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潋青绡锦衣染》 序章 冰蓝清眸 睁开眼时,她便那看到那一室的富贵奢华。 下一瞬,发现自己居然变成了一个婴孩。 她死了,然后投胎了? 可是,怎么会清晰地留着那些记忆?而且,第一眼时,便已经察觉这屋子的古色古香,若是投胎,怎会回到古代? 或者,其实她只是穿越了? 那么……她的前世,已经结束了? 忽然地,心底茫然一片。 . 前世,她出生在一个大家族,十岁以前,她大概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人了,衣食无忧、父母恩爱、家庭和睦。 可是,后来,一夜之间,她失去了生命里最爱她的两个人。 当时,父亲撑着最后一口气告诉她,从今以后,不要相信任何接近她的人。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心目中高大坚强的父亲留下了眼泪,轻喃着说他后悔了,后悔这十年来太过保护她了。 最初,她还不太理解父亲最后的嘱咐是什么意思,但值得庆幸的是,她向来是个听话的孩子。于是,在缄默之中,冷眼旁观着身边的一场场戏,看着那些所谓亲人的明争暗夺,渐渐地,学会了长大。 十八岁那年,她继承了父母的财产。再之后,遇到了那个所有人都说他几乎是完美的男人。 那个时候,她确实以为幸福又回到了自己身边。 可是,最终他还是被揭下了那虚伪的面具。 一切,只是一场骗局。 当时的她,早已经不是十岁那年的天真孩童了。可是,即便如此,心不可能不痛。不过,她向来行事狠绝,对人对己都是,看清楚一切的那一瞬间,早已经紧闭了心扉,隔绝所有的伤害。 爱得再深,依旧留着三分清醒。她本就是这样一个薄情的女子。 可是,后来,她没有躲开离得最近的那一记暗箭。 那个人,她该唤他一声叔叔的,但是两人年纪相差不大,又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所以,彼此之间更像朋友一些。他也是她唯一愿意信任几分的人。 最后的那一刻,她是真的累了倦了,所以放任自己死在他的手中,没有躲闪。 那一双冷漠的眼,真的彻底寒了她的心。 然后,她忽然地想起曾经偶然遇见的那个相士,他说她命里无亲缘,注定一生孤苦。 禁不住……怆然而笑。 . 本就不是会自怨自艾的性子,所以当初并未将那相士的话放在心上,此时想来,却当真是铁口直断啊。 一转念间,却又忽然地想到,如今,那些旧事该是属于前生吧,而今世,是否可以不再如曾经那般,一直一直……都是一个人呢? 忽然地,听到隐约传来的说话声,凝神细听,却是一下失了心神。 “没想到,好好的一对双生子,刚出生就夭折了一个。” 听到这话,她真的很想很想笑。 难道,仍是摆脱不了相士的那句批语吗? . 之后的一些日子,她过得实在有些浑浑噩噩。 不过,周围的一些流言,仍是传进了耳里。 比如说,有人说她自出生起就未曾哭过,自然也没笑过,怕是命里带了妖邪之数。其实,要化解这些流言,对她来说本是轻而易举的。但是,让她假哭,实在是哭不出来,没那兴致。至于笑,心情真的很不好,又如何笑得出来。 再还有,她也终于知道了这是个什么地方。 与中国古代类似的时代背景,却是完全不同的王朝历史。简单点说,就是个架空世界了。 而且,她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慕氏王朝,皇后之女,唯一的嫡系公主。 其实,最初睁开眼,看到那一室金碧辉煌时,早已经有些隐约的猜测了,所以,这样的答案,倒也没有太过吃惊。 不过,宫廷啊……禁不住有些感慨,满心的无奈。 . 至于……那个一出生便夭折的,她的双生妹妹,一开始听到那消息时,确实有些迷惘。可是,那毕竟只是一个空无的名词而已,连见都没有见过,更谈不上有何感情了。所以,最初的情绪低沉之后,很快便释然了。 前世的经历,早已经让她学会坚强面对任何磨砺了。 而这些日子来,令她心情很差的原因,其实是身边那时不时响起的婴儿哭声。 那个婴儿,是她的“双生弟弟”,慕氏王朝的嫡长子。 那天夜里,那两个嬷嬷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用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婴儿换掉了夭折的女婴。可那一切,却被她听得一清二楚。 她的母亲,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她想要坐稳那皇后之位,就必须拥有一个皇子。 所以,对于她们的这些动作,她倒并不觉得有什么错处。只是,十分意外的却是,从那两人口中,竟听到,原来这一切,并不是皇后策划的,完全是她们私自做主。 据说,那个容颜天下无双的女子,心性太过温和仁厚。若不是拥有着帝王无尽的宠爱,怕是早已经失去了如今的一切。 . 但现在! 虽然她本就是安静的性子,可那吵得她一直无法安眠的哭声,真的令她开始烦躁起来了。 而小皇子哭声一起,便有宫女立刻推门进来。 她忽然在想,是不是这个孩子,冥冥之中感应到了自己被迫离开了亲身父母,所以才一直哭泣不止?想到这,禁不住想要自嘲一笑。觉得自己大概真的被这种日子磨得太无聊了,所以才开始有这种古怪的念头。 抿着唇,刚想弯起嘴角,却突然见到那宫女抱起小皇子便放到了她身边。 虽然是在同个房间里,但从出生起,两个婴孩就是一直分开睡在两处的,她甚至都没见过那个孩子。 “小公主啊,人家说双生子之间是有感应的哦。是不是因为一直没有见到弟弟所以才总是不哭不笑啊?小皇子,是不是因为没有见到姐姐才一直哭啊?”随后是清脆悦耳的一声轻笑。 这个宫女,倒是难得有那么一分孩童之心。 她禁不住朝那宫女看了眼,如果可以说话,真想让这个笨蛋宫女赶紧把婴孩抱走。如此近距离的哭声,吵得她眼角直跳。 . “哎呀,小皇子还是哭呢。是不是饿了啊?”那宫女说完便走了出去。 要走也先把孩子抱走啊…… 她自认识脾气向来都是不错的,可耳边一直不肯停止的哭声,让她的火气一下上来了。 用力一甩手,“啪”一声正好打在了那婴孩的手臂上,虽然现在的她力气实在小得很,但仍是让那粉嫩的皮肤一下红了起来。 眉头一皱,禁不住想道,是不是下手太重了点? 不过,意外的收获却是,那小家伙居然不哭了。 侧过头时,便看到他也正好转过脸来,好奇地睁大着眼睛,一直盯着她看。 而她,却是一下怔住了。 那是一双冰蓝色的眼,干净而清澈,不染丝毫尘埃。 忽然地,她想起一个人……于是,舒展了眉眼,浅浅地笑了。 ——将来,你定会拥有温暖而安静的浅淡微笑。你心性通透澄净,看世事了悟明澈,拥有着一抹独特的灵魂。你是那温润如水的少年,永远云淡风清、微笑如斯。当然,你也会拥有足够的力量,而且,还有一些护短。因为你不是那普渡众生的佛陀,只是想保护所有你想保护的东西,会为此冲冠一怒,凛然克敌。 而最重要的是,你绝对不会背叛我,永远永远! 第一章 冬景雪色 光阴飞逝如水,彼时的婴孩,如今已经是七岁的孩子了。 她的名字叫慕潋绡,而她的双生弟弟,那个小皇子,则叫慕锦衣。 当初,看到锦衣的冰蓝眼瞳时,若不是早已经见多了周围这些人的黑发黑眸,她真的以为自己到了西方异世界呢。 不过,当时稍稍有些疑惑,按理说,那样的异色瞳眸,在这个时代,该是被认为十分不祥的,但居然从未听任何人谈论过。 一直到后来,才在偶然间知道,那个皇帝,他们的父亲,在知道小皇子的瞳色时,却是异常地欢喜,当时便下令,任何人都不得私自议论小皇子的瞳色,违令者,定斩不赦! 潋绡不清楚这中间到底藏着怎样的曲折,但至少明白,这个孩子,如今是受着保护的,被这个世间最至高的力量保护着,只是,那样的瞳色,只怕将来难免惹来一些风波。那个人,是他们的父亲,但他首先是一个皇帝。若是有一天,他们的存在与江山的利益相背离时,结果就可想而知了。所以,在那天到来之前,她必须要了解,这瞳色下,到底掩藏着什么样的隐情,也好早做防备。 而且,当初那两个嬷嬷换婴儿时,不可能不注意到孩子的瞳色。按常理来讲,她们不该选择这样一个太过招眼的孩子来作为替代品的,除非……她们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孩子,会因为这双蓝瞳得到皇帝的无上宠爱。 不过,这中间的层层谜团,暂时先搁着吧,至少,在皇帝的宠爱还未失去之时,日子应该可以平静些的。 . 这年的冬天,第一场雪悄无声息地降临了。 潋绡从小就喜爱雪景,所以,早晨起来时,看到那满世界白雪皑皑,一瞬的呆愣之后,立刻绽开了笑颜。 “姐姐~~”听到脆生生地一句呼唤,便见回廊转角处,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朝她这边跑来,“姐姐,下雪了!” 前些日子,她无意间透露了爱看雪景,这孩子便日日盼望着下雪。而如今,一大清早地,便兴冲冲地跑来了。 在他身后,追着好几个宫女,手上捧着衣衫头饰,满脸的紧张,一边追一边唤着:“殿下,殿下先换上衣服吧,小心着凉了。” 锦衣哪里理会她们啊,跑到潋绡面前,笑得一脸灿烂,带着几分邀功的味道,似乎这场雪是他下的一般。 潋绡无奈地叹了口气,赶紧把他拉进了屋里,吩咐宫女把外衣给他套上。幸好棉衣是已经穿着的,而且那样一路急匆匆地跑来,还不至于沾了寒气。不过,只怕这汗一出,一会歇下来时,当真要着凉了。 乖乖地任宫女们给他穿戴好后,锦衣忽然握了握潋绡的手。 “姐姐的手好冷哦。” 潋绡一直体质偏冷,特别是在冬天,时常都是如此。 被握着手,传来阵阵暖意,潋绡只是笑了笑,说道:“那不正好吗?你这个小火炉才能派上用场啊。” 闻言,锦衣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 锦衣好动,潋绡喜静。 潋绡本也可以让自己更像个孩子一些,天真活泼、爱玩爱闹,可是,毕竟有前世二十多年的心智在,言行举止之间的习惯,哪是那里容易改得了的。所以,为避免泄露了什么端倪,潋绡一直扮演着一个乖巧的王朝公主,安静而少言。其实,她原本就是喜静的性子,这样也让自己更轻松一些。 至于锦衣,该说他毕竟只有七岁,还是说他毕竟已经七岁呢?在这个地方长大的孩子,七岁,已经足够去明白一些事情,却也仍是爱玩爱闹的年纪。 而且,虽是才七岁的孩子,却已经可以预见将来必定是个美人了。特别是那一双眼眸,她一直觉得,那是这世间最美的蓝色,那样的干净,那样的清澈。 如此赏心悦目的人儿在身边,也让潋绡的心情一直很好。 不过,周围那些人谈论得更多的却是她,说她将来必定与她母亲一样,拥有那倾国倾城的绝世之颜。其实,如果可以,她宁可自己更平凡一些,因为,那样的容貌,一半是幸,一半……只怕是祸。 . 穿戴整齐后,锦衣便转头看向那群宫女,笑忽然地一收,一瞬间竟生出几分肃色来。 “你们都下去吧。”小小年纪,便已经有了作为皇子的威严。 虽然,锦衣时常闹腾些让她们头疼不已的事,但只要是在潋绡这里,他便会非常听话。而且,潋绡也不是会胡闹的性子,所以,那些宫女倒是十分放心地应声退了出去。 她们一出去,潋绡便看着锦衣,等着他又想玩啥花样了。 果然,眉梢一扬,锦衣兴致勃勃地说道:“姐姐,我们出去看雪吧。” 其实,那些宫女不知道的是,锦衣在潋绡这里时,闹腾的事也没少过,只是,潋绡毕竟不是真的七岁孩童,很多时候,她更懂得瞒天过海而已。 . 见锦衣兴致如此高,她又确实想出去看看雪景,便轻轻一颔首,欣然同意。 偷溜出去的事,他们也不是没干过。 熟练地拉过椅子,打开窗户,踏上窗户外不知何时垒起的石山,轻巧地出了这宫室。 本来,如此守备森严的皇宫,即使他们出了房间,走不了多久,就会被侍卫发现的。 只是,锦衣居然早就将所有人的排班,守巡路线暗记了下来,皇宫的每一室每一庭更是了然于心,靠着这些,他们从来都是在宫里畅通无阻。只是,若是被侍卫统领知道了这些,不知会做何感想。 不过,潋绡却是不得不感慨,这世间,当真是有天才在的,才七岁的孩子,竟能做到那样的地步。 . 锦衣说要看雪景的地方是青石台。 青石台一带,所有的雕栏皆为淡青色的玉石,白雪之下,若有若无的色泽,带着几分缥缈之感。 青石台下是祁渊庭,祁渊庭大半的地方是个广场,也种着一片桃花林。冬季的桃花树,自然只剩下深褐色的枝干而已,但覆上雪后,远远望去,倒是成了一片雪树林,更见别致了。 而本来略嫌素色的景致,在那红砖宫墙之下,却是一瞬间活了起来。 青石台的地势并不高,但仍是有些冷风吹来,带起阵阵寒意。 潋绡虽然觉得有些冷,但眼前的景色却令她十分喜欢。 而且,自始至终,锦衣一直握着她的手,所以,其实……也不是那么冷。 . “姐姐,我们去那边玩吧。”锦衣忽然扬声说着,声音里带着一些兴奋。 潋绡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青石台旁的一处斜坡,倾斜度不大,斜坡的下方便是祁渊庭。 潋绡一时没明白他是想玩什么,有些疑惑地转头朝他看了看。 却见锦衣目光晶亮,笑得十分灿烂:“从那滑下去,肯定很好玩的。” 潋绡禁不住怔了下。她这个现代人还没想到滑雪,他倒先出这主意了。 她还没应声,便已经被锦衣拉着下了青石台,朝那斜坡跑过去。 快走近时,潋绡突然地愣了下,立刻出声阻止:“锦儿,等等。” 声音才刚落下,锦衣只是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但那一脚已经跨出,潋绡眉头一下皱了起来。 随即听到他“啊”一声,一下朝雪地里跌了过去。 这地方,本是有个台阶的,如今却被雪覆盖住了,只能隐隐看出一些痕迹。 一夜的雪,积得很厚,以他们的身量,那样厚度的雪,这一跌下去,足够淹了半个身子。 潋绡下意识地想笑出来。 但下一瞬却是笑不出来了。 她忘了,自己的手一直被锦衣拉着,他朝雪里跌下去,她自然也不能幸免。 于是,两个小人儿就那样一下扑到了雪地里,纯白雪色上,映着两人那一身鲜艳的衣饰,异常地明亮。 . 这一跌,锦衣倒是十分开心,清脆地笑声响了起来。潋绡却是有些无奈,一身的雪,一会化了的话,苦的可是自己。 见锦衣笑得如此没心没肺,潋绡忽然地嘴角一扬,出声唤道:“锦儿。” “恩?”锦衣闻声转头,却见一个小雪球迎面而来,击在额头上,啪一下散了开来。 他愣了下,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眨了眨眼。 潋绡却是禁不住笑了起来。 可是,笑声刚起,便见一雪球迎面飞来。头轻轻一侧,自耳边擦过。锦衣的性子,她自然是最了解的,早就防着他了。 不过,有这开始的一来一往,之后一下便闹腾开了,两个家伙在雪地里扑腾来扑腾去,好好的一片雪色,被他们给破坏尽了。 虽这雪积得其实算不得厚,但以他们的身高,这一脚下去,几乎到了膝盖,跑动起来速度非常得慢。所以,来来回回的,两人的雪球,基本没几个落空的。 . “休战休战!”闹了会,是锦衣先讨饶了。 跑过来,拉着潋绡的手便朝没有积雪的回廊下走去。 嘴里还嘟囔着:“刚刚暖起来的手,这会又冰了,本以为玩一会,能热起来呢。” 潋绡只是微微一笑,柔了眉眼,一低头间,隐去了眼底的一抹莹光。 锦衣细心地为潋绡掸去身上的雪,完了之后,自己只是原地跳了几下,想把身上的雪都给抖掉。 潋绡看了却是禁不住一笑,说道:“茹嬷嬷要是看见你这样蹦蹦跳跳的,非得训你一顿不可。”而后忽然地一抿唇,眉眼含笑,“蹦达得像只猴子一样。” 闻言,锦衣扬起嘴角,神色骄傲地回道:“茹嬷嬷哪一次不是夸我礼数完美啊。” 潋绡低了低头,掩去一丝笑意,确实,这家伙小小年纪竟早已懂得深藏不露,在旁人面前,休想从礼数上挑出他半点毛病来。 这样的聪慧,该是福吧,至少,他可以保护好自己。 不过,锦衣毕竟还年幼,性子仍是有些天真。但平日里,已经可以隐隐看出这份天真在慢慢消失。 事实上,潋绡也是不希望他永远那样单纯天真的,也不能那样! 心思太过干净的孩子,不属于这凡世,那是天帝的宠儿,天帝不会舍得他在这俗尘之中经历太多磨难的,所以,那样的孩子,太容易夭折。而锦衣,绝对是属于凡世的,是要陪她走完这一生的,她不会允许他过早地离开。 这一世,她不想一个人度过。 然后,又见他忽然地笑了笑,眼里透着狡黠,接着说道:“不过,姐姐哦,如果锦儿像只猴子,那姐姐不就是母猴子了啊。”眼底是荧荧流光,幻彩灵动。 这话让潋绡禁不住眼角一抽,闭了闭眼,长叹了口气,睁开眼时,脸上是十分灿烂的笑容,只是,怎么看都觉得这笑诡异得很。 锦衣紧抿着唇,似乎是想笑,却又不敢,退后了好几步,便又讪讪地笑了笑,面色有些僵硬。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什么人都可以得罪,唯独这姐姐是绝对不能的,因为如果惹她生气了,下场绝对会非常惨。只是,很多时候,潋绡给人的感觉太过单薄了,似乎是要消失了一般,许是因为如此吧,他仍是喜欢去招惹她。 “姐姐,我去去就回。”锦衣突然地如此一句,而话说完时,人都已经跑到丈外了。 潋绡只是一挑眉,未做回应。 而后看着锦衣的背影,一声轻笑。 她哪里会不知道他的心思,虽没说清楚去哪,也许真是有什么事,但大半原因不过是想先避避风头而已。 不过,居然敢说她是……!确实得好好管教管教了。 . 锦衣回来的时候,手里拖着一块不小的竹板,够他们两人坐下的。竹板上又绑着一块白色的毛皮,看着感觉暖暖的,很舒服。 见他把那竹板放在雪地上,潋绡也明白他打算用来干嘛了。 不过,潋绡却是有些哭笑不得。 真不知道他从哪弄来的东西,而且,居然还想得满周到的。 但说实话,她很怀疑能不能顺利滑下去。 “姐姐,快过来啊!”见他兴致极高,潋绡也就不阻止了,反正这里坡度不大,雪又这么厚,要摔也摔不出什么事来。 两人在那竹板上坐好后,锦衣似乎特别兴奋。再如何聪慧,终究仍是个孩子,好玩本就是天性。 竹板是放在斜坡的沿上的,因为坡度不大,一开始滑下去挺慢的,渐渐地,速度快起来后,方向便控制不住了。 潋绡只是用手拽着锦衣,以免他跌出去。 而见竹板完全不是如预期一般笔直滑下去的,不但偏了方向,还渐渐横了过来,锦衣“呀呀呀”地一直叫着。他倒不是害怕,纯粹惊讶而已,也有一些兴奋在。 而那竹板快滑到斜坡底的时候,他们已经转了个180度,完全人朝下滑过去的。 虽然还有些余劲,竹板没有停下,因为已经到底了,潋绡也就没在意了。然后,突然的一个念头闪过,猛一回头,背后就是祁渊庭的桃花林! 然后,下一瞬,竹板已经撞上了一棵桃花树。 潋绡是有了心理准备,但锦衣根本不知道背后的情况,这一撞,他一下就往前扑倒,差点就整个人跌进雪里了。 潋绡一下笑了出来。 不过,她还没说什么,锦衣已经抢了话头:“不许说什么猴啃雪的!” 想到之前的“猴子”一说,潋绡确实有这样的念头,可被锦衣说了出来,让她更加止不住笑了。 而锦衣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只是转过头去,生着闷气。 此时,突然“哗啦”一声,刚才被他们撞到的那桃树,本就积了不少雪在,好巧不巧地在这时候掉了下来,落了潋绡一身的雪。 潋绡愣了下,而后她瞪着锦衣,眼里意味分明。 “你敢笑一声试试!” 锦衣是没笑,但也没说话,强忍着笑的脸色古怪异常。 潋绡没再理会他,站了起来。脚下的竹板,被那毛皮覆盖的只有大半地方,而她此时站着的,便是没有毛皮的,所以,一低头间,恰好看到了竹板上的图案。 看着感觉眼熟,疑惑一起,便蹲下来仔细看了看。 这一看,还真把她给看愣了。 转过头,朝锦衣问道:“这竹板你哪弄来的?” “就那附近的一个房间啊。”他只是伸手随意一指。 离这青石台最近的宫室便是渝妃的玉澜宫,而这竹板,上面那清晰刻着的印章,只是一个简单的“睿”字。 不是玉玺盖印,而是皇帝的名讳。 这竹板,是慕睿,他们的父皇,某日在渝妃那一时兴起做的画,而后是渝妃命人刻在竹板上,制成这副十分别致的竹刻画。 这画,算是渝妃最珍爱的东西了。 刚才锦衣去的地方应该是玉澜宫的清墨阁,这竹画便是被挂在那里的。 所以,很明显,这家伙闯祸了…… 第二章 镜门蓝鸢 “锦衣,你知不知道这竹板是什么?”以潋绡对锦衣的了解,她不认为,他会对此完全不知情。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呢?”虽然他只是狡黠一笑,话里却没透露真实来,但潋绡哪会看不出来啊。禁不住叹了口气。 “姐姐,别担心啦,一会就在这雪里给埋了,没人知道的。反正这祁渊庭的雪,向来是不打扫掉的,等到他们发现啊,估计得明天春天了。” 潋绡只是愣愣地看着他。大概他一开始就想好这毁尸灭迹的一招了吧,还真是……深厚的恶魔潜质啊。 这时,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潋绡和锦衣一起朝声音来去转过头去。 站在不远处的人,一身金红色轻甲,气势凛然,目光如锋。他站在雪地上,给人感觉似乎是浮在那一般,脚下不见丝毫雪痕。 这王宫里,唯一着金红色轻甲的,便只有他了,侍卫统领——容则。 潋绡忽然在想,也许,她和锦衣在宫里到处乱走,他该是一直都知道的。以他们的这点本事,哪里能躲过这个人的耳目。 “臣容则参见二位殿下。”他只是一声问候,并未行礼。这是他的特权,除了皇帝以外,可以不跪任何人。据说,那是皇帝当年请他入宫任这侍卫统领时许下的条件。 然后,容则又朝那竹板一指,说道:“皇上命臣寻找一样东西。” 潋绡叹了口气,锦衣却是朝她吐了吐舌。 . 潋绡与锦衣随着容则走进清墨阁。 清墨阁其实就是书房。渝妃入宫前,是王都十分有名的才女,平日本就喜爱舞文弄墨。所以,当初入宫没多久,皇帝就为她添置了这座阁楼,藏尽天下名画奇书。 此时,皇帝慕睿坐在案前,面色平淡,看不清心思。渝妃坐在一边,看到他们进来时,目光一下转过来,锐利而直接,透着清晰的怒色。 看来,在容则带他们过来之前,已经有人先将事情禀告过了。 这让潋绡下意识地轻蹙了眉头。容则不是会多此一举的人,显然是有其他人想要挑起事端了。亦或者,一切都是渝妃自导自演。事实上,她本就在怀疑,清墨阁不可能没有守卫,锦衣是如何拿到竹画的。 罢了,先看戏吧,水来土掩了。 容则呈上那竹画时,渝妃疾步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接过,满眼的痛惜。 潋绡只是看着,她想看清楚这表情的真实与虚假,只可惜,这个戏台上,擅演的人太多太多,真真假假,根本无从分辨。 三年前,即使以才情无双闻名王都,父亲仅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文阁学士,这样平凡的家世,注定了这个才貌双绝的女子只能嫁入某户豪门。 但后来,她却成了丞相义女,成了如今的渝妃。 如今的后宫之中,渝妃是皇后之外最得宠的女子,她性情之中有几分傲气,所以有时候行事不见顾忌,说话更是毫不委婉,但却也因为这样的真性情深得皇帝的喜爱。 至于这份真性情里面到底有多少真实,恐怕连她自己也未必看得清楚了。 也因此,潋绡不喜欢她。要想骗过别人,先要骗过自己。这样的人,太过聪明,心思也太过深沉。 “请皇上替臣妾做主。”渝妃面向皇帝,缓缓跪下,语气坚决,而且含着明显的委屈与愤怒。 “爱妃先起来。”慕睿走上去将她轻扶了起来,面上是淡淡的疼惜,而后抬头朝锦衣轻瞥了眼,冷淡而随意地一句低喝:“跪下。” 锦衣稍稍僵了下,但仍是依言跪下。 “阿绡,怎么一身的雪啊,小心一会着凉了,过来。”慕睿命令锦衣跪下后,似乎不愿再理会他。看向潋绡时,脸色又转瞬变幻,无奈而宠溺的微笑,又皱了下眉头,松开扶着渝妃的手,朝潋绡这边走了两步。 潋绡却并没有听话地走过去。 自小,慕睿就对锦衣十分严厉,潋绡可以看出来,他只是希望锦衣将来有能力继承他的位子。事实上,她也不希望锦衣被娇惯成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所以,只要锦衣确实做错了事,确实该受罚的话,她从来不会阻拦。虽然锦衣从来不会犯什么大错,多半是些无伤大雅的玩闹而已。 而这次的事情,本来,慕睿如何罚锦衣她都可以接受。但是,她绝对不能接受,站在一旁的渝妃,嘴角那一晃而过的笑,带着明显的得意。 所以,潋绡并没有走过去,只是重重地哼了声,一把将跪下的锦衣拉了起来。即使她明白,只要顺势让皇帝稍稍罚一下锦衣,这事就可以简单地过去了,毕竟,慕睿还是很疼锦衣的,即使真的是渝妃导演的这场戏,也不可能凭着这竹画给锦衣带来太大的伤害。 “姐姐?”锦衣有些疑惑地唤了声,潋绡的阻止,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而另一边,慕睿却忽然地笑了起来,问道:“阿绡今天怎么了?父皇罚锦衣,不高兴了?”话微顿,笑也收了起来,“难道阿绡认为锦衣没有做错吗?”但那话语里仍然带着宠溺的味道。 他对锦衣从来都是十分严厉的,但对潋绡,却向来宠爱得很。事实上,这后宫之中,真正最得宠的,确切地说,该是她这位公主——慕潋绡。 紧抿着唇,潋绡朝皇帝瞪了眼,似乎真的很是生气。 “是阿绡想要玩雪的,所以锦儿才去找了那竹画的。要错的话,阿绡也有一半的错。” 慕睿忽然地沉默了会,然后转而朝锦衣问道:“锦衣自己说,到底有没有做错了?” 锦衣是绝不愿连累到潋绡的,可是,面对慕睿的问题,他却是迟疑了下。 而后抬起头,直视着父亲,平淡而坚定地回答道:“锦衣没有错。” 此时的潋绡,轻轻侧过身看向锦衣,在旁人已经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时,那些孩子气的嗔怒一瞬间消失了,她淡淡地朝锦衣看了眼,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嘴角。 锦衣向来懂她的心思。 “哦?”慕睿只是似笑非笑地反问了声,然后看向渝妃,问道,“爱妃有何看法?” 这时,渝妃却忽然轻叹了口气,说道:“皇上,刚才臣妾只是一时气愤而已。其实,虽说这也算不得御赐之物,但毕竟是皇上亲笔所绘。但是,既然是殿下拿走的,那倒也没什么,臣妾本来只是担心我这宫里出了不长眼的奴才,居然敢干出偷盗这样的事来。就是……”她忽然地叹了口气,“这竹画居然拿去那样玩,实在是暴殄天物啊。” 渝妃,她从来都是个聪明的女子,因为,她懂得何时可以放任自己的高傲,何时又该表现得大方得体,比如说,她应该早就已经看出,慕睿没打算深究此事,又比如说,她该非常清楚,慕睿最厌恶的便是身为皇子却做出如此有违身份的行径来。 潋绡忽然明白了,渝妃要的不是皇帝对锦衣一次两次的惩罚,而是想要破坏锦衣在他心里的印象。但是,潋绡不明白,没有子嗣的渝妃是为了什么做如此算计。 “锦衣没有偷啊,锦衣拿之前问过的!”在慕睿沉下脸前,锦衣却是先开口了,一脸的天真。 只是,这话令潋绡悄悄垂下了眼睑,掩去那一闪而逝的笑意。锦衣什么样的表情,是故作天真,她向来非常清楚。 慕睿没有说话,只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锦衣进来的时候问过它啊,可不可以借去一会会的。” “你问过谁了?”慕睿只是眉头一皱,问道。 “那竹画啊。”绽开了笑容,天真而单纯,锦衣这似乎理所当然的回答,却是令众人一下愣住了。 “殿下,那竹画是死物,如何能够回答啊。”渝妃原本已经平静的神情似乎因为锦衣的话一下又生气起来,回头对慕睿说道,“臣妾也不是想皇上严惩殿下,只是希望殿下认个错而已。还真是个孩子,居然那这种理由来搪塞。”一声轻笑,毫不掩饰那丝嘲讽。 不过,她向来如此,慕睿倒是不以为意。但对锦衣,他也没有斥责,而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锦衣从来都是个聪明的孩子,这一点,作为父亲的他,是再清楚不过的,即使是慌乱之下,他也不可能找一个这样的理由出来。 然后,便听锦衣又接着说道:“姐姐跟锦儿说过,世间万物皆有灵性,当初渝妃娘娘不也说过,这画有灵性吗?父皇还说也许哪天修炼成精,得道升仙呢。” 他这话,真的让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锦衣说的确实是事实,但当时也只是拿玩笑来说的,却不想,今日会被他搬过来当理用了。 不过,慕睿却没接下话去,他只是忽然朝潋绡看了眼,浅笑着说道:“世间万物皆有灵性啊,没想到我的阿绡,小小年纪,居然能说出如此禅理深厚的话来。” 装做不解地眨了眨眼,而后抿唇一笑,带着几分乖巧与骄傲,潋绡回道:“那是母后教的。” 慕睿的眼神忽然地不再那样幽深难解了,只是恍然一笑,说道:“这倒像是她说的话,难得你记住了。” “母后的教导,潋绡从来没有忘记过任何一句。”这样说时,她眉眼含笑,声音干脆而清澈。 慕睿却是忽然地一愣,看着她,眼底流光宛转,但下一瞬便又避了开去。 这样的目光,在潋绡的记忆里,见到过许多次,初时有些疑惑,后来,渐渐地看清楚了,他在透过她,怀念着什么。而对她的宠爱,也许便是缘于那个他怀念的人或事吧。 . “皇后娘娘驾到——” 镜蓝鸢,潋绡与锦衣的母亲,慕氏王朝如今的皇后。她突然出现在清墨阁的时候,慕睿有些意外。他稍稍无奈地笑了笑,迎上前去,轻笑着问道:“蓝鸢你不会也是来替锦衣求情的吧?” 镜蓝鸢忽然地抿唇一笑,道:“他哪天不闯点祸啊,就不安生。我哪有那么多闲工夫替他求情啊。不过,谁替他求情了?” “还能有谁,自然是阿绡了。” 闻言,她朝潋绡和锦衣看了看,而后只是随意地一句:“那锦衣这回定是没错了。” 这话让慕睿禁不住愣了下,随后一下笑了起来。 “笑什么!”镜蓝鸢只是朝他扫了眼,微扬的嘴角带着一些嗔怒。 “蓝鸢啊,你这偏袒得也太明显了吧。”慕睿轻笑着调侃了句。 她只是含笑回道:“阿绡向来懂事,既然她会开口求情,那定是错不在锦衣了。而且,这竹画本就是死物,难不成你想为了这么件死物重责锦衣吗?” “你们啊,道理一个比一个多,一个比一个理直气壮。”慕睿似乎有些啼笑皆非的感慨了,转而看向一旁的渝妃,“渝妃自己来说吧,这竹画本就是你的。” 慕睿把这决定权推到了渝妃那,但哪怕是稍有些眼力的,也能看出来,他早就不打算追究此事了。渝妃并不笨,自然知道做这个顺水人情。 “臣妾早就说了嘛,这只是小事而已,如今连皇后都惊动了,反倒是我的不是了!”带着几分抱怨几分笑意,半真半假地这么道了句。 原先镜蓝鸢进来的时候,渝妃便向她行了礼,但当时蓝鸢只是朝她随意瞥了眼。而此时,她才朝渝妃微一颔首。 从一开始,无论是笑颜还是嗔怒,镜蓝鸢都始终透着一息沉静。无法想象,这后宫之中居然有人能如此地安然静谧。其实,当初潋绡听那两个嬷嬷说皇后心性太过温和仁厚时,她曾经怀疑过,但后来渐渐信了。同时,也明白,温和仁厚,并不代表愚笨。 这个安静的女子,自有她的聪慧与坚强。 镜蓝鸢,她背后的镜家是手握重兵的将帅名门,当年随太祖皇帝南征北战,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或许是不想沾染那些纷争吧,一直以来,镜家从未出过文臣,也未有镜家女子入宫的前例,他们一直都是安静地守卫在边陲疆域,鲜少理会那些朝堂纷乱,拉不拢,也动不得。 而镜蓝鸢当初入宫,镜家其实是反对的。不过,慕睿在十岁以后,一直是住在镜家的,六年之后才返回宫中。至于这内里缘故,又是另一番曲折了。慕睿与镜家姐妹,镜蓝鸢和镜青鸾,可以算是青梅竹马,所以,既然两人都是做了那样的选择,后来镜家人也不再坚持了。 . “皇上,臣妾忽然在想,这守卫也太松懈了,殿下居然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取了竹画。” 这也是潋绡之前就在疑惑的问题。本打算回去之后问问锦衣的,没想到渝妃倒先问出来了。不管是否是她安排的,此时提出这一点,会牵涉到的人,只能是容则。 慕睿闻言,却是忽然地笑了起来,而且,笑里竟带着分明的自豪。 “这得怪容则了!”按理,这确实可以说是容则这侍卫统领的责任,但看慕睿的表情,这话的意思显然不是表面理解的那样。 渝妃有些不明所以地笑了笑。 而潋绡不明白却是,容则是什么时候得罪渝妃的。 “确实是臣的错。”容则站了出来,微微一躬身,脸上依旧是一片淡漠,“是臣教了殿下一点轻功,殿下资质很好,宫里的侍卫也未必能发现行踪。” “那是你这个师傅厉害!你容则的轻功可是天下一绝啊,不过没想到,你居然肯教给锦衣。” 容则只是浅浅地动了动嘴角,带着几分淡然几分矜傲。 慕睿为什么会让容则这样的人留在宫里,而且委以重任,这是潋绡一直想不明白的。容则该是属于江湖的,不受世俗的羁绊,仗剑江湖逍遥而行。而慕睿又怎会信任这样一个依旧未褪尽那分高傲的男子呢? 也许,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此时的潋绡,无心去探究那些往事,她只是扯了扯锦衣的袖子,朝他递了个眼色过去。 锦衣稍稍怔了下,立刻心领神会,展颜一笑,朝容则躬身一礼,恭敬地唤了声:“师傅!”整个皇宫里,武功最好的人便是容则了,既然慕睿开口了,容则又没反对,这师傅哪有错过的理啊。 此时皇后也是微微一笑,带着几分欣然。 而容则只是轻轻一颔首,目光却是朝潋绡晃了眼。 潋绡察觉时,疑惑地朝他看了看,眼底一片清澈。 很小的时候,她就已经学会如何扮演一个单纯天真的孩子了。 初到这个世界时,不愿哭不愿笑,只是沉在自己的世界里。可如今,早已经明白,在这尔虞我诈的皇宫之中,那样便利而完美的伪装,不善加利用实在太可惜了。 第三章 深色暗藏 潋绡和锦衣随着镜蓝鸢离开了渝妃的玉澜宫。 走出不远,蓝鸢便转头朝潋绡看了眼,嘴角带着笑意。 “你让浮香来搬救兵。”浮香是蓝鸢身边最得心的侍女,“你这分明是来找我看戏的嘛。这丫头啊……”似乎有些忍俊不禁,一声轻笑。几分无奈几分宠溺的语气,轻轻摇了摇头。 潋绡却是稍稍一怔,回道:“我没让谁去找母后啊,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微一沉吟,蓝鸢只是浅浅一笑,没再说下去。 而潋绡也忽然明白了,让浮香去找皇后的,应该就是容则。潋绡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做,比如说放任他们在宫里随意走动,比如说察觉到可能会有麻烦时,去找人知会蓝鸢以防万一。 不过,显然,蓝鸢是十分清楚原因的。但潋绡却不能问,因为,她还只是个孩子。 但是,其实一直以来,镜蓝鸢与潋绡说话,似乎都未将她当作孩子来看待。那样理所当然的态度,让潋绡一直觉得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但蓝鸢从来都不问或者试探什么,所以,潋绡根本没办法从言行中寻出蛛丝马迹去确定答案。但也因为她的不问,让潋绡一直十分的安心。 对于这个母亲,这个聪慧安然的女子,潋绡是真的非常喜欢的。虽然性格不太一样,但蓝鸢让她想起了前世的母亲,她们有一点是相同的,都是真心爱护着她这个女儿。 事实上,有的时候,潋绡会觉得,其实蓝鸢什么都知道,只是什么也不说而已,一直如此安之若素。 甚至,有时候她会觉得,蓝鸢或许也知道锦衣根本就不是她的孩子。因为,虽然蓝鸢待锦衣也是极好的,但看他的目光,太过平静了,找不到本该属于母亲的那种光芒。事实上,生性活泼的锦衣与镜蓝鸢并不怎么亲近,至少连潋绡这样有些清冷的人都不如。而锦衣向来敏感,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在蓝鸢面前,很多时候,他会沉默下来,少言寡语。 外人看来,那只是因为皇帝对锦衣向来管教严格,所以他从来都谨守礼仪,但潋绡却觉得,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阻隔着他们。 . 一行人走到紫净苑门口时,便停了下来。 刚满七岁的时候,锦衣就独自搬进了紫净苑。这是皇族的规矩,为的是不让皇子养成依赖的性子。而潋绡作为公主,本可以仍然与皇后住一起的,但她很喜欢紫净苑旁的苏芳苑,所以,软磨硬泡之下,终于也有了属于自己的院落。 “锦衣,下次可不许这样胡闹了。”温言叮嘱了句,镜蓝鸢便看向潋绡,示意她随自己一起离开。 “母后先回吧,我陪锦儿一起进去。”不知为何,潋绡总觉得有些放心不下。 蓝鸢只是随意地笑了笑,说道:“也好。一会安师傅要过来教课了,别让锦衣又乱跑了,你看着点。” 潋绡禁不住也笑了下,朝锦衣看了看。 察觉到她的目光时,锦衣也转头看了过来,挑了下眉,冲她做了个鬼脸,潋绡只当没看见。 而皇后离开之后,果然不出所料,锦衣满脸笑容灿烂地说道:“姐姐,我们……” “打住!”一抬手,潋绡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乖乖上课去,小心安师傅又罚你抄书了!” 神色不满地抿着唇,锦衣抱怨道:“为什么姐姐不用上课啊。”不过,嘴里在抱怨,脚步却仍是朝院内走去。潋绡既然说得那么肯定,自然表示已经没有商量余地了。 而他们说的安师傅,是闻名朝野的老学者了。他本已经隐居多年,是皇帝为了锦衣特地请来的。这样的人物多半有些硬脾气,所以,本来,他是不愿出山的,后来,见过锦衣,又考了他一下后,似乎是一下喜欢上这个小家伙了,便欣然同意,收了这个弟子。不过拒绝接受任何官位,所以,大家都唤他安师傅。 有的时候,潋绡也会随着锦衣一起听安师傅讲课。不过,他教的大多是经史子集,潋绡实在兴趣不大。更何况,虽然时空不同,但这些东西,基本大同小异,该读的,她早就在前世都读过了,也就历史方面不熟一些而已。 . 沿着白石铺就的小路,朝院内走去。没走一会,潋绡便示意跟随的侍女都退下去,然后拉住了锦衣。 有些疑惑地看着潋绡,锦衣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拉住自己。 “在想什么?”潋绡却是突然如此一问。 锦衣稍稍一怔,微微笑了下,摇了摇头,道:“没想什么啊。”转过身又想继续往前走去。 这次,潋绡没拉住他,也没说话。不过,锦衣走出没几步,便停了下来,转头看着潋绡。 潋绡知道锦衣会停下,锦衣也知道,潋绡了解他,所以没拦着,等他自己停下。 他有些懊恼地紧抿着唇,轻唤了声:“姐姐!”语气里带着几分埋怨。锦衣其实是希望她会再拉住自己的。 但潋绡只是朝他轻瞥了眼,眉目清冷,问道:“怎么不走了啊?” 锦衣撇了撇嘴角,带着几分赌气的神色,别过头去。 潋绡禁不住轻叹了口气。 与锦衣在一起的时间,她比谁都多,也比谁都明白他每个神情每缕目光里的心思。 从踏进清墨阁的时候起,他就一直不太开心,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潋绡仍是看出了一点端倪。 所以,她也知道,他倔强地什么也不说,只是希望她会哄哄他而已。 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小小年纪,便在所有人面前装得坚强而稳重,却总会觉得累,想要有个地方可以放任自己袒露所有真实的情绪。 潋绡很想硬起心肠不去理会他,她是不希望锦衣有那么软弱一面的,可那有些委屈的神色,却让她微微有些心疼。 嫡皇子的身份,注定了他自出生起,便被放到了所有人注目的位置上。从小,父皇对他管教严厉,母后对他则总是淡淡的,那些朝廷大臣们也在时刻看着他的一言一行,而周围服侍的人又都是一副恭谨的面孔,至于其他的妃嫔及皇子公主,稍稍懂事起,他便开始疏远,看到的,只是表面的和谐。 帝后对潋绡都是宠爱无双,而锦衣,事实上,从来没有人真正以一种宠爱的方式去对待他。 潋绡想起,前世,十岁的自己被迫一夜之间长大。所以她能明白锦衣所有的感觉,那种强迫自己忘记哭泣忘记软弱的感觉。她自己带着前世的记忆出生,却好象忘记了,他毕竟还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再如何聪慧早熟,仍只是个孩子。 想要回忆起他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却发现真的记不起来了,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股暗藏的情绪,他到底隐忍了多久? 于是,心忽然地软了下来。 伸手轻轻抚了下他的脸颊,微微一笑,柔声问道:“锦儿,怎么了?” 这样的语气,让锦衣一下卸了伪装的坚定,看着潋绡,依旧紧抿着唇,眼眶里忽然地盈起泪水,却仍是倔强地不肯哭出来。即使直到眼睛轻轻一眨,泪水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也仍是咬着牙一声也不肯出。 看他这样,潋绡一下心痛起来,很难受很难受。 “姐姐……”轻轻地唤了声,他却没再说下去,似乎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也或者是藏了太多的话,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锦儿什么也不用说,姐姐都明白。” 是的,她都明白。明白他所有的委屈,也明白他心里藏了太多太多的为什么。轻轻别过头去,她忽然觉得连自己都想哭了。 见她如此,锦衣倒是一下急了。 “姐姐,姐姐!锦儿没事的。姐姐别难过,这样让锦儿更不好受了。” 稍稍缓和了下情绪,压下心底那些沉郁的气息,潋绡看着锦衣,微笑着说道:“锦儿,记着,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未来会遇到什么,姐姐都是会站在锦儿身边的。” “永远吗?”冰蓝色的眼眸,莹亮幻彩。 心微微一窒,永远这个词,太过美好,也太过虚幻。 但潋绡仍是应道:“永远。”直到他身边,有另一个女子与其并肩站立。那便是她该从他的生命里退场的时候。 “好,锦儿要和姐姐永远在一起。” 她想,大概无论多少年以后,她都会记得的,有那么一个人,他曾用那稚嫩的声音坚定地说过,这辈子,他们要永远在一起。也许,那个时候的他,还没有完全理解永远在一起到底是句怎样深重而无奈的话语,这样太过美好的誓言常常都抵不过命运的波澜。但是,在后来的许许多多年月里,他确实从来没有忘记过这年幼时的誓言。 . 锦衣本就是明朗的性子,又还只是个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潋绡的话,让他之前那些淡淡的郁色一扫而空。 “好了,先去洗把脸。眼睛红红的,一会安师傅见了,指不定要怎么笑话你呢。”潋绡拉过锦衣,就朝紫净苑的寝宫走去。 锦衣只是懒懒地跟着,无所谓地回道:“就说是熬夜抄书好了。” 潋绡听了,禁不住笑出了声。 锦衣实在不是个听话的学生,但又真的十分聪明,所以,安师傅常常奈何他不得。 你再如何如何就罚你抄书!这已经成了安师傅的口头禅了。 因为唯一整治他的办法,就是抄书,特别是抄那些早已经背熟了的书。锦衣最讨厌这类枯燥的事儿了。 “可是昨天安师傅罚你的那些,还没抄完吧。”潋绡很直接的提醒显然打击到他了。 锦衣一下苦了脸,夸张地长叹了口气,故作老成地说道:“真是悔不当初啊。”耷拉下了脑袋,接着说道,“早知道那时候就装得笨一点了,也不会招来这么个老师了。” 潋绡弯了弯嘴角,说道:“没有安师傅,也定然有其他人,反正是逃不掉了的。” “可其他人未必有安师傅那么无赖。”锦衣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回道。 这话让潋绡一下笑了起来。确实,锦衣总有稀奇古怪的理由来逃避上课。上课的时候也爱走神,或者光明正大地睡觉。但很奇怪的是,每次安师傅一走近,他就能立刻回过神来,而且,不管安师傅怎么考他都不会出错。 但很不幸的是,就算如此,安师傅也能找出理由来罚他抄书。虽然锦衣时常是见招拆招,逃了大半的惩罚,但总有失手的时候。 . “身在福中不知福!”这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潋绡和锦衣一下停住了脚步。 “洛茗参见两位殿下。” 十一二岁的少年,分明是张清秀稚嫩的脸,却是神色肃穆,行止严谨,显得十分老成。一袭暗蓝,更添了几分稳重。 潋绡只是微笑着轻轻一颔首。 锦衣却是瞬间收敛了所有的笑意,忽然地端正了神情,冷淡地开口:“免礼。”而后朝洛茗扫了眼,又说道,“你只是陪读,本殿下的事,还容不得你来指手画脚。” “不错,洛茗只是陪读,殿下其他的事,洛茗不会去管,但惟独读书一事,还请殿下认真一些,能拜在安师傅门下,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锦衣的话,并没有动摇洛茗丝毫神色,他依旧是那样,一脸的严肃。 潋绡无声地叹了口气。 锦衣不喜欢他。因为只有面对不喜欢的人,锦衣才会端起皇子的架子。不过,他这样的性子,也难怪锦衣不喜欢了。 洛茗是皇帝为锦衣安排的陪读。 锦衣虽然早已经懂得在何种情况下该收敛玩心,安分守己,但那也都只是装装样子而已。瞒着其他人还行,但怎么可能逃过皇帝慕睿的那双眼。 所以,这陪读,本是想选个年龄相近的孩子,但怕都是爱玩的性子,根本不能安下心来读书,后来就选择了洛茗。 洛茗也是出身王侯之家。虽非真正的王族血脉,但祖父是当年跟随太祖皇帝打天下的谋士,也是太祖皇帝亲封的侯爷。而洛茗则是洛侯府正统的继承人。许是家族教育方式的关系,小小年纪,却是如此老成的性子。 锦衣根本就没将洛茗的话听在耳里,轻哼了声,转身便走了。潋绡无奈地又叹了口气。 而洛茗却似乎根本没看见他那般神情,依旧面色沉静地说道:“安师傅已经到了,请殿下更衣之后便到书阁来。” 锦衣脚步未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潋绡却是回头朝洛茗看了眼,而后便一路跟着锦衣,但心里却思量着锦衣为何如此讨厌洛茗。若仅仅是性格的关系,还不至于让锦衣如此态度的。 “锦儿为什么那么讨厌洛茗?”对锦衣,潋绡不会将这些疑问藏在心里。 听到潋绡的问题,锦衣缓下了脚步,沉默了会,才回道:“说是陪读,不过是父皇派来看着我的人而已。安师傅虽然也爱管我,但却是因为真的想将所有学识倾囊相授。可洛茗的存在,却时刻在提醒我,我是一个皇子,提醒着我,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讨厌这种感觉。” “锦儿不喜欢做皇子?”潋绡轻声问道。 “喜欢不喜欢,由得我选择吗?” 那一瞬间,冰蓝色眼眸深处闪过的幽暗,让潋绡禁不住蹙了下眉头。 . “这话真该让我家那老爷子听听,他估计会高兴的。”又来了位不速之客。 不远处,懒懒地坐在扶栏上的红衣少年,也是与洛茗相近的年纪,约莫十二岁的样子。不过,显然,他与洛茗是完全不同的性子,眉宇之间的痞色一览无遗。但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个美少年,而且,那清亮的双眸,反而让那抹略显轻浮的神色,为他添了几分灵动。 “原大公子,听洛茗说,安师傅已经到了。”潋绡加重了语气提醒那少年。 这被潋绡称作原大公子的少年,便是当朝丞相原鸿楼的孙子——原琴泓,同样是皇帝为锦衣安排的陪读。 原琴泓与洛茗,这两个年纪相仿,性格却是天壤之别的少年,分别来自如今朝廷中最大的两股势力。 “大皇子殿下,咱们逃课吧。”笑得一脸诡异的少年,语气里带着略微的调侃。不过,他并不是开玩笑,原琴泓逃课的次数,可比锦衣多了去了。 不过,锦衣只是轻哼了声,根本没搭理他,拉起潋绡便继续往自己寝宫走去。身后,是原琴泓畅快而戏谑的笑声。 其实,以原琴泓的性子,本来与锦衣绝对是有很多共同话题的,肯定能凑到一块花样百出整天闯祸的。 可是,只怪当初第一次见面时,两人结下了不小的梁子,确切地说,是锦衣单方面讨厌他。 因为,那时候,见锦衣总是粘着潋绡,他似乎是开玩笑地说了句,将来定要将潋绡娶了去,看他还能如何整天缠着她。 当时潋绡是哭笑不得,锦衣却是第一次,彻底阴沉下了脸。 第四章 俗世红尘 潋绡不记得自己九岁的时候是怎么样的了。大概是天真不知世事,每天无忧无虑吧。 可为什么九岁的锦衣却在设计着怎么样溜出这戒备森严的皇宫,而且,计划渐渐成形,滴水不漏。九岁的小脑瓜儿,却是如此心思缜密,可怕的天才。 溜出宫去玩,是锦衣转悠了好久的念头了。不过潋绡一直不肯答应。 那样小的两个孩子,容貌又是如此惹眼,出了宫,不知道会招惹来什么麻烦呢,起码得先有自保的能力吧。 这也是当初锦衣央着容则教他轻功的原因。不过是希望潋绡松口,答应一起出宫玩而已。似乎,他从未想过要一个人溜出去。 而如今,其实潋绡仍是不想答应的。他们就这样出去会有多危险,她心里清楚的很。 这宫里宫外,有多少人正寻着机会除掉锦衣这个最有机会将来继承大统的皇子啊。虽然皇帝还没有立下太子,但以他对皇后及这对双生子的宠爱,那几乎是毫无疑问的选择。 锦衣是皇长子,其他几位皇子都还小,也许还没有争权斗势的自觉,可将来的局面,几乎是可以预见的,那无上的权力是如今的近,似乎触手可及,能有几人不动心的?即使看起来锦衣之外的皇子早已经没了机会,但总有不甘心的。 那么,就算如今他们还没有这份心思,周围的人,早已经开始为他们的将来铺路了。 事实上,朝堂之上,即使是利益无关的,未必也都希望锦衣将来登上那天极之位。皇后镜蓝鸢一世荣宠,镜氏一门手握重兵,若是锦衣即位,已经可以想象,镜家将是如何的权势滔天了。外戚,永远是王朝的忧患。即使如今看来,镜家向来明哲保身,似乎不会参进这权势的旋涡里来,但谁又能保证将来不会,特别是在锦衣登基之后。权势,永远是最诱惑人的东西。 这些,皇帝慕睿该是同样清楚不过的。 而这也是潋绡最最担心的。 不过,对于这些,潋绡不知道锦衣是否明白。有的时候,她会忽然觉得自己看不懂这个九岁的孩子。总是爱玩爱闹,总是笑容晏晏,但笑容之下的心思却渐渐不再那么清晰透彻了。 不过,若是潋绡开口问的话,锦衣定会如实回答的。但有些微懒的性子,让她有时候不愿意去探究。而且,无论如何,锦衣不会做任何伤害她的事。只要确定这一点,其他的,已经无关紧要了。 . 九岁的孩子,要想混出宫去,比其他人要难得多。 那样明显的身形,非常惹眼。更何况,他们的容貌,在这美色如云的皇宫之中,也是十分瞩目的。 但若是想躲过侍卫偷溜出去,在他们明白了容则的武功深不可测之后,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护卫那些重要关口的侍卫,都是容则亲手调教出来的,根本没有破绽可寻。 锦衣花了很多的时间去观察,才渐渐发现守卫最薄弱的是西面乾云门的侧门。那边出去是通往玄天寺的方向,除了遇到祭祀的日子外,正门都是紧锁的。不过侧门会开着,守卫自然是有的了,但因为平日根本无人出入,心理上定会松懈许多。 锦衣也曾考虑过在最热闹的时候趁乱混出去。但在发现那些侍卫即使在那样的情况下依旧有条不紊、冷静如常后便放弃了。 但是,要搞定这乾云门侧门的侍卫,也不是简单的事。 不过锦衣也想了个很简单的办法,下药。但不是那些迷药之类的东西。无意间从容则那听到的,那些侍卫平时都会服用微量的药物,所以渐渐地有了抵抗力,普通的迷药对他们根本没有效果。 所以,锦衣选了一样东西,巴豆。 不求能放倒他们,只要能让他们松懈下防卫,就有机可寻了。 不过,巴豆味辛,放在一般的菜肴里很容易被闻出来,所以选择了放在酒里。冬天的时候,那些侍卫都会喝上两口,不会醉,只是为了暖暖身子,顺便满足下口欲。 然后,寒冬的某一日,当潋绡与锦衣站在宫门之外时,锦衣倒是十分的兴高采烈,潋绡却是有些疑惑。 容则没发现他们溜了出来吗? 她忍不住会怀疑,这一切,不过是容则设下的局,用来训练锦衣而已。 不过,这些猜测还是别让锦衣知道的好,不然他可就高兴不起来了。 皇宫外的世界,对他来说是那样的新鲜有趣。虽然来自现代的潋绡对这些并不会觉得新奇,但见锦衣如此开心,也渐渐放开那些疑虑了。无论如何,他们出来了,反正,锦衣玩得高兴就好,其他的,暂且不去理会了。 不过,走在这喧闹繁华的街道上,一时间,真不知道该去哪呢?于是,两人就那样随意地一路逛逛看看。 现在他们两人的一身衣装,自然不是平时在宫里的穿着了。这两套衣服,是潋绡命身边的侍女用他们原来的衣服改制的。底下的人,自然不会为这样的小事追问缘由的,而且也不敢问。 潋绡是一袭蓝紫,锦衣着的则是淡青。不是太奢华的服饰,却仍透出明显的贵气。 怕穿得太“贫穷”了,反而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比如说那些人贩子之类的。至少,这样的装束,任谁都能看出他们是出自富贵之家,这样,那些人出手之前,必然会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 不过,潋绡真的真的很想叹气。