中原人抑是突厥人。 坦白说,他不喜欢要个没有知觉的女人,他喜欢听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她为他呻吟、颤抖、呼喊,甚至于尖叫,现在昏迷不醒的她是不会给他这些的。他笑了笑,相信任何男人的感觉都跟他一样。 他更拥紧了她一些,只希望能尽快将自己的体温传给她,让她清醒。慢慢地,她流出了汗水,烧也退了,诸葛骏这才安心的睡去了,睡梦中,他沉迷在她幽沁的香气中,久久不能自拔。 直到一股热辣的刺痛感由他的左脸颊传入大脑,他这才惊醒,一张开眼,面对着他的竟是一双漆黑淌泪又充满恨意的眼眸,由于诸葛骏搂得她非常紧,使得她没办法挣脱,于是伊兰拚命地扭动着,想摆脱他的桎梏。 她雪白的肌肤、饱满的乳房不停摩擦着他的胸膛,使他不得不大声斥喝道:“女人!停止你幼稚的动作。” 伊兰猛地停止动作,看到的竟是他轻蔑又傲慢的眼眸,像极了一只嗜血的动物。于是,取而代之的竟是轻声的啜泣,“你这个魔鬼,你放开我,你可以杀我,但是绝不可以像现在这样屈辱我。”说着,她突然用双手挡在胸前,不让自己与他有直接的接触。 第5章 “我们察贝家到底哪里招惹你了?个为你丢了命,一个为你失了身。”她沉痛的又说。 “失身!拜托,可没那么严重吧?我只是替你取暖罢了。”诸葛骏好笑的说,但却没有遗漏掉她所说“察贝家”三个字,莫非她与察贝可沙有什么特殊关系? “可是……男女授受不亲,你这么做,就等于毁了我。况且,我已有未婚夫了,你教我以后怎么面对他?” 她涕泪纵横的说,好像她美丽的未来就在这一刻瞬间瓦解了。 “未婚夫?”蓦地,血液自他脸上消逝,他继而一想,才揶揄地叹息道:“你以为我还会放你回去,让你与你那未婚夫卿卿我我共享闺房之乐吗?很抱歉,你的现在与未来都是我的了,如果几年以后我厌倦了,而他还要你这残花败柳的身子,那我礼当奉还。” “你这个下流痞子,龌龊、不要脸,你走,别碰我!”她一激动又挣扎了起来。 “你这个傻瓜,我叫你别动!”她像极了一条温热柔软的海鳗,在他胸前不停的游移,那光滑柔嫩的肌肤挑逗得他几乎快丧失了理智。 他深吸一口气,忘情地攫住她温热的唇,并用力扯下她挡在他俩之间的双手,这使他胸前的毛发轻柔地抚触她玫瑰红的双峰,他的手在她的侧腰敏感地带来去穿梭,慢慢地,她的挣扎停止了,整个身子因酥软而变得无力,只感到世界仿佛都在她身边不停地旋转,几乎将她给遗忘了。 倏然,他大笑出声,眼中闪耀着红色的火焰,“女人,不用再假装矜持了,我知道你喜欢。不过不是今天,明天我们一早就要回“星星峡”,可得保留点体力。别失望,以后咱们有的是时间。” 他翻跃起身,很快地穿上衣物,而后丢了套男装在她胸前,目光如炬地停留在她双峰之间说:“明天一早穿上这个,如果你不想变成十几万个男人的俎上肉,最好是听话。” 也不理会她无言的抗议,他很快地旋身而去。 伊兰战栗地拿起那套男装,她竟哭不出来,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他那充满男性的勾魂魅力为何那么浓厚的包围着她,使她无力反击,难道就这么随他宰割吗? 但除了这样又能怎么做呢?总不能如他所说的被十几万个男人凌辱至死吧! 就这样满怀着焦躁思虑,陪伴了她整整一夜。 ※※※ 翌日一早,诸葛骏所率领的十几万兵马,已浩浩荡荡往京畿的方向前行,他威风凛凛的坐在高大的骏马上,让每个人见了都起敬畏之色。他眼光冷然而坚毅,现在他的身份可是这一批大军的统帅,身负十几万条士兵性命的重责,所以他必须表现刚硬的一面,才能驾驭他们。 但他知道,他目前的心思全都系在那女子的身上,虽然他已嘱咐杨秦懋跟在她身旁好好照顾她,但杨秦懋这小子向来粗心大意,他就是不放心。 士兵们欢欣鼓舞的走在官道上,虽然历经五个月干戈不息、烽火连天的日子,但每个人的脸上都不见疲惫倦容,反而个个精神抖擞。 “小杨呀!这位小兄弟是谁?我怎么从没见过他,他是从别的单位调来的吗?他那么瘦瘦小小的,我真怀疑他哪有力气作战!”一名小兵满眼疑惑的盯着伊兰猛研究。 杨秦懋别的不会,打哈哈是他的拿手本领,只见他掰得天花乱坠地:“她呀!在咱们伙头夫里面可不得了,煮吃的她最在行,早已被咱们诸葛元帅给包了,你们可别打她的主意呀!” “原来是这样啊!你不怕你的地位被这个小白脸给抢走了。”那小兵竟以一种暧昧的口吻说。 “喂!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可要考虑清楚,敢说就得敢承认,知道吗?”杨秦懋手叉着腰,很生气的说。 “有什么好不敢承认的,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你去打听看看,全军十五万人有哪个不揣测着你和元帅之间的关系,省省吧!别愈描愈黑。” “你——” “我什么我?”那小兵很神气的转身对伊兰说:“小兄弟,以后伺候咱们将军可得谨慎点,他可是个……”他在她耳边轻声的说。 只见她的眼睛愈睁愈大,以很怀疑的眼光看向马上英姿焕发的诸葛骏;他怎可能会是个这样的男人?昨晚的感觉依旧是那么强烈,他根本就不像……啊!难不成他是双性恋! 诸葛骏像是感觉到她的注视,猛然回过头与她惊愕害怕的视线对个正着。 她是怎么了?看他的眼神好似见了鬼一样,还由头到脚不停的打量他,难道他身上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询问的眼神扫向杨秦懋,只见他耸耸肩,双手一摊,一副莫可奈何的态度。 算了,回头再好好问问他。 诸葛骏又策了下马鞭,往前行驶。 当他们行经一段不算短的路程后,斜阳已晚照,诸葛骏不放心的眼神始终盯向伊兰,心知细皮嫩肉的她无法在漫天风雪的大北方长途跋涉,但为了隐藏她的身份,又不能做得太引人侧目,可是,看着她愈来愈慢的速度及涣散的眼神,让他的心紧紧揪在一块儿。 可恶的是那个杨秦懋,只顾着跟一旁小兵聊天打屁,他交代的话可能早已被他丢到千里远以外了。 他再也无法安然自若的坐在马背上,而让她忍受着两脚埋在冰雪里的痛苦。 他飞快地跳下马背,在众目睽睽之下,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以很冰冷强烈的口 气对杨秦懋说:“等回了“毛褵坊”,我再好好跟你算帐。”又以相同的速度腾空翻跃,将她抱回了马背上。 “你这是做什么么?放我下来。” 伊兰虽已疲惫不堪,但说起话来还是咄咄逼人的。 “如果我知道你精神还这么好,我就不会抱你上来了,伊兰小姐。”他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前方。 “你怎知道我的名字?”她不敢置信的睁大眼。 “你昨晚说漏了嘴,而后我连夜去打听出来的,你的全名应该是察贝伊兰吧!”他洒脱自得的眼光看进她的眼瞳内。 “知道就知道吧!反正结果还不是一样,我永远都是你的战俘。”她很激动的吼出来。 “或许对你来说结果都一样,但对你西突厥来说,这结果有可能会差个十万八千里也说不一定。”他递给她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 “说清楚一点,你这话是什意思?”她不甘示弱的昂起小巧的下巴。 这姿势刚好让他偷了个吻,“嗯!滋味不错。” 她怔然不安的扫看了下四周,就怕被谁给不小心看到了;还好,没有。 不过,杨秦懋那副极暧昧的笑容,让她怀疑他是不是看见了,可是他的眼光并没看这个方向呀! 都是这个死猪八戒诸葛骏,瞧他那副穷亢奋的德行,有一天她会加倍奉还的。 “不要岔开话题,你还没回答我。”她这次极小心,头低的很,就只差下巴没碰到胸部了。 诸葛骏看得忍不住朗声大笑,已不去在意四周围一大群人奇异的表情了。 突然间,他好像听见有人这么说:“小杨呀!你完了,你没瞧见元帅和那伙头夫亲密的样子,八成是换了新宠,唉!我真替你悲哀!” 杨秦懋只能翻个大白眼,沉闷的说不出话来。 诸葛骏也只是那一千零一个表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但伊兰就不一样了,她同样听见了那人的谈话,本来她还不太相信,当她看见诸葛骏那欣然接受的表情时,她完完全全的相信了,她怎么那么倒楣,竟会碰到这种怪人! 诸葛骏并不知道她也听见那人的谈话,不过,他似乎感受到她的不自在,甚至于有一股不安的气氛夹杂在他们两人之间,她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见了凶猛野兽般那样惊惧。但他并不以为意,因为他就是喜欢她这种恨他又怕他的模样,简直有意思极了。 伊兰可一点也不觉得有趣,她一脸嗔怪的睨着他,真难想像他是这种人——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 难道她真要一辈子当这种人的禁脔?愈想愈不对,她不由自主的往后挪,直至他攫住了她的手臂。 “为什么要躲我,难道我身上有刺?我不希望你还没听见我的回答之前,就已掉下马背。”他肆无忌惮的盯着她,露出一抹诡谲的笑容。 她被他看得一阵胆颤,只能欲振乏力的说:“好,我不躲,但求你别碰我。” “不要我这样碰你吗?”他倏然低下头,轻轻嚼咬着她粉嫩的耳垂。 伊兰想逃,但就是使不出劲来,她好讨厌这种感觉,一种自耳根引发至全身的酥麻感,一种不容她忽视的滋味。 “你这个表现就对了。记住,你最好听我的话,否则,以你来要胁你父王,相信他会自愿奉上西突厥的一大片土地的。”他眯起眼眸,盛气凌人的说道。 他当然不会这么做,只不过想吓吓她,看她生气的“恰”样子,真可说是快慰平生。 “原来这就是你刚才说那句话的意思!”诸般情绪闪过脑际,最后,以一张木然的表情面对他。 “怎么样,这着棋不错吧!”他火上加油。 “你的得意算盘别打得太如意了,我爹才不会为我牺牲那么大,他有好几房妻室总共生了十六个女儿,我只不过是其中之一,他根本不会在意的。从小就可沙对我最好,因为只有我们两个为同母所生。可沙又极有才干,所以,我爹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对我另眼相待。如今他死了,我一切的美梦也该醒了。” 第6章 她带点凄苦的说,这种哀怨的愁思像一根无形的弦拉扯着她的心。 诸葛骏带着谜样的眼神,细细打量着她,“你和察贝可沙的感情很好,怎么没听你提起你的未婚夫?他难道无法赐给你美梦?” 支天燕!老天,她真的忘了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轻轻叹了口气,她以无奈的口吻说:“即使能,现在又能如何?”她暗喻的很明显了。 “对,你说的没错!如今你是我的人,根本不用谈他了。”他寒着脸猛抽了下马鞭,扬长而去。 第三章 “毛褵坊”乃是比四轩园小巧但更精致的宅院,它分为两个单位,前院即是招待宾客、赏花、对奕的好地方,而后院即是一处大型仓库,也就是大批毛皮的集中地。 诸葛骏领着大军经过此处时,就将身上的重任交由风似海接掌,因为他压根就不想去京都朝中当个傀儡似的让人把玩观看。再说且风似海的伤势已趋痊愈,将十几万兄弟的安危交给他,正是时候。 “终于可以松口气了。”一进毛褵坊,杨秦懋就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大大地呼了口气。 “瞧你,像是干了场多么轰轰烈烈的大事一样,已经累得不堪一击。”诸葛骏调侃笑道。 “刚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你说能不累吗?” 杨秦懋现在可说是惬意极了,因为一脱离军队就没有所谓军法不军法的,说起话来也自在多了。 想想这几个月来连讲话都要前思后想才能出口,虽说诸葛骏一向不拘小节不会在意,但军中人多复杂,就怕口出是非,若惹得诸葛骏难以做人就不太好了。 “我叫你别去你不听,现在悔不当初了吧!”诸葛骏拿了盅酒为他和自己各斟上一杯。 “也没那么严重,至少让我遇见了桩有趣的事。”杨秦懋饱含兴味地看着他。 “哦!几个月下来,我怎么没发现什么有趣的事?”诸葛骏明知他指的是什么,所以避重就轻的说。 “喂,去看看她吧!你把人家放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该去安慰安慰嘛!不过喜欢归喜欢,也得考虑清楚你们俩的身份。”杨秦懋干脆挑明的说,当然是指那“不宜通婚”的大唐法令。 “你又来了,你怎能教我去安慰一个女人?”诸葛骏故意遗漏了他后面的几句话,那实在太伤脑筋了,他不想去研究。 其实,他早就想去看看她,但生平从未把女人摆在眼里的诸葛骏却有些迟疑了,若他真这么做,岂不是引人笑话。 “想去就去吧!别“假仙”了。”杨秦懋一点也不留余地的讥笑道。 “杨秦懋!你还真够朋友,竟敢开我玩笑。我累了,你回你的当铺吧!”诸葛骏烦闷的下逐客令。 “你现在可是“有了新人忘旧人”呀!算了,我就识相点走人吧!”他自以为幽默的开玩笑道。 诸葛骏摇摇头,对于他有意的挖苦,实觉难以招架,“请你说话注意点,我可不希望军中的谣言又传回了“毛褵坊”,到时候可真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没关系,到时候我免费嫁给你,不要你半文聘礼。”杨秦您的玩笑像是已开上瘾,似乎没瞧见诸葛酸的脸色微凛。 这回诸葛骏真的发飙了,他沉着气说:“你走不走!我数到三,一——二——” 这句话果然有用,二的尾音还没念完,杨秦懋已一溜烟的不见了。 唉!诸葛骏禁不住地叹口气,突如其来有股倦意及落寞席卷着他,他真的很想去看看她,不知道她习不习惯这里的环境? 或许杨秦懋说的对,她已在他的内心深处撒下了些许不知名的东西,让他变得有点患得患失,不再像往常那般的潇洒自若。 ※※※ 伊兰一进这块充满了皮革香味的地方,就被这里的环境所深深吸引住了,第一次踏出塞外的她对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好奇极了,包括建筑、衣装,尤其是食物。 以往在西突厥,所吃的东西多半是肉类,要不就是麦制点心,在这儿竟能看到绿油油的蔬菜(这亦是由大南方快马运来的),尤其是香喷喷的白米饭,看得她垂涎欲滴。 如今摆在她面前的即是一盘盘精致的米制点心,四周用绿色植物做了点缀,伊兰看得猛吞口水,但又不舍得吃,这么漂亮的东西吃了多可惜呀! 于是她决定先沐浴好了,这些天来,她处在男人窝里,根本无法好好梳洗,诸葛骏知道她的难处,亦会命令随侍送热腾腾的水进他的帐内让她净身。因为篷帘无法紧密,她始终不敢大胆的躺进木盆内享受热水流窜全身的舒畅,最多只是草草擦身了事。 但现在不同了,这儿的门窗能紧闭,有完完全全的隐密性,这也就是告诉她,今天是洗澡沐浴的好日子。 她先确定了一下四周的门窗的确安全无虞后,就开始轻轻卸下那双捆绑了她好几天的军靴。 这种作战用的靴子虽然牢固,但透气不佳,而且,这些天来与那些男人在一块儿,她根本不敢脱下鞋子,再加上长久的时间浸在冰寒的雪地中,她那双雪白的脚丫子早就长出了冻疮。 实际上,她已经痛了好久,只不过不想说也不敢说,就怕一说出来,又遭到那个恶魔的嘲笑。还好自幼练武健身的她受得了这些皮肉之苦,否则,她早就走路一跛一跛的被看出破绽了。 原本伤口因为捆绑甚久产生了麻痹倒还忍受得住,但等它们一脱离那双鞋的束缚后,一种火辣的刺痛感一下子贯穿了全身。她咬着牙先将那双伤痕累累的脚放进了浴盆内,一时间剧烈的疼痛让她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气。 然而,她这敏感的动作正被推门而入的诸葛骏看个正着。 “你的脚怎么了?让我看看。”他火速的冲过去,想从水中掬起她的脚。 她的脚一定出了问题!刚才从她绞紧双眉的表情看来,那种感觉一定非常疼。想起这个可能,他的心霎时漏跳了半拍。 她俐落的躲开他,用一种看怪物的眼光看着他,声音微微颤抖的问:“你是怎么进来的?我明明锁了门呀!” 还好她只脱了鞋,否则,她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个登徒子。 诸葛骏这才知道她紧张的原因,因此他兴味盎然的说:“你可能还不知道这是我的房间,我当然有方法进来。” “就算是你的房间,但现在我准备……准备净身了,请你出去!”她显然有些羞怯的说。 “你脸红的时候更漂亮。”他出其不意的说。 “什么?”她睁大无邪的大眼。 他浅笑了下,“没什么,要我出去可以,不过你得先让我看看你的脚。” “我很好,我的脚更好,请你出去吧!”她不敢直视他,却很凶的开口,任谁都听得出来她是在逃避。 她不想让他知道她受伤了,她要表现勇敢、刚强点,即使当了俘虏,也不能丢他们西突厥的脸。 她却不懂她是唯一被诸葛骏礼遇的战俘,还以为大家都有像她一样的幸运呢! 他的唇色漾起一抹令人费解的笑容,好像她的回答对他来说并非很重要一般。“把脚给我看。” “你就非得那么霸道?”她惊惧的说。 “哈……你知道我叫诸葛骏,但或许不知道我在中原有个外号就是“霸道诸葛”,我想这两者应该有点关联吧!” 他很恣意的说,而后出其不意的拾起她的脚,当他看见这些惨不忍睹的伤痕时,一阵苦痛沁入心扉,他真恨自己怎么没注意到她的不适,也忽略了她只不过是个娇柔的女孩子,又怎受得了和长年在战场上与死神搏斗的士兵们相同的苦难呢!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向来高傲的他从不曾照顾关心过女人,这些天来,他所表现出对她的关爱,已超出二十几年来他所做的一切了。 他极轻巧的抚上那红肿的伤口,在伊兰目瞪口呆的情况下,他竟用嘴去吸取她脚上的疮汁,完全不避讳,也完全没有轻藐,只有很经柔很轻柔的处理她的伤口。 接下来,他即用整个掌心覆上她的伤口,伊兰本以为会很疼,但却没有,反而有股热热的暖流回荡在其间,渐渐地,她竟然看见他手指抚触的地方再起了白色的烟雾。久久,她才恍然大悟,原来他这是在运气。 自小,她就曾听爹爹提起过中原的武学不同凡响,现在亲眼目睹后,果然名不虚传,真的太神奇了。 片刻后,当他的手离开的那一刹那,伊兰简直是瞠目结舌;那些红肿溃疡的伤口竟然消失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她以战栗的嗓音问道,更不解他为何要对她这么好。 他只是以其均匀的力道继续为她按摩,但不回答她的问题,“好了,你动动看有没有舒服些?” 伊兰听从他的指示轻轻摆动了下脚踝,奇妙的很,果然一点痛楚都没了! 她抬起兴奋的双眸,一耒佩服的色彩从眼底掠过,虽短暂但诸葛骏全都尽收于眼底,这可说是她第一回给他好脸色看,也是他第一次为女人服务而感到骄傲。 “水都凉了,我叫人替你再打盆热水进来。”他几近柔情的语调说。 “没关系,还可以。” “别逞强,我可不希望你脚伤才好,又染上了风寒。”他转身准备迈步出去之际,又转过身道:“待会儿我会来接你至后院赏花,动作快一点,否则,又让我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我可不负责。” 他饶富兴味地看着她,狂笑了几声后才又拾起步伐离去。 “你这个人是怎么搞的,还是那么霸道!” 第7章 她朝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却碰巧被他突然间的转身给吓了一跳,蓦地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一般。 他撇撇嘴,火样的眼神上上下下浏览着她的倩影之后,竟朝她又走了过来。 “我本来想在女人面前当一次君子的,你为什么又把我叫了回来,是不是想和我来个“鸳鸯戏水”?没关系,我可以奉陪。” “我没叫你回来呀!你走!”伊兰双手环胸,好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说那句话。 “我既然被勾起了兴趣,就很难平复下来,你说这该如何是好?”他故意调侃她,看她红透的俏脸是他最大的喜爱。 伊兰当然了解他指的是什么,她自幼生长在男性主义高涨的西突厥,多多少少听别的女人说一些对丈夫的不专情与跋扈的言论,当然也包括了“房中事”。 “你可以去找杨秦懋啊!”她脱口而出。 “我为什么要去找他?”一听她这么说,他直觉不对劲。 “反正……反正这对你们来说,不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吗?”她索性豁出去了。 “你指的是什么事?”诸葛骏有些纳闷又有些好奇的说。 “这么恶心的事还要我说……你心知肚明嘛!”她秀颜低垂,简直不知该做何回答。 诸葛骏似乎有些懂得她的意思了,他眯起眼眸说:“你是不是听到了些什么谣言?” 谣言!她可不认为是谣言,所以,低着头不说话。 “你是不是听说我和他之间有什么暧昧不明之事?”他一脸严肃,观察着她的反应。 她点点头,不敢出声。 他重重的拍了下额头喟叹道:“或许我太纵容他们了,才使他们敢肆无忌惮地在我背后说闲话。” “是就是,还怕别人说。”伊兰很小声的在那儿嘀咕着,但却逃不过他的耳朵。 “你不相信我,你以为我真是那种人?好,我可以以行动来证明他们说的全是瞎话。”他一步步的逼近她,让伊兰不知如何是好。 “你以为你这么做就能证明什么吗?也有人两性都来的!”她心一急便口无遮拦。 “你看起来也只不过十六、七岁,想不到懂得还真不少,是你未婚夫教你的吗?” 诸葛骏简直快疯了,一想起她那个“未婚夫”便更生气,像她这么大年纪的女孩儿,也只不过是个爱作梦的年龄,怎么她比一般人早熟呢?或许她早就不是什么完璧之身,她们蛮夷不是一向都比中原人开放许多吗?何况,她还有一个明正言顺的未婚夫。 愈想他心中就愈肯定这个猜忌,也愈来愈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在意她。 “你被我挟持了这么久,怎么从不见你未婚夫来救你,他爱你吗?” “他很爱我的,我当初溜出来他并不知道,现在又被你挟持来这儿,他总得打探一阵子呀!”她说的这句话是实话,支天燕爱她很深。 “是吗?那你呢?” “我……我怎么样?”她故作不懂。 “你爱他吗?”他捺住性子又说了一遍,只是掩饰不住他满脸睥睨的神情。 “这还用说,我当然爱他了。”她有如蚊蚋般的说出,但诸葛骏一字一句都听得很清楚。 “哦!我会让你改观的,从今以后你是我的,我要你成为我的女人,而且只服侍我一人。记得我上回曾说过,待我用腻了,会把你还给他,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你一辈子待在我身边。”他脸上的线条瞬间变得冷峻了起来。 没让她有丝毫反应的机会,诸葛骏已蛮横的吻上了她的唇,虽强硬却含着无限的温柔。 伊兰想反抗,但却抵抗不了他那强壮有力的手臂;这男人怎么能这样待她!他们竟在浴盆中做这种事! 她压抑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恐惧笼罩着她,因为她发现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都能让她陷入催眠状态,心中莫名产生无数的悸动,就让他予取予求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突然间,他停下了动作,他原以为她不是处女了,所以他毫无考虑到她的疼痛,现在她僵硬紧绷的肌肉让他为之心疼,却已来不及了。 “对不起,伊兰。我会弥补你的。”天知道他可从没对女人说过这三个字。 他强忍住全身的欲望,放慢速度,抚平她的紧张,待她的疼痛全都销匿无踪之后,他才像一只脱困的猛兽,以其狂热的动作及强猛的旋律,与她一块获得最终的释放。 盆中的水面也由原来激烈的晃动,慢慢趋于平缓。 他看着她良久,想从她脸上找到后悔;还好没有,倒是微红的脸色证明了她也得到了满足。 诸葛骏这才松了口气,“待会儿来接你一块儿去赏花,我会叫丫鬟来为你加些热水。还有,我再说一次,我不是双性恋,更不会喜欢男人的。” 交代清楚后,他才踩着愉悦的步伐,不在乎全身湿淋淋的走出了房门。 此刻的伊兰将她整个身子藏在浴盆里,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是来为兄报仇的,怎能陷入这种情欲之中,而且更惨的是,她根本就拒绝不了他,潜意识里竟还主动去迎合他,她悲哀的想,是否她喜欢上他了,喜欢上这个霸道又不乏柔情的男子? ※※※ 伊兰在诸葛骏的带领下走出了毛褵坊的厢房,来到偏门外的花园。其实,说它是花园实在是太小看它了,若是以花之国来形容它也不为过。 诸葛四郎爱花成痴是大伙都知道的事,所以只要有他们的地方,总缺不了花儿作伴。 以诸葛骏来说,在他的老窝四轩园,就有着布满樱花的“樱篱”,可见樱花是他的最爱。如今毛褵坊也不例外,一大遍土地上除了一些雅致的百合、郁金香外,占地最多的就是樱花了。 “你一个大男人竟会喜欢花到这种程度!”伊兰实在难以将他这么一个粗犷狂妄的男人和花联想在一块儿。 “不只我一个人爱花,我们诸葛四郎每个都爱。”他轻拂过樱花的枝叶,那副疼惜的眼神仿佛它是一个初生婴儿,就怕手劲一个太大,就伤了它。 这花真有那么宝贝吗?他对它比对她还好。 伊兰自掌了下嘴巴,笑死人了,她跟花吃什么醋嘛! “你这是做什么?”他为她这种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抚上她的脸察看有没有痕迹。 “没有……只不过有只蚊子叮在脸上。”她随意瞎编个理由。 诸葛骏轻撇了下唇角,彼此心照不宣的说:“爱花并不是女人的权利,我相信只要用心,男人依旧能将花养得很好。就像是我认定的女人一样,我亦会用真心去对待她。” “我们有仇恨在,我不是心甘情愿做你的女人的。”她有些昧着良心说,因为可沙的死,给她的打击实在不小。 自幼,她父王(西突厥王)即非常的重男轻女,压根不把她们这些做女儿的放在眼里,只有可沙是真心对她好。 后来可沙的才干获得父王的赏视,继而加以重用,于是,父王在可沙的要求下,对她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她才能以公主荣誉的身份跟随在可沙身侧,即使他上战场做生死决斗,他亦会带着她。 “是这样吗?”他掬起她的下巴,“可是刚才在浴盆内,你是表现得那么坦然,甚至乐于接受我所给予你的一切。” “你……”她霎时酡红了双颊,不甘示弱的说:“反正我是屈服于你的威势之下,有机会我还是会杀了你!” “我不会给你这种机会的。”他轻笑着又说:“我今天心情不错,不想和你计较,赏花吧!” 花,又是花,有了花,他竟然和她吵架的兴致都没,伊兰很呕的想。 不过,这花园还真漂亮,处处落英缤纷,也难怪他会这么地沉迷其中。 ※※※ 今儿个一早,诸葛骏就因为眼皮直跳而臆测到有事即将发生,果然,不出半晌就瞧见杨秦懋像极了“急惊风”般的闯进了毛褵坊。 “事情不好了!” 诸葛骏闻声也冲出了大厅,“发生了什么事吗?” “也没有发生什么事,而是我接到了一封从京里发出的信函。”杨秦懋一进大厅就大剌剌的斜躺在大椅上,还不停地喘着气。 “谁发出的?” “是风将军,他说圣上已下旨要你进京面圣。”杨秦懋行色慌张的看着他,意识到这是一个非常棘手的大麻烦。因为从不爱进京的诸葛骏,总不能因他个人喜好就违逆圣上的命令。 “看来,我这次不去都不行了。”他摇头叹息道。 他知道风似海的用意,他定是在圣上面前说了他不少的好话,想间接提拔他成为他的接棒人。但是他非常淡泊名利,对残忍的战争本就没兴趣,再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必将功名看那么重。 “你藏着的那位突厥女,你要怎么处理?” “交给你照顾啰!”说真的,他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 “没问题,我一定会将她照顾的彻彻底底,说不定还可以把她接收过来。”杨秦懋嘻皮笑脸地开着玩笑。 诸葛骏一张脸瞬间变了色,“你如果想活着的话,最好别动她一根寒毛。当然,也不准别人动她,你听懂了吗?” “懂,懂,当然懂,女人虽好,我的命更值钱哩!”就只有他敢去招惹诸葛骏,也只有他了解在诸葛骏霸气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一颗狂烈野性的心。 然而伊兰就有那种能够将他强硬的外表融化的热力。 “知道就好,别又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诸葛骏有意调侃他。 第8章 “我什么时候敢将你的话当耳边风?”他睁大眼说。 “那天从战地回营的路上,我不是吩咐你好好照顾她,你竟只顾着跟一旁边的人嚼舌根,还让她听到了些谣言。” “反正谣言处处飞,要听她早就听到了。她在意吗?”他出其不意的问出这一句。 “在意?!她没有权利说在意这两个字。”诸葛骏自以为是的说。 “是吗?算了,我也不糗你了。决定什么时候上路就通知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我一声吧!”杨秦懋第一次自动告辞。 “今天怎么了,竟然还我没下逐客令你就知道要走人?”诸葛骏惊讶的说。 “没办法,我的脸皮一向薄的可以,被人赶久了,总会不好意思的。”他搔搔头皮说。 诸葛骏轻笑着说:“你今天脸皮厚点,陪我聊聊天吧!” “哟!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啦!好,我舍命陪君子。”杨秦懋稚气未脱的笑道。 于是,两个大男人就在这充满茶香的斗室中,畅饮长谈了一整夜。 ※※※ 伊兰独守在空闺中,无所事事的对着窗外发着呆,自从诸葛骏进京面圣后,她几乎天天在这种情形下度过漫长的一日。 她不是没想过“逃”,只是那个叫杨秦懋的成天阴魂不散的盯着她,让她错过不少机会,但回过头想一想,自己好像也并非很积极,似乎已习惯这里的环境、有他的日子。 相处的这段日子,他每晚都几近温柔的对待她,让她狂乱、不能自己的掉入情欲的泥潭中。她怀疑他和她之间似乎正火速酝酿着一股她无法拒绝的情愫。 还记得诸葛骏临去前所说的那些话。 “对于察贝可沙的死我很遗憾,留下那张字条只不过是跟他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请相信我绝无恶意。我甚至怀疑他真是因为那几句话轻生的吗?他虽重颜面,但我认为他还不至于以死来报复我吧!以他的个性,大可找我来对决,是不是?你是他的亲妹妹,想想看我说的话,不要一味的只想复仇,被这两个字蒙蔽了你澄澈的心灵。我不在的这几天,别打逃走的主意,即使你逃到天涯海角,我发誓我一定会找到你,因为你注定是我的。” “你注定是我的”,一思及这句强烈的对白,伊兰心中即起一阵莫名的激荡。为什么他会要她这个蛮夷女子?她不懂,真的不懂。 他说的没错,她不能因为可沙所留下的那几个字而判决了他的罪行。其中疑点真的很多,她当初为什么没注意到呢? 或许这就是促使她留下来最佳的借口。 为了不再陷入这种迷惘的困惑中,她索性到后花园去看看樱花,在诸葛骏不在的日子里,伊兰自动充当起花儿的保母,按时为它们施肥、浇水,简直比孝顺父母还过之。 本来对花不太了解的她,经过这些日子的摸索之后,已挺自豪的认为,自己已算是一名“大师级”的花匠了。 “小姐,回房吧!又刮起北风了。”萤儿催促着伊兰进房,并为她披上毛裘。 伊兰看着她,温柔的点点头。 萤儿是诸葛骏进京前夕派给她专用的丫鬟,看起来也不过十四、五岁,想也知道,这是诸葛骏故意安排在她身边的眼线,好随时注意她的行踪,以防她真的溜走。因此,她和萤儿之间总因碍着这个原故,而变得极为客套。 若少了这层现实的关系,伊兰是满喜欢她的灵巧和善解人意,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遇上这么一位朋友,伊兰也觉得满欣慰的。 伊兰接过她手中的毛裘,微微点头道:“谢谢。” “小姐,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我是个丫鬟,你尽可以使唤我啊!”萤儿率真的笑了笑。 “我不是什么小姐,只不过是个俘虏,哪有什么资格使唤人呢!”自从诸葛骏离去后,她并不觉得轻松高兴,反而更显得多愁善感了。 没想到萤儿却在这当口大声的噗哧一笑,道:“小姐,我告诉你个小秘密哟!咱们骏公子是从不抓战俘的,更别说像你这么美丽漂亮的女战俘,你是第一位,也是我所见过仅有的一位“女客人”。” “女客人!” “就是他第一个带回的女人嘛!骏公子做的那么明显,难道你还不懂?”萤儿俏笑道。 她该懂吗?虽然他为她所做的一切让她颇为感动,但他那种对她“强取豪夺”的个性又让她满惊慌的。 “你对他的事怎么那么了解?”伊兰好奇的看着天真的萤儿。 “不是我臭屁哟!我不仅对骏公子了解,我对他们诸葛四郎,每个都清楚的很。” 萤儿很自豪的说。 “哦?” “不要怀疑,我十岁时就被卖进四轩园了,那时我年纪小,骏公子还请夫子来教我读书识字,就跟妹妹一样,直到我满十四,他们才让我上工,对此大恩大德,我永远都不敢忘记,永远铭感五内呢!”说到这儿,可爱活泼的她眼角竟淌着泪水。 伊兰还沉浸在她这段感性的话语中,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很快地,萤儿笑了笑用衣袖拭去泪水,“都是我啦!惹得小姐也跟着我难过,反正我说这些,只是希望你能用心去感受骏公子的好,不要错过了。而且,我也看得出来,他这次是真的陷下去了,别让他伤心好吗?” “我让他伤心!会吗?他会为我这掳来的女子伤心吗?”伊兰纳闷的想。 “萤儿,我会好好想你今天的一席话,这次好像是我俩交谈最多的一次了。我发觉我们挺投缘的,以后我们就以姊妹相称好了。”伊兰很恳切的提出此一要求。 “我是很想,不过,这样会不会太冒失了?”萤儿毫不做作的说。 “怎么会?我今年十六,你呢?” “十五。” “那我虚长你一岁,你是我的妹妹啰!”伊兰执起她的手,非常的高兴,虽说她本身已有十五个姊妹,但大都钩心斗角,毫无姊妹之情可言。今儿个却有了位知心的异族知己,这不是上天跟她开了个大玩笑吗?这倒使她感慨,过去两国之间的杀戮、掠夺,不都是多余的,而且是残忍的,同样是人,难道不能和平共处? “伊兰姊。真高兴,我终于有姊姊了!”萤儿开心地又跳又叫,真是个善良天真的女孩儿。 伊兰不解的想:就差一岁,为什么她就不能像她如此的快乐?还是过去成长的环境已埋没了她这份可贵的稚气。 第四章 诸葛骏这趟面圣实在不是次愉快的经验,唐太宗一声令下,即要他担任一个月后讨伐突厥军的统帅,还怪罪他这次替风将军出征,明明可以将西突厥一举歼灭掉,为何还留个尾巴,让那些蛮夷继续嚣张下去。 他又能说什么?只怪他不是个好杀之徒。他一直以为,战争只是保卫自己国土及百姓性命的不得已办法,而今既然已让他们竖起白旗,全数退兵,他又何必赶尽杀绝呢! “皇上,在下只不过是个平常百姓,这元帅之职恕不宜接掌,还望您另请高明,千万别做出违背军法体制之事。”他还是不气馁的据理力争。 “你是在教训我吗?”唐太宗悠哉又惬意的说。 诸葛骏一愣,如今真感受到一句名言——伴君如伴虎。 “不敢,只是……” “别说了,我是看在你有才气,又有一身好武艺的份上,想重用你,你别不识抬举,我累了,你退下吧!”只见唐太宗的金臂一挥,就立刻有人上前奉上吃的,又奉上喝的,根本无视于他的存在。 诸葛骏拢紧双眉,轻叹了一声后,才大步走出了皇上的寝宫。“怎么样?你没有得罪皇上吧?”风似海在门外守候多时,就怕诸葛骏的火爆脾气惹恼了皇上。 “算了,他根本没给我得罪他的机会。”一向不管有多失意、多疲累,在人面前始终表现得英姿焕发、神采奕奕的诸葛骏,如今再也提不起劲来了。 这看在风似海眼中,一份愧疚感油然而生,“都是我,本以为这么做,对你的前途会人有帮助,想不到竟是给你带来那么大的烦恼。” 当初他一进京,在面对朝野及京城内大大小小官员的祝贺,实在让他难以接受,所谓无功不受禄,他没办法替诸葛骏承受那么大的恩典。再说,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会从士兵的口中和盘托出,现在说总比到那时成为笑柄的好,于是,他终于说出了这次诸葛骏代他出征之事。 想不到的是,圣上一听,立即命他差人催诸葛骏进京,想见见这位传奇中的人物。 “不能怪你,当初我就知道这是迟早的事。”诸葛骏牵强的笑了笑。 “皇上还是执意要你带兵将西突厥彻底消灭掉是吗?”周似海谨慎的又问,他当然清楚诸葛骏是最恨战事的,当初代他出征实在是因为他命在旦夕,且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才被迫答应的,而今这种“打鸭子上架”的事,真是为难他了。 诸葛骏咬咬牙地点点头。 “那你准备怎么办?”风似海着急的又问。 “只好奉旨了。”这几个字诸葛骏说得倒挺干脆挺、轻松的。 “都是我这个罪魁祸首!”风似海痛心疾首的说。 “风大哥别这样,又不是世界末日,打个仗嘛!算什么?这对你来说不是家常便饭,我可以向你学习。”诸葛骏慢慢想通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痛苦了。 “多谢你的不怪罪,之前你为我进入险恶的西突厥夺取解药,现在你又因为我的原故而必须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这……” “别说了,未来的事由我去承担吧! 第9章 我走了,多留在这儿一天,我就不舒服一天,还是回毛褵坊来得好。”诸葛骏截断了风似海的自责。 “我懂,一路小心。”风似海紧握着他的手,感慨万千的说。 “别多心了,风大哥,好好珍重,朝中如虎穴,多小心。”交代了这句话后,诸葛骏才颔首离去。 风似海望着他颀长的身影,只能衷心希望他未来顺顺当当、一切平安。 ※※※ “伊兰姊,伊兰姊,骏公子要回来了!”萤儿又蹦又跳的跑进了后花园。 “你说什么?”伊兰乍然从花堆中抬起头,看着兴高采烈的萤儿。 “我是说骏公子已传书回来,信上说,再过两天就可以回到这儿了。”萤儿接过伊兰手中的花剪,帮忙她剪着已谢落的枝头。 “真的,你没骗我?”多日的等待,今天终于得知他快回来了,此刻伊兰兴奋不已。 其实她的心里满矛盾的,还要复仇吗?她知道她根本下不了手。他说的对,可沙的死疑点百出,若有机会回去,她一定会查清楚真相。 “我怎么敢骗你,到时候不被骏公子剥了皮才怪。”她吐吐舌头,促狭的说。 “放心吧!你的杨大哥会保护你的。”伊兰也将萤儿一军。 其实她心里明白,这些天来杨秦懋闲着没事就往毛褵坊跑,虽然明着是看着她,但暗地里却是为了见萤儿一面。 萤儿似乎对他也不排斥,只不过碍于身份上的差距,所以,始终不敢接受他的情意。 于是,这个红娘的角色就非伊兰莫属了。 “伊兰姊,你老爱开我玩笑。”萤儿红着脸,害羞极了。 “别不好意思,下回秦懋那小子来的时候,我一定会好好跟他说,叫他得加把劲儿。”伊兰掩嘴一笑道。 “我不来了啦!伊兰姊净取笑我。没关系,待骏公子回来,我一定会好好回报你的。”萤儿这丫头可也是刁钻的很。 “好吧!算我多管闲事,真是狗咬吕洞宾,不如这样!我明骏公子把你找个好人家嫁了,让你的秦懋哥伤心死。” 这话一脱口,伊兰早已准备拔腿就跑,以便躲过萤儿的追杀。 两个青春活泼的姑娘就在后花园追逐嬉戏了起来,在千万朵花儿的陪衬下,更显得娇艳动人。 “啊!”伊兰只顾着往后看,却一不小心栽进了一个宽广厚实的臂膀里,当她皱着秀眉抬眼望去的当儿,却愕然激动的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伊兰!” 当诸葛骏的声音传进她的大脑后,她才确定这不是她的幻觉,而是真的;他回来了! 萤儿调皮的看看诸葛骏又看看伊兰,而后倩然一笑地悄悄退了下去。 “这些天过得还好吗?”他又问。 伊兰点点头,“还好有萤儿作伴,并不觉得寂寞。” “想我吗?”他搂紧她细嫩的双肩,很认真的问道。 伊兰撇过头,不敢面对他如炬般的注视。是,她是想他,可是又怎能说出口,这岂不是更助长他霸道的气势。 于是,她顾左右而言他,“不是说还得两天才回来吗?” “你不高兴?”他压在她双肩的手劲突然增大了。 “你弄疼我了。”她挣扎着想逃离他的掌控。 诸葛骏这才发觉自己的冲动及鲁莽,立即松了手说:“我在皇上面前吃了鳖,心情很不好,又马不停蹄、日夜不休的赶了回来,只为了见你一面,想不到得到的却是如此的冷淡,所以我……”他又看看自己那双弄疼了她的手,泄气的坐在花园的石椅上,“还疼吗?” 听了他的一番肺腑之言,伊兰连忙蹲在他身前,执起他的手,“对不起,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你们皇上又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的手一转,反握住她的,“你还是会担心我的,是不是?” 伊兰沉默的点点头,她还需要伪装吗?这样太辛苦了,喜欢就喜欢,即使是错的,她也只得承受了。 她在心中默默的念着:可沙,对不起了! “有了你的关心,一切都值得了。”他深情的拥她入怀,从不知自己竟会对怀中的女子用情那么深。最可笑的是,他已被她摆布了一切,对她,他再也狂傲不起来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值不值得?”伊兰听出他这句话另有深意。 “皇上这次召见我,主要目的是差遣我一个任务,要我一个月后担任进军西突厥的统帅。”他很严肃的说了出来。 “什么?那你呢?”伊兰悲伤的想,难道他们西突厥的命运就和东突厥一般,犹如风中残烛就等待着灭亡的一天。 “我本想奉旨,如今满脑子想的却是抗旨。”他眼神坚毅的说,似乎已下了决心。 “不,这是欺君之罪呀!我不要你死,也不要你灭了我的国土,怎么会这样,该怎么办才好?”伊兰掩面哭泣了起来。 她一向表现的很坚强,可是,现在她却柔弱无助的很,她甚至有一种想法,想以西突厥去换诸葛骏的命。 天啊!如今她终于知道她再也不能没有他了。 她抬起泪痕斑斑的面容,“不要抗旨,我不要你死。” “伊兰!我的女人。”他将她重重地压入怀中,忘情地低呼着她的名字。 “答应我,尽量别滥杀我的族人。”伊兰的雪莹玉手交叠在他的大手上,恳求着。 诸葛骏沉重的笑了笑,他不会去杀她的族人的,不会的。然而,两兵相交必有死伤,唯一能够防止这场悲剧发生的办法,就只有不战了。 不战岂不等于欺君,所剩无几的时间里,他必须好好想个办法,想个两全其美、万无一失的对策。 ※※※ “什么,你要抗旨!你为了那个女人竟……你已不是我认识的诸葛骏了,我所熟识的他,是不会为了女人而丢命的。难道你真的陷下去,不可自拔了?天!我不是提醒你好几次,你们不会有结果的,你怎么一句也没听进去。” 杨秦懋一听见诸葛骏的决定后,就开始发飙个不停。 “拜托,我可是请你来想法子的,可不是要你来唠叨的。如果你会说的就只有这些的话,那请你走吧!”诸葛骏面无表情的说。 “你想想看,你不去,皇上还是会派别人去消灭他们,你这是何苦呢!”杨秦懋穷追不舍的猛攻,就希望能敲醒他。 “别人的事我管不着,但我已决定不去了。” “你说得倒是轻松,这可是砍头的事耶!不是小时候扮家家酒,你得想清楚。”他铿锵有力的说。 “谢谢你的提醒。我懂,我也很谨慎的考虑良久,我并没有绝望呀!反正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让我想办法。” 此刻的他心头乱得很,他几乎没办法再听杨秦懋叨念下去,揉揉眉心,想排拒他这份关心。 “想办法!好,那你慢慢去想吧!我直接去告诉察贝伊兰,看她做何感想,是准备让你死,还是会让你攻打她的族群。”说完,他即迈步出去。 “你不用去了!”诸葛骏叫住他。 “怎么?怕听到不好的回答?” “她早已回答我了。”诸葛骏沉静的低吟出声。 “哦?”杨秦懋睁大眼看着他,很明显的在等待诸葛骏说出他想知道的结果。 “她说她不要我死,只求我不要滥杀她的族民。若是你听见她这番痛彻心扉的话语后,你还求什么。”他以反问的眼眸回视杨秦懋。 “这……说不定她耍的是苦肉计。”杨秦懋强硬的心虽然已有些软化,但为了诸葛骏这条小命,也还是非得掰下去不可。 “别逞强了,我知道你也动摇了。知道吗?她还替你做媒呢!”一思及伊兰的善良,他就禁不住会心一笑,如今他已在她身上找不到她初来此地的悍气了。 杨秦懋看在眼里,知道他中情毒太深,就算自己再怎么说也没用了,放弃吧! “不谈这些让人烦恼的话题了,说说看,她准备把谁介绍给我。” “你说她在这那么久,只有跟哪个姑娘有接触的机会?”诸葛骏戏谑的瞥了他一眼。 “你是指萤儿!”他欣喜的狂喊出声。 “正中你的心意,是不是?”诸葛骏嘴角浮起一抹了然于胸的微笑,也替好兄弟能拥有这份感情而高兴。 杨秦懋搔搔头,“我是满喜欢萤儿这女孩儿的,只不过她老是躲着我,真不知她是讨厌我还是怕我?” “我听伊兰说过了,她早就帮你打听好了,其实萤儿也满喜欢你的,只不过碍于地位身份,让她踌躇不定罢了。”诸葛骏用力拍了下他的肩,给他鼓励。 他由衷的希望杨秦懋在情感方面能一帆风顺,哪像他正有多重阻碍挡在他面前,考验着他们。 “果真是如此,我就有希望了。”杨秦懋眼中充满了爱情的光彩。 “去找她吧!伊兰已经和她结拜金兰,我也收她为义妹,现在你们地位身份均等,她应该不会再拒绝你了。” “可是你呢?”杨秦懋不放心他。 “我想静一静,好好想个法子。”他幽远的眼眸看着窗外一株株艳丽夺目的樱花。 “既然说不过你,我只好为你祈福了,有“不死战神”之称的你,是不会那么轻易投降的?” 杨秦懋的眼光也跟随的他飘向满地纷飞的樱花丛内。 ※※※ “那么晚了,怎么还不睡。”伊兰极少出现在他的书房,这会儿见到她,真令诸葛骏惊讶。 诸葛骏站起身,牵她至他的大腿上坐下。 “不要这样,被人看见了不好。” 第10章 伊兰羞怯的说,对诸葛骏大胆的行为似乎无法很自然的接受。 有时候他会在大白天偷吻她,甚至还会在下人面前,对她做出一些亲热的动作,强说他们在一块儿已有一段不算短的时间,但她依旧无法习惯。 “这里又没别人,怕什么?”诸葛骏紧紧地攫住她的身子,就是不放开她。 “人家都担心死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她轻打着他的手,不依的说。 “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当寡妇的,而且也舍不得。”他的眼神非常专注、有情。 “这么说,杨公子说的是真的,你并不打算攻打西突厥,是因为我吗?”伊兰怔忡不已的望着他,想由他黑白分明的眼瞳中知道答案。 “这该死的家伙,我叫他不能说的,他还是给我说漏嘴。”他重重的敲了下案台。 “你真的决定这么做!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你的。”伊兰从他的腿上跳起身,反转到他身后,激动地围住他的双臂。 “伊兰,你别激动,听我说好吗?这完全跟你没关系,是我对作战没兴趣。” 诸葛骏根本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多么希望能安抚她不安的情绪;另外,他心中也有说不出的高兴,因为她的表现是那么地在乎他。 “我不相信,若你真的没兴趣到连命都不要了,当初你就不会接受风似海的请求。 你知道吗?我有多么矛盾、有多么进退两难,你和我的族人无论哪一方,我都不希望谁受到伤害。”伊兰趴在他的大腿上,尽情的哭泣发泄着。 “我懂,也就因为这样,我才必须谨慎行事,绝不能有丝毫差池,我不希望有任何让我后悔的事发生。”他果决的表示,并以一种笃定的眼神看着她。 “你有好办法了?”伊兰眼底掠过一丝光彩。 诸葛骏摇摇头,“还没,但相信我,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他松开她的柔荑,颇有弦外之音的说:“你回房休息吧!但可别睡着了,我马上就来。” 伊兰一听,马上抽回自己的手,酡红着双颊,“我们还没成亲,就……这样不太好。” “放心,我会娶你的,待这件事过后,我会明媒正娶将你娶进门的。”他阒黑的眸子闪着坚定浓烈的深情。 伊兰心甘情愿地偎在他怀中,无悔无怨,已暗地将自己默许给眼前这位囚禁自己的男人。虽然他从未对自己说“爱”,或许他对她有的只是情欲却无爱意,但即使如此她,还是愿意与他共度白首,当他一辈子的女人。 ※※※ 每天一鸡啼日出,诸葛骏就将自己关在书房,直到夜幕低垂才现身,这样的日子已有好些时日了,伊兰心里明白,他必定是苦思不出主意,而自己却只有在一旁干焦急的份儿,这教她怎么受得了。 都是为了她,或许她走了,没有她从中作梗,对他会有好处的。她闷闷不乐的想。 在经过心中一阵百般煎熬的挣扎后,她决定离开他,没有她,他可以放心的去奉旨行事,这样不就可保住性命了吗? 或许她这么做是大逆不道、对不起她的族人,所以,唯有回去受死,才能完完全全脱离这种罪恶感。 于是,伊兰趁着萤儿与杨秦懋谈情说爱的时候,含着心酸的泪,悄悄地离开了,离开她生命中最快乐、欢愉的地方。 而诸葛骏经过几天的苦思,终于有了完善的对策,就在他极其兴奋的想与伊兰共享他的计画时,却怎么也找不着她的影子! “伊兰!”诸葛骏大感不妙地呐喊着,并赶到马厩骑上一匹快马,马不停蹄的直奔北方,去寻觅他心中的倩影。 “你真傻,你以为你离开了,我就会去做我不想做的事;你以为只要你走了,我就能够很洒脱的忘了你吗?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已将你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坎上。”他策马急速奔驰,一颗心杂乱如飞絮,就像他身后的黄沙和着白色的雪花被马儿踢散在万丈红尘中。 眼看着愈近北方,白雪就积得愈深,连马儿都稍嫌困难的在雪地中行走,那她呢? 伊兰,你为什么要逞强?你什么都好,就是人倔强,早晚会害死你的。 在层层的雪地中,慢慢地,他的座骑再也动不了了,他只好从马背上跃下,拖着沉重的步伐,极其困难地向前跋涉。他的心就和他的步履一样愈来愈沉重,愈来愈冰冷。 然而就在他万念俱灰之际,他突然瞧见远方的雪地上有一点翠绿,这种强烈的对比色彩带给他莫大的惊喜,是她,是他的伊兰! 但近身一看,他心疼的低呼出声,因为他看到她纤弱地倒在地上,整个人被无情的风雪几近淹没了。 他遽然的冲了过去,抱起她早已僵冷的身躯,施展轻功翱翔在皑皑白雪上,他心急如焚、忐忑不安,根本没有心思浏览这一望无际,如白纱般的美景。 伊兰,你千万得撑下去,快到毛褵坊了! 果然,毛褵坊特有的景致——橄榄绿的屋顶霎时出现在眼前,他急促地放慢速度长驱直下,刚好在他的房门前着地。 “快来人呀!”他如怒狮般的狂吼出声。 “骏大哥,发生了什么事?”萤儿闻声很快地赶来,跟在她身后的不用看就知道是那黏人的杨秦懋。 “萤儿,你来的正好,快去叫人拿暖炕来!”他用力踢开门,将伊兰轻放在床枕上。 “啊!伊兰姊她……”萤儿惊讶地望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人,竟是她最喜欢的伊兰姊,不禁大喊出声。 “别问那么多,快去!” “噢!”等她反应过来后,即急促地跑出房间。 “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搞成这样,我看都快丢了一条命。”杨秦懋不知哪根筋秀逗了,净挑些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诸葛骏不喜欢听的说。 “你还好意思说,都是你这张大嘴巴,还杵在这儿干嘛?快去请大夫啊!”诸葛骏已毫无理智可言,火大的辟哩啪啦骂了一大串。 “我又怎么了?瞧你说的,我像罪无可赦一般。”他抠抠头皮,一副想不透的表情。 “想知道你的罪行吗?到时候我再告诉你,现在你到底去不去请大夫?”诸葛骏不耐烦的催促他去请大夫。 “好,好,我去,只希望我的罪行不至于太严重。”他抬眉撇嘴,滑稽的表情表露无遗,只是诸葛骏根本就没有笑的冲动。 瞪着他走了出去后,萤儿也正好派人捧了一大捆柴火及一个似床的暖炕进来。 “萤儿,谢谢你,先放着吧!我自己来就行了。” 萤儿也不便说什么,与其他人很识趣的退下了。 诸葛骏很快地将柴火生了起来,调到适当的温度后,才将伊兰拖到暖炕上躺下,而室温也由原本的冷冽变得稍稍暖和起来。 他轻轻掬起伊兰的手,感到她已有了起色,心里有说不出的宽慰,“伊兰,你千万要撑下去,你的倔强及傲气呢?你不会放弃的,对不对?我在这儿守着你,你不可以让我失望,我不准,绝不准!” 当她睫毛微微的煽动着,手指头轻轻的颤抖着,这一切看在他眼里不知有多激动,“伊兰,你这个傻伊兰,你终于醒了,害我吓掉了半条命,你知不知道?” 她徐徐睁开眼,喃喃念着:“我……我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到这儿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把我急死了!”听了她的话,他忍不住的指责她的无情。 看着他憔悴的容颜,泛青的胡碴,黯然的神采,一夕之间,他好像变了好多,这种委靡不振的模样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困难地抬起手,轻拂过他的面颊,一片短胡扎在她粉嫩的手心上,她却不觉得疼,只有满心的愧疚及不舍,“你为什么要找我?我是个累赘,没有我,你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做事。” “我为什么要去找你?这种可笑的问题你还需要问我,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他痛心疾首的问道。 伊兰当然知道他对她的好,甚至他已答应娶她,只不过这种好就像她是他的所有物,他极欲保护她,不让她受伤害。 这种虚无缥缈的感觉总是无法让他的爱在她心里落地生根,使她的感情没有依归、没有安全感。她的确曾告诉自己不要在乎这些,但偶尔想起,总是有股失落感缠绕自己。 有时她真想直截了当的问他:他爱她吗?但又好怕听到她极其害怕听见的答案,故每每作罢,只好静静等待着他主动对她说一声——我爱你,只可惜这愿望从没实现过。 或许这是她的虚荣心在作祟吧!但她真的需要这么一句话来安慰自己。 “找我回来对你没好处。”她低着头说。 “我不要好处,我只要你,就像你不要我死是一样的道理。”他摇头叹息道。 “阿骏,我……”即使他没有说出他爱她,但这已足以让她感动了。 “别说了,好好休息,明天我再详细告诉你我的计画。”他微笑的安抚她。 “你已想到了办法!”伊兰完全感染到他的喜悦。 诸葛骏点点头,“我就是兴奋的想告诉你,却找不着你,你知道那时我有多着急,像只疯狗四处乱窜。以后可不准你再不告而别了,不许再和我玩捉迷藏,我说过,即使把地翻过来,我也会把你找出来的,别想逃出我的世界,即使你的未婚夫来了也一样。” 一提起支天燕,诸葛骏就失去该有的冷静,他就会担心、害怕,若是哪天她的未婚夫真的来了,伊兰会跟他走还是留下? 第11章 “不要提他好吗?” “为什么?在我面前就不能坦然谈他吗?他是谁,叫什么名字?”他一对强悍炽热的眼神直视着她。 “在你面前我不提他,并不是我想逃避什么,而是因为在我心中,早就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了,既然不存在了,为何又要唤醒那段我早已遗忘的记忆。”她义正辞严的说出她心中的真话。 “我……我太激动了,对不起。”他懊恼的用力捶了一记床板。 “别这样!我会心疼的。”她抚着他粗糙的手掌,轻轻贴向自己的脸颊,“记不记得我当初是要来杀你的,怎么反而掉进你的陷阱里?” “因为上天早已注定你是我的,祂是安排你来投入我的怀抱。” 他激烈的吻住她的柔软,似霸气似柔情,这种无所遁形的魔力惹得伊兰又再一次的意乱情迷。 ※※※ 翌日一早,诸葛骏就迫不及待的将杨秦懋唤了过来。 “什么?!你要我帮你传出风声,说你准备进军西突厥,一举歼灭他们!这是为什么?这不是和你原来的计画背道而驰吗?”杨秦懋一听完他的吩咐后,立即讶异的跳脚。 “你听我说完行吗?”诸葛骏不耐烦的按他往椅子上坐下。 “好,好,你说,我看你还有什么计策。”杨秦懋干脆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跷起二郎腿等着他的回答。 诸葛骏坐在他对面,很谨慎的说道:“我的计画是想让他们自动投诚,这样不是一举两得。” “这跟你叫我去做的事又有什么关联?”杨秦懋摸不着头绪的说。 “我是想请你帮我放出风声,因为西突厥目前的情况非常的岌岌可危,又缺乏将领,我猜,如果他们够聪明的话,一定会主动来投诚。” “可是,我听说他们还有一位颇有能力的武将,名叫支天燕,他会轻易放弃吗?” 支天燕!他会是伊兰的未婚夫吗?为什么他对这个名字那么反感?诸葛骏气愤的想。 “不管他是谁,我想做主的还是他们的君主察贝赤洋,也就是伊兰的父王,听说他天性胆小懦弱,若不是有察贝可沙撑着大局,他们可能比东突厥还早灭亡。所以我想,他若想保住他的国土及族民,他一定会来投诚的。”诸葛骏信心满满的说。 “这么做也好,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倒不愧是个好办法!”他一举将手中的茶水干了,“愿你成功。” “以茶代酒,谢谢你了。”诸葛骏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心里也有了一个完整的蓝图了。 第五章 就在这几天,毛褵坊外常有几个陌生脸孔鬼鬼祟祟的在窃窃私语着,他们常往毛褵坊的方向指指点点,像是在商议什么大计。由他们着急恐惧的脸孔看来,似乎又不太敢行动,真是急煞了在一旁监视的杨秦懋。 他听从诸葛骏的指示,在两国相接必经之路等候着他们,所幸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他等到他要等的人——察贝赤洋。只是这个堂堂西突厥的大王,未免太胆小如鼠了吧!都已经到了毛褵坊大门了,却不敢走进去,已在门外晃荡了三、四天,难不成还得让人掐着他脖子才敢进去吗? 老天,这种盯人的苦差事若是今天不告一段落的话,他可要交回给诸葛骏自个儿去搞定。 也许是上天可怜诸葛骏吧!还是这小子的运气特别好,他刚撂下话说要交给诸葛骏,那几个满夷马上就进去了。唉!没让诸葛骏尝尝在严冬下受着风雪刺骨的滋味,真的是便宜他了。 在毛褵坊内等得心焦的诸葛骏,终于听见守门的阿强进来通报,“公子,外面有四个陌生人要见您,我问他们的身份,他们又不肯说,所以,我不知道该不该……” “没关系,让他们进来吧!请他们在大厅坐一会儿,我马上就来。”说完后,诸葛骏大大的松了口气。 在他一旁的伊兰也兴奋无比的说:“我父王来了,我父王终于来了,我能去见他们吗?” “伊兰,暂时不要,等时机成熟后,我会让你们相见的,好吗?”诸葛骏本不想泼她冷水,但事关重大,还是得劝她先将私事摆在一边。 “我懂。我一开心就把你的事给忘了,对不起。”伊兰试着收敛起自己的失望,不想带给他压力。 “谢谢你的善解人意,那我出去了。”他紧握住她的手,满心感激。 她点点头,以微笑回答他。 当他一踏进大厅,迎面而来的果然是西突厥的君主察贝赤洋,他双眼乞怜,无精打采的啜着茶,传说中,他极胆怯无能,而如今一看,他倒变得更加老态龙钟、不堪一击,莫非察贝可沙的死对他来说,就等于丧失了一片江山? 待所有的猜测、好奇全都消失后,诸葛骏这才开口,“我见过你,你就是西突厥的察贝王是吗?” 察贝赤洋惊讶地倒抽一口气,他摇头的想,自己尚未开口,却已被他那股狂野不羁的气势逼入了死角,可沙的死,他总算服气了。 “我是,但我记得我们未曾见过面,不知诸葛元帅是怎么得知的?” 诸葛骏干笑了两声道:“我不是什么元帅,请你改口喊我名字就行了。”他趋向前在他一旁坐下,“虽然你没见过我,但我却在潜入你们军营搜寻解药之时见过你,岳父大人。” “岳父!你喊我岳父,这是怎么回事?”察贝赤洋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的问。 “伊兰,你还记得吧!”他以揶揄的口气问道。 “伊兰!她是我女儿啊!我怎会不记得。”察贝赤洋不可思议的说。 “听说你有十六个女儿及数不清的儿子,亏你还记得伊兰。”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察贝赤洋。 听了这些话,察贝赤洋大大的叹了一口气,如今年纪一大把了,还得为年轻时候的风流轻狂招来那么多闲言闲语。 突厥的男人多半风流,想当年自己不也是其中的一位,再说,一个准大王三妻四妾是极普通的事,若跟大唐皇上的三宫七十二院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只是他未尽父亲所该尽的责任倒是真的,常年流连在粉红黛绿中,早就不记得,也数不清他有多少子嗣,更别谈谁大谁小,谁又排行老几了!对于伊兰,他更抱歉,若不是因为可沙的关系,他可能真的不认识她。 “你挖苦的对,我不是个好父亲,但这又和岳父有什么关系,莫非……莫非我女儿在你手上?” “伊兰是在我这儿,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即使违背了大唐律令,他也丝毫不避讳的说出心中的决定。 “怎么会这样?我听天燕说,伊兰是来找你替可沙报仇,我以为她早就……还好没事,还好没事。”他拭着眼角淌出的泪水,欣慰的说。 天燕!怎么又是他,诸葛骏立即提出疑问,“你所说的天燕,他是谁?” “他是我手下的得意将领,也是可沙的拜把兄弟,更是伊兰的未婚夫。对了,你刚才说你要和伊兰成亲了,此话当真?”察贝赤洋这才想起最关键的那句话。 此刻的诸葛骏满脑子都是“支天燕”这三个字,他暗地里思忖着:终有一天,他要会会他。 “我是要和她成亲,她是我的,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他收敛心神,说出这句极有震撼力的话。 “我听说再过一阵子你又得奉命来攻打我国,所以我这次是来投诚的,既然你要娶我女儿,不如咱们就和亲吧!”察贝赤洋异想天开的说。 投诚!岂不是正中他的下怀,诸葛骏洋洋得意的想。但他绝不能表现出来,否则,就太容易让别人看穿他心里在想什么。 “你说的容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娶你女儿和打仗分明是两回事,我可以“人地两得”呀!” “千万不要,我知道以我们现在的军力,你根本看不上眼,想要消灭我们就像探囊取物一般,但可不可以冲著“岳父”这两个字,放我们一条生路吧!”察贝赤洋老泪纵横的说。 “你以为是在卖女儿吗?”诸葛骏极为不屑的鄙笑道。 “我没有这意思,你若这么以为,我也没办法,求你看在伊兰的面子上,留下我们这块土地吧!”察贝赤洋想以哀兵政策打动他,由诸葛骏谈起伊兰那种柔情的眼神中,看得出他对伊兰是有感情的。 “口说无凭,投诚书可有带来?”诸葛骏瞧他那摇尾乞怜的模样,也不忍再吊他胃口了。 “有,有,我带来了,这么说,你是愿意让我们投诚,不攻打我们了?”察贝赤洋感动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我这关你是通过了,但皇上那边,就得看你的运气了。”这也是诸葛骏最担心的一点,就怕唐太宗执意要赶尽杀绝。 “那就拜托你多替我美言几句了。”察贝赤洋已顾不及自己的身份,“砰”地一声,双腿就跪在他前面。 “千万使不得。”诸葛骏连忙将他扶起,“我会尽力的。” “谢谢……谢谢,我代表我所有的族人向你道谢。”他淌着感激的泪水,拖着老迈的身躯,在诸葛酸的搀扶下站直了身子。 “那我回去了,得赶紧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留下吧!等我和伊兰成亲后再走吧!”为了伊兰,诸葛骏挽留他。 “你愿意让我参加你们的婚礼?”他难掩其兴奋的望着诸葛骏。 “不管你是不是好父亲,毕竟伊兰是你的亲生女儿,这种礼数我还懂,你等一会儿,我去叫她来见你,好好珍惜这次机会,以后不会有了。” 语毕,他已拂袖而去,留下满脸沧桑的察贝赤洋。 第12章 ※※※ “女儿,你还好吧?”察贝赤洋激动不已的抚着伊兰的面颊,一心的歉然。 “我很好,爹,你真的是来投诚的吗?”她拉住察贝赤洋的手,想要确定诸葛骏说的是真是假;她并非不相信他,而是怕他为了安抚她而对她善意的欺骗。 “是真的,咱们西突厥有几两重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少了可沙的支撑,更加不堪一击。”他捻着胡须,悲切的说。 “那天燕呢?他怎么说?”伊兰了解支天燕的个性,他不会那么容易妥协的,不知怎地,一想起他,她心中就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虽然他心里还是非常不平衡,但你放心,我会说服他的。”他知道伊兰在担心什么,因为他比她更了解支天燕一心夺名求利的个性。当初他就极不赞同伊兰与他的婚事,可惜可沙就是相信他,所以只好让他俩先行订亲了。 “那就好,我希望不用再动干戈了,否则苦的只是百姓。”伊兰颇安慰的说。 “他对你好吗?”察贝赤洋突然问出这句话。 伊兰怔然地看着他,不解他话中的含义。 察贝赤洋看她没有作答,于是笑道:“你瞧我这问题问得有多蠢,光看他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他爱上你了。” “爱”?或许吧!他对她好、在乎她倒是真的。伊兰思及这一点,嘴角即浮起一抹幸福的笑意,“爹,您放心,无论好坏,这是我的选择。” “我相信你绝不会选错的。”察贝赤洋也笑了。 ※※※ 支天燕今晚一夜难眠,只因他气愤、不平,为什么大王坚持要向大唐投诚,却不愿意听他的主张死守边城呢?他更恨伊兰的背叛,一早由大王身边的随从来报,她竟要嫁给诸葛骏那小子,那她到底是将他置于何种地位? 他也明白伊兰对他从未有过真情,亦从未给他好脸色看,她之所以勉为其难答应这桩婚约,完全是冲着可沙的面子,也因此订婚将近三年了,她就是不让他有任何非份之想,即使想牵个小手,她也避之惟恐不及,天!这哪像未婚夫妻呀! 他之所以忍,之所以未侵犯过她,完全是因为笃定她迟早是他的,也就不急于一时,可是再过几天,他竟要双手奉上她未婚妻白璧无瑕的身子给诸葛骏这家伙,真是愈想愈呕。 不行,他不能做凯子,也不想戴绿帽子,他已爱伊兰好久了,或许她嫁给诸葛骏根本不是自愿的,完全是受了胁迫。 一定是这样子的,一定是的,搞不好她正等着他去救她呢!对,他不能让那个魔头得逞,他要去救她! 伊兰等我,伊兰,我来了! 一股黄酒的辛辣燃烧着喉间,也燃烧起他阵阵复仇雪耻的意念,他誓死要将伊兰救出。 ※※※ 诸葛骏大喜的日子已在眼前,只不过他没有张灯结彩,亦没有大肆铺张,只是在毛褵坊里人摆了几桌酒席以示庆贺。 对伊兰,诸葛骏是满心的歉疚及不舍,他想要给她的绝对不只现在这样,他要给她的是豪华盛大的场面,上千上万人的祝福,而不是现在如此的寒酸小气,甚至连诸葛四郎都没到齐。 这全是碍于大唐法令,为了不传进唐太宗的耳里,而使得伊兰像个小媳妇般的过门,这教他如何向她解释?又不能据实以告,否则,她一定宁愿不要这场婚姻,也不要他为了她触犯法令。 “好了,别灌那么多酒,让伊兰看见了,她会起疑的。”诸葛擎适时提醒他。 他和爱妻田蜜,是诸葛四郎中诸葛骏唯一来得及通知,也是仅有的一对客人。 “阿擎,你不懂,你不知道我有多重视她。”千万滋味涌上心头,诸葛骏深沉如晦的变眸满是复杂的悸动。 “我当然懂!”诸葛擎充满爱意的眼神飘向远处正帮着仆人打理事务的爱妻田蜜身上。 “我羡慕你,可以爱得无拘无束、恣意潇洒,其实,我并不怕皇上降罪,而是秦懋提醒我得为毛褵坊的上百名下人着想,只怕到时候他们会被判个“知情不报”的大罪。”诉于此,他又狠狠的喝上一杯。 “你这么说也是,若你只是个普通百姓,即使娶了个突厥女,别人也懒得管,偏偏你又与皇上及官方有某方面的牵连,而且在扫奸除恶之际也得罪过不少人,就怕有人想趁机害你。”诸葛擎沉声提出警告。 “有时候我心里头觉得好矛盾,当初帮风似海的忙到底是对是错,若我不多管闲事,就不会跟皇上碰面,也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事。”他极懊恼地抓紧自己的头。 “你做的对,阿骏,想想看,若没有你的背水一战,大唐会有今日的江山吗?若没有你的大义凛然,风将军还能活命吗?若没有你的运筹帷幄,十几万的士兵会信服你这个草莽武夫吗?更重要的是,若你没有这份异国情缘,你能认识爱如己命的伊兰吗?” 诸葛擎头一次一口气说了那么多道理,还说得头头是道,让诸葛骏无法反驳。 他想,阿擎说的是,若不是这些阴错阳差的结合,他根本见不着伊兰,更遑论能拥有她了。 于是他浅浅的一笑,“谢谢你的这番话,现在我的心里好过多了,如今我该伤脑筋的是,该如何向伊兰解释这场毫不起眼的婚礼。”他又轻叹了口气,“不谈我了,谈谈你的婚姻生活吧!看起来似乎挺不错的,想不到她真是我一年前所遇见的小魔头!”诸葛骏挑挑眉戏谑的说。 说起田蜜,诸葛擎脸上果然映上和煦粲然的笑容,“她呀!调皮捣蛋,一点也没有为人妻的模样,但我就是爱她这一点。” 爱!诸葛骏这才恍然大悟,他好像并没向伊兰表达过这个字。伊兰会怎么想?她应该并不是很在意嘛!(才怪,女人呀!表面上假装无所谓,骨子里却在意的很呢!) “真让我羡慕。来,干了吧!我还得去向我岳丈敬一杯呢!”