单独游玩的两个小孩子,又是如此相貌,反正怎么着都是惹眼的。 本来,潋绡是想掩饰下相貌的,可锦衣怎么也不肯在脸上涂涂画画的,她也只好无奈作罢。 走了没多久,锦衣忽然停了下来。他们面前是一间茶楼,名字叫红尘楼,锦衣似乎对它产生了兴趣,二话不说就拉着潋绡跑了过去。潋绡只是无奈地任他拉着,不过,她又想叹气了…… 门口迎客的小二,反射性地送上笑脸,可看到只是他们两个孩子时,稍稍愣了下。 而在这一愣之间,锦衣已经拉着潋绡走进去,在一边坐下了。比起宫里,这茶楼实在太过简陋,对此,锦衣倒没什么排斥,十分自然地接受了周围的环境。不过,按平常来论,这茶楼,算得上十分精致了,该是属上流的。 “小娃儿,喝茶是要钱的。”许是见他们衣着富贵,小二说话还算客气。 不过,这话却是让锦衣怔住了。 虽然在那深宫里长大,但锦衣是以皇位继承人的身份被培养着的,即使有些不知世事,但还不至于不知道这宫外头,买东西是要花钱的道理的。 但是,他是真的忘记了。从来没有带着钱的习惯,一时疏漏,就那么两手空空地出来了。 可他这一怔,却令那小二脸色沉了下来。 “小娃儿,要胡闹回家闹去。”话里透着明显的不耐。 锦衣岂是随便可以给脸色看的,小二的话,让他一下冷了脸,轻飘飘地瞥去一眼,神情高傲,自然地流露出不怒自威的凛然之色。 那小二一下缩回了即将出口的话,只是愣愣地朝锦衣看了眼,几乎是下意识地低了低头。 然后是轻轻的“笃”一声,是潋绡将一锭银子放在了桌上。 那边锦衣一下笑了:“还是姐姐心细。” 可那小二却是疑惑地朝这银子看了看,似乎没反应过来。 “怎么?不认识银子吗?还是怕这银子是偷来的或抢来的?”潋绡只是冷冷地一眼,目光锋利如刃,让那小二禁不住一颤。 不过,干这活的,多少有几分眼识,反应过来时,立刻陪起笑脸,谄笑着取了银子,说道:“是小的眼拙,小的给少爷和小姐陪不是。” 锦衣只是摆了摆手,懒得理会他。 小二便又问道:“少爷和小姐想要喝点什么?” “特别一点的。”锦衣回道。 “特别一点的?”小二似乎有些不明白,重复了句。 “对!”宫里吃遍了山珍海味,出来了,锦衣自然是想吃点新鲜的了,不过又不知道外头有些什么。 “拣你们店里最好的上吧。”还是潋绡的话比较简单易懂。 “好勒,两位稍等。”应了声后,小二便退了下去。 锦衣却是看着那小二的背影,忽然说道:“若是在宫里,他怕是早已经被拖出去了。” 闻言,潋绡只是一挑眉,问道:“怎么,刚出来就想回去了?” 摇了摇头,他弯起嘴角,灿烂一笑,道:“不,这样很好玩!” . 茶楼向来是混乱纷杂的地方,至少,在所有的故事里,都是那样的。以茶楼为舞台,上演着各样的戏。 对于这样的地方,锦衣觉得十分新鲜,好奇地四处张望。 潋绡自然不会觉得新鲜了,而且是喜静的性子,所以只是慢悠悠地细心品尝着那些茶点。虽然不如宫里做得精致,但少了御膳的那份雕琢之感,却是别有一番味道。特别是那青梅糕,甜而不腻,微酸,而且有点淡香,最合她的口味。于是,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执着青梅糕,笑得眼波如泓。她其实一直都是十分简单的性情,一份心喜的食物便能讨得欢心。 不过,如果不是一柄大刀从天而降,砸在桌上的话,一切都会很美好的。 这桌子并不像所有的戏里那样脆弱,一刀下来就全散了架。 “哐”一声巨响,四个支脚还在,不过桌面上肯定有所损伤了。 但这些问题潋绡没有兴趣研究,因为面前最关键的是,显然那些碟子远没有桌子那么坚硬,一桌的茶点,全毁了。 只除了那一碟青梅糕。 那刀落下来时,便见锦衣身形一晃,恍若淡烟,拉起潋绡便退开了几步。而唯一完好的那碟青梅糕,正在他另一只手上端着。 一些碟子的碎片飞溅开来,却没有一片是落在他们身上的。 潋绡只是低头看了看正好掉在她脚边的一枚碎片,那上面可以看到绘着的蓝紫色纤长花瓣。她很喜欢这个碟子的。天青色的方盘,边角是一朵蓝紫色的翠菊。可是碎了,真是可惜…… 抬起头时,便见锦衣将那碟青梅糕递至面前,伸手取了块,却发现茶已经没了,禁不住眉头一蹙。 随即便听到锦衣那依旧有些稚嫩,却语气沉稳的声音:“小二,茶!” . 潋绡与锦衣是坐在大堂里的,从进来起,就一直惹来不少注目。 此时这一刀掉下来,更是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过,他们见到的,只是眼一花,潋绡与锦衣已经离开了桌子,然后便是锦衣那一唤声。当然,也有人有那么几分眼力,看到锦衣小小年纪,便有如此绝妙的轻功,会禁不住一赞。大概,会猜想他们出身什么武林世家吧。 不过,真正有眼识的,注意到的,该是他们那份临危不乱的镇静。 此时的潋绡,又想叹气了。 她不担心这是冲他们而来的。 刀是从楼山掉下来的,大概是上面有什么纷争,而刀掉在他们桌上,应该只是巧合。 想要对他们出手的那些人,可不会使用如此拙劣而滑稽的手段。 “愣什么呢!上茶!”见那小二似乎没有反应过来,锦衣有些不耐的又是一句。在宫里,可没人敢如此无视他的命令。 “还不快去收拾收拾,别怠慢了客人。”突然出现的声音,带着微微的笑意,又透着些许魅色。 潋绡顺着声音望过去,二楼的楼梯口,倚着扶栏的男子,一袭或深或浅的紫,染成日暮的最后一抹颜色。凤眼轻挑,笑颜妖异,目光里烟波迷蒙,深处,却是冷的。 而潋绡看着他的目光,同样透着冷凝。 如果她没有看错,这个紫衣男子,刚才就站在那刀掉下来的位置附近。 此时锦衣却已经在一旁的空桌前坐下。微微眯着眼,脸上是若有似无的淡笑。 这个表情的锦衣,并不常见。在潋绡面前的锦衣,从来都只是个天真单纯的孩子,爱玩爱闹。但潋绡知道,那并不是他的全部,比如说,此刻的锦衣,有些危险。 . 蓦然间,楼上传来争执声,看来,该是之前那把飞来一刀的祸源了。在这样人事纷杂的茶楼里,这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今天,也只是因为牵扯进了两个太招眼的孩子,才引起的众人的注意罢了。 至于二楼上那倚在扶栏边的紫衣男子,从刚才的口气,以及小二的态度里,已经隐约可以看出,他大概就是这茶楼的老板或管事了。但他完全未朝那声音来处瞥上一眼,似乎并不在意。只是远远地看着潋绡与锦衣,浅浅地一笑,有些客套,却又不会显得太过生疏,只是那样恰到好处地笑了下,然后便缓缓拾阶而下,步履如风。 还没等他走到楼下,那边争执声却是突然地没了声息。然后便见一个短衫打扮的大汉朝那紫衣男子点了点头,很快又无声地退了下去。 效率真是不错,这么快就将事端给处理掉了。 直觉告诉潋绡,这间茶楼不简单。然后,便禁不住怀疑,锦衣真的只是偶然看到这茶楼才进来的吗? 此时,潋绡与锦衣已经在另一张桌前坐下。 小二也已经奉上新茶,外加不住地赔礼,然后,很快地,又有人将之前那桌子给清理干净了。 那紫衣男子走到他们面前时,之前的骚乱已经没了丝毫痕迹,而这也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 然后,他只是随意地在他们面前一站,这个笑起来有几分妖几分魅的男子,给人感觉却是透着微微冷意,如一把带血的出鞘利剑。他就那样缓缓地伸手一引,脸上是浅浅的笑容,说道:“两位楼上雅座请,今天这茶钱也免了,就当是为刚才的事略表歉意吧。” 潋绡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 锦衣却是忽然地手一翻,便见那指间拈着一颗青色的玉珠子。 “你掉的东西。”然后往那紫衣男子面前一放,仰头一笑,绚烂的笑容下,是隐约可见的嘲弄。 此时潋绡才朝锦衣看了眼,又瞥了眼那颗珠子,眼角的余光却是晃见那紫衣男子的衣袖边镶着的青色玉珠。只不过,右袖两颗,左袖,却只有一颗。 “谢谢。”那紫衣神色不动,只是轻轻一颔首,隐约地笑了下。 锦衣也没再接下话去。然后,转首看向潋绡,说道:“姐姐,我们去楼上吧,这里太闹了。”转向潋绡时,那依旧绚烂的笑容里,却是分明的纯澈。 对此,潋绡自然是没什么意见了。更何况,她也大概看出了,这茶楼绝对不简单。既然锦衣有心闯一闯,那她也陪着玩玩吧。而且,锦衣从来都是懂得分寸的,他会欣然同意,自然是有些把握的。潋绡知道,锦衣绝不会将她置于险地的。 第五章 虚妄暖颜 二楼的厢房,布置得十分雅致。潋绡倒确实有心欣赏起来,暗自赞叹着。 不过,锦衣的注意力显然不在此处,那紫衣男子也进来后,他突然地面色一沉,冷眼一瞥,说道:“青老板,还真是胆子不小啊。” 锦衣口中称呼的青老板,自然是指屋内唯一的外人,那个紫衣男子了。 但他像是完全不明白锦衣这话的意思,有些疑惑地朝锦衣看了看,只是,那眼底隐藏的略带讽意的笑泄露了情绪,他问道:“小公子这话什么意思?” “若没有那颗珠子,那刀也不会往我们桌上飞,我只是想问问青老板,有何指教!”九岁的孩子,神色间却是不见稚气。不过,难得见锦衣说话如此直白,甚至带着明显的骄纵。 “小公子想给青某安个什么罪名呢?”他对锦衣的话似乎混不在意。 “随便找那么一两个,也能让你这茶楼给封了吧。”真的很少见到锦衣会如此略有些跋扈的说话方式。 “小公子是在提醒我,也许应该灭口吗?”说完,却是轻轻地笑了起来。 锦衣只是稍稍一挑眉,目光微微一侧,忽然地说道:“容则,不觉得这时候你应该现身了吗?” 这话并没让那位青老板的神色有丝毫变化,潋绡却是微微地笑了下。 “原来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啊。”那紫衣男子略有些嘲讽的语气并没有令锦衣有什么不悦,相反,他却是浅浅地笑了。 潋绡更是弯起了嘴角,笑意分明。 所谓帝王之术,其实不过就是“利用”二字而已。 对此,锦衣向来学得不错。 若是他知道了容则就隐在暗处,怎么可能不物尽其用呢? . 容则出现的时候,先是朝那紫衣男子瞥了眼,神色不动。 然后向潋绡和锦衣稍稍一躬身,依旧是惯常那凛冽如锋、淡泊傲然的眼神,说道:“请两位殿下先行回宫。”丝毫没有避讳旁人的存在。 “不。”锦衣很干脆地拒绝了,目光里略带挑衅。 容则只是稍稍一皱眉。 然后便听到那紫衣男子一声轻嗤,语带调侃地说道:“真没想到,当年名满江湖的银霜剑,居然也入了那名利场。”但话里倒并没有轻视的成分。 容则瞥了他一眼,冷淡地回道:“彼此彼此。” 不管是容则的出现,还是他揭开潋绡与锦衣的身份,这紫衣男子的神色都未见丝毫变化,显然是一切都已了然于心。但容则这平淡的四个字,却是令他稍稍地愣了下神。 “你知道?”问这话时,神色间透着一些讶然,一些恍惚。 容则只是轻轻一颔首。 而后便听到那紫衣男子略带嘲讽地笑了笑。 “她……还好吗?”容则问得似乎有些迟疑。 但那紫衣男子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一声冷笑。 容则倒没再追问下去,而是又看向潋绡和锦衣,还是那一句:“请两位殿下回宫。” 锦衣只是一挑眉,没有回应什么。但看这态度,明显是不愿合作了。 此时,潋绡却是浅笑地说道:“难得出来,我也想四处走走。容侍卫应该不是独自出宫的吧,让那些侍卫暗中跟着就行了。申时以前,我们会回去的。有容侍卫暗中保护,也不必急着回宫,父皇那边,回头也不会说什么。” 略有些矛盾的话,让容则与那紫衣男子都是若有所思地朝她看了眼。目光里没有疑惑,反而是稍稍有些惊讶的感觉。 不过,潋绡并没有回应什么,只是看着容则,等他的回复。 而显然,潋绡的信用度比锦衣要高得多。容则没什么犹豫便点了点头。 她微微一笑,便拉着锦衣走出了门外,随后关上门,隔断了那道略带探究的目光。 . 走出茶楼时,锦衣轻轻地笑了起来。 “还是姐姐说话有用。” 潋绡只是嗔了他一眼,也是笑了笑。 “不过,姐姐何必帮容则遮掩呢。” “他与那位老板似乎也是旧识,自然有些话需要说,我这么做,也就只是一个顺水人情而已。”潋绡无所谓地说道。 锦衣却是忽然地沉默了下来,而后转头朝身后的茶楼看了眼。 许久之后,才缓缓说道:“他叫青紫,传说富可敌国,但没人知道他到底拥有多少财富。不过,这王都的茶楼酒馆客栈,明的暗的,有三分之一是他的。”微一沉吟,又接着说道,“恐怕,一入那茶楼,他就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只是,我想不明白,他刚才分明是故意招惹我们的,似乎是想试探什么。还有,他居然与容则认识,而且看似交情不浅。不过,他该没有什么恶意,不然,反而不会那样明目张胆地招惹我们,还对与容则的关系毫不遮掩。” 锦衣似乎只是自言自语,但潋绡知道他其实是在告诉她,也想听听她的意见。 目光轻轻一晃,潋绡握了握锦衣的手,叮嘱道:“今天遇到青紫的事,容则自然是不会说,你也记得不要透露出去,特别是父皇。” 潋绡最后那话,让锦衣稍稍有些惊讶地朝她看了看,但仍是毫无质疑地点了点头,然后嘴角一撇,回道:“难道姐姐觉得锦儿那么笨吗?这点都看不出来。” 禁不住笑了笑,潋绡抬手便要朝他脑袋上敲一记,不过可惜,被锦衣敏捷地躲了过去,而后便是一串笑声。 停下来时,锦衣突然说道:“对了,父皇跟我提起过青紫,当时父皇只说,若是哪一天国库空虚,但到处需要用钱,却怎么也凑不出钱来时,就找个罪名抄了他的家当吧。” 潋绡并没有觉得惊讶,她甚至可以想像说这些话时,慕睿脸上那轻描淡写的神色。 所谓帝王无情,慕睿是个很好的例子。 有的时候潋绡会想,以现在看来,锦衣总有一日会登上那御极之位。但是,那真的是她希望看到的吗?而且,那真的是锦衣想要的吗? 不过,他们有退路吗? . 喧闹的集市上,锦衣东看看西逛逛地,兴致极高。潋绡却是懒懒散散地走着,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一直到突然发现一个小摊子,卖的都是些木簪,感觉挺素雅的,才禁不住多看了两眼。 “姐姐喜欢这些?”锦衣眼睛倒挺尖的,潋绡还没往那走,他就已经先一步到了摊位前。 “姐姐喜欢哪个?”等她也走到摊位边时,锦衣已经挑了个遍了,举起手中拿着的五个大概是他看起来还不错的木簪,让潋绡来挑。 潋绡只是斜睨了他一眼,抓过他手里的簪子,就放回了摊位,而后,便自顾着细细地将那些木簪子一个个看过去。 摆摊的是个有些年纪的大爷,本来大概以为他们两个小孩只是随便看看,但此时看来,确实是有心想买的了,刚想开口招呼,潋绡已经先一步出声了:“我可以自己看。” 那位大爷愣了下,然后只是没所谓地笑笑,但也确实没说话了。 不过,这位大爷没说话,那边的“小爷”倒是一直说个不停。 锦衣拿起一根就问下:“这个怎么样?” 见潋绡没理会他,便放了回去,然后又挑了另一根,还硬是挡到她眼前,问着:“那这个呢?” 潋绡只是将他挡住视线的手推了开去。可她手还没收回来,锦衣的另只手又拿起一根簪子问过来了。 她抬起头,有些懊恼地一眼瞪过去。锦衣只是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兴许,一开始他确实是想帮她挑的,可之后绝对是故意捣乱。 “姐姐为什么喜欢这些啊?想要什么没有,却偏喜欢这个。”锦衣倒也不是真的问潋绡,只是轻喃着自言自语而已。 “又没叫你付钱,急什么。”潋绡只是似笑非笑地嗔怪了句,话里的调侃意味却是明显得很。 锦衣一下拉下了脸。 嘴角微扬,她低下头,又继续挑起簪子来,脸上隐约的笑意却是始终没有散去。 直到目光瞥见一支浅茶色的木簪,手掌长的簪子,只在削圆了的末端刻上一朵清莲,枝叶慢慢延伸下来,蜿蜒缠绕着整个簪子。没有着上其他色泽,只用墨色隐约染出了形状。 似笑非笑的表情褪去,舒展了眉眼,透出丝丝缕缕的喜悦。 但下一瞬,簪子却被锦衣劈手抢了过去。 “我买给姐姐!” 疑惑的眼神还未及出现,锦衣的话,让潋绡忍不住笑出了声,问道:“你有钱吗?” 锦衣紧抿着唇,神色倔强,回答道:“姐姐借给我啊。” 轻轻一挑眉,横了他一眼,潋绡伸手就想拿回来,口中说道:“谁要你弄那么麻烦,给我,我自己买就好。” “不要!”他只是掌一沉,便避开了潋绡探过来的手。 其实,在前世,潋绡也是学过一些防身功夫的,虽然只是粗浅的招式,但也练就了满快的身手。学点功夫护身总是好的,所以,这一世,她虽然以公主的身份,不太适合去学武,但有前世的记忆在,身手也还算不错的。 不过,与这个世界所谓的武学比起来,她那点微末功夫实在不值一提,更别说要从锦衣手里夺回东西。 然后,下一刻,原本还握在手里的钱袋又被锦衣给抢了过去。 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潋绡一时间真是有些哭笑不得,禁不住感慨,也许她也该去学点功夫,不然,指不定哪天被锦衣欺负呢。 那边,锦衣倒是开开心心地付了钱,而后便把那簪子递回了潋绡,至于那钱袋,被他不小心给忘记还了。 “有你这么无赖的吗?”潋绡还真是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了。 “真小气,回去还你就是了!”锦衣倒好,居然还有模有样地抱怨起来了。 即使潋绡明知道他故意这么说的,可被他话这么一堵,仍是气不打一处来。而后突然地眯起眼,诡异地一笑,下一刻,便是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啊!”许是没想到潋绡会来这么一招,锦衣没来得及避开,惊叫了声,脸上却是追悔莫及的表情,“安师傅说的对,宁可得罪小人,莫要得罪女人。” 潋绡一下怔住了,有些惊讶又有些哭笑不得说道:“安师傅教你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教我学会这世间所有的真理。”锦衣回答得倒挺顺的。 “你倒还理直气壮了!”潋绡忽然地觉得有些无可奈何。而后只是嗔怒地斜睨了他一眼,也懒得理会他了,转身便自己走了。 “呀,姐姐等等啊。”锦衣赶紧追了上去。 并肩而行时,他的脸上是一种十分舒心的笑容,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 这样的笑容,却让潋绡忽然地想起锦衣很多时候那有些淡漠的神情。不是强装的淡漠,而是在无知无觉间自然流露的神情。 作为将来要继承皇位的人,确实是该冷酷一些,那样,无论是对他自己,还是对整个王朝来说,都是好的。 可是…… 潋绡忽然地想要叹气。 潋绡的锦衣,该是温暖的,该是一个拥有着安静笑颜的温润少年。 也许,他终有一日会学会用笑去伪装所有的一切,可心的淡漠不是轻易可以隐藏的。那样的锦衣,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姐姐,怎么了?”锦衣略有些疑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潋绡只是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但锦衣并没有因为她的否定而缓和脸色,眉头渐渐拧了起来。 “为什么姐姐从来都不说?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不肯告诉锦儿。为什么每次都要我时刻注意着姐姐的神色变化,才能看出一点异样来?姐姐你知道吗?你比宫里任何人都懂得隐藏心思。别说要看清楚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察觉一些粗浅的心思,也需要耗费我全部的注意力。姐姐对锦儿还需要隐瞒什么吗?从刚才茶楼里出来之后,姐姐就一直藏着什么,到底有什么是不能对锦儿说的?” 锦衣突如其来的一席话,让潋绡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而说完之后,锦衣只是注视着她,看起来有些生气的样子,也似乎在等着什么。 许久之后,潋绡才轻叹了声,语气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只是害怕……这样下去,你将来会太过冷血无情。” 锦衣一下愣住了,过了会,才问道:“是因为刚才我提到的,父皇说过的,关于青紫的事情?” 潋绡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锦衣忽然地沉默了下来。 他们本已经渐渐远离集市,此处的街道上,稀落落地人来人往,而这一切,也似乎因为锦衣的沉默而突然地安静了下来。 原本并肩而行的两人,因为锦衣渐渐慢下脚步而拉开了距离,最后,锦衣停下了脚步。 过了会,潋绡才同样停了下来,回过头来,有些无奈地问道:“怎么不走了?” “我以为姐姐不会停下来,不会回过头来找我。”这样说时,锦衣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潋绡听了,却是突然地感觉心口一阵胸闷,有些难受。 “傻瓜,胡说八道什么呢!”走到锦衣面前,潋绡只是在他头上轻敲了记以示惩罚。 稍稍抬了抬头,锦衣露出一抹笑颜,轻声说道:“姐姐不要讨厌锦儿。” 有些不确定的语气,让潋绡怔了下之后,突然便后悔刚才说出口的话了。即使将来他作为帝王,真的变得无情了,但属于潋绡的锦儿,永远会是那个如水的少年,温暖而清澈。也许,是她太过贪心了。 而下一刻,锦衣一下换了语气,突然地改口道:“姐姐不能讨厌锦儿。”话微顿,“这宫里,除了姐姐,锦儿什么都没有。” 心像是被突然地刺了下,潋绡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本想说还有父皇和母后的。可是,在慕睿心里,江山永远是第一的。若是哪天锦衣成了那条路上的绊脚石,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踢开。慕睿,远不如他外表看起来的那样温雅。至于蓝鸢,这么多年来,她对锦衣是何态度,潋绡自然是看得最清楚的。他们之间,始终缺了母子时间的亲昵感。 可是,潋绡在想,若是哪一天,锦衣知道,其实他本就不属于那个宫廷,那一切本就是不需要他来背负的,那个时候,他又会不会责怪她这个一直隐瞒事实的人?或者,当他知道他们之间本就没有血缘时,又会做何感想? 忽然涌上心头的纷乱心思,让潋绡一下失去了语言。有那么一瞬间的念头,让她想要放手,想要趁着还未深陷泥沼,放这个孩子离开。 隐藏了多年的秘密,几乎想要脱口而出。 第六章 锋刃初现 这时,一辆马车驶过他们身边时突然停了下来,将他们的注意力暂时引了过去。 并不是如何奢华的马车,却是处处透着精致与贵气。不过,这第一眼时,他们就已经看出这马车的主人了。 潋绡只是轻轻的笑了笑,但笑里确实是透着愉悦的,可锦衣却在那一瞬阴沉了脸。 马车内缓缓伸出一只手来,五指纤长,有些瘦,显得棱骨分明,而且肤白如玉,带着几分透明感,所以给人的感觉透着微微的凉意。那只手轻轻将帘子撩起一角,车内光线有些暗,令人无法看清楚马车主人的样貌。 “潋绡,锦衣,你们怎么在这呢?”语气轻柔,声线有几分低沉,却又给人感觉如沐春风。 锦衣虽然脸色不太好看,但仍是与潋绡一起行了礼,恭敬地唤了声:“澹皇叔。” 马车内的主人,便是当今皇上唯一的亲弟弟,慕澹。 先皇子嗣极少,就只有他们两兄弟。虽然论出身,慕澹不及慕睿这个皇后之子,但慕澹只小慕睿一岁,又同样的才华不俗,可他却意料之外的心性淡泊,从未在皇位上与着兄长争过一分一毫。不过,仍是有人认为他只是韬光养晦而已,终有一日会露出野心。 而当年先皇驾崩十分突然,那时候,慕睿尚在千里之外的镜家,而慕澹,却是近在咫尺。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但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只是压制着朝廷内外的浮躁,一直等到兄长归来后,安然退后。 那一年,十六岁的慕睿继承了皇位,十五岁的慕澹只是那淡泊世事的流云。 潋绡是欣赏慕澹的,面对垂手可得的滔天荣华,竟能依然心静如斯。不得不说,他真的是这宫廷里的一个异数。 不过,她仍是下意识地会去怀疑,他到底真的是不动心,还是,那个时候,他只是还没有万事俱备而已。毕竟,以他的出身,十五岁时,不太可能积聚太大的力量。 如果真相是后者的话,也许,她该防备着一点了。十一年后的如今,他若是有心积蓄实力,早已经今非昔比了。 不过,这并不妨碍潋绡对他的欣赏,宫里几乎所有的人,包括锦衣,都知道,皇帝最宠爱的小公主十分喜欢这个皇叔。 但是,没有人知道,其实,慕澹常会让潋绡想起前世那个致她于死地的人,想起她曾贪恋的那份温暖。可是,出生没多久时,第一次见到十九岁的慕澹,同样的性情温和,同样的,都是她的叔叔,这让她没来由地生出警惕来。 所以,只有她自己知道,或许,她确实是欣赏慕澹的,也或许有一些喜欢,可是,隐藏在心里的,仍是一份戒备。 当然,这些,锦衣并不知道。 . “上来吧,我送你们回去。”许是猜出了他们逃出宫玩的事,慕澹轻笑了声。 其实,慕澹是唯一让潋绡有几分同龄人心境的,所以,他这一笑,令潋绡稍稍有几分尴尬。回头看了眼锦衣,他却仍是阴沉着脸。 “锦衣。”潋绡轻唤了声,他却未作回应,只是瞥了眼马车内的人,目光竟是有几分冷。 微微蹙了下眉头,潋绡便由侍从扶着上了马车。 慕澹随手挂起了帘子,微微探了探身,又朝潋绡伸出手。 此时,便看清楚了慕澹的样子。一袭素雅蓝衫,容色清俊,眉眼细致,隐隐透着几分出尘之气,那真的是个谪仙一样的人物 踏上马车时,潋绡却没有握住慕澹伸过来的手,而是回过头又朝锦衣看了眼,轻轻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锦衣,上来吧。”隐藏着几分无奈,语气却仍是温和的。但潋绡的话,并没有让锦衣有任何动作。 气氛稍稍有些古怪。 只是,那么僵持了一会,锦衣却突然笑着说道:“我再玩会,到时候会自己回去的。”说完,竟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潋绡是真的长叹了口气。 一旁的慕澹却是微微地笑了下,然后问道:“回去了吗?” 潋绡回头朝他看了看,又朝锦衣离去的方向望了眼,而后轻轻一颔首:“失礼了。”说完,轻轻一跃,便下了马车。 . 找到锦衣的时候,他正蹲在河岸边,盯着波光微澜的河水发呆。 潋绡并没有立刻走过去,而是就那样不远不近地站着,静静地看着他。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她没有丝毫的不耐烦,甚至唇角渐渐扬起弧线。 之前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秘密渐渐地往心底沉下去。 ——对不起,锦儿,不论前路如何的艰险,我都不可能放你离开,我不想要一个人独自前行。 然后,便见锦衣突然地站起身来,一下转过头来盯着她,紧抿着唇,蹙着眉头,一脸恨恨不已的样子,还有一些无可奈何。 潋绡笑了。 “是不是我不转过来的话,你就打算站那一辈子了!”锦衣质问的话冲口而出。 “可你不是转过来了吗?”潋绡丝毫不掩饰脸上的笑意,语气里带着笃定。 锦衣一脸莫可奈何的懊恼神色,似乎有些生气,却又不想生气。 潋绡慢慢地走到锦衣身边,侧过头去看着他,脸上依旧是莫名的笑意,轻声问道:“怎么,生气了?”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锦衣却是忽然之间收敛了神色,略有些怔忪地看着潋绡。 这让她禁不住投去疑惑的一眼。 似乎是轻叹了口气,锦衣轻轻地靠过去,伸手环在潋绡的腰际,头枕上了她的肩膀。 潋绡怔了下。 锦衣从来就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刚才,看到他转过身来时那一脸不爽的表情,她就知道他懂得放下,所以,那时候,她笑了。 可才一会,他却又突然地情绪低落下去。 这让潋绡禁不住放柔了声音,问道:“锦儿,怎么了?” 似乎踌躇了许久,才听到锦衣轻声回道:“其实,姐姐才是最冷酷无情的。”清清冷冷的语气里,带着一些埋怨的意思。 潋绡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前世的经历,早已经炼就了冷漠的性情。隐藏在安静的性子里,隐晦莫名。外人眼里乖巧的小公主,其实不过是漠然而已,所以习惯了沉默。 锦衣说的很对,她才是最冷酷无情的。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不希望锦衣会如自己一般。 然后,又听到锦衣的声音在耳边接着说道:“姐姐别去在乎锦儿对旁人是何态度,反正,锦儿永远是姐姐的锦儿。锦儿自己也是,有姐姐在就够了。” 这话,让潋绡禁不住微微湿润了双眼,伸出手,也抱了抱锦衣,轻轻的应了声,声音里透着丝丝缕缕的笑意。 “恩,姐姐也是,有锦儿就够了。” 所以…… ——锦儿,永远不要背叛我! . 回宫的时候,他们走的仍是西面的乾云门,不过,这次,却是堂而皇之走进去的。旁边的侍卫许是早就打过招呼了,竟是不惊不动,就像是压根没见着面前有两人走过去一般。 锦衣的脸上是略有些调皮的笑容,倒是显出几分小孩心性来。 可是,走出稍远一些后,笑容之中却是忽然地掺进一丝嘲讽,低声地一句:“不知道这些侍卫效忠的是谁。” 潋绡禁不住心里“咯噔”了一下,为着锦衣如此不自觉的一句话。忽然地,略有些悲凉的感觉涌上心头,可是,却又有些无力感。理智告诉她,这样的锦衣,才能在这宫廷里活得更好。可是……他毕竟还只有九岁啊。 不过,她又禁不住向自嘲一笑。因为,那一瞬间,她心里其实有着和锦衣类似的想法:容则,到底是否可以信任。 “姐姐,我们先去父皇那吧。”锦衣突然说道。 潋绡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 “我们出宫,父皇那边肯定瞒不过的。与其等着挨骂,不如先去请罪呢。”说完,锦衣只是轻轻一挑眉。 这让潋绡禁不住笑了下。 . 靠近皇极殿的时候,锦衣突然拉住潋绡,说道:“我们小声点,先看看父皇现在在做什么,心情如何。” 潋绡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两人悄悄地走进侧殿,只是不知为何,今天都没见着人在。锦衣与潋绡互看了眼,都有些疑惑。然后,潋绡又一下皱起了眉头,神色之间略有些凝重。 “锦衣,我们先离开吧。”会摒退众人,那必定是商谈什么秘要之事,若是被发现了,这罪名可大可小的。 潋绡拉了拉锦衣,他却没有动,目光十分坚决,说道:“放心,不会被发现的,我常在这儿偷听。”说完,忍不住调皮地吐了吐舌。 微一犹豫,潋绡才跟着锦衣走了过去。 穿过层层幔帘,走到一处靠墙的地方,背后架着一座屏风,虽然左右两边没什么阻隔物,但不近不远的那些幔帘却恰好地挡住了外面的视线。 而眼前这面墙,两头都有尺宽的金色丝幔悬挂着。他们现在站的地方,便是这丝幔的前面。 当隐约听到一些说话声时,潋绡已经有些了然。 不过,看到锦衣稍稍撩开丝幔,露出底下那木棱格子,潋绡仍是愣了下。 另一边应该也是有丝幔悬着的,不过许是被人撩开挂了起来。所以,锦衣这边稍稍挑开些,便能透过那镂空的格子,将殿内看得一清二楚。 而他们站的地方光线晦暗,那边根本不可能发现这里有两人隐藏着。 此时潋绡的感慨却是,亏得锦衣能发现这样的地方,真不知道他平时到底在做什么。 . 而那殿内,除了龙椅上的皇帝慕睿外,也就寥寥数人。 丞相原鸿楼,他也是先皇在世时的丞相,颇受倚重,如今是两朝元老了,在朝廷里说话向来有分量。他已年近六十,虽然两鬓斑白,精神却是十分的清朗。 慕澹也在,依旧是那淡然如风的神色。之前会在宫外遇到,看来他正好是要进宫了。 还有一位老者,霜发如雪,低垂着目光,看不懂面上神色,他正是洛茗的曾祖父。虽然早已经隐退多年,但毕竟是当年随着太祖皇帝打下这江山的,历经三朝,是如今这朝廷里资格最老的人。其实,当初慕睿选择洛茗做锦衣的陪读时,听说这位老者并不太乐意,还是慕睿亲自登门,才让他松了口。不得不说,在培养锦衣方面,慕睿确实是个好父亲,不论文武,为他安排的师傅,都是最好的。 殿内还有几位也都是皇帝十分倚重的朝廷大臣。会将这些人聚集起来,显然是有什么大事了。 而此刻,殿内却是一直沉默着,气氛略有些古怪。 “怎么了,都没人有话说吗?那也好,朕就直接下旨了。”微冷的目光轻轻扫过殿下众人。 “皇上,大皇子毕竟还只有九岁,是否还太早了些?”殿下某位大臣如此说道。 这话,让暗藏着的潋绡和锦衣都是一愣。 然后,便听到慕睿一声轻哼,言道:“朕一出生便被封为太子了。锦衣都已经九岁了,还小吗?” 那位大臣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了。 而同时,潋绡也感觉到锦衣似乎稍稍颤了下,她也蹙起了眉头,根本没想到,他们商议的,竟然是立太子一事。 “皇上说是有事商议,可这如今,看皇上的意思,似乎已经决定了?”整个朝廷之中,敢如此跟慕睿说话的,也就只有丞相原鸿楼了。 慕睿并没有回答,面色也没露出丝毫隐芒。 这时,底下突然有一人站了出来:“皇上,臣认为,立大皇子为太子,恐怕不太妥当。” 闻言,慕睿只是微微扬起嘴角,晃过去一眼:“哦?”稍稍扬起的语调,意味难明。 那人又接着说道:“那双蓝眸……非我族类,恐怕会使得大皇子难以令四方臣服。”这人似乎也是个耿直的性子,竟然提起这个当初慕睿严禁议论的话题。 果然,慕睿轻轻地笑了起来,但笑里带着明显的冷意。 躲在暗处的潋绡,同样地冷下了脸。禁不住朝锦衣看一眼时,却见他神色不动,似乎并不在意。 可压在心头那股郁气却令潋绡怎么也缓不过去,于是,拉起锦衣便往外走,不愿在听下去了。 锦衣被她一下拉出去,一开始没明白怎么回事,但毕竟是心思玲珑的小家伙,没一会便反应过来了。 于是,轻轻地笑了声。 此时他们已经出了皇极殿,正走在回寝宫的路上。 锦衣的这一声笑,让潋绡停下了脚步,轻瞥了他一眼。 然后,便听锦衣说道:“姐姐觉得锦儿的眼睛漂亮吗?” 稍稍沉默了下,潋绡才回道:“锦儿的眼睛,是这世上最漂亮的。”潋绡并不是刻意安慰他,她是真的爱极了那抹剔透如琉璃的冰蓝色。 “既然姐姐喜欢,那锦儿怎会去在乎旁人胡说些什么。”锦衣舒展了眉眼,笑的时候,神色柔了三分,淡了三分,澄澈而安静,透着丝缕的暖意。 这让潋绡原本积压的怒意一下便消散了,可是,她仍是说道:“姐姐当然喜欢,正因为如此,怎容得旁人如此诋毁。”怒气消了,但此时却是满目的冷然。 然后,她便拉着锦衣又往前走去。 . 潋绡与锦衣走进月凰宫的时候,皇后镜蓝鸢正闲坐在廊下。庭院里是满枝绯红的朱砂梅,此时正是开得最盛的时候。 见到他们进来时,皇后只是浅淡地一笑,而后示意他们在身边坐下。然后朝潋绡轻瞥了眼,嘴角依旧带着笑意,调侃道:“又陪着锦衣干坏事去了?” 潋绡只是低头笑了笑,没有应声。其实,蓝鸢大概是唯一清楚她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样乖巧的人。私底下陪着锦衣瞎闹腾的事,没一件能逃得了她的眼。 抬起头时,潋绡忽然问道:“母后,锦衣将来会是太子吗?” 在这个母后面前,潋绡从来不会刻意装成稚嫩孩童。而蓝鸢也从未疑心过什么,也许该说,她不是没有疑心过,而是选择了信任。能遇到这样一个母亲,潋绡真的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虽然,她刚出生时,镜蓝鸢也才二十岁,在心理上,潋绡很难真的把她当成母亲来看,但这么些年过来,她真的渐渐融入了那份感情。 潋绡的问题让镜蓝鸢一下愣住了,沉默了会,才反问了句:“问这个做什么?” “刚才不是陪着锦衣去干坏事嘛,结果不小心偷听到父皇与那些大臣在商议立太子一事。”潋绡似乎只是漫不经心地说道。 蓝鸢的神色稍稍有了些变化。而一直没有说话的锦衣也禁不住朝潋绡看了眼。 “然后呢?”蓝鸢接着问道。 “郑大人提到了锦衣的眼睛,说了四个让人很不高兴的字。”轻轻地朝蓝鸢瞥了眼,潋绡才接着说道,“非我族类。” 轻轻地蹙起了眉头,镜蓝鸢没再说话。过了会,却是站了起来,缓缓朝外走去。 第七章 非我族类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是几乎所有的王朝统治者无法释怀的心结。即使统一了天下,却未必能统一人心,在那样的世事背景下,民族之间的隔阂,岂是那样简单便能消融的。更何况,能有几个统治者,可以真正做到包容天下万民,一视同仁。 那位郑大人的话,事实上是将皇帝推到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里。 潋绡不知道锦衣这双蓝眸的血脉之缘到底在何方,但是,这么些年下来,有一点,她是看得十分清楚的。慕睿是真的为着锦衣拥有这双蓝眸而高兴的,甚至几乎要令潋绡以为,他坚持让锦衣继承皇位,仅仅只是为了这双蓝眸。 其实,潋绡会将郑大人的话转述给镜蓝鸢听,也只是投石问路而已。她曾经探问过这双蓝眸的来历,但不论是慕睿还是镜蓝鸢都是三缄其口。 而如今,有这么好一个机会,可以打开过去的缺口,她怎么可能会放过。 虽然锦衣似乎不太情愿,但仍是被潋绡拉着,跟随皇后又回到了皇极殿。 随着长长的“吱——”一声,门被镜蓝鸢轻轻推开。 殿内的人似乎没料到会有人突然闯入,齐刷刷地转过头去,更没想到出现在门口的竟然是皇后,俱是一愣。 回过神来时,立刻恭敬问礼。 慕睿倒是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长袖轻轻一挥,示意他们起身,而后蓝鸢缓缓往前走了几步,离殿内众人还有些距离,但足够他们听清楚她的声音。 “可以请郑大人,把刚才说过的话,重复一遍吗?关于锦衣的……瞳色!”略微抬了抬下巴,镜蓝鸢微笑着将目光投向那位郑大人,傲然站立的身影,竟透出凛冽之色。 对皇后的话,殿内众人有惊有疑,但蓝鸢似乎并没有解释的打算。而潋绡与锦衣跟到门口时便停了脚步,站在门侧,没有进来。殿内的人,自然也看不到他们俩了。 那郑大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看了看原丞相,眼角余光又瞥了眼龙座上的皇帝,慕睿只是微笑着,似乎没有开口的打算。 不过,没等这位郑大人想好该怎么说话,镜蓝鸢便已经接着说道:“蓝眸,非我族类?”一声冷哼,“我慕氏王朝一统天下,四海归心,还何来非我族类之说!郑大人是想否定当年太祖皇帝辛苦打下的这江山吗?!”渐渐提高的声线,令蓝鸢的语气清晰地透出厉色来,而她这说出口的罪名,绝不是可以忽悠过去的小事一桩。 “臣知罪,臣罪该万死。”苍白了脸色,那郑大人一下跪倒在地上。 此时,镜蓝鸢才稍稍缓和了神色。 但殿外的潋绡却并不满意。她想要知道的是为什么慕睿会对锦衣的蓝眸如此重视,还有蓝鸢此时的态度也是。镜蓝鸢对于立锦衣为太子一事,从来都不太热衷。那么此时的态度又所为何来,恐怕,答案又绕回到这蓝眸上了。 低垂着目光,思量片刻,潋绡突然拉着锦衣,缓缓踏入殿内。锦衣虽然有些疑惑,但并未出声。 他们的出现,让殿内的气氛稍稍一僵。慕睿也是禁不住皱了下眉头。 “锦衣姓慕!”清脆的声音,透着浓重的怒意,潋绡狠狠地朝底下跪着的人瞪了眼,“蓝眸又如何!我不管这蓝眸继承自何人,就算锦儿身上有着你们所说的异族人的血又如何,那我是不是也一样呢?有什么要针对锦儿的,冲着我来好了。”说着说着,声音渐渐转为哽咽,满腹委屈。 “阿绡,别胡闹。”慕睿轻斥了声。 霍然转头,看着皇帝,潋绡回道:“我就是胡闹怎么样了!锦儿有什么错嘛!凭什么怪到他头上啊。”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 这便是孩子的好处,很多时候,可以任性地放肆说话。 慕睿轻叹了口气,镜蓝鸢走到潋绡身边,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唯有锦衣,自始至终没有出过声。 镜蓝鸢朝慕睿瞥了眼,稍稍沉默了下,才开口道:“锦衣的蓝眸继承自何人,郑大人或许不算太清楚,但丞相大人应该是记得的吧?”蓝鸢又将目光投向那位资格最老的洛侯爷,“洛老侯爷更应该是心如明镜的吧?您也容得旁人用非我族类这样的话污蔑那个人吗?”此时的蓝鸢竟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不见了平时的安静温和。 此时,一直沉默着的洛老侯爷才抬起头,目光扫过锦衣,又朝潋绡看了眼,最后看着皇后镜蓝鸢,才回道:“老臣当然记得。战凤公主的英姿,任何人都不会忘记。当年,她与镜元帅一起,跟随太祖皇帝纵横沙场,无往不利。太祖皇帝,战凤公主,镜元帅,当年,在我们那些人眼里,他们就是神,无所不能!”说到这,向来冷静的洛侯爷,竟是隐隐有些激动,但片刻之后又平静下来,轻轻地一笑,“不过,战凤公主心胸宽广,岂会在乎那些小人之言。公主在天有灵,也只会将这些话当作耳边轻风罢了。” 对洛老侯爷的话,镜蓝鸢并没有回应什么,只是又将目光转向原丞相。 原鸿楼的目光微微有些冷,但仍是回道:“臣当然也记得,皇后的祖母,便是当年的战凤公主。虽然,战凤公主拥有一双蓝眸,但公主之名,是当年太祖皇帝亲封的,自然不可能有所谓的异族之说了。” “够了。此事无需再议。潋绡说得对,锦衣姓慕,是朕与皇后的长子,关于这蓝眸一事,休得再提。”慕睿似乎并不愿意众人提及战凤公主的事,脸色并不太好看。 但潋绡仍是有疑惑,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她从未听说过战凤公主的任何消息。就好象,关于这个人的一切,被刻意埋藏了起来。 当然,面对此刻情形,潋绡还不至于糊涂到将此疑问提出来,去触及慕睿的暗火。 反正,到此地步,潋绡基本算是满意的了。剩下的疑问,她会自己想办法去寻找答案的。 . 立太子的一事,最后慕睿倒也没坚持,所以暂时搁置了下来。不过,今天闹了这一出,恐怕任谁都已经明白,皇帝在立锦衣为太子一事上的态度是如何坚定的了。也或许,他的目的本就只是在于此而已。 最先离开皇极殿的是皇后镜蓝鸢,临出门的时候,她朝慕睿轻瞥了眼,意味难明。 潋绡与锦衣也随后离开了。 然后,众大臣也缓缓退了出去,独独留下丞相原鸿楼一人。 “怎么,丞相还有何话要说?”清清泠泠的语气,慕睿问得漫不经心。 “臣也是反对立大皇子为太子的。”原鸿楼回答得倒是干脆。 “丞相也有那种狭隘之见吗?也信那种无稽之谈?所谓的异族之说。”慕睿的话里透着淡淡的讽意。 “臣为何反对,皇上心里应该清楚的。当年,皇上也已经十岁了,也已经懂得记事了。那一年镜元帅兵败漠北,全军覆没,无人生还。有传言说战凤公主是徇夫而死的,但那其实只是一小部分的原因。事实的真相,臣自然是清楚,而皇上也应该是知道的。皇上自幼聪颖过人,当年,不可能猜不到真相的吧?”原鸿楼的语气十分平淡,可慕睿的手却是无意识地握紧了龙椅的扶手。 “朕不明白丞相这些话是何意?”但他依旧问得不动声色。 “皇上是由镜夫人抚养长大的,恩重如山,所以,当年的事,皇上对镜夫人存着一份愧疚之心,臣可以理解。可是,这份愧疚是无法与帝王江山相提并论的。立大皇子为太子,以这样的方式来报答恩情,臣绝不认同。大皇子确实是很好的太子人选,可是,背后的镜家,始终是个隐患。皇上真的能确定,镜家当年的那些知情人都能忘记那桩事吗?包括,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可不是一般的女子,皇上当年能看清楚真相,皇后难道就看不懂吗?”原鸿楼的话几乎是寸步不让,慕睿的脸色也彻底地转为阴沉,但他始终压抑着,只是沉默不语。 而原鸿楼提到的镜夫人便是皇后镜蓝鸢的母亲。当年,皇帝慕睿还在襁褓之中时,先皇后便病逝了。镜夫人那时候住在宫里,而且与皇后感情亲如姐妹,所以,当时慕睿便教由她养育了。一直到他十岁那年,镜元帅兵败漠北,独子承皇命接下父亲的元帅之位,然后,镜夫人便携一双女儿随夫赶赴边关。而那时候还是太子的慕睿请求同行,声称自愿随军历练,当时原鸿楼也以太傅的身份跟随而去。 “臣言尽于此。”他退了两步,又说道,“皇上是臣教出来的,臣的这些话,皇上心里该也是十分清楚的。” “丞相是不是话太多了点!”慕睿突然的一声厉喝。 “臣知罪,臣逾矩了。”最后看了眼皇帝,原鸿楼从殿内退了出去。 “哐啷”一声,是慕睿掷了茶盏,应声而碎。他似乎隐忍着什么,却又怒气滔天,目光狠厉而漠然。轻轻合上眼,深深地出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已经是静如平湖。 只是,谁也不知道,一墙之隔,两个小小的人儿早已经呆在了那儿。 他们是去而复返的潋绡与锦衣。 . 潋绡与锦衣只是互相看了眼,谁也没有说话,也不敢动。 以慕睿的心智,不难猜到,皇后会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八成是他们偷听的缘故。不过,他大概不会想到,他们居然会去而复返吧。 看到那个狂怒的慕睿时,潋绡唯一感到庆幸的是,他的武功没有如容则那般已臻化境,不会察觉到他们的气息。记忆中的慕睿,从来都是温文尔雅的,何曾见过这般阴狠冷厉的神情。无法想象,若是他发现他们一直在偷看,会有何反应。 那一瞬间,潋绡忽然地明白,一直以来,他们太过依赖这个父皇的宠爱了。也许,是时候开始积蓄起属于自己的力量了。 一直到慕睿离开了皇极殿,潋绡与锦衣才走出了侧殿。 一路上,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各自思绪万千。 “姐姐。”锦衣突然出声,“姐姐想要锦儿做这个太子吗?”锦衣的目光很平静,神色也十分淡然,感觉像是在问一个完全与己无关的问题。 潋绡并没有立刻回答。 看了今天这一出,她明白,慕睿是打定了主意要锦衣继承皇位的。 不管原因是不是真的如丞相原鸿楼所说,只是因为对镜夫人的愧疚。有一点,潋绡几乎是已经笃定了的。一旦立了锦衣为太子,那么,慕睿大概就开始准备对镜家下手了。他不会允许将来有可能凌驾于皇权之上的势力存在的。外戚专权大概是每个王朝最难根除的隐患了。 但是,既然她能够猜到,那么,聪慧如蓝鸢,更加不可能想不到了。也许,她只是一直在赌,赌皇帝对自己对镜家的情分,是否足够深厚到令他放过镜家。 其实,潋绡不是没想过退出这些纷争,让锦衣放弃那太子之位,但是,恐怕这比接下太子之位更加麻烦。若是立了其他皇子为太子,那方势力,怎么可能放任锦衣这样太具威胁性的存在。即使是锦衣主动退让,恐怕也没人能放心的吧。宁可信其有,估计,不除了他,那些人是夜夜不得安睡了。 所以,这条路上,他们只能往前走,后退一步,也许就是万丈深渊。 “怎么问这么傻的问题?”潋绡只是轻笑着回了句。 “锦儿只是不想让姐姐太累而已。”锦衣看着潋绡的眼睛,忽然地一句,“眼睛还红着呢。” 说完,他突然拉起潋绡的袖子,似乎想要找什么。她低了低头,抿唇一笑。然后伸起袖子便朝他脸上轻轻一拂。 “啊!”锦衣惊叫了声,一下子咳了起来,眼泪都流下来了。 “天哪,姐姐,虽然知道有玩花样,可这个也太厉害了吧,亏得刚才能那样不动声色。”话微顿,声线忽然地一沉,“可是,即便明知道是假的,锦儿仍是不喜欢看姐姐哭。” 潋绡稍稍僵了下。 然后,她缓缓伸起袖子,靠近锦衣的脸时,他一下跳了开去,神色古怪得很。 潋绡禁不住笑了。 “这个袖子上没擦的。”话里带着隐约的笑意。 锦衣这才站定了。 潋绡伸起袖子,她只是想将锦衣脸上的泪水擦擦掉而已。 正如锦衣所说的,即使明知道是假的,仍是不喜欢。 “回去了,赶紧把衣服换了吧。”锦衣似乎忘记了刚才的问题一般,神色轻松地拉着潋绡又往自己的宫苑走去。 走出没几步,又突然对潋绡说道:“以后不许偷我的东西!”希奇古怪的玩意,锦衣可是收藏了不少。 潋绡只是一挑眉,不置可否。 “姐姐你老实交代,那些药粉,到底什么时候拿的?拿了多少?为什么我都没有发觉?”锦衣忽然地一脸戒备。 潋绡依旧只是笑笑,不作回应,嘴角的弧线却渐渐深了。 青石道上,欢颜悦色的两人,没有发现,他们身后,花繁叶荫,隐约的人影,与花影交错一起投落在地上。 一直到他们渐渐远去。花枝浮动,一袭素雅蓝衫的男子,才渐渐露出身形。只是,那姿容出尘的脸依旧落在暗影里,看不清面上神色。 . 快到紫净苑的时候,锦衣便被洛茗给逮了回去。逃了一天的课,估计又得挨罚了。 锦衣苦着脸向潋绡求救,可她压根没理会他,径自回了自己的苏芳苑。 挥退一进园子便跟着的侍女,独自穿过庭院,沿着回廊慢慢朝寝宫走回去,但在弯过转角时禁不住愣了下。 容则立在廊下,似乎等候已久。 潋绡朝周围看了看,他这位置选得可真好,那些侍女不远不近得都能看到他们,但又不可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臣容则参见公主。” 潋绡轻轻地瞥向容则,微微一笑。 抬起头时,容则便问道:“白日里,在红尘楼,不知公主到底是何用意。” 潋绡却是答非所问:“那个青紫说,没想到你也入了这名利场。其实,你确实不适合这种地方。” “臣只是为了还一个人情而已。”他倒也没刻意隐瞒,不过,这样的答案,对潋绡没有什么用处,这本就是她早已经猜到的。 “你跟那个青紫,话里提到的‘她’,是镜青鸾吗?”潋绡突然问道。 容则微微怔了下,而后点了点头,说道:“将来公主若是遇见了,可以唤她一声‘青姨’,她定会喜欢的。” “我和她长得很像吗?”潋绡又问道。 这次,容则却是有些讶异地摇了摇头,回道:“不,你们不像。” 这回,反倒是潋绡有些意外了。 “不像?” “是的,不论外貌或是性情,你们都不像。”容则答得十分肯定。 不像吗? 潋绡突然地话锋一转,浅笑着说道:“那茶楼里的事,容统领不必在意,故人相逢,聊几句也是应当的。谁也不会放在心上的,多半转眼便忘了。”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容则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幼小的身影渐渐远去。 第八章 笑靥隐忧 年关将近,宫里也忙碌起来了。 今年冬天的雪,似乎来得比往年要迟得多,到了如今还未见丝毫影子。不过,天气依旧阴冷而干燥,很难得遇到阳光很好的时候。 苏芳苑的书房内,潋绡坐在暖榻上,手里捧着本有些古旧的书籍,一旁的矮几放着碟青梅糕,还有两只茶盏,一杯茶和一杯清水。潋绡其实对茶的兴趣并不大,但非常喜欢茶的香味,所以常常这样,在身边泡上一杯茶,喝的却是清水。这一点,一直被锦衣认为是十分奇怪的习惯。虽然,锦衣自己也并不喜欢,他说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喜欢这又苦又涩的东西。 有一次,潋绡开玩笑说,喜欢喝茶了,就说明他已经长大了。结果锦衣却是回一句,那以后让宫里的人别吃饭好了,喝茶喝到饱去吧。当时潋绡愣了下后,才说他这回答完全文不对题,她说的根本就不是那意思。但锦衣却十分理直气壮地回答说,那肯定是她说错了。惹得潋绡实在懒得理会他。 现在,锦衣也在这书房里,不过,他正端坐案前,临摹着字帖,神情十分专注。 今天的锦衣,一身京紫色斜襟长衫,衣领袖沿绣着金色的蜿蜒纹饰,同样的金色镶着襟边,墨色腰带,浅紫海棠花纹。早上刚见到他时,锦绣少年,赏心悦目,让潋绡禁不住弯起了嘴角。这一身衣服,让他完全脱去了少年的清涩,若不是在看见潋绡时立刻绽开笑颜,神色柔和了下来,倒是十分的皇子威仪。 不笑时,锦衣会有一种特别清澈的气息,像是冬日初降的素雪。 潋绡偶尔会从书里抬起头看看他。她喜欢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细细地回想印在记忆里的无数影象。一直以来,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她看着他从懵懂稚嫩的幼童渐渐长成这个心思玲珑剔透的少年。这一切,几乎填满了她的生活。 低下头,将目光转回到书上。 但却突然听到锦衣带着窃笑的声音:“姐姐你偷看我!” 禁不住眼角一跳,抬起头,投去嗔怒的一眼。 那边锦衣却突然一手捧起砚台,一手取过纸,跑到潋绡这边,把纸往矮几上一铺,看着潋绡,笑得一脸诡异,说道:“我到这里来写,让姐姐看个够!” 潋绡也笑了,微微眯起双眼,唇轻轻抿着,扬起浅浅的弧度。 盘腿坐上暖榻,锦衣倒是真的又开始临起帖来。 潋绡只是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书往旁边轻轻放下,静静地看着锦衣。 然后,没一会会,大概也就写了那么一两个字的功夫吧,锦衣突然笔一丢,仰天往后一躺,叫道:“啊——,姐姐看着我,害得我根本没办法临帖。” “恩,然后呢?”潋绡淡淡地接下话道。 “所以,作为补偿,姐姐帮我写。”突地坐起身来,锦衣笑得一脸谄媚。 潋绡面带微笑,轻轻放下茶杯,而后看向锦衣,笑得十分温和,柔声言道:“没得商量!”声音一沉,所有的笑意从脸上消失,“我数到三,马上乖乖回去临帖,不然,今天的任务翻倍。” 不用潋绡数到三,话音刚落下时,锦衣已经立刻跳了起来,飞窜着逃了回去。 在书桌前坐下,重新拿起笔时,嘴里轻声嘟囔了句:“见死不救的坏姐姐!” 哪知潋绡突然朝他看过来,脸上是轻柔温雅的笑容,问道:“你有说什么吗?我没听清楚。” 回以灿烂一笑,锦衣说道:“我说今天天气真好。” “是吗?”淡然地收回目光,潋绡又拿起了书,不过,嘴角轻轻滑过一丝古怪的微笑。 今天,依旧是十分阴沉的天气,已经好几天没见着太阳了。 . 锦衣会在潋绡的苏芳苑,是因为安师傅回家过年去了。临走留下了任务,交给潋绡把关。而这每天临帖百张,是锦衣最讨厌的了。 不过,有潋绡一旁监督着,他是想逃也逃不掉。 然后,没安分一会会,锦衣就在那边轻声低语喃喃地念着什么。一开始潋绡没在意,反正,只要他手下别停,乖乖临帖就好。 但渐渐地,他的声音高了起来:“好无聊啊……”说完还看看潋绡,紧接着又是恨恨地一句,“好无聊啊!” 见潋绡完全不理会自己,他一下提高了声音:“好无聊啊!!”笔下却是没敢停。 而潋绡也终于抬起头来看了看他,略有些不耐烦的神色,干脆地说道:“继续叫吧,每叫一句,加十张帖子。” 这让锦衣赶紧收了声音,耷拉下脑袋,有一笔没一笔写着。 仔细看了会,潋绡渐渐觉得不太对劲了,禁不住出声问道:“你在写什么?” 闻言,锦衣喜滋滋地抬起头来,双手拿起一张纸,刷得竖起来,自豪地说道:“狂草,慕氏狂草!” 狂草?!根本就是鬼画符嘛! “写得真是不错啊。”潋绡阴着脸说道。 锦衣却是依旧笑得一脸灿烂,回道:“谢姐姐夸奖!” 表情微微一顿,潋绡手臂用力一掷,手中刚拿起的青梅糕,便迎面朝锦衣飞去。 那边,锦衣两只手拿着纸,见天外飞来异物,手臂稍稍一沉,脸一侧,一下叼住糕点,嘴里口齿不清地回道:“谢姐姐赏!” 哪知话音刚落,又见一只杯盖已经到了眼前。 “哇”的一声,锦衣赶紧站起来,顺便一脚踢开椅子,一晃身,后退了两步,而那杯盖已经越过桌子往地上落去。但见锦衣抬脚轻轻一碰,那杯盖被踢了起来,恰好落在桌面上,力道刚好,只是很轻的一下碰撞声。而这杯盖,内壁朝上,里面盛着的正是因为他刚才“哇”一声从口中掉落的青梅糕。 似乎十分满意自己的表现,锦衣抬起头,朝潋绡灿烂地一笑。 可是,下一瞬,“哐”一声,让他的笑完全僵在了脸上。 杯盖内壁朝上摆在桌上本就不稳,刚才只是那么轻轻一转动,就很不巧地从桌上掉了下来。 锦衣苦着脸,长叹了一口气。 这时,潋绡走了过来,取过他手里所谓的狂草。 似乎十分认真地看着,然后问道:“狂草?” 锦衣非常肯定地点着头。 “根本看不出写的是什么。”潋绡随意地说了一句。 锦衣立刻信誓旦旦回答道:“姐姐,狂草的精髓就是让人一个字也认不出来。”一脸的正经神色。 轻轻一挑眉,潋绡淡然地回问了句:“是吗?” 然后,也没等锦衣回答什么,拿过桌上其他几张“慕氏狂草”,又把之前锦衣算是认真临的那些也一起取了过来,一转身,走到碳炉边,随手便往里头一丢。 锦衣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潋绡,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潋绡也没说什么,看着那些纸都烧尽了,才回到桌边,而后突然地眉头一蹙,一脸惊讶地说道:“锦儿,怎么你一张都还没写好吗?今天都在干什么啊。不过幸好时辰还早,赶紧写吧,不然赶不急用膳了。”神色那个语重心长啊…… 但锦衣是真的完全傻眼了,愣了好一会,才惨叫一声,说道:“姐姐,锦儿知道错了!” 潋绡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说道:“说什么呢,我的锦儿天资聪颖、心思玲珑,怎么可能犯错呢。好了,别玩了,赶紧临帖吧。”温言轻语,脸上是柔雅的微笑。不过,在锦衣眼里看来,恐怕绝对是恶魔的微笑了。 “姐姐……”锦衣软着声唤了句,一副十分可怜的样子。 而潋绡依旧是那温柔浅笑的表情,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稍稍沉默了下,锦衣才十分痛苦又非常干脆地回答道:“没有,一点问题也没有。” 淡淡地笑了下,潋绡又回到暖榻上看起书来。只是,她的注意力根本没在书上,低垂着头,紧抿着唇,弯起深深的弧度,脸上是几乎隐忍不住的笑意。 那边,锦衣皱着眉头,几乎是写一个字叹一口气。 . 杯盖摔破的时候,已经有侍女候在门外,轻声朝里面问了句:“殿下,公主?” 潋绡一向不喜欢身前身后都有一大堆人跟着,所以很多时候都让他们退下去的。而现在,门关着,她们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潋绡应了声,唤侍女进来,将摔破的杯盖打扫掉,又换上新的茶杯。 之后的一段时间,锦衣倒是安分了下来。其实他也清楚,在他的课业方面,潋绡向来严格,根本是偷不得懒的。所以,玩闹了阵后,便乖乖临起帖来。 冬天入夜早,似乎才过了没多久,天便渐渐暗下来。 潋绡起身走到书架边,将手上的书放了回去,又随意地看了看,看着看着,便慢慢走到里面去了。书架挡住了视线,看不到锦衣那边。 然后,她伸手抽出一本书时,透过缝隙,随意地瞥了眼,却见锦衣已经不在书桌旁了。微微一愣,目光一转,发现他坐在暖榻上,在吃那青梅糕。 略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地弯起嘴角。她是有青梅糕垫垫饥,所以也没觉得饿,但锦衣这时候怕是真的已经饿了。 抿唇一笑,转过书架,走出来时,锦衣已经回到了桌前,他的轻功早已经学得如火纯清,若不是她刚才透过书架看到了,还真的不会发觉呢。 不过,印象中,似乎除了轻功外,平时也没见他露过其他的武功。但转念一想,平时也没啥机会让他表现表现的。就是稍稍有些疑惑,以锦衣的性子,多半是总爱跟她念叨学过什么的,难得的如此缄默。 这样想时,潋绡便决定找个时间问问容则看。 走到书桌前,轻言问道:“还有多少?” 锦衣转过脸来,眉头紧皱,神色凄苦,惹得潋绡禁不住笑了下。 见潋绡一笑,锦衣立刻便放下了笔,绽开了笑容,神情雀跃。他倒是闻弦歌知雅意啊,一见她笑了,便领会了意思。 潋绡略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微叹了口气,说道:“先放着吧,饿了吧?” 锦衣赶紧点了点头。 潋绡正打算唤侍女进来,却听见了敲门声,然后是一句低语:“殿下,公主,是浮香。” 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潋绡应声道:“进来吧。” 推门而入的是皇后身边得宠的侍女浮香,平时神情端庄,寡言少语,很容易被忽视。只有在没有外人,只面对皇后还有潋绡与锦衣时,才会褪去那些神色,其实也是满活泼的性子。 当初镜蓝鸢入宫的时候,从镜家带了两个人来,一个便是浮香,据说跟在镜蓝鸢也已经十多年了。另一个是如今跟在锦衣身边的茹嬷嬷,她以前是蓝鸢的乳娘。而这个茹嬷嬷,也是当初替换婴儿的两个嬷嬷之一,至于那时候的另一个嬷嬷,那天之后,潋绡再也没有见过。 恭敬地行了礼,浮香说道:“皇后娘娘命奴婢过来传话,请两位殿下到月凰宫一起用膳。” 月凰宫便是皇后镜蓝鸢的宫殿。 潋绡点了点头,说:“知道了,你先回吧。” “是。”抬起头时,浮香朝潋绡与锦衣微微一笑。在这宫廷里,很难见到真实的笑容。但潋绡知道,因为他们是镜蓝鸢的儿女,所以,对蓝鸢向来忠心的浮香,是真的对他们笑着,眼里是真实的悦色。 浮香出去之后,潋绡便转头朝锦衣看了看,他神色淡淡的,未见喜色,也没有其他的情绪,大概于他而言,这也就只是一顿饭而已。 发觉潋绡看他时,锦衣转过目光,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她。 潋绡只是微微一笑,也没说什么。 其实,她倒是十分喜欢与镜蓝鸢一起的,她有一种令人舒心的气息,会令潋绡禁不住想起前世的母亲,会感觉有些怀念。而且,只有面对这个母后时,才不需要担心任何的算计与阴谋。镜蓝鸢是绝对不会伤害她的,这在潋绡心里是万分笃定的。 至于对锦衣……,潋绡一直摸不清镜蓝鸢的想法。 . 潋绡唤侍女进来替两人换过衣服,便挥退了他们的跟随,与锦衣朝月凰宫走去。 月凰宫离苏芳苑很近,不过,以他们的身量,走过去也要费些功夫。 但是,与锦衣一起时,他总会带着她去走小路,从花丛间穿过,又钻过假山,从莲池上的廊桥直接越过整片池塘,转眼便能到月凰宫,而这,也是潋绡不让身边那些人跟随的原因。 不过,今天,他们过了莲池后,正要转进那回廊,却突然听到了说话声,从回廊旁花丛的另一边隐约地传过来。 “你说为什么不像呢?明明是双胞姐弟啊。” 这话令潋绡与锦衣都禁不住停了脚步。 锦衣是稍稍一怔,潋绡却是皱了下眉头。 然后便听到另一个声音轻斥道:“胡说什么呢,口没遮拦的。皇家的事,是我们这些人可以议论的吗?小心掉脑袋。” 原先那个声音嘟囔了句,回道:“这种地方,谁能听见啊。反正无聊,随便说说而已嘛” 如果不是她们的话题令她不太愉快的话,潋绡是真的几乎想笑了。确实,这种地方,平时几乎没人路过的,不过,这个宫女也太没戒心了。所谓隔墙有耳,是绝对要牢记在心的。 但是,真的笑不出来呢。 双胞姐弟,皇家,单单这两个词,便已经十分明了,说的便是潋绡与锦衣了。 潋绡转头看了看锦衣,刚巧背着光,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能看到脸上平静的神色,只是,他似乎有些出神。 潋绡拉了拉锦衣,他才忽然地回过神来,朝她微微一笑,说道:“姐姐,走吧。” 然后,便听到花丛后面两声惊呼。 就像完全没有听见一般,锦衣拉着潋绡便继续往前走了,过了好一会,潋绡才轻轻叹了口气道:“锦儿,那些胡话,不必在意的。” “姐姐在说什么?锦儿不明白。”他没有回头。 潋绡停下脚步,连带的锦衣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怎么了?”回头朝潋绡看了看,锦衣又转过去,想要继续往前走,可潋绡完全不肯动。 她不喜欢锦衣如此逃避的态度,往前走了两步,挡在锦衣面前,潋绡才正色言道:“锦儿,双生子长得不一样算不得什么稀奇事,锦儿不要放在心上,听到了吗?更何况,姐姐也不会在意的,锦儿就是锦儿。” 他们根本不是双生子,自然不可能长得一样了,这点,潋绡自然是非常清楚的。不过,她不希望这样的事在锦衣心里留下什么结。 但是,锦衣却是笑了笑,沉默片刻,才回道:“姐姐,其实锦儿并不是在意那些话,锦儿只是不想离姐姐太远而已。如果我们长得很像很像,看到姐姐的样子,锦儿就会相信,我们是真的一定要永远在一起的。”说完,却是忽然地撇了撇嘴角。 这让潋绡禁不住笑了,不过,心里却闪过一些警惕。 就算是普通的宫女,也会注意到他们的长像问题,那么,那些心思狐狸一般的家伙,怎么可能想不到这点。 但是,这些宫女不知道这双蓝眸的来历,而那些人知道。所以,这双太过引人注目的蓝眸,反而成了坚定“事实”的证据。 可是,潋绡总觉得心慌慌的,感觉像是悬在空中一般,怎么都不踏实。 第九章 森森鬼影 这天晚上,潋绡一直没办法安然入睡。夜已经深了,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意识却是非常清晰。白天想到的那些顾虑,绕在心头,怎么也挥不开去。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要拥有属于自己的力量,足以抗衡那些人的力量。而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搞清楚锦衣的身世。 突然间,潋绡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然后是很轻的脚步声,稍稍一愣。 在潋绡身边服侍的人都清楚,她非常不喜欢未经允许进入她的房间。 那么,刺客?小偷? 怎么可能?! 容则的本事她可清楚得很,怎么可能有人能无声息地穿过层层关卡进入这皇宫内院,更何况,就算有刺客或小偷,也不可能来光顾她这地方。是刺客的话,自然去找皇帝了。小偷嘛,再没眼识也该看得出来,她这苏芳苑可朴素得很。 其实,潋绡心里大概已经猜出是什么人了。 轻轻撩开帐子,隐约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影蹑手蹑脚地走过来。 “深更半夜的,乱跑什么!” “啊!”地一声惊呼,但刚出声便被截断了,只听得一声闷哼,该是他反应很快地捂住了嘴。其实潋绡的声音真的很轻,可在这本就安静的夜里,在那个本就做贼心虚的某人耳里听来,却是如雷炸响。 然后便见那人影一下跑到床边,绷着脸,闷声抱怨着唤了句:“姐姐!” 潋绡没理会他。反正啊,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三更半夜地跑来,天知道又想闹什么乱子呢,反正是没好事了。 见潋绡不理他,锦衣软着声又唤了句:“姐姐……” 潋绡只是横了他一眼,说道:“先上来吧,这么冷的天,还真有兴致,跑来跑去的。” 锦衣只是扬起嘴角,灿烂一笑,一下便钻进了被窝。 其实,五岁时,两人各自拥有了独立的院落后,便很少这样一起睡了。不过一开始,锦衣还是会天天往她这里跑,但后来是潋绡不许他再在这里睡了。她不希望锦衣太过依赖自己,更何况,年岁渐长,总是要避嫌的。 当然,潋绡自然是不可能有啥特别的念头的,从心理上来讲,锦衣在她眼里,始终是个孩子而已。虽然,很多时候,这个孩子,早熟得令人心疼。 “姐姐。”见潋绡没有说话,耐不住性子的锦衣便出声唤了句。 “恩?”潋绡只是懒懒地应了声。之前因为想那些事情,一直没有睡着,锦衣的出现,让她暂时放下的那些烦恼,所以意识也渐渐沉下去了。 可是突然,眼睫毛上传来的异样触感让潋绡一下睁开了眼,然后禁不住朝锦衣瞪了眼。 相对而卧,近在咫尺的容颜,带着几分得逞的窃笑。 潋绡没去研究过别人是如何的,但她,只要手指抚过睫毛就会觉得很痒,哪怕是自己的手也一样。而这也是锦衣时常用来吵醒她的招式,让她又是恨又是无奈。 其实,潋绡是喜欢锦衣这样在自己身边的。会觉得心忽然地软下来,整个人暖暖的,放柔了所有神色,平静而安心。她常常会想,能来到这个世界,能遇到锦衣,真的已经无憾了。此生已无所求,唯愿陪他终老。不论是以什么样的身份…… 本以为潋绡会有些恼怒的反应,但见她意料之外的平静时,锦衣禁不住有些疑惑地问道:“姐姐在想什么呢?” 潋绡并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很久。 知道只要锦衣在这里,她是肯定要被他吵醒的了,所以干脆醒了神,然后禁不住又想起了这些时日来的一些疑惑。 “锦儿,我与父皇母后像吗?”镜蓝鸢偶尔会谈及她那个妹妹,在她的言谈中知道,镜青鸾性情如风,是个十分有魅力的女子。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所以,一直以来,潋绡以为是因为她像那个镜青鸾才会得到慕睿如此的宠爱。可是,容则的话,却彻底否定了她的猜测。 大概没想到潋绡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锦衣愣了会才回道:“姐姐跟父皇长得并不太像,但跟母后很像很像,特别是没有其他人在时,姐姐与母后在一起,连神情都很像的,笑起来更像。” 锦衣的话,让潋绡忽然地心思明朗起来。 她是知道自己与镜蓝鸢长得像的,但镜蓝鸢与镜青鸾本就是姐妹,所以她也没觉得奇怪。可此时,潋绡却是忽然地明白了,慕睿,他怀念的,也许是过去那个镜蓝鸢。 入了这宫廷,就算镜蓝鸢再如何的温和仁厚,要想守住皇后这个位置,守住离慕睿最近的这个位置,是绝对不可能太过善良单纯的。但镜蓝鸢足够聪慧而坚强,所以她能立下最后的防线,守住自己的心。 而这一切,慕睿不可能看不出来。他该是有些愧疚的吧,带她踏入这修罗场。因为这些愧疚,他将所有的宠爱给了她这个女儿,也因此坚决要立锦衣为太子,他该是希望在自己百年之后,锦衣有足够的力量保护镜蓝鸢。 这样一想,潋绡便也打开了那些缭绕的结。 慕睿是何等理智的人,与蓝鸢、青鸾一起长大,怎么可能不了解她们的性情,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青鸾那样的女子,只能相望,而蓝鸢是可以相守的人。大概,从一开始,他的选择就是蓝鸢。暂且不论他对青鸾是否有情,至少,蓝鸢在他心里定是占了至重分量的。 立锦衣为太子的话,慕睿是肯定会对镜家下手的,肯定会削弱他们的力量。潋绡隐约是知道蓝鸢的心态的,她是希望慕睿顾及她的感受,能对镜家手下留情。可是,如今看来,为了锦衣的太子之位,也为了蓝鸢,慕睿恐怕反而是会彻底夺去镜家的一切! 想到这,潋绡禁不住心一惊。 但是,慕睿也不可能让锦衣孤立无援的,他恐怕暗中培植了力量,将来可以交付给锦衣。那么,这个力量,又是谁?慕澹?容则?原丞相?洛侯爷? “其实,我也与父皇不像的,跟母后倒有几分相似。”锦衣突然说道。 潋绡侧头看了看他,眉眼之间,依稀能看到蓝鸢的影子。恐怕正是如此,虽然他们这对双生子长得不是很像,那些人却没有往事实的真相那个方向去想。任谁看到锦衣与蓝鸢,都会认为他们之间定是有血缘关系的。 潋绡突然地冒出一个念头,也许……也许真正长得像镜青鸾的人,是锦衣! 难道……锦衣是镜青鸾的孩子?而蓝鸢察觉到了,所以对锦衣的态度才那样奇怪?! 不对,如果锦衣长得像镜青鸾,慕睿不可能没有发现的,也不可能没有疑心的。亦或者,他其实是清楚知道一切真相的?因为锦衣是镜青鸾的孩子,所以慕睿想立他为太子,他终于还是爱着青鸾的?可这也不对啊,这就与之前的推测矛盾了。慕睿做这一切,不一直都为了蓝鸢吗? 思路渐渐纠结,潋绡也紧紧地蹙起了眉头。 “姐姐,你怎么了?”锦衣见潋绡的脸色渐渐不太对劲,禁不住有些焦急地问道。 闭上眼,长出了一口气,暂且将所有的纷乱抛诸脑后,转头向锦衣问道:“锦儿,有在宫里见到过母后的妹妹,镜青鸾的画像吗?” 锦衣摇了摇头,有些疑惑地看着潋绡。 “锦儿有办法弄到吗?”潋绡稍稍沉默了下,忽然问道。 然后便听到锦衣一声轻笑,声线愉悦地回道:“不就是张画像吗?而且又不是什么神秘人物,有什么难的。姐姐想要,锦儿想办法弄来就是了。” 潋绡也笑了,但心里仍是绕着层层忧虑。 其实,一张画像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像又如何,不像又如何,那并不代表一定是谁的孩子。不过,也许能稍稍打开一点结吧。反正现在关于锦衣的身世,一点线索也没有。 事实上,也许从茹嬷嬷那边下手是最直接的,毕竟她是当年替换婴儿的人。可是,另一个嬷嬷的消失,让潋绡稍稍有些顾忌。更何况,茹嬷嬷是那种滴水不漏的类型,而且眼睛利得很,从她那里探路,也许反而露了破绽。 忽然地,潋绡叹了口气。真的不喜欢过这样的日子啊,能累死人的。 发觉锦衣一直奇怪地看着她时,潋绡禁不住又是一笑,然后问道:“好了,你先说说,这么晚跑来,到底又在计划啥了?” 潋绡这么一问,锦衣一下便笑了,而且是笑得很鬼的那种。 这让潋绡又想叹气了。 “姐姐知道琥珀苑吗?”锦衣似乎一下来了兴致,满脸的兴奋神色。 “琥珀苑?”皇宫这么大,潋绡向来懒得去记那些名字,也没听过这个院落的名字。 “就是传说闹鬼的那个地方!”锦衣是一脸期盼的神色,大概是希望引起潋绡的兴趣。 而锦衣这么一说,潋绡也想起来了。在皇宫里,所谓的冷宫,并不是真有那么个地方叫冷宫,而像琥珀苑这样荒废的院落,其实就算是了。不过,据说那里并没有住人。但这宫里,这么多年下来,哪处院里没几条人命藏着啊。多半是以讹传讹,渐渐就传出闹鬼的说法来了。 潋绡自然是不信闹鬼之说的了,但见锦衣如此,大概已经猜出他想干嘛了。 “想去那看看?” 锦衣赶紧点头。 潋绡朝他瞥了眼,沉声说道:“你疯了啊,这么晚了,外头冷得很,居然还想跑出去。而且,要真让谁看到了,没鬼也被你闹出鬼来了。到时候事情闹大了,看你怎么收拾。” “姐姐~~~”见潋绡不肯答应,锦衣又开始想闹了,估计不答应他,潋绡是别想睡了。 前言驳回!轻轻抚上额角,潋绡是真的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遇上这么个家伙。 . 站在那个荒废的院落前时,潋绡除了哀叹三声外,真的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了。冷风吹来时,下意识地一抖。 而那边,上了链条锁的门,轻轻一推便能出现一条不小的门缝,锦衣趴在院门上往里瞧。不远处站着的潋绡同样能透过这门缝看到院内。但其实,今天夜里比较暗,院内也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也正因为如此,更觉得阴森。 可锦衣却似乎十分兴致盎然的模样,嘴里还不知道嘟囔着什么。潋绡禁不住低声喃喃自语了句:“真不知道这性子到底像谁。” 往前走了几步,潋绡想拉锦衣回去了。反正门锁着进不去,还不如早点回暖和的被窝,那多舒服啊。 可是,走到他身边时,突然地听到“喀”一声,很像是有人踩到树枝时发出的声音。 附近有人?!想到这,潋绡禁不住动作一僵。 此时锦衣却是突然神秘兮兮地附耳过来说道:“姐姐听到没?里面好象有人耶!”一脸兴奋的神色。 如果可以,潋绡此时真的很想掐上他的脖子,干脆弄死算了。其实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怕,只是总觉得有些心慌慌的。也不知道锦衣是艺高胆大呢,还是没啥神经。 潋绡突然想到,以锦衣的轻功,要越过这墙,并不难的,他在这偷看什么? “锦儿,你能跃过这墙的吧?” “恩!”锦衣很干脆地点了点头。 “那在这儿是干什么?” “那才有趣啊,直接翻墙过去多没意思啊!” 潋绡禁不住眼角一跳,一把拽住他的手臂就转身要走。 “姐姐?干什么啊,刚发现好玩的,我要进去看看啦!姐姐!”锦衣硬是不肯走。 潋绡转过头来,略有些生气地看着他。 大概是见她稍稍有些松了神色,锦衣便又央求道:“就看看,我从那边那棵树上往里面看一眼就好!姐姐~~” 沉默许久,潋绡才松开了手,抿了抿唇,冲他瞪了眼,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锦衣一下笑了。 潋绡随着锦衣走到他说的那棵树下,那树紧靠着院墙,枝繁叶茂。然后,便见锦衣轻轻一跃就飞身上了树,刚站稳,又低头看了看潋绡,问道:“姐姐上来吗?” 其实他也是随口一问,见潋绡摇了摇头,也就作罢了。 潋绡站在树下,不知道锦衣有看到些什么,只是见他神色平常,估计里面也没什么特别的。 正打算让他下来时,却见他突然脸色一变,然后“啊”地一声惊叫,一下从树上跌了下去。确切地说,那并不像是跌下去的,更像是被拉下去的,而且是直接往院墙内掉下去。 这几乎是转瞬之间的变化让潋绡完全反应不及,一愣之后,立刻唤了声,可却没有回应。 这时候,她真的后悔当初没有与锦衣一起跟容则学了轻功,不然,此时可以立刻跃过墙去看个究竟。 潋绡转头朝院门看了眼,急走了几步,站在门前,拿起那锁看了看便又放下了。深呼吸一口气,抬脚狠力朝门上踹过去。此刻,她才庆幸这些年来没有丢下前世学得的那些功夫,虽然大概连容则的皮毛都及不上,不过,也幸好年深日久,这个锁早已经脆弱得很了。 “啪”的一下,门应声而开。 潋绡一跨进院内,周围情形立刻一目了然。可是,她一下白了脸色。 锦衣被个黑衣人擒在手里,大概是听到开门的声音,一下转过头来,张了张口,却没发不声音来,神色十分焦急。 此时的潋绡,神色间是从未见过的冷锋。 而下一瞬,那黑衣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然后,几乎是同时,她便发现自己无法出声了。 点了哑穴? 此时,潋绡反而放松了心神。不对他们做什么,只是点了哑穴,说明这人显然不想被人发现行踪,而且,也不是什么险恶之徒,不然,恐怕此刻锦衣早已经没了性命。 潋绡抬了抬头,朝此刻站在自己身前的黑衣人看了眼。这一眼,却是真的让她惊得心脏突然地一缩。 眼前这个黑衣老妇,她认得! 这黑衣老妇此时却突然松开了锦衣。 一脱了束缚,锦衣赶紧跑到潋绡身边,挡在她身前。潋绡看不见他的神情,却是隐约可以猜到。 那黑衣老妇朝锦衣看了眼,稍稍地愣了下,而后似乎是了然一笑。 她又朝锦衣与潋绡深深地看了眼,而后突然地跪伏于地,郑重地一叩首。站起身时,似乎是随意地一拂,潋绡与锦衣便发现自己已经能够出声了。 “姐姐?”锦衣回身唤了句,但也没说什么。 潋绡只是朝他轻轻一晃眼,便看向那个黑衣老妇,眉头微微蹙起。 此时,那黑衣老妇突然拿出纸笔来,写了什么后递过来。 潋绡与锦衣都禁不住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大概不能说话,然后两人便接过纸来看。 ‘两位殿下不必惊慌,刚才是老奴失礼了。但也是情非得以,还请赎罪。’ “你知道我们的身份?”锦衣依旧有些戒备地问道。 那黑衣老妇只是笑笑,又写道:‘这地方不是两位殿下应该来的,请尽快离开吧。’ 锦衣没有出声,潋绡却是拉了拉他,示意赶紧离开。 似乎是犹豫了下,锦衣才转身随潋绡往外走去。 可是,没走出几步,突然地眼前一晃,被那黑衣老妇挡住了去路。 “你想干什么?!”这次问出声的是潋绡,她似乎非常地警惕。 ‘大皇子的武功是跟谁学的?殿下愿意跟老奴学武吗?’ 看到递过来的纸上写着的话,潋绡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拉了锦衣立刻出了院门,非常干脆地丢下一句“不必”便离开了。 第十章 突变横生 渐渐远离那个诡异的地方,锦衣却也渐渐慢下了脚步。一直到走到苏芳苑门口附近时,锦衣突然停了下来。 本就拉着锦衣的潋绡有些奇怪地看了看他,也停下脚步。 “锦儿,怎么了?” 抬头看向潋绡时,锦衣的目光沉澈而坚定,似乎决定了什么。 “姐姐,我想跟那个人学武。” “什么?!”潋绡是真的惊住了,但随即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地否定了,“不行!” “为什么,姐姐,虽然刚才那个人也许是来历不明,可是,看起来并没有恶意啊,而且,她真的很厉害,姐姐你也发现了吧?”锦衣似乎十分地坚持,这种坚持里又带着一些迫切。 潋绡轻轻皱起了眉头。 那个老妇人,并不是来历不明,潋绡知道她是谁的。所以,她不希望锦衣接近那个人,那会让她觉得,一切正在走向谁也无法控制的局面。 “姐姐!”见潋绡完全没有缓下神色,锦衣禁不住又唤了声。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平时你爱怎么玩闹都随你,这件事上,绝对没得商量!”潋绡的语气非常坚定。 锦衣忽然地沉默了,看着潋绡,许久之后才带着一些疑惑问道:“姐姐,为什么我觉得你的反应这么大?”话微顿,接着又道,“姐姐,你在怕什么?”那双蓝眸透彻清明,灼灼微芒荧亮如星。对着这样的视线,令潋绡下意识地避了开去。 “姐姐?”这让锦衣的疑惑更重了。 潋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道:“锦儿,贪多不精,没有好处的。你有容则这个师傅在还不够吗?” 提到容则,锦衣却是突然地沉下了脸色,轻轻地一哼,说道:“容则?姐姐,你知道吗?除了最开始学过的轻功外,他什么都没教过我,我学的都是跟那些侍卫一样的东西,他从来没有教过我真正的武功。容则,他除了轻功一绝外,剑术更是登峰造极,可是,他一丁点都没有教过我。”似乎是越说越生气,声音渐渐高了起来。 而潋绡是真的怔住了,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 “我会去问他的。”心里虽然是层澜叠起,潋绡面上依旧是平静的。 “不要!”锦衣却是很干脆地否定了,“若要问,我早问了。他不愿教就不教好了,难道要我去求他不成!” “锦儿。”软下语气,潋绡轻声说道,“这个事情,让姐姐来处理。但是,不要再去琥珀苑找那个人,不要跟她接触,这点,你一定要答应我。” “好!”锦衣很干脆地答应了,但随即又说道,“可姐姐要告诉我原因。” “这事太过诡异了,谁知道会有什么危险,姐姐不希望你出什么事。” 沉默片刻,锦衣面色透出微微的冷意,平静地说道:“姐姐,你骗我!”他稍稍退开两步,只是盯着潋绡,目光幽深。 这让潋绡微微有些无措,但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清楚。 长长地叹了口气,才说道:“好!我告诉你。”稍稍整理了下思路,才继续说道,“刚才那个人,她大概不知道,我是见过她的。” 锦衣愣了下,禁不住问道:“姐姐见过?那我怎么不认识?” 潋绡只是轻轻一笑,才继续说道:“其实她是母后身边的人。浮香、茹嬷嬷,还有刚才那个人,都是跟着母后从镜家出来的人。不过,我见过她是很小的时候了,你大概是不记得了,我也是隐约有点印象。但后来却再也没见过,彻底地消失了。我曾经去查过,宫里根本没有这个人的记录。”这些话,潋绡没有对锦衣撒谎,只不过用所谓的小时候模糊了年纪。事实上,她见过那个黑衣老妇时,还只是个婴儿。 而那个人,正是当年替换婴儿的另一个嬷嬷! 而且,恐怕也是这个世上,唯一真正清楚一切来龙去脉的人。 其实,潋绡想查清楚锦衣的身世,却不从茹嬷嬷那下手,还有部分原因是,她不知道茹嬷嬷到底对锦衣的身世知道多少。 潋绡记得,当年替换婴儿时,从她们的对话里,潋绡知道,锦衣是这个黑衣老妇带来的。而在见到婴儿时,茹嬷嬷对锦衣的蓝眸十分惊讶,但却没有细问。 后来,那个嬷嬷的消失,让潋绡怀疑过是茹嬷嬷做了什么,但一直未发现任何破绽端倪,所以只能作罢了,然后也渐渐放下了那些疑虑。 可现在,本以为已经消失了的人,却是突然地出现了,甚至,那个人有可能其实一直都在这宫里,从未离开过。 潋绡知道锦衣的身世,可是她知道自己绝不会做出任何对锦衣不利的事的。蓝鸢或许也是知道的,但以她的性子,即使知道了,也会永远埋在心里。茹嬷嬷同样是知道的,可这个看着他们长大的老嬷嬷,潋绡是了解的,她是个口风极严也很忠诚的人,所以无需担心。 可现在这突然出现的不确定因素,这个或许知道一切真相的人,真的让潋绡禁不住烦躁起来,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涌上了杀意,想要让这个人彻底地消失。哪怕,也许会因此永远都查不出锦衣的身世来。 “既然是跟着母后从镜家出来的人,那应该是可以相信的啊,姐姐担心到底是什么?”锦衣微微蹙着眉头。 “当年,她完全消失了,这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没有人知道。而她为什么还在这宫里,也没有人知道。锦儿,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说我可能让你去接近那个人吗?”其实,潋绡真正担心的是,如果真的是茹嬷嬷下手让那个人消失的,而那个人又很幸运地活了下来,那么,现在她还在宫里的目的是什么?伺机报复吗?她说要教锦衣武功的目的又是什么? “可是,如果那个人真的危险的话,以她的武功,哪天想要取我们的性命,并不是难事。避开的话,反而是造成了敌暗我明的局面,为什么不干脆接近她呢?也许反而查出什么来?” “不行!”潋绡干脆地否定了。让锦衣与她接近,万一那个人把锦衣的身世告诉了他怎么办。其实,潋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让锦衣知道自己的身世,仔细想来,也许,只是因为……害怕没了这身份的束缚,本就不喜欢这宫廷的锦衣,终究会离开的吧?如果真的知道了,他……会吗? “你打消这念头吧,我绝对不可能同意的。”潋绡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转圜的余地。锦衣是了解她的,所以,此时也没再说什么了。 可是,潋绡仍是不太放心。 “锦儿,告诉我,你不会去接近那个人。” 轻抿着唇,嘴角稍稍扬起,微微一笑,锦衣回答道:“恩,锦儿答应姐姐,不会去接近那个人的。” 这才让潋绡松了口气。 “都这么晚了,早点回去歇着吧。”说完,潋绡便独自转身离开,朝苏芳苑走去。 而仍站在原地的锦衣,神色变幻间隐隐透出迷惑之色,轻轻垂下眼睑,似乎思索着什么,片刻之后,抬眸朝潋绡的背影看了眼,微微地一笑,但眼底却藏了一些谁也看不懂的幽深。 .. 绕着苏芳苑的院墙,钻进一小片竹林子,然后可以看到一扇小门隐在竹林后。 本来,这门几乎是废弃的,上了锁,也从来没有什么人进出。然后,也就成了潋绡与锦衣暗中进出的“秘道”。 缓缓推开木门,发出很轻的“吱——”一声。 只是开了个门缝,潋绡便走了进去,可是,身后突然的脚步声让她禁不住一僵。 一晚上被吓两次,让她几乎想要诅咒出声了。 霍然转身,不远处,安然静立的身影,透着熟悉的凌厉气势。 “公主,这么晚了,仍未安歇吗?”是容则! 潋绡真的没想到居然会被逮到,而且是被这么个麻烦的人物逮到。心里镇定如常,可太过冷静反而容易惹来疑心,毕竟她还只是个孩子。所以,面上露出了惊慌之色。 这几乎下意识的反应也仅仅只是转瞬之间的事,而后,潋绡浅浅一笑,道:“我平日闲暇,夜里睡不着就出来走走。容大人公务繁忙,也仍未休息吗?” “臣只是随便出来看看。”容则的脸上仍是那惯常冷冷淡淡的表情。 潋绡却是有一记疑思绕在心上,挥之不去。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跟着他们的?刚才琥珀苑的那一切,他也看到了吗?如果看到了,为什么不出手救锦衣?如果是故意不出手的,那又是为了什么,难道他也是知情人吗?也认识那个黑衣老妇吗? 到底有多少人知道当年那桩事?! “我看容大人也是没有睡意,不如进来坐坐,喝口茶吧。”这话若是放到白天还好,这深更半夜的,倒真有几分异样。 “好!”容则却是答得爽快。 这倒是让潋绡怔住了,她虽然确实希望坐下来聊几句,但也知道这个时间不太合适,所以只是随便敷衍一句,却没想到容则竟是应了下来。 忽然地,禁不住想要轻声叹口气。恐怕,容则对她早有疑心了吧。 潋绡没有再说什么,推开门,率先走进了院子,容则亦随后跟了过去,面容仍是淡淡的,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前面缓缓而行的身影。 潋绡穿过庭院,走进暖凝阁,那是向来待客的地方。 而早在她靠近暖凝阁的时候,便有侍女发现了,虽然对于潋绡会在深夜出现在这里,而且身后还跟着统领大人感到非常的奇怪,但倒未露出丝毫惊讶的神色,恭敬地上了茶,便沉默地退了下去。 朝那退出暖凝阁的侍女看了眼,容则又看着潋绡,随意地一句:“公主这苏芳苑的人,调教得真是好。”话里无喜无怒。 潋绡只是笑笑,若是不合她心意,怎么可能让他们留在身边呢! “容大人说笑了,大人才是好手段呢。”他手底下那些侍卫,哪个是庸手啊。且不说容则掌管这王宫也才那么几年。 其实,也许潋绡可以装得更稚嫩一些,或者,像这宫里大多数的公主那样要么天真无知,要么干脆骄纵跋扈。可她知道她做不到,太过骄傲的性子,不容许她做出这样的种种形状。所以,她沉静内敛、温和乖巧,却又渐渐让人们见到她的早熟与聪慧,她是这宫里最尊贵骄傲的公主。 而且,容则很得皇后的信任。镜蓝鸢信任的人,潋绡总觉得是不需要太过防备的。 “正好有件事想要请教容大人。” “不敢,公主请吩咐。”他的语气仍是那样淡淡的。 容则便是那样的人,即使他弯腰低头,语气恭敬,却不会有丝毫奴色,但又不会令人不悦,当然,某些自恃甚高的家伙难免看不惯他的态度,可也不敢为难他。以一个江湖人的身份,得到这侍卫统领的职位,而且得到可以不跪除皇帝以外任何人的许诺,这样一个人,是没人敢随便招惹的。 “听说,容大人并未真正教锦衣学习武艺?” 这话并没让容则出现太大反应,他点了点头,却是说道:“我本以为他会更早告诉你的。” 闻言,潋绡轻轻一笑,道:“他只是太过骄傲而已。”话微顿,便又问道,“那容大人可以替我解惑吗?” 似乎是犹豫了下,容则才回答道:“殿下若是生作江湖人,将来必是叱咤武林的一流高手,是那种可以问鼎天下第一的高手。” 潋绡没想到容则会对锦衣有如此高的评价,禁不住愣了下。 容则又接着说道:“殿下天赋极高,无论教什么,几乎是一点即通,所以,我不敢教他了。” 潋绡轻轻皱了下眉头,而后目光渐渐地沉了下去,她隐约猜到容则的原因。 “我怕殿下武功渐渐高了,这王宫便也困不住他的念想。他是不能拥有自由的,甚至连自由的味道也只能浅尝,否则,心一旦飞出了这宫墙,这里的一切,会渐渐难以忍耐。可是,公主应该也清楚吧,那是他注定的命运,逃不掉的,他是注定要做皇帝的人。” 潋绡只是沉默不语。 她都知道的。 从出生那一刻起,锦衣就逃不掉的。若哪一天,真实身份被揭开,只有死路一条。若一直瞒下去,他也是必须登上那御极之殿,否则,仍是死路一条。 这也是潋绡一直不愿意锦衣知道自己身世的原因,既然明知道逃不掉的,何苦让他徒增不甘呢。 许久之后,潋绡才轻轻地回了一声:“好。”然后又是一阵静默。 容则也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瞥了眼潋绡。 轻轻地长叹了口气,潋绡才抬起头,神色坚定,目光平静。这是她早已经看明白的事,何必到如今才来自怨自艾呢? 转首看向容则,缓慢而坚定地开口道:“容大人,那么,以后,请教我武功。”目光凝成一色,直视着容则,眉宇之间分明是坚毅傲然。 沉默片刻,似乎确定她的认真,容则才回道:“恐怕,皇上那一关不好过吧。” 潋绡却是浅浅一笑,语气笃定,道:“我开口要的东西,父皇什么时候拒绝过?” “那是因为你从来都不会要求不该要的东西,这也是他愿意那样溺爱你的原因。你从来都知道他的尺度。” 嘴角的浅笑并未收去,潋绡对此语未作回应,只是漫不经心地说道:“父皇那,我会说服的,容大人无须担心。” “好。”这回,容则倒没再推脱什么。 然后,他突然又说道:“很小的时候,你就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孩子。” 潋绡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提起这点,只是沉默着看了看容则,目光里刻意传递出几分疑惑。 而他下一句,几乎让潋绡反射性地站起身来。 “其实,我刚才一直跟着你们。” 心底一惊,可潋绡也知道,再装出那种疑惑或者惊慌的神色已经没有意义了。 那双眼,犀利而透彻,他真的什么都知道吗? “公主其实不必防我。” 这话让潋绡禁不住朝他看了眼,却仍是没有说什么。 “我一直在等,等公主长大到我认为可以知道那些该知道的。其实,几年前我就有那样的感觉了,但却总有些隐晦混沌。但看现如今的公主,真的是完全不像个孩子了。” “容大人到底想说什么?”潋绡已经只是不动声色。是否需要防备他,不是他说了算的。 “公主的秘密,我不会去探究,不过,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公主,希望可以帮到什么。”容则的语气依旧是平平淡淡的,可这话听在潋绡耳里,她几乎想要叫出声来,她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动得那样激烈。 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的一切,终于可以揭开谜底了吗? 第十一章 前尘薄霭 “你们在琥珀苑遇到的那个人,我认识,而且也知道当年她与茹嬷嬷一起替换了婴儿,也就是如今的锦衣殿下。” 容则如此直接的话,让潋绡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微愣之后,下意识地朝紧闭的门扉看了眼。 “公主请放心,任何人接近这里,我都能知道的。”容则知道潋绡担心什么。 转回目光,早已经收敛了所有神色的脸上,平静淡然,潋绡缓缓问道:“父皇和母后知道吗?” “皇上是肯定不知道的,这点可以放心。至于皇后,也许她隐约猜到了什么吧,她向来心思敏锐,不过应该不能确定的。” 若有所思地朝容则看了眼,潋绡没再继续问什么。 容则却也同样不再说话了。 其实,潋绡知道,既然容则从一开始就跟着他们了,那他定是听到了她的话的,所以,对于她为什么会认识那个黑衣妇人也定是想不明白的。毕竟,他是知道的吧,那个人从宫里消失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婴儿。 不过,容则大概就是那样的人,说了不会探究她的秘密,便绝对不会开口问什么。 “容大人,不知为何突然想要告诉我那些事情?”语音婉转,浅浅地笑着,潋绡突然地如此问道。 可这问题却让容则忽然沉默了下来,向来平静淡然的神色间透出些许的迷惘。 潋绡依旧只是浅浅地笑着,她在等,等着她需要的答案。此时的她,心早已经平静了下来,所以,也变得异常地有耐心。 许久之后,容则才缓缓言道:“我,很快就要走了。” 潋绡稍稍地皱了下眉头。 而后便听容则解释道:“我是说辞去这统领之位,离开王宫。” 眼里禁不住闪出一丝惊讶,语气却仍是平静,潋绡随意地问道:“为什么?” 似乎回忆着什么,他的目光变得有些迷乱,而后,像是叹了口气,才说道:“很多人都以为,当年是皇上请我来担任这统领之职的,其实不是,是我自己要求的。” 容则很少笑,他向来是严谨而冷肃的,此时却是轻轻地扬起了嘴角,继续说道:“很少人知道,其实慕睿与我是结义兄弟。”他忽然地改了称呼,“我本是个孤儿,是师傅捡到我,将我养育长大,教我武艺。师傅去世之后,我便下山了。那时候,我十四岁,虽然不知道师傅到底是什么来历,但踏入江湖之后,很快地便知道,再过个几年,自己的剑将鲜有敌手。那时候的日子很单纯,简单地追求着更高的武学境界,直到三年之后,遇到了慕睿。他小我四岁,却似乎比我老成得多,但他仍是唤我大哥。做大哥的,哪能不护着兄弟啊。虽然那个时候,他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但我倒也没问过什么。一直到我们认识的第三年,他刚登基的那一年,他才告诉我一切,也告诉我,从今以后,他必须忘记这个江湖。所以,我跟他说,大哥陪你一起忘记。” 说到这,容则稍稍地顿了下,朝潋绡看了眼。 她明白这一眼的意思,他是想告诉她,这也便是他不想让锦衣武功太高的原因。 “其实,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怀疑过什么。知道慕睿的身份后,我也想过的,是不是他一开始就只是想要利用我,毕竟,坐在那个位置上,身边若是有个万无一失的护卫,自然是如虎添翼了。可是,认识他这么多年,他只求过我一件事。”他忽然地一声轻笑,有些古怪的嘲讽,有些无奈,“随他入宫不久后,他对我说,若是有一天,他做了一个必须做的决定,也许会伤害到许多他与我都不愿意伤害到的人,而且我会想要阻止他时,就离开吧。他说,因为,如果我站到了他的对立面,如果是十年后的他,定会生出猜忌之心。那是他万万不希望发生的。所以,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必须离开这个宫廷,回到我的江湖去。” 听容则说到这,潋绡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然后轻轻地问道:“父皇,是要对镜家下手了吗?” 容则没有回答,潋绡也突然地转了话题:“那容大人与母后也是那时候认识的吗?”语气似乎十分地轻松,嘴角也仍是那抹浅笑,眼底藏着什么,她没有让谁看清楚。 “跟慕睿认识没多久,我就随着他见到了蓝鸢与青鸾,她们俩也跟着他叫我大哥。那两个丫头,青鸾根本没什么大家闺秀的气质,从小就舞刀弄枪的。不过,出生在将帅之门,这也是难怪的事了。还有蓝鸢,别看她现在总是沉静淡然的样子,那个时候,虽然比起青鸾来,十足是个世家小姐的样子,可骨子里,刁钻得很呢,一个不小心,就着了她的道。那时候,我们三个,可没少在她手里吃亏过。” 说起这些陈年旧事时,容则的神情显得十分地愉悦。虽然并没有露出笑容,眉宇间却是一片柔和之色。 潋绡并没有打断他的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慕睿与蓝鸢恐怕并不愿意去回忆那些旧事,青鸾不知何故也从未出现过,所以,大概这些年来,容则从未向任何人说起过这些过往吧。珍藏在心底的记忆,是那么渴望与人分享。 然后,容则像是突然地想起了什么,说道:“不过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教你武功,便不会食言。虽然我会离开朝廷,但暂时不会离开王都。不如我就暗中教你好了,也省得你想办法去得到慕睿的同意了。” 潋绡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既然离开了,为什么不干脆走远点,彻底地离开?” 稍稍地沉默了会,容则才回道:“哪里是说放下,就放下的。”微微沉吟片刻,又说道,“如果你父皇真的做了什么,如果蓝鸢过不了心里那道槛,你就想办法劝劝他们吧。其实,慕睿心里也是苦的。蓝鸢与青鸾虽然了解他,但她们同样背负着太多重要的东西,很多时候,反而会让慕睿负担更重。他们三个,各自都有不可能放下的东西。慕睿放不下江山,蓝鸢放不下镜家,青鸾放不下梦想,他们总是把自己逼到进退两难的境地里。只有我,本来就什么也没有,对我来说,我是他们三个的大哥,这就是最重要的。可是,我好象也在不知不觉间走进了两难的境地。”他又是轻轻的嘲讽一笑。 “那就干脆不要离开了。”潋绡轻轻垂下眼睑,挡住了目光深处的一切,如此一句轻语。 “不!”容则却是很肯定地拒绝了,“如果我不走,慕睿会逼我走,不希望我卷进这纷争也好,真的有猜忌之心也罢,他都会逼我离开。所以,我想,我主动离开会更好一些。慕睿这一辈子,遇到太多太多不得不做的选择,而那些选择,总是逼他放弃许多他不愿意放弃的的东西。我不希望有一天,我也成为逼他做出这种选择的人之一。” “是吗?”潋绡只是如此不置可否地随意一句。 正如容则所说,他们都有他们放不下的东西。而她,也有! 所以……如果有必要的话,她可以让自己的心,冷硬如铁。 想要保护什么,就必须有舍弃一切的决意,否则,一着行差踏错,也许结果就是满盘皆输,一无所有。 他们都知道对自己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所以即使两难,依旧舍得放下。 正如她清楚,对她来说,那个从生命的开始便走在自己身边的人,是她绝对不可能舍下的,所以,即使将来再两难的选择,她也知道自己的答案。 .. “关于锦衣的身世……”这才是潋绡最最关心的。 “那个黑衣妇人,蓝鸢唤她‘温姨娘’,在蓝鸢还没入宫的时候,我见过她一次。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一直到几年以后,才从一些江湖传闻里渐渐猜出她的来历。‘墨剑温琅’,在她退隐江湖之前,也是名噪一时的人物。后来蓝鸢入宫,她是随着一起来的,但一直是隐在暗处的。我不知道她想做什么,或者说镜家想做什么,所以严密查访过她的一切举动。从蓝鸢入宫,到公主与殿下出生,四年来,她没有任何异样的举动。也幸好我一直没有放松监视,所以才发现了她们替换婴儿的事。” 说到这,容则朝潋绡看了眼,目光似乎略有些歉意,“不过,我查了很久,仍是查不出锦衣的身世。我只知道,温琅收留了一个女子,所以,猜测殿下是那个女子所生。但是关于那个女子的一切,没有蛛丝马迹可循。也是因为如此,我才明白了镜家的深不可测,明白慕睿为何始终对他们放心不下。” 沉吟片刻,潋绡才说道:“没有从锦衣的蓝眸这条线索上去查过吗?据说,当年的战凤公主就拥有一双蓝眸。” “蓝眸……,我查过。可是,好象所有的一切都被人刻意抹掉了。根本连正常的资料都查不到。当年战凤公主之名是太祖皇帝亲封的,可是关于战凤公主,能查到的讯息太少太少了。当年漠北一役,似乎因为镜元帅与战凤公主的死,成了一个禁忌。” 容则说的,潋绡也知道,确切地说,那似乎的皇帝慕睿的一个禁忌。 “那为什么一定觉得那个女子与锦衣有关呢?” “因为那是当时唯一不寻常的事,所以只能从这个方向去查证。” 潋绡突然地朝容则看了眼,话锋一转,道:“然后呢?如果当时查出了什么以后,容大人打算如何处理呢?” 容则稍稍怔了下。 沉默片刻,他才回道:“当时好象没想太多,只是觉得这个事情应该是很重要的,所以必须去查。但是……”他抬头看着潋绡,道,“我从来没有想过将这事告诉慕睿或者蓝鸢,说了,会连累太多太多人。所以,其实,关于殿下的身世,公主何必在纠缠下去呢?” “我为什么想要知道,与你当年为什么想要去查是一样的道理。” 相视一眼,却是各自神思万千。 当年漠北一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温琅当初收留的女子,到底是谁?锦衣与战凤公主一样的蓝眸,又是继承自何人? 原来,真的有太多太多深埋的秘密了。 “容大人。”潋绡忽然问道,“难道没有怀疑过,也许锦衣……”话微顿,看了看容则,“是镜青鸾的孩子吗?” 容则是真的被惊了下。近在眼前的人,往往反而容易忽视。 但很快,他便恢复了常色,然后轻轻地一笑,肯定地回答道:“不可能的!慕睿向来理智,他选择了蓝鸢,那就绝对不可能去招惹青鸾。情爱纠葛,太耗费心神了,以他的性格,不会让自己陷入那样的困境的。而且,青鸾是个骄傲的孩子,她也绝不允许自己介入慕睿与蓝鸢之间的。” “那她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是青梅竹马,一个是亲姐姐,还有你,你们都在这宫里,可她却像是消失了一般。” 容则的脸上,似乎闪过了什么莫名的神色,然后又似乎是轻叹了口气,才说道:“这些,将来你若见到她,自己问吧。” 潋绡轻轻地皱了下眉。 决定了不在容则面前掩藏起成熟的心智,换得的信息却比预料得要少。 知道了那个黑衣妇人的身份,但她如今的身份她本就知道,至于以前的身份,知道与否似乎用处不大。 知道了当年漠北一役的迷雾重重,有人刻意藏起了真相。但关于这个,皇极殿上,偷听到慕睿与原丞相的话时便已经起了疑心。 知道了温琅收留的一个女子或许与锦衣的身世有关。但也只是或许,没有任何证据,这仅仅是容则的直觉。 知道了皇帝不知道锦衣的身世,这倒也算是收获,可是让她安心些。 知道了锦衣不可能是青鸾的孩子,虽然这也只是容则的一面之辞,但总觉得是可信的。 知道了他们四人的前尘往事,知道了容则会离开宫廷,却也只是带来一些感慨而已。 知道了镜家的深不可测,可是,以如今镜家向来置身事外的态度,那些力量,对她来说只是遥不可及的虚幻。也许是刻意要划开距离吧,蓝鸢这些年几乎没有与镜家有过联络。 潋绡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时,容则突然站起身来,走到窗户边,片刻之后,转过身来对潋绡说道:“是殿下过来了。” 潋绡稍稍一愣,才点了点头。 “臣先告退了。”容则忽然地换了语气,又恢复了平日见到的那个样子,坚韧而严肃。可此时在潋绡看来,却从眉宇之间看到了分明的柔和。 “明日未时,臣带公主去一个地方看一些东西。也许,对公主来说,那些东西会比知道殿下的身世更加重要。” 潋绡禁不住露出讶异的神色来。但还没等她问什么,容则已经从另一边的窗口出了屋子,转瞬之间便消失了踪影。 . 潋绡打开门时,锦衣已经走到门口。 “姐姐怎么还没睡啊?”他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不也还没睡嘛。”潋绡只是轻笑着回了句。 锦衣稍稍怔了下,似乎是思索了会,然后嘴角一撇,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怎么又过来了?不是让你回去休息了吗?” “今晚,锦儿想睡姐姐这里!”那略有些蛮横的语气,让潋绡有些忍俊不禁。 只是轻瞥了他一眼,潋绡便转身朝寝宫走去,似乎没打算理会他。 紧走了几步,锦衣追上潋绡,出声唤了句:“姐姐。” “恩。”