诸葛骏那貌若神祇的脸上已染上毫不掩饰的恢宏豁达,他已顿悟,既已成夫妻就没什么好隐瞒的,因此他决定告诉伊兰一切,他相信她会愿意与他一块协力突破难关的。 ※※※ 新房内两支大红蜡烛闪耀着光芒,就好似伊兰一颗纷扰零乱的心情一般,是既兴奋又彷徨。 她终于嫁给他了,那个她早已将心托付给予的男子。 虽然她一直不解,身为毛褵坊当家的婚礼,为什么与他的身份地位不成正比,竟没有宴请宾客,连最起码的诸葛四郎也没到齐!但她告诉自己不要在意,但多少觉得有些许遗憾及怅然,并不是她爱慕虚荣,只是这现状使她怀疑,他到底重视她多少,她又在他心中占有几分? 其实知道了又如何?她只要确定自己爱他就行了,况且这三个月来,他对她的关心有目共睹的,她没必要为了浮面的排场去怀疑、猜忌他的用心,若真去询问他,不是让自己表现得太肤浅了吗? 他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她笑着想。 就在她心绪不断交战的节骨眼上,萤儿推门而入。 “伊兰姊,你再坐会儿,骏公子应该马上就好了。我知道这凤冠满重的,不过一生就此一次,你千万要忍耐呀!” 萤儿担心在西突厥成长的伊兰无法习惯中原婚礼的繁文缛节,又怕她会无聊烦闷,所以特地来陪陪她。 “又没有几个客人,还需要那么麻烦吗?”伊兰的口气已流露出她的不满。 “这……其实我也不懂,骏公子为什么在这重要的日子都没宴请宾客,不过我听秦 懋说,骏公子以后一定会补偿你的。”萤儿支支吾吾地,不知该如何措词。 “唉!你别紧张,是我不该这么问的,或许他有他的苦处及难言之隐,我太小心眼了!”伊兰喟叹了一口气。 “伊兰姊……” “别提我了,你刚才说秦懋,想必你们的感情已进展的很神速啰!”伊兰揶揄地笑说,还偷偷掀起红盖头的一角,瞄了一眼红透脸的萤儿。 “你取笑我!我不来了。”萤儿嘟起小嘴,其羞涩泛红的脸蛋宛如一片嫣红的彩霞。 “对我还有什么不敢说的。”伊兰索性将红巾整个拿了下来。 “他对我很好,好的没话说。”萤儿的头愈垂愈低,简直快变成驼鸟了。 “真的,那很好啊!改明儿个我跟阿骏商量商量,看什么时候把你嫁了。”伊兰雀跃不已的说,仿佛是替自己办喜事。 “你是嫌我烦吗?那么急着赶我走。”萤儿一思及要与伊兰分离,就忍不住伤心起来了。 “傻丫头,我怎么会烦呢?只怕我们假装不知道且不理不睬的,才会惹你讨厌呢!”伊兰开着玩笑。 “讨厌啦?兰姊。”萤儿跺脚嗔怨道。 “怎么,真的惹你讨厌啦!”伊兰皱着眉一脸委屈状。 “我……”萤儿才要说什么,却被外面一阵细碎的敲门声给打断了。 只听见杨秦懋在门外低声轻喊着:“萤儿,我知道你在新房内,出来一下好吗?我有话想告诉你……嗯!嫂子,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伊兰会心的笑了,“萤儿,去吧!好好玩,我一个人没关系。” “你不寂寞吗?等骏公子来了,我再走好了。”萤儿心细如发的说,也就是她这颗少有的心,能让伊兰觉得如此贴心。 “去吧!我不打紧,可别让秦懋等久了,让他怪罪我可就不好了。”伊兰就喜欢逗她。 “他敢,我就不饶他。”萤儿义愤填膺的说。 “开玩笑的,瞧你那表情跟真的一样,以后我哪敢再开你玩笑。 第13章 好了,去吧!你不是说阿骏待会儿就来了,我再等一下就行了。快点,别让秦懋等急了。”伊兰一双含笑的眼如星辰般闪烁着,就向从天上谪凡的仙子,是那么地纤丽动人,萤儿看得都痴傻了。 “伊兰姊,你又美又善良,难怪骏公子会为你着迷。” “傻萤儿,为你着迷的人已在外面等你了,还不快去,净在这儿灌迷汤。”伊兰斜睨了萤儿一眼,硬将她推往守在门外杨秦懋的怀中。 她向他眨眨眼,最后识趣地掩上门,留下门外一对佳偶。 “萤儿,我知道现在不适合约你出来,但是我实在等不及了。”杨秦懋紧握住她的手,真切的说。 “什么事那么急?”萤儿不好意思的说。 “在这儿不方便,我带你去个地方。”他忙不迭拉着萤儿的小手,直往西院去。 只见萤儿跟在他身后,跑得气喘吁吁的,“你到底要干嘛!跑得那么快,喘死我了。” 突然,杨秦懋停住脚步转过身,从衣袖内拿出一对珍珠耳环,样式虽简单,但由其特有的格调可看出它必定价值不菲。 这可是他准备了好些天的礼物,但却一直找不到借口送出去,又怕萤儿拒绝而伤了他脆弱幼小的心灵,直到刚刚才从管家朱伯口中得知,今儿个恰巧是萤儿的生日,这不是天赐良机是什么?所以他顾不得一切地找到她的人,准备亲手奉上这份他精心为她挑选的首饰。 “喜欢吗?”他在心中不断祈祷着:说喜欢,千万得说喜欢。 “喜欢,但我不能收。” “为什么?”天呀!他可没祈祷她会说后面那句。 “我和你在一起,已经有很多闲言闲语,指我是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如今若再接受这东西,不是更让我难做人。” 这些全是杨秦懋“洛阳当铺”的几个丫鬟看不得萤儿的幸运而造的谣,这些委屈萤儿已隐忍很久了,就是不奇#書*網收集整理想让杨秦懋难以做人。 “是谁?谁敢说我们的闲话?”他气愤不已的说。 “别管是谁,反正我不能收。”萤儿倒也是挺倔的。 “你忘了吗?今天是你的生日啊!连让我表示一下都不肯……好,既然这样,我这就去向阿骏提亲。”说着,他当真要去大厅找诸葛骏谈了。 “喂!”萤儿连忙喊住他,红着脸说,“你别这样嘛!像个急惊风似的,今天是骏公子大喜的日子,我不准你去麻烦人家。” “我不管,你不收我就去。”杨秦懋耍赖到了极点。 萤儿扯了扯衣袖,思考了良久,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好嘛!我收下就是了,真拿你没辙。” 其实萤儿好喜欢它,但不在于它外在的价值,而在于它是杨秦懋第一次送她的生日礼物,这种珍贵的感觉是说不上来的。 “这才是我的好萤儿。”杨秦懋搂紧她,月光照在他俩皆流露幸福喜悦之色的脸上。 ※※※ 伊兰独守在空闺内,望着大厅内喧哗的声音及亮眼的灯火,她知道他必定还在应付那些祝贺欢腾的仆人。虽然没有外来的客人,但光毛褵坊内的下人就有好几百人,也挺热闹的。 她坐回床缘,将红巾重新盖上,等待心上人将它掀起,之后,她即成为他有名有份的妻子了。 蓦然间,一阵门扉开启的声音传入她耳中,欣喜的她以为是诸葛骏来了,然而这声响陡地静止了下来,其气氛中带着诡异及阴森的凉意。伊兰再也受不了了,她倏然掀起头盖,映入眼帘的竟是她意想不到的人——支天燕。 “怎么会是你?”她悚然一惊。 “好几个月没见了,怎么变生疏了,我亲爱的未婚妻。”支天燕两眼火红、语调浑浊,像是刚喝了不少烈酒。他挑眉睨视,表情中充满了鄙夷。 “不要这样,你明明知道我从没爱过你。”伊兰泪盈于睫的说。 “不爱我!你怎能说的如此轻松,仿佛事不关己一般。就算你不爱我,你名义上已是我的人了,怎能再嫁他人,那个诸葛骏怎么敢要你这种不守妇德的女人!”他嘲谑道。 “你胡说,当初定亲并不是我所愿,我只是不想让可沙失望罢了,如今可沙死了,我没理由让自己再往地狱里跳。”秀眉倒竖的伊兰对支天燕所给予她的批判及罪名极不能接受。 “你把我比喻成地狱,那诸葛骏是什么?天堂啰!我会让你上不了天堂,反而摔得粉身碎骨。”他一脸狰狞地欺向她。 “你不要过来!”伊兰慢慢地往房门挪移,想找机会逃跑。 她太了解支天燕约为人了,他那种自己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的个性,使得能与他交臂的朋友屈指可数,因而造就他孤僻、邪恶的心态。 伊兰好怕,她知道若再不逃,他定会毁了她!她不要,她也不甘心在刚成为诸葛骏的妻子后,就要死在他手里。 “门我已经锁死了,你推不开的。”他狂笑着。 伊兰不相信地拚命推着门,果然,它就像是个铜墙似的屹立不摇。 她有些认命地叹了口气,但还是一心希望诸葛骏能及时来救她,“你这么做是没用的,我依然不会爱上你呀!” 他苦笑着说:“如今爱不爱已经不重要了,我要的是看见诸葛骏那痛苦的表情。” 伊兰微蹙双眉地嗫嗫道:“你何苦呢?这儿离前厅不远,我之所以不叫人,只是念在我们同为突厥人的情谊上,你若再执迷不悟,我真的要叫人了。” “你不会叫人的。”他非常有自信的说。 “你凭什么认定我不会叫人?”她匪夷所思。 “就凭这个。”他从腰际拿出一只布袋,由内取出一个四方形的铁块在伊兰面前晃了晃。 她趋前仔细一看,惊愕的呼喊出:“这是我爹的印信!” 他得意的将它收回,并不作答。 “我懂了,你趁我爹不在时偷了他的印信,对不对?”伊兰摇头叹息,对于支天燕,她已由同情转为气愤。 “有了这印信,我可以在族人面前呼风唤雨,甚至可以调派兵马攻打大唐。”他得意的说。 “你太过份了,你真有信心能战胜大唐?若失败了,不仅西突厥的名字会在历史上消失,更会使得生灵涂炭啊!”伊兰苦口婆心的劝道。 孰不知他早已被名利权势冲昏了头,被愤恨怨气搅乱了心智,而今一心想着如何对付诸葛骏,与他冰炭不容,即使做个众矢之的也无所谓。 “你到底是中原人还是我们突厥人,净帮他们讲话喔!我现在终于弄懂了,原来你早就巴不得咱们投降大唐,如此你就可以当个名正言顺的唐人,是吧!”支天燕闷声冷笑。 天,他真是无药可救了! “你把印信还我,我保证让你安全的出去。”她试着跟他谈条件。 “哈……真是太好笑了,我还需要你保证吗?我告诉你,我既然可以堂而皇之的来,岂需如小人般的窜逃!你太小看我了。”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伊兰摇摇头,紧闭上眼,她万万想不到他竟会变本加厉到这种程度,从前的他虽谈不上是个正人君子,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的夜郎自大。 “你走,我不认识你,你走吧!”伊兰痛苦的嘶喊出声。 “我可没那么好打发,你的新郎是我,可不是那个诸葛骏,咱们就趁现在洞房吧!”他露出邪气的笑意,出其不意地逮住伊兰的手,就想来个“狼吻”。 “你休想!”所幸自幼可沙就教了她一些防身术,因此让她轻易的逃脱了。 “我倒忘了,你的宝贝哥哥曾教过你武功,不过,你那些花拳绣腿我可一点也不放在眼里。”他又一把揽住她往自个儿怀里送,“叫呀!你叫呀!你若希望我把你父亲的印信给毁了,你就叫啊!” 伊兰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她不能哭,不能表现得那么懦弱,她既已逃不过也不要丢诸葛骏的脸。 就在这紧要关头,房门突地被踢开了,站在门外的诸葛骏惊见这一幕,一把无名火险些烧到脑门。 适才他刚要推门而入时,无意间瞥见门扣竟上了锁,近身细听还有陌生男人说话的声音,这些情形实在太不寻常,太诡异了。 第一个闪进脑子的念头是:伊兰有危险了!但想不到的是,他焦急的踢开房门后,看到的竟是这一种景象——伊兰毫不抵抗且半推半就的偎在那男人的怀中! “他是谁?”诸葛骏目光如炬地盯着眼前这名企图不轨的男子,他似乎已感觉出这名不速之客是谁了。 “他……他是……”伊兰从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为他二人做介绍,于是支支吾吾根本答不上话,也不知该怎么说。 由诸葛骏那双盛满怒气的目光中,她猜出他定是误会她了。 “她不好意思说,我替她说好了,我呢!曾是她“以前”的未婚夭,只不过奇怪的是,今天这个新郎倌的头衔怎么被人给喧宾夺主抢了去,我还搞不太懂,莫非这就是你们中原人的习性,哈……” “原来你就是支天燕,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就像传言所说是个夜郎自大的无耻之尤。”诸葛骏礼尚往来,并不受其挑衅。 “你!”支天燕虽非第一次见到诸葛骏,但以往都是在战场上黄沙飞腾的情况下所见,从没仔细地研究过他。 而今首次近距离当面对峙,他才发觉眼前的情敌果然不简单,的确是个傲骨嶙峋、难得一见的男子。 不,他不能自卑、退缩,伊兰原本就是他的。 第14章 “我是无耻,但你夺妻也漂亮不到哪儿去。”支天燕嚣张的说。 “你们既然尚未拜堂成亲,伊兰就是自由之身;再说,你们那儿的一套,在大唐可以不予理会。你今天来我这儿是要跟我评理的吗?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我不想杀人,你走吧!” 诸葛骏虽很恨他,但并不是个嗜杀之人,何况今天他是不容许任何人在他的地盘上沾血的。 “你还没请我喝杯喜酒,我怎么甘心走。”他得了便宜还卖乖。 诸葛骏倏地转首瞥向他,眼中尽是戏弄嘲谑,最后他由齿缝中迸出,“你是想在地牢中度过是吧!可以,到时候我会派人送上一坛一坛的美酒。”语毕,他猛然跳起身,准备将支天燕擒拿下以绝后患。 当然支天燕也不是好惹的,他立即抽出暗藏于身上的匕首予以反抗。 伊兰抓紧领口紧张的站在墙角,她该帮谁呢?诸葛骏是她深爱的丈夫,她应该帮他,但支天燕手上握有父亲的印信,若是他一气之下将它毁了,这怎么得了! 不过,她这些担忧根本就是多余的,只见诸葛骏三两下,在手无兵刃的情况下,就轻而易举的将支天燕拿下。 支天燕含恨地看着伊兰,他一手伸在腰际,作势要将暗藏在腰间的印信给毁了。 “不!”伊兰惊叫出声,“不要抓他,放他走好不好?” 她抓紧诸葛骏的手,低声下气的恳求着,她好想告诉他支天燕身上有东西钳制住她,可是支天燕那双充满警告的目光,又让她退缩了,她害怕她一说出东西就不保了。 一阵凉意直窜上诸葛骏的背脊,没想到她竟为这小子求情,他的心沉沦了,一股无以名状的痛楚掠过全身,他以粗哑的嗓音说:“你今天已是我的妻子了,你还在意他的死活?” “你先放他走,我事后再向你解释。”她着急的看看他,又看看支天燕。 “原来在你心中,你爱的人还是他!你到底想怎么样?难不成你在嫁给我的同时还想拥有另一个男人。”他不屑的口气中透着冷森森的霸气。 “不是这样的,你不能给我乱扣帽子,我是逼不得已的。” 诸葛骏适才的一番话不啻是在她原有的伤口上又抹上大把的盐。 “逼不得已?!”他冷峭的脸上带著令人胆怯的怒意,“好,我放他走,我倒要看看你给我的是什么样的解释。你可知“覆水难收”这句话?” 他松开手,在支天燕的颈部点了三处暗穴,“一个时辰内你无法提气运功,希望你能走的愈远愈好,我没兴趣再看见你。” 支天燕以其森冷的目光瞄向伊兰,使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那眼神就好像是在告诉她:他还会再回来! 在他的脚步声渐渐远离后,伊兰潸然泪下的说:“你根本就不信任我。” “你要我在看见你心甘情愿的依偎在他的怀里之后,还要我如何信任你!我甚至一直告诉自己那只不过是我的幻觉,但事后你又极尽能事的在我面前为他恳求,你可知我心在滴血!”他眉心锁紧、下颚紧绷,一副身受愚弄的痛楚。 “我也说过,我是被逼的,他趁我爹不在之际,偷了我爹的印信,你应该知道印信对一国之君的重要性吧!”她泪痕狼籍的抽噎着,又说:“当时他将印信放在暗袋,作势要将它给毁了,你以为我能说吗?你进门时看见的那一幕也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我有抗拒,只不过我不要……” 他陡地将她搂进怀里,不让她将话说完,“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错了,是我太多疑,但那是因为我太在乎你,才会说出这些鬼话。” 伊兰将整个人埋在他胸前,“你不是说“覆水难收”吗?如今你还要我吗?” “是我不好,原谅我!不要再覆诵那些会让我后悔莫及的话,你知道当一个人理性被怒意所蒙蔽,所说出的话绝不足以采信,伊兰,别去信它,忘了它吧!” 他疯狂的吻上她,这个吻合盖了太多的歉意、悔恨,当他在她面颊上舔到一股碱湿的滋味时,才猛然察觉她哭了,他捧起她的脸轻声问道:“怎么又哭了?我知道我欠你的解释太多了,这场婚礼一定让你觉得委屈,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我现在正在挣扎,是该告诉你,还是该隐瞒着你。” 伊兰以食指抵住他的唇,柔情万缕的说:“我现在不想知道,等你觉得时机成熟时再说吧!我相信你的抉择,只要你觉得对你我都好,我全都依你的。” 伊兰以战栗的双手亲退云衫,用充满性感的唇掩上他的,用婀娜曼妙的身躯融入他的,并用柔情的话语说:“让我们将一切撇开,今夜,我要你爱我。” 诸葛骏轻喟出声,将内心深藏狂野的激情释放出来,他反转身将她压制在床上,让甜蜜的温香溢于满室…… 第六章 “我的印信在我身上,我一直随身携带的啊!”次日一早,在诸葛骏的询问下,察贝赤洋马上搜寻身上,发现印信并无遗失。 “这么说是他假造印信了。”诸葛骏搓着下巴沉吟道。 “他骗我!那印信就跟父王的唯妙唯肖,简直难以辨其真伪。”伊兰难以相信支文燕为了达成目的,竟是如此的无所不用其极。 “我回去得好好跟他说,叫他别再这么处心积虑的想扳回什么局势。唉!这孩子就是脾气倔,面子里子都想要。”察贝赤洋摇着头,满怀苦思。 “还好印信没被盗,不过,您回去还是得多提防他。” 诸葛骏心口老是觉得沉闷,有股忐忑不安的情绪一直潜伏于其中,依他过往的经验,一定有事要发生了,他直觉支天燕绝不会如此轻易地善罢干休,搞不好还会有什么惊人之举。 “我会的,投诚书我已交予你,皇上那边还请你多美言几句,多帮点忙,我们西突厥的命运就托付给你了。”察贝赤洋以虔诚的神情望向诸葛骏,每一句话都发自肺腑。 “我不敢向您承诺什么,但我定会尽我最大的力量,您尽可以放心。”这可说是诸葛骏目前最大的难处,就怕唐太宗不领情。 “谢谢,还有我女儿伊兰……”他不知该如何接口,毕竟自己过去未曾给过她一丝父爱,又有何立场要求他呢! “我会好好照顾她的,这点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诸葛骏以其宠爱有加的眼神看了看伊兰。 “爹,您真要回去,不多留些时日?”如今要分隔两地,才感受到父女亲情,这教伊兰怎么不难过。 “不了,我再不回去他们又要起内讧了,再加上个任性胡为的天燕,不尽快回去看看,我还真是不放心。” 察贝赤洋虽有一堆子嗣,除了可沙,个个都是扶不起的阿斗,现在可沙死了,他们除了争权夺势之外,什么都不会。 这也是他为何愈来愈苍老无助的原因,若他们都似可沙这么的骁勇善战,又何需他来到大唐丢老脸呢! “若大唐皇上真的肯接受我们的投诚,到时候我就可以回去看你了。”伊兰眼角泛着泪光说。 “我会等着的。好了,我也该启程了。”他颔首,带领着他的随从走向来时路,并频频回首,像是在说着:一切交给你们了! 随着他们的身影渐渐远离,她眼眶中的泪水也愈蓄愈多,终至像断了线的珍珠掉落了下来。 “别难过了,我答应你,待皇上一下旨,我就带你回去。”每见她的泪水,他的心就似被拉扯般的难受。 “有你在身旁,我不会再哭了。”她拭去眼角的泪,以微笑回报他。 “这才对!”诸葛骏轻轻拥着她娇柔的身躯,不舍的说。 就在此时,诸葛擎与田蜜已慢慢地走向他俩,其实他们已在一旁隐身很久了,只不过碍于气氛不对,所以迟迟不敢现身。 眼尖的诸葛骏立即看见他们,“阿擎,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已来了好久了,只不过不方便现身。”调皮的田蜜立刻接腔,却让伊兰一时羞涩的红了脸。 “伊兰,别不好意思,田蜜就是这样,她没心眼的。”诸葛骏笑着解释道。 “对啦!你千万则见怪,我这人一向就是这样。”田蜜搔搔耳,不知如何是好。 “没关系,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我们可以做很好的朋友。”伊兰也不再矜持,对眼前这位美丽中又不失可爱的女孩极具好感。 “好啊!听阿骏说你养了一手好花,能带我去看看吗?”田蜜知道诸葛骏找阿擎商量事情,所以刻意想将伊兰带开。 “没有那么好啦!不过都是我用心去养的,那我们走吧!” 两个一见投缘的女孩,就这么高兴的去赏花了。 ※※※ 诸葛骏、诸葛擎及杨泰懋三人坐在厅堂内,正计划着如何将西突厥投诚一事呈给皇上知道,且不能让他拒绝,而今整个事情已成功一半了,全都在诸葛骏的掌控之中,他绝不容许在最后关头失败。 他实在是厌倦透了战争,那种厮杀、血腥、残忍的情景,每每都让他难以忘怀,他发誓再也不愿涉身其中。 “我倒觉得请风将军代为转达给圣上,是最恰当的。”杨秦懋站起身,首先表示了他的意见。 “这不失是个好主意,只不过我认为若能亲自面圣,将其中的缘由告诉他,或许成功的机率会更大。”原本一直缄默无语的诸葛擎也提出他的见解。 “我觉得亲自面圣是可以,但若将阿骏娶伊兰的事也说了,那就太不智了。你想想看,皇上奇#書*網收集整理要是答应还好,若不呢! 第15章 岂不是害了他俩。”心直口快的杨秦懋立即否决了这个主意。 “我觉得阿擎的主意倒满可行的。”诸葛骏沉思许久后才说出他的决定,因为他实不想再让伊兰做个见不得光的妻子。 “这怎么可以!”杨秦懋惊呼道。 “杨秦懋,你看我像短命鬼的样子吗?”诸葛骏笑问。 “瞧你浓眉大眼,耳厚额宽,是不像个短命之人。”杨秦懋仔细地端详了他一番才说道。 “所以啰!我死不了的。”诸葛骏恣意一笑,稍稍缓解了他镇日来紧绷的情绪。 诸葛擎在一旁也为杨秦懋心无城府的话语笑弯了眉梢。 “但话不能这么说啊!未来的事光靠面相是看不准的。”杨秦懋强行辩驳着。 “那需不需要奉上我的生辰八字,让你详详细细的研究研究?”诸葛骏忍不住又想调侃他。 “拜托,这可是有关你的生死大事,你竟还有心情开玩笑。”杨秦懋颓然坐下,对诸葛骏他们这种漫不经心的论调实在无法苟同,似乎就只有他一个人在那儿提心吊胆,真是枉费他一番苦心。 “好啦!别气了,我的事还得麻烦你呢!你不消消气我怎么接得上话。”诸葛骏太了解他了,只要有任务派给他,他定会乐忘了刚才的捉弄。 “真的,什么任务?刺不刺激?”果然被诸葛骏猜中了,瞧他一副兴奋的模样。 诸葛骏摇摇头,“是想请你和阿擎替我进京面圣。阿擎,你没异议吧?”他询问着诸葛擎的意见。 “我没异议,只希望能帮得上你的忙。”诸葛擎二话不说,很洒脱的答应了。 “可是我有异议。”杨秦懋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刚才是谁一副愿为这件事两肋插刀、在所不辞的模样,现在却又退缩啦!”诸葛骏蓄意开着玩笑。 “不是这样的,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就是面对皇上我可不要,那种提心在口,就深怕说错一个字的煎熬,我可不想承受。”杨秦懋一脸坚定,抵死不从。况且,他才刚和萤儿有好的开始,真怕他一去月余发生情变,那可怎么办? “好吧!那我就不勉强你了。阿擎,你一个人可以应付吗?必要时,可以请求风将军伴你一道去。”诸葛骏叹了口气又说:“本来应该是我去的,但这一来一回,可得耗费不少时间,我担心那个支天燕会诊我不在之际,又来骚扰伊兰,那不是很危险吗?” “我懂,我会小心去处理这件事的,你别操太多心。”诸葛擎潇洒的说。 杨秦懋见诸葛擎非常帅性的一口气就答应了,倒为自己过多的顾忌感到满难为情的,只不过真要他去接受这份任务,他又无法像诸葛擎那么洒脱、无所谓。 诸葛骏看出他心中的挣扎及懊恼,于是乎安抚他说:“别这样,杨秦懋。我不会怪你的,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忙,好了,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但愿一切都能够顺利圆满。” ※※※ “我找你好久,原来你又埋首在花堆中了。”诸葛骏屋前屋后找寻不着伊兰,最后在花园里,看见了她清丽的身影隐藏在层层花丛中。 “你瞧它的色泽是不是很美?”她捧起一株郁金香摆在他眼前。 “是很美,而且香味好特殊,我记得我没栽种此花种,你是打哪儿弄来的?”诸葛骏掬起它品闻其馨美的芬芳。 “这是我自己配种的。”她甜甜的说。 “想不到才几个月,你养花的功力已那么深厚了!”他拧了拧她的鼻尖,极其亲匿道。 “你每天都那么忙,我只好日夜与花为伍啰!”她偷偷一笑,故作娇嗔抱怨状。 “这么说,你是在暗示我太冷落你啰?真惨,我怎么不知道我是个那么糟糕的丈夫。”他拍着额头,逗趣的说。 “我瞎说的,你也信。”她灵光闪烁的眸子凝视着他,唇边漾着甜蜜醉人的微笑。 诸葛骏细细梭巡着眼前这位美丽不可方物的妻子,眼中尽是一串不暇掩饰的激赏,曾几何时,她在他生命中已占了如此重要的地位。他要感谢上苍对予他的厚爱,无论他俩未来路上的荆棘有多少,他永远都不会退却的。 “你什么时候有空也帮我配个种,看看我的后代在你的精心设计下,会不会像这些花一样优秀。”他话中的含义已再明显不过了。 “你喜欢孩子?”她不可思议的问,眼中更有一抹一闪而逝的喜悦。 “怎么?这个念头让你那么惊讶!”他扬眉撇嘴的问道。 “不是,而是你一直给我一种狂傲、霸道的感觉,并不像是个爱孩子的人。”她很老实的说出自己的感受,难以形容她目前有多么兴奋。 “天呀!我真该自我反醒了,想不到我在你眼中连一点柔情都没有,还是个不爱孩子的男人。”他摇头叹息着。 “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在我心中,你是个最标准的好丈夫,只是你从未说过小孩子的话题,况且,也实在是我的依赖性太重了,才会说出那些话。”她垂首低语,脸红的煞是好看。 “我哪会不知道你小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是不是觉得无聊、寂寞?也怪我这些天来,为你爹的事伤脑筋而忽略你了。” 他满是自责的口吻,听得伊兰不胜愁苦,“不怪你,一点都不怪你,只怪我是个突厥女,我们本来就不属于同一世界的人。” “我不容许你胡说八道,你是我的,无论你是什么人,已生生世世注定是我的。” 他的眼神尽是严厉的阻吓。 “骏……”她投入他怀抱,无论他对她是爱或只是占有,她永永远远只愿守着他。 “放心吧!你父亲是真心想归顺大唐,相信皇上会同意的。”他轻拍她细致柔弱的肩,安慰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进京面圣?”她抬起螓首,以温婉甜美的嗓音问道,在此一片阒静的夜里,更显得满分动人。 “我不去,由阿擎替我去。”诸葛驶经拂过她飘逸的秀发,那种滑润的触感简直好极了。 “你昨晚不是还坚持要亲自跑一趟吗?” “因为我不放心你。”他以灼热的视线看着她。 伊兰插嘴一笑道:“我会好好照顾自己,没什么好值得担心的,是你太多虑了。” 他脸色凝重的说:“支天燕,你忘了吗?他绝不会善罢干休的,铁定会挑我不在的时候来找你,我不能让你置于这种险境中。” “他没必要这么做,我已经很明确的告诉过他我从没爱过他,他这么做又何必呢!”她眉头深锁,困扰不已。 她不明白支天燕为何非得纠缠着她不放,他已经羞辱过她、怒骂过她了,他还想怎么做才能消他心中一口气?坦白说,支天燕的外表也不俗,然而感情这回事又有谁能理解呢!或许她与他之间就少了份情缘吧! “你太看轻你自己了,你知不知道你有多美,而且不只是外在,就连内在也美得让任何男人都难以抗拒、无法自拔,所以,我才会那么不放心,就怕我一眨眼不注意,你就被人给夺走了。” “即使我真被人夺走了,他也夺不走我的心。”她眼神清澈、毫不虚伪。 “伊兰,你放心,我会尽快处理好你父王的事,相信凭阿擎的能力,他定会替我处理好的。”他紧紧拥住她,虽说他心中毫无把握,亦要给伊兰信心。 她紧偎在他怀中,已将他视为心中永远的磐石、永恒的依靠,无论天荒地老,此情唯有苍天可鉴。 ※※※ 萤儿从厨房出来,却被一道黑影掳掠至一旁,那人沉着声激动的说道:“萤儿,我想去追诸葛擎,我想了好久,我不能置阿骏的生死于不顾,逼不得已,我们只好分离一段日子。” “原来是你,杨秦懋!”萤儿抚着胸口,喘着气。 “对不起,我吓着你了。”杨秦懋苦笑道。 “你怎么闷不吭声的从旁边冒了出来,还说了一大堆话,我根本吓得忘了听,你再说一遍好吗?”萤儿紧蹙双眉。 杨秦懋摊了摊双手,无可奈何的又说:“好吧!我再说一遍。”他深吸了口气,“我的意思是,我想和诸葛擎去京师面圣,现在……现在是来和你告辞的。” 他的确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就怕萤儿会不答应,听别人说女孩子是最小心眼的,希望她不会表现得太过强烈。 “你是说你愿意帮骏公子去一趟京师啰!”她的表情却是杨秦懋难以想像的喜悦。 他疑虑的问她:“你不生气?” “笑死人,我怎么会生气呢!我简直是高兴都来不及。”萤儿斜睨了他一眼。 “怎么说?”他还是一脸蠢样。 “你真傻,骏公子待我恩重如山,我还巴不得能多帮他点忙,本来听说你拒绝替他跑一趟京城,我还生了一肚子闷气,现在可好了,你终于开窍了。”萤儿兴奋地扯住他的手,不停地摇晃着。 “这么说,是我多虑啰!”杨秦懋也笑逐颜开。 “本来就是嘛!可见你一点都不了解我,你的表现真让我伤心。”她嘟起小嘴,嗔怨道。 “别气了好不好?我向你道歉,笑一个嘛!”想不到杨秦懋这小子“撒娇”功夫倒是一流的,只见萤儿噗哧笑出声,两人之间的误会也就尽释了。 “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突然想通了?”萤儿拭着眼角的笑泪,正经的问道。 听了她的这个问题,杨秦懋足足傻了数分钟,其实他并非“突然”想通的,而是老早就想去,在诸葛骏要求他的当时,他的心就已蠢蠢欲动,只不过太多的顾忌让他拒绝了诸葛骏,其中最大的因素就是萤儿。 第16章 杨秦懋笑了笑,“这个问题应该不重要了,反正我已决定要去追诸葛擎。” “你要去就快去吧!咱们四位公子的轻功都很了得,你再不快点,准会追不上的。”萤儿这下可急了,她连忙催促着他。 “好吧!那我这就去了。”他轻拍她的肩以示道别。 “你留下来帮我,别去了。”恰巧路过的诸葛骏立即阻止了他。 杨秦懋张口结舌的说:“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诸葛骏抠抠鼻翼,笑着说:“很抱歉,我有事找伊兰,却没想到会在这儿撞见你。” “那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他满难为情的说。 “是听到了,有你这样的朋友,我真的很感动。”他用力拍了下杨秦懋的肩,真挚的说。 “那我马上出发,希望能追得上诸葛擎。”杨秦懋转身准备离开。 “不用了!”诸葛骏表情非常诚恳,“你为了我这个“酒肉朋友”已经付出不少了,多为自己想想吧!” “就阿擎一个人行吗?”杨秦懋还是不放心。 “你别为我操那么多心,该谈谈你和萤儿的婚事了吧!”诸葛骏一提起这话题,萤儿羞怯地一溜烟就跑掉了。诸葛骏笑着摇头说:“现在萤儿不在,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想不想娶她?” “想,我当然想娶她!只不过她忽冷忽热的,让我搞不清楚她究竟爱我有多少。” 杨秦懋说出心中的苦闷。 “我看得出来她很在意你,只不过受到不少流言的刺激,让她对爱情产生了排斥。”诸葛骏旁观者清的提醒他。 虽说他已收萤儿为义妹,但仍无法扭转她自卑的心理,只要其他丫鬟一两句闲言闲 语,就会搅得她心头大乱,唯今之计就是让杨秦懋尽快娶她进门,才能杜绝那些伤人的蜚短流长。 “那我该怎么做才是呢?”杨秦懋这下子可急死了。 “真傻,这种事还得我教你吗?难不成求婚也得我帮你!干脆洞房花烛夜也由我替你好了。”诸葛骏坏坏的糗他。 “好哇!我要是将这句话告诉了伊兰……”他失笑的反将诸葛骏一军。 “好家伙,你可真懂得“过河拆桥”的艺术,亏我还苦劝你早些向萤儿求婚,我看算了!还是教萤儿多提防点好。”诸葛骏诡谲地掀起嘴角,得意的看着杨秦懋那逊毙了的表情。 “好吧!老兄,我投降了,杀人的喊被杀我,又有什么办法?”杨秦懋一副无奈状。 “你说什么?”诸葛骏故意做出凶神恶煞一般的面容。 “好!我不说了,就听你的劝去找萤儿求婚,希望能一举成功。”杨秦懋喜出望外的往萤儿闺房方向飞快的跑去。 诸葛骏灿烂的笑容随即隐没了,一抹愁思镶在他立体分明的俊脸上,何时他和伊兰才能拥有像他们这种没有焦虑、没有阻碍、没有危机的爱? 第七章 在落寞的一片黄沙上,此时正值黄昏,这儿曾是两兵相接、激烈对峙的地方,或许有不少亡魂在此处徘徊吧! 支天燕手提一坛烈酒,坐卧在此片黄沙的中央,近晚的凉风吹来,他竟觉得快意极了。 他嘴里叽叽呼呼的叨念着,像是在对亡魂诉苦,亦是像在自怨自艾,总之他眼神茫然,几近昏厥的状态,不过他还是撑了下来。他告诉自己绝不能倒,若区区一坛黄酒就让他倒下,那他还有什么面子去对抗诸葛骏! 将视线落在远方的夕阳余晖上,他想起昨晚察贝赤洋对他的斥责、指控,以及突如其来的降职令,使他的心情一时跌到了谷底,他却将这一切的怨恨、不满全归在诸葛骏的身上。 他愤懑的想:诸葛骏,我不会善罢干休的!你记着,我不会让你拥有伊兰,绝不会的! “支副将,起风了,回去吧!”亚媜拿了件风衣,想为他披上。 她是支府中的养女,右脚有些微的不便,自幼爱着支天燕,但碍于她肢体的障碍及他与伊兰间的婚约,所以迟迟不敢表现出来,怕会被拒绝,更怕被耻笑她的自不量力。 她从不敢当着他的面喊他哥哥,怕自己不配。 “旗亚媜!你少来惹我。”他一把挥开她的手及披风,丝毫不领情的驳回她的好意。 “支副将……” “别叫我副将!本来我一心想登上将军的位置,想不到,哈……如今连副将的头衔也没了。”他掩面痛苦的呻吟。 “相信这只是大王一时的冲动,过不了多久,他一定会撤除命令的。” 亚媜不在乎他对她的冷漠及不屑,仍一心的想安慰他。 她真是爱他至深,甚至不在乎是否有所回报,即使他不断的冷言冷语,她也甘之如饴。 “别净说些风凉话,什么一时的冲动,我看他是决定用离间的政策,慢慢革除我在西突厥的地位。”他眼神充满复仇的火焰,“这一切都怪那该死的诸葛骏!” “别气了,早点回去吧!娘很担心你。” 亚媜知道支天燕是个孝子,也唯有拿出“支夫人”这个挡箭牌,才能软化他这股强烈的恨意及攻势,其实,他有这种极端的个性是有原因的,自小他就是个私生子,受尽别人的欺凌及侮辱,所以他发誓总有一天会站在所有人的头顶上,抬头挺胸告诉他们:私生子也有鸿图大展的一天! 支夫人是个心地善良又守旧的女子,但是坚强、不屈服,她一个妇道人家就凭着娘家的一点银两,不仅将支天燕养大成人,还照顾她这么一位捡来的孤女,对于支夫人,她有一种深深的感谢。 “娘!”他凄楚的喊出声。 “回去吧!”她又劝他。 “你先回去,告诉娘我马上回去。”他绝望的又畅饮了一大口烈酒。 亚媜定定的凝视了他一会儿,在叹口气之后,才无言的离去。 又回到孤独寂寞的境界中,他苦笑了,想不到当初他杀害可沙嫁祸给诸葛骏,不但没成功,还奉送给他一个妻子!支天燕愤恨的对天立誓,他定要夺回伊兰,定要让诸葛骏尝尝失败的滋味。 ※※※ 诸葛擎进京已好些时日了,诸葛骏也并没闲着,除了平时的工作外,还得为伊兰安排后路,以提防皇上若是不答应并发了狠的情况下,能让她及时逃走。 但愿这条后路永远都别用上。 一早,杨秦懋又带来消息,最近西方丝路匪寇横行,且掳掠猖獗,带给商旅们十足的惊吓及无数个梦魇。 诸葛骏拍案懊恼的想,这一切全是战争所带来的后遗症,因为战争而使得民不聊生、悲剧连连,一些善良的平民百姓为了糊口、为了生存,无所不用其极的利用各种方法达到活命的目的。 希望皇上能有所醒悟,不要再造成另一次的悲剧! “瞧你魂不守舍的,在想什么?”伊兰端了碗燕窝进他书房,见他桌上成叠的帐单一张也没批,每当这种情形发生,一定是又有什么事困扰着他,而她每次询问,他总是支吾其词或转移话题。 有什么秘密吗?为何要隐瞒她?真让她匪夷所思。 “没什么。” 伊兰嘟起小嘴暗忖,她就知道,又是这句话。 “怎么了,不高兴啦?”诸葛骏点了下她的鼻尖,调笑道。 “你还说,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妻子?”她端起架子,正经八百的问他。 坦白说,他俩在婚后几乎从没发生过口角,伊兰何尝不愿意与他相知相守一辈子,只是她不希望她只是个形式上的妻子,对诸葛骏而言,她要自己是个能了解他、扶持他的女人,而不是像现在只当个好看的花瓶。 他轻捏着她柔嫩的臂膀,啼笑皆非的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么好笑的问题,我不把你当妻子,那当什么?”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什么事都瞒着我,都不肯让我为你分忧解劳,是不是不信任我,是不是还怀疑我嫁给你的诚意?” 她泫然欲泣的双眸,惹得诸葛骏一阵心痛,他何尝不愿与她一同经历任何事情,包括喜包括忧呢! 可是他能说吗?又能怎么说?难道就这么告诉她,他娶了她已犯了大唐法令的唯一死罪!大江南北他冲锋陷阵多少回,早已置生死于度外,他唯一担心的就只有她呀! 他就是太了解她了,深怕事情一吐露出来,她就会离开他,他怎能受得了失去她的煎熬呢! “真该死!我真的那么差劲吗?伊兰,你听我说,我百分之百的信任你,但很多事我不想让你操心,你懂吗?” “我愿意和你一块儿烦恼,一块欢笑,告诉我好吗?”她的表情泛着期待的光彩。 “好吧!我告诉你,刚才我接到杨秦懋的传书,他指出丝路最近出现不少盗匪,造成商旅的惊慌,他一个人无法摆平。”诸葛骏为了安抚她,只好随便找个理由搪塞她。 但不可讳言的,这件事也是目前他最担忧的。 “那你快去看看呀!”伊兰也跟着着急起来。 “可是你……” “又是我,不要让我当罪人好吗?而且丝路并不远,你当天就可赶回来了嘛!”她熠熠生辉的眸子,的确带给诸葛骏极大的鼓舞。 “那你自己可要多小心。”他不放心地再次提醒她。 “会的,不就才一、两天的光景吗?那你准备几时动身?”她企图安抚他不安的心。 “午时杨秦懋就会回坊,到时候我再走。”他谨慎思考后,这已是他最大的让步。 “也好,剩下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我正好可以为你准备些东西。” 第17章 伊兰转身急欲着手准备。 “慢点,你怎么那么急着赶我走!不怕我难过。”他牛撒娇半暧昧的说。 “才怪,我怎会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其实心神不定的你,根本掩饰不了你的担心及急欲赶去看看的念头,然而又顾虑到我的安危,所以不得已才硬逼着自己待了下来,对不?”她抛给他一个了然于心的眼色。 诸葛骏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促狭道:“什么都瞒不过你,看我以后还怎么混啰!” “以后不准再拿我当成推诿责任的借口,我可会生气的!”她没好气的说。 “是,我的老婆,但你的安危我永远都会视为最重要的。”他虽轻笑,但一脸郑重。 伊兰心满意足了,即使他从未对她表达过“爱”这个字,但他对她所做的一切已超出这个字的千万倍了。她很想告诉他,这辈子她只爱过两个男人,一个是她的哥哥可沙,另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那就是他了。 不知是私心作祟,还是爱意的掩盖,她渐渐对可沙的死因已不太追究了,事实上他也并没有错,一张留书、几句挑衅的言辞就能诱人自杀的话,那么世上的人早已所剩无几了。 她这么想错了吗?不管怎样,总之,爱情无罪吧! “还有,我走了以后,会请杨秦懋时时跟着你,若你独自一人在房里,有什么状况发生时,记得拉床头及梳妆台旁的那根红绳,它会扯动门外的铜铃,护院及杨秦懋会马上出现,就算抓不到支天燕,至少你的安全无虞。”诸葛骏依旧放不下心的千叮万嘱道。 伊兰霎时红了眼眶,含愁带嗔的说:“你不要再为我浪费那么多精神,我发誓会好好的,安安全全的等你回来!” “那我就放心了。”他将她揽入怀中。伊兰突然抬起头,在诸葛骏还来不及反应时,已紧紧印上她温暖的唇,紧闭的眼角泛着浓浓的爱意。 ※※※ 诸葛骏前脚刚走,杨秦懋后脚就不遗余力地紧盯着伊兰,连萤儿也插上一脚,真令伊兰感到头疼,索性一个人关在房中缝制些小衣服,不仅能图个清静,更能做做好事,替杨秦懋及萤儿制造些独处的机会。伊兰从门缝中望去,瞧见那两个有情人站在树荫下正在卿卿我我,伊兰就为自己的杰作欢喜在心底。 看着手中即将完成的小衣服,伊兰更是笑到心坎里去了,她下意识的抚了下小腹,一股甜甜的幸福感流窜全身。 原来这就是即将为人母的滋味呀! 她自从知道腹中有了她和诸葛骏的爱情结晶后,好几次都想找机会告诉他,犹记得上回他曾吐露他爱孩子,她就想说了,只是一时的缺乏勇气让她噤了口。不知道他现在知道这个消息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是兴奋?是激动?还是像她现在一样有一种即将为人父母的甜蜜滋味? 她本想一开始就说的,可惜怕影响他去平寇的决心;她已拖累他许多,她不允许自己再找麻烦来牵制住他。 就等他回来吧!这次她一定要亲口告诉他,让他分享这份喜悦。她情难自己的想。 “什么事情那么兴奋啊!情人不在,你还能笑得那么开心?真可疑哟!该不会是知道今天我要来吧!”支天燕尖锐刺耳的嗓音,在伊兰耳边响了起来。 她错愕的抬起头,反射性的将手中即将完成的小衣服偷偷丢在床底下,她现在只想保护她的孩子,她不能让他知道而伤了他。 “你是怎么进来的?”她站起身小心翼翼的慢慢往后退,她知道那条可救命的红绳就在她身后的不远处。 “我既然想要来可不敢贸然行动,早就将这儿打听得清清楚楚了,我还知道你的新婚夫婿才刚启程去丝路呢!”支天无得意忘形的闷笑着。 “那你想怎么样?” 伊兰在心中不停的念着:再一步,再一步我就可以抓到红绳了。 “我不想怎么样,只想拿走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说至此,他眼中载满了无以名状的苦痛及仇恨。 伊兰的心猛然一震,迅速往身后挪了一步,抓紧红绳,“你不要过来,看在你我为同一族人的份上,我可以放你一马,你走!” 此刻的她表情凛然的面对他,她不能怕他,怕了他就什么都白搭了。 有那么一秒钟,支天燕似乎又在她脸上找回以往强悍的个性,“这才是你呀!我以为你嫁给诸葛骏之后连性情也变了,变得软弱了。” “你不懂,我之所以在你们面前一直表现得这么坚强果断,乃是因为在那个重男轻女的族群中,我不能软弱,不能认输,否则,我会让可沙丢面子,但你知道吗?那不是我要的,不是我要的!” 她喘口气又说:“遇见阿骏后,我才找到真实的自我,我可以在他面前柔弱、温顺,他不会瞧不起我,反而会疼我、爱我,这才是我喜欢的感觉,我可以为自己而活。” “好,你为自己而活吧!没了你看诸葛骏怎么活?”他怒不可抑地冲向她。 “站住!我给你生路,你为什么不走?”她声嘶力竭的喊住他,“我手上这根红绳是有机关的,只须我轻轻一拉,你将立即身陷重围,考虑清楚,别再过来了。” “哈……哈……你爱诸葛骏吗?”一阵陡地笑声后,他没头没脑的这么一问。 “我当然爱他!你为什么这么问?”伊兰非常谨慎小心的注视他的一举一动。 “我劝你爱他就不要害他。” “别耍我,我爱他又岂会害他。”她已忍受不住他的胡言乱语,已稍微使力的往下拉。 “待我说了下面的话后,你要拉就尽管拉,我绝不逃。”他故意吊她胃口。 “快说!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她提高音量想安抚自己的心,不知怎地,对于他的话,她竟有些忐忑不安。 “你知道大唐对于两族通婚的法令是唯一死刑吗?”他阴险狡狯的揭露这个秘密。 “你说什么?!”伊兰难以置信的问他,此时她紧握红绳的手更抓紧了些。 “你还听不懂是不是?我是说诸葛骏为了你已触犯大唐法令。” “我不相信,你又怎会对大唐法令如此了若指掌?”她连连摇头,拚命找理由来排拒这个可能。 “我是不清楚,而是听你父亲察贝赤洋说的,他劝我打消要回你的念头,因为诸葛骏敢冒死罪而娶了你,可见他很爱你,劝我死了这条心!你可以再回想一下,当初他迎娶你的那天有宴请宾客吗?百张灯结彩吗?有大肆庆贺吗?没有,对不对?因为你不是他该要的新娘!”它的嘴角因激动而颤抖着。 “这么说他知道这条该死的法令?”她眉头深锁,极力压抑那股即将崩溃的情绪。 “当然,所以我劝你,你若是真的为他好就离开他,否则,你只好等着看他被砍头。”他邪恶的咧嘴一笑。 伊兰颓然地松开手,枯坐在床缘,此刻心中百味杂陈,完全理不出一丝头绪,她从不知道他为她牺牲那么多,为什么他要冒这种险呢?支天燕说的对,爱他就离开他,她不要他死,更不要看他人头落地! “想通了就跟我回去,你也别想找人抓我,因为我已吩咐我的手下,只需三天不见我回去,就将诸葛骏这个小子的秘密给泄漏出去!”他急速的跳上窗口,“子夜时分,我在“老街巷”等你,若等不到你的人,后果自行负责!” 伊兰两眼空洞的看着他如此轻易的溜走了,她赫然觉得对诸葛骏好抱歉,原来她一直都连累着他,甚至差点断送了他的一生! 死吗?如今她已不是一个人了,为了腹中的胎儿她不能死,最起码她还拥有孩子。 为什么上天要跟她开这样的玩笑?在她的人、她的心全都交予他之后,才狠心判她个“离别”之刑。 难不成她就这么一声不响的走,不留句话给他吗?算了,就让他误以为她是个朝秦 暮楚的薄情女吧!这样他就不会再来找她了,也唯有如此,他与她之间才能断得干干净净,才能挽回他的一条命! 她手抚着腹部,凄怆的想,干干净净,可能吗?难道他俩的情份真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了? ※※※ 月明星稀,子时将至。 伊兰只着了件披风,趁深夜无人之际,拖着无力的步伐迈向“老街巷”。月白风情奇#書*網收集整理,正是个赏月的好时机,只不过她此时的心境却黯淡无光,与明月成了强烈的对比。 老街巷位于边城外,此地常有突厥人出没,一般百姓在夜深时是不敢来这儿的,也因为常年无人居住,而成了一条荒街冷巷。 伊兰拉紧披风,紧裹住她战栗不已的身子,不知是冷,抑是害怕,只知道自己抖得厉害,这是个什么鸟不生蛋的地方嘛!天要灭她,真得选在这种地方吗?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听见一阵狂风掠过的声响,是他,他还是来了! “想不到你倒满准时的。”支天燕从暗巷中像幽魂般的走了出来。 “我能不准时吗?你不是拿诸葛骏的性命要胁我。”伊兰一脸冷漠,根本无视于他的存在。 “想不到你真的爱他。”他油生一股愀怆之感。 他爱她、等她那么多年,却敌不过只认识几个月的陌生人,教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我爱他,永远永远,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了吧!”