潋绡只是随意地应了声。 “姐姐。”没有什么后话,他又是这么一声。 “恩?”潋绡稍稍有些疑惑。 “姐姐。”锦衣却仍是这么唤着。 此时,潋绡看着他,眉头稍稍地皱了下。但锦衣的脸上,却只是平日见惯了的笑容,略有些狡黠与喜色。 “姐姐最好了,所以不会赶我走的吧。”微微眯起眼,这样说时,锦衣的笑里,又透出几分撒娇的意味。 “随你。”潋绡只是笑了笑,倒也没为难他。 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锦衣忽然伸手拉着她的手,向来透着暖意的掌心,此时传递过来的是微微的凉意。许是夜里太冷的关系吧,潋绡并没有在意。 可是,似乎攥得稍稍有些紧,这让潋绡禁不住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他。 “怎么了?”察觉到潋绡的目光时,锦衣随意地问了句,脸上仍是那让她觉得温暖的笑容,目光深处清亮透彻,似乎没有任何的异色。 “没什么。”潋绡只是摇了摇头。 应该没有什么吧? 第十二章 隐隐风雷 潋绡醒来的时候,发现锦衣已经不见了,该是早就起了吧。 每天早上,锦衣都是很早就起来练武,这些,潋绡自然是知道的。稍稍地沉思片刻,翻起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九岁时的自己,父母都还在。那时候,她还没有去学校上课,都是请了家庭教师的。作为那个家族未来的继承人,安全问题一直是最最被重视的。虽然因此失了不少快乐,但大概也是因此,让父母觉得愧疚吧,所以更加得宠爱她了。有的时候她会想,她也算是幸运的,居然没被他们宠成个骄纵而无法无天的孩子。若非如此,后来失去了父母的那些年月里,她根本不可能一路走下来。 轻轻摇了摇头,对于突然想起旧事,禁不住自嘲一笑。 不过,想到练武,又是禁不住一叹。 锦衣是如此地倔强,不管他是否明了容则这样做的原因,都是不可能为此低头的。而容则说的理由,潋绡发觉自己真的被他说服了。 可是,一直以来,锦衣每天都是很早就起来了,勤练武艺,一天也不落,从来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不情愿。 他该是真的喜欢的吧? 也难怪,琥珀苑那个黑衣妇人,容则说的墨剑温琅,她说要教他武功时,锦衣是真的心动了。 “公主殿下?”门外传来侍女的探问声。 潋绡早已经不是孩子了,贪睡的习惯也早在很多年前就戒除了,这在那些侍女眼里大概会觉得希奇吧,还很小的时候,她每天就固定了时间起床,从不贪睡,从不需要任何人来催促。 “进来吧。”唤侍女进来,由着她们伺候自己洗漱更衣。 紫金华衣,璎珞玖琅。美则美矣,但也确实累赘了些。 可是,穿上这样贵气奢华的衣裳时,总会禁不住高高抬起头来,生出无尽凛然傲气。 她与锦衣,是这慕氏王朝帝后之外最尊贵的人。而她,是这王宫里最受皇帝宠爱的人。但这也注定了,从出生起,这一身华服便是她的战衣,在这如修罗战场般的地方,一步步坚定地走下来。 只是,不得不说,这些年来,倚仗着皇帝的宠爱,以她聪慧玲珑的心思,还真的没吃过什么大亏。 不过,隐隐觉得,这样的平静似乎在渐渐走向尽头。 这样想时,心也渐渐地沉了下去,收敛了所有神色,只余下一片寂静冰湖般的淡漠。 “姐姐!” 刚跨出苏芳苑的院门,便见到了不远处迎面而来的锦衣,那一句唤声里透出的喜悦让潋绡一瞬间柔软了所有情绪,转过头,轻抿着唇浅浅地一笑。 跟在锦衣身边的茹嬷嬷向来在他的礼仪方面十分挑剔,听到锦衣这样高声的叫唤,自然是很不赞同的,但她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 其实,按理,锦衣是不能唤她“姐姐”的,皇宫里有皇宫的规矩,哪能用这样随意的称呼。可锦衣无论如何也不肯规规矩矩地唤一声“皇姐”。他的理由是,“皇姐”是用来称呼其他那些人的,但潋绡不是其他人,是他的姐姐。 茹嬷嬷也不是会随意妥协的人,其实,她对锦衣如此严苛,不过是不希望被旁人揪了错处去。锦衣是个懂事的孩子,他自然是知道茹嬷嬷是真的为他好。可要他在对潋绡的称呼上改口,却是怎么也不愿意。 后来,是潋绡找到了茹嬷嬷,她只是轻叹了口气,说了句:“以皇长子的身份出生,算不得什么幸事。锦儿已经够懂事的了,与我一起时,就让他随意一些吧。” 说那些话的时候,她还只有五岁,也许是这丝毫不见稚气的话语让茹嬷嬷太过惊讶了,也或许,是因为她心里有那么一点点愧疚吧,最后,她终于还是妥协了。 走到近前时,锦衣便自然地握着潋绡的手,见此,茹嬷嬷又是一皱眉。 潋绡朝她轻瞥了眼,禁不住露出一丝笑意,一直容忍锦衣这些不合礼仪的举动,也真是难为茹嬷嬷了。 不过,其实,有外人在时,锦衣并不会如此粘人,多少会收敛一些,今天似乎稍稍有些不同。 “走吧。”拉着潋绡,锦衣便率先而行。 跟着身后的众人,各自行了礼,赶紧跟了上来。 他们此时是去月凰宫,每天早上给皇后请安是必须的。虽然蓝鸢并不会介意这些,但在这地方,很多事不是人的意愿可以决定的。 “早上又去练武了?”看到锦衣颊边仍有些汗湿的头发,潋绡随意地问了句。 锦衣却是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她,点了点头,应了声:“恩。” 片刻之后,见潋绡没再说话,锦衣反而先问了出来:“姐姐想说什么?” 潋绡仍是有些犹豫,沉默许久,才轻轻说道:“锦儿,关于学武……放弃了,好吗?” 她没有看着锦衣,但锦衣却是注视着她,目光渐渐黯然,然后轻轻应了声:“恩。” 潋绡一下展开笑颜,语气轻快地说道:“其实,武功学那么高也没什么大用,像父皇那样,差不多就够了。而且,也可以让自己轻松一些啊。” “姐姐,你笑得好假。”锦衣如此突然地一句,让潋绡禁不住转过头去看着他。 看到他略有些赌气的神色间,却是隐隐带着笑意的。潋绡这才松了心神,轻轻地笑了。 握了握潋绡的手,锦衣才说道:“姐姐吩咐的事,锦儿什么时候反对过。而且,其实姐姐不用解释那么多的,锦儿都明白的,姐姐也不用觉得难受,这样锦儿反而更不开心了。” 潋绡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轻轻扬起嘴角,笑里却是有些自嘲的意味,轻叹了句:“姐姐倒是宁愿你不明白,宁愿你说你不想放弃。” 锦衣稍稍地怔了下,忽然地笑了,然后轻声言道:“有姐姐这句话,让锦儿放弃什么都愿意。姐姐是最疼锦儿的,锦儿难过的话,姐姐会更难过,锦儿都知道的。” 潋绡也笑了,可是那笑里,却是分明的苦涩。 .. 不过是例行的请安,在月凰宫里坐了会,锦衣便独自离开了。 清晨起来练武,然后过来月凰宫请安,之后便是回紫净苑听安师傅讲课,午后是去皇极殿,跟在皇帝身边听他与大臣议事。这便是锦衣一天的安排。 不过这些日子安师傅回家过年了,上午空了下来,慕睿便吩咐他上午也过去皇极殿。 其实潋绡也不算轻松。本来慕睿也是想给她找个教课的师傅,但后来皇后开口说要亲自教她,所以,她基本都是在这月凰宫的。 这里使用的也是汉字,虽然是繁体,但对潋绡来说,费不了多少工夫便适应了。 不过,除此之外,她还必须学习琴棋书画,所以,事实上,真的没多少闲暇的。 唯一庆幸的是,这些都是蓝鸢在教的,所以,偶尔还是可以偷偷懒的。 至于在皇帝身边的锦衣,潋绡多少能猜到,定是比她要惨的,慕睿在教育锦衣上,向来是十分严厉的。 潋绡有时会跑去看看,不过很多时候是见不到锦衣的,他总是被慕睿派去各处,说是熟悉朝廷各部门的工作,但潋绡觉得,慕睿是想让锦衣熟悉那些人,了解底下那些官员的禀性,将来处理起事情才能得心应手。 在月凰宫吃过午膳,练了会琴,潋绡便找了个借口出了来。 回到苏芳苑后,静静地坐在暖凝阁等着容则。 容则说,要带她去看一些对她来说会比知道锦衣的身世更加重要的东西。 那到底是什么? 而容则也没让她久等,很快便出现在了暖凝阁。 潋绡只是听到窗口开启的声音,转过头去时,便看到他已经站在屋内了。 她微愣了下,然后转向门口说道:“萝铃,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是。”门外传来轻轻地一应声,然后是脚步远去的声音。 跨出暖凝阁,潋绡便朝向来暗中进出苏芳苑的小门走去,出了那门,她才停下来,稍稍侧过身,朝身后一直跟着的容则问道:“有件事想请教容大人。” “不敢,公主请说。” “关于琥珀苑那个人……,容大人一直都知道她在宫里的吗?” 既然容则从那个温琅跟随蓝鸢来到王都时起,便一直监视着,那在替换了婴儿之后,自然是更加不可能放松的了,所以这答案其实是不言而喻的。 容则点了点头,等着潋绡真正想问的。 “那容大人就没有查过她为什么一直留在宫里吗?” “查过……,可是没有线索。这么多年来,她没有任何动作。” “温琅的武功比起容大人来如何?你就没有想过要亲自去试探下吗?” “坦白说,我不敢。” 潋绡禁不住愣了下。 “墨剑温琅,其实她的佩剑叫‘血线剑’,剑刃细长,通体墨色,因为……那剑刃上涂了见血封喉的剧毒。墨剑温琅的剑术固然精妙,但真正可怕之处不在于她的剑,而在于她的毒。”话微顿,他又接着说道,“当初她突然消失的因由也同样查不多任何端倪来,不过,这些年,茹嬷嬷有去过那琥珀苑见她,但似乎只是看望下而已,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茹嬷嬷是知道她在宫里的?”这倒是让潋绡放下心来。既然茹嬷嬷放心留在她宫里,那定是不会危害到锦衣的。 容则点了点头。 沉默了会,潋绡才转了话题,又问道:“昨天我们在暖凝阁里谈话的时候,确定没有任何人接近,并有可能听到吗?” 微一沉吟,容则才问道:“公主是担心殿下听到了?” 潋绡点了点头。 “请公主放心,绝对不可能的。”容则回答得十分肯定。 “是吗?”潋绡若有所思地应了声,才道,“那……容大人,请带路吧。” “是。”容则走到她身边,低了低头,道了句,“失礼了。”便握着潋绡的手臂,运起轻功,飞掠而去。 过了会,潋绡突然开口:“关于习武一事,就按容大人所说,暗中教我吧。” 容则微一怔,便应了声“是”。 “还有……别让锦衣知道。” “是。” . 容则带着她一直往东而去,出了皇宫时,潋绡轻轻皱了下眉,但并没有问什么。 然后在到达城外某座庄园不远处时,容则才停了下来。 “这里是……琼月庄?”潋绡有些讶异地问道。 琼月,取月下琼花之意,琼花是昙花的别名。银月之下傲然绽放的雪色琼花,美得不似人间之物。 琼月庄是属于皇家的别苑。潋绡曾跟随帝后二人来过,当时印象太过深刻,所以第一眼便认出了这个地方。 只是,她不明白容则带来她这里到底有何用意。 “现在开始,请公主千万莫要出声,我们要潜进庄里去。”容则并没有解了她的疑惑,只是如此叮嘱了句。 朝他看了看,虽有疑惑,但潋绡还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月下琼花……”容则突然地轻声念了句,而后是一声轻哼,带着明显的嘲讽意味和一些厌恶。 这让潋绡实在有些惊讶,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容则,如此分明地表现出喜恶。印象中的容则,该是无论如何讨厌,也仅仅只有冷冷一眼而已。 琼月庄……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心思转念之间,容则已经带着她朝庄内飞身而去,此时,潋绡才真正领略了他那恍若鬼魅的身法。当初慕睿说他的轻功天下一绝时并没有多大的感觉,知道容则是宫里武功最高的人也仅仅只是一个意识而已,而到此刻才真的明白了,当年,属于江湖的银霜剑客该是如何的傲视群英。 一剑行天下,谈笑江湖间。 或许,入了这皇宫,真的是埋没他了。可他仍是甘愿自毁双翼,别离过去,只为了慕睿与蓝鸢唤过他一声“大哥”。 平日里见他气势凛然、冷漠矜傲,原来,不过是个执念太深的痴人。 而且,此时见识到了容则的武功,才真的确信了他所说的,昨天晚上他们的谈话没有任何人听见。 那么,锦衣,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 容则停下来时,潋绡朝周围看了看,他们隐在花丛之后,整个庭院里没有任何人影,但容则却仍是十二分的戒备。附近……该是有不少暗桩吧。 他的目光紧盯着不远处的假山,似乎等着什么,蓄势待发。 突然地,似乎只是一抹淡影,一愣之间,潋绡便发现两人已经藏在假山之中了。 这一路来,容则都是带着她的,潋绡十分好奇,若是独自一人,那他的轻功到底可以到什么程度? 容则领着潋绡在假山中穿行,在外面看似简单,走在里面才发现路径曲折复杂。一直到面前被一面墙堵住去路时,容则才停了下来。在墙边摸索一阵,眼前便突然出现一道仅有单人宽的缝隙。 容则走了进去,潋绡赶紧跟上。 这并不是什么甬道,也就两三步便穿过了缝隙,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宽敞的石室。 容则随手在墙边一抹,那道缝隙便合上了。 石室内的布置非常简单,只有中央的石桌石椅。但令潋绡惊讶的却是,从石室顶上落下几十道光束,而且明显是自然光,将整间石室映照十分亮敞。 “到了这里已经没关系了,公主有什么想说尽管开口。”许是发觉了潋绡的疑惑,容则开口说道。 “既然有光进来,那是顶上开了孔了?不会有人从外面透过那些孔发现这个石室吗?那么多孔……” “不可能的。这些并不是笔直的孔道,都是在弯处装上了磨亮的铜片,将光线折了道,才落到这石室里的。” 容则的解释让潋绡禁不住怔住了。作为现代人,自然一下便理解了他说的原理。可是,建这石室的人,却真的令潋绡起了佩服之心。 收敛了惊讶之色,潋绡才回到正题。 “那容大人现在可以告诉我来到此处所为何事了吧?” 容则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一边的墙壁,轻轻地拍了拍,面色略有些暗沉,缓缓说道:“这面墙的后面还有一间石室,是一间囚室,所有不能放在明处的案件,都是在这处理的。” 潋绡只是稍稍地皱了下眉。她自然是明白的,所谓的不能放到明处的案件是什么意思,可是,这跟容则带她来的目的又有什么关系? 然后容则似乎动了什么,墙上便出现了一个孔眼。 “公主自己看吧。” 第十三章 孰真孰梦 有容则事先言明,所以潋绡对于自己看到的并不意外,那是一间囚室,或者也可以说是一间刑室。被缚在墙上的人满身伤痕,但低垂着头,看不见脸,只是似乎有些眼熟。 “那是谁?”潋绡侧头向容则问道。 “公主应该见过这位刘大人几次吧,不过,他现在这个样子,也难怪认不出来了。” 潋绡稍稍皱了下眉,又听容则接着说道:“前段时间查出个大案子,皇上想要知道幕后之人,这位刘大人也是知情人。但碍于各方面的关系,没办法明里提审,所以,这位刘大人就被匪徒绑架了,然后到了这里。”容则只是简单地说了因由,潋绡听着却是眉头皱得更深了。 “那又与我何干?”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冷,很不喜欢此时的这种感觉。隐隐觉得有什么很讨厌的东西藏在背后,却又觉得必须要知道。 “其实,也不是一定非这位刘大人不可。不过,当初皇上向锦衣殿下问及对这位大人的观感时,殿下回答说,为人不错,为官却不行。不过,殿下仍是有些欣赏这位刘大人。而这也成了这位大人的催命符。” “容则!你到底什么意思,有什么话给我说清楚一点。”潋绡脸色渐渐沉下去,声音也透出了薄怒之色。 这时,透过墙壁,那边刑室里模糊传来的各种声音里,突然出现一个让潋绡一下惊呆了的声音。那样熟悉的声音,即使模糊得听不出到底讲了什么,却仍是十分清楚那声音的主人是谁。 霍然转头,盯着容则,他只是缓缓地说了句:“那边听不到这里的声音的,不过这里也只能模糊听到一些。” “我不是要听你讲这些废话。”潋绡的神色十分的平静,“为什么……锦儿会在这里?” “皇上说,作为帝王,必须要足够狠决,不能被个人的喜恶影响了判断。所以,由殿下来审问刘大人,也不算是什么意外。”话微顿,容则看着潋绡,才接着说道,“其实,从去年开始,殿下已经是这琼月庄的主人了。” 潋绡扶在墙上的手轻轻颤了下,她转头透过孔洞又朝那刑室看了眼。因为视野狭小,刚才被挡住了并没有看到,此时,出现在眼里的人,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又怎么可能认错。 其实,这一切,潋绡知道自己都能够理解的。所谓帝王无情,慕睿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而他是绝不希望自己的继承人太过懦弱的。可是,竟然以这样的方式来教育一个孩子。不,在他眼里,大概锦衣只是未来的皇帝,从来就不是一个孩子。 “皇上希望的继承人,该是能被所有人赞一句仁厚宽容,却仍是有足够的气势压制住他们,但心里又必须是冷静而理智的,必须拥有壮士断腕的狠决。” “那如果锦衣不听话呢,会怎么样?”潋绡轻声问道。她可不认为锦衣是那么容易任人摆布的。 “很简单,不听话,就罚。” “我没在他身上见到什么伤痕。” 容则突然地沉默了下,才回道:“那与公主知道的那些惩罚方式不一样的。不会有伤痕的。皇上不会让公主和皇后发现的,他知道你们必定会心疼。有一种药,吃下去后全身会像针扎一样疼,疼到会想要干脆一死了之。但是,不会留下后遗症,身上更不会有伤痕。而且,为了防止殿下受不了而伤害自己,会点了他的穴。人一点也动不了的时候,那种疼无处发泄,几乎能把人逼疯的。至少,不少犯人就是被这药给弄疯了的。” 容则语气十分平淡,说得似乎轻描淡写。可听在潋绡耳中,却是渐渐僵了身体,遍体生寒。 容则朝刑室的方向看了看,又说:“殿下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学会长大的。即使公主面前的殿下仍是有几分真性情,可是,有些东西,早已经刻进血脉了。” 潋绡突然地转头盯着容则,声音暗哑低沉,道:“容大人,还真是好忠心啊。你做了这么多,不过是要告诉我学会认命吧!我已经劝锦儿放弃学武了,你还想怎么样!”最后质问出声的时候,潋绡的目光里已经隐隐透出恨意。 容则坦然面对着潋绡的目光,面色稍稍有些晦暗。沉默片刻后,突然地单膝跪地,头一低,道:“容则想求公主一件事。” 这个向来傲骨铮铮的人如此突然的举动,确实让潋绡愣了下,也让她冷静了下来。拼命告诉自己,眼前这个人,是不会害他们的,这样才死死地将那股恨意压了下。 “请讲。” 容则抬头看了看潋绡,才说道:“殿下是那样长大,所以,才九岁,便异常的早熟。可公主是在受尽帝后宠爱下长大的,却是常常比殿下更加的冷静。臣说过,不会去探究公主的任何秘密,自然不会食言。” 对此,潋绡不置可否。她既然已经不打算在他面前掩饰自己的心智了,自然是信了他的话的。 “所以,在臣认为公主已经拥有足够的心智去理解一切时,便带公主来了这里。臣只是希望公主答应一件事。”稍稍顿了下,他才说道:“接受自己公主的身份,接受皇家的一切,这里,将是公主未来的一切。” 潋绡禁不住呆楞了会。其实她是清楚的,自己一直没有将自己当做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将自己的世界圈得很小,除了锦衣,也就只有蓝鸢比较亲近一些。 “最能影响殿下的人便是公主了,只有公主安心留下来,殿下才会真心愿意将来继承帝位。公主比谁都清楚的,殿下必须是将来的皇帝,不然,公主与殿下,还有皇后和镜家,所有人都逃不脱一个死字。” 容则说的,潋绡又怎会不知。可是,她却是真的不知道,难道自己真的一直希望离开这个地方吗?是啊,应该是吧,这个地方,真的不可能让人喜欢上的。前世,最后那一刻,她是真的累了,真的想要终结一切才选择自己迎上了死神镰刀,却不料,醒来后,又是一场新的战斗等着她。 容则已经站了起来,而潋绡也退回到石桌旁坐下。 一室的静默。 .. “公主,如今皇上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了,太子之位非殿下莫属。所以,关于殿下的身世,公主别再纠缠下去了,就此让一切深埋难道不好吗?以皇上的心性,一旦知道如此全心全力培养着的继承人居然不是自己的血脉,公主应该非常清楚后果的吧,恼羞成怒之下,殿下是绝对没有任何活路的。” 潋绡缓缓转过头去看着容则,目光是彻底的冷色。 “容-大-人。”一字一顿地唤了声,道,“在宫里这么多年,你应该比我还清楚,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秘密,随时有可能成为致命的毒刃。你觉得我会那么天真吗?放任这隐性的杀机留在自己身边?以前,我还可以放心,因为我可以看到,那个秘密仍是一个秘密。可是,琥珀苑那个温琅的出现,还有你告诉我你居然知道锦儿的身世,当我发现原来这个秘密并没有为我所控制,你觉得我还能高枕无忧吗?这一次,有温琅,有你出现,下一次,会不会又有什么人跳出来说他也知道锦儿的身世!”说到后来,潋绡的声音渐渐冷厉起来。 她盯着容则的眼中,毫不掩饰地露出杀机,语气是冷到了极点的狠决:“我真的很想很想让所有知道锦儿身世的人彻底消失。”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这些年,还算是平静的生活和锦衣的陪伴,让她渐渐收敛起了那股子浸透血脉的冷酷。虽然,其实她向往的是那种与世无争的生活,可既然承认了锦衣在自己生命里的重要性,那么,任何被她认定对他存在威胁性的东西,都会毫不犹豫地抹去。 目光渐渐沉静下来。她忽然觉得,也许,这些年她让自己活得太安逸了。 “你到底几岁?”容则似乎是无意识地问了这么一句,因为问出口后,他自己也是怔了下,随即讪讪地笑了笑。 潋绡只是略有些嘲讽地动了动嘴角,未作回应。然后站起身,似乎想要离开了。 走了两步,又转身面对容则,神色平静,说道:“锦儿既然从未对我讲过这里的事,那就是说他不希望我知道。既然他不希望我知道,那我就不知道。不过,还是多谢容大人带我来了。” 知道这一切,让潋绡既难过又无奈。难过是因为心疼,无奈,是因为明白自己的力量还太小。她后悔没有自己察觉到锦衣在承受的痛苦,可是知道了又能如何?因为知道无法与其对抗,所以锦衣才什么都不肯对她说。他不希望她面对这种无能为力的痛苦。 所以,后悔,也只是那么一瞬间便消失了。她所能做的,就是尽力帮锦衣扫除所有可能伤害到他的危险。还有是保持沉默。 她是不是真的想要留在这个宫廷重要吗?她是否真的把这里当做自己的世界重要吗?她到底想过什么样的生活重要吗? 都不重要。 那个只会在她面前露出真实情绪的孩子,是潋绡早已经铁了心要护他一辈子的。将来的无数岁月,将来的任何变故,都不可能改变她的决定。她从锦衣那得到的东西太过厚重,只能一辈子来还了。 . 对潋绡,容则有太多太多的疑惑,但他终究是什么也没有问。只是轻轻一颔首,打算带她离开。可是,身形刚动,却是突然地一顿,头禁不住朝旁边刑室的方向侧了侧。 注意到他的举动,潋绡轻轻皱了下眉头。 她听不清楚对面的说话声,不代表容则听不清楚。 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念头刚起,人已经往那墙边走过去。 容则抬了抬手,似乎想拦,却还是放了下来。 透过墙上的孔洞,锦衣仍在视线范围之内,虽然依旧只是个背影。而锦衣身旁也站着个蓝衣人,但以这里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左肩臂膀。然后,便见那个人侧过身,从视线里消失了,而下一瞬,忽然见到那蓝色衣袖似乎是轻轻一拂,锦衣便身体一僵,像是被点了穴。 这让潋绡突然想起容则说起的药,脸色一下转白,几乎抑制不住想要转身离开。 可是,事情并没有朝她以为的方向发展。 旁边的一扇石门被人打开,而锦衣也被推了进去,然后便见那石门轰然落下。 潋绡有些奇怪地转头看向容则,等着他解释。可是发觉容则脸色不太好看时,她的心也禁不住沉了下去,没再有什么耐心等待,直接地提出疑问:“容则,那门里面是什么地方?” 踌躇片刻,容则才回答道:“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潋绡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可疑惑刚起,却是被突然冒出的一个念头惊到了。 “说清楚一点。”她的声音里,难得地出现了些微的轻颤。 “那是黑牢。里面什么也没有,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彻底的黑暗。”容则随即又若有所思地道了句,“殿下有些不太对劲,他应该不会再让自己犯下足以关进黑牢的错误了。” 容则的前半句话,早已经让潋绡完全愣住了。 “他还只是个孩子……”话刚出口,声音便弱了下去。在这个宫廷里,这是最最薄弱的理由。 而容则也只是沉默着。 她缓缓闭上眼,死命克制着,不让自己冲动地想要闯到那边去。 身体的疼痛终究可以被遗忘,以锦衣的坚强,她相信他是可以熬下来的。可是心理上的伤痕却是会牢牢刻进记忆里的。 困在无尽的黑暗里,又不能动弹,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而且知道不会有谁来救自己,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对他?”这一瞬间,心里真的涌上了强烈的恨意。 那是她的锦儿啊,她最最心疼的锦儿啊…… 心像是被割开一般疼了起来,疼到窒息,却发不出任何地声音,只有悄然无声的眼泪一直在无意识地滑落。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轻轻地一句,却是如此地无力,而后只是一声轻喃,“我会劝他的。” 然后,轻靠着墙,只是安静地等着,等着……恍惚间好象等了很久,一直到听见隔壁传来的石门开启的声音,呼吸才渐渐顺畅起来,可心里的痛却似乎无止无尽。 禁不住又转头朝那边刑室看了眼,锦衣从里面出来时,低垂着头,看不清楚神情,可那异常苍白的脸色,却真的太过刺眼,让潋绡花了好大力气才压抑住不让眼泪流下来。 回过身来时,神色间早已经沉寂无澜,平静而淡定。 “走吧。” 让她看到这一幕,容则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的,她没有兴趣知道。 可是,从结果上来讲,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如果放在他们面前的只有这么一条路的话,她不会避开的。她倒想看看,当锦衣拥有这世间最至高无上的力量时,还有谁敢动他分毫! . 踏出琼月庄的时候,潋绡发现自己竟然出奇地冷静,心思也是从未有过的清明。 想到曾经怀疑过的,慕睿暗中为锦衣培养的势力,难道就是这琼月庄?那刑室里看到的蓝衣人又是谁?还有容则…… “不知容大人在这琼月庄里是何职务?” 沉默了下,容则才回答道:“这些事,是我自己查出来的,慕睿既然打算好了迟早要让我离开,又怎么可能告诉我这些事情。也正是因此,我才明白,我必须离开。当年,他没有骗我,若是他知道我在查这些事情,如今的他,恐怕真的会生出猜忌之心的。” “父皇是希望你一直置身事外的,可你却没有。”潋绡十分清楚,这些年容则在宫里留下的力量是多么的强大。他手下的那些侍卫,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她是见识过的。 如果……能将这力量收为己用…… 不过,要他完全为她所用,与慕睿对立的话,恐怕也是不可能的。 “怎么可能让我装做听不见看不见。慕睿与蓝鸢……”他似乎是轻轻地叹了声。 潋绡明白容则的心思,所以禁不住冷笑了声,道:“这世间,从来就难有两全之法。”他所做的一切,恐怕都只是徒劳而已。 容则没有回应什么。 片刻之后,隐约见到宫墙的时候,潋绡突然说道:“带我去琥珀苑。” 这让容则疑惑地朝她看了眼,但只是应了声“是”。 既然不可能避开,那就好好地利用起来吧,不论是容则,还是温琅…… 所以,当站在琥珀苑的庭院里,又看到那个黑衣妇人时,潋绡轻轻地笑了,但却是目光凌厉,如锋如刃。 第十四章 沉沉旧事 潋绡与容则的出现,让温琅有些意外,但却仍是不动声色。 然后,她似乎写了什么,撕下来,将那纸朝潋绡这里轻轻一送,平展着飞到她面前。这一手功夫,可真是不简单。 那纸飞过来时并没有什么凌厉之气,她该是示意潋绡接下而已。 可是,潋绡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手一挥,却是将那纸拂开了。 “别装了,你根本没哑。” 这回,温琅倒是真的愣住了,怔怔地看了潋绡一会,忽然地笑了,道:“好漂亮的一双眼,好眼神!不愧是战凤公主的后人!” 潋绡对锦衣说,宫里没有这个人的记录。 因为她一开始就没有进宫来,那自然是没有的。这一点,在容则这里已经得到了确认。 但是,潋绡不可能去问蓝鸢或者浮香和茹嬷嬷关于这个人的来历,毕竟,她消失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婴儿。 “你是镜家的人?” “不错,确切地说,我是战凤公主的人。当年,是公主救了我,又将我送去习武。”她朝容则看了看,又接着说道,“后来,属于江湖的‘墨剑’退隐了,只有镜家的温琅。镜元帅与战凤公主守卫边疆,而我替他们护卫着少主和夫人,就是你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再后来,又随着你母亲回了王都。” 然后,温琅注视着潋绡,轻轻一笑,道:“还想知道什么?” 潋绡仍只是冷冷的,未透露出什么心思来。 “当初是为什么突然消失的?又为什么一直藏在宫里?” 闻言,温琅却是又朝容则看了看,问道:“又是容则告诉你的?” 潋绡没有回答,而一直沉默的容则也禁不住皱了下眉头。 “其实,我一直是知道的,容则在查我。当初,还真的带来了一些麻烦。不过,很不幸的是,我不能动他,因为蓝鸢和青鸾都会不高兴的。那时候,害得我做事费了不少手脚。” 这时,潋绡才沉着声,说道:“过去的一切,我不关心。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不要接近锦衣,更不要告诉他任何他不该知道的。” “我不明白公主在说什么?”温琅只是漫不经心地回了句。 可潋绡并没有跟她兜圈子的打算,直截了当地说道:“我的意思是,不要告诉锦衣,他不是父皇和母后的孩子!” “你知道?!”温琅的脸色稍稍一变,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难怪昨天晚上见到我时,反应那么奇怪。” 然后,她略有些嘲讽地一笑,看着容则,道:“又是你说的?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没想到,居然连那件事你也知道。”可她突然地一怔,盯着潋绡,目光有些惊异,“不对!那件事,就算是容则告诉你的,你也不该认识我的。但昨天晚上,是确实认出我了,对吧?可是你不可能见过我的。” 潋绡只是一声轻哼,道:“我怎么认出你的,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小公主,你可真是令我意外呢。”温琅似乎是真的很高兴的,目光和语气里,透出的明显是愉悦之色。 潋绡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沉沉地盯着她。而后温琅似乎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但话锋一转,“不过……公主跟我学武如何?” “不必了!”潋绡又是很干脆地拒绝了,“容则可以教我。” 闻言,温琅怔了下,朝容则看了看,忽然地一笑,道:“公主若是学了容则的轻功,再配合我的毒术,即便是武功天下第一之人,也奈何你不得。” 说完,她只是看着潋绡,目光自信而笃定。 潋绡没有说话,可是,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动心了。以她的身份,这轻功和毒术,可比剑术刀法之类的要有用得多。 所以,她迎上温琅的目光,沉默片刻后,浅浅地露出一抹微笑,道:“好。”然后,又漫不经心的问道,“那……锦衣到底是谁的孩子?” 温琅的脸色稍稍沉了下,才回道:“如今,殿下是皇子,将来会是太子,是皇帝。这就是唯一的事实。” “你是唯一知道锦衣真正身份的人吧?”跟温琅确定这一点,潋绡也是为防万一。 “不错。” 潋绡忽然地一笑,语气却是有些森冷,道:“那……你死了,不是更好吗?” 这话却没有引来温琅丝毫不悦,事实上,她反而是笑了,然后说道:“公主跟我当年想的一样呢。” 潋绡只是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我并不是装哑,事实上,五年前,我的声音才恢复的。那时候我中了毒,命虽然救了回来,却哑了。” “是……茹嬷嬷?”潋绡并不太确定。 “怎么可能!她就算要害我,也不可能那么傻,会去用毒。这天底下,还没有人能毒到我。” 潋绡忽然地一怔,又道:“是你自己?!” 温琅朝潋绡看了看,又是一笑,点了点头。 “为……”潋绡想问为什么,却又没问了。 为什么?理由再简单不过,只有她死了,锦衣的身世才能彻底被埋藏起来。真的没想到,这个温琅,竟是忠心至此。可是,她忠的,到底是谁? “可是,那时候,被阿茹发现了。她居然威胁我说,如果我不给自己解毒,她就去找蓝鸢来。”温琅笑了笑,又道,“很不幸,这个威胁,我没办法无视。然后啊,我就想,这毒,我根本没把握解。若真能解了,那就当是天意如此吧。然后,结果就是我真的活了下来,大概是老天爷觉得我命不该绝吧。” 潋绡若有所思地低了低头。也许,锦衣的身世之谜,埋在这个人的心底会更安全一些。当有第二个人知道时,所谓的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 “那当年的漠北一役,你可知道又是怎么回事?”皇极殿里,与锦衣偷听到的,原丞相口中所谓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提到的,慕睿对镜夫人的愧疚又是何意,仅仅只是因为镜元帅的战死? 但是,出乎潋绡意外的是,温琅的目光里突然闪出阴冷之色,那样锋利的恨意,直接地袒露在脸上,森冷的杀气,一瞬间逼了过来。 同一瞬间,容则将潋绡挡在身后,握着剑,神情戒备。 不过,仅只是片刻之间,温琅便收敛了杀气,只是脸色依旧有些冷淡。 “不用如此防备,我不可能伤害公主的。”她这话是对容则说的,但他并没有依言放松戒备。 然后,温琅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她身上流着战凤公主的血,我怎么可能对公主的后人出手,就算……就算也有……”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突然转身离开了。 潋绡却是猜测着那未尽的话语,就算也有什么? 血…… 除了战凤公主的血脉,她还继承的,就是慕氏皇族的血脉了。 而且,她不会弄错的,那杀气是冲着她来的,或者说,是冲着……慕氏皇族? 温琅是因为漠北一役而恨着慕氏皇族?为什么? 真相,漠北一役的真相又是什么? 潋绡忽然地想到了一个词,心猛地一沉,功高震主! 太祖皇帝驾崩,先帝即位,镜家的卓越功勋忽然地突显出来,平衡被打破。恐怕,当时镜元帅与战凤公主是为避开锋芒才离开王都的吧,而将独子及养女留在宫里,只怕,是作为人质,或者是为了安抚帝王的猜忌吧。 答案,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先帝并不是太过宽宏之人,又有原鸿楼那样的人在身边,还有,慕睿对镜夫人的愧疚,温琅的恨意…… 恐怕,当年那漠北一役只是一场…… .. 回苏芳苑的途中,潋绡若有所思地一路慢行,而容则只是随后跟着。 “容大人对当年漠北一役知道多少?”潋绡忽然地这么问了句。 容则稍稍沉默了下,才回道:“皇上即位后不久,就封了所有关于漠北一役的资料。所以臣跟公主知道的差不多。” “你就没去查过?” 容则似乎轻叹了下,才说道:“公主其实太高看微臣了,终究只是个江湖草莽,所能做的,不过是培养些忠心而能干的下属。臣所能查到的,终究有限。”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的意味。 “容大人太过妄自菲薄了。”潋绡只是漫不经心地回应了句。 不过,容则的话倒也有些道理。当年,他可以派人监视温琅,最后发现了她们调换婴儿一事,却对锦衣的身世完全无从查起,他能够查到温琅隐匿在宫中,却不知道当初温琅是如何消失的。而那一战,毕竟是十九年前的旧事了,又被刻意掩藏了起来,难寻蛛丝马迹。 确实,他终究不适合这个地方。这么多年了,依旧没折了那份矜傲便可知道,他根本不可能放下属于那个银霜剑客该有的骄傲,不愿让双手沾染这个世界的污秽。不然,入宫十三年,以慕睿对他的信任,以他的职位,要想只手遮天也不是难事。 潋绡终究只是无声地一叹,没再问什么。 . 靠近苏芳苑,隐约看见站在门口左顾右盼的侍女萝铃时,容则已经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潋绡只是轻轻侧了侧头,并未在意。 “公主!”看见潋绡时,侍女萝铃禁不住露出惊喜之色,“公主,您可回来了。”跟在潋绡身边的人都知道,只要做好份内的事,不多嘴多舌的话,潋绡还是位不错的主子,不会任意责罚。 潋绡只是轻晃了她一眼,浅浅地一笑。 “公主,殿下过来了,在书房等您呢。”她没有问潋绡去哪了。虽然潋绡贵为公主,但毕竟还只有九岁,作为近身侍女,事实上,萝铃若问一下也是在理的。可是,苏芳苑内,没有人敢将潋绡当做一个九岁的孩子来看。向来沉静安然的潋绡,没有人能看透她的心思,不动声色间的一眼,常令人生不出违抗之心。 “恩。”潋绡只是应了声,便径自走进了苏芳苑。 萝铃赶紧跟了过去。 可是,渐渐地,潋绡慢下了脚步,莫名的烦乱层层叠叠地压上心头,让她有一种透不气来的感觉。 朝身后的萝铃挥袖一示意,她便停了下来,不再跟随。 独自缓行,呼吸却仍是有些凌乱,带着微微的窒息之感。怎么也止不住的烦躁让潋绡禁不住攥紧了拳头,手微微有些颤抖。 “姐姐!”突然听到锦衣的唤声时,潋绡禁不住身体一僵。 目光一扫,才发现自己已然来到书房门前,那边趴在窗口的锦衣笑颜璀璨。 下意识地迎上笑容,往前走了几步,便推门而入,轻笑着问道:“怎么又跑来了,父皇给你的功课做完了?”话一出口,潋绡自己却是一怔。 不过,锦衣似乎也没察觉,只是懒洋洋地回道:“就因为功课太多了啦,头疼死了,就跑姐姐这来了。” 潋绡淡淡地将目光从锦衣的脸上滑过,神色间,未发现丝毫异样,也难怪她从来没有察觉了。从什么时候起,锦衣已经将隐藏情绪的功夫修炼得这般如火纯清了? 心像是被什么忽然地刺了下。 “姐姐,怎么了?”察觉到潋绡突然的沉默,锦衣禁不住问道。 潋绡只是浅浅地一笑,淡淡地嗔了句:“头疼该是找御医啊,我这又没药。”可心里却是一震,蓦然醒觉,锦衣瞒着她许多,她又何尝不是? “姐姐~~~”锦衣软着声唤了句,带着些央求的意思。 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书桌前,取过案前的毛笔,手一顿,抬头便轻轻地横了他一眼,道:“愣在那干嘛,还不过来。” 这一瞬间,潋绡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两个人,一个依旧沉静浅笑,眉眼之间、目光深处,柔和安然,她只是喜欢宠着锦衣的好姐姐,另一个则是清醒而冷酷地看着这一切,心泛着钝色的痛感。 “就知道姐姐最好了。”知道潋绡答应了自己的要求,锦衣一下笑了开来。 而锦衣的要求,其实只是让潋绡帮着做功课而已。只有锦衣知道,潋绡有一手摹仿字迹的绝活。央着潋绡帮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从未被谁发现过。 执笔,低头,潋绡在一瞬间封起了所有神色,心渐渐地沉了下去。 自以为了解锦衣的一切,却原来只是一泊镜花水月而已。 而她,又是为何将所有的秘密藏在心底,不愿轻启? 没来由地,心底泛起一阵寒意。这个冷透了人心的地方,没有锦衣的温暖,怕是度日如年吧。 到底,是谁需要谁? 稍稍有些出神,手在无意识间一沉,乍然惊觉时,提笔已是不及。 “姐姐!”锦衣一下惨叫了声。 慕睿给他的功课,是拿一些奏折给他看,让他自己做主处理。当然,既然是功课,之后慕睿定是要看过的。 可刚才潋绡这一不小心,奏折上被毛笔蘸了一朵墨渍,异常醒目。 “姐姐,不用这么害我吧。”锦衣苦着脸叹道,“要挨骂了。” 斜睨了他一眼,潋绡拿起笔,便将那墨渍画开,寥寥数笔,苍松屹立,又在旁边题上“父皇,阿绡画得如何?” 随后拿起奏折朝锦衣示意了下道:“好了,没事了。” 锦衣只是愣愣地朝她看了看,什么也没说,嘴角一撇,自顾自写了起来。 等到潋绡取过第二张来时,刚想落笔,却被锦衣一拦,问道:“这回不会是想画梅了吧?” 闻言,潋绡禁不住一笑,回道:“当我是你啊,就知道玩。” 锦衣这才放心了。 “锦儿,当年漠北一役,你知道多少?”潋绡突然静静地问道。话音落下时,自己却是不知道该无奈还是该自嘲。不论她与锦衣之间藏了多少秘密,要她放任危险置于他身边,终究是做不到的。 “啊!”听到锦衣一声轻呼,潋绡转过头去,却见他手中的折子上,亦是染了一朵墨渍。轻轻地笑了声,心里却是难言的冷意。是被她这个问题惊到了吗?为何? “这回真该画梅了。”潋绡轻笑着调侃道。 锦衣脑袋一耷拉,叹了口气,提起笔时,却忽然问道:“姐姐问这个做什么?”清清泠泠的声音里,听不出藏着什么,但他只是微顿了下,便接着道,“十九年前,边境异族作乱,镜元帅带兵围剿。在乱事渐渐平息时,却传出某处还有余孽未除。因为对方人数不多,镜元帅只带了三百人,但那都是随其征战多年的精兵良将,都是以一抵百的好手。可是,两天后,有一人回来求救,可话没说清楚就气绝身亡了。战凤公主立刻率军支援,可赶到时,那三百人已经无一生存,包括镜元帅。” “那战凤公主又是为何自刎?那些所谓的余孽又在哪里?” “不是说殉情吗?至于那些余孽,好象是与镜元帅他们同归于尽了吧。”如此敷衍的答案,可不是潋绡想要的。 “锦儿!”潋绡沉着声唤了句,“皇极殿上,原丞相的那些话,我是与你一起听到的,你居然还那这些来敷衍我?” 锦衣讪讪地笑了笑,似乎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第十五章 漠北一役 锦衣低着头,只是静静地写着。潋绡也没再追问,同样安静地等着。 许久之后,锦衣才说道:“当日皇极殿上,原丞相的话太过惹人疑窦了。虽然,父皇若知道了怕是不悦,但既然与我有些关联,总不能放着不理了。若是哪一天反受其害,可就后悔莫及了。” “所以你去查了?”潋绡随意地接了句。 “恩。”锦衣应了声,却是没再说下去,沉默片刻,转头看着潋绡,问道,“可是,姐姐为何认为锦儿会知道那所谓的真相?姐姐,锦儿还只有九岁,即使有心要查,未必能查出什么来的。” 潋绡怔了下,那双幽蓝清澈的眼眸里,透着逼人的光芒。下意识地,她避开了他的目光。 若是以前,也许她未必会那么想,可经过了琼月庄一事,她几乎是已经笃定了。 可这要她如何解释。 但锦衣倒也没为难她,而且,似乎没察觉到潋绡的回避,甚至好像自己没问过那样的问题一般,只是若无其事地接着说道:“当年漠北一役,我确实知道的比别人多些。”语气里透着些许的淡漠。 此时的潋绡,却是禁不住心一颤。 也许,她该将所有坦言的。 “这事,说来话长,当年,太祖皇帝也曾说过的,这慕氏王朝的江山,有一半是镜元帅与战凤公主打下来的。他们三位,虽然我未曾见过,但想来,也该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吧。可正因为他们的光芒太过耀眼,当时的先帝,与他们相比,实在是渺若微芒。”锦衣如此毫不避讳的语气,让潋绡禁不住轻轻一皱眉,但并没有说什么。 “太祖皇帝在位若能更久一些,倒也不会有后来的那么多事了。先帝即位时,正值年少气盛,初时,与镜元帅和战凤公主摩擦不断。后来,还是他们两位退让了。上书请命,离开王都镇守边关。那个时候,先帝很爽快地应了下来,但同时也提出了将他们的独子留在宫中的要求。”说到这时,锦衣的目光稍稍地一沉。 “人质吗……”潋绡轻叹了声。 “只可惜,镜元帅和战凤公主在朝中的人望实在太高了,先帝如何也放心不下。当年的漠北一役,实际上是一箭双雕之计,一切,都是先帝与原丞相谋划的。” 听到算是意料之中的答案,潋绡并没有太过吃惊。只是这所谓的双雕,另一雕又是指什么人? “先帝的目标并不仅仅在于镜元帅,另一个目标是一支十分神秘的异族。关于那支异族,就得从战凤公主的出身说起了。她的父亲是中原人氏,母亲却是那异族的公主,那一双蓝眸,便是由此继承而来。” 锦衣说得轻描淡写,潋绡却是一怔。 对于锦衣的蓝眸,潋绡早已经猜测过多半是异族血缘,这点并不意外。可是,她是知道的,锦衣并不是蓝鸢的孩子,那又是从何继承这蓝眸的呢? “当年,太祖皇帝征战南北时,因为战凤公主的关系,得过那一族人颇多援助。据说,那些人武功自成一脉,极擅暗杀之术,夜探大军也可以如入无人之境。不过,他们似乎不愿意交往太深入,多半是不露面的,有什么事,也是由战凤公主代为传达。也因此,镜元帅是不认识他们的。” 说到这,锦衣突然地一顿,嘴角微微一动,略有些嘲讽地一笑。 而潋绡也已经大概猜到了,禁不住目光一黯,轻叹了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锦衣接着说道:“先帝想要做的是削弱他们两人的力量,若有可能,自然不会放过那一族人。恐怕,那一族人当初也是因此才不太愿意来往频繁的。其实,王朝初建,天下局势渐渐安定时,那一族人便退出了这些纷争。但为防万一,太祖皇帝将他们的隐居之地,那座隐在山中的漠北孤城,画成了地图,留了下来。而在明面上,也答应了他们的要求,此地方圆百里之内,王朝军队绝不踏入。太祖皇帝虽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但他一生鏖战,打下这万里江山,哪里容得这小小异族如此高傲,竟是想画地为城。所以,虽然不至于为此对他们下手,但那所谓的承诺,又怎么可能真的告知旁人,甚至于全军公开。难道,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他这江山,不是靠金戈铁马、沙场鏖战得来的,而是得益于暗杀之类的行径吗?怎么可能!”锦衣又是嘲讽地一笑。 “那地图,太祖皇帝留给了先帝?”潋绡轻声问了句。 “是。”锦衣亦是轻应了声,带了一些无奈。 潋绡几乎已经可以猜到接下来的事情了:“然后,那一场异族作乱中,那一族人被当作了所谓的余孽被镜元帅带兵围剿。镜元帅根本不认识他们,而那些人,隐世已久,少了一些人情世故,若再自恃胜高,再加上因为当初太祖皇帝的承诺,他们见到王朝军队时已经生了怒意,只要在当时镜元帅带的兵里安插个人,从中挑拨一下,或者先下手攻击,便能轻易挑起双方的对战。” 锦衣也跟着说道:“那是一场两败俱伤,几乎是同归于尽的战斗。等到战凤公主赶到时,一切已经晚了。对她来说,两边都是亲人。所以,于她的打击是最大的。可是,即使已经猜到设计这一切的人是谁,她也不能报仇。那个人,是她最敬佩的哥哥的儿子,是这个国家的皇帝,不论于公于私,她都不能报仇。更何况,她根本承受不起代价,报仇的结果,是赔上整个镜家,甚至有可能连累这些年跟随他们夫妻征战沙场的那些兄弟。所以她什么也不能做。” “所以,心灰意冷之下,追随镜元帅而去。”潋绡轻叹着言道。而后又禁不住想到了如今的镜家,微一皱眉。 当年镜元帅与战凤公主亡故后,先帝会让他们的独子接下元帅之位,是因为他还没有威胁,但到今天,镜家多年来虽然收敛锋芒,可这赫赫战功却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的。镜家虽算不得权势滔天,但在军中的威信,只怕,是连皇帝都无法比拟的。 而这,是最危险的。 更何况,按照那天在皇极殿内,原丞相的话中可以听出,当年漠北一役的真相,并不是那么的隐秘,镜家是有人知道的。 当年的慕睿或许会有所愧疚的,如今的慕睿却是必定会防着镜家了,特别是他在坚持要立锦衣为太子的情况下。 .. 听到这所谓的真相,潋绡有些惊讶,却并不意外。 在这种集权制度下,皇帝的地位必须是绝对性的,他希望自己的臣子皆为能人,但并不代表他们可以拥有超过皇帝的威信,所有可能威胁到统治的因素,必定会被毫不犹豫地剔除。 譬如说如今的镜家…… 锦衣笔下依旧不停,神色淡漠,言道:“当年镜夫人……”他稍稍一顿,许是为这称呼犹豫了下,“待父皇视如己出。可是,镜家人似乎都太过聪明了。”语气里带着叹息的味道,却不知这话到底是褒是贬,“既然父皇能看出来,母后又怎会不明白。镜夫人……他们夫妇怕也是知道的吧。其实先帝虽然心胸不够开阔,却并不是愚笨之人,他是非常了解的,那样的人,即使有心报仇,也会一切以国为重。当时边关乱事不断,他们不可能置之不理的。因为那也是镜元帅与战凤公主誓死捍卫的一切。” “当初先帝答应父皇随他们去边关,怕也是一种试探吧。那么多年相安无事下来,先帝倒也渐渐放心了,可原丞相却是一直防着镜家的。当年母后进宫,反对最激烈的便是原丞相了,他本是太子太傅,在立后一事上,怕是父皇与其对抗最直接的一次吧。” “镜夫人已经去世多年,父皇也早已不是当年的太子,‘江山为重’四个字,早已经刻进骨血。姐姐,镜家与我们何干,担心那些做什么!”锦衣这最后的一句,让潋绡一下愣住了。 “我……”张了张口,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若没了镜家,那锦衣真的是没有丁点退路了,只能往那御极之位走去,丝毫退不得。有镜家倚仗,他或许他可以掌握一些自己的命运。 “这些年来,镜家不是一向明哲保身,置身事外的吗?”锦衣忽然冷冷地一笑,“还指望他们能为了我卷进这纷争里来吗?他们避都来不及呢?” “只怕,由不得他们了。”潋绡轻叹了句。 “那又如何!即便保住了镜家,当真能成为我的助力吗?” 潋绡一时间无话可说。 锦衣,终究是太过倔强的性子,将来,怕是难免会吃亏啊。 . 一室安静,默默无语。 各自执笔,只听得微不可闻的写字声。 两人都没再说话,一直到日落西山,天色渐沉,终于都放下笔时,才忽然地打开静默。 “居然错过了晚膳啊。”锦衣轻笑着感慨了句。 他这么一说,潋绡才觉得是有些饿了。想到之前萝铃在屋外转悠了好一会,估计是想来询问用膳之事吧。不过,那丫头向来懂得察言观色,许是察觉到屋内气氛有些异样吧,所以才一直没有出声。 “萝铃。” 轻唤了声,屋外便立刻有人应道:“在。” 透过窗户,潋绡看了看天,真的很晚了。 “传膳吧。” “是。” 潋绡又转头对锦衣说道:“吃过了再回吧。” “恩。”锦衣只是浅浅一笑,“一会还得把姐姐写的那些看一遍呢,不然,父皇要问起来,答得乱七八糟可就麻烦了。” 潋绡只是笑了笑。 因为心里挂着事,草草地吃过饭后,便打发锦衣回他的紫净苑了。 他倒也十分难得地没有反驳什么。 . 潋绡独自坐在书房内,只是静静地坐着,却不知为何,思绪纷乱。 想到今日在琼月庄所见,恍惚间一些念头闪过,隐隐有些担忧,锦衣当真如看起来那般若无其事吗? 眉头一皱,忽然地焦躁起来。 轻叹了声,终究还是起身出了屋子,离开苏芳苑,朝紫净苑走去。 其实,潋绡很少来紫净苑的。因为平时锦衣一有空便会往她那跑,其他时候,也基本是不在的,她自然不会过来了。 遇到茹嬷嬷的时候,她似乎也没想到潋绡会突然过来,稍稍愣了下,随即没等潋绡问什么,便说道:“公主是来找殿下的吗?殿下已经睡下了。” 潋绡这才察觉,原来,不知不觉间,夜已经深了。 “没什么事,我只是来看看。”潋绡终究有些放心不下,不看看锦衣,怕是今晚睡不着了。 说完,她朝茹嬷嬷一挥手,示意她退下,便朝锦衣的寝室走去。 轻轻推开门,正如茹嬷嬷所说,锦衣该是睡了。 借着些许的月光,朝榻前走去。 可是,走到近前时,却察觉到稍稍的异样。 锦衣背朝外躺着,隐约地,似乎轻轻颤着。 这让潋绡禁不住心一惊,手抚上棉被时才确认自己并没有眼花。 “锦儿。”轻唤了声,却没有得到回应,他该是确实睡着了。那是在做噩梦吗? 这时,锦衣突然翻了个身,让潋绡差点以为他已经醒了。 