她的声音轻柔,却字字刺痛了支天燕的心。 他硬扯出一个冰冷毫无情感的笑容,“好,很好,你就带着这份永远离开他吧!” 第18章 “你准备带我去哪儿?” “回西突厥,我相信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挺有自信的说。 “也好,那就走吧!” “你真的不再留恋这儿?”他不敢相信她竟能表现得如此洒脱,她应该要痛哭流涕、苦苦哀求他,而不是像现在有如一个没生命、没感情的物体呀! “只要他好,我一无所求。”丢下这句感人肺腑的话,她已举步往北方前行,只是没人知道她无动于衷的外表里,早已肝肠寸断。 待他俩的背影全都消失后,在暗巷的另一端才走出个人影,他双拳紧握,忿忿不平的想: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竟玩弄阿酸的感情,亏他还这么珍惜你! 原来在伊兰踏出毛褵坊的那一刻,杨秦懋就寸步不离的跟着她,他万万没想到伊兰会是这种人,她没有被挟持,没有被胁迫,完全一副出于自愿的模样。也多亏诸葛骏不放心她的安危要他紧盯着她,否则又怎会抓到她的狐狸尾巴! 走了也罢,如此阿骏才能摆脱违法的罪名,就算是让他学一次乖吧! 第八章 学一次乖!诸葛骏可完全不这么想,他可是激昂愤慨的将杨秦懋骂的头破血流,“你竟眼睁睁的看着支天燕把她带走!” 好不容易他将匪寇制伏,并劝服他们从善,这才披星戴月的赶了回来,没想到竟会碰上这档事。 “你根本就无法想像当时的那种情况,若她是被支天燕用刀架着脖子,或是被任何一种方法挟持着,我一定会出面阻止,可惜不是,她完完全全主动且心甘情愿的跟着她走呀!”杨秦懋一副受尽委屈般的反驭。 “我不相信,我一点都不信,我离开的时候她是那么的温顺,这教我怎能接受这种结果!就算她是真的背弃我而去,你也不能那么大方的让她走,没有我的允许,她绝不能走出我的世界。”他如暴怒的狮子般,将所有人都吓得退避三舍。 “像她这种女人,你又何必留恋呢!”杨秦懋已不知该再说些什么了,他从不知道诸葛骏一碰上感情的事,也是如此冥顽不灵。 何必留恋,是啊!何必留恋。 若天底下的感情都能用这四个字来化解,就不会出现那么多凄美的爱情故事。 “我不管她是什么样的女人,我说过,即使将整个地翻过来,我也要找到她。”他紧握住双拳,心中激荡不已。就算她爱的真是支天燕,他也从未想过要放弃她,只因那句话:她注定是他的。 思及此,他飞快的回到房间打理些重要事务,因为这一趟突厥之行,想必会极为漫长。 支天燕会将她带到哪儿呢?会回宫中吗? 不,凭察贝赤洋胆小怕事的个性,他绝不敢收这烂摊子。 难道支天燕会笨到将伊兰带回家中?有这么可能,这家伙刁钻的可以,准以为我猜不到他会往死路走! 就在诸葛骏旋身准备出发之际,他突然感到脚下有件软布类的东西,他抬起一看,竟是件婴儿穿的小纱衣!他房里怎会出现这玩意儿,是伊兰的吗? 倏地,有个念头窜进他脑中,使他一时天旋地转。莫非伊兰她……算算日子,在他印象中,伊兰似乎已有好些时日没有来潮了,况且婚后他俩几乎天天彻夜缠绵……天!她有了他的孩子! 但一转念,这个臆测完全不成立,要是她真的怀了他的孩子,她就更没有理由离开他了。如果说她宁愿跟着支天燕走,也不屑怀他的孩子,那这件小衣服又代表着什么? 诸葛骏头疼欲裂的抱头苦思,在理不出头绪的情况下,他几近疯狂的嘶喊着。这声声扯人心肺的喊叫声,听得下人们阵阵心酸。 在他们的记忆中,诸葛骏是个刚强的男子,从没想过在感情方面,他竟是那么的脆弱,脆弱得令人心疼。 闻声闯入房中的杨秦懋,见他一副远行的装扮,立即问道:“你准备上哪儿去?为什么就不能看开点?” 诸葛骏将那件小衣服塞进他的手中,“你瞧,她是不是已怀了我的孩子?我怎能让我的孩子流落异域。” “这……怎么会这样?”他喃喃低语,其惊讶的程度并不输给诸葛骏,此刻他的脑子已呈停顿状态了。 “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诸葛骏突然间想把希望寄托在杨秦懋身上,但愿他所有的推理都和自己一样。 “你不要问我,不要问我……我怎么都没想到过会发生这种事,阿骏,你怪我吧! 我若是知道她身怀你的骨肉,打死我我都不会让她回到那家伙的身边。”杨秦懋的罪恶感油然而生,好像他是造成他们骨肉分离的侩子手。 “本来我还考虑,待我找到伊兰,若她亲口承认爱的是支天燕,我是否该宽宏大量的成全他们,现在我才知道这一切顾虑根本就是不必要的,我不但要找到她,更不容许她带着我的孩子跟在别的男人身边。” “要是她腹中的孩子已经没了呢?” 这个杨秦懋可真会挑话说,只见诸葛骏陡地怒目扫视他,眼中一抹冷峻的杀意。 “我……我是说,假设她禁不起长途跋涉,不小心流掉了小孩呢?”杨秦懋见状立即改了语意说。 “我会杀了支天燕!”他毫不犹豫的说出。 “那你准备从何找起?我陪你一道去!”无论如何,杨秦懋觉得他有责任该陪诸葛骏走这一遭。 “也好,我需要你的帮忙。你去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动身。”诸葛骏随即走出了房间,在这间充满伊兰馨香的屋子里,多待一秒钟,他就对她更多一分难以自持的思念。 女人啊女人!曾几何时你已左右我诸葛骏的一切。 ※※※ “走快点,你是想让诸葛骏追上是不?”支天燕对伊兰已由爱生恨,早已不懂得怜香惜玉。 伊兰冷漠的看了他一眼,根本懒得回答。是的,她是走慢了些,只不过是为了腹中胎儿,她不能失去他,如今只剩下他是她与诸葛骏之间唯一的联系。 “你还真是变了,一点个性也没,这不是我喜欢的。”他鄙夷的说。 伊兰嗤之以鼻的笑说:“我不需要你喜欢,即使你恨死我,我也无所谓,你听清楚了吗?我——无——所——谓!”她特意拉长尾音,以加强话中的真实性。 天呀!什么时候才能摆脱他?如今她一心只想逃。 “你无所谓?好,我也可以无所谓,过去我对你的爱,就让我挟持你一辈子来抵消吧!”他蛮横不讲理的说。 伊兰绝望的倒退一步。一辈子!根本不用一辈子,只需几个月,她的腹部就会呈现出来,到那时候他要是对她动粗使坏,这可怎么得了! “别又装成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走吧!再加把劲儿,日落以前,就可以到达目的地了。”他使劲抓住她的手往前拖。 “你要带我去哪儿?”她死命挣扎着。 “当然是回家,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当他说到最后那六个字时,伊兰仿佛看见一抹冷冷的笑意在他嘴角一闪而逝。 “你家!你不怕诸葛骏找上门?”此时的伊兰好像整个人被掏空了一般,想在夹缝中求生存。 他冷笑了几声,“他找不到的,一辈子都不可能找到的。” 伊兰虽不懂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已无心再问,只觉得好累好累。 在一阵身心俱疲的匆忙赶路后,终于在日落月出之时,他们赶到了支府,看着这栋熟悉的府邸,她心中感慨万千,昔日的景象一幕幕出现在眼前,在这儿有可沙的狂笑声,有自己的足迹,只是那些模糊的印象似乎已飘流的好远,怎么也没想到今天她会以这样的心境,这样的身份再踏进这里。 “伊兰!”她闻声转首,看见厅门前站着一位女孩。女孩一看清楚是她,以其不平稳的步子,一拐一拐的走到她面前。 “亚媜,你也在!”伊兰握紧她的手。 “你怎么回来了,诸葛骏没有为难你吧?”亚媜还天真的以为是诸葛骏放她回来的。 “阿骏没有为难我,你如果想知道内情去问他吧!”伊兰以不屑的眼神瞟了身旁的支天燕一眼。 “这是怎么回事?”亚媜也看向他。 “你真烦,问那么多对你有什么好处!我告诉你,今天你所看见的事情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娘,知道吗?”他以要胁的口吻吓唬她。 “为什么?”亚媜看了看伊兰,这才从她落寞的表情中看出了些端倪,莫非她是被支天燕绑来的! “旗亚媜,多吃饭少开口是保有长命的秘诀,懂了吗?对了,我现在要带她去地窖 ,以后她的三餐就交给你负责,记住!少说话。” “你不能这么做!那个地窖已经好久没用了,不仅湿气重而且又有霉气,伊兰会受不了的。”亚媜怎能相信昔日深爱伊兰的他,会变得如此恐怖。 “反正是她睡那儿,你穷紧张什么。”刚愎自用的支天燕一点也不接受别人的劝告。 “可是……” “亚媜,别说了。你放心,我忍受得住,绝不会那么容易倒下去的。”伊兰不忍见亚媜为了她而遭到支天燕的谩骂,只有在心中深深的感谢她。 “伊兰,对不起,我没办法说动他改变主意。”亚媜满心歉意的说。 没想到他在此刻却哈哈大笑,“任何人都说不动我的,别浪费精力了。走,我带你去看看将陪伴你一生的房间。” 他使出满劲硬押着她往后山走,在一处大石面前他停下了脚步,“你的住处到了,进去瞧瞧吧!” 第19章 随后他拿出钥匙在大石后面找到了锁把,在扭开锁推开房门的刹那,一股冲天刺鼻的臭味袭向他俩,伊兰掩着鼻,忍住满腔的反胃感,跟着支天燕的脚步徐徐拾着阶梯而下。 在阶梯尽头,他燃起壁上的油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说:“你就待在这儿,三餐我会派亚媜送过来,等你想清楚愿意跟着我了,我可以不计前嫌放你出来,你好好考虑吧!不要再异想天开的以为诸葛骏会找得到这儿,而你眼前的路,除了关在这儿终老一生外,已无其他的路了。” 狠话说尽后,他掉过头毫不留情的走了。 伊兰痛苦的蹲在角落,她抬起头看着一室昏黄,而今陪着她的就只有一屋子的恶臭及那闪闪跳跃的灯火。 ※※※ 就在伊兰被囚禁的隔日,诸葛骏已偕同杨秦懋来到了察贝赤洋的宫殿中。 他当然知道支天燕不会笨的把伊兰送回宫中,而他此行的目的,只是为了向察贝赤洋打探支天燕的住处及生活习惯,好有利于他尽快找到伊兰。 “什么,天燕将伊兰给带走了!”察贝赤洋乍听此一消息,完全不敢相信,他怎么也想像不到伊兰会心甘情愿跟着他。回想两个月前与她在毛褵坊的谈话,只需提起诸葛骏,她的眉宇中总是充满了幸福的笑意,怎可能才短短数日就改变了一切! “我绝不相信伊兰会背叛你,她是那么爱你。”察贝赤洋再一次的强调。 “我来这儿,不是为了研究她到底有没有背叛,我只有一个目的——找到她。”诸葛骏的语意中含盖着锐不可当的坚定。 “可是她没回来我这儿,天燕会带她去哪儿呢?说不定伊兰是被要胁的,所以才逼不得已跟着他走啊!”事到如今,任何揣测都出笼了,“也可能他是为了报复我废掉他副将的职务,唉!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察贝赤洋忧心忡忡的直叹气,另一方面他也是担心诸葛骏会不会因为如此,出尔反尔的打消与他们和亲的念头。 “那个叫支天燕的住哪儿?家里还有什么人?”杨秦懋早已沉不住气了,他想尽快去将那小子抓来,好好的修理一顿,出一口闷气。 “他就住在西门,家中只有一个老母和一位收养的义妹,很单纯。” “我们这就去。”诸葛骏颔首道别。 “等一下,诸葛公子。”察贝赤洋喊住他,却又难以启齿。 “您不必客气,我是您的女婿,叫我阿骏就可以了。”他微微一笑。 “好,阿……阿骏,有件事我想知道……” “岳父,有话就说吧!”对于他懦弱的表现,诸葛骏感到有些无奈。 “如果……如果你找不到伊兰,还是她真的背叛了你,你会不会放过我们?”赤洋嗫嗫的说。 “我说过我不是好战之徒,而且放不放你们是皇上做的主,一切就看你们的造化了。”诸葛骏摇头道。 察贝赤洋由衷感激的说:“谢谢!” 诸葛骏莞尔一笑,随即走出了大殿。 ※※※ “亚媜啊!最近我怎么老儿你提着饭盒往外走,你是拿饭给谁吃?”支母饭吃到一半,突然问道。 亚媜一愣,“没有啊!我只不过觉得那些剩菜剩饭丢了太可惜了,所以拿给几个无家可归的人吃。” 她暗自抚着胸口,真怕自己穿帮了,天啊!这还是她头一次欺骗娘,真该死! “原来如此,都是战争惹的祸。”支母叹口气又拾起筷子,“以后咱们就弄些像样点的菜送去,别老让人家吃剩的,这样不好。” “是,我知道。”亚媜很开心的回应。 伊兰被锁在地窖,久不见阳光,气色愈来愈不好,她早想弄些营养的东西让伊兰补补元气,如今娘既然开口说了,这正合她的意思。 “燕儿呢?我好像已经有个把月没见着他了,你知道他去了哪儿吗?”想着想着,她又思及了这个一年碰不上三次面的儿子。 “我……我不知道,他总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哪会告诉我呢!” 亚媜说出这话可是心虚的很,因为支天燕整天不是去地窖挖苦伊兰,就是去街上买醉,但这些又怎能让娘知道呢! “这孩子也真是的,从没让我放心过。” “娘……”亚媜看在心里,着实的难过。 “夫人,外面有两个人自称来自中原,说要见少爷,可是少爷不在,我不知道该不该让他们进来?”守门的霍金,匆忙的进来请示。 “中原来的,会是谁呢?请他们进大厅休息,我马上就出来。”支母疑惑了会儿才吩咐下去。 “亚媜,咱们出去看看,会是谁来找燕儿。” “我也要出去呀!”她有些为难,因为是谁找上门来,她已经心里有数了。 “陪娘去看看嘛!我活了五十几岁还没瞧过中原人,看看是不是比我们突厥人好看。”支母还挺幽默的。 亚媜忍不住一笑,“不扫娘的兴,我去就是了。” “这才对嘛!” 于是她们母女俩怀着好奇的心情走进了大厅。 “我是天燕的母亲,你们是?” 支母目不转睛地看着诸葛骏,没想到这个中原人长得还真是伟岸挺拔。传说中,中原男子不都白白净净、瘦瘦弱弱的吗?怎么他一点也不像,倒远比燕儿魁梧硕壮了许多,尤其是那张脸还真帅。 “您认识察贝伊兰吗?我是她夫婿,诸葛骏。”他以沉稳的嗓音说道。 “原来你就是伊兰的中原夫婿,本来我还为燕儿不服气,今日一见,我一点埋怨都没了,不知你千里迢迢来我们这儿有什么事吗?”支母从开始就不看好支天燕与伊兰的亲事,同为女人,她明白伊兰爱的不是燕儿,但又不想让燕儿失望,只好一切顺其自然了。 “支天燕是否在这儿?”诸葛骏也想不到支天燕的母亲会是那么和蔼的老人家,即使自己对她的儿子满怀恨意,也无法对她表现出来。 “你找燕儿有事?唉!可惜他已经有一个月没回家了。”说到支天燕,支母眼中尽是伤悲。 “那么您可知他去了哪儿?”诸葛骏着急的神情充分显露在脸上。 支母摇摇头,“我生了这个儿子,就好像是帮别人生的一样,他不见倒是应该的,回来了才是捡到的。” “这么说,您也不可能见过伊兰了。”诸葛骏揉着眉心感到失望透了。 “伊兰!” “就是你那宝贝儿子把人家的老婆给拐跑了。”站在一旁都快成雕像的杨秦懋总算开口说话了。 不过呢!他这个口好像还是别开的好。 诸葛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后,转身对支母说:“我这朋友说话向来没有大脑,请您别见怪。” “不怪,不怪,我只是想弄清楚,燕儿为什么要拐走伊兰?”支母陡地站起身,走到奇葛骏及杨秦懋之间,非得知道答案不可。 “我不敢讲,您问他吧!”杨秦懋指指诸葛骏,担心话一讲错又被刮了。 支母会意的改问诸葛骏,“诸葛公子,你千万别瞒我,有什么事就告诉我!” “这……既然您不知道他在哪儿,我就先告辞了。”天下父母心,他又何尝愿意让这位老人家伤心。 “别走啊!亚媜你杵在那儿干嘛!快来帮我留住他们呀!”支母着实担心莽撞的支天飞会干出什么天地不容的事。 只可惜诸葛骏叹了口气,便拉着杨秦懋走了出去,连带的他的希望又破灭了一个。 待他二人走远后,亚媜才脱口而出,“娘,您别难过,支大哥只不过是一时无法对伊兰姊忘情,所以才掳走她的。” 支母疑惑地看着亚媜,“亚媜,告诉娘,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亚媜这才知道自己已露出了马脚,她赶紧笑着说:“我怎么会知道什么呢?我只不过是猜测罢了。” “是吗?燕儿也真是的,伊兰已是人家的媳妇了,他还想争什么?到底把人家弄到哪儿去了?” “娘,我相信支大哥不会对伊兰姊怎么样的,他既然爱她就不会伤害她才是。”亚媜不得已说出违心之论,因为依伊兰目前的情况来看,实在不怎么好。 “但愿如此,只希望他不要由爱转恨。” 支母的这段话,让亚媜的心悸动着,她该救伊兰吗?不说,她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更对不起娘,但说了,支天燕会饶过她吗?再说,爱他不是都得依他吗? ※※※ “依兰,你哪不舒服?瞧你的气色愈来愈不好。”亚媜端了盘新鲜的饭菜搁在她面前,“这些是我特别煮的,快吃吧!别让支大哥给撞见了。” “我一点也吃不下,你拿回去吧!”伊兰手抚在胸口上,强忍住即将冲出口的恶心感。 这阵子正遇上她害喜最严重的时刻,被闷在这小小的地窖中,已经让她受不了了,何况再加上这些菜肴有腥味,让她直想吐。 “是不是该找个大夫来,你这模样真是让人看了心疼,就算支大哥对你有天大的帐意,也不至于想置你于死地呀!我去跟他说,他会让你看大夫的。”她惊慌的站起身。 “不要,亚媜,谢谢你,我不需要。”她怎能看大夫,这岂不是泄漏了她有身孕的秘密。 “为什么?伊兰,我们向来是好姊妹,有什么事千万则瞒着我,除了放你出去,任何事我都可以帮你做。”亚媜极为诚恳且真情流露的表达。 在过去的岁月中,由于亚媜身体的缺陷,大家都嫌弃她,没几个人愿意和她交心,唯有伊兰是出自真心对待她,还会开导她正视自己的人生。 第20章 也就是因为这样,此刻的她对伊兰有百分之百深深的亏欠。 一时间伊兰喉头梗塞了,一股暖意流窜全身,“亚媜,你当真想帮我?” 亚媜很用力的点着头。 伊兰闭上眼,委实不知该怎么说,好半晌过后,她才睁开眼,泪眼蒙蒙的看着她,“我只需要你帮我抓帖安胎药,我怕我保不住我腹中的孩子。” “什么?你有了孩子!支大哥知道吗?”她杏眼圆睁。 “这怎能让他知道,我不会让他知道的。” “但瞒得过去吗?”亚媜暗忖,这怎么可能,不用多久,伊兰的肚子就会很明显的胀大了,支天燕也不是傻子,他一定看得出来。 “只要我在他面前一直保持坐姿,相信还能隐瞒一阵子。”对这点,伊兰颇有信心,她相信等他发现时,已没办法弄掉她的孩子了。 “好,我一定帮你,以后我送饭来会再加一碗安胎汤药,伊兰,你一定要坚强。” “谢谢!”伊兰珠泪泉涌,胸臆间溢满了感激。 “千万别言谢,是我对不起你,我应该放你出去,我甚至可以告诉娘,让她替你做主,但是我懦弱、我无胆,我害怕他会再也不理我了。”这禁锢多年的感情,在亚媜心中一直难以排解,纵使她明知道他一点也不在意她。 “真是苦了你,为什么在我们之间会出现这种三角习题呢?上天还真会捉弄人!” 无奈的伊兰在唇色轻逸出一声悲叹,为何爱与被爱之间就是那么的难以平衡、无法抉择。 ※※※ 诸葛骏已在支府门外暗中监视了近十天,本以为能找到支天燕的行踪,想不到支母说的果然没错,他果真是不进家门的。 然而,一时心急的诸葛骏却忘了细查支府后山,否则,他定会发现其中许多异于一般的情形它有一个很明显的差异,那就是一大片后出,只唯独支府的后面方圆五百公尺的范围草木非常的稀疏,因为支天燕在其下布满了许多通往外地的暗道。 “阿骏,要是支天燕一直都不回家,难道我们还要继续死守在这儿?”性情耿直的杨秦懋烦闷的抓抓头道。 “你想回去就先回去吧!我再等几天。”他烦闷苦涩的说。“呸,这是什么酒?怎么那么难喝!” “身在西突厥,哪喝得到中原的美酒佳酿,在这儿没让喝马尿就不错了。” “没想到现在连想要藉酒浇愁都那么难。”他重重的将那坛糟透了的“马尿”远远一掷。 “你不是一向最讨厌守株待兔?认为那是属于没办法中的办法,这下怎么反而执迷不悟呢?”杨秦懋直言道。 “你不觉得现在的我也只有这条路能走,我真恨我没有将整个地翻过来的能力,否则我一定这么做!”他站起身,一丝苦笑爬上眼底。 “好吧!挪我再陪你等啰!”杨秦懋笑了笑,对于诸葛骏这份执着不悔的情感,深感佩服。 “不用了,你早点回去看看萤儿吧!不能为了我,老把你留在这儿,再说,我离开毛褵坊那么久,也委实放心不下,帮我回去张罗张罗也好。”诸葛骏郁郁纠结的浓眉,这才稍稍松懈了下来,并投给杨秦懋一个“你放心”的眼色。 “多个帮手好办事,我不走了。”杨秦懋明明白白的表示。 “你呀!到现在还是那么会黏人,还好你已有了萤儿,要不,我真以为你喜欢我呢!”这十几天来,诸葛骏难得说了句玩笑话。 其实故作轻松状的他,心中是百转千回,只是他不愿再在杨秦懋面前表现得如此狼狈、懦弱。 他没忘记他爱依兰,但毛褵坊还有数百人的生计在靠他生存呢!再怎么说,他也不能弃那些人于不顾啊! “哇!还好,你还会说笑,这表示你还正常。”杨秦懋抚掌大笑,原来他还是自己欣赏的诸葛骏。 “谢谢你的帮忙,你真是我的好朋友。”诸葛骏握着他的手,“再给我几天,如果还一直没有伊兰的下落,我们再从长计议。” “就这么办,不过我建议我们该换个地点,老守在这儿恐怕……” “你说的对,只是我们对支天燕了解有限,不这么做,我实在想不出我还能怎么做,天!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有多么的窝囊、没用。”他揉着眉心,再也难以消化这无以复加的苦痛。 他——诸葛骏,闯遍大江南北,做过数不清替天行道之事,他还曾一度自认为世上没有任何事难得了他,即使有,他也从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是,如今的他竟是那么的无助,一点也不像昔日那个叱吒江湖的诸葛骏了。 “别这样,我永远相信你。或许伊兰也在某个角落呼唤着你,千万要对自己有信心。” 诸葛骏愕然地看着他,杨秦懋的一句话果然惊醒梦中人;是的,他不能再将自己陷入此种抑郁寡欢的迷惘中,他要走出他给自己所设限的藩篱,在还没有找到伊兰之前,他不能倒下去! 杨秦懋看着诸葛骏已转变的神情,猜得出他应该有所领悟了,于是了然的一笑。 第九章 “伊兰,你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亚媜左望望、右瞧瞧,确定支天燕没在地窖中,才轻声走了进去。 一晃眼,伊兰被支天燕囚禁在地窖中已捱过三个月,虽然她的腹部已微微凸起,还好支天燕并不是个细心的人,因此到现在还都相安无事。 当亚媜把锅盖掀开,伊兰一见,无奈的叹口气,“又是鸡汤,我都觉得自己快变成一只大母鸡了。” “坦白说,我就是想把你养成个大母鸡。”亚媜开着玩笑道。 “我就是怕自己怀孕的迹象太过明显,你还帮倒忙。”伊兰推拒了她的好意。 “但是营养还是要够啊!多少吃点嘛!”她一边盛着鸡汤一边问道:“支大哥最近有没有比较收敛些?每当我看到他在你面前骄矜自大的数落你,我就对你好抱不平。” “还好,反正我已经习惯了。”伊兰无所谓的说。 “真是苦了你了,挺个大肚子还要受这种折磨。对了,你怎么不把天窗打开呢?” 亚媜走到墙壁的另一边,轻轻撬开隐藏在暗处的一口小窗。 这个天窗只有她和支母知道,连支天燕也不清楚。 “我现在行动不便,若是他来了我又来不及关,那岂不是害了你。” “所以你就索性不开了,这怎么行!没有空气又没阳光,人是会生病的。不然这样,以后我来送饭的时候,就帮你开窗,走的时候再关上,好不好?” 亚媜之所以会这么做,只因为一股愧疚难当的情绪紧紧揪住她,使她夜夜都在这进退维谷的两难中挣扎不定,如今只要能为伊兰多尽点心,她都义不容辞的去做。 “你这样对我,我可能今生都无以回报。”伊兰两行清泪泫然而下,所谓患难见真情,对于亚媜,她有数不尽的感激。 “别这样,你知不知道这三个月里,你已说过多少这种话了,我不喜欢。”亚媜搂着她,两个女人相拥在一块儿。 “快走吧!支天燕就快来了,若是看见你还待在这儿,你又会被削一顿的。”伊兰看看时辰,催促着说。 “好,那我先走了,晚餐的时候再聊。”亚媜拭了下脸上的泪痕,又将天窗关上,才提起的菜篮走了出去。 伊兰望着又昏暗的周遭一切,抚着微隆的腹部,心中不禁呐喊着:阿骏,救我,我在这儿,你知道吗? ※※※ 支天燕嘴角挂着一抹非常得意的笑容,慢慢走进了地窖。 当他瞧见伊兰的一脸无奈时,他的笑意扩大的更夸张了,“你知道吗?你的心上人来找你了,而且还在这儿整整守了三个月,我真佩服他这种不屈不挠的精神!” 她难掩其眼中的兴奋,“是诸葛骏吗?他来了那么久了!他现在人在哪儿?” “你以为我会笨的告诉你他在哪儿,你还真错看我了。”他一副奸佞的嘴脸,在伊兰面前,恣意狂笑道。 “谢谢你的提醒,我看我还真是抬举你了。”伊兰狠狠地瞪着他。 他举步走到她面前,粗暴的抓起她的手,“你可别以为诸葛骏来找你,你就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告诉你一件坏消息,他根本找不到你,而且已经准备放弃了!” 他俩怒目相视,伊兰随即赏了他一巴掌,“你是野兽,简直不是人!” “是,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就不会叫人给你送吃的送喝的,我不是人可以早就把你杀了以泄我心头之恨!”他抚着脸,脸色狰狞得很难看。 “你以为你这么做我就该感激你。”伊兰气愤的站起身,却忘了她是个孕妇。 “你……你的肚子,你怀孕了,你竟然瞒着我!”支天燕骇然地指着她的腹部,顿时刷白了脸。 “我是怀孕了,你想怎么样,杀了我吗?没关系,杀吧!反正我永远和我的孩子在一块儿,我不会寂寞的。”伊兰挺直背站在他面前,毫不畏缩,看得支天燕眼里竟然泛出敬畏之色。 “你真爱他,不在乎可沙是因他而死的?”他困难的问道。 “当时是我气疯了,根本没好好的思考过,可沙的死不能怪他,我怎能因为一纸戏言就断定了他的错!”她实事求是的强调。 “不错,这不能怪他,因为可沙不是因为他死的,是我,是我亲手杀了他!”支天燕几近疯狂的全盘托出,再也不在乎了。 伊兰错愕的看着他,脑中一片混乱,这怎么可能!他和可沙是那么要好,甚至可以说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可沙过世的时候,他也是悲痛莫名呀! 第21章 她实在无法想像他竟会那么狠心杀了一向不遗余力提拔他的兄弟。 “你和他有仇吗?他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下这种毒手?” “他没有对不起我,只不过他阻碍了我,有他在,我只是他脚边的一条狗,永无翻身之日。”支天燕握紧拳头,指关节因用力过猛而泛白。 “而今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没有,对不对?没有可沙,你连只狗都不如。” “是,你说的对极,现在的我人人喊打,比狗比鼠都不如。”他苦笑的自嘲着。 这会儿伊兰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她质疑,“可是当时那血迹斑斑的六个字,的确是可沙的笔迹呀!” “既然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他,我当然要有所准备,学他的笔迹就是其中一项。 那天我进入他的帐内,恰巧看见他的手上拿着诸葛骏的那纸留言,他非常生气的对我抱怨着,我那时心想这岂不是天赐良机,既可杀了他,又可嫁祸给诸葛骏,于是我假藉着向他借取匕首,在他不注意的时候,狠狠的刺向他的心脏。哈……是我亲手杀了他,现在你已经知道真相,但你又奈我何?你逃不出去的,我已经决定让你和你的孩子永永远远的待在这儿,永远永远……” 他带着断断续续的笑声,随着踉踉跄跄的脚步,倏地冲出了门外。 伊兰颓丧的坐了下来,一时难以恢复清醒,她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缓缓平复了激动的情绪。 可沙,你死的好惨,为什么你那么相信他,他竟为了一己之私,枉顾人情道义,把你给杀害了。 保佑我,可沙,我发誓,只要我走得出这地窖,一定将为你报仇,我不会让你含冤而死的! ※※※ “媜帧,你是不是帮着燕儿瞒着娘什么?后山地窖里到底关着什么人?” 支母一连好几天看见亚媜热着鸡汤或补药带往后山,于是在今早心血来潮地偷偷跟着她,结果竟发现她根本不是送给难民吃,而是走进了地窖。 “娘,我……”亚媜心慌意乱不知该作何回答。 “别找理由诓我,我再也不相信了,亏我拿你当作亲生女儿般看待,没想到你竟帮着那个畜生为非作歹,真是伤透了我的心。”支母愈说愈悲恸。她本以为儿子不孝,还有个女儿可依靠,而如今她的梦全碎了。 亚媜倏地跪在她面前,泪痕斑斑的说:“亚媜不好,但我绝不是蓄意要欺瞒您的,只不过支大哥要胁我,他不准我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好,我不怪你,但你要对娘坦白,知道吗?我知道你自幼就对燕儿有好感,在不知不觉中亦付出了不少真情,偏袒他或为他做事是非常自然的事,但是好与坏你要分清楚。他是我的儿子,我何尝不想护着他,可是这么做只会害了他呀!亚媜,醒醒吧!他不适合你,你只适合有情有义的人。”支母动之以情、诉之以理,只为了唤醒她。 “娘,我错了。我明知道我这么做支大哥绝不会感激我,可是我还是无法拒绝他,即使他关的人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她的泪水潸潸而下,心中充满着无限的罪恶感。 “你最要好的朋友!难道是伊兰?”支母全身战栗的问。 亚媜无言的点点头。 “真的是她!”支母蓦然想起数月前诸葛骏的来访……原来伊兰一直被囚禁在她家后山。 燕儿真的做出这种事!支母痛心疾首的自问着。原本她还不敢相信,如今经亚媜亲口证实,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 “她现在好吗?被关了那么久,她怎么受得了啊!” “伊兰快生了。”亚媜也豁出去了,既然支母已知,她就必须为伊兰着想,总不能让她在地窖里把孩子生下来吧!这太危险了。 “什么!伊兰要生了,燕儿可知道?”支母胸口突然一窒,忿然又慌张的已手足无措。 “他知道,而且对伊兰百般辱骂,还威胁她要虐待她的小孩。”她抽噎的说。 “天呀!这个畜生,简直要把我气死,这教我怎么对得起他死去的爹。不行,我们要救她,一定要放她出去!”支母激昂愤懑的说。 “她挺个大肚子,能走到哪儿呢?把她安置在家里更是危险。”亚媜顾虑的是,她们母女俩手无缚鸡之力,又怎能保护得了伊兰,况且支天燕现在已几近疯狂边缘,就算是支母的话,他也不见得会听。 “那该怎么办?”支母急得直踱着步子。 “我看这样好了,我去通知诸葛骏,由他来救人,这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亚媜向来缺乏的勇气,如今都找回来了。 “那你快去吧!送饭的事由我来做。” “娘,您可得小心点,千万则让支大哥给遇上了。”她谨慎提醒道。 “我会的,你脚不方便,路上也要多小心啊!”﹂慈母的关怀让亚媜心中漾起一股暖意,她颔首道:“我回房准备些简单的衣物,马上动身。” 支母看着她一跛一跛的身影,内心感慨万千,多亏她当初收养了这个可怜的女孩,才让她的晚年不至受寂寞之苦。儿子,又有什么用呢! ※※※ 五个月的时间虽不算长,但对诸葛骏而言,已是种无止尽的煎熬,若的是他又必需故作镇定,不能在数百个下人面前乱了手脚,可惜的是他发觉自己已快撑不下去了! 这一百多天里,他查遍了西突厥的大街小巷,甚至于西北的大半部,就是没有丝毫伊兰的消息,让他在几近绝望的边缘游走,就只差一步,他就会掉进一个深不见底的谷底。 这么久了,若她真有身孕,也快生了吧!支天燕会善待她吗?会折磨他的孩子吗? 种种椎心刺骨的恐惧环绕着他,使他惴惴不安,且惊惧莫名。 “阿骏,西边有消息传来了。”杨秦懋站在他身后已久,知道他又在思念伊兰,所以迟迟不敢出声。 “怎么样?有伊兰的消息吗?”诸葛骏脸上隐约呈现一丝希望的光彩。 杨秦懋摇摇头,见他的脸上又惨无颜色,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虽然没有伊兰的消息,但我带来了另一个你一定乐于听见的消息。” 诸葛骏没有反应,只是遥望着北方的那端,如今任何好消息对他而言都是无意义的。 “是诸葛擎派翠鸽带回来的消息。” 杨秦懋此语一出,诸葛骏果然有了回应,他转首看向他说:“他怎么说?是好消息吗?” “不仅是个好消息,还是个天大的好消息,皇上已答应西突厥的求合,甚至还嘉奖你谈合成功,因而已废除两国不得通婚的禁令了!”杨秦懋极其兴奋的说道。 真不愧是诸葛擎,经过数月的努力游说,他终于成功了! “真的,若是伊兰在这儿,她一定会高兴的不得了,可是,现在……”他悲痛不已,心忖:这个好消息未免来得太迟了! 过去他不只一次祷告着能有这样的结果,他的伊兰就能坦坦荡荡在众人面前自称是他诸葛骏的夫人,可是如今她却不知流落何方。 “你从前的信心跟骄傲呢?我相信伊兰一定会回来的。”秦懋怒气腾腾的说,真想拿个大榔头敲醒诸葛骏的脑袋。 就当诸葛骏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外面传话进来,“骏公子,外面有个姑娘要找你,看她的妆扮像是从外邦来的,可惜……” “可惜什么?”诸葛骏紧蹙眉峰问道。 “可惜她人长得满标致的,竟是个跛子。” “咬呀!我知道她是谁了。”杨秦懋突然叫道。 “谁?”诸葛骏纳闷着,他怎么不知道秦懋这小子何时认识了这么位姑娘。 “你忘了吗?上回咱们去支府查询支天燕的下落时,当时在场的除了支母外,还有个行动不甚方便的姑娘啊!” 诸葛骏斜睨了他一眼,“我当时心乱如麻,哪有功夫注意那么多。”他继而一想,“既然你说她是从支府来的,该不会是她已有了伊兰的下落,快,快请她进来!” 亚媜带着紧张的心情走进毛褵坊,在见到诸葛骏的那一刹那,她重重的跪了下来,在他面前纤悔着,“诸葛公子,我是支天燕的义妹,名叫旗亚媜,我……我对不起你!” “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快请起呀!” 诸葛骏并不知道这位姑娘竟会来这一着,错愕了半晌后,才赶紧向前将她扶起。 “我瞒着你伊兰姊的下落,简直罪该万死。”她在激动的言辞中交织着深刻的歉疚与无奈。 诸葛骏的心弦猛然一震,当真是有了伊兰的消息,他欣喜若狂的问:“她在哪儿,伊兰在哪儿?” “她被支天燕囚在后山的地窖内,整整五个月了。” “地窖!”诸葛骏的嘴角因激动而颤抖着,他的心似被一寸寸的宰割着疼痛不已; 他的伊兰正受着这种非人的煎熬,而他到现在都还救不了她,天啊,您的心何其残忍呀! “对,就是支府后山的地窖。”她以为他没听清楚,因此重复了一遍。 “你们后山有地窖?我曾经勘查过,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啊!所以就忽略了那块毫不起眼的地方。” 诸葛骏紧闭着眼,拚命想从记忆中搜索著有关其后山的印象。 “支天燕在其后山地层下布满了密道,因此,他才能在毫无痕迹的情形下来去自如。”亚媜见诸葛骏一脸迷惑,所以试着解释着。 “原来如此。那么伊兰呢?支天燕有折磨她,对她下毒手吗?”诸葛骏情绪激昂的问。 亚媜摇摇头,“身体上是没有,可是心理上倒是伤她满重的。” 第22章 她叹口气又说:“自从她被支天燕囚禁后,支天燕就无所不用其极的以言语辱骂她,给她屈辱、让她难堪,甚至还以虐待你们的孩子来威胁她。” “我们的孩子!难道伊兰已经生了?”诸葛骏听得惊心动魄,整颗心都揪在一块儿了。 “还没,不过也快了!我就是怕她在那个黑漆漆的地窖生孩子,又没有人在身边,那该怎么办,所以娘一知道这件事,就要我赶紧来通知你去救伊兰,因为除了你,没有任何人能斗得过支天燕。” 听了她的话,诸葛骏血脉翻涌、酸楚莫名,他怔忡不已的想:快生了,没有产婆,没有他,只有一屋子的黑漆……“我要去救她!”诸葛骏像是发疯似的往外冲,不顾杨秦懋在身后的喝阻声。 “姑娘,你进屋休息一会儿吧!我去追那个疯子。”还来不及说完,杨秦懋也飞奔了出去。 “诸葛骏,你给我站住!你就这么跑去不是救她,而是害了她呀!” 这句话果然见效,只见诸葛骏遽然煞住了脚步,徐徐转过身看着他,眼神扑朔迷离奇,“那么你说,我该怎么办?坐以待毙?!” “不是这样,我只是要你准备周全,至少是以原来那个冷静自持的你去,而不是现在这个杂乱无章的你。”杨秦懋一语惊醒梦中人。 诸葛骏喟叹了口气,“我是该冷静,谢谢你的提醒。” 杨秦懋浅笑道:“其实是我应该向你道歉才是。” “哦?”诸葛骏抬眉不解。 他又搔搔头说:“还记得伊兰失踪的那天,我一口咬定是她背叛了你,还跟你强言雄辩呢!我这么侮辱了她,你怪我吗?” 诸葛骏摇摇头,“事过境迁,就别再提了,如今只有看见伊兰好好的活着,才是我最大的心愿。” “我看我们还是多带些人手去,这样才能万无一失!”杨秦懋建议。 “不,就我一个人去!人多反而暴露了痕迹,这不是让支天燕有机可乘?” 杨秦懋从他脸上专注的表情,可以读出他现在比任何人都还冷静。杨秦懋笑着想,他终于又是以前那个骄勇善战、足智多谋的“霸道诸葛”了。 “我想,多一个我应该不打紧吧!”杨秦懋嘻皮笑脸的说。 “这次我坚持一个人去,相信我一定办得到!”他唇角浮起一抹自信的笑容,“刚才那位旗姑娘,你请萤儿好好照顾她,我先走了。” “阿骏……”杨秦懋遥望天边他飞舞的身影,知道除非找到伊兰,他不可能再唤回他了。 ※※※ “伊兰。”支母站在地窖门外,看见了双颊清瘦的伊兰,她整个心都疼了起来。想当年伊兰是个多么有朝气、活力的小女孩儿,而今既然被她的亲生儿子折磨成这般,这教她这么一位白发老人拿什么脸来面对她! “支伯母!”伊兰一回首,看见的竟是慈祥的支母,她蠕动着双唇,不知该如何启齿。 “孩子,苦了你了。”支母握紧她的手,“来,让我看看。唉!都快生了,肚子怎么还那么小,都是燕儿这畜生!” “您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是亚媜告诉您的吗?她人呢?” 几个月来都是亚媜为她送饭打理一切,对她,伊兰已产生了一种依赖,而今没见着她,整个感觉都不对了。 “她已经去中原边城找诸葛大侠了,你别担心,他马上就会来救你了?”支母拭着泪说出这个消息。 “你们愿意放我走!支伯母,你们当真愿意救我。”伊兰感激涕零的跪在支母面前,哽咽的说。 “他救不了你的。”好死不死的,支天燕却在这个节骨眼跑了进来。 他两眼凶恶的瞪着伊兰,对于支母,他却不敢正眼面对。 “燕儿,别再执迷不悟了,你想逼死娘吗?就算娘死了,我也没脸去面对你死去的爹!”她抱紧支天燕的腰,希望能说动他,她知道燕儿的脾气是硬了点,但也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娘,我的事你就不要插手管,行吗?”支天燕挣脱支母的拥抱,麻木不仁、面无表情的说。 “你的事娘从不过问,但今天这不光是你的事,还有伊兰呀!你有没有子细看看她已被你折磨成什么样子,再说她又有孕在身,比一般人更需要妥善的照顾啊!”支母苦口婆心的劝说著“她已经让你们照顾得还不够吗?”他指的当然是亚媜每天送来的“美食”。 “你!你太让我失望了!”支母含泪,心痛到了极点。 “伯母,您别再说了,为他这种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得啊!”伊兰搀扶着支母坐下,劝她别再为这个不孝子伤神又伤身。 “行,你嘴硬,别以为你有诸葛骏可以当靠山,我就等着他来救你,你好好欣赏着他是怎么死在我手里!”支天燕有意无意的瞟了下她隆起的腹部,其眼神像是恐吓、又像是威胁,“娘,我劝您不要蹚这浑水,除了这件事,我什么事都可以答应您,我发誓,等这事儿一摆平,我定回家守在您身边,日日伴随着您。” “我不期望你日日的陪伴,我只求你别再使坏了,若你再这么一意孤行的话,只怕娘会永远的失去你。” 支母无力呻吟着,她不求他听得懂,只求他能念在她一个做母亲的苦楚上,能松手放了伊兰。 “娘,请您出去!”他撇过头,不敢再面对母亲那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你想对依兰怎么样?”支母倏地挡在他和伊兰的中间怒视着他,且双手摊开欲保护依兰,就怕支天燕又想耍什么心眼。 “我要是想对她怎么样,早就怎么样了。娘,您未免太杞人忧天了吧!”支天燕对她的苦苦哀求置若罔闻。见支母无所反应,于是他又补上一句,“娘,您若再不出去,我可能真的要对她怎么样了。” 支母看着他一脸认真的表情,害怕他是当真的,因为凭她这身老骨头怎能保护得了伊兰呢!于是,她递给伊兰一个很歉然的眼神,叹口气后,才拖着沉沉的步伐走出了地窖。 这时支天燕展出一朵很诡谲的笑容,在这静谧的夜里,更突显这笑里的阴森。 “从现在开始,我会紧随在你身侧,就等着诸葛骏来自投罗网,我好给他来个迎头痛击,真感谢有你这个大饵,还有你肚子里的那个小饵,两饵夹攻,看他怎么逃出我的手掌心。” 伊兰因他的话感到心颤不已,她不断的冒出冷汗。前一刻她还因为诸葛骏即将来搭救感到喜悦兴奋,但此刻她又巴不得他不要来了,千千万万不要来! 第十章 诸葛骏趁深夜寂寥万物无声之际,闯入了支府后山,虽说他早已心急如焚,但面临伊兰生死的当口,他可是如临深渊般战战兢兢地不敢有任何差池。 支天燕会在地窖吗?不管有没有,他都必须做最坏的打算,有了这层防范,他方可以面对各种突发的状况。 他先勘察地形,很轻易地找出密道的所在,他忍不住怒骂自己当初怎么完全忽略了呢!害得伊兰白白受了那么多的苦!而后,他循着密道找到了地窖的方向。 在那儿!他往西方望去,果然看见了那个挡住窖门的大石,他心中不禁暗忖着:好个隐密的地方! 他逼回自己急欲冲上前的念头,现在他所要做的不是救人,而是做好一切的准备工作,首先他在密道出口设下“迷宫阵”,如此就算支天燕幸运逃脱了,也无法逃出他的掌控之中,他再也无法因为一念之仁将他给放了,实因“纵虎归山”的恶果他早已尝尽了。 费了一番功夫后,总算大功告成了“迷宫阵”乃是师父诸葛佬教授他们的奇门遁甲阵法中,诸葛骏最在行的一项,诸葛佬常开玩笑道:“阿骏的迷宫阵火候已达登峰造极之势,甚至于青出于蓝更胜于蓝了。” 也就因为如此,诸葛骏对自己所摆下的阵式,非常地深具信心,他心中愤恨的想:“支天燕,我要把你加诸在伊兰身上的痛苦,全都讨要回来,你等着瞧吧!” 他慢慢走向地窖,在门边他即以超人的听力,听出地窖内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其中一个沉重急促,想必他就是支天燕了,难道他已经知道他要来救伊兰了,否则他怎会表现得如此异常,如此的紧张。 也罢,就让他们两人面对面把帐算清楚! 诸葛骏徐徐提起真气,在霎那间将那扇铁门给冲击开来,随即映入眼瞳的那一幕让他一时禁不住红了眼眶。 他的伊兰竟瘦的身轻如叶,而那圆起的腹部,是她身上唯一可用丰满来解释的地方,看在诸葛骏的眼里真是我儿犹怜。她的眼依旧是那么晶亮迷人,只是衬拖在她那稍嫌消瘦的脸上,更显得她的弱不胜衣。 诸葛骏的视线徐徐往下移,终在她那细致的腰间看见一只闪闪发光的大刀架在那儿,也难怪他感到在伊兰欣喜的眼眸中略带有些微的不安,原来就是那把刀在搞鬼。“伊兰,原谅我来晚了。”诸葛骏凝肃的脸上有着一抹难以言喻的激动。 伊兰对他嫣然一笑,其中有深深的了解、有浓浓的爱恋。 “我劝你把刀放下来,这样你也许还有活命的机会。”诸葛骏眉峰紧蹙,其闇黑的眸子深奥难懂。 支天燕拿刀的手微微在颤抖着,但他还是装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笑话,请你看清楚,现在占优势的人是我可不是你,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支天燕说的对,如今他是占尽优势,自己最亲密的两个人伊兰及腹中的孩子,都在他的手中,诸葛骏能说不害怕不惶恐吗? 第23章 但是他绝不能表现出来,他要让支天燕输在他的自信上。 “你言下之意是不准备放手了?” “我不仅不放手,我还要你的命。” 支天燕那张长颈鸟啄的面孔,令诸葛骏看得血脉偾张,这家伙还真是倔的可以,明知道他若真伤了伊兰,他是铁定不会饶过他的。 “要我的命可以,我们单独对决,做一场光明正大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决斗,把伊兰放了!” “你是得了妄想症,还是把我看的太扁了?我没有你那所谓光明正大的情操,更不想和你决斗,你若识相点,就赶紧弃刀投降吧!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刀子是不长眼睛的。”支天燕嚣张的笑道,似乎是愈说愈得意。 “不,你千万不可以弃刀,刀子是你的生命,没了它你连胜的机会都没了!”此时伊兰激动的狂叫出声,就算拚了她的命也要制止诸葛骏这么做,她不要他为她再做无意义的牺牲了。 “你住口,再说我杀了你!”支天燕怒骂道,手中的刀已转向前,指着她的肚子。 “你敢动她!”诸葛骏连忙吓止他,一双着火的眸子阴睛不定地瞅着他,深怕他手上的刀有个什么闪失,这岂不真要了伊兰的命! 他咬牙切齿的想:“支天燕,我迟早要宰了你!” “要我不动她也行,你就乖乖的先将手上的刀子放下,我立刻放了她。”支天燕阴冷的笑道。 “不要,绝对不可以!”伊兰不怕抵在腰间的刀子,不停地想挣脱出支天燕的掌控。 “伊兰,你别动了,你这是在老虎面前捋虎须,太危险了!”诸葛骏恨不得能立即冲到她面前。 “可是我绝不能眼睁睁的看你被杀呀!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伊兰挥着满脸的泪水,声嘶力竭的吼着。 听着伊兰激厉的言辞,看着她泪痕狼籍的容颜,诸葛骏整个人都置于沸腾的情绪中,他觑了支天燕二眼,“好,我弃刀。” “不!”伊兰发狂的叫着、挣扎着,突然她无力的跪在地上,痛苦的抱着肚子,“阿骏,我好疼……好像要生了。” 望着她冷汗涔涔的从她鬓边滑落,诸葛骏整个人都木然了! 骤然间,他像噩梦初醒一般的叫道:“要生了!快,快去请产婆来,支天燕,你听见了没?” “呸!你当我是谁?你们最好全去死吧!”他嗤之以鼻的口出秽言。 此刻,诸葛骏将手中的双刃徒然掷于地上,面露寒光,“我已弃刀了,去请产婆吧!” “哈……这可是你自找死路,我并不记得曾答应过你什么吧!现在我奉劝你一句话——别太相信我。哈……” “你……”他转向伊兰问,“你还可以撑下去吧?” 她点点头,深深吸着气,“我还好,你千万别分心了。” “你们眉来眼去够了没,我可没时间再耗下去。诸葛骏,谁不知道你们诸葛四郎的武功盖世,少了武器对你根本构不成威胁。”