可看到紧闭的双眼时,才知道他仍未清醒。 但是,此时也清楚看到了那如纸苍白的脸色,额际些微的冷汗,蜷着身不住地轻颤着。突然涌上心头的刺痛感,让潋绡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猜测着,是否是因为今天被关黑牢的关系,致使睡得如此不安稳,亦或者,是否有可能他向来如此少有安眠,所以才常常在夜里跑来找她。 “锦儿,锦儿!”唤了好几声,才见他轻轻睁开了眼,目光却是有些迷离,似乎并未完全清醒。 他这个样子,怎能叫潋绡不心疼啊。 窝进被子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安抚道:“姐姐在这里,别怕,睡吧。” 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听清楚,但倒是听话地闭上了眼,渐渐呼吸平稳,也不再如之前那般轻颤了。 潋绡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可是,一股郁气堵在胸口,怎么也压不下去。 若不是生在宫廷,以锦衣的天资,习得上乘武艺,逍遥江湖,那是何等的风华灼灼啊。 是啊,他本就不需要接受这一切的。 潋绡不知道是否该怒斥一句命运何其不公,让这个孩子埋没在宫廷之中。 . 一夜无眠。 等到渐渐有些睡意时,该是晨光已近了。 因为,隐约间察觉到锦衣已经醒来了,该是到他起来练武的时间了。然后,听到他有些惊讶地唤了声:“姐姐!” 潋绡没睁眼,只是模糊地应了声。 之后又听得锦衣轻声地一句:“姐姐睡吧,还早呢。” 其实,潋绡意识已经渐渐清醒,只是有了些睡意,便懒得睁眼了,更懒得说话了。 一些刻意压低的说话声传来,那是锦衣唤了侍女进来为他更衣。 许久之后,屋内没了旁人的声音,那该是锦衣准备出去了。 但是,轻轻的脚步声渐渐近了,然后便听到锦衣一声低语:“锦儿该如何才能知道姐姐心中所思所想呢?”略有些暗哑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郁色。 在潋绡听来,却是乍然一惊。 锦衣心里藏着的苦已经够多了,潋绡不希望连自己都成为其中沉沉的一笔。 霍然睁眼,目光清亮,哪里有半分意识模糊的痕迹。 显然这是锦衣没料到的,呆了下,突然退了步。 一时间,两人竟是都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突来的沉默。 许久之后,倒是锦衣先放松了神色,轻轻地笑了,眉眼柔和:“姐姐,我们不要瞒着对方任何事,好不好?” 这话让潋绡禁不住目光一晃,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却听得锦衣接着说道:“分明是一样的岁数,可似乎从我有记忆开始,姐姐就比我懂得多,好象看得比谁都清楚明白。所以,一直以来,锦儿总是想赶上姐姐,想让自己快点长大。”顿了顿,他才接着说道,“姐姐,我会知道漠北一役的真相,是因为早在一年前,父皇就将属于皇室的暗影交给我了。不过,目前我还未能完全控制那一切。但要查当年那些旧事也算不得什么难题。” 潋绡没想到锦衣会突然说出这些话来,怔怔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姐姐想知道什么尽管可以问,锦儿是绝不会瞒着的。”他轻轻地垂下目光,“所以,不要像昨天那样,让锦儿完全不知道姐姐到底在想什么,锦儿真的会害怕的。” 潋绡不知道昨天的自己在锦衣眼里到底是怎么样子的,但她记得,那个温柔浅笑的自己背后,还有一个冷酷地看着那一切的自己。 该告诉他吗? 其实她已经知道琼月庄一事,而且要跟容则与温琅学武,还有她担心慕睿对镜家动手,担心温琅有所谋划,她害怕锦衣这一路上会遇到太多太多危险。 告诉他,其实,他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 踌躇之间,锦衣却是突然说道:“啊,时间不早了,我得出去了,姐姐先睡吧。” 突来的转变,让潋绡稍稍一怔,但心里却是清楚,他在逃避,他在害怕。 到底害怕什么? 刚想出声唤住,却见锦衣自己停了下来,转过身来,但并没有看着她,目光低垂着说道:“姐姐,其实,有一件事,锦儿一直瞒着姐姐。” 潋绡眉头轻轻一皱。 “我去……琥珀苑找过那个人,就在遇到到她的那天晚上,我回去过了。那个人跟我说了一些事情,一些姐姐一直瞒着的事情。” 锦衣的语气十分平静,但在潋绡听来却是一记惊雷。 她怔怔地坐起身来,看着锦衣,神色千般变幻,思绪凌乱,从未有过的慌乱萦绕于心。 第十六章 乍然寂冷 潋绡是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从来没有想过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只是怔怔地问了句:“你都知道了?” 锦衣没有应声,也没有看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她想让自己浮躁的心绪冷静下来,却是怎么也做不到。同时,也明白了锦衣这两天举止异常的原因。 本以为得了温琅的承诺,她该是不会在锦衣面前泄露什么。却没想到,遇到温琅的那一夜,锦衣居然回去找过她了。分明答应了她不去接近那个人的,可是,他食言了。 “那你……”潋绡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锦衣的沉默让她有些混乱,一时间理不清思路了。 “为什么要瞒着我?”锦衣只是轻轻地问了声。 勉强压下烦躁的心情,潋绡才让自己尽量平静地开口:“即使知道了你又能如何?徒赠不甘而已。事到如今,你就算不是皇室血脉,也已经骑虎难下了。” 她不希望锦衣因此生出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来,那样太危险了,所以想尽量劝慰些。 可是,话音刚落下,锦衣却是霍然抬头,盯着她,目光诡异,满脸的不可置信。 那一瞬间,潋绡突然地感到一阵寒意从心底涌起,须臾之间,心思清明,那一闪而逝的念头,让她下意识一颤。 一时间,心里不知道是惊是怒、是悲是苦,只能怔怔地问了句:“你套我话?” 他根本就什么也不知道! 可是,她居然就这样被他套出话来。 为什么? 因为她一直以来最最担心的就是锦衣会知道自己的身世,因为她见到温琅的那一刻起就害怕她会对锦衣说出那个秘密,因为……因为她相信锦衣,这两天他的异常,还有这摸棱两可的话,让她根本未及细想,就直觉地认为了锦衣已经知道他并不是真的皇子。 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居然也会犯这样愚蠢的错误。 锦衣似乎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只是有些呆愣地看着她。 他却不知道此刻潋绡心中是如何的惊痛。 从互相有所隐瞒开始,然后,他竟然将那些手段用在她身上,是不是有一天,若她成了他的障碍,也会被毫不留情地铲除? 然后,怒意、悲色,却是一瞬间消失了,心突然地沉寂下来。 “出去。”声音里带着无限的疲惫。 也许,她真的注定一世孤苦吧。 禁不住想要自嘲一笑。 此时锦衣却是一下回过神来,看着潋绡的神色,才突然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心一急,便脱口而出:“不是的……”可话一顿,竟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一时无语。 潋绡却是没再看他,神色清冷,但异常的平静。 这一刻,锦衣忽然地害怕起来,脸色转白,隐隐的恐慌袭上心头。 “姐姐……”小心翼翼地唤了声。 “出去!”潋绡只是一声厉喝,声音异常的冷漠。 ‘咚’地一声,是锦衣突然地一跪,泪忽然地滑落,他是真的害怕了。 “姐姐,锦儿知道错了。” 潋绡却根本没看他,似乎是恍然大悟地轻笑了下,道:“我忘记了,这里本就是你的寝宫,该是我走才对。”说完便起身下了床。 她昨晚本就是和衣而睡的,此时一起身,只是轻轻抚顺了下长发,便朝门口走去。 锦衣赶紧站起来,往门口一挡。 似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潋绡只是漫不经心地一句:“让开。”语气里透不出丝毫情绪,转头的轻瞥一眼里,锦衣却是知道,那目光少了往日的温暖,冰冷彻骨。 “姐姐,我只是问她为什么姐姐认识她,但我却没有丝毫印象,她告诉我说,姐姐定是瞒了我什么事。我只是……我只是想知道姐姐到底瞒了我什么,我没想到……” 闻言,潋绡却是轻嗤一笑,道:“原来,这么多年的感情,竟然抵不了旁人的一句话。你哪会有错,错的是我!我本就是将这天大的秘密瞒着你了,这是事实。” 这一句,潋绡倒也不是气话,此时的她,竟是意外的冷静,但也是异常的漠然。 因为,不将自己的情绪封闭起来,她真的不知道心到底会有多痛。可即便如此,此时依旧是一阵阵的寒意钻进心里,刺痛难挡。 轻轻地推开他,打开门便走了出去。 锦衣不敢再拦,只能一路跟着,随着她进了苏芳苑。 一直到潋绡走进自己的房间,临关门时,才道了句:“我不想看见你。” 锦衣只是低着头,没再为自己辩驳什么。 . 关上门口,潋绡朝门上轻轻一靠,过了会,才朝床边走去。 真的好累。 想让自己睡会,可躺了下来后,却是异常地清醒。 她确实没有认为锦衣错了。 只是,初到这个世界,将她从迷蒙中惊醒的,正是那一双清澈蓝眸,琉璃一般的透明色,蓝得似乎不染丝毫尘垢。 她知道锦衣远比大多孩子心思复杂得多,可在她心里的锦衣,如她最初希望的一般,是个温暖的孩子。 从来没有想过,锦衣会将那些手段用到自己身上来,那一瞬的失望,让她的心一下冷寂下来。 潋绡知道自己对锦衣真的没有丝毫防备的,所以她在害怕,害怕这将是另一场背叛的开始。 渐渐地,感觉到有些昏昏沉沉的,可意识仍是清晰的。 察觉到异样时,手轻轻抚上额头,才发现稍稍有些烫。 潋绡并不想为难自己,更知道心情不好的话,若是生病了更难痊愈,所以,想唤萝铃去传太医来。 可是,真的好累,似乎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许久之后,才压抑住情绪,出声唤道:“萝铃!” “在,公主。”一应声,萝铃便推门进来。 可潋绡却是突然怔住了。 目光穿过开启的门扉,便看见院中跪着的身影,不知道是不是连老天爷也帮他,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来,落了他一身。 轻轻别过头去,不让自己再看他。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若是多看几眼,会不会软下心来。可是现在,她是真的很累,不想见到他。 而萝铃候在门边,等着潋绡出声。 许久之后,潋绡才淡淡地说道:“让殿下回去吧,就说我不想看到他。” 似乎是略有些不忍,但萝铃仍是应了声,随后关上门退了出去。 可是,稍稍过了会,她却又推门近来,神色间略有些为难。 看到依旧跪在那的身影时,不用她说什么,潋绡已经知道了。 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潋绡起身走到门外,站在锦衣面前,却是没有说话。 过了会,才轻轻拉他起来。 这让锦衣一下抬起头来,可刚展开的笑容却是突然僵在了脸上。 潋绡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生气的痕迹,只是透着一些疲惫。 “回紫净苑吧。”她的语气十分的平静。 看着潋绡,静默了会,锦衣才似乎明白了什么,轻轻点了点头。 “姐姐好好休息,锦儿……锦儿离开就是了。” 看着他情绪低落的样子,潋绡不是没有难过,可是整个人似乎委靡不振,根本连说话都不愿意了。 只是如此看着他渐渐远去。 .. 萝铃唤来了太医,给潋绡看过之后,只说有些发烧,并没什么大碍,开了药便离开了。 不过,潋绡仍是嘱咐了别去惊动任何人。又让萝铃去皇后那边递个话,就说今日有些疲倦,想休息下,就不过去了。 或许蓝鸢会有些疑惑。但潋绡会喜欢她,正是因为在这种时候,她不会追问什么。当她需要安静的时候,蓝鸢会给她足够的时间和空间。 这个时候,她谁也不想见。 喝过药,便感觉倦意上涌,有了些睡意,迷迷糊糊地,似乎是睡了过去。等到清醒过来时,发现天已经黑了。 “公主醒了?”萝铃一直守在旁边,“奴婢去拿药过来。” 等到萝铃端了药过来时,看到盘子里,药碗旁那一小碟子糖渍梅时,潋绡些微地怔了下。 喝过药后,却只是看着那碟子,沉默片刻,才问道:“殿下回去了?” 萝铃似乎是迟疑了下,才回道:“本来是回去了,不过,好象路上刚好遇上了徐太医,知道公主病了,便又回转了来。”顿了下,又接着说道,“不过没进来看过公主。只问了奴婢公主的病情,然后在暖凝阁坐了会,便又走了。午膳的时候又来过趟,但只是在门外站了会。刚才,殿下又过来了,现在正坐在暖凝阁呢,只问了声公主醒了没,就没别的话了。” 潋绡只是轻轻应了声,又问道:“殿下……衣服换过了吗?”早上跪在雪地里,又落了一身的雪,若不换掉,只怕也要病着了。 “奴婢想让人伺候殿下沐浴,可殿下没准,衣服也没肯换。” 潋绡没再说什么,沉默了会,才说道:“一会殿下要是问起,就说我喝过药,又睡了。” 萝铃稍稍一怔,仍是应了声。 “把这放下,你出去吧。”示意她将手里那碟子糖渍梅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是。” 只有锦衣知道,潋绡其实很讨厌吃药,很怕苦。 其实,潋绡并没有怪锦衣,也没有认为锦衣错了。只是,那沉甸甸的郁气积压在心头,十分的难受。 此刻的心思,当真是纷乱繁杂。 她知道自己太过苛求了。 可即便理智告诉自己,这样的锦衣才是真实的锦衣,但感情上仍是无法接受一丝一毫的背叛。她也知道将之定义为“背叛”或许太过了,可心里的那个结始终是打不开。 一再地告诉自己冷静地看待这件事,其实并没有什么的。可仍是怎么也无法将心底那股暗涌平静下来。 只剩下烦躁…… . 天色渐渐沉下去,但潋绡睡了一整天,此时根本就了无睡意。 只是闭着眼,静静地躺着。 忽然地听到门“吱呀”一声,被轻轻地推开了。 无声地叹了口气,潋绡并没有睁开眼。 细微的脚步声渐渐近了,然后便听到锦衣的一声轻唤:“姐姐?” 潋绡自然是没有应声了。 本以为,见自己睡着了,锦衣会离开,可等了很久,依旧没有听到脚步声。 然后,便感觉到被子动了下,是锦衣钻进了被窝里来。 “姐姐,姐姐。”听到锦衣轻轻地唤声,真的很轻。他似乎并不是想要唤醒她,只是想这么唤几声而已。 声音里透出几分郁色让潋绡禁不住有些微微的疼。 然后是许久的静默。 潋绡本就是侧身朝外躺着的,所以,此时是面朝着锦衣的。 当她终于还是受不了这种异样的安静,睁开了眼时,见到的却是那双琉璃一般的蓝眸,水色清冷,溢着眼泪。 心忽然地一阵刺痛。 锦衣却是没料到她根本没睡,微一惊,似乎是想起身,却没顾及自己本就躺在床的边缘,差点就跌下去。幸亏是潋绡眼疾手快,一下拉住了。 潋绡没有说话,锦衣也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躺着,脸轻轻往被子里一掩,想把眼泪都给擦掉。 “平日里也没见你哭过,怎么到我面前,就这副模样。怎么,苦肉计?”话一出口,潋绡却是已经后悔了。 她明知道的,锦衣向来倔强,自然不肯在人前落泪,也只有在她这里,才会袒露真实的情绪。 “不是的!”否定的话脱口而出,可心一急,原本已经止住了眼泪却是又流了下来,一直用手抹着,却是怎么也抹不完了,又有些委屈地加了句,“不是的。” 他这个样子,让潋绡根本硬不起心肠来。 “好了,别哭了。”又拉住他的手,“也别擦了,去洗个脸。” 似乎是一时间没明白潋绡的态度,锦衣只是看着她,并没有动。 略有些小心翼翼的神色,让潋绡心底泛起一阵阵的沉闷郁气,禁不住放柔了目光。可这心一软,又对他这样子心疼起来。 “就算当真是苦肉计,我也是明知道了,仍要着了道的。”潋绡轻叹着说道。 锦衣似乎想说什么,但潋绡又接着道:“我知道,你不是。”苦笑了下,才接着说道,“可是,谁叫我见不得你哭呢,看着真让人难受。” 这回锦衣倒没再说什么了,只是抿着唇,眼泪似乎又要流下来了。 “还哭!”潋绡沉着脸轻斥了声。 似乎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嘴角,泪仍是滑了下来,却是笑着轻唤了声:“姐姐。” 这让潋绡禁不住轻叹了声,无奈地说道:“好了,去洗个脸。” “恩。”轻应了声,锦衣才起身下了床。 可走出几步,却是突然回过身来看了眼。有些距离,又背着光,潋绡看不清那脸上的神色,有些疑惑地投去一眼时,他已经转身往门口走去了。 . 唤萝铃端了热水来,洗过脸,又换了身衣服。 然后,锦衣钻进了被窝里来。潋绡只得往里让了让。 “姐姐。”锦衣轻唤了声。 “恩?” “姐姐。”又一声。 潋绡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他:“怎么了?” “姐姐。”锦衣没回答,只是又唤了声。 潋绡禁不住叹了口气,问道:“很在意?”其实不用问也知道答案的,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锦儿真的不是……”话微顿,“那锦儿到底是谁?” “我也不知道。”下意识地又加了句,“真的。” 话音刚落,锦衣有些急切地跟了句:“我信!” 一时间,两人竟是无言以对。 许久之后,锦衣才出声道:“锦儿永远是姐姐的锦儿。” “恩。”潋绡只是轻轻应了声。 “其实,锦儿知道的,姐姐希望锦儿成为什么样的人。可是,好象锦儿在一步步远离姐姐的期望,一开始会有些害怕,但后来知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所以,至少,锦儿希望姐姐可以心随所愿,但是,现在,锦儿还没有这个能力。所以,姐姐,等着锦儿拥有那至高无上的权力时,一定会帮姐姐实现所有所有的愿望。可是,锦儿真的害怕姐姐会讨厌现在这样的锦儿。锦儿一直都知道的,姐姐有事情瞒着,只是一直以来刻意让自己忽视而已。所以,听那个人那么一说,心思有些乱,才会……” “姐姐不会讨厌锦儿的。记住了。”潋绡一下打断了他的话。 “锦儿记住了。”轻轻地应了声,稍稍有些哽咽,“所以,就算锦儿不是皇族血脉,也一定要得到皇位。只有那样,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不,若是有一天,真的登上了那御极之位,怕是有更多的束缚了。 可是,如今的锦衣,也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那么,至少,让他拥有一个可以心甘情愿踏上征途的理由吧。 “好。”潋绡轻轻应了声。 第十七章 寒月如暖 “姐姐。”锦衣略有些迟疑地唤了声,才接着问道,“姐姐还生气吗?” 潋绡稍稍怔了下,这次的事,要她完全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锦衣是怕她留下心结吧。 至于说生气,倒是真的没有。 “不生气,只是有些难过。”潋绡没打算隐瞒。 但她也知道,锦衣听了这话必是会心情低落的。 果然,他突然地沉默下来,神色暗沉沉的。 潋绡刚想再说什么,锦衣却是一下抱着她,带着些许暗哑的声音,央求道:“姐姐,忘记掉,好不好?以后锦儿绝不再犯这样的错了。” 潋绡轻叹了下,才说道:“锦儿认为能够忘掉吗?”拥着她的锦衣手似乎紧了紧,“可是,锦儿,姐姐只是不想再自欺欺人了。” “锦儿不懂。” 潋绡突然地笑了下,才道:“姐姐只是突然间发现,即使有一天你背叛了姐姐,姐姐会很难过很难过,可是,不会恨你,不会讨厌你。” “锦儿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哪怕要锦儿死了,锦儿也绝不会背叛姐姐的。”锦衣的声音铁石铮铮,那样坚定而决绝,没有丝毫的犹豫。 “姐姐知道,因为知道,所以一直放任自己去相信你,所以今天这事,才会这么难过。” “锦儿再也不会了。”锦衣一再地承诺着。 “姐姐信的。”或许是从初见那一双蓝眸起,她就笃定了一切,毫无理由地笃定了。 “不过,锦儿,有些话你要记住。”想要锦衣刚才说死了也不愿背叛她,“愿意用死亡去换取什么,只能表示你还不够重视那样东西。若是真正对你而言重逾生命的,那就一定要努力地活下来,用尽所有力量去保护好,若是失去了,也一定一定要让自己更强大,然后再夺回来,绝不放手。这样,你才不会有后悔的一天。” 放开拥着潋绡的手,锦衣看着她,似乎对这一席话有些惊讶,但目光却是清亮透彻,定定地应了声:“恩,锦儿记住了。” 潋绡笑了笑。 锦衣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稍稍有些犹豫。 “怎么了?” 潋绡这一问,他才看着她,目光坚定,说道:“姐姐,锦儿不想放弃学武!” 潋绡稍稍一愣,但随即舒展开了笑颜,眉眼之间尽是喜悦之色,她是真的高兴的。 “好,我去跟容则……”话没完,却是被锦衣打断了。 “不要!姐姐,其实,一些基础的东西,我早已经学完了。不一定非得要人来教的。现在,就算给我一本剑谱,我一样能自己学起来。” “那样不会累吗?” “姐姐不相信锦儿的聪明才智吗?”眉一挑,神色飞扬。 一声轻嗤,笑了下,潋绡才道:“武学一道,不比其他,万一误入歧途,后果难测。总要有个人从旁指点才好。” 见锦衣依旧绷着脸,不肯应声,潋绡才无奈地说道:“那就跟琥珀苑那个人学吧。” 锦衣有些讶异地看着她。 “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也没必要拦着了。她叫温琅,这你也已经知道了吧?”潋绡笑了下,又说道:“其实,就在昨天,姐姐已经答应了容则和温琅,跟他们学武了。” “姐姐也要学?!”这回锦衣更加惊讶了,随后立刻接着道:“那我也一起!” “好啊!” 见潋绡浅笑盈盈地一应声,锦衣微一怔,一下反应过来,埋怨了句:“姐姐设计我!” “可是你不会生气,不会难过,对不对?” “恩。”锦衣略有些疑惑地点了点头。 “所以,早上的事,姐姐会难过,错并不在锦儿一人。若是姐姐瞒着锦儿的只是件小事,就不会那样了。所以,姐姐也是有错的。更何况,锦儿本就什么也不知道的。你只是被温琅利用了,她大概是想试探下我。”锦衣怕她落下心结,她反倒是怕锦衣落下心结。 轻轻浅浅地笑了下,锦衣点了点头。 但随即突然地一句:“难怪姐姐不让我接近她了。那我们还要跟她学武啊?” “只是学武而已,该防的防着就是了。” 简单点说,就是利用而已。这道理,锦衣岂会不懂。 “还有,琼月庄的事,昨天我刚知道了。”既然不打算隐瞒,那这事,自然是得告诉他的。 但这话,却令锦衣脸色刷地白了下来。 “姐姐……” “容则带我去的。” 这话让锦衣禁不住愣了下,有些讶异地看着她。 “你说你还没有完全控制那股力量,制约着你的,是那个蓝衣人,对不对?告诉姐姐,那个蓝衣人是谁?” 锦衣却是避开了潋绡的目光,神色犹疑。 “不能说?” “不是不能说。”轻轻地一皱眉,“只是,姐姐不会想知道的。” 轻抿着唇,弯起弧线,神色柔和:“好,如果锦儿觉得姐姐不知道会更好些,那姐姐就不知道。” “姐姐……” “不要让姐姐也成为你的心理负担,明白吗?” “恩。” “有什么事,不要一个人承担,太累的话,就跟姐姐说。” “恩。” “无论有什么事,姐姐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恩。”锦衣的声音已经稍稍有些哽咽。 潋绡有些无奈地叹道:“怎么又哭了啊。” 可她这一说,反而是让一直隐忍着的锦衣,泪一下滑落下来。 潋绡苦笑了下,却是说道:“可别再拿我的被子擦眼泪了,都给你弄脏了!” 这让锦衣一下破涕为笑。撇了撇嘴角,冲潋绡瞪了眼,道:“我去洗脸。”随即便下了床。 转身而去的锦衣没有看到,此时潋绡眼里也是盈盈水漾,但嘴角却是挂着丝缕笑意的,眉眼柔和,目光深处透出的是真实的喜悦。 也许每个人的生命里,都该有那样一个人存在,不离不弃,誓约永不背叛!不一定是爱情,也不一定是友情或者亲情。有一种羁绊,是在情字之外。它用永恒这个词,诱惑着人心。只是,也许有人终其一生未必能遇见,也许有人错身而过却毫无知觉,也许,有人遇见了,却只能无奈放手。 而她何其幸运,在生命之初,便遇见了锦衣。 既然遇见了,怎肯放手? .. 早上醒来的时候,锦衣已经不见了,估计又是练武去了。 轻轻地笑了下,便唤了萝铃进来。 算算时间,他也该回来了。 昨天没去蓝鸢那,今天可不能落下了。 出了屋子,却见锦衣已经候在那了,笑意盈盈,神色清朗。 回以浅浅地一笑,潋绡便迎了上去,相携出了苏芳苑。 快到月凰宫的时候,忽然发现另一方向走来的一行人,潋绡缓缓地收敛了所有情绪,锦衣也是稍稍沉了脸色,轻轻撇了撇嘴角。 锦衣是皇长子,但潋绡却并不是长公主,在她之上,还有两位公主的。 而此时走来的,是岑妃和她的女儿,也就是他们都必须唤一声“皇姐”的慕氏王朝长公主。 潋绡与锦衣都是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潋绡只是不深不浅地笑着,带着几分矜持几分骄傲。锦衣却是没什么表情,略有些漠然,神色间不见轻慢,但也没有恭敬之色,即使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却又好象在他眼前的两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果然,行了礼,锦衣便拉着潋绡转身要走了。 “站住!”一声轻喝,出自那位长公主,“谁说你们可以走了?” 锦衣只是轻轻一挑眉,虽然是听话地停了下来,神色间却是十分的不以为然。 “不知皇姐有何指教?”锦衣只是不咸不淡地一句,仍是没透露什么情绪。 “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说这话的却是那位岑妃,而她的意思,自然是指锦衣握着潋绡的手了。 其实,这母女俩,潋绡与锦衣还真的都没放在眼里。几乎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两人,不仅样子长得像,连性子都是一样的,一样的骄横而浅薄。 可是,虽然没什么大的身份背景,在皇帝那却仍是受宠的。其实潋绡是知道的,正是这种浅薄让她们没有什么危险性,所以,慕睿才会不介意宠爱着母女俩。 这样的人,潋绡向来是懒得与其计较的,锦衣自然也明白她的心思,所以一般不会为难她们。 所以,此时,他也只是朝她们看了看,轻轻一颔首,转身便又走了。 忽然地听到重重地一哼声,潋绡的另一只手臂一下被拽住,让他们不得不又停了下来。 潋绡是心情还不错,不然还真没耐心跟他们计较。 “这衣服真漂亮啊。”拽住潋绡的是那位长公主,她一脸艳羡地说着,眼里却是透着厌恶。 潋绡与锦衣身上的是同样两套紫金色华衣,这制衣的材料是不久前送来的贡品,据说是号称天下第一的“苏白衣坊”多年心血制作出来的,质地很软,却是刀枪不入,是极稀罕的东西,全部的料子也才够做一套衣服。本来,这自然是要给皇帝制衣的,但恰巧被潋绡偶然看见了,觉得喜欢,便要了去。以慕睿对潋绡的宠爱,当然不可能不同意的,不过一件衣裳而已。所以,最后给潋绡与锦衣做了这两套衣服。 然后,很明显,有人嫉妒了。 为这事,这位长公主闹过好一阵,可没多余的料子了,也是无可奈何。慕睿也是不可能让潋绡让出来的,更何况,她是真心喜欢,也不乐意让。 一旁的锦衣只是一拂袖,迫她放开了潋绡的手,面色有些不太好看。 潋绡却是浅浅一笑,道:“皇姐,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切莫强求。”笑盈盈的神色,目光却是冷的,傲气凌凌地一眼,让长公主下意识地退了步。 随即,潋绡又向岑妃看了眼,目光淡漠,隐隐寒锋。 虽然性子骄横而浅薄,可就算膝下无子,也能在这皇宫里走到今天,岑妃绝不是一点眼色都看不懂的。 神色虽有些愤愤的,但她还是拉住自己的女儿。 而这长公主,大概唯一的优点便是很听母亲的话了。虽有些疑惑,仍是收了声。 潋绡只是浅笑了下,便与锦衣越过她们,又往月凰宫里走去。 隐约地,似乎听到岑妃轻轻地一句:“总有机会的。” 潋绡只是弯了弯嘴角,略有些嘲讽地一笑。 这后宫里的那些女人,那些皇子公主,若是安安分分的也就罢了,谁敢贪图那些不该属于他们的东西,那就莫怪她不再手下留情了。 ... 走了会,却发觉锦衣异样的沉默,转过目光去看了眼,发觉他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了?”潋绡轻问了声。 “啊?”似乎是一下回过神来,但是略有些怔怔的。 “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 他只是耸了耸肩,却没有回答,而且,神色间竟有些尴尬的样子,这让潋绡禁不住有些好奇了。 侧过身,面对着他,盈盈一笑,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却没料到,锦衣一怔之后,突然地退了步。眉头一皱,有些懊恼的样子。 挥手示意跟着那些人退下后,潋绡便与锦衣慢慢地朝前走着。她也没再问什么,只是时不时侧过头朝他看看。 直到锦衣忽然地停下脚步,抬起头来,紧抿着唇,瞪着她,可神色却是分明是透着古怪。 潋绡禁不住一声轻笑,问道:“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锦衣抽出了被潋绡握着的手,迟疑地开口:“我……我……”可‘我’了半天,脸微微有些红,却是说不出话来。 潋绡也是心思玲珑之人,初时有些奇怪,但见他这样子,渐渐明白过来了。 可一想明白,却是禁不住想要笑了。 “不许笑!”笑意还没染开来,锦衣已经这么恨恨地一句。 轻轻抿了抿唇,潋绡倒是真的没笑出来,只是,神色间的笑意却是藏不住的。 她何曾见过锦衣脸红,一副别扭尴尬的样子。 抬手就朝他头上敲了一记,轻斥道:“臭小子,才多大,就想那么多。” 哪知这么一句,锦衣居然真的恼了,别过头去,气呼呼的样子,嘴里嘟囔了句:“只是突然间有些不习惯嘛。” 没理会他,潋绡径自朝前走去。 微一怔,锦衣赶紧跟上去。 可潋绡却是突然回过头来,调侃道:“离远点,保持距离啊。” 这话让锦衣眼角轻轻一颤,似乎想生气,却又不知道该恼什么,看着潋绡分明满是笑意的脸色,更是明白自己越是恼,她看着就越是开心了。 恨恨地上前两步,用力挽住潋绡的手臂,绷着脸,一声也不肯出。 这回潋绡是再也不忍着了,笑声轻轻地溢出来,悦色分明。 锦衣的脸色可就更差了。 但看着潋绡笑得这么开心,神色便渐渐缓和了,最后撇了撇嘴角,无奈地叹了口气。 ... 这一季的冬日渐渐地过去,然后是除夕、春节、元宵,这些节日倒和以前那世界差不多。 这段时间,宫里忙忙碌碌的,热闹得很。 然后是二月初三这一日,潋绡与锦衣的生辰,那更是不会马虎了。 也是在这一天,宴会之上,意料之外地,皇帝赐了潋绡封号,“旃檀公主”。 按理,公主要到十五岁及笄之礼后才能得封号的,太子以外的皇子则是二十岁弱冠之年才能封王。但以皇帝对潋绡的宠爱,这也算是意料之中。 有人嫉妒,有人愤恨,却没有提出反对意见来。 封一公主事小,立太子事大。 可是,对立太子一事,皇帝却是只字未提。 初时,潋绡也有些疑惑的。 坐在她身边的锦衣却是明白了她的心思,轻声低语道:“父皇不会给我一条坦荡大道来走的。此时不立太子,是因为他要告诉所有人,谁都是有机会的。事实上,他要将来立太子时,所有人心服口服。而且,我若是没有能力走到那一天,他也不可能把皇位交给我的。姐姐知道吗?父皇甚至说过,只要我想,大可以从他手里将帝位夺了去,他会很高兴的,因为他要的继承人必须是胜过他的,这样,我慕氏王朝才能恒盛不衰。” 稍稍沉默了下,潋绡忽然地心一沉,接话道:“那一日皇极殿上,父皇提出立你为太子一事,只是想要将这风透出去,让那些有心人开始戒备起来吧。他只是要替你开启这战端……”声音里是沉沉的无奈,有些累。 “姐姐,锦儿想要的东西,任何人休想夺去!” 锦衣的声音是那样的坚定,潋绡却是禁不住想问:那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可是转瞬时间,犹豫尽散。 即使是不想要的,那也是逃不得的,所以,就让他走向那至高的位置吧。 至少,当手中尽握天下权势的那一天,没有人能再像如今这般威胁到他了。 “姐姐,其实锦儿明白的,这条路上,也许我会失去很多东西。但是,对锦儿来说,唯一真正重要的只有姐姐,只要姐姐在身边,锦儿就什么也没失去。” “好,锦儿,姐姐永远都会在锦儿身边的。” 所以,一直往前走吧。 命运是一条遥远而未知的路,谁也不知道那里到底有什么。 也许,终有一天,我们都能得到各自真正想要的一切。 第十八章 左袖红莲 世事百年幻沧海,四五载的光阴不过是那须臾之间的浮云。 ————— 夏日清晨,潋绡独自出了苏芳苑。 一袭银蓝色,清泠如水,透着微微的凉意。长发只是轻轻挽着,斜插一支白玉簪子,素净而淡雅。 眉眼间隐约透着温润柔和的气息,如云色微漾。唇线轻抿,含着丝缕浅笑,似那缥缈轻风恍若无痕。 眼波流转之间,晃出浅薄幻色,那一泓幽暗深邃,似乎能迷惑了人心。但只一瞬,倏然清澈透明,墨玉般纯粹。 四年多的时间,足够一个孩子蜕变成倾城绝色。 潋绡缓缓往前走着,穿过一片竹林,眼前豁然开朗。清晨薄雾下,这片湖泊变得似真似幻。只是,此时阳光已经渐渐落下来,透过那层淡雾,将这一泊静水染上了浅浅的金色。 也落在了,湖边那一袭素白的剑舞幻影之中。银白色的锋刃,偶尔会折出阳光,一瞬间的光华,耀眼夺目。可这仍掩不住那剑锋之间透出的凛冽寒意,气势迫人。 突然之间,白影一晃,剑势徐徐地缓了下来。 本该杀意凌凌的一套剑法,竟是忽然地柔和起来,氤氲浮烟,倒更似一套剑舞了。但是,藏在那里面的杀招,大概也只有潋绡看得懂了。 而剑势慢下来,那一袭素白的身影也渐渐清晰了。 那似乎是寒峰冰雪之间,傲然绽放的一抹清冷月华。 绝色清雅的少年,神情淡然,琉璃一般的冰蓝色眼眸,目光却是恍惚而迷离,将所有的锋刃深深地隐藏了起来。 见到潋绡时,剑势未止,只是腾挪转身之间,掠过一缕笑意。 那一笑,眉眼之间透着分明的魅色。 只是单纯的魅,不见丝毫妖异,就像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只是,一旦染上,无可救药。 缓下身形的同时,也看清了那一袭素白雪衫上染着的红莲花,只在左袖,寂寂地一朵,却是如火如荼地绽放着,恍惚间,似乎荡漾开诡异的奇香。 潋绡禁不住将目光移向那湖面上的一大片……血色的红莲花,那样诡滟妖娆的红。 忽然地,白影一晃,魑魅一般从湖上掠过,跃向那开得最盛的一朵,剑光一闪,人影回到湖边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朵红莲。 只在湖边略一沾地,素白的身影,恍若轻烟,须臾之间便已到了潋绡面前。 右手握剑,头也一回地朝身后一掷,准确地落入了挂在树上的剑鞘内。左手执着那枝红莲递过来,轻笑着说道:“姐姐,这花有那么漂亮吗?居然让姐姐不看我练剑,反而把目光转到花儿身上了。”微一挑眉,又道,“现在锦儿把花给摘过来,这样姐姐就只看着我了。” 潋绡只是一声轻笑,眉眼之间染尽悦色,一瞬间舒展开的笑意,恍惚是那轰然绽放的妖花。 锦衣似乎是微微地怔了下,只一瞬,几乎无法察觉。 她接过花,却是轻叹着说道:“好好长在湖里,偏就你不懂怜惜,硬是摘了来。”虽是略带嗔怒的话,嘴角却是隐含笑意。 “不喜欢?那还我!”锦衣眉眼一横,伸手便要来夺。 潋绡哪里肯让他夺回去,浅笑间错身而过,便让他一招落空。而后嘴角忽然晃过一缕异色,空袖一拂,正好迎上锦衣急转跃起,探手而来。 只是,他似乎不敢与潋绡的袖子相迎,身形一闪,避了开去,一晃眼,却已经到了另一边,手搭上那枝红莲。太过轻而易举,让他一下警觉,但看来已是不及。 指间一痛,赶紧缩手。 锦衣立定了身形,恨恨地瞪着潋绡,懊恼地道了句:“一身的毒!” 潋绡依旧是浅浅笑着,眼底透着薄薄的微光:“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活该!”轻柔的声音,语气亦是那样温和,可始终掩不住那分明的戏谑。 “解药!”在这转瞬之间,手指竟已经泛青了。 “忍一会就好,一点痛一点痒而已,要不了命的。”潋绡只是漫不经心地说道。 “这叫一点?很痛哎!关键是很痒啊!”神色一软,告饶道,“姐姐,解药。” “没。”轻瞥了他一眼,潋绡倒是回得干脆。 却见锦衣突然一哼声,拉起自己左手的袖子,用画着红莲花的地方,将那刺伤的手指一裹。 “你,暴殄天物!”潋绡禁不住轻斥了声。 “合理利用。”锦衣立刻回了句。 潋绡无奈地叹了下,懒得理他了。 锦衣的每一件衣服上,都画着一朵或大或小的红莲花。那些,都是潋绡画上去的,这不算什么秘密。但没有人知道,那每一抹红色里,藏着一种潋绡精心配制的奇药,可以让大部分的毒物近不了身,解一些普通的毒,自然是不在话下了。 ————— “好了,回吧。”潋绡轻轻地收了笑,转身便要走了。 锦衣赶紧将剑取了过来,跟了上去。 “姐姐过来做什么的啊?”突然地促狭一笑,“来看锦儿练剑吗?” 潋绡转过目光,嗔了一眼,却是神色平淡地说道:“来给你下毒的。” 轻嗤了声,锦衣没再接下话去。 出了竹林,沿着一条回廊而行,走到尽头时,却意外地遇见了慕澹。 已过而立之年的慕澹,行止之间透着温雅的气息。记忆中,他似乎总是如此这般,云淡风清、缥缈出尘,谪仙一般的人物。 对于赏心悦目的美人,潋绡从来都是喜欢的,更何况是这般的清雅出尘。 他似乎极爱蓝色,见到他时,总是各色的蓝衣,深深浅浅的。 而此时,竟是那样巧,那衣衫的色泽与潋销的十分相近。 三人似乎都为这样的巧合怔了怔,但随即便回过神来。 浅笑着问候了声,各自行了礼。 锦衣没再开口,神色淡淡的。 潋销则是问道:“皇叔这是要去哪?母后那吗?” 慕澹向来话不多,他只是笑了笑,点了下头。 “我与锦儿也要过去给母后请安,不过得先回去梳理下。” 慕澹朝潋绡的发式看了看,自然是明白了,但却是说道:“其实,这样也挺好看的。” 潋绡禁不住一笑。 刚才出来时,只是随便一挽。可一会过去月凰宫就不能这副模样了。 “那可不成,总有那么几个多嘴多舌的,爱来挑人错处。虽不是什么大事,总是少招惹桩麻烦比较好。” 闻言,慕澹禁不住轻轻地一笑。 “那皇叔慢走,我与锦儿一会就过去。” “恩。”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 快到苏芳苑的时候,潋绡突然朝一直沉默着的锦衣问道:“一直以来,你都不太喜欢他,为什么?” 锦衣稍稍一怔,神色却是有些冷,反问道:“那姐姐似乎挺喜欢他的,又为什么?” 这回倒是潋绡禁不住塄了下。 “至少,姐姐待他与旁人是不同的。”锦衣只是冷淡地如此一句。 “这点我承认。”历经两世的潋绡,早已经不是情事懵懂的小女生了,自然十分清楚,自己对慕澹确实是欣赏的。 “可是,姐姐什么人都可以喜欢,惟独他不行。”锦衣的声音依旧是平淡的,透彻心骨的冷静。 这话让潋绡禁不住一挑眉,倒不是不以为然,而是对于锦衣这话有些惊讶。 投过去疑惑一眼,等着他解释。 “辈分问题虽放在那,但锦儿知道姐姐从不将这些放在眼里。可是,王叔不是其他人。他是父皇唯一的兄弟,是一直被父皇信任着同时忌惮着的人物。王叔性情虽是淡泊,却终究生在皇家,有太多的无可奈何。而且,这些年来,王叔一直未娶妻室。表面上,大家都以为那是他表示自己绝无争位之心,但事实上……,姐姐,这天底下,除了父皇外,便是王叔真正地想要守护这一片江山。王叔能被父皇信任,不是没有道理。”话微顿,却是郑重地说道,“姐姐若是喜欢上他,定是会伤心的。” 十四岁的少年,神色柔和下来时,会有一种介于成熟和青涩之间的气息。 但此时的锦衣却是目光深沉,丁点看不出内里心思。字字句句里透出的只有冷静与淡漠。 静静地听他说完,潋绡却是忽然地笑了,轻轻浅浅地,薄色微光。 锦衣似乎有些不明所以。 “真是爱瞎操心。”她只是笑着轻斥了句,转身便进了园子。 锦衣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忽沉忽明,晦涩难懂。 ————— 寝居内,潋绡坐在镜前。萝铃细心地为她梳着发。 想到之间锦衣的话,潋绡禁不住陷入了沉思。 许久之后,才醒过神来,淡淡地开口:“萝铃,你说澹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闻言,话还没说,萝铃已经先笑了,透着几分羞涩:“澹王爷,那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哪是萝铃随便可以评说的。” “是吗?”潋绡只是不置可否地轻应了声。笑容浅浅的,难知几分真意。 “公主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潋绡没回答,似乎思索着什么。萝铃自然不会追问了。 但过了会,潋绡却是突然地一句:“在想啊,是不是该给你找个人家了。”虽是依旧笑着的,神色却是有些恍惚。 萝铃却是惊了下,一怔之后,突然地跪下。 “奴婢不想要找什么人家,只想一辈子跟在公主身边。”略有些悲凄的声音里,却是十分坚定的。 “这是做什么,起来!”潋绡神色有些不悦。 萝铃跟在她身边也好些年了,自然了解她的脾气。不敢再说什么,赶紧起身。但却只是静静地候在一旁。 “愣着做什么,还要我自己梳不成?”潋绡抬眼轻斥了声。 “是。” 片刻的安静之后,潋销才道:“萝铃你跟在我身边几年了?” “奴婢自打进宫就在这苏芳苑了,真正服侍公主起居的话,也有五年多了。” “你这年纪,要是在宫外,也该是做母亲的了。再拖下去,就误了好时候了。”潋绡轻叹了声。 萝铃却是轻轻一笑,回道:“公主,奴婢真的只想跟在公主身边。奴婢记得,刚进宫那会,那些嬷嬷一天几百遍地在耳边提醒,说是做事要谨慎,小心惹怒了主子,死了也没人收尸。奴婢一开始以为她们是吓吓人而已。直到后来,别的宫里的一个姐妹,不小心把茶水洒在了主子的身上。其实根本没有烫到,但大概是那位主子受了点惊吓吧,所以,那个姐妹没能逃过去。那个时候,奴婢才知道,这宫里,主子是天,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不过是地上的泥。”这话,若是到了其他人那里,萝铃恐怕是非死不可的。但潋绡对这些并不会在意,萝铃自然也清楚,这才敢大胆说出来。 “其实,这苏芳苑里,每个人都清楚,能跟在公主身边,那是福气。公主不会随便发脾气教训人,也不会一点小错就大肆责罚,只要是认真做事的,公主向来都是很宽容的。有件事,公主定是不记得了,可奴婢却是记得很清楚。那时候奴婢才刚进这苏芳苑。有一天,打扫寝居的时候,不小心把桌子给撞了下,结果摆在桌上的花瓶掉到了地上。而且啊,那时候还真是巧,刚好公主回来,给撞了个正着。当时,奴婢以为自己也跟那姐妹一样,死定了呢。”说到这,萝铃突然地笑了下。 “结果啊,奴婢心吊得老高,公主却只是随意地一句‘正好看厌了,去拿个新的来换上’。奴婢愣了老半天没反应过来。” 萝铃浅笑盈盈地说着,潋绡也会时不时地露出一丝笑意。 只是那低垂的目光里,却是漠然的。 萝铃说的,她确实没有一点印象。不过,想来,真遇到那样的情况,她也不会放在心上。自小被宠着长大,怎会将这些物件放在心上。更不愿意浪费时间在责罚侍女上,就为了打碎一个她一丁点心思都没放的花瓶。是真的没有那个意识。而这种淡漠,却成了下人眼里的宽容。 “公主,若是当真嫁出去,怕是无论如何也及不上在公主这边的。若是能寻个好夫家,也算是幸事,可这样的幸事,却不是那么容易遇到的。公主,奴婢说的是真心话,奴婢只愿一辈子服侍着公主!” “罢了,随你吧。”潋绡无奈地摇了摇头。 “谢公主。”退开一步,盈盈一拜。萝铃的脸上透着明显的喜悦。 ————— 突然地,“啪!”一声,门一下被推开,然后便听到锦衣的声音:“姐姐,好慢啊!” 潋绡侧了侧头,斜了他一眼,道:“催我有啥用,这得跟萝铃说。” 萝铃禁不住笑了下。 锦衣倒是没再说什么,撇了撇嘴角,只是往门上一靠。之前练剑时穿的那身装束已经换下,但却仍是一袭白色。雪色长衫,少了几分凌厉,透出一些温雅之色来。 左袖,仍是那样一朵灿然绽放的红莲。 慕氏皇族,对白色并不忌讳。在这里,黑与白是最尊贵的两种颜色。 而潋绡是喜欢看锦衣穿白色的。冷月下的一袭素白,有一种难言的魅。 事实上,大多人面前的锦衣,是不笑的。他是尊贵的大皇子,正统的嫡系血脉,离太子之位最近的人。总是略有些冷淡的神色,目光幽深,几分傲然,几分淡漠。 也只有在潋绡这里,他只是锦衣。会笑得十分开怀,像是那一片澄澈的苍色天空。 没一会,锦衣忽然又转过头来,道:“姐姐换身衣服吧。” 潋绡压根没理会他。 “姐姐!” 潋绡还是不应声。 “我去替姐姐拿。”锦衣倒是自做主张地当作潋绡答应了。 只是,潋绡还没说什么,萝铃却先叫了起来:“殿下,您哪能随便动女子的衣物啊!” “随他去。”潋绡自然是不会有这些忌讳的。 “可是,公主,若是被人知道了,那可不太好啊。而且,只怕到时候奴婢得受责罚了。”萝铃轻皱着眉头。 潋绡却是轻笑了下,道:“只要你自己别说出去,谁能知道啊。” 萝铃只能无奈地轻叹了下。 没一会,便见锦衣捧了件衣服跑进来,薄烟般的淡青色。 潋绡只是瞥了眼,禁不住笑了下。 她不知道锦衣是不是真的喜欢白衣,可是,她知道,他是很喜欢看她穿青衣的,那种缥缈如雾的浅浅青色。 所以,看到锦衣手里的那件衣裳,并没有太大的意外。 ————— 两人从苏芳苑出来后,便往月凰宫走去。 潋绡似乎在想着什么,一直没有说话。 一直到锦衣有些不解地看着她好一会,她才浅浅地笑了下,漫不经心地问了句:“萝铃……是谁的人?” 锦衣下意识地愣了下。 迟疑了下,才问道:“姐姐怎么忽然问这个?” 对于锦衣避开了这话题,潋绡并没有太在意,只是无所谓地笑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没追根究底下去。 锦衣却是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若有所思,神色有些犹疑。 第十九章 薄雾青衣 潋绡淡淡地瞥了眼锦衣,略有些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叹道:“烦恼什么那!我也只是随口问问。” “姐姐向来不关心这些的,为什么会突然问起?”锦衣似乎仍是要听到答案。 潋绡这才缓缓收了神色,说道:“这苏芳苑里,定是有其他人的眼线的,恐怕比你那里还多还要复杂,这点我十分清楚。只是一直以来,懒得去理会而已。我本就没打算真正信任谁。不过,哪些人是不需要太过防备的,我还是知道的,譬如说萝铃。你也别想太多,我没疑心什么。只不过,今天不小心打翻了个药瓶子,是些迷药,无色无味。虽然还没调配好,效力不大,但仍是有些影响的。可萝铃却完全没有反应,所以,我猜想她的来历大概不简单。”她朝锦衣轻瞥了眼,道。“既然你能任她留在我身边这么多年,那定是可以放心的。萝铃,是你的人吧?” 锦衣这才笑了笑,原本稍稍蹙起了眉头,舒展了开来。 “你在担心什么?”潋绡突然问道。 这么多年来,锦衣早已经学会了将所有心思藏到心的最深处,任谁也看不清楚真实。有个道理,他是明白的:不论自己势强势弱,都不能叫敌人看透了,那样的话,就是彻底输了。 但是,潋绡不是敌人,所以,他会让自己在她面前不去掩饰那些情绪,所以锦衣也明白,刚才他的神色变化,早被她看在眼里了。 虽然有些无奈,只是,在他的意识里,那总比什么都藏起来的好。他自己累,潋绡也怕是会恼了的。 “姐姐真的是随口问问吗?”他轻轻地叹了下。 潋绡沉默了下来,神色渐渐暗下来,目光也缓缓透出层层叠叠的惘然。 “锦儿,你说……父皇什么时候对镜家动手呢?” 锦衣有些冷淡地抿了抿唇,似乎不太高兴。 “怎么了?”潋绡浅浅地笑着,问道。只是,其实,她心里多少也猜到答案了。 “姐姐!父皇忍了好些年了!”他似乎有些生气,“他不可能放过镜家的。我们是绝对不能掺和进去的。对我们来说,镜家只是一群陌生人而已,何必去管这闲事呢。没了镜家,对我只有好处。” 潋绡不得不承认,按如今的情势,确实如锦衣所说,没了镜家,皇帝也会对他放心许多,反而会给他更多的权力,甚至有可能给他一部分兵权。 可只要镜家存在一天,皇帝对锦衣始终会存了一分防备的。毕竟,以锦衣如今的身份地位,若是联合了镜家,那绝对是能威胁到帝位的。 可是,慕睿是何等样的人物,他怎么可能会给锦衣这样的机会。只怕,锦衣稍稍露了这点心思,就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打击下去。 即便慕睿说过,他会乐意锦衣将这位置抢了去,可这不代表,他会允许锦衣的能力还没被他承认的时候,就生出那样的野心来。 “姐姐,我明白你的想法,只是,要将镜家化为己用,难如登天啊。如今这朝廷上下,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他随即又突然的一声轻哼,“更何况,镜家也未必愿意踏进来。不然,这么多年来,怎么可能毫无消息。” 潋绡终究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十四年来,他们还未曾见过那些镜家人。 而据她所知,这些年来,皇后同样没与他们见过。 因为,慕睿登基的那一年,蓝鸢的父亲,镜家的家主,便是立下誓言,只要镜氏女儿入宫为后一天,镜家人就绝不踏入王都半步。 他是想向慕睿证明镜家绝不背叛。可是,十六岁的慕睿,会被这样的誓言撼动,可如今,心早已经冷硬如铁。他可以由曾经的信任到如今的怀疑,谁又能保证镜家不会由曾经的忠心到将来的背叛呢? 时间可以改变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这些,潋绡哪会不明白,只是,她所顾虑的,还有另外的因由。 “不止是这样的。”潋绡轻轻地一句。 “也为了母后。”锦衣怎会不明白。 可是,他说完,便是突然径自走了。 潋绡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一时间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 青烟掠过,站定时,潋绡已经赶上了锦衣。 一抬手,便是朝他紧蹙的眉峰间一按。 “啊”地惊呼了声,锦衣略有些着恼地瞪了她一眼,撇了撇嘴角,却没说什么。 潋绡却是轻笑了下,带着几分戏谑。 “笑什么!”锦衣恨恨地嘟囔了句。 但是,神色虽未缓和下来,手却已经朝潋绡手臂间一挽,靠了过来。 “都几岁的人了。”潋绡无何奈何地叹了句。 “跟几岁有什么关系!”锦衣立刻反驳道,“反正姐姐是我一个人的,锦儿不要姐姐老是顾这顾那的,到时候反而把锦儿给落下了。”虽然看似面色不善,但任谁都看得出,他那只是赌气而已。 潋绡只是轻轻地笑了起来,有些无奈,但却是分明的悦色。 “你这副样子啊,若是叫那些大臣看见了,定是以为在做梦了。”瞥了眼完全靠在她身上的锦衣,禁不住轻斥了句:“你没骨头啊!”只是,那话里掩不住的笑意,哪里有半分斥责的意思。 锦衣只是笑得没边没迹,哪里还有一点众人眼里那冷月般傲然、尊贵无双的皇子形象啊。 潋绡是真的有些无奈了。可是,总不成让她板起脸来跟他训诫那些仪态礼节吧,那恐怕是不可能的。 其实,当初锦衣知道自己的与她并没有血缘的时候,潋绡曾经担心过的。她怕锦衣始终留下难解的心结。 可是,似乎一切出乎意料的简单。 锦衣几乎是完全没把那当回事。 渐渐地,潋绡也明白了。在锦衣眼里,潋绡便是潋绡,是不是姐姐根本没有关系。正如在她眼里,锦衣便是锦衣,是那个她在初见那双蓝眸时,便早已笃定了一辈子放不开手的锦衣。 .. “感情真是好啊!”突然出现的声音,略带讥讽的语气,但并没有感到恶意,调侃的感觉倒是更多些。 白玉青石铺就的小径,从茂盛的花丛后伸出,与眼前的路交错起来。 沿着那小径而来的人,也出现在潋绡与锦衣面前。 红衣妖艳,神色张狂,眼底流光宛转,隐隐透着笑意。 这艳绝傲绝的少年,那一身肆无忌惮绽放的红,映得繁花也失了颜色。 “原琴泓。”锦衣只是淡淡地念出他的名字。虽然依旧挽着潋绡的手臂,神色却已经收敛了起来,只是冷冷淡淡的。 这一瞬的锦衣,白衣如雪,恍惚见那清夜下,月华如水,是倾了一世的澈然。神色间的冷漠与矜傲,令所有人只能遥遥望着,敬畏着,不敢近身半身。 这两人,一放一收之间,却是同样的倾城绝世。 潋绡只是轻轻地笑了声,引来了两人的目光。 原琴泓微一挑眉,问道:“笑什么?” 锦衣却并未说什么,只是缓缓收了那份冷,浅浅一笑。原本挽着潋绡的手臂,轻轻滑下来,握着她的手。 “真是搞不明白你们两个,每次见面非得这样横眉冷对不成?”潋绡轻笑着问道。其实,她一直觉得,原琴泓与锦衣是同一种的人,他们应该可以携手合作的。 “谁叫他每次非得拿姐姐说事。”原琴泓还没回答,锦衣倒是先开口了,就是语气可不太好。 闻言,原琴泓愉快地笑了起来。 潋绡也是禁不住弯了弯嘴角。锦衣所谓的“说事”其实是原琴泓在锦衣面前总爱嚷着要娶她。当然,这也只是在锦衣面前说说而已,要是传了出去,指不定皇帝真动了这念头呢。若真那样,只怕更头疼的是原琴泓了。他那样的人,注定了不愿受这世事的羁绊。 “美人嘛,谁不喜欢呢!”目光转过来,朝潋绡看了眼,问道,“公主,你说是吧?” 潋绡只是回以一笑,并没有应声。 然后,他仍是语带调侃,接着说道:“再说了,殿下啊,你们迟早要各自嫁娶的,嫁给我,至少算是熟悉的,总比嫁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要好吧。殿下可得谢谢我才成呢!” “想娶姐姐?凭你也配!”锦衣神色一冷,语带轻蔑。 “哈,我看啊,在你眼里,压根就没人配得上她。”他忽然地戏谑一笑,“难不成你想自己娶了去?” 锦衣没有回答什么,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目光里锋芒凌厉。 忽然地轻轻一哼,白影闪过,一恍眼间,锦衣已经与原琴泓交上了手。 “哟,恼羞成怒了。”原琴泓依旧是那略带调侃的语气。 只是,锦衣没再理会他,手底下招招狠厉。神色冷漠,怕是原琴泓不论说什么也动不他丝毫变化。 潋绡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若是锦衣手里有剑,或许能胜过他,可此时两手空空,两人也只能战个不分伯仲。锦衣是仗着轻功了得,而原琴泓手上的功夫实在不俗。 这样下去,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呢。 “好了,锦儿,别玩了,我们还得去母后那呢。”潋绡看了会,便出声说道。 她话音刚落,那边,锦衣已经收势退开,一瞬间便又回到了潋绡身边。 能如此自如地从战局中退出,这一场,已经是锦衣胜了。 虽然潋绡并不在意他们的输赢,可见到锦衣胜原琴泓一筹,还是十分高兴的。 只是,无意间朝原琴泓看过去一眼,却见他眉眼含笑,看她的目光,分明带着戏谑的意思。稍稍一愣后,潋绡便明白他看出了她的悦色。禁不住有些赧然。 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情绪,随即只是淡然自若地朝他轻轻一颔首,便与锦衣离开了。 不过,她却是忽然在想,刚才那一战,他们两个,到底各自尽了几分力。 一直以来,她从未看清这个原琴泓的深浅。 论武功,她与他们两个实在差距不小啊。 这几年,她虽然也有在学,但主要是还是将精力放在轻功与毒术上,而且,既然学了毒,医毒本是一家,这皇宫里又集结了天下名医,她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所以,如今的她,轻功不俗,医毒之术更是青出于蓝,但其他的功夫,可就实在一般了。 不过,同样的,她也看不清锦衣那一身功夫到底有多高。或许该说,其实她并没有在意过。因为那个人是锦衣。 但是,原琴泓啊……这个人实在看不透。 .. “姐姐放心,他不会是敌人。” 锦衣突然的一句,令潋绡禁不住愣了下。 不知何时起,锦衣总能轻易看出她心中所思所想,这令她稍稍有些无可奈何。 不过,倒不是瞒不住,只是下意识地不去瞒而已。 “闹归闹,我与他心里却都是明白的,彼此的利益是一致的。他想脱离原丞相的掌控,可凭他一己之力是做不到的。而在这朝廷之中,能与原丞相对抗,又会与原丞相对抗,恐怕也只有我了。所以,他不可能站到我的对立面去。”锦衣轻声解释道。 潋绡点了点头,轻叹了句:“不过,就是可惜,这样的人,不能收为己用。” “恩。他那样的人,是绝不愿屈居人下的。能不做敌人,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锦衣突然地神色一冷,道,“不过,每次见着他就没听他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潋绡禁不住低头笑了笑。 她自然明白锦衣的意思。 “不过,锦儿啊,他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父皇应该在考虑我的婚事了,还有你的,也拖不久了。” 锦衣忽然地沉默了下来,过了会,才说道:“姐姐若是要嫁,定要嫁得心甘情愿,任何人休想强逼着姐姐。就算是父皇也不行!”他的语气是那样的斩钉截铁,只是,他们都明白,若是慕睿真的定下了主意,他们怕是无力违抗的。 “这些年,父皇好歹是宠着我们的,放心,姐姐若是不愿意,父皇也不会强逼着嫁的。”只是,慕睿若是认为那是她最好的选择的话,恐怕真会强硬起来。 “姐姐将来嫁的人,定要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男子。而且一定得是姐姐自己喜欢的,他也得喜欢姐姐的,半分勉强不得。只有这样,将来姐姐才能过得开开心心的。不然,锦儿绝不同意姐姐嫁出去的!”锦衣的神色暗沉沉的,心思难解。 “这么听你说啊,恐怕什么人都得被你挑出点毛病来,大概我真的只能嫁给你了。”潋绡轻笑着调侃了句。 可她这话,却没有令锦衣露出丝毫笑意,神色反而是更见晦暗。 “姐姐说着玩的。”潋绡见他有些不太对劲,赶紧加了句。 “这种事,能说着玩的吗?”锦衣已经很少很少这样对潋绡说话了,带着分明的恼怒与冷淡。说完,便是拂袖而去。 潋绡只是看着他渐渐远去,神色变幻,心思难测。 一袭青衣,如烟如雾,恍惚间,似乎整个人也将随风而去。 .. 走到月凰宫门口的时候,锦衣已经等在那了。 潋绡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时,说道:“你啊,恼什么呢!” 锦衣只是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那姐姐答应你,以后嫁给谁啊,都先让你看顺眼了,这总成了吧。” “又不是我嫁人。”锦衣低声嘟囔了句,不过神色却已经缓和了,隐隐露出笑意。 潋绡无奈地轻笑了下,进了园子。 本以为会见到慕澹,但他似乎已经离开了。只有蓝鸢坐在廊下,面前摆着一副棋盘。 看到他们两人过来时,她只是抬头轻轻一笑,道:“刚才慕澹说路上遇到你们了。不过你们怎么来这么晚?他都已经走了。” “也没多久吧,是澹皇叔走得急吧。他过来有什么事吗?” 潋绡在棋盘的另一边坐下,锦衣则只是站在她身边。 蓝鸢依旧看着棋盘,回道:“也没什么事,前些日子我找到本古棋谱,昨晚想起了,就跟你父皇提了句,结果今早慕澹就跑来要了。” 慕澹是个棋痴,这在宫里算是人尽皆知的了。 “然后,被母后你拉着下了盘棋,而结果,母后又输了。”潋绡轻笑着接话道。 抬头恼怒地嗔了眼,蓝鸢也是笑了笑,道:“若我能从他手上赢一局,那也够了。” “澹王叔也真是的,不知道让让您。”话是这么说,潋绡却是依旧笑着的,隐隐带着戏谑。 “他敢!”眉眼一横,蓝鸢瞪了她一眼。 潋绡低声笑了下,便朝那棋局看去。 蓝鸢执白。而那棋盘上,黑子早已经占尽优势,将白子彻底地逼入死地,没了丝毫生机。 慕澹他还真是不留情面啊。不过,恐怕也是因此,蓝鸢才愿意找他下棋的。 这时,锦衣突然伸手取过一枚白子,往棋盘上一放。 原本已入死局的白子,竟是豁然开朗。 只这一子,局势瞬间变幻,纠葛难解,胜负变得难以预料。 潋绡与蓝鸢都笑了。 -------------------------------------------- 申请了下月的pk,希望大家能够继续支持。 1月6日有青云榜推荐,希望可以获得更好的成绩。:) 而且,唉,偶得存些稿了,至少更新可以稳定些。 第二十章 琼月冷香 入夜之后,苏芳苑里便安静了下来。 潋绡独自坐在屋里,手里捧着本古籍。那书里记载的,都是些上古时代遗留下来的五行八卦之阵。即便是她对这五行之术已经颇有研究,依旧觉得晦涩难懂,甚至辨不出真假来。 其实,如今这尊贵的公主身份,在潋绡看来,大概最大的好处便是可以遍览群书了。皇室的藏书阁里,收着许多奇书珍本,但那却不是随便什么人可以进去的。而且,若是她想要寻什么书,而藏书阁里又没有的,只要去向慕睿要求,他定是会给她寻来的。一本书能换得女儿的笑容,在慕睿看来,是再划算不过的。 潋绡有些无奈地想要叹气。她知道,慕睿是真的非常宠她的,几乎可以说是有求必应。但愿将来不会有与其敌对的一日吧,但愿了…… 只是,若是为了锦衣和蓝鸢,即便无奈,她也不得不为之了。 将手里的书放下,忍不住揉了揉额角。这本书,还真是越看越头疼啊。 站起身,想到屋外透透气。 可突然之间,身后异样的气息让她禁不住一凛,手刚抬起时,便被身后的人环腰抱住。这一瞬间传递来的熟悉感,让她收起了手里的动作,随即却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姐姐~~”锦衣带着一些撒娇的语气唤了声,随后头往潋绡的肩膀上一靠,“忙了一天,累死我了。” 如今的锦衣,已经很得慕睿的信任,很多政事的处理也完全交给他了。 潋绡却是有些恼怒地呵斥道:“你知不知道刚才差点就死在我手里啊,我身上这些毒有多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后可不许从我背后偷袭了。” “姐姐不是及时撤手了嘛!”锦衣倒是回得理直气壮。 这让潋绡一时间不知道该恼他还是恼自己了。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随即突然地手臂弯曲,一肘子朝身后的人击去。 一招落空。潋绡便转过身去。 锦衣跳开几步,却状似恼怒地说道:“姐姐也偷袭!” 潋绡是懒得理会他了,只是横了他一眼,便在桌旁坐下。 撇了撇嘴角,锦衣又走上前来,笑得满眼狡黠,也带着几分炫耀的味道:“姐姐,锦儿带你去个地方。” “又想干嘛啊?”潋绡没有动,只是随意地问了句。 锦衣却是不愿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拉起潋绡,道:“走啦,到了就知道了。” “刚才不是还在喊累吗?这回怎么又这么精神了啊!”任由锦衣拉着往前走,潋绡禁不住弯了弯嘴角。 锦衣却只是神秘兮兮地一笑,没有说话。 .. 以潋绡和锦衣现在的武功,出入皇宫,早已经是神不知鬼不觉了。以前,或许容则还能察觉到他们的进出,如今怕是掌握不住丝毫踪迹了。 这几年来,容则一直未曾请辞统领之位。 慕睿一日未对镜家下手,他便会继续留在这皇宫里,可是,却也无能为力。 这几年,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只除了,潋绡与锦衣羽翼渐丰。 潋绡向容则学轻功,向温琅学毒术,向那些太医们学习医术,也从那些书里学到各种各样的奇术绝学,还在蓝鸢那里学习琴棋书画。但是,十多年来,潋绡到底学了些什么,又精通到何种程序,即便是锦衣,也不太清楚。潋绡很少谈及,锦衣也是懒得去问。 事实上,潋绡也不知道锦衣到底学了些什么。所以,那日落下的一枚白子,令她有些惊讶。可是,有一点她是知道的。锦衣跟随容则和温琅学习剑术,这两人,论剑术上的修为,早已都是顶尖高手了。两人倾囊相授,锦衣又是天分极高,如今的锦衣,年纪虽然不大,可仅凭这一把剑,怕已是鲜有敌手了。 出了皇宫,锦衣带着潋绡一直往东去,之后又出了城。 有些熟悉的路,让潋绡渐渐明白此去的目的地,只是,她不明白锦衣带她去的因由。 等到眼前出现那座眼熟的庄园时,潋绡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琼月庄。 她不喜欢这个地方,所以,那之后,再也没来过这皇家别苑。 此时,锦衣轻轻地笑了下,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怎么了?”潋绡禁不住疑惑地问了声。 “一会姐姐就知道了。”话说完,便带着潋绡飞掠而起。 没过一会,潋绡便察觉到锦衣停了下来。 被遮住了视线,其他的感觉便异常地灵敏。空气里隐约的清香,令她禁不住有些好奇了。 然后,锦衣放下了他的手。 “姐姐。”锦衣只是轻唤了声,没有再说什么。 潋绡却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景色,目光里满是惊异。 清冷月光下的花海,玉色的花瓣,纤尘不染,素净如雪。 原本有些缥缈的清香似乎在一瞬间化作那一朵朵凝玉琼花。 如今正是昙花绽放的时节,锦衣该是问了庄里的花匠,才知道今夜昙花会开吧。 潋绡十分喜欢那些奇花异草,宫里那一池血色红莲,也是锦衣找人移植来的。 这时,潋绡突然又听到利剑出鞘的声音,然后白影晃过,便见锦衣悬空浮在那花海之上,执剑起舞。 这一方景致,美得惊人。 只是,潋绡却是忍不住感慨,锦衣的轻功,竟然已经到了如此境地。 忽然地,锦衣俯下身,长剑划过,一瞬间带起无数玉色花瓣。只是,那些花瓣竟是没有落下来,环绕在他身边,随剑轻扬。 下一刻,却见锦衣长袖一拂,所有的花瓣竟是朝潋绡这里飞来,而后在她面前缓缓落下。 随后,锦衣收了剑,站在她面前,眉眼含笑。 “姐姐,漂亮吗?”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得意之色。 潋绡却是带着一些恼意地瞪了他一眼:“辣手摧花!” 这让锦衣禁不住眉一横,回道:“姐姐这话真是煞风景,亏得我费心折腾呢。” 潋绡忽然地笑了。 “原来姐姐耍我啊!”话音落下,锦衣便掷开了剑,空手一招抓来。 其实,以锦衣的功夫,要想胜过她,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但事实上,忌惮着潋绡身上的毒,却总是缚手缚脚,施展不开。 突然,锦衣撤了招式,一下朝潋绡扑过来。 这让潋绡禁不住怔了下,手一顿,便正好被锦衣被抱住了。 “哈,我赢了!” 锦衣的身上,隐约带着琼花的沁人幽香,这种香,突然地萦绕在身边,似乎整个人浸在了那清香里,这令潋绡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反应过来时,忍不住呵斥道:“有你这种无赖招式的吗?” “可是很有效啊。”锦衣松开潋绡,笑得一脸得意。 此时,原本身边的那股清香也随之散去,潋绡却是忽然地有些怅然若失。 .. “姐姐在想什么呢?” 听到锦衣的声音,潋绡才忽然发现自己有些心神恍惚。 潋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看着那一地的花瓣,愣了会后,一拂袖,劲风卷起一地的花瓣,落向旁边的湖里,却是没有一瓣浮在水面上。都被她用劲力一压,沉到水下去了。 可是,随即,潋绡却是怔怔地看着只是清波微澜的湖面,一时间有些心思纠结难解。 而锦衣也没再问什么,只是往前走了两步,站在湖边看了会后,回过头来,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道:“姐姐还真是怜香惜玉啊。”话里似乎带着调侃的意思。 今夜本是月色明朗,可正因为如此,背着月光而站的锦衣,让人无法看清那眼底的真实情绪。 潋绡只是下意识地笑笑,回道:“我替你毁尸灭迹啊。” “是吗?”锦衣只是漫不经心地应了句,而后轻轻侧过身,朝月下那片雪色琼花投去冷淡的一眼。 可是,这一侧身,月光落下来,映出眉宇间隐约的神色,却是分明的迷惘。 潋绡禁不住皱了下眉。 “姐姐,我们回去吧!”锦衣突然展颜而笑,扬声说道。 似乎只是一瞬间,所有的异色消失不见。锦衣仍是那个笑得兴致盎然的锦衣,爱玩爱闹,爱跟她撒娇,会在她面前耍一些近乎无赖的小手段,没有一丁点皇子该有的矜傲气质。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潋绡却是突然地闪过一丝忧虑,而它们将渐渐于心底积累起来,终有一日会化成难解的结。 .. 离开琼月庄,锦衣将潋绡送到苏芳苑门口后便回了。 按潋绡向来的作息,不过子时是不睡的。而现在离子时尚有些时间,不过她稍稍感觉有些累了,想早点休息。但是,躺下之后,竟是无法入眠,心里似乎记挂着什么,怎么也放心不下。 最后,不得不起身,披了件外衣,便出了园子,朝紫净苑走去。 进了院门,往寝室的方向行去,靠近屋子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屋前的庭院里,锦衣竟是独坐在院中的石桌旁。 潋绡停了脚步,往旁边的花丛中一隐。 透过枝叶,望见锦衣手里执着一只杯子,而桌上摆着一壶……酒? 因为学习毒术,潋绡的嗅觉本就刻意训练过的,此时,凝起心神,闻到风里隐约传来的气味,真的是酒! 潋绡确实有些意外。 锦衣与酒,是她从来不会联想到一起的。 不过,见锦衣神色清朗,似乎也没喝多少。 然后,便见他忽然地叹了口气,放下杯子,回了屋里。 潋绡依旧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可是,过了会,突然地,从锦衣的屋里传来一声厉喝:“什么人!” 这让潋绡禁不住一惊,一闪身,便想要冲过去,破门而入。 但随即锦衣又是一声呵斥:“滚出去!”这声音只有恼怒,却没了警戒,让潋绡一下止住了脚步。 然后,门“哐”地一声,似乎是被踹开来的。随即,有什么人被锦衣从里面丢了出来。显然锦衣是真的恼了,因为在外人面前,他鲜少会如此直接地表达怒意。而那个人真的是丢出来的,就那样飞出门外,落在草地上。 此时,潋绡已经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了。 所以,这被丢出来的人,几乎可以说是就丢在她面前。 只着一件素白的寝衣,容颜清丽,是个难得的美人呢。不过,锦衣也算是手下留情了,收了力道。不然,此时,她怕是非死即伤了。 而潋绡只是稍一思索,便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也猜到,多半是茹嬷嬷干的好事。 锦衣,确实不小了。 不过,锦衣此时也发现了潋绡,似乎有些尴尬,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不知道是羞是恼。 见他这样,潋绡几乎是忍不住想要笑了,却不好意思再火上浇油,只得暗自忍着。 锦衣却是突然地重重一哼,道:“想笑就笑好了,小心忍出内伤来!”话里带着明显的恼怒。 听他这么一说,潋绡一时没忍住,真的笑了出来。而后笑得越见肆无忌惮,锦衣的脸色也越发的难看了。 忽然地,潋绡觉得,她的锦儿,即便心思剔透明澈,处事练达老成,终究还是藏着一些清涩的。不然,也不会为了这样的事而恼羞成怒了。 .. 潋绡朝那个跪在地上的女子看了眼。脸色苍白,面带惧意,轻轻地颤抖着。 收回目光,潋绡便出声道:“下去吧。也顺便转告茹嬷嬷,以后别再自作主张,做这种安排了。” “是,公主。”她应了声,赶紧退了出去。 然后,潋绡走到门口,朝锦衣安抚地一笑,道:“好了,这事也没什么。茹嬷嬷会这么做,本属理所当然的。” 站在门内的锦衣,仅着一件单衣,该是正打算休息。 此时,羞恼之色已经褪去,却仍是带着一分不悦。 潋绡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走进屋里,说道:“好了好了,别恼了。” 这时,她突然闻到空气里有股奇怪的香味,很淡,并不容易察觉,但却瞒不过她。 一瞬间,潋绡便分辨出那是什么了。禁不住有些感慨,这茹嬷嬷办事还真是周到啊。 那香里,掺了催情的药物。不过,因为比较稀薄,而且锦衣本就功力深厚,所以几乎没什么作用。 只是,锦衣若是知道了,怕又是一阵恼了。 想到这,潋绡决定还是不说为好。 “姐姐是不是觉得锦儿像个小孩子一样?” 锦衣突然提出的问题,让潋绡稍稍地愣了下。 “怎么会呢?”这个从小便早熟得令人心疼的锦儿,怎么可能像个小孩子呢,潋绡又问道,“为什么这么问啊?” “没什么,只是一直觉得,姐姐眼里,似乎锦儿一直都只是个孩子。” 潋绡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在姐姐眼里,锦儿真的长大了吗?”此时的锦衣,没了往常那种柔和的笑容,神色间透着一些固执。 他就那样直直地看着潋绡,似乎执意要得到这个答案。 可潋绡却没有说话。因为,一时间,她真的找不出答案来。 最终,还是锦衣先妥协了。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姐姐,锦儿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孩子了。” 潋绡只是点了点头,应了声。 锦衣却仍是微微蹙着眉,随后轻轻浅浅地无奈一笑,走到潋绡面前,头往她肩膀上靠着,低声问道:“姐姐明白锦儿的意思吗?” 耳边清晰滑过的声音,透着一些疲惫,令潋绡稍稍有些讶然。 伸手想扶起锦衣,看看他脸上的神情,却又忽然被他抱着。 “锦儿?”潋绡有些疑惑地唤了声。 这似乎只是如往常那般,带着一些撒娇意味的拥抱,可又似乎有些不同。 “锦儿?”潋绡禁不住又唤了声。 锦衣仍是没有出声,手臂却是渐渐环紧。 潋绡稍稍有些怔忪。 突然间,颈间传来的,有些温热而柔软的触感,令她禁不住一阵颤栗。 “锦儿!”急急地唤了声,而几乎是同时,掌心已经多了一枚银针,下一瞬,锦衣便晕了过去。 潋绡扶着锦衣,将他安置在床上。 而后禁不住朝那香炉看了眼。 是因为那香的缘故吗? 禁不住揉了揉额角,真的好头疼啊。 下意识地伸手抚上颈项,只是,心思凌乱,怎么也静不下来。 低下手,看到沉睡中的锦衣,神色异常的柔和。不见众人面前那种凛冽矜傲的冰色月华,也隐去偶尔出现的有点孩子气的调皮。眉眼之间,但见温润清雅之色。 锦衣,他本该是那天上的清风liu云,却因她而滞留在这污浊之地。 可是,他心性太过通透,目光太过明澈,总是一眼看穿世事,这样的天资聪慧,是一种幸运,亦是一种负累。 潋绡轻轻叹了口气。 隐约间,似乎仍能闻到那琼花的清香。 月下琼花间那一场剑舞,那种美,可以夺了人的魂魄。 她怎么可能仍把他当个孩子啊…… ---------------------------------- 飘过来~~~飘过去~~~偶要p票~~~还有推荐、收藏、点击,一个也不能少!hoho! 第二十一章 无端夏梦 早上,潋绡是被萝铃焦急的声音给唤醒的。 “公主,出大事了!” 潋绡披了外衣起身,望了望窗外,天才刚亮而已。 “火烧火燎地,出什么大事了?” “公主,今天早朝上,皇上突然提出立锦殿下为太子一事,不是随口一提,而是正式想要下旨了。” 潋绡只是稍稍一愣,但这也算不得意料之外的事。皇帝已经渐渐认可锦衣这个继承人,立太子是迟早的事。就是没想到会这么突然,是因为已经忍不住要向镜家下手了吗? 而萝铃接着说道:“但是,当着众大臣的面,殿下居然拒绝了!公主……”萝铃神色有些慌乱。 潋绡也是心一惊。 锦衣的拒绝,恐怕是任何人都料想不到的。 “那现在呢?”潋绡始终神色平静,这也让萝铃镇定下来。 “殿下说话一点不留余地,皇上根本下不了台,一怒之下,罚殿下去玄天寺面壁思过。” 玄天寺是皇室的宗庙。 “时间呢?” “皇上没说。” 那就是无期了,除非他自己求饶。 潋绡紧蹙着眉,禁不住轻斥了句:“他在胡闹什么啊!” “公主也不知道?”萝铃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略带探究的语气,让潋绡目光一沉,冷眼含霜,轻轻地扫了她一眼。 萝铃脸色一白,立刻跪了下来:“奴婢该死!” “起来吧,替我更衣。”潋绡的声音有些冷。 “是。” .. 御极殿里,皇帝的书房向来是戒备森严的重地。 而那些侍卫唯一不敢拦的,便是潋绡这位十岁即得封号的皇室嫡亲公主。 一些近侍是知道的,她与后宫那些从未被皇帝真正放在心上的公主不同,皇帝不单是宠她,也有时候,会拿一些政事来考她。 说是考,实际上,很多时候,潋绡的意见都会被采纳。 只是,潋绡并不喜欢太过锋芒毕露,很多时候不愿意参与朝廷事务,皇帝也并不强求。 此时,潋绡出现在书房里的原因,所有人心知肚明。 可是,皇帝却并不乐意在这个时候见到她。 “你过来做什么?如果是为了替锦衣求情,最好什么也别说,朕都听烦了。” 皇帝大概是第一次用这样冷淡的脸色面对潋绡了。她从小就乖巧懂事,从来没惹恼过皇帝,再加上皇帝又宠她,更不会舍得给她脸色看了。 所以,很显然,这次,他是真的气极了。 “求什么情啊,他是活该!”潋绡语气有些恨恨地道了句。 皇帝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下。 “可是,我能不来吗?谁叫他是我双生弟弟啊。要怪也只能怪父皇和母后当初一下生了我们两个,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亲近啊。” 潋绡这些话,已经把皇帝给弄愣了,随后有些哭笑不得说道:“你这什么道理啊!” 却见潋绡璀璨一笑,回道:“歪理!”回得倒是十分理直气壮。 这让皇帝禁不住无可奈何地一笑。 “父皇,让女儿去看看锦儿吧。不过不能马上去,好歹得罚他些日子。”随即潋绡又低声嘟囔了句,“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声音很轻,却刚好够皇帝听到。 慕睿轻轻笑了笑,随后收敛了神色,说道:“好,你去吧。” 潋绡展颜一笑,道:“谢父皇。” 不过,慕睿又正色道:“让他……别让朕太失望了。” 潋绡低着头,目光含霜,但声音却仍是那样柔和而乖巧:“是,女儿知道了。” .. 潋绡回到苏芳苑,只是稍坐了会,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皇宫,潜进了玄天寺。 关着锦衣的禅房前,并没有人看守,潋绡很容易便进了去。 只是,看到坐在那发愣的锦衣时,禁不住冒起火来。 潋绡的出现,也让锦衣禁不住一愣,但随即低下头,只是轻声道了句:“姐姐,你来啦。”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潋绡实在忍不住质问道。 锦衣却只是朝她笑笑,并没有回答。 这让潋绡越加地生气了,走到他面前,沉声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玩火啊?父皇是什么样的人,这么多年来,你还不清楚吗?他是我们的父亲,但首先是一个皇帝!他已经认定了你是他的继承人,怎么可能容忍你这样拂他的意啊!即便他还不至于因此要了你的命,但是,只要他收回你手里的权力,将你置之不理,这就够了。多少人等着要除掉你啊!没有人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只要父皇真的对你失望了,他会连你的存在都忘记掉的。到时候,任何人想要除掉你都是轻而易举的。他不是只有你一个皇子,其他皇子也不是庸碌之辈。你固然比他们要聪慧,但父皇不会想要一个不想继承皇位的太子,心里没有皇位便没有江山,他会放弃你的。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培养新的继承人的,你明不明白啊?”话说到后来,潋绡的声音渐渐暗哑。 “锦儿,为什么啊……”声音里透着沉沉的无力感。 “姐姐……”锦衣站起身,轻轻抱着潋绡,道,“姐姐别哭,是锦儿的错。”语气轻缓而平静。 潋绡微一怔。她哭了吗? 只是,心依旧渐渐沉下去,有些害怕。 “锦儿,到底为什么?” 锦衣轻轻一叹,才道:“我只是……只是突然想到,将来要一辈子留在这宫里,甚至,也许将来我也会变成像父皇那样的人,忽然地有些害怕了。而且,那个位置,太高太高了,一个人站在那,肯定很冷的。那个地方,也是姐姐不可能跟我站在一起的。锦儿不想一辈子一个人站在那么高的地方。”锦衣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近乎有些诡异。 潋绡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姐姐……我们离开这,好不好?”锦衣突然放开潋绡,直直地看着她,目光清亮,透着雀跃喜色。 怔了好一会,潋绡才冷静地回道:“以我们的身份,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即使我们走到天涯海角,也走不出父皇的手掌心。天下之大,将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锦衣目光渐渐暗下去,似乎有什么消失了。 潋绡忽然觉得心一阵阵地疼。 那一瞬间,几乎是鬼使神差一般,她突然拉着锦衣,说道:“好,锦儿,我们走!” .. 渐渐远离这王都的时候,潋绡禁不住回头遥望,隐约间仍可以看见城门上那磅礴大气的三个字,慕华城。 慕氏一族,永享此地荣华。 这是王朝初建时,太祖皇帝亲笔改的名字。 真的没想到,会有一天,如此义无返顾地离开这座城市。只是,真的能以这样太过疯狂的方式离开吗?走得了吗? 可是,锦衣似乎十分高兴。骑在马上,神采飞扬。 “姐姐,我们去哪啊?”他有些雀跃地问道。 潋绡浅浅地一笑,回道:“去江湖。” 闻言,锦衣禁不住璀然一笑,道:“好!去江湖!”扬鞭跃马,此时的锦衣带着一种孩子气的兴奋。 可是,潋绡却是一瞬间黯了神色。 她终究骗不了自己。 事实上,她总觉得,锦衣那种笑,太过虚幻,而且,给她一种太过决然的感觉,令人有些不安。 .. 天痕山离王都并不远,他们骑着马,日暮时分便到了山脚下,然后渐渐放缓了速度。 “天痕山,黄泉林,东篱居。”锦衣突然念道。 潋绡听了只是轻笑了声,道:“你都知道?” 锦衣点了点头,说:“姐姐的事,锦儿自然是知道的了。更何况,姐姐也没刻意隐瞒。”随后轻轻地念了句,“东篱医仙在江湖上的名声可不低啊。” “平日里,多有闲暇,便出来走走,我也没想到居然会得了个东篱医仙的名号。”潋绡只是无所谓地回道。 锦衣却是有些恨恨地说:“趁着我忙翻天的时候,居然丢下我溜出来玩!” 潋绡禁不住抿唇一笑,随即问道:“你是不是来闯过这黄泉林啊?” “姐姐在江湖上放出话,黄泉林,生人莫入!我就是要看看小小一座林子,怎么挡我的去路!” “可你还是没能进去。”潋绡漫不经心地接了句。 这让锦衣立刻沉下了脸,重重地哼了声,道:“我又不算是生人!” 潋绡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从随身药囊里取出一颗药,丢给他,说:“吃了它。” “哦。”锦衣应了声,抬手看了看,便丢进了嘴里,随即脸色一变,惨叫道:“好苦啊!” 潋绡看也没看他,继续说道:“那林中,不仅隐含奇门遁甲之术,还种着一种毒草,会让人产生幻觉。” “没有人找出那些毒草的解药吗?” “当然有,江湖能人无数,那毒草也不是什么稀世罕见之物,不然,我哪有那么多去种满整个林子。有人配出解药来,并不奇怪。” 锦衣只是一挑眉。 潋绡接着说道:“要真那么容易闯过去,这黄泉林之名,可就白叫了。那林中藏着的,可是上古残局,我费了多少工夫修复的!我不信这世上真能有人破了去!” 锦衣禁不住调侃道:“要真有人破了呢?” 潋绡只是横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 在江湖的传言里,天痕山黄泉林是个凶险异常的地方。 不过,锦衣随着潋绡踏入林中,一切却都是寻常景致。当然,他自然是清楚,只需一步踏错,眼前的风景便会转瞬变幻。所以,他途中虽然也动过念头,想再尝试下闯闯这上古残局,却是被潋绡一瞪眼给止住了。 “你少给我找麻烦!这阵势每半个时辰变化一次,连我都已经记不清楚生门死门到底在哪了,每次进来都仔细观察后重新破阵。” 锦衣撇了撇嘴角,有些不以为然地回道:“可还不是一样轻易地就破了啊。再说了,虽然名为黄泉林,可从来没要了谁的命吧。”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麻烦啊?你要是闯了进去,触动阵势,它又会产生变化的,到时候我还得重新破阵。别给我乱来,不然我不带你进去了。” 闻言,锦衣却是笑得十分灿烂,道:“这威胁没用!姐姐不带我进去,难不成还能把我丢在林子里了?” 潋绡懒得再跟他争论,只是恨声道了句:“跟着!” 锦衣笑着走到潋绡身边,挽着她的手臂,故作正经地应道:“好!” .. 出了林,便见到一泊碧蓝清泉。泉水从山峰云间沿着石壁缓缓流下来,而那泉边是几间竹屋,周围用篱笆围起了院子,院门上题着“东篱居”三字。 “真是个好地方!”锦衣禁不住赞了句,随后又自言自语道,“前面是黄泉林,后面是山崖,难怪没人闯得进这地方了。” 潋绡浅浅一笑,说道:“你自己随便走走看看,我去梳洗下。” 此时的潋绡与锦衣早已经换下那一身华服,虽然依旧是一青一白,却是简单了许多。潋绡的长发也只是轻轻一挽,插了根木簪子而已。浅茶色的木簪,刻着一枝清莲。 锦衣突然伸手摘了她的簪子,潋绡的长发一下倾泄下来,只是随意地散着。 “闹什么啊!”潋绡禁不住轻斥了句。 “我帮姐姐梳头吧。”锦衣轻笑着开口。 潋绡却是一愣,随后只是伸出手,道:“簪子还我!” “不还!这本来就是我的嘛!”锦衣却是理直气壮地回道。 这让潋绡一下想起这簪子的来龙去脉来,禁不住笑了。 “那还你好了。”嘴角含笑,潋绡转身便进了屋。 “啊!姐姐!”锦衣一阵恼,赶紧跟了进去。 .. 穿过厅堂,便是一个小院子,再往前走就是潋绡的卧室。 院子的另两个方向也有两间屋子,锦衣推门进去看了看,一间是书房,一间是药房。 这里地方就那么点大,没走几步都已经看遍了。 之后,锦衣走进潋绡的卧室,问道:“姐姐,我住哪啊?” 潋绡正坐在镜前,梳理着长发,她头也没回地说道:“书房或药房,自己挑吧。” “啊?不要!我住姐姐这里好了。”锦衣走到潋绡身后,手臂往她肩膀上一枕,凑过去,笑得近乎谄媚。 潋绡只是从镜中淡淡望了他一眼,回道:“那到外面去睡好了,风景不错。” “哇,姐姐好狠心啊。现在虽是夏天,但这是山里,夜里还是有些凉的。”锦衣撇了撇嘴角,抱怨道。 潋绡没再理会他。 这时,锦衣突然伸手将潋绡的梳子夺了过去:“我来帮姐姐梳头!” 潋绡依旧只是不动声色。 “哦,对了,还有簪子,还给姐姐。” 她也只是轻轻抿了抿唇。 锦衣拿着梳子,倒是十分小心翼翼。只可惜,从来没替人梳发过,一时没控制好力道。 潋绡“啊”地惊呼了声时,他赶紧放开了梳子,跳了开去。 她转过去头瞪了锦衣一眼时,他只是讪讪地一笑,做了个鬼脸便逃了出去。 ..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时,锦衣却还是没有回来。 潋绡已经觉得倦了,想要休息了。 刚想出去找找,他便推门进来了。 “姐姐,你看,这个花很好看啊,喜欢吗?”锦衣扬了扬手里的那朵花,形似莲花,掌心大小,纯粹的蓝色,蓝得有些诡异。 潋绡却是脸色一变,一阵恼怒,只能恨恨地瞪着他。 “呃?怎么了?”锦衣也发现不对劲了。 见潋绡没说话,锦衣吞吞吐吐地接着说道:“这花长在山崖上,好难摘哦,费了我不少工夫呢!” 这话似乎让潋绡一下火了,喝声斥道:“我真是吃错药了!居然带你来这里!这花……这花我费了多少心思才养活的啊!” 锦衣这才明白过来,但也只是笑着吐了吐舌,回道:“反正摘都摘了,姐姐找个花瓶来插上啊。” 潋绡禁不住叹道:“你怎么就这么爱摘那么些花啊!” 锦衣却是回得理直气壮:“谁叫姐姐喜欢啊!” 这让潋绡一下哑口无言。 .. “好累哦,想睡了。”锦衣忽然说道。 潋绡自然是懒得理他了。 可是,她一个没留神,却突然被锦衣一拽,两人便躺在了床上。 “我要睡姐姐这里!”语气倒有几分蛮横的味道。 潋绡禁不住轻斥了句:“放开我!” “不放。”锦衣反而是一翻身,手臂箍着她的腰,眼一闭就打算睡了。 “起来!”潋绡略有些恼怒地喝了声。 他们已经许多年没有这样睡在一起了,潋绡禁不住有些不自在。 锦衣却是闷声笑了两下,道:“我睡着了。” 这让潋绡禁不住眼角一跳。 可是,一瞬间,她忽然地沉静下来,想到昨夜还在宫里,依旧清晰记得锦衣的睡容。今夜,竟已经出了那个地方,惟有身边的那个人仍是锦衣。 于是,心忽然地软下来,没再挣扎。 而锦衣或许是真的累了,没一会,呼吸渐渐平稳,似乎是睡着了。 潋绡禁不住转头看了看他,轻轻一笑。 随后,她也渐渐意识模糊下去,很快便陷入了沉睡。 可是,突然之间,本该睡着的锦衣却是睁开了眼,目光清亮,不见半分睡意。 他只是看着潋绡的脸,轻轻柔柔地笑着,眉眼之间,目光深处,染尽了笑意。 他忽然轻轻地在她唇上一吻。 锦衣是怕惊醒她,所以真的很轻很轻,几乎是有些战战兢兢的动作,也许根本算不得一个吻。 可是,他却是笑得那样欢喜。 就那样笑着,入了梦乡。 .. 无端夏梦,一晌贪欢。 谁又忍惊醒那梦里欢颜人? 第二十二章 一晌贪欢 潋绡醒来的时候,锦衣已经不见了。按照他向来的习惯,估计又是出去练剑了。 等到潋绡出了屋子时,锦衣正好进来,手里提着剑,额角已渗出薄汗。 看到他手里的剑时,潋绡还没问什么,锦衣已经抢先一步开口了。 “姐姐,这剑借我用哦!” 潋绡只是看着他,沉默了会,才轻抿着唇,说道:“你还真有本事,藏那么好都被你翻了出来。” “哈!姐姐藏得再好,锦儿也能轻易找到!”说话间,眉眼轻扬,神情带着分明的自信。 潋绡瞪着他,沉声问道:“老实交代,拿剑的时候,有没有顺手牵羊?” “什么也没拿啊!”锦衣回得十分认真。 “真的?”潋绡却是不信。 “反正我已经知道怎么进那密室了,想要什么,随时可以去拿啊。”这话,锦衣倒是说得脸也不红一下。 “那些都是我的东西。”潋绡几乎是一字字地念出来。 “知道啊,那些都是姐姐的,也就是说,都是我的啊!” 潋绡忽然觉得,跟他争论这些的自己,真的很傻。 于是,潋绡选择无视眼前这个人,越过他,便往林中走去。 “啊!姐姐去哪啊?”锦衣自然是立刻跟了上去了。 “你不饿吗?”潋绡只是随意问了句。 “是哦,早上我翻了半天也没找出可以吃的,药倒是有一大堆,不过我不敢吃。”锦衣抱怨着。 “我又不常住这里,自然不会备下食物了。” “所以啊,我就摘了些果子来。”说着,锦衣便不知道从哪掏过一个小布袋来,随手从里面掏出一枚青色的小果子,递给潋绡,道,“姐姐先吃几个果子吧。我已经尝过了,很甜的。”那神情,倒有几分炫耀的意思。 潋绡禁不住有些疑惑地问道:“你哪摘来的?” “嘿嘿,秘密!” “秘密啊……”潋绡只是眯起眼,诡异地一笑,问道,“我教你怎么进出这黄泉林吧,就明天好了。” “好啊。”锦衣有些兴奋地应道,“不然还真是不方便呢!” 潋绡依旧只是笑了笑,说:“恩,明天教你。”话微顿,却是突然又加了句,“不过啊,明日复明日。” 锦衣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疑惑地投去一眼。但下一瞬间立刻理会了她的意思,禁不住眉眼一横,有些恼怒地重重地哼了声,一副不想再理她的神情。 潋绡却是乐得清静,也懒得开口了。 可最后还是锦衣熬不住,凑过去,软着声唤道:“姐姐,现在就教我吧。大不了,这些果子都给姐姐就是了!” 那后半句话,可真是让潋绡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横了他一眼。 那边,锦衣却是笑得没边没迹。 “姐姐,我们这是去哪啊?” 潋绡不理他,锦衣便又问一遍,她还是不回答,他便继续问,一遍一遍,他是当玩儿了,潋绡听着就跟念经一般,耳朵渐渐听烦了。 这才无奈地回答道:“出了林子,往后山走,山脚下有个镇子,我一般都是去那买东西的。” “哦~~~,知道了!”锦衣一副十分夸张的神色。 “啊!”可突然他又是一声惊呼。 那是潋绡突然抬手朝他头上敲了一记。 “姐姐干嘛突然打我啊!” 潋绡却是灿烂一笑,回道:“没什么,手痒,再加看你不顺眼。” 锦衣立刻嘴角一撇,闷着声,状似委屈地说道:“仗着自己是姐姐就欺负我!” 潋绡却是恍若未闻,只是自言自语道:“没事长那么高干嘛,害得我手要抬那么高。”此时的锦衣,早已经比潋绡高出大半个头了。 “真不讲道理!”锦衣突然一吼。 潋绡却只是漫不经心地回了句:“那也是跟你学的。” “哼!”锦衣别过头去,不愿再说话了。 不过,片刻之后,却是突然诡异一笑,退了一步,刚想往旁边跨过去,立刻被潋绡一把拽住。 “玩够了没啊?还没出黄泉林,别乱走!” “知道了。”这回,锦衣倒是一副十分乖巧的模样。 “锦儿一定听姐姐的话,所以啊,姐姐也要赶紧把这黄泉林的破阵之法教给我啊。” “好,我知道了。”潋绡倒是应得干脆,如果没有后面这两个字的话,“明天!” 这时,他们正好出了林子,潋绡的话,让锦衣一阵恼,独自就往前走了。 等他渐渐走远了,潋绡才遥遥地喊了句:“走错方向了。” “姐姐!”白影如烟,缥缈似风,转瞬之间已回到了潋绡面前。 这回,锦衣倒没再辩什么,只是双手绑着潋绡的手臂,瞥了她一眼,一哼声,又别过头去。 潋绡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没再和他闹了。 .. 他们来时骑的马,早已经放走了。 所以,此时也只能步行。 不过,有锦衣摘来的果子垫垫饥,倒也不觉得饿了,所以就一路慢慢地朝那个小镇走去。 可是,走着走着,锦衣却是渐渐缓下了速度。 潋绡知道他顾虑什么,于是说道:“没关系的,这镇上,不会有人去探究你的来历的。” 锦衣禁不住轻咦了声。 潋绡解释道:“住在这里的,很多都是退隐江湖之人。他们不希望别人认出他们的身份,自然也不会去管别人的闲事了。” “难道那里就是碧落城?”锦衣忽然有些惊讶地问道。 “你知道啊。”潋绡却是回得有些轻描淡写。 “九天碧落,幽冥黄泉。碧落城与黄泉林,是江湖中最诡异的两处地方。前者是谁也找不到它的所在,后者是明知在眼前却无路可走。”锦衣随即叹了句,“却没想到,原来这碧落城也与姐姐有关联啊,难怪那么多人都找不到了。一定又是姐姐摆下了什么古怪阵势。” 潋绡只是轻笑了声。 “那你对这碧落城知道多少?”她稍稍起了兴致。 “那里住着的到底是哪些人,我了解了大半吧。不过,仍是不知道它到底在哪。” “不错嘛,还挺厉害的!”能掌握住这镇上有些什么人,可不是随便谁就能做到的。这话,潋绡倒确实是有心赞他。 锦衣自然也是听明白的,禁不住一笑。 之后,两人再往前走时,却突然间听到隐约的刀剑之声传来。 潋绡禁不住皱了下眉头。锦衣朝她看了看,握紧了手里的剑。 .. 沿着山路继续前行,等到可以见到远处的人影时,潋绡与锦衣便隐进了林中。 这时,潋绡突然取出一颗药来,说道:“这可以暂时改变你眼睛的颜色。为防万一,你还是吃了吧。”这双蓝眸太惹人注意了。 “这种药也有!”锦衣禁不住惊讶地一叹,而后干脆地吃了下去。片刻之间,眸色竟渐渐暗下来,一双蓝眸,变成了沉沉墨色。 潋绡轻轻一笑。那药,可是她花了很多时间才配出来的。当时只是觉得,也许会有用得着的时候。 然后,两人收了气息,渐渐靠近那些人,才发现是一群灰衣人正围攻四个蓝衫青年,但那四人之中有一人已经受伤,没了再战之力,只能由旁人护着。 而那些灰衣人明显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且招招狠毒,分明是要赶尽杀绝。 这情势,一眼便看出高下来。但那三个蓝衫青年各执长剑,攻守兼备,手下功夫也不俗,而且看那三人进退之间的招式,似乎是一种剑阵。若非如此,那些灰衣人怕是早已得手了。 “看他们的武功和打扮……”微一沉吟,锦衣便轻声一语,“是流火阁与碧落城。” 潋绡闻言禁不住弯了弯嘴角,道:“锦儿对这江湖事,了解得可真多。” “朝廷虽不插手江湖纠葛,但不可能放任不管的。了解清楚江湖上所有势力的深浅,是必须的。” 潋绡只是无声地笑了笑。 锦衣又接着说道:“那些灰衣人,隶属流火阁的战楼,顾名思义,很简单,就是负责打架的。至于那四个蓝衫人,该是碧落城里阆风巅的人。”锦衣露出一抹微笑,“阆风巅的主人,便是碧落城城主。虽然名为城主,但并不会干涉碧落城所有人的生活。城主唯一的责任便是保护碧落城不被外界发现,所以,一旦出现叛徒,泄露碧落城的信息,阆风巅的人便会出现。” 此时,潋绡却似乎是轻叹着说道:“原来,你连阆风巅都知道啊。他们从来不会向外人表示身份的,你居然能查到这份上。” “姐姐是不是开始佩服锦儿了?”忽然地璀璨一笑,锦衣那语气,倒是带着几分炫耀的味道。 如此有些孩子气的神态,让潋绡禁不住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出了宫,脱了束缚,他是越发没个正经了。 “是啊!好佩服啊——”潋绡横了他一眼,随即却是推了他一把,“不过啊,总是见你独自练剑,这会也让我真正见识下吧。” 锦衣顺势现了身形,同时说道:“他们啊,连让我练练手都不够格呢!”神色张扬。 随即突然一句:“但是,我帮哪边啊?”说话间,身影已经朝那边飘过去。 “随便。”潋绡只是无所谓地一句。 .. 锦衣的出现,立刻引起了那边两群人的注意,都是在怀疑他是哪一方的援力。 而答案瞬间揭晓。 长剑出鞘,银光漫天,那样森冷的凛冽杀气,透着迫人的寒意。 剑光过处,血如雾,素衫缥缈,形如鬼魅。 这一瞬间的锦衣,不是那个在潋绡身边,巧言撒娇的孩子。 目光冰冷而锋利,沉墨色的双眸幽暗无情,那是冥界魑魅。他的剑,收割的是人命,毫不迟疑。 素白的长衫上,没有沾染半分血迹,他停下动作时,已经没有一个灰衣人是站着的了。 然后,剑轻轻一震,血珠滑落,这才收回了鞘中。 可是,那些蓝衫人却并未因此露出感激之色,仍是神情戒备。 而潋绡这里,在她推了锦衣出去后,依旧隐在林中。 树影零落,森森暗沉。 “薄姑娘。”这声音突兀地出现在潋绡身后。 只是,她并没有回头,神色也未见变化,似乎对这声音的出现并不意外。 然后,潋绡轻轻地问了句:“那边怎么样了?” “已经安排好代替的人了,暂时没有人发现他的失踪。至于姑娘您,那边已经发现您不在宫里了。不过,容则在那之前就收到了姑娘的信,他按照姑娘所说,告诉皇帝,您去了玄天寺,而且留下话说,这七天的面壁,是该罚的,不过您想在寺里陪着。” “所以,这七天,我是可以光明正大从宫里消失的。”潋绡如此低声轻语了一句,但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他若是去了玄天寺……” “姑娘放心,安排下的人,易容之术天衣无缝,不可能那么容易被发现的。事实上,皇帝暂时怕是没时间去了。” “怎么了?”潋绡禁不住疑惑地问了句。 “昨天晚上,吏部尚书秦天顾发现自己新娶的小妾,居然与户部尚书刘葛暗中来往行止暧mei,于是起了争执。混乱之中,刘葛被秦天顾的人失手所伤。这事已经闹到皇帝那了,两边的人都各执一词,不肯相让。” 潋绡略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道:“秦天顾是洛侯门生,刘葛与原相过从甚密,这两个人本就属于不同的朝廷势力,会起争执不奇怪。但居然会闹那么大,而且,时间居然这么巧……”她只是喃喃自语着,到最后渐渐恍然,也沉默了下来。 潋绡的身后,并没有见到任何人。声音似乎是从树间的暗影之中传来的。只是,此时也是一片静默。过了会,才听到那人说道:“恐怕,中间有人推波助澜。甚至,这件事,有可能完全是有心人刻意制造的。而那个人,姑娘应该猜到了。” “是锦衣?”潋绡虽是有些惊讶,却并不觉得意外。 “我是这么猜想的,不过没有证据。” “即便没有证据,以你的才智,既然承认了这样的猜想,那也已经是肯定的答案了吧。” “是。” “我都知道了,你回吧。”潋绡的声音平静得近乎漠然。 而身后的林中,没有人再应声,无声无息之间,恢复了沉静。就好象刚才的那一场对话,根本不存在一般。 此时潋绡长声一叹,眉宇间透着一些无奈,轻喃着说道:“原来,我们谁都不是这梦里人,都太过清醒了。七日,只有七日啊……” .. “姐姐,你出来!”那边,锦衣突然喊道。 潋绡低了低头,然后是浅浅地一抹笑,便从林间走了出去。 原本那四个蓝衫人见到潋绡时,微微一怔后,恭敬地一弯身。 “他们果然认识姐姐啊,这就简单了。”锦衣往潋绡身边一站,似乎没打算再管接下来的事了。 “薄姑娘是城主的朋友,城主交代过,对薄姑娘一定要以礼相待。这次,也谢谢两位的相助。”一个蓝衫人站出来说道。 “是城主太客气了。”潋绡只是淡淡地一句。 她没问这场争斗的因由。事实上,她始终是碧落城的一个“外人”,不适合太过深入。 那四个蓝衫人更加不可能主动解释了。 “那我们先告辞了。” 潋绡点了点头。 .. 他们走了之后,潋绡与锦衣也离开了,至于善后的事,就不需要他们俩来担心了。 这时,锦衣才忽然问道:“我一直忘了问姐姐,为什么‘东篱医仙’姓薄啊?” “难不成让我告诉别人我姓慕?”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我是问,为什么是薄,不是别的?” “也没什么啊,那时候就是突然想到了这个姓而已。”其实,薄,是潋绡前世的姓。 “这样啊,那名字呢?”锦衣有些好奇地接着问道。 “‘东篱医仙’姓薄,不过没人知道名字。” “哦~~,明白了,姐姐懒得想名字而已吧。” 潋绡禁不住一笑,嗔了他一眼。 “那我呢?姐姐我姓什么好呢?” “一样啊,姓薄好了。” “不要!”锦衣一抿唇,干脆地说道。 潋绡瞥了他一眼,想了会,才道:“那……就叫苏无衣吧。我喜欢这个名字。” “姐姐喜欢?那好啊,以后我就叫苏无衣好了。” 潋绡轻轻一笑,目光深处,却是晦涩黯淡。 “那姐姐叫什么好呢?薄……”锦衣倒是十分认真地想了起来。 “薄晚栀。”晚色下的淡青栀子花。那就是她前世的名字。 “薄晚栀,苏无衣,感觉……好象一切都是新的一样。”锦衣轻喃着说道。 潋绡却没有说什么。 即便名字换了,他们的归路仍留在那个地方。 无端夏梦,一晌贪欢。这只能是一场虚无的幻梦而已。那个地方,有他们躲不掉的宿命。 第二十三章 晚色青栀 随着潋绡渐渐走近那座镇子的时候,锦衣禁不住有些怔愣。 “这里就是碧落城?”他惊讶地一问。 真的一点也不像啊!这就像所有普通的小镇一般,不过就是偏远了些而已,但并不会显得奇怪。恐怕,即便有什么江湖人不小心闯入这里,也不可能察觉到,这里就是传说中的碧落城吧。 “咦,外面没围了什么奇门古阵吗?”锦衣略有些疑惑地一句低语。 潋绡禁不住横了他一眼道:“你当我真的闲着没事啊,到处摆阵,那样一个黄泉林,不知道耗费了我多少心思呢!” 锦衣也没辩什么,自言自语道:“这碧落城虽然也是这几年才为世人所知的,不过,怕已是存在许久了。那时候姐姐不知道在哪呢!” “知道还说!” “最妙隐藏之法,便是那沧海一粟。”他忽然地感慨了句,随后问道,“那姐姐又是怎么和碧落城城主认识的啊?” “毕竟是邻居,多来往几次,便看出一些古怪来了。知道瞒不过我,他们倒也坦然,干脆拉我下水了。有黄泉林在,怕是很难会有人想到,这碧落城居然近在咫尺吧。” “姐姐,我们也干脆在这里隐居算了!”锦衣突然地这么一句。 潋绡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心还是无意,但仍是回道:“那些江湖人,躲的不过是些恩怨情仇。我们要躲的,却是这个国家最大的势力。到时候,也许反而会连累到碧落城。所以,城主不可能留下我们的。” “唔……”锦衣倒也似乎并没有在意,又问道,“这个碧落城城主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好奇?”潋绡轻轻一笑,道,“看刚才的情形,怕是出了点事。你要想见的话,过几天我带你去见见吧。” “好啊。”锦衣应得漫不经心,似乎也没在放在心上。 快到进镇的时候,潋绡却是取出纱巾,将脸遮了起来。 锦衣侧身瞥了眼,忽然一笑,说道:“姐姐啊,你这一挡,倾城不掩,徒惹注目而已。也难怪了,东黎医仙这‘仙’字,姐姐确实当得!不知道有多少人想一窥真颜呢!” 潋绡只是嗔怪着瞪了他一眼。 “对了,刚才在那些阆风巅的人面前,姐姐怎么没戴起面纱啊?