支天燕自腰间取出一条铁炼,扔在他面前,“用它把你的双手捆绑起来,记得要上锁,否则,别怪我不懂得怜香惜玉!” 诸葛骏以冷眼注视了他好一会儿,才毅然决然的拾起那条炼子,将自己的双手反捆了起来,“这样你满意了吧!快去请产婆。” “向来听说诸葛四郎文武双全,没想到你诸葛骏竟拙的可以,实在有损你们的名声。”事到如今,支天燕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诸葛骏焦急地看着伊兰那痛苦的面容,五脏六腑像是受到沉重的撞击般,是那么的心痛难耐;可恶的支天燕!若不是因为伊兰颈上那把刀子,他绝不会束手就擒,任支天燕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诸葛骏很想出口嘲笑他,但现在他唯一在乎的只有依兰,他视她的命胜过自己的命,所以他不得不凡事以退为进,等待在支天燕最为松懈的时刻下手;只需他手中的那把刀离开伊兰一分。 “既然我在你眼中是又笨又拙,而且两手也被锁了起来,为什么你还是那么怕我?”诸葛骏故意用话刺激他。 “谁说我怕你了!”他还死鸭子嘴硬。 “不怕我就将你架在伊兰颈上的刀子拿远点,难道你没瞧见,你已经割伤她了!” 由于伊兰不停的挣扎,使得她的颈部已出现丝丝血痕。 支天燕撇嘴看看诸葛骏早已丢得远远的双刀,又瞧瞧诸葛骏捆绑得死紧的两手,在认为万无一失的情形下,才放松了手中紧握的刀柄,“拿远点就拿远的,我就不信你能把我……” 好机会!诸葛骏根本没让他把话说完,一阵飞跃弹起,并以迅雷之速拔出一向他习惯捆绑在腰间的“弹片刀”,并轻而易举的使劲儿一扯,手上的铁条立即掉了满地。 待支天燕反应过来之时,才察觉自己早被诸葛骏钳制在一把长相奇特的大刀之下,“怎么会这样呢!”更让他诧异不已的是,此刻诸葛骏的双手压根儿没被捆锁住!这前后顶多才两秒钟,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你的锁炼呢?” 诸葛骏一手押着他,一手搂着伊兰,懒得理会他,“兰,你还撑得住吗?我马上带你去找产婆,别紧张放轻松点……” “阿骏,他好像……快出来了……”伊兰气若游丝般的沉吟着。 就在这紧要时刻,支母急促的闯了进来,“诸葛公子,求你饶了燕儿吧!我知道他为非作歹不是好人,但我终究是他娘,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啊!” “伯母,您来的正好,您会接生吧!伊兰快生了!”见到支母,诸葛骏彷若见到了救星。 “伊兰快生了!”支母迅速跑到伊兰身边,看了看又说:“现在想找产婆已经来不及了,虽然我从没接生过,但可以试试!伊兰,可以吗?” 伊兰无力的点点头。 “那好,伯母,伊兰就交给您了,关于支天燕,您放心,虽说我恨他入骨,巴不得将他剉骨扬灰,但我还不至于要他的命来触及法令。”诸葛骏看着支天燕又说:“咱们男人的事去外面解决,想必这点胆识你还有吧!” “你不是答应我娘不杀我了,怎么又……” “出去!”诸葛骏不耐烦的又吼了一声。 支天燕看了看支母,由她苍老的脸上、焦虑的眼中发现,曾几何时自己以往那不可一世的骄傲全没了,取而代之的却是怕死懦弱的行迳,这不是他……太不像他了! 他这才站起身,昂首阔步的往外走去,临出门之际,他回首对支母说:“娘,您的儿子不会再退缩了,对于我所做的事亦会绝对的担当起来。” ※※※ 甫出洞,诸葛骏即松下对支天燕的桎梏,仰天轻喟道:“你有个好母亲,为何不知惜福。” 对于自幼就缺乏父母关爱的诸葛四郎来说,“亲情”一向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及的名词,因此他很难想像世上竟有人视其如芒草,完全不懂得珍惜。 “我对她的敬爱你是不会懂的。”支天燕的眼神此时变得有些渺茫、飘忽。 “我可还真的不懂,我从没见过有人可以把母亲孤零零的撇在家中好几个月不闻不问视为敬爱!”诸葛骏嗤之以鼻的挖苦他。 “你!” “别你呀我的,我没空跟你穷磨菇,伊兰还在里面跟死神搏斗着,这真是拜你所赐!咱们现在就将所有恩恩怨怨做个了结。”他将手中的“弹片刀”亦掷于一旁,“我手上已没武器了,在你我相当的情形下,你应该没意见吧!” “那是什么玩意儿?”支天燕一直很纳闷,那个软绵绵的刀片,为何一到诸葛骏手中就完全变了样,是那么虎虎生风的直挺在那儿。而他又是何时多出了这把刀,这点他是怎么也想不透。 “它叫做“弹片刀”,平日它是柔的,只要你付予它真气,它即会变得刚硬无比,是我最钟爱的武器之一。”诸葛骏解释着。 “它又是从哪儿变出来的?” “我得防范你耍把戏,所以将它系于腰间,你不注意是不会察觉到的。来吧!废话少说,该知道的你都已知道了,可以动手了。”诸葛骏骠悍狂野的站在他前方,自愿在不还手的情况下先接他三招。 “你不打算还手?” 诸葛骏摇摇头,“动手吧!” 支天燕这才使劲儿往他身上一击三招,却见诸葛骏仍文风不动、屹立不摇的站在原地,他的手却因为满力的反弹而略显红肿,他牙齿不停地打颤道:“想不到你内力如此深厚,这么说刚刚那条铁炼根本就捆不住你。” “你走吧!这三招算是我还你当初的“夺妻之限”,很抱歉,对依兰我是永远不会放弃的!” 诸葛骏不再赘言,迳自往地窖走去。 其实他放支天燕走的方向,正是他布满“迷宫阵”的所在,虽说他饶了这恶贯满盈的家伙一命,但也得让他吃吃苦头,这是为伊兰做的,等他的一口气消了,他自然会放了他。 ※※※ “伊兰!”诸葛骏倏地冲到伊兰身边,握紧她的手说,“你千万得撑下去,答应我!” 伊兰虚弱得已无气力回应他。 “伯母,她……”诸葛骏见状激动的问。 “由于她是第一胎,可能要多花点时间,但她好像支持不下去了。”支母也是满脸汗渍。 “天,这怎么可以!” “诸葛公子,燕儿他……”支母还是放不下支天燕。 “他……他死不了的。” “谢谢你,谢谢你的大恩大德。”支母对他连连磕头着。 “您不用再客套了,求求您快救救伊兰吧!” 第24章 此刻他全部的思绪都锁在伊兰身上,对于支母的感恩他根本无心消受。 “我会尽力的,不过,还是请你先出去吧!” “我为什么要出去?”诸葛骏不予以理会。 “一方面是因为男女有别,另一方面则是古有传说,若男人看见女人的秽物是会倒大楣的。”支母苦劝他。 “无稽之谈!她是我妻子,有何不可,再说,就算真会倒八辈子的楣我也无所谓。”诸葛骏悻悻然的说道。 “好吧!你要留就留下吧!”支母笑着摇摇头,实为他俩此般的情深义重而感动莫名。 诸葛骏掬起伊兰的手,在其耳鬓不停地唤道:“兰儿,可别睡着了,我了解其中的痛楚,更恨不得能代替你,可是我不能,为了我、为了孩子,你一定得熬过这一关。来,我们一起努力,一起加油,为我们的未来奋斗。” 伊兰徐徐睁开紧闭的眸子,断断续续说着:“我们没……没有未来……没有……” “谁说没有的!是不是又是那支天燕在你面前说了些什么危言耸听的话?”诸葛奇骏眉头聚拢,语气中尽是恨意。 伊兰摇摇头,勉强笑着:“别生气,我会努力的。” 她抓紧诸葛骏的手,在他的爱与关怀下,使尽全力奋斗着;为了他,她不能再退却,即使她多不愿意让他为了她触犯法令,可是她腹中的孩子是他俩的骨肉,为了孩子,她一定要勇敢——她要做个勇敢的母亲。 有了这个信念后,她的勇气、希望,甚至于连已经用尽的体力全都蜂拥而至,终于在历经一场声嘶力竭的苦痛之后,阵阵清脆的婴儿哭喊声传进了诸葛骏的耳中。 “生了,生了,是个小壮丁耶!”支母兴奋的赶紧将小孩子抱至一边清洗干净。 生了!过了半晌,诸葛骏才从这两字的震撼中醒了过来。 “伊兰,你听见没?生了,你为我生了个小子!”他不停在伊兰的耳边唤着,只可惜她像是非常沉稳的睡着了,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下子诸葛骏可慌了,她是怎么了,为什么不回答他?真是睡着了吗?还是……不要,他不要她死! “伊兰,你说话呀!你跟我说说话再睡行吗?千万别吓我呀!”他摇晃着伊兰的手,想唤起她的知觉。 “诸葛公子,怎么了?”支母听见了他紧张万分的叫声,就连忙跑过来问道。 “伊兰她……”诸葛骏呆若木鸡的看着伊兰。 支母闻言,亦上前察视了会儿,“伊兰可能是劳累过度晕了过去,快抱她回房歇着,再赶紧找大夫来诊治!” 对,大夫,他怎么糊涂了呢!他狠狠的甩了自己一耳光,而后抱起伊兰火速赶往支府。 ※※※ 经过一个礼拜的调养,伊兰已恢复得差不多了,诸葛骏本想让她多休养几天再回星星峡,但在伊兰的坚持下,只好乘着马车连夜赶回了毛褵坊。 伊兰深怕支天燕会去而折返,虽知诸葛骏武艺不凡必能保护她,但为时六个多月生不如死的生活,让她打心底产生了种种畏惧,只要有支天燕影子的地方,她都不愿再多待一分钟。 当他俩一踏进毛褵坊,立刻被所有的下人、丫鬟们热烈的围绕着,“公子、夫人,你们可回来了,大伙都急死了!” 诸葛骏搂着伊兰微笑的说:“多谢大家的关心,我们不仅平安回来了,而且还多了位小主人。” 他像献宝似的将宝贝儿子由伊兰怀中抱给所有人欣赏。 “哇,真是个漂亮的小娃儿,将来长大后一定是个大帅哥!” “何止是帅而已,一定还是文武双全的公子哥呢!” 大伙争相抱着小少爷评头论足,诸葛骏也乐的欢喜。 “阿骏,你终于回来了,不仅抱得美女归,还多了个“万金”,多令人羡慕呀!” 杨秦懋适时出现了,还是和往常一样,一派天真率直的个性。 “听你这么一说,可不折煞我了,为了我,害得你与萤儿的婚期都给延误了,真是罪过!”诸葛骏摇头不已的说。 “想赎罪不简单,只要下个月初十那天你包个大礼不就得了。”杨秦懋意有所指的笑说。 “天哪!该不会你的好日子已经决定了?” “不错,就是下个月初十,到时候可千万得赏脸出席呀!”说到这儿,杨秦懋竟有些脸红。 “一定,这怎么能缺席呢!”诸葛骏忍俊不住地大笑着。 “杨秦懋,恭喜你了。”与他阔别已久的伊兰,也抱着欢喜的心情说道,“怎么不见萤儿?” “她呀!知道你今天历劫归来,特地跑去市场买了好些菜,准备替你接风洗尘,还不忘煮一锅热腾腾的猪脚面线为你去去霉运呢!想想她对你比对我还好,真让我有点吃味呢!”杨秦懋促狭的说。 “你放心,我的兰儿绝不会抢你的老婆,因为她已经有了我这位无与伦比的老公,所以你就省省吧!别乱吃味了。”诸葛骏揶揄道。 “你少贫嘴,你们两个大男人就会讲些恶心的话,不理你们了,我去找萤儿。”伊兰笑睨了他俩一眼,便像只彩蝶般飞离了他们的视线。 “她一点都不像是刚生过小孩的女人,还是那么的体态轻盈、婀娜多姿。”杨秦懋赞美不已。 “你没见到她被支天燕关在地窖中几乎不成人形的一幕,否则,你会和我一样心痛,这几天我费尽心思诱她开心、给她快乐,她才渐渐恢复以往的风采,看到她如今灿烂夺目的笑容,你知道吗?这比任何事还要令我高兴。”诸葛骏由感而发,道出心中那狂热的情感。 “那个支天燕呢?你放了他?” “为了他母亲,我饶了他一命,只希望他有所悔改。不过,我暂时将他困在迷宫阵中,让他彻底静心反省后,我会放了他的。”诸葛骏眉心一拧,感叹的说,一思及支母那份爱子的心情,他就心痛如绞。 “旗姑娘还留在我们这儿,她一直渴望知道支天燕此刻的下落。”杨秦懋提醒他。 “她人现在在哪儿?” “和萤儿在厨房里忙着呢!要不要我去请她过来?” “不用了,我会找机会再跟她说明的。”诸葛骏阻止他。 “也好,咱们也去瞧瞧吧!看她们三个女人弄出来的菜是个什么样?” 诸葛骏采纳了杨秦懋的建议,两个大男人迳往这向来是他们的禁地——厨房走去。 ※※※ 一场欢愉热闹的晚宴过后,正值掌灯时分,诸葛骏与伊兰漫步在花园中,她不舍的掬起每一朵花儿,轻吻、抚触着他们。 多少天来,她思念着它们以及它们的主人——阿骏,总以为与他们已缘尽情了了。 万万没想到今儿个她还能恣意徜徉在这百花之间,闻着其中的幽香。 “我终于又看见它们了!瞧,这些花都是我亲手种的,想不到几个月没见,已长得那么高了。”伊兰满怀欣慰的沉吟道。 “它们和我一样,都对你抱着期望而活的。”诸葛骏的一双大手覆盖在她的纤纤柔荑上,眼眸中满是浓烈的爱意。 看着这些花,他就想起这些日子里他简直都是靠着它们给予自己信心的,每当思念伊兰的时候,他总是流连在它们身边睹物思人。 她嫣然一笑,“我也是一直抱着你会来救我的信念支撑下去的。” “对不起,伊兰。是我笨,让你白白受了那么多苦。”他双拳紧握,极其懊恼的责难自己。 “这怎能怪你!当初我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决定离开你的,谁晓得我定性不够,明明知道会害死你,我还是没办法将你从我心中连根拔除,几乎天天企盼着你能来救我脱离苦海。”她淌着凉,凄楚莫名的说。 诸葛骏一时无法理解的问道:“你的意思是……你是为了离开我……”他猛然摇着头,“不!莫非杨秦懋说的是真的,当初你是自愿跟着支天燕那家伙走的。” 伊兰缄默不语地点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难道你真是与他耦断丝连!可是他为什么又要将你锁在地窖,这太不合情理了!” 伊兰的每句话都鞭苔着他的情绪,使他的胸部喘息急遽的上下起伏着。 “没有,我怎会对他有情呢!认识你之前没有,认识你之后更不用说了。”伊兰因他的误会而激动不已。 “那是为了什么?你告诉我啊!”诸葛骏冲动的将她揽入怀中,不停的搓揉她的肩头,就怕她又无缘无故的跑了。 “为了你,因为我不想害你。而今我更气你为什么要放了他,纵虎归山的后果是什么,你知道吗?”伊兰躲在他怀中,抽噎不已的说。 “是什么?” “你会因此而死的!”伊兰抬首,泪眼迷蒙的看着他。 “伊兰,我还是不懂,我放了他跟死有何关系?” 他轻拂去她脸上的泪痕,不知她小脑袋瓜里到底装了些什么骇人听闻的消息。 “你还装,为什么你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潇洒样,你知道吗?我看在眼里有多心疼。”伊兰不依的推离他的胸膛,转身背对他。 “你干脆说清楚好了,我真是不懂,并没装什么呀!”他转过她的身子面对自己。 “好,我说。你老实告诉我,你娶我是不是触犯大唐的法令?”她一步步走向他,很严肃的问道。 “那时候是。” 诸葛骏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会有如此反常的言论了,原来她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什么那时候这时候,反正我不要有这样的结果,偏偏那个该死的支天燕知道这消息,是他逼我跟他走,否则就要将这件事传扬出去。 第25章 而且,他还是当初嫁祸给你的那个凶手,可沙就是被他杀死的!”她倚在他肩上,哽咽的说。 “原来如此,别哭别哭,现在没事了,没事了!”他轻抚着她如云的秀发,心中却也翻腾不已,原来支天燕的心真是那么狠,能将亲如手足的好友置于死地。 还好他还困在迷宫阵中,暂时无法脱身。 “你又要骗我了,你可知道,自从我生了小宝后,我的内心挣扎了许久,我不知该跟着你还是离开你,为什么我们之间的阻碍那么多?前有两国征战之忧,后有大唐法令作梗,或许我们真是无缘,你休了我吧!别让我的无心害了你。”伊兰仿佛已下定了决心似的,泪眼婆娑的容颜中,带着深深的怅然。 “唉!” 诸葛骏轻叹了一口气,在伊兰还来不及反应之前,便如狂风扫落叶般的重重印上她发烫的唇,贪婪地撷取她口中的芳香,是那么的炽热狂烈,伊兰浑身一震,在他的缠绵柔情中弃守疆城,紧紧攀附在他身上。他轻轻将她拦腰抱起,以轻快的脚步往房中走去,踢开房门后,才将她放在柔软的床垫上,抚弄着伊兰耳鬓的一绺秀发。 “别告诉我你又想离我而去,这次我会每分每秒的守着你。顺便再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你所谓的烦恼已全都不存在了,就算支天燕跑到京师去告御状,我也无所谓。” 伊兰杏眼圆睁,厘不清如今的她是喜是惊,“你是说……” 他轻点了下她的鼻尖,轻笑的说:“这要感谢阿擎的帮忙。还记不记得他替我上京面圣的事?” 伊兰点点头,“我记得,我当然记得。就光这件事可让你伤神了好些日子,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 他轻啜着她柔软的唇角,“我不要再听见这样的话了,你我是夫妻,何需这么见外。” “好,我不再说了,那你快点告诉我,擎公子去面圣后又发生了什么事?”伊兰心急如焚的想知道前因后果。 “你别急,慢慢听我说,他请求圣上准予岳父的投诚,更希望能将我们的婚事视为和亲,如此一来,我们的婚事就算合法了。” “这不是很冒险吗?若是圣上当下大怒,岂不是更糟,擎公子这么做实在太莽撞了!”伊兰颦眉蹙额的深思道。 “你不能怪他,是我吩咐他这么做的。”他轻巧地摩擦着她深锁的眉心。 “为什么?你不要命了吗?”伊兰拨开他的手,不悦地站起身。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诸葛骏坦然的笑道。 “什么嘛!我不要听你这些怪论调,我只是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不愿你为我去冒险,常听人说“圣威,圣威”,皇上什么时候想发威你又不知道,何必去招惹他呢!” 伊兰只须一思及有另一种相反的结果,她就全身发颤。 “好啦!反正事情已经解决了,皇上也已经下旨免除“两族不可通婚”的法令,你就别再气了,可是会长皱纹的!”诸葛骏眼中闪着促狭的光芒。 “若是有一天我年华老去,变成个伛偻老妇,你还会对我如此的情深意重吗?”伊兰低首问道,两片红晕不自主的染上双颊。 “小傻瓜!” “你这算那门子的回答嘛!竟然连个善意的谎言都不会说。”伊兰气的直跺脚,就想拔腿跑了。 “喂!别走啊!只要你一不称心,每次耍出这招,就绝对有效!”诸葛骏有些无奈的叹口气。 “既然那么委屈,就不要拦着我嘛!”她嘟起红唇,不依的说。 “来,抬起头看着我。”他掬起她的下巴,声调中尽是柔情万缕。伊兰像是受了蛊惑般,不自主的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那深邃的双眸,从那儿她看见了深情、关注,还有那她看不懂的东西……“我好像还没告诉过你——我……”“爱你”二字随着他的唇隐没于她的口中,深深侵入她的心扉。 她终于懂了,原来那抹她看不懂的东西就是那个字! ※※※ “亚媜,你不再多住些日子?”伊兰予以挽留。 亚媜已在毛褵坊住了将近一个月了,由于放心不下独处的支母,于是今儿个准备告辞。 “不了,我还是回去的好,在那儿住了十几年,比较习惯。”亚媜歉然的一笑。 “旗姑娘的一片孝心真令人感动,这是我们这里出产的毛裘,你带两件回去,我想你们一定用得着。”诸葛骏命下人打理好,放进送亚媜回程的马车内。 “谢谢你们,不仅派专车送我回去,还送我那么贵重的东西。” “哪里的话,我和伊兰还希望你能带伯母常来玩呢!这样好了,今后只要你们媜封信来,我立刻派人去府上接你们。”诸葛骏非常诚恳的表示。 “对,就这么说定,我们以后就可以常常见面了。”伊兰兴奋不已的欢呼着。 这么一来,她就可以藉由亚媜了解西突厥的一切,也可以让她带来父亲的消息,思乡就不会如此情切了。 “有机会我一定会再回来。”亚媜紧握着她的手,一抹笑容也从她脸上薰染开来。 “对了,旗姑娘,这些东西你带回去,只要往后山一挥即可。”诸葛骏交予她一个锦囊,这里面的东西就是解开迷宫阵的咒符。 “这是?”亚媜疑惑的接过手。 “你现在不需要问,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他卖着关子。 “我知道了。时间也差不多,我这就告辞了。”亚媜浅浅笑说,也不多言,颔首请退。 “慢走,到家记得写封信给我。”伊兰着实有些不舍。 亚媜躬身行礼,继而坐上北上的马车。 “阿骏,你刚才拿给亚媜的是什么啊?”禁不住好奇心,伊兰待亚媜离去后,还是偷偷的问了。 诸葛骏笑意盎然地将她拥入怀中,并将她架上大腿上亲匿的说道:“从刚才我拿锦囊交给旗姑娘开始,你的小脑袋瓜已不停的转动,想如何套出我的话,对不对?” “真讨厌,什么都瞒不过你。”她羞怯的直往他肢胳窝里钻。 “好啦!为夫可是很怕痒的。要是让我笑昏了,看你怎么向我挖掘这项秘密。”他强忍着笑意,脸已涨得通红。 “好嘛!那我不钻了,可是你得告诉我那究竟是什么?”伊兰讨价还价的说。 “行,你听好啰!那是一帖咒符,专门用来解迷宫阵的。” “迷宫阵?” “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我并没完全放了支天燕,这些天我一直将他困于这个阵式中,一方面是想教训教训他,一方面也是想给他几天静心的机会,好让他反省反省,他所做的是对是错,对他母亲又造成怎么样的一种伤害。”他一脸正经的解释道。 “他会反省改过吗?会不会变本加厉?”伊兰依旧担心着他会有不轨的行为。 “反正我已做了我该做的事,剩下的就只有看他自己了。你放心,过些日子,我准备带你回山上见师父,想必很快你就会忘记这不愉快的一切。”诸葛骏细心体贴,早已为她设想周到。 “真的?好棒呀!听说那儿风景秀丽,真让人向往。”伊兰已经巴不得立即飞往遥弦山,与他徜徉在那翠绿的山野间。 “你若真想去,我可以明天就带你去。”诸葛骏不怀好意的说。 “好呀!我这就去收拾东西。”伊兰雀跃的像只快乐无比的小鸟。 他忙不迭的拉住她,“别忙,好是好,不过,你得先满足为夫的饥渴。” 伊兰粲然一笑,勾住他的颈子,跃上他强壮的手臂,“那还不快走!” 诸葛骏抬眉摇头说:“想不到经过我的调教,我那个害羞的小妻子竟也变得如此热情开放。”他抱着她疾步走回了房间,在放下幛幔的同时,他狂热急遽的说道:“我爱你,我热情的小妻子。” 尾声 今天的遥弦山热闹非常,本来冷清的红云洞这会儿被四个女人外加两个小娃儿,搅和的真可说是响彻云霄,这也让沉寂已久的诸葛佬霎时笑得合不拢嘴。 “今天可真是双喜临门,不仅是你们师兄弟全家团聚的好日子,更是阿骏与兰儿重新拜堂的大日子,大伙可得多喝点。” 这可是诸葛骏摆在心中已久的一桩大事,他不只一次的告诉自己,一定要给伊兰一次像样的婚礼,如今终于可以实现了。 “让我们敬新郎新娘一杯,再将他们送入洞房好不好?”爱起哄的裘馨第一个出鬼点子。 “好耶!然后闹他个一整夜。”田蜜也参上一脚。 “不如这样,我们三个轮流为新娘把关,得让阿骏连过三关,才可一亲芳泽。”向来温顺的惜惜竟也跟着出馊主意。 “拜托,请你们高抬贵手,让我和伊兰好好“睡个觉”行吗?”诸葛骏戏谑地开着玩笑道。 “不行,不行,我们四个就你的福气最好,能成两次亲,当然得通过我们的各种考验才行。”诸葛枫还是一派风趣潇洒的模样。 “你羡慕呀!你尽管学着做,我不会在意的,怕就怕你的那只……”诸葛骏玩味的瞄了裘馨儿一眼。 “诸葛骏,你说我是什么?”裘馨叉腰瞪眼的,真的像只……那个玩意儿! “好男不跟女斗,我和伊兰先去散散步,再来领教你们三个娘子军的“大考验”。”诸葛骏含笑的说道。 “三位姊姊,伊兰暂且先告退了。”说完,伊兰跟随着诸葛骏走了。 “这什么跟什么嘛!哪有新郎新娘先去散步再入洞房的。” 第26章 诸葛扬双手环抱于胸,一副十分不苟同的表情。 “阿骏这小子向来不让人摆布的,恐怕……”诸葛擎适时为大伙点了一记明灯。 “我去瞧瞧!”田蜜匆忙赶了去……不一会儿,田蜜赶忙回来叫道:“完了,他们真的给溜了!”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