他们都见过?” “要不怎么可能一眼就认出我来啊!” “哦~看来姐姐跟这阆风巅还真交情不浅了。” “琢磨啥呢,走了走了,买了东西就回去了!” “可是,姐姐,我不用挡一挡吗?” “我是女子,遮了容颜还说得过去,要是你戴顶纱帽什么的,那才真的惹人注目呢!” 锦衣也没说什么,只是随意地笑了笑。 进了镇,也发现了这里真的就像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山里小镇而已。 嘈杂而热闹的集市,来来往往的似乎都是熟人,总见人互相打着招呼。 而他们对潋绡似乎也是熟悉的,都会笑脸迎人。 “姐姐,你说这里到底谁是曾经的江湖人哦?”锦衣禁不住有些好奇地说道。 “别找了,要真那么容易找出来,这碧落城之名就真的是叫假的了。” 锦衣有些不服气地撇了撇嘴,不过,倒也没再去注意那些人了。如今的他们,还是少惹些麻烦比较好。 至于对这样的集市,时常出宫来玩的锦衣早已经不觉得新鲜了。 陪着潋绡东逛西逛地,买完了东西,两人便打算往回走。 却在经过一处茶摊时,目光禁不住被吸引了过去。 茶摊就坐着一个客人,是个女子,一张面具挡去了脸。 一身墨蓝色,分明是极暗的颜色,穿在这个人身上,却是别有一翻清朗风采。 在这样一个小镇上,这样一个人,真的太醒目了。 潋绡看到她时,却是浅浅地一笑,走上前走,在她对面一站,微一颔首:“城主,好久不见了。” “薄姑娘啊,请坐!”听声音,她的年纪怕也不小了。 听到潋绡的称呼时,锦衣禁不住瞥了这女子一眼,但随即只是在潋绡身边坦然而坐,倒也没将这人放在眼里。 “城主找我,是有事?” “也没什么,听属下说,今日在镇外,多亏你们出手相助,所以才道声谢而已。”说话间,略略打量了下锦衣。 潋绡弯了弯嘴角道:“这倒不是我的功劳。” “他……蓝眸……”这城主似乎只是一句轻语,却令锦衣禁不住皱起了眉。 潋绡倒并没有在意。 随即便听到那城主说了句:“你们自己小心点。” 潋绡只是轻轻一应声,随后问道:“碧落城是出了什么事了吗?”她想到流火阁的那些人。 虽然面对那些蓝衫人时,她不好问什么,但面对眼前这个人,倒没了什么顾忌。 “也没什么,一个叛徒而已,想卖消息给流火阁。不过幸好拦得及时,他们什么也没得到。如今已经没事了。” “恩。”潋绡笑了笑,便起身了,说道,“我也该回了。” “好,有机会再见吧。”她倒也没留。 潋绡与锦衣渐渐走远了,锦衣才禁不住问了句:“那样招眼的人物,她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出现?不怕惹人怀疑?” “这城主也是一身傲骨,从没打算刻意隐藏自己。需要隐藏的,不过是碧落城而已。” “唔……”锦衣若有所思地轻吟了声。 “好了,别想这些事了,轮不到我们来操心!” “恩!”笑着应了声,便放开了心思。 两人渐渐出了镇子,又往黄泉林方向走回去。 走着走着,锦衣却是忽然轻语道:“晚栀,晚栀……,以后,就叫晚栀了吧。” “什么?”潋绡一时间没明白过来。 “我是说,以后不叫姐姐,叫‘晚栀’,好不好?”这一刻,他的目光是那样的清亮,让潋绡完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无意识间,已经应下了声。 “好。” “晚栀,晚栀,晚栀……”倒不是刻意唤着她,锦衣只是这样轻轻念着,带着深深浅浅的悦色。 “好了好了,跟念经似的。”潋绡禁不住轻斥了句。 锦衣禁不住一笑,到也没反驳什么话。 随即又问道:“‘苏无衣’这名字,有什么来历吗?” “来历?能有什么来历,不过是喜欢而已。”潋绡确实只是单纯地喜欢这个名字而已,感觉很有古风武侠的韵味。想到这一切也许只是短暂的一场梦,便忍不住留下这些可以记住的痕迹。 “这样啊,那……” 锦衣话还没出口,已经被潋绡打断了:“我还是喜欢叫你‘锦儿’。” 锦衣稍稍愣了下,随即只是欢颜一笑,道:“喜欢就好了。”随即却是轻轻地一声,“晚栀。” 这令潋绡没来由地一怔。 .. 这一声‘晚栀’,似乎要把人拉入幻梦里沉沉睡去一般。 潋绡朝锦衣看了看。他既然离开的时候,会安排那样的事端拖住皇帝,让他没有时间去玄天寺,那么,该也已经知道了,她在寺里安排的替身了。 即使都知道了,锦衣却依旧是如此,似乎真的可以抛开一切一般。 何苦自欺欺人呢…… 潋绡低了低头,轻声一语:“锦儿,你还是唤我‘姐姐’吧。”她终究不愿被那虚无的幻梦扰了心神。 她知道,这声‘姐姐’,就好象提醒着彼此那必须选择的归途。 “恩,好!”锦衣倒是应得十分干脆。 这让潋绡下意识地看向他。神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可是,没来由的,潋绡却是觉得心渐渐紧缩,似乎硬生生地刺进利刃一般地痛起来。 但即便如此,她知道,即使有可以重新选择的机会,她仍会是同样的答案。 有的时候,潋绡会觉得自己冷静理智得近乎残酷了。 心在疼,神色却是温和而清雅,浅浅地笑了笑,柔声道:“走吧。” 她以为,这样便好了,对谁都好。 不要被这场梦所诱惑,让各自的心都清醒着,这样,才有勇气回到那个地方。 可是,之后的几天里,锦衣却再也没唤过她‘姐姐’,自然,也没有唤过‘晚栀’了。 他总是不着痕迹地避开称呼,令人几乎无法察觉出异样来。 可是,潋绡仍是发现了。 于是,心不由地渐渐沉了下去。 .. 潋绡独自坐在屋里安静地看书时,锦衣突然闯了进来,一脸的懊恼神色。 一走到她面前,伸手便将书夺了过去。 “整天就知道看书,难怪武功那么差!” 潋绡禁不住嗔了他一眼,道:“你还真是太闲了,没事找什么茬呢。” “就爱学那些旁门左道!”锦衣又是一句。 “我哪招惹你了啊。”潋绡有些哭笑不得,“书还我!” “好啊,不过……”恨恨地瞪了她一眼,锦衣才说道:“密室我进不去了!” 一听这话,潋绡立刻明白他这懊恼所为何来了,禁不住笑了起来。 可这一笑,让锦衣更加脸色不好看了。 “怎么?我不过加了点小把戏在门上而已,这样就没办法了啊。”潋绡略带调侃地笑着说道。 “哈!那叫小把戏?!”重重一哼,却是突然地话锋一转,“书不还你了!我丢那泉里去!” “你敢!”眉一横,潋绡一下站了起来,伸手就要来夺。 “哈哈,要从我手上夺东西,可没那么简单哦。”身形一晃,便退了开去。 潋绡想要绕开桌子追过去,可是却不小心被椅子拌了下,一恍神,身体一跌,竟然刚巧撞在了旁边的门框上。 “嘶!”疼得眉一下皱了起来。 “笨死了,这样也能撞上!”锦衣赶紧过来,拉下她抚着额头的手,小心翼翼地替她揉了揉,说道,“还好,撞得不重。很疼吗?” 近在咫尺的脸,是十多年来最最熟悉的人。说话间的温热气息轻轻拂过脸颊,竟似乎让肌肤泛起了阵阵热度。 潋绡突然地有些恍惚。 “怎么了?”没得到回答,锦衣禁不住有些疑惑地问了句。 一瞬间,潋绡便已经回过神来,轻轻一笑,道:“没什么。”而后又加了句,“只是轻轻嗑了下,不疼的。” 随即,突然地扬了扬嘴角,略有些诡异地一笑。 锦衣稍稍一怔,还未反应过来时,手里的书已经被瞬间夺了回去。 “你!你……”锦衣一下说不出话来,而后突然瞪着眼,怒声喝斥道,“你刚才故意的!” 潋绡只是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锦衣却是脸色十分的难看。 潋绡这才收了神色,浅浅地一笑,柔声问道:“怎么,生气了?” 锦衣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又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头,说道:“要把书拿回去,多的是办法。就算是下毒,也好过这样既折腾了自己,又让我心疼啊。”他紧抿着唇,神情不愉。 这样有些责备的语气,在潋绡听来却是感觉有些陌生的。 她带着前世记忆出生,虽然早已经不把他当小孩子来看待了,却终究是觉得他比自己小的。一直以来,都是将锦衣当作弟弟来看的。 虽然也曾想过,以这一世的年纪来讲,也许实际上,锦衣比她大上几个时辰也说不定。 可是,无论如何,锦衣终究是在渐渐长大。 这样沉着声、带着斥责语气说话的锦衣,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心里渐渐泛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 “啊!”锦衣突然在她额头上拍了一记,让潋绡下意识叫了声,禁不住横了他一眼。 锦衣却只是扬眉一笑,神色狡黠,又是那个玩闹成性的孩子了。 “我自己去研究,我就不信开不了那门了!”锦衣转身便要走出门去。 潋绡赶紧喊住他:“等等!”放下书,问道,“我要去采药,去不去?” “去!”锦衣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其实,锦衣会跟着去采药,倒不是贪玩了。 他是在见识了潋绡采药的地方之后,再也不肯让她独自去了。 屋后那面探入云霄的悬崖,便是潋绡最爱去的地方。按照她说的,若不是因为偶尔发现了这片宝地,她也不会选择将东篱居建在这里了。 那悬崖很难攀上去,但却偏偏藏着各种稀罕的草药,让潋绡实在止不住去摘下来的念头。 虽然很难,倒也不是一定爬不上去,只要小心一些,攀到一定高度还是可以。自然,危险度也是不小的了。 所以,锦衣偶然见识了一次后,知道想要阻止她是不可能的,也只有再也不许她单独去而已了。 .. 像往常那样,两人攀着崖壁上的老藤古树,小心翼翼地渐渐登高。 潋绡的目标是一株冥珑草,而这之前她已经失败三次了。每次都是近在眼前时便怎么也无法过去了,搜遍了附近所有的地方也没有可以着力之处,时间耗久了,便不得不下来了,不然,最后力气耗尽,再爬下来可就太危险了。 而这一次,毫无意外地,又停在了同样的位置。 这让她禁不住要恼了。 “真是的,干嘛非得要那草药嘛!”锦衣轻声嘀咕了句。 潋绡听到时,禁不住瞪了过去,说道:“你懂什么,改变你瞳色的那颗药,最重要的材料就是这东西!” 锦衣禁不住一怔。 随后一句轻喃:“说起来,那药囊怎么就跟百宝箱似的,什么药都有。” “说得倒轻巧,那些药费了我多少心思和时间呢!” “啊!”锦衣似乎一下恍然大悟,“难怪没空练武了,也就在轻功上肯花时间,估计也是为了方便采药才下了功夫学的吧。” 潋绡只是轻轻一笑。 随后又看向不远处那株冥珑草,眉头禁不住又蹙了起来。 明明已经看到了,近在咫尺,却完全够不到,真是让人纠结啊。 “下次背根竹竿什么的带上来,应该可以够到了吧。”锦衣说道。 “不行,冥珑草得要连着根一起拔下来才行的,半分损伤不得。” 锦衣无可奈何地撇了撇嘴角。 “我有办法了!”潋绡突然展颜而笑,说道,“我直接以轻功跃过去,要是那附近有东西可以抓住是最好了,要是没有,落下来时,锦儿你抓着我。” 锦衣一下瞪大了眼睛:“你疯了啊!太危险了!掉下去怎么办?” “好象是挺高的。”潋绡轻喃了句,又道,“就算掉下去,也是掉那泉水里,死不了人的。” “那泉深不见底,而且下面的水冷得彻骨,谁知道这样掉下去会出什么事啊,不行!”话微顿,锦衣又道,“要不我来试试。” 潋绡愣了下,才道:“开什么玩笑,我哪里拉得住你!”随即安抚着说道,“好了好了,别那么紧张,不要老往坏处想,准备好,我要跳过去了!” “什么!”锦衣话刚出口,这边潋绡已经放开了手里握着的藤蔓,脚下一蹬,飞身而起,朝那株冥珑草跃过去了。 锦衣立刻戒备起来。看着潋绡靠近那株冥珑草,手往旁边一抓,似乎是一块突起的岩石,脚下一踩,立刻稳住了身形。 两人这才心一松。 但下一瞬,“哗啦”一声,潋绡脚下的石块一松,竟然滑了下去。 锦衣本就仰头看着,沙石落下来时,几乎是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可这一闭,却是瞬间惊恐起来。 立刻睁开眼来,目光便瞥见潋绡从身边滑落,探出身去一把拽住,握住那只手时,传来的触感却令心瞬间沉了下去。 下一刻,握着的手便从掌心滑出,青色的身影朝崖下落下去。 锦衣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一瞬间的恐惧几乎可以毁了所有心志。 第二十四章 妄念无终 潋绡并不是行事莽撞的人。 在决定兵行险招的时候,她已经考虑了所有的危险因素。 如果跳过去,手该抓住哪里,脚下又有什么可以踩的,这些,早已经观察清楚了。同样也考虑到了,如果没有办法稳住身形,若是掉了下去,下面便有锦衣在,他是定会抓住她的。 可若是万一没抓住,真的落下崖去,那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下面的那潭泉水,她早已经潜下去过许多次了。在水下的那部分山壁上,也有不少宝贝的。那泉水虽然有些寒,但只要别停留太久,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更何况,有锦衣在,他是一定会下水来找她的。所以,就算在水下出了什么意外,锦衣也会将她救上去。 所以,当锦衣握住她的手,但手掌间传来的那种无处用力的感觉告诉她,恐怕仍是会掉下去时,那一瞬间,她已经做好了落水的准备。 那转瞬之间发生的一切并没有给潋绡带来太大的不安。可是,那一刻,锦衣的表情却是让她忽然地后悔了。苍白的脸色,惊惧的神情,还有目光里的绝望。 潋绡立刻明白,若是易地相处,面对这样的情境,她的心怕是也难以保持平静安然的。 “姐姐!”然后,便听到了这熟悉的称呼,一瞬间,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然后,便见到锦衣松开了手,追着她落了下来。 风从身边呼啸而过,那一刻,心却是乱了。 可是,锦衣终究是迟了她一步,即使刻意身形一沉,依旧没能在落水前抓住她。 潋绡感觉到身体突然地沉入一片冰冷之中。一落入水中,光线便暗了许多。 顺着下落之势,渐渐往水下沉去,周围也越来越暗。这下落的力道,似乎比她估计得还要大。 可是,心却是奇异的平静,看着头顶的光渐渐晕暗模糊下来,恍惚间,似乎要到达另一个世界。 然后,那依稀的光芒之中,熟悉的身影渐渐在靠近。 他的头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散开了,从这里看去,落下的光芒似乎在他周身发际缀上了一层薄薄的微光,似青似蓝的色泽,映得他整个人越发得清冷了。 心神恍惚间,下意识地想要微笑。 一张嘴,水突然地灌进来,心一惊,突如其来的窒息感涌了上来。 几乎是同一时刻,手被拽住一拉,腰间被手臂环住,靠近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冰冷的唇上突然传来的触感令她禁不住一怔。 这算是吻吗?不算吧…… 彼此冰冷的双唇,气息是那样的熟悉而陌生。 唇离开时,窒息感也渐渐散去。 昏暗的水底,身旁的人一脸的焦急,他们也在慢慢朝水面上浮去。 终于浮出水面的那一瞬间,所有的光芒忽然地回来了。 她可以感觉到全身无力,然后,意识渐渐沉入了黑暗之中。 .. 潋绡醒来的时候,睁开眼便看到那张神情焦急的脸。 可是,一瞬间,焦急之色褪去,目光里神色变幻,那里似乎藏着太多潋绡看不懂的光芒。 锦衣拽着她的手臂,拽得很紧,似乎轻轻颤着。 过了会,才缓缓松了劲,伸出手,掌心轻轻贴上她的脸颊。 他的动作很轻柔,可是,潋绡却从那双蓝眸里看到了隐隐的怒意。 他似乎想说什么,却仍是沉默着没有开口。 潋绡也没有说话,只是任他这样静静地看着。此时的锦衣,熟悉却又是陌生的。 眼里的怒气渐渐被他压了下去,但却仍是目光灼灼,透着异样的情绪。 突然地,唇落了下来。 与水底的冰冷不同,这一刻,他的唇是那样的炽热,似乎能将人灼烧起来。她仍可以隐隐感觉到压抑的怒气。 只是,渐渐地,唇间传来的气息柔和下来,缱绻怀香,拂乱了她的心。心神竟是恍惚起来,似乎有层层叠叠的迷蒙轻雾拢在心上。 可是,仍可以感觉到唇间暗藏的一分小心翼翼,这令心没来由地疼了起来,窒息一般的疼。 其实,这一切,只是转瞬之间的事。下一刻,便被紧紧地拥在了怀里,环绕着的手臂渐渐收紧,几乎让她感觉到了疼痛。 只是,那一吻,仍是让她有些回不过神来。 除了怔怔地任他拥着,除了沉默,潋绡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反应。 她不是情思懵懂的小女生,若是这样还看不出锦衣的心思,那可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了。 可是,心绪凌乱,一时间怎么也理不清思路。 这样的锦衣,于她而言,真的太过陌生了。 “锦儿……”无意识地唤了声,却没了下文。 只是,当唤出声那一瞬,她可以感觉到锦衣轻轻地一颤。 他在害怕。 害怕什么?这并不难猜。 然后,她还在心思纠结中时,锦衣却突然松开了手,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去。 门“啪”地一声被用力地关上了。 但是,锦衣并没有离开。 门上映出那隐约的身影,可以知道他正站在门外。 恐怕,锦衣此刻同样心乱着吧。 片刻之后,门又被轻轻地推开了,他站在门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各自的目光里藏着什么,一瞬间彼此了然。 然后,她看到锦衣的目光渐渐暗下去,随后他只是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那个背影,竟是那样的单薄。 潋绡收回目光,伸手轻轻抚上心脏的位置,那里,很疼。 那并不是一种尖锐的痛,缓慢而漫长,能感觉到那里面无尽的压抑与沉闷。 伸出手掌,遮住了双眼,掌心传来温热的湿意。 明白了锦衣的心思,渐渐静下心来时,首先感觉到的却是难受。 那只是一场虚无而灰暗的妄念。 .. 潋绡仰天躺在床上,手掌仍是遮着双眼。 她没有听到关门的声音,她也知道,锦衣仍站在门外,仍是背对着她。 她早已经不懂得何为年少轻狂了,以那样尊贵却惹来无数嫉恨的身份出生在那个皇宫里,即便拥有着皇帝的无上宠爱,她也从来都是冷静而理智的。 这一次的出走,真的是一次意外。她不后悔离开,但仍是立刻就做好了应对的安排。这样的意外,她的理智不允许出现第二次,那太过危险了。 可是,此刻这种令人异常焦躁的静默,却仿佛在一寸寸地将她的冷静和理智磨去。 忽然地坐起身,转头看着依旧背对着她的锦衣,想说什么,可却又感觉就像是突然失了声一般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姐姐无需顾虑太多。”这时,锦衣却是突然开口了,但仍是没有转过身来,“姐姐应该明白,锦儿是绝不愿姐姐受一分一毫委屈的,更不可能勉强姐姐去做什么选择。” 这让潋绡更加不知道说什么了,渐渐地,心开始有些不忍。然后,不自觉地会去想,若是接受了锦衣,也许一切都会好起来。 这时,锦衣却是突然地一声轻笑,他仿佛是知道潋绡心中所想一般,说道:“锦儿要的,是完完全全心甘情愿的感情,没有丁点的犹豫与顾忌。选择了我,便是我,心再也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动摇半分。我不要深思熟虑之后的成全,我宁愿什么都不要!”最后那一句,他的语气是那样的坚定而决绝,可随即却又轻喃了声,“我宁愿什么都不要。”声音里,已经渐渐泛起了哽咽。 这一次,潋绡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沉默许久之后,她才轻轻地说了句:“我知道了。” .. 锦衣还是离开了,没有回头。 一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也没见他回来。 潋绡只是静静地躺着,但总觉得整个世界异常地沉寂。 夜已经深了,潋绡禁不住又朝门口看了眼,却仍是失望地轻叹了声。 她体质本就偏冷,不知是因为今日落了水,还是夜里太凉的缘故,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一直觉得整个人异常的冰冷。 等到终于渐渐疲惫,隐约有了睡意时,却恍惚间感觉到有人握着她的手,然后一阵阵暖流传递过来。 潋绡并没有让自己清醒过来,她知道,那是锦衣耗了内力为她取暖。 一时间,心里不知是酸是涩,说不清道不明。 她终究还是睁开了眼。 锦衣似乎并没有觉得意外,只是浅若无痕地一笑,轻轻地说了句:“睡吧。” 可是,他始终避开了她的目光。 潋绡禁不住一阵烦躁,本就被他握着的手掌渐渐收紧,似乎有一种感觉,这一放开,便会永远失去什么。 却听得锦衣轻轻一叹,道:“锦儿还是锦儿,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变的。” 潋绡忽然间觉得,她真的太过贪心,也太过自私了。 可是,无论如何,锦衣的这句话仍是让她放下了心,渐渐意识模糊起来,沉沉地睡去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锦衣,他该是如往常那般在外面练剑吧。这已经是他很多年的习惯了。 推开门,才发现外面笼着沉沉的雾色,一切显得迷蒙而模糊。 走过庭院,经过客厅,到了外面的院子里,辨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时,便见到雾里隐约的身影。 衣袂翻飞,素衫清歌,剑光锋芒间,漫声长吟: 水潋青绡锦衣染, 深暖红蕖盈袖香。 隐山晴晚栀花蔓, 剑吟长声无音弦。 天痕尽处东篱下, 红颜空色倾城黯。 流云漠漠归去来, 夏梦无端终是幻。 吟声停息时,剑势也收了。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不知在思索着什么,或仅仅只是怔愣在那而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潋绡回过神来时,雾竟已经渐渐散去。 然后,看到那清晰的身影时,竟不住轻唤了声:“锦儿……” 他似乎一直陷在自己的沉思里,并没有发现潋绡,直到这一声,才突然地醒过来。 稍稍侧过身,看着潋绡,只是轻轻地一笑。那笑里依旧是柔和而温暖的气息,却终究少了那份肆无忌惮的亲昵。 然后,便听到他突然地一句:“姐姐这诗写得实在不讨人喜欢。” “你又偷看我的东西!”潋绡禁不住轻斥了句。 锦衣只是一挑眉,并没有分辨什么。 收了剑,走回来时,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一声轻笑,道:“姐姐,那密室的门,我打开了!” “什么时候?”潋绡只是下意识地跟了句。 却不料,锦衣没来由地一怔,随即轻描淡写地答道:“昨晚啊,好不容易解开的。我得去睡会了!” “真是的!”潋绡微微嗔怒地瞥了他一眼。 锦衣只是嘿嘿一笑,把剑往潋绡怀里一丢,便朝屋里面走去了。 下一刻,潋绡忽然地收敛了所有神色,目光沉沉一黯。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本已经往里走的锦衣回过头来看过她一眼,眉头一皱,轻轻地垂下了眼睑,藏进了眼底那浅浅的伤色。 .. 从早晨起,潋绡就在药房里进进出出,但是,路过卧室的时候会忍不住看一眼。 门关着,锦衣说他去睡会,不过一直没有声息,该是真的累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仍没见锦衣出来。潋绡本是想等他起来了再吃饭也一样,但犹豫了下,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可是,门一开,却见锦衣只是愣愣地坐在床边,衣衫整齐。 “锦儿?”潋绡禁不住疑惑地唤了声。 “啊!”锦衣似乎也没料到潋绡会突然进来,“我刚起来!” 潋绡却是忍不住笑了下,道:“你当我几岁啊?”哪里是刚起来,分明就没有睡过嘛! 锦衣也觉得自己的理由有些牵强,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起身脱了外衣,便往床上一躺,一边嘴里说道:“睡了睡了。” 潋绡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有些无奈地问道:“你不会是就那样坐了一上午吧?” 锦衣没有出声,算是默认了。 潋绡禁不住一叹,随后却突然说道:“昨晚没睡好,我也有些累,想睡会。” 她话说完,锦衣倒是很自觉地让出了半边床铺。 窝进被子里,潋绡倒是真的忽然觉得有些困了。 这时,锦衣却忽然伸手搂住她的腰,头轻轻靠过来。 这在以前,也许算是十分平常的举动,此刻,潋绡却是不自觉地僵了下,但随即便放松了下来。正如锦衣所说,锦儿还是锦儿,没有变的。 可是,即便只是一瞬间的僵了下,锦衣仍是察觉了。 他俯在她耳边,轻喃地唤了声:“姐姐。”沉默了下,才接着道,“昨天晚上,一直睡不着。所以就干脆去研究那密室的门了,想转移注意力。可是,偏偏才一个时辰就解开了。然后,又开始烦恼起来。从昨天开始,我就一直在想,要怎么样才能让姐姐将昨天的事忘记掉,可同时却又不甘心,想要让姐姐知道我的心思,但又不愿姐姐为此烦心。思来想去,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让潋绡又是轻轻一叹,道:“然后,一晚上没睡,又发了一上午的呆?” 锦衣没有应声,只是手臂渐渐收紧,声音有些暗沉沉地,说道:“其实,我曾想过,若是就此放弃,也许对大家来说,都会轻松一些。可是……可是,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一想到要放弃,真的会很难受很难受,真的很难受。” 锦衣此时本就与潋绡靠得很近,头枕在她的颈项间,说话时,温热地气息徐徐地拂过耳际,这样有些暧mei的亲昵,像是迷人入幻的草药,能惑了心神。再加上锦衣那透着黯色的语气,潋绡哪里硬得起半分心肠来。 耳边的轻吻,轻柔得似乎是那春天里最和煦的微风,就那样拂进了心里,久久不散。 潋绡没有避开,或者该说避不开。整颗心软了下来,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更没办法推开他。最后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可这一叹,却令锦衣身体一僵,松开了搂在她腰间的手,渐渐远离。 潋绡忽然觉得有些冷。 事实上,她知道锦衣误会了她那一叹的意思。 沉默了会,她才缓缓开口,问道:“锦儿,你就那样笃定了我不可能动心吗?”她看着他长大,比任何人都了解他,更比任何人都明白他的好。 很明显,她这话让锦衣一下愣住了。 然后他突然地翻身而起,半撑着手臂,就那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急急地问道:“什么意思?”目光里,是那样灼灼耀眼的辉芒。 潋绡反而是愣住了,她不知道,自己只是这样一句,竟能让他欢悦至此,心禁不住一颤。 让心渐渐静下来后,她才轻声说道:“这于你而言,也许是经年历久渐渐埋下的心思。可对我来说太突然了。除了用理智告诉自己这是不可以的,根本来不及去细细思量。你完全把我给弄懵了。你说你不要深思熟虑之后的成全,但你又怎知深思熟虑之后的,就一定是成全呢?更何况,情之一字,不是简单的是与否。锦儿,你将感情看得太过纯粹了,过刚易折的道理你应该明白的。” 锦衣许久没有出声,只是怔怔地看着她。最后俯下身,轻轻地抱着潋绡,低声埋怨了句:“说得好象比我大了多少岁似的,分明一样大的嘛!” 潋绡只是弯了弯嘴角,柔柔地一笑。 虽是略带赌气的话,却可以感觉到他心神已经放松了下来,然后,渐渐地陷入了沉睡。 第二十五章 烽烟即起 潋绡本就并不太困,而且大下午的,也睡不了多久。所以,只是浅眠了个把时辰就醒来了。 不过,她醒来的时候,锦衣依旧安静地沉睡着。 拨开环在腰间的手臂,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不想惊醒他。 站在床边时,忍不住低头看了看锦衣,浅浅地一笑。 知道了锦衣心底的感情,免不了有些忧心,但静下心来细细分辨时,仍能察觉隐藏着的一些喜悦。 有那样一个人,将自己视为生命里最重要的一切。 任谁都不可能不动容的,更何况那个人是她一直以来珍视的锦衣。 只是,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回报同样的感情,要她突然从姐姐的角色里走出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可是,就连她自己也不能确定,对这样的锦衣,真的能做到心硬似铁,丝毫也不动心吗? 正如她对锦衣所说的,情之一字,不是简单的是与否。 未来的变数太多,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 这时,本来沉睡中的锦衣,突然一个翻身,醒了。 发觉潋绡在看他,两人都是一怔。 随即锦衣突然地一笑,带着几分窃喜,道:“姐姐是不是觉得锦衣越看越好看啊?” 本来潋绡还有些尴尬,他这么一说,禁不住眼角一跳,却也一时间无话可说。 “饿了。”锦衣又突然地一句。 闻言,潋绡一下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起来吧,不然晚上睡不着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锦衣应了声,便下了床,潋绡也走了出去。 .. 吃过饭,潋绡又进了药房,锦衣闲着没事,也跟进跟出的。 可是,锦衣对药材实在不熟,根本帮不了什么忙,事实上,不添乱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到后来,潋绡实在忍不住了,怨怒地瞪着他,问道:“你是不是没事做啊?这山这么大,随你折腾。就别来我这药房了!” 前几天,潋绡已经把进出黄泉林的方法教给了锦衣,所以他早已经是进出自如了。 而潋绡这么一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地“啊”地一声,一下拉过她,就往外走。 “我带姐姐去看样东西!”这样说时,他的笑里带着明显的炫耀意味。 “说风就是雨。”潋绡有些无奈地叹了句后,问道,“这是要去哪啊?” “到了就知道啦。” 出了黄泉林,锦衣带着潋绡渐渐往山顶走去。 地势越来越难以前行,但对他们两人来说,自然不会成为障碍。 而越往高走,也慢慢冷下来,到后来,已经隐隐可以见到雪了。 等到周围一片雪白的时候,潋绡知道他们已经走到很高了,禁不住问了句:“到底是要去哪啊?” 这山顶有雪,她自然是清楚的。虽然她爱看雪景,但锦衣应该不是为此才拉她上来的。 可锦衣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神秘地笑了笑。 山路已经不见了,雪中偶尔可以见到一些低矮的草木。 天地一片雪色,只有身后的两双脚印,那种感觉十分奇异。 转过一处山石,隐隐闻到空气里的香味时,潋绡禁不住心一喜。 是梅香。 远远望过去,便见到零零落落的几株梅花。 锦衣知道潋绡的心思,两人运起轻功,很快便到了梅花树下。 黄玉一般的花瓣,清香沁人。 是腊梅。 潋绡一直都是极爱梅的,不过,倒也不是偏爱她傲霜凌雪的风姿,只是觉得,一片雪色下的梅,清冷之中透着香色,极美而已。 “这次,我没摘回去哦,直接带姐姐来看的。” 锦衣的话,让潋绡禁不住一声轻笑,说道:“你这些天在山里到处转悠,还真淘到了好东西啊。” 不过,锦衣随即却是轻喃了句:“但这里花这么多,摘几枝回去也没啥关系啊。” 这让潋绡禁不住一叹。 .. 回去的时候,锦衣还是摘了几枝,高高兴兴地插在了瓶中,放在卧室里。 看着那几枝腊梅,潋绡随意地道了句:“有好些天可以放的。” 锦衣却是突然接话道:“可惜,我们留不了那么多天了。” 潋绡一下愣住了。 其实,回宫的事,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只是谁也没有说出来而已。 但明天就是第七天了,已经拖不下去了。 “那件事,是你闹腾出来的?”潋绡问道。 锦衣自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无所谓地回道:“暗中揭穿,随便挑拨一下,起冲突的时候再在两边都做点小手脚。那两人本来就不对盘,很容易起冲突的。闹大了,才能拖住父皇。其实,这也是临时安排的,本来是想做得更周全些,不过知道姐姐也做了安排,就作罢了。” 潋绡无声地一叹,才说道:“这些年行走江湖,多少收了不少人情。而且,我自然也有培养几个用得着的人。” “恩。”锦衣只是轻轻一应声,并没有太在意。 潋绡沉默了下,便又坦言说道:“其实,我们都明白。如今的我们,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对抗父皇的。父皇十六岁登基,多年来,早已经彻底掌控住整个王朝势力。原鸿楼虽然心思诡谲,但对父皇却是极忠心的。洛侯爷势力与其相当,但终究不太管事了。容则,他护的不是我们,是他们的那份情谊,需要取舍的时候,我们不会成为他的第一选择。至于琼月庄,你虽然将自己的力量渗透了进去,但始终无法完全控制吧?” 锦衣看着她,点了点头。 “真正控制琼月庄的,是慕澹吧?”潋绡平静地问道。 “原来姐姐一直都知道啊。”潋绡这一问,其实锦衣并没有太大的意外。 “慕澹这个人,根本让人找不出弱点来,你要想从他手里取得琼月庄,太难了。而且,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叛父皇,惟独他不可能。” “姐姐倒真是了解他啊。”锦衣突然地一句,语气里略带着怨气。 这让潋绡禁不住失笑,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锦衣只是轻哼了声,别过脸去。 轻轻弯了弯嘴角,潋绡接着道:“你查碧落城的事,恐怕也是想要寻找可以利用的江湖势力吧?” “恩,不过我现在觉得,恐怕那些查到的,所谓碧落城所居住之人的名单,到底有几分真实还有待证实。越是让外界觉得神秘,就越没有人会注意到这样一个普通的小镇。那位碧落城城主,可不是简单之人。” “你的消息是从哪来的?”潋绡问道。 “红尘楼,青紫。” 从锦衣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时,潋绡稍稍一怔。 她自然是知道青紫的。红尘楼的老板,手底下生意无数,传言说,哪怕将“天下第一商人”的名号给了他也算不虚。而很少有人知道,江湖中有个卖消息的组织,正是叫“红尘楼”,更是极少人知道,那组织的老板,便是青紫。 “那个人啊……”潋绡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下,“似乎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呢。” “红尘,碧落……”锦衣突然轻喃道,“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潋绡也是一愣。 但随即笑道:“我这不是还叫黄泉林吗?应该只是巧合吧。不过,这碧落城,锦儿你还是放弃吧。那城主是个滴水不漏的主,不可能把他们拉拢过来的。” “见到那人时,我也发现了。”锦衣似乎是轻叹了下。 “不过,锦儿,有个人,我们是一定可以信任。” 锦衣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是母后。”潋绡轻轻说道,“无论出什么事,她是一定会护着我们的。” 锦衣笑了笑,才道:“其实,姐姐与母后真的很像很像呢。” 潋绡也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 第二天早上,简单地整理了下行装,潋绡与锦衣便离开了东篱居。 既然已经彼此坦言了,倒也是不必再顾忌什么了。这些日子,看似无忧无虑,但恐怕私底下,两人都是各自对皇宫的情形了若指掌。其实他们都不是莽撞之人,心思是明镜一般的透彻,知道是非回去不可的。所以,再自欺欺人下去,只能累人累己而已。 出了天痕山,便往王都的方向走去。 当初离开的时候,确实有几分冲动,所以也没有谨慎地掩藏行迹。不过,也许是上天刻意地成全吧,居然就那样无惊无险地离开了。 但此刻早已经是另一番心思了,自然不可能像离开的时候那样任性了。 天痕山离王都其实并不算太远,而从天痕山与玄天寺所在的藏云山,其实是一脉相连的。绵延千里的山脉,环绕成弯月型。而王都慕华城的位置则在这枚弯月的正上方,城靠藏云山而建。而从皇宫西面的乾云门出去,便是直接通往玄天寺的。 为防万一,潋绡与锦衣决定放弃大路,穿越群山,直接到达藏云山。以他们的武功,小小山路,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当然,这也一定会花费更多的时间,不过,皇宫那边并没有什么动静,所以,在时间上还算宽裕的。事实上,从私心上讲,他们终究不愿意那么早回去的。 可偏偏两人都是不喜逃避的性子,所以这行路的速度倒也不慢,等到日头开始向西倾斜时,潋绡说道:“这山下有个镇子,我们去买两匹马吧。” 锦衣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赞同地点了点头,道:“也好,在路上浪费时间,不太值。姐姐在这等着,我一个人去就好。” 潋绡无所谓地应了声。 不过,当锦衣只骑着一匹马回来时,潋绡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似乎是怪他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锦衣哪会看不懂她这眼神,禁不住嘟囔了句:“我有什么办法啊,那种小镇,根本就没有卖马的,这马还是我硬跟人家买过来的呢。” 潋绡是懒得费心思跟他争这种小事了。事实上,她总觉得,如今的平静似乎只是假象一般,好象有什么事会发生似的。 两人并乘一骑,而这马倒也骠壮,载着两人依旧奔驰如风,如此,速度自然快了许多。 “姐姐,昨天你怎么没提到镜家?”反正也是闲着,锦衣便想找点事说说,不过,这一开口,却令潋绡禁不住一怔。 随后,潋绡只是无所谓地笑笑,回道:“你不是讨厌镜家吗?” 锦衣轻轻一笑,略带几分讥诮,道:“只要利益一致,自然可以成为同盟,无所谓讨厌不讨厌的。不过这镜家啊,父皇盯得可紧着呢,更何况他们也总是置身事外,就算我有心拉拢,一个巴掌拍不响啊。” 潋绡稍稍沉默了下,才道:“你没找母后谈过吗?” 锦衣闻言一怔,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会,才说:“姐姐觉得我可能找母后说这种事吗?” 潋绡禁不住一笑,道:“是我问错了。” 却不料,锦衣突然说道:“不过,母后其实找我谈过这事。” “什么?!”这话可是真让潋绡惊讶了下。 锦衣语气淡然,接着说道:“母后其实只是说了一句而已,她让我放过镜家,别把他们扯进这蹚混水来。” 潋绡本就坐在前面,此时禁不住回过头来看了看锦衣,她想知道他此时的表情是怎么样的,总觉得,语气虽是平淡,可隐约藏着一些森然与冷漠。 可是,锦衣的脸上,云淡风清,似乎说的一切与己无关一般。 潋绡转回身,低了低头,轻声说道:“正因为这么多年来,镜家一直安然静默,父皇才没有急着下手的。母后只是不希望是镜家先挑起那纷争的。” “那是迟早的事情。父皇根本不会放过镜家的,母后何必那样骗自己呢。” “她不是骗自己。母后什么都明白的。她只不过是在赌,赌父皇会因为她而有那么一分不忍。事实上,这些年,本就是母后赢来了的。即使,母后知道最后她仍是会输,依旧想要赌这极微小的几率。” 锦衣没再说什么。 潋绡轻叹了声:“其实这些年,最苦的人是母后。一边是情重如山的父亲,一边是相濡以沫的丈夫……” 锦衣依旧沉默着,没有出声。 .. 如此不紧不慢地赶路,等到日头渐渐落下时,藏云山已经遥遥在望了。 他们自然不可能在这时候停下来的,趁着夜色潜进寺里,自然是神不知鬼不觉了,谁也不会知道他们曾经消失过七天。 天暗了下来,不过月色不错,倒也并不妨碍行路。只是偶尔月亮会躲进云里,山林间暗沉沉的,透出几分诡异来。 当周围又一次暗下来时,与之前不同的时,明显异常的安静。林间该有的虫鸟之声似乎都消失了。 那一瞬间,潋绡与锦衣立刻戒备起来。 马也停住了,好象也有些焦躁不安,来来回回地踏着蹄子,不肯静下来。 下一刻,气息一动,无声息间,似乎有什么靠近了。 “趴下!”锦衣一声轻喝,掩着潋绡往马背上一伏。 同时,那马一声嘶鸣,突然摔倒。 两人立刻飞身下马,不用看也可以猜到,那马是骑不了了。 “终究还是太不小心了,估计是买马的时候露了行踪。”锦衣轻声一语。 虽然小心戒备着,潋绡却是轻笑着说道:“却不知是哪路人马呢?” “管他呢!”锦衣的话刚说完,一群黑衣人已经围了上来。 两人轻轻将目光扫过这些人,气息冷彻,但杀意淡薄。能将杀气收敛到这种程度,身手绝不一般。面上虽没露出什么,但他们心里却都明白,这怕是一场苦战了。 锦衣缓缓抽出剑,剑刃擦着鞘,发出细微而清脆的鸣声。眼睑轻轻一动,只一瞬,眼底森冷,寒霜彻骨。但见白衣微动,恍惚间却似乎袂染血色,这一刻的锦衣,已是那无心的修罗鬼魅。 而潋绡却未见什么动作,只是那样散漫地站着,嘴角噙着浅浅地笑意,温柔而诡异,似那雨中如火如荼绽放的妖花,冷艳至极的蓝紫色。无声息地散着魅惑人心的香,但那亦是夺人性命的毒。 似乎是潋绡的轻嗤一笑,两人意念相通一般同时而动。 锦衣的剑术早已经是罕有敌手,一剑在握,出神入化。不过对手却也不弱,更何况人多势众。但有潋绡在他旁边,又是另一番情境了。潋绡武功不怎么样,若真计较起来,这里的杀手,随便哪个,单打独斗,她都不是对手。可她胜在轻功早已经如臻化境,身形缥缈,并不见她反击,看起来似乎只是一味地闪躲。可是,每当锦衣有无法顾及的地方,潋绡总会无声无息地出现,只是漫不经心地一笑,带着几分轻蔑,轻易地化险为夷。若是细看,也许能发现她藏在衣袖下的手有那么一瞬间轻轻地一弹,亦或者仅仅只见衫袖微动。鬼魅一般的杀招,那都是她暗藏的剧毒,杀人于无形之中。 只是,既然如今他们都露了底,那么…… “锦儿,一个也不能放过!” 第二十六章 染血归路 几乎所有人眼里的潋绡都是温柔而随和的,没有恃宠而骄的公主架子,总是乖巧而少言,知书达礼、进退有度。 那么,此刻的潋绡定是所有人都不熟悉的。即使是同样的浅笑,这笑里却带着几分妖异与森冷,下手时毫不迟疑。 其实,如果可以,她也不喜欢枉添杀孽,可既然人家欺到头上来了,她也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即便是锦衣,对这样的潋绡也是陌生。不过,只要是与潋绡相关的,他向来有极强的接受能力,就比如说当年知道了自己与她并没有血缘关系的那件事,对他的影响实在是微乎其微的。 此时,锦衣与潋绡,一剑一毒,可以说是配合得天衣无缝。也幸好潋绡为防万一,离开东篱居的时候特意准备了不少毒药在身边,这才派上了用场。 可是,对方明显是不达目的誓不休,发觉情势渐渐不利时,竟然招式一变,个个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这么一来,潋绡与锦衣立刻感觉吃力了。 派出这么多死士来除掉他们,对方是铁了心要他们回不去了。 一个不小心,锦衣的左手臂上便被划了一刀,整个手臂立时麻了,伤口发黑,他们的兵器上明显喂了毒。 毒,自然是难不倒潋绡了。但问题是,这个时候,她不可能停下来替锦衣解毒的。 目光微冷,森森寒芒,手轻轻一振,掌心似乎握住了什么东西。 “锦儿,天香紫阳!”出声提醒了下锦衣,话音落下时,便见潋绡长袖轻扬,一阵蓝紫色的烟雾瞬间随风而散。 潋绡的毒,向来无色无味,配得异常精妙。 可是,惟独此时的这一种,她并没有拘束于向来无色无味的习惯,调制出来的这毒,也异常得霸道惨烈。 那些人并不是太过愚笨之徒,早在见潋绡无形间招招夺命时,便已经隐隐察觉到了她或许用的是毒。可知道是一回事,要避开却是另当别论了。看不见闻不出,要如何躲避? 所以,此时这蓝紫色烟雾一散,那些人自然是戒备起十二分来。 潋绡只是略带嘲讽地一笑。 她的毒,即便看得见,也是躲不掉的。 那蓝紫色的烟雾就像是有生命一般向那些人缠绕而去,根本来不及躲避。而一旦触及,仅只一瞬,颓然倒地,失了生息。 几乎是片刻之间的事,对方剩下的十几人,就那样被了结了。 锦衣微微有些怔忪,轻喃了句:“好诡异好厉害的毒。” 锦衣虽会时不时地中招,被潋绡下了毒,可那些毒都是玩闹而已。他其实并没有真正见过潋绡那些厉害的毒药。至于这天香紫阳,他也是听潋绡说起过罢了。刚才潋绡的提醒,是要他靠近自己,免得被这毒沾到。 这毒的厉害之处便在于发作时间极短,即便是潋绡自己,也是无力解毒。不是没有解药,而是根本来不及。 不过,此时潋绡的脸色似乎并不见得高兴。 “连天香紫阳都用掉了……”她轻叹了声,语气里略有些担忧。 锦衣闻言看了看她,也是禁不住皱了下眉头,道:“还真看得起我们,这么大手笔!” 话刚说完,无声息间,又一批杀手围了过来。 看身法招式,明显是与之前那些人一路的。如此看来,前一批完全是为了耗他们的精力来送死的。而且,若是一鼓作气,潋绡与锦衣或许还不将眼前这些人放在眼里。可之前解决了那些人,气势一断,此消彼长,形势优劣立现。 正如锦衣所说,对方还真是看得起他们。 而这时,突然之间,利箭破空之声传来! 但目标并不是潋绡与锦衣,而是那些杀手。 三箭并行而来,精准地当胸而入,三个杀手立刻倒下。紧追着又是三箭。可即便那些杀手已经有了准备,没了奇袭的效果,三箭,仍是收了三条性命。 如此神乎奇迹的箭法,潋绡与锦衣并不熟悉。 只是,远远一骑飞驰而来,马上的人,却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 暗紫劲装,长发束起,神色凛冽而清傲。臂弯长弓,箭无虚发。 这个人的出现,太出乎潋绡与锦衣的意外了。 她正是他们唤了十四年母后的镜蓝鸢,那个向来宁静而从容的女子。 从不曾想过,她居然也有如此英武的一面,事实上,这么多年来,她几乎没露过丁点功夫,让潋绡与锦衣下意识地都以为她其实并不会武。 只是,她毕竟出身那个一门将帅的镜家,即便性情温婉,又怎么可能只是娇生惯养的名门千金? .. 蓝鸢几箭破了他们的包围,便跃马行到他们身边,一身轻喝:“上马!” 潋绡与锦衣却是有些迟疑。 且不说这匹马载着他们三人能否逃脱追击,但首先,他们俩并没有打算留下活口。 锦衣出神入化的剑术,在朝中并不算什么秘密,可潋绡的毒术却是绝对没有人知道的。所以,他们不但不能留一个活口回去,还必须善后,不能让人查到潋绡身上去。 所以,潋绡与锦衣只是相视一眼,彼此明了,瞬间向已经围攻过来的杀手迎了上去。 蓝鸢的功夫不是属于江湖的那种武,而是属于战场的。她善使弓,箭无虚发。但近攻始终不是她的强项,更何况面对这些招式诡异的杀手。 这些,潋绡虽然不知道,但多半是可以猜到。 所以,迎向那些杀手的同时,她回头朝蓝鸢看了眼。 蓝鸢骑在马上,眉峰微蹙,随即便跟上了他们。 一近身,潋绡与锦衣先声夺人,转瞬之间便将身边的几个杀手解决掉。蓝鸢也趁着此时又出了包围圈。骑马行出不远,便拉定缰绳,回转身来,弯弓满弦,利箭疾势飞来。 那些杀手不是没想过要分出人去对付蓝鸢,而是根本分不出人来。 所有人都被潋绡与锦衣牵制住了,即便有人脱离围攻,向蓝鸢迎上去。但他们的轻功再厉害,也不能转瞬之间到达蓝鸢面前。所以,迎上去唯一的结果,便是还未近身就已死在长箭之下。 可是,很明显,这批人的实力要比之前那些厉害多了。此时潋绡与锦衣再如何强悍,始终也是凡人之躯,终有力竭的时候。 但是,潋绡与锦衣确是突然之间神色一松,似乎反而是放心了。 下一刻,周围突然出现一群蓝衣人,二话不说,便加入了战团。 潋绡与锦衣压力顿减,立刻退了开来。 同时,锦衣似乎犹豫了下,之后悄悄地做了个手势。 潋绡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地问了句:“你的人到了?” 锦衣点了点头。 锦衣是知道潋绡不喜欢总有一大群人明里暗里地跟着保护着的,所以,一路上,虽然他有安排了人,却都只是远远地跟着,遇到埋伏时他便立刻发出了信号,但也拖了些时候才到。 不过,大概他也没想到,同时到达的还有另一拨人,也就是面前这些蓝衣人。 熟悉的装束,所以来历并不难猜。 此时已经歇下手来的潋绡,正在查看锦衣手臂上的毒,随即只是给了他一颗药。这种毒,在她眼里,自然是小事一桩。 这时,锦衣看着那些蓝衣人,问道:“姐姐不是说碧落城的人不可能拉拢过来的吗?” 潋绡只是无所谓地回道:“碧落城的人隐世而居,确实拉拢不过来,但阆风巅却是属于江湖的。能否拉拢过来暂且不论,但欠下的人情他们是一定会还的。” 锦衣轻轻应了声。 “走吧。”潋绡转身便朝蓝鸢的方向走去,但又看了看锦衣道,“你的人,小心别露了行迹。他们终究是属于琼月庄的,随便动用,被发现了又是一桩麻烦事。” 锦衣却是挑眉一笑,道:“姐姐也太小看我了吧。我既然能让自己的势力渗入琼月庄,若这么点小事还做不到,那不都是白费心一场吗?” 潋绡只是轻抿着唇,无声息地一笑。 ....................................... 从那些蓝衣人出现起,蓝鸢便已经收了弓,只是安静地骑马停在原地。 潋销与锦衣回到她身边时,她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什么也没问。 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并没有任何好奇与疑惑。 此时的蓝鸢,才像是王宫里那个向来沉静的皇后。刚才那弯弓射箭的身姿,若不是潋绡知道青鸾与蓝鸢长得并不是很像,她真要以为这突然出现的人是那个他们还未曾蒙面的青姨了。 “走了,这里也没我们的事了。他们不会希望有人知道碧落城参与到这件事里来的,所以定是会好好善后的。”锦衣拉了拉潋绡,两人便跃上马背。 蓝鸢朝他们看了看,却没有立刻提缰离开。而是回头看着那些蓝衣人,目光平静,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的。 潋绡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才忽然发现,远处,一袭墨蓝的身影,静立在树旁。 碧落城城主。 看到她,潋绡十分意外。事实上,虽说他们确实欠了她一些人情,但当初那城主会答应她的要求,以这样的方式还人情的时候,潋绡就已经很意外了。此时见到这向来神秘的城主居然也出现在这里,禁不住起了疑惑。 又回头看了看蓝鸢,她依旧神色淡然,只是那样注视了一会,便收回了目光,驱马飞驰离开。 潋绡朝锦衣看了眼,他自然明白潋绡的心思,也是若有所思地蹙了下眉头,却仍是摇了摇头。 “母后认识刚才那个人吗?”潋绡倒是干脆,直接向蓝鸢提出了疑问。 蓝鸢十分自然地摇了摇头,道:“不认识。” 可是,潋绡却是总觉得有什么不寻常的信息隐藏着。事实上,她不由自主地猜想到,碧落城城主,有没有可能就是镜青鸾。 但她又不明白,如果她是镜青鸾,为什么她们两人都像是不认识彼此一般。 而现在潋绡最大的疑惑其实是,蓝鸢是如何知道他们不在玄天寺的,又是如何找到他们的? .. 此刻,潋绡的心里存了许多疑惑,但是,现在更重要的却是,该担心下这路上仍会遇到的阻挠。 三人一骑急驰而行,看似神色平静,却都是小心戒备着的。 可是,穿过一处山谷,却见到一地的尸体时,潋绡禁不住朝锦衣看了看。 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情,显然并不是锦衣派人处理的。 潋绡与锦衣刚下马想查看,山谷出口处突然出现的身影让他们都是一惊。 红衣如血,衬着这尸横遍野的场景,透着分明的戾气。 又是一个熟人,是原琴泓! 潋绡有些疑惑,锦衣却是神色如常,似乎并不意外。 “你果然来了。”静静地看着他,锦衣只是漫不经心地一句。 “既然殿下拜托了要我注意点我家那老头子,又怎么能让殿下失望呢。”说完,状似恭敬地行礼,神色间却是分明的戏谑。只是,对蓝鸢的存在,他就像是根本没有看到一般,连目光都未转过去一下。 “是他啊……这手段倒像是他的行事作风。即使有十分的把握也要出十二分的力。”锦衣只是无所谓地叹了句,倒并没有太大的惊讶。 “老头子从来都不赞同立你为太子,只可惜皇上主意已定。”原琴泓无奈地耸了耸肩。 “原丞相也会背叛父皇?”潋绡有些疑惑地插了一句。 “背叛?”原琴泓一声轻笑,道,“不,他不认为这是背叛。他认为自己所做的都是为了顾全大局。在他看来,立殿下为太子,就代表着大麻烦。所以,还是除掉了比较干脆。反正,皇上如今正值壮年,仍有足够的时间培养第二个继承人的。” “顾全大局啊,倒也有几分道理。”锦衣略带讽刺地一笑。 “你们还是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这时,原琴泓淡淡地告诫了句。 “你呢?” “我当然得要处理下这地方了。要是让那老头子知道我跟他对上了,可是大大的不妙啊。”说完,他似乎是有些厌烦地朝他们挥了挥手,“快走快走!” 眉头微蹙,锦衣突然问道:“原鸿楼要带父皇去玄天寺?” “知道了还在这磨蹭?”原琴泓的语气越见不耐烦了。 锦衣只是冷冷地横了他一眼,道:“急什么,原鸿楼行事向来要求万无一失。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他不会这么晚了还去惊扰父皇的。所以,他带父皇去玄天寺,起码要等到明天早朝以后了。” “即使是明天早上,来得及吗?这马……”潋绡略有些担心地说道。 “放心,我给你们准备了马匹的。”原琴泓只是一挑眉,略显得色。 潋绡禁不住微微一笑,道:“那可真要多谢原大公子了。” 锦衣却是一声轻哼,拉着潋绡便朝山谷出口走去。 走出几步,潋绡禁不住想要回头朝蓝鸢看看,可是,头只是稍稍一侧,又转了回去。 他们三人,自始至终,就仿佛是蓝鸢不在此处一般。那是无形间的默契,在告诉彼此,也告诉蓝鸢,今晚,她从来没有出现过。 事实上,蓝鸢也未开口说过一句话。 锦衣拉着潋绡走了以后,她也没有将目光转向任何人,神色平静,似乎眼前不是深夜的幽暗山林,而是皇宫内院,她也只是出来散散步而已。 随后,一提缰绳,独自驱马离开了。 ......................................................... 潋绡与锦衣各自骑着马,一路上一刻不停,急急地往回赶。 只是,潋绡时不时看向锦衣的左手臂,略有些担心。 毒是已经解了,但因为当时没有马上处理,手臂要恢复如常,得花上些日子。而在这段时间里,若是被人发现了那伤口,只怕又是不小的麻烦。 好好在玄天寺闭门思过的人,是去哪弄来这一道伤的? 不过,天光将近,眼看着藏云山已经要到了,如今首先烦恼的该是马上要面对的麻烦。 两人在玄天寺附近下了马,换过一身干净的衣服,便悄悄地潜进了寺里。 回到锦衣关禁闭的禅房外,周围安静如常,皇帝显然还没有到。 两人禁不住松了口气。 潋绡抬手轻敲了下房门,随即便听到脚步声靠近。 门打开时,当锦衣看到面前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时,即使并不意外,仍是禁不住一愣,随即眉头一皱。 来人看到潋绡时,面色一喜,出声唤道:“师傅,你回来了!” 锦衣又是一怔。 潋绡拉了锦衣走进屋里,又朝那易容成锦衣的少年挥了挥手,他笑盈盈地点了点头,一掩袖,再放下时,已经换了一副容颜。 看起来跟锦衣差不多年纪的清秀少年,眉眼弯弯,似乎是十分爱笑的。目光坦然清亮,该是个心思简单的家伙。神色变化间,想什么几乎一目了然,显然是个单纯的性子。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说话声。 潋绡与锦衣俱是一惊,那是皇帝的声音。 看着彼此的衣服,又朝那个根本来不及离开的少年看了看,心一下悬了起来。 第二十七章 纷乱棋局 门外传来的说话声,是皇帝和一个陌生的声音,估计是寺里的僧人,为皇帝引路的。 而且,听脚步声,来的只有两人。显然,皇帝是独自前来的。 不管原鸿楼是用了什么理由让皇帝会想来玄天寺看看他们的,就算没让皇帝发觉他们不在寺里,只要让他觉得锦衣并不是真心在闭门思过,只怕又得恼了,这禁闭的日子还得持续下去。 潋绡看着彼此身上的衣服,眉头紧皱。 进寺之前,他们换下那身沾了血污的衣服,只是担心万一潜进寺里的时候被人发现了,那样一身狼狈的模样,怕是百口莫辩,到时候又要闹起轩然大波了。 可即便换过了干净的衣服,此时,若是让皇帝看到他们这一身明显不是宫里的日常穿着,定是要起疑的。明明该是在关禁闭的人,居然穿着显然是外出过的平民衣衫。 恐怕,就算潋绡说是她硬拉着锦衣想溜出去玩,皇帝也会对他有所责难的。而且会以为她是故意一人揽了错,替锦衣遮掩的。 还有这屋里多出来的人,又该如何解释? 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只怕下一刻便要推门而入了。 匆忙之间,潋绡把那少年往屏风后一推,已经有了顶多让锦衣再关几天的心理准备了。 可是…… “皇兄?”屋外突然传来的声音,带着一些疑惑的唤声。且不说这声音本就熟悉,会称皇帝为皇兄的,王朝上下也只有那个人了。 慕澹怎么会在这里? 潋绡与锦衣有些疑惑地互看了一眼。 不过,也亏得他这一声,止住了皇帝的脚步。 潋绡禁不住心一松,但随即立刻让锦衣与那少年换过衣服。她看了看自己,锦衣的屋里是不可能有她的衣服的,她根本没有衣服可以换。 随后,潋绡朝屋里四处一扫,目光一亮,从衣柜里取出两件锦衣的外衣。又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解了藏进柜子里,把那两件衣服往肩上一披,然后坐到镜前,将挽起的长发散了下来。 走回来时,便看到锦衣正坐在桌前,取过棋盘,迅速地摆起局来。 潋绡禁不住微微一笑。锦衣显然是明白她的打算了。 而以潋绡与锦衣的耳里,对屋外的对话自然听得清楚。 “咦,你也在这里?”皇帝对慕澹的出现也有些意外,随即似乎恍然大悟,紧接着一句,“又是来找住持下棋了?” “是啊。”慕澹回得轻描淡写。 “不过下棋怎么下到这儿来了?”皇帝又略带调侃地问道。 慕澹沉默了下,大概可以猜到他稍稍有些尴尬却依旧淡然的神情,而后便听他回道:“臣弟只有有些担心。” 然后听到皇帝半真半假地一哼声,道:“你总是护着这孩子。” 皇帝这话倒是令屋内听到的潋绡与锦衣都有些惊讶与不解。 而慕澹并没有否认,只是隐约听到他笑了笑。 屋外两人随意地聊了几句,但这短短几句话却给了潋绡与锦衣足够的准备时间。 等到皇帝推开门时,潋绡与锦衣已经各自对坐在桌前,明显是正在下棋的模样。 走进来的只有皇帝和慕澹两人,那引路的僧人候在门外。 潋绡与锦衣立刻过来恭敬地行了礼。 皇帝却是一挑眉,随意地甩了甩袖子示意他们起来,但又说道:“阿绡啊,我怎么看你都不是来陪着关禁闭的,分明是怕他太无聊了才来陪的。”说话间,已经坐到了桌旁,垂首看着那局棋。 潋绡只是笑笑,回答道:“父皇,我也不想啊,这是昨晚上研究了一夜的棋局,怎么也解不开。搁在心里头可真难受,只好一大清早就跑来找锦儿了。他的棋艺可比我高多了。” 皇帝抬头嗔怒着瞪了她一眼,道:“那好歹多穿两件衣服再过来啊。这山里头,早晨可凉着呢。” “锦儿不是给我披了两件衣服了吗?” “能顶什么用!” “父皇,你不会是想把锦儿关上个大半年吧?”潋绡突然有些恼怒地问道。 “这话从何说起?”皇帝有些疑惑地问着。 “不然,这时节,锦儿身边也只有这些单薄的衣服,您还指望他带了棉衣在山上过冬啊?”说完,潋绡轻轻地一哼,别过脸去,似乎不愿理会皇帝了。 闻言,皇帝有些无奈地笑了两声,才道:“说到底,你还是在怪我关了锦衣了。” 潋绡没有回答,只当默认了。 随后,皇帝只有朝一直没有开口的锦衣看了眼,又将目光转回到棋盘上。 .. 潋绡并没有仔细看那一局棋,她不知道锦衣匆忙之间摆下的棋是否留下什么破绽,禁不住朝锦衣看了眼,但他却神色不动,平静淡然。 这也让潋绡稍稍放下心来。 可是,就在潋绡目光一转,略过那屏风时,竟发现那屏风下面有一部分是镂空的木制花纹,透过那些花纹,可以清晰的看见躲在后面的人露出的那双脚。 以屏风的位置,只要坐在桌前的皇帝,头轻轻一侧,就可以轻易发现。 想到这,潋绡禁不住心一颤。随即怪责起自己的大意了,什么地方不好躲,偏让他躲在屏风后。 而此时,她本是装做生气的模样,总不好这样突兀地情绪一转,又走到桌旁去吧。锦衣更是不可能的,在皇帝面前,他向来是恭谨而少言的,不可能如此逾矩地走过去的。 这时,听得慕澹轻声一笑,道:“我来看看,什么棋局啊,弄得公主这么头疼。” 看着他渐渐走近桌子,潋绡的心也渐渐提了起来。 以皇帝的功力,不可能察觉到屋里还藏着陌生人。但慕澹的话,只要那少年气息间漏了什么破绽,估计他就能察觉了。 可是,却见慕澹走到桌旁,站到皇帝身边,聚集心神注视着棋盘,而好巧不巧的是,他站的位置,居然正好挡在了皇帝与那屏风之间。也就说,即便皇帝无意间转头,也不可能会看到屏风后隐藏的人了。 此时,潋绡禁不住起了疑心。 一开始门口的巧遇,还有现在的巧合,真的都是无心之举吗? 但如果不是,慕澹又为什么帮他们隐瞒? “真是绝妙的一局啊!”慕澹突然地感叹道。 说完,招呼了潋绡与锦衣过来,取了棋子,说是要一起破这局棋。 弄得坐在一边的皇帝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正要说什么,突然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门没有关,叩门只是示意下有人要进来而已。四人将目光转过去时,便见到蓝鸢笑吟吟地站在门口。 见到她,皇帝突然地一叹,道:“罢了罢了,今儿个就回宫吧。再关下去,你们三个怕要跟我恼了!” “这里头,父皇您最大,谁敢那!”潋绡眉眼轻扬,笑着说道。 却是得来皇帝重重的一哼。 只是,在他将目光转向锦衣时,神色稍稍一沉。 “父皇,儿臣知错了。”锦衣轻轻跪下一叩。 “你向来是个聪明的孩子,不管当时是那根心思没转过来,这几天也该想清楚了。所以,别让父皇对你失望了。”皇帝的语气并不见得严厉,可那话里警告的意思却是十分明白的。 潋绡轻轻垂下眼帘,掩去了目光深处的幽暗。 随后,皇帝笑着迎向蓝鸢,两人相携离去。 离开的时候,蓝鸢只是朝潋绡与锦衣看了看,目光平淡,看不透是否有传递着什么信息。 等他们离开之后,潋绡轻笑着朝慕澹问道:“皇叔解开了棋局没?” 他长叹一声,道:“这棋局太古怪了,无能为力啊。” “原来也有皇叔您这棋痴解不开的局啊。”潋绡略带调侃地笑道。 慕澹并不回应什么,稍过片刻,浅笑说道:“罢了,我也走了。这棋局啊,不可能解开的。” 这倒是令潋绡有些意外,以他对棋的痴迷,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罢手了。 慕澹也离开后,锦衣又坐回到桌前,静静地看着那局棋。 潋绡却是看着门口,若有所思。 “姐姐是在想,他是不是有意帮我们的,对吗?”锦衣突然出声道。 潋绡转过头来看着他,等着后话。 锦衣轻抚着棋罐的边缘,神色平静,心思隐晦莫测。 然后,他浅浅一笑,却是透着几分冷凝,道:“我不清楚他到底知道多少,但刚才,他怕是起了疑心的。这局棋,父皇或许没发现,但他定是看出来了……”锦衣伸出手,指尖轻轻点上一枚白子,往左移了一步,“这局棋,我摆错了一子。” 潋绡眉头轻轻一皱。 “姐姐拿了这局棋来问我,所以棋是你摆的。可是,我的棋,是他教的。所以他很清楚,我不可能没发现这里摆错的。如果,我们真的是在这里研究棋局的话,按理,在你摆下这一子的时候,我就该纠正过来的,根本不可能让你摆完全局。” “那他到底为什么帮我们?”潋绡喃喃自语道。 锦衣却是无所谓地轻笑了声,缓缓地往棋盘上落下七子,说道:“不管他是为什么帮我们,只要有可以利用的地方,成为我们解开棋局的助力就好了。” 潋绡朝那棋盘望去,刚才慕澹下过一子,现在锦衣又下了七子,整局棋突然之间乱了,黑白之间,各占胜场。 一着错,满盘皆落索。 这纷乱的棋局,步步为营,到底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 锦衣突然伸手一拂,棋子散乱。 潋绡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收起来吧,整理下,这不是要回宫了吗?”他朝潋绡笑了笑道。 潋绡点了点头,又朝屏风那边看了眼。人已经不见了,该是刚才慕澹离开的时候就出去了。 “姐姐,那是谁啊?”锦衣突然问道。 潋绡收回目光,也在桌旁坐下,说道:“你问刚才那人?” “恩,他怎么唤你师傅?”对此,锦衣似乎十分疑惑。 潋绡突然地一笑,才道:“师傅什么的,是他随便喊着玩的。”随即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假扮我的人估计也已经一起走了,真是可惜。锦儿,见着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挺有趣的吧?” “易容简单,难的是模仿那神采,还有举手投足间的气质。”锦衣有些一本正经地回道。 “那真该让你见识见识,他学得挺像的。” 这时,正在将白子捡出来的锦衣,似乎突然地手一用劲,落向棋罐的棋子很清脆地“咯”一声,十分突兀。不过,他随即又神色自若地收拾着棋子。 潋绡禁不住有些疑惑地看着锦衣。他看起来有些奇怪,似乎……有些烦躁。 “怎么了?”潋绡禁不住问道。 “什么怎么?”锦衣反而是有些疑惑地问道。 可是,潋绡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异样来。那样子,分明是有话想问,却倔着脾气不肯开口,结果弄得自己很烦躁,但又故意装做什么事都没有,心里头却明明希望她自己看出来。 简单点说,就是一别扭的小孩! 略一思量,潋绡大概也猜出他想问什么了。 可还没等她说什么,锦衣终究按捺不住,有些恼怒地冲口而出:“姐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潋绡微愣了下,随即禁不住笑了笑。 可她这一笑,却让锦衣真的恼了。 一撒手,将掌心地棋子“哗”地丢回棋盘,起身就要走开去。 “锦儿!”潋绡赶紧站起来,一把拽住锦衣,放低了声音,道:“我不笑就是了。怎么这么就生气了。” “姐姐,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介意的是什么?”锦衣却是突然提高了声音问着。 对他这突如其来的火气,潋绡有些怔怔地反应不过来。 “我不喜欢有人跟姐姐这么亲近!而且还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我不喜欢那种感觉,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姐姐有那么多认识的人!还都是我根本没见过的人!我不喜欢姐姐给我哪怕一丁点的陌生感!我……”锦衣似乎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甩开潋绡的手,又坐了下来,但却绷着脸,也不知道是在气谁。 潋绡忽然发现,她又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了。 锦衣却是低着头,轻声说着:“姐姐不喜欢这样的吧?不喜欢有人你的事什么都想管,关于你的一切,什么都想知道。可是,我压不住这念头。姐姐是我的!”最后一句,他仍说得很轻,却是那样的斩钉截铁。 潋绡禁不住轻叹了下。他说的确实没错,她并不喜欢有人对自己太过了解,那是一种自我保护的习惯性戒备。 可锦衣始终是不同的。 “好了,别气了,等哪天有空,我让你都见见他们。其实我手底下也没多少人,不过是这几年收留了几个江湖人而已。”潋绡轻声安慰道。 锦衣却是突然一皱眉,神色仍是有些烦躁,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这下,潋绡是真的不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了。 他却似乎突然累极了一般,黯淡了神色,只是静静地坐着。 随即轻喃了句:“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么样了。” 潋绡蹙了下眉头,这样的锦衣她看着也难受,随后说道:“如果你想知道刚才那个人的话,他其实就是碧落城城主欠我的人情。当初,他受了很严重的伤,城主带到我那,请我救他一命。后来在我那养了一段时间的伤,就缠着我要学毒术,我没肯教,但他就是那时候开始叫我师傅了,其实只是叫着玩的。” “不是这样的。”锦衣却又是如此一句。 这让潋绡也有些烦躁了。 她走到锦衣身边坐下,问道:“锦儿,到底怎么了?” 锦衣却是突然抬起头,问道:“姐姐你真的不知道吗?” 这让潋绡稍稍呆了下。 “你那天说的话,我很开心。知道你并非无心,知道我还是有希望的时候,真的很开心的。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我也知道不能逼你的。可是,偏偏我没有的就是时间。一旦被立为太子,接下来父皇必定会开始考虑太子妃的事。我不要这样耗下去,然后我们最后各自嫁娶。我不想娶其他任何人,我也不想你嫁给别人。”锦衣缓缓收了神色,目光渐渐深下去,“我希望……我想要有一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慕锦衣娶了慕潋绡。” 锦衣的话,让潋绡目光轻轻一黯。心有些不忍,可仍是说道:“但是,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锦衣忽然地一笑,带着分明的自嘲,道:“是啊,我明知道的!” 话音落下时,他却是突然看着潋绡,那目光里的坚定与决绝,几乎让她有些害怕。然后任由他紧紧拥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低喃着:“姐姐是我的,谁也别想夺走!” “锦儿……”回应他的,是潋绡叹息般的一声轻唤。 ----------------------------------------- pk的分数一直那样不高不低地挂着,所以并不太在意。 不过,前几天忽然发现进了pk新人榜! 啊啊啊!不要掉下来啊! 所以!呼唤p票啊啊啊啊~~~~~~ 第二十八章 缱绻怀香 潋绡就那样任由锦衣抱着,一室的静默,谁也没再说什么。 可是,这种静默却让潋绡觉得十分难受,心里头沉甸甸的,就像是压着什么一般,连呼吸都觉得很累。 许久之后,她才仿佛是叹息般说道:“锦儿,先让我看看你手臂上的伤吧。” 锦衣依言放开了她,可是,即便潋绡没有看着他,也可以感觉到那灼灼炽热的目光。 正如锦衣认为的,她并不喜欢这种情感传递过来的让人无处可避的压力,这会让她觉得很累。可是,并不讨厌。会累,更多的原因是对锦衣的心疼。 如果锦衣一直不挑开来讲,大概,他们最后真的会就那样各自嫁娶。她曾经以为,那个时候也将是她从他生命里退场的时候,可是后来渐渐明白,无论世事如何变幻,他仍是她的锦儿,与他的妻子是谁无关。 潋绡是锦衣的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不管发生什么事,这一点都是不会变的。 也许正是如此,她反而变得不那么贪心了。此生无所愿,唯求陪其终老。 所以,就算最后各自嫁娶,一切还是不会变的。 可是,原来……锦衣并不是那么认为的。 其实,对潋绡来说,一直以来都知道锦衣与自己并没有血缘关系,所以本就不存着什么顾忌。更何况,多年来的相伴,有些感情早已经渗入骨血。 可那种感情与锦衣想要的终究是不同的。 他想要的,远比她所能给予的要多得多。 几乎禁不住又想要叹气了,可却怕锦衣想太多,还是忍住了。 ................. 端了热水来时,锦衣已经解了衣裳,露出手臂上的伤口。 在路上只是简单地包扎了下,但幸好毒是已经解了,所以只是一点外伤而已。不过,那道几乎见骨的伤口,仍是让她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清洗完伤口,上好药,重新又包扎了起来。 “这几天小心点,别碰着水。”随即又叮嘱了句。 锦衣只是轻轻应了声。 然后又说道:“姐姐你也先把衣服穿起来吧,小心着凉了。你本就体质偏寒,再加上之前落了水,别病着了。” 潋绡拉了拉身上依旧披着的两件外衣,放下一件,然后干脆把手臂套进剩下那件的袖子里。这本是件斜襟的长衫,衣襟一拢,将扣子扣上,随即无所谓地说道:“先这样吧,我一会回去换。” 可刚想为锦衣把脉,手伸出来才发现袖子很长,完全把她的手给遮住了。 随后站起身,看着这身明显太过宽大的衣服,一时忍俊不禁,笑了开来。 她这一笑,锦衣的神色跟着也松了下来。手顶着下颚,靠在桌上,歪着头看着潋绡。 潋绡抬起头,刚想跟他说什么,可触及那目光时,却是禁不住微愣下。 氤氲薄雾般的目光,缱绻怀香,眼底透出隐约的柔和光芒,还有那深深浅浅的魅色,动人心弦。 有那么一瞬间,心神恍惚,这几乎要令潋绡以为空气里散着迷药了。 那种目光,能让心忽然地酥软下来。 显然锦衣自己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只是看到潋绡面色有些异样,禁不住问了句:“怎么了?” 潋绡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走到他面前,伸手轻轻地抱了下。 可以察觉到锦衣忽然地僵了下,显然他对她的举动有些意外。 此刻的潋绡,却似乎是一下轻松了下来。 也许,回报同样的感情,并不像她以为的那么难。 ................. 可是,当整个人放松下来后,却隐隐觉得意识有些模糊了。 放开锦衣,在一旁坐下后,才察觉到自己不太对劲。至于原因,大概是清楚的。 “怎么了?”锦衣的这一问已经有些焦急的。 “锦儿,先说好,别生气哦。”有些勉强地笑了笑,潋绡才道,“那天落水之后,我的身体状况本就没恢复过来,再加上之后急着赶路,有些累,所以,我想我可能真的病了。” 话刚说完,锦衣已经站起来要扶她了。 “我们立刻回宫,找太医来给看看。” “找什么太医啊,我的医术可比那些太医还好呢。放心吧,没什么事,不过是感染了风寒而已。”潋绡已经觉得头有些晕了。 “真的没事?那先去躺下。”明显察觉到潋绡不太对劲了,锦衣也有些急了。 他扶着潋绡在床上躺下,为她盖好被子,一时间却有些不知所措了。 “姐姐,我要做些什么?” “别急,让我睡一觉就好了。对了,我的药囊呢?” 锦衣赶紧回头去找,之前换衣服的时候,被潋绡收进柜子里了。 找到药囊后,锦衣立刻拿过来递给她。 潋绡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颗药服下后,又收了起来。 可此时锦衣却是突然地皱了下眉头。 刚才一时心急,没想太多,此时却是渐渐生出了疑惑来。 “姐姐,那瓶子里药有很多颗。姐姐经常感染风寒吗?所以备了那么多药?” 潋绡沉默了下,只是轻描淡写地笑了笑,回道:“有备无患而已。” 话说完,锦衣却是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一搭脉,疑心更重了。 而潋绡立刻抽回手的动作,让他更加相信她一定瞒着什么。 .. 锦衣坐在床边,沉着脸色,说道:“姐姐,虽然我不懂医术,可多少还是有些常识的。姐姐的脉象为什么那么奇怪?还有这症状,根本不像风寒啊。”锦衣已经隐隐有些恼了。 潋绡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软着声说道:“好了,我有些累,别问那么多了,陪我躺一会。” 她如此软声央求,锦衣哪里硬得起口气来,无奈地叹了声,一起躺进了被窝里。 潋绡闭了眼睛,没一会,便沉沉睡去了。 躺在她身边,锦衣明显可以感觉到潋绡的身体比往常要冰冷得多,轻轻地伸过手臂,将她搂在怀里,运起内功,想为她驱了寒意。 可是,那种冰冷的感觉却令他下意识地有些害怕,伸手探了探鼻息,却又突然自嘲一笑,为了自己这有些莫名其妙的念头。 然后,就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她,此时此刻,她是属于自己的。想到这时,禁不住浅浅地笑了。眼底是无尽的悦色。 轻轻地一吻,恍若珍宝。 下一瞬,他却是一惊。 潋绡闭着眼,可眼角却忽然地滑过一行泪。 “姐姐!”沉着声一唤,语气里是明显的焦急与些许的害怕。 可是,潋绡睁开眼时,目光柔和。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微微一笑,说道:“我什么都不瞒你,什么都不瞒了。” “我只是……”话刚出口,锦衣却是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不用害怕,我真的没事。不过,这也确实不是风寒。”话微顿,潋绡才接着说道,“是毒。” 潋绡说得平静,听在锦衣耳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他只能怔怔地看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过了会,才回过神来,急急地问道:“是回来的路上?不对啊,没可能。那是……不管是什么,姐姐也解不了吗?” “这毒不难解,麻烦之处在于中毒太久了。” “太久了?什么时候?”潋绡的话让锦衣有些意外,努力回想,却寻不出蛛丝马迹来。 “不用想了,这毒,是胎里带过来的。” 潋绡的答案让锦衣又是一怔,随即问道:“是下在母后身上的?” “恩。这毒,不但能让怀着的孩子变成死胎,还会影响母体,使其一辈子无法生育。当初,母后生下的是一对双生女婴,但只有我活了下来,另一个女婴则被替换成了你。” “可是,毒是什么人下的?那个人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什么吗?毕竟‘我们’都活了下来。” “我也想不出是什么人下的毒。可是这么多年来没有动静。也许那个人是知道我身上带着毒的,所以,可能他以为毒都积聚到我身上了,而我又侥幸活了下来。而且,母后也确实无法再生育了。” “可是,对于两个孩子都活了下来,真的一点都没有怀疑吗?不过……”锦衣突然话锋一转,“姐姐身上这毒,危险吗?”他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怎么,对我的毒术这么没信心啊?就算不能彻底清除,要想压制住,还是做得到的。更何况,在知道下毒的人是谁以前,留着,也许更安全些。” “真的没事?”锦衣依旧有些不太放心。 “真的。”潋绡肯定地给了答案,又接着说道,“之前是因为落了水,身体有些虚弱,后来急着赶路,有些累,才会一时没压制住而已。刚才吃了药,只要睡一会就没事了。” 锦衣这才稍稍安心了些。 沉思了会,他又说道:“姐姐,我有一点想不明白。你说这毒并不难解,那以温琅的毒术,不可能解不了吧?或者,毒根本就是她下的?” 潋绡摇了摇头,道:“应该不会。当初她和茹嬷嬷替换婴儿,就是为了让母后有一个儿子。那她就不可能下毒断了母后的生育能力,毕竟,若是有一个真的皇子总比一个假的要安全得多。” 锦衣却是缓缓说道:“那如果,她的目的并不是想让母后有一个儿子,而是想让我成为母后的儿子呢?” 潋绡微一沉吟,轻喃道:“确实,她的态度有些奇怪,似乎很希望你继承皇位。也许……这跟你真实的身世有些关系。” “看来,得要细细查一下了,我到底是什么人。”以前,锦衣是并不在意这些,所以并没有认真查过。 “可是不对啊。”潋绡又反驳道,“即便如此,温琅也没必要下毒的。以她的身手,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替换了婴儿。何必要将无辜的孩子致于死地呢?她也不像是这样的人。” “那下这毒的,是其他的宫妃?”锦衣虽是如此一说,语气却并不太肯定。 “以温琅对战凤公主的忠心,她不可能会害母后的,而且是一定会护着母后的。不然,当年母后也不会将她带在身边。可要想瞒过温琅,向母后下毒,什么人做得到呢?” 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潋绡的脸色微微一变。 锦衣好象也想到了,有些迟疑地说道:“会不会……是父皇?” “为什么?”潋绡下意识地不愿相信,随即立刻否定道,“应该不会。不然,以父皇的性子,即使他以为毒都积聚到我身上了,也不可能对身上一点毒也没有的你毫无怀疑的。” “你说,母后知道自己中毒吗?”锦衣忽然问道。 潋绡轻轻皱了下眉头,没有回答。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的敲门声。 .. 锦衣有些疑惑地朝潋绡看了看,两人都不明白这时候会是谁来了。 “我去开门。” 说完,锦衣便下了床朝门口走去,打开门时,面色微敛,恭敬地唤了声:“母后。”随即便将她迎了进来。 潋绡听到锦衣的声音时,浅浅地笑了下。 看到蓝鸢走过来,正想要下床,却被锦衣赶紧制止了,面色不善地说道:“你需要休息。” “怎么了?”见她躺在床上,蓝鸢也有些意外,急走了两步,坐到了床边,也阻止了她起身的动作,“躺着别动,又没外人在,还管那些礼数做什么。” 潋绡回应着笑了笑。 此时,站在一旁的锦衣却是突然注视着蓝鸢,沉着声问道:“母后知道吗?姐姐身上的毒。” 潋绡没想到他竟会这样直截了当地向蓝鸢问出来,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了。 蓝鸢也是一下怔住了。 “母后是否知道这毒的事?”锦衣又问了句。 此时的锦衣,目光凝寒,锋利如刃,隐隐透着森冷之意,恍若出鞘的凶剑,随时准备沾上敌人的鲜血。 一瞬间,潋绡明白过来,锦衣是怀疑这毒是蓝鸢下的。 他的样子,就好象一旦心中的猜测被证实,随时都有可能执剑指向眼前的镜蓝鸢。 “锦儿!”潋绡的声音里已经带着斥责的意味。 锦衣侧过脸,两人目光相接,他才缓缓收了那肆意张扬的迫人气势。 ........................................... 这时,蓝鸢朝他们两人深深地看了眼,才似乎轻叹着道了句:“你们也知道了啊。” 言下之意,她是知道潋绡中毒之事的。 而此话一出,锦衣目光沉了下,潋绡也是眉头轻蹙。 蓝鸢却并没有在意他们的反应,长长地一叹,才接着说道:“这毒……是你们父皇下的。” 不知道该算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的答案,让两人又是惊讶又是疑惑,但都没有问什么,既然蓝鸢给了答案,自然会解释清楚的了。 “你们父皇从登基那天起,心里就装着这个天下。他是一个好皇帝,所以……我也永远不可能成为他心里的第一。”说这话时,她的目光黯淡无光,透着浅浅的悲伤。 “我十六岁嫁给他,三年后才怀孕。以我当时的受宠程度,你们觉得可能吗?”这虽是问句,蓝鸢倒并不是真的要他们回应什么,依旧自顾着说道,“其实,一直以来,他都有给我喝药。他不希望我怀孕,特别是在他觉得自己还没有足够的能力掌控镜家的时候。至于原因,你们应该明白的吧。可是,终究会有意外……” “他不知道,我其实早就清楚他一直给我喝药的事。那个时候,我终究还是想成全他的,所以,都是装作不知情一般,每次都是乖乖地把药给喝了。可是,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我是那样的开心,那时候,我才发现,拥有自己和他的孩子,是我一直以来渴望的。我以为,他应该也和我有一样的想法的。” 这时,蓝鸢忽然地沉默了。 许久之后,才缓缓说道:“可原来,那不过我的一相情愿而已。那天,那碗粥是他亲手端来,亲手喂给我的。他不知道,其实我身边有精通用毒之人。那个时候,他一走,那人就发现了我中毒的事。当时,毒不是解不了,而是我不愿解。” “可是,当时,他很快又回来了。端来的是一碟我最喜欢的梅花糕。我那时候不想见他,就让浮香告诉他我已经睡了。他倒也没坚持,放下那梅花糕就走了。然后,我才知道,那梅花糕里有解药。也许,他也是后悔了吧,毕竟他对我终究是有情的,对我们的孩子也终究是不忍的。可是,如果他有坚持看着我吃下去才离开的话,我会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但他没有!他送来解药,不过是想减轻自己的罪恶感而已。就算最后毒没解,那也不是他的错了,是我没有吃而已。可以将一切因由归咎给机缘。” 说到这时,蓝鸢轻轻地笑了起来,可那种笑,惨淡而寂寥,就像是一把钝极了的刀一次次地在心上划过。 ............................................ 忽然发现进了周推荐榜!第一次进呢! 虽然名次比较低,呵呵。。。 不过,还是谢谢大家哈!!!:) 第二十九章 各自前路 那样笑着的蓝鸢是十分陌生的,可也只是片刻之间,神色转为淡然。 之前那一笑,恍若浮云,似乎只是幻觉而已。 然后,她又接着说道:“可是,在我毒发的时候,他终究还是狠不下心,给我服了解药。但我并没有咽下去,只是含在嘴里,在他没有发觉的时候吐掉了。他自始至终都以为我一点也不知道,而我那时候也已经铁了心不要孩子了。想恨他,却又恨不起来。因为从认识他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选择嫁给他的时候,也知道必定会遇到类似的事情。”蓝鸢似乎渐渐平静下来,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温柔而坚定,“既然做了这样的选择,那我就必须面对所有好与坏的结局。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人无尤。” 一直静静听着的潋绡也浅浅地笑了。 这样的蓝鸢才是那个她一直敬佩着的母后。 潋绡也接着说道:“但是,那毒,一旦发作起来,即使服了解药也是不可能完全清除的。所以,后来我们出生时,我的身上带着毒素。所以,父皇对我特别的宠爱,除了因为我跟母后很像以外,也因为对当年那件事的愧疚。” “他那么宠你,还因为你从不恃宠而骄,无论什么样的场合,都懂礼数知进退。”蓝鸢的话里透着赞赏的意味,隐隐的骄傲。 “这都是像母后啊。”潋绡轻笑着回了句。 可是锦衣却无心听她们的闲聊,之前的话里,还有很重要的一个疑点。 “但是,母后非常清楚,解药并没有吃下去,不是吗?”锦衣的语气略有些咄咄逼人。 蓝鸢倒只是平静地笑笑,回道:“是的,我很清楚。所以,我也很清楚,那两个孩子应该都死了的。阿绡虽然活了下来,但身上却带了毒。而我也确实失去了生育能力。所以,我更加清楚,锦衣你不可能是我的孩子。” 一时间,三人皆是静默无语。 只是,这样的答案却算不得太意外,潋绡与锦衣都是早已有心理准备的。 过了很久,潋绡才开口道:“那母后是否知道锦衣的身世呢?” 蓝鸢摇了摇头,道:“替换婴儿的事,我并不知情。但也只有我自己知道当时那解药并没有吃下去,所以,她们都以为我一直以来什么也不知道。”蓝鸢说的她们,自然就是温琅和茹嬷嬷了。不过她既然没提,潋绡也不打算说破了。 “其实,何必追寻这些旧事呢?有些事,让它彻底地掩埋起来,对谁都好。”说完,蓝鸢轻轻地叹了下。 “同感……”锦衣缓缓地应了声,又道,“那既然如此,你今天又为什么将这些旧事告诉我们呢?你又想要什么?” 潋绡轻轻地拧起了双眉。锦衣对蓝鸢的态度,让她实在有些无奈。 蓝鸢只是静静地一笑,才道:“我确实有所求而来。”她将目光转向潋绡,说道,“我希望你们能让容则离开。” “离开?”潋绡有些疑惑地反问了声,但随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蓝鸢接着又看了看锦衣的手臂,说道:“事实上,这于你们而言,也是刚好可以解了这麻烦。” 潋绡知道她指的是锦衣手臂上的伤。 “交易不成立。”这时,锦衣却沉着声拒绝了。 蓝鸢看了看他,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又朝潋绡看了眼。 锦衣又说道:“手臂上的伤,多的是办法掩饰过去。但容则对我们来说,却是一枚份量很大的棋子,哪是你说放就放的。” “好,我答应你。”潋绡却是突然出声应了下来。 锦衣禁不住有些恼怒地瞪着她,潋绡只是安抚着朝他笑了笑。 他别过头去,不再看她,明显不太高兴的样子。 蓝鸢只是笑笑,并没有说什么,朝潋绡轻轻一颔首,便起身离开了。 她出去之后,潋绡才伸手拉了拉锦衣,示意他在床边坐下。 面色依旧不太好看,但锦衣还是坐了下来。 “别生气了。”潋绡软着声说道。 锦衣向来对这样的潋绡没辙,却仍是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潋绡笑了笑,才道:“锦儿,别这样对母后,她也有她难言的苦。” “可是,是她害得姐姐差点就死掉的。”锦衣对蓝鸢的态度变化,症结也就在此了。 但对此,潋绡却是有些无奈。这要她这么说呢,事实上,若不是当初毒并没有解,那个婴儿也确实死了,她根本不可能成为慕潋绡的。可这些太过匪夷所思的话,要她怎么告诉锦衣啊。 最后,只是无奈地一叹。 “其实,父皇和母后都活得太累了。他们都有太多想要守护的东西。可是,世事不可能尽如人意,总有难以两全的时候。母后说她永远不可能成为父皇心里的第一,可是,真的是这样的吗?也许,江山对父皇来说确实是极重要的,可是,在他心里,母后应该是有着同样重要的位置。不然,以父皇的性子,不可能下了毒又想解毒,那样犹豫不决,更不可能将选择的机会交给所谓的机缘。一直以来,他都在江山与母后之间寻找着平衡点。母后也一样,镜家对父皇来说,是一个威胁。可对母后,那是她的家,她绝不希望父皇对她的家动手的。所以,她也在寻找着两全的办法。” “那又如何!”锦衣却是冷冷地驳斥了句,道,“那是他们的事,与我无关。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两难,更不需要什么两全。姐姐就是我最重要的一切!” 那样坚定而执着的眼神,流光潋滟,神采灼灼,透着迷醉人心的幻彩。 .............................................. 潋绡觉得自己越来越容易心软了。 而且,面对着那样的眼神,让她有再强烈的抗拒也硬不下心来否定什么。 所以,当锦衣渐渐俯下身,温热的唇落下来时,她没有躲开。 事实上,心里有一个声音也在告诉她,她并不讨厌锦衣的吻。 潋绡并不是丝毫不懂情事的小女孩,这种不讨厌意味着什么,她心里自然是十分清楚的。 只是理智上仍是想要拒绝这份感情。 可是,理智再如何坚定,身体却根本没办法回应那份理智。 唇间的柔和与缓缓萦绕的缥缈香色,化作蛊惑人心的毒。唇间传递过来的那样珍视,如何能够无动于衷,心也不由自主地渐渐沉沦。 温热而柔和的唇也似乎慢慢灼热起来,那样的烫人。 唇渐渐吻向耳际、颈项,那份灼热也在蔓延开来。 潋绡知道自己该拒绝的,可是,双手被锦衣扣着,挣脱不了。 可是,当锦衣松开了她的手,轻轻解开领口,缓缓地在锁骨间落下深深的一吻。即便手已经获得自由,人却是酥软了一般,根本无力去阻止。 但此时,锦衣却只是伸手轻轻抚过她额际的发丝,头枕在她肩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道:“总有一日,我要你心甘情愿将自己交给我,不存一丝一毫的抗拒与后悔。” 潋绡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眶忽然地湿了,视线渐渐模糊。 此生何其有幸,能遇到这样一个将自己视若珍宝,全心守护着的人。 唇弯成弧线,浅浅地笑了。 ..................................................................... 该是真的累了,毕竟这一路回来都没有好好休息。 锦衣就那样躺在潋绡身边,轻靠着她,渐渐睡着了。 潋绡却一直没有睡,只是静静看着锦衣,心思也渐渐清晰起来。 每个人都有他想要守护的东西,潋绡也有。虽然及不上锦衣那样执着而专注,却也是无论如何都舍不下。 事实上,也许,多年以前初见的那一刻,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心思定了下来,人也放松了,然后也渐渐睡去了。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锦衣已经起身了,在屋里进进出出地,似乎在整理东西。 屋外透过来的光芒,隐约可以猜测到已经差不多是中午了。 “醒了?”察觉到她已经醒过来时,锦衣赶紧走到床边,扶着她坐起,问道,“怎么样?好些了吗?”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这毒对我来说,要控制住是很简单的事。吃了药,睡一觉就没事了。” “体质偏冷也是这毒的缘故吧?”锦衣却是问道。 潋绡点了点头。 “终究是毒,留着还是有害处的。”微一沉吟,锦衣又接着问道:“到底是真的清除不了,还是考虑到留着更好,可以免了旁人的疑心?” 潋绡轻轻一叹,没有回答。 可她的沉默等于是肯定了锦衣的疑问,这让他一下沉下了脸。 潋绡赶紧说道:“别生气,回去之后,我就想办法清除了余毒。” 这才让他缓和了脸色。 随后又忽然问道:“真的要放容则走?” 潋绡肯定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明白潋绡已经打定了主意,锦衣也不再说什么了。 ..................................................................... 锦衣本就是来关禁闭的,不可能带太多东西过来。 只是简单地整理了下,两人就出了玄天寺。 等候在门口是一队皇宫侍卫,该是容则派来作护卫的。 不论锦衣武功如何,形式上,护卫是少不了的,更何况还有潋绡这个公主在。 因为事先交代过,潋绡与锦衣出来时,侍卫便牵了两匹马过来。 两人各自上了马,一行人便下山而去。 玄天寺就在藏云山上,下了山,行出不远,便能远远望见皇宫西面的乾云门。 因为已经目的在望,这个时候,那些侍卫也会心神放松下来。而若真有什么事,乾云门的守卫赶过来也要一点时间。 锦衣驱马靠近潋绡,两人彼此相视一眼,各自心思了然。 下一刻,突袭即起! .............................................. 气息骤变,仿佛是凭空出现的一群黑衣人,身形极快,转瞬之间已经扑到近前。 血雾乍起,墨色的刀刃划过颈项,就那样一迟疑,已经有四个侍卫倒在了地上。 但容则手底下的人岂是庸碌之辈,下一刻便冷静了下来,将潋绡与锦衣围在中间,银刀出鞘,一半人留在原地,另一半人迎了上去。 看似混战,却分明井然有序。 黑衣人招式奇诡,令人防不胜防。 那些侍卫却是刀刀稳健,而且各人之间互防互补,配合默契。 一时间,形势胶着,难分高下。 但下一瞬,三名守在潋绡与锦衣左边的侍卫突然倒下,胸口赫然插着墨色的短箭。 竟能无声无息地取了性命,可见这箭的来势有多快了。 护卫的缺口一旦打开,原本上前攻击的侍卫立刻有人想退回来补上位置。 可这想法明显被对方看穿了,招式突然加快,攻势立紧。 而隐藏在暗处的箭手显然也没有闲着,虽然已经有了防备,但那样急速的箭,仍有躲避不及的时候。 更何况,那些黑衣人还有一个优势便是,他们的武器明显是喂了毒的。这也让那些侍卫有些施展不开。 .................... 这边的情况似乎已经被乾云门那边的人发现了。 援势很快就到。 这些黑衣人也是攻势一变,弃了防守,那些侍卫立刻有些撑不住了。 事实上,到现在,侍卫已经死了一半,那些黑衣人却是丝毫无损。 这时,锦衣也抽出了随身的剑。 当侍卫终于无法做到彻底的防卫时,锦衣也迎上了敌人的攻击。 可是,因为需要护着潋绡,他只是选择了防守,没有离开她身边。 但当锦衣以一敌三,又要保护着潋绡的时候,终究有些顾此失彼,难以应付。 刀刃破空之间传来,剑却来不及收回,左手臂上一刀划下,深可见骨,伤口一瞬间发黑,手臂也立刻麻掉了。 潋绡皱了下眉头,手掌微动,便听得锦衣轻声一句:“没事。” 眉峰未见舒展,手里的动作却是停下了。 目光稍稍有些深沉,却始终没有往他手臂上的伤口看去。 而就这么一会,乾云门那边的人已经要赶到了。 那些黑衣人见援兵已近,一时间又取不到胜机,便十分干脆利落地撤退而去。 来得快,去得也迅速,明显是训练有素的一群人。 等到那些前来援助的侍卫赶到时,立刻分出一部分前去追击。 可终究徒劳无功。 .................... 受伤中毒的锦衣,此时气势一竭,若不是潋绡扶着,几乎要倒下来了。 “回宫!” 潋绡一声轻喝,立刻有人护着他们退回了皇宫。回到锦衣的寝宫时,已经有太医等在那了。 扶着锦衣在床上躺下,太医立刻上前查看伤势。 此时的锦衣也已经昏迷了。 不过,幸好中毒不深,虽然解毒费了那些太医不少功夫,但还是脱离了危险。 等到帝后二人得了消息赶到时,锦衣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 潋绡多年来一直跟着那些太医们学习医术,这在宫里并不是什么秘密。虽然大多人以为她不过是玩玩而已,但一天两天也就罢了,这么多年下来,都是清楚她定是医术不低了。 所以,解了毒,处理好了伤口,潋绡让那些太医离开时,他们也放心地走了。 潋绡的医术如何,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的了。 更何况,这种时候,能脱了干系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了。 所以,当慕睿与蓝鸢进来的时候,便也只有潋绡留在那里了。 对于潋绡的医术,他们也是早有所闻的。既然她说已经没事了,他们也放下心来。 .................... 不过,之后,锦衣仍是整整昏睡了两天。 但这两天里,外面却是风云骤变。 那天的刺杀,清天白日,又离乾云门不远,根本瞒不住。更何况,侍卫死了大半,刺客却无一伤亡,最后也全部逃脱,毫无踪迹。 消息一传出,朝廷上下一片哗然。 刺客得追查,但责任也必须要追究。 靠近皇宫,那是属于禁军侍卫的职责范围了,当时护送潋绡与锦衣的也是宫里的侍卫。这么一来,责任该谁来担,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了。 容则这个侍卫统领向来是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的。 而这统领一职又是人人眼红的位置。能趁此让自己的人取而代之,是无论哪方势力都不会放过的机会。 一时间,朝廷众臣纷纷上奏,要求罢了容则的职。 出了这么大的事,就算皇帝想护着也是护不了的,为难之际,容则自请辞官。 这一场纷乱才渐渐落幕。 至于统领之职该交给谁,那又是另一场热闹了。 最后是皇帝一语定音,由副统领洛茗暂代统领之职,等到刺客之事查清楚之后,公开招选担任统领之人。 洛茗出身世家,又是洛老侯爷的曾孙,洛侯府唯一的继承人。 这样的身份足以让所有人收了声,更何况他也只是暂代而已。 至于辞去统领之职的容则,也自那一天起从王都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但这也已经是所有人不再关心的了。 (还挂在周推荐榜上呢,没掉下去哦!啊,真好!) 第三十章 宿命难逃 紫净苑,锦衣的寝宫内。 潋绡坐在床边,正替他手臂上的伤口换药。 “姐姐,你怎么瞒过太医的?难道他们当时没看出来,这伤是已经处理过的,根本不可能是刚受的新伤。”醒来没多久,锦衣就禁不住有些好奇地问道。 “什么看没看出来,他们根本就没看。手臂上的伤,从头到尾都是我在处理的。”潋绡只是轻笑着回道。 “啊?”锦衣有些惊讶地感叹了声。 “宫里头这些太医,医术是绝对没话说的,可是能安然无恙在宫里混下来的,哪个没点心思啊。有我在前头担着责任,他们自然能不插手就不插手了。你可是皇长子,随便出点小岔子,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那毒呢?也是姐姐解的?”锦衣又问道。 “那倒不是,完全让他们不插手,就太惹人疑窦了。毒倒是他们解的,我不过从旁协助而已。” 重新包扎好伤口,潋绡又为他把了脉。 “对了,姐姐,那些人身手如何?”虽是问句,可锦衣的口气却有几分炫耀的意思。 潋绡弯起嘴角,瞥了他一眼,带着几分无奈,说道:“是!很厉害那!” 锦衣也禁不住笑了,带着明显的自豪。 “不过啊,你也真是的,什么也不跟我说清楚!虽然我也猜到你会有所安排,可当时差点就以为那些人真是刺客了。”潋绡略带嗔怒地埋怨道。 “姐姐那时候真以为我被伤到了吧。”说话间,他笑了起来,“那时候姐姐差点就想出手了呢!” 潋绡只是轻哼了声。 “那不过是绑在衣服里的血囊而已。那一刀,刚好划破衣服,让原来的伤口露了出来。所以让人误以为是被砍伤了。不过,那毒真是厉害!” 闻言,潋绡又是哼了声,道:“什么时候从我那偷的?” 锦衣只是带着几分讨饶的神色笑了笑,没有回答。 随即又说道:“当时昏倒前,我差点以为要穿帮了,不过幸好有姐姐在。”然后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的脸色,才问道,“但是,没试过我不可能随便用的,那毒没那么厉害的啊,以我的功力,怎么可能会昏倒!怎么回事啊?” “谁叫你都不跟我商量下。活该!”潋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姐姐!告诉我怎么回事啊!你总不想我下次再遇上这种麻烦吧。” 潋绡叹了口气,才道:“你没忘了吧,你原本就是中了毒的。余毒未清,却又加上一毒。毒与毒之间,有相克,亦有相生。”话微顿,略带调侃地说道,“你只是不太幸运而已。” 锦衣愣了下,随即禁不住撇了撇嘴角,道:“没这么倒霉吧。” “谁叫你小看这些毒啊。” “那我昏睡两天也是因为这毒?”锦衣又有些疑惑地问道。 “那倒不是。” “啊!”锦衣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瞪着她,说道,“又拿我试毒!” 潋绡倒没将他的指责放在眼里,横了他一眼,道:“让你睡上两天,是让你好好休息下。”随即突然一笑,说道,“顺便拿你试毒而已。” “姐姐你不会是想把我折腾成百毒不侵吧?”锦衣却是苦着脸问道。 “你以为百毒不侵就喝杯水那么简单啊!要真能做到,我早把你弄成百毒不侵了。现在不过是对大部分的毒有了抗性而已。” 锦衣却是有些夸张地长叹了口气,轻喃了句:“可还不是照样中毒。”他说的自然是指回玄天寺路上的刺客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在你身上试的毒还太少了吗?”潋绡突然凑近了,冷森森地一句。 吓得锦衣赶紧闪开,立马回道:“够了够了!是我太没用了,居然会被伤到!” 潋绡哼了声,倒也放过他了。 .................... 过了会,锦衣忽然收敛了调笑的神色,沉着声,问道:“那这么一来,姐姐答应母后的事也算了结了吧。” 潋绡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点了点头,轻声了声。 但锦衣又抱怨了句:“真是的,费心费力,损己还未必利人!就算容则因此免职,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放下心,就那样一走了之呢。” 潋绡无声地一叹,才道:“我们能为母后做的,也就到此为止了。容则不是愚笨之人,更何况他对我们的能力是再清楚不过的了,自然更是清楚,这件事是有心人安排的。至于这有心人是谁,也不难猜。估计,容则应该会自己找上母后的,到时候能不能说服他离开,就是母后的事了。” “母后跟父皇,大概都希望容则离开的吧。”锦衣忽然地轻叹道。 沉默了许久,潋绡才跟着说道:“容则,父皇和母后,还有镜青鸾……”微一沉吟,似乎是轻叹了下,又接着说道,“当年,他们四人,应该有过一段最开心的日子吧。无关身份,无关未来,只是单纯地以自己的名字活着,执剑行走江湖,逍遥自在。在他们四人的心里,那是一个谁也进不去的世界。” 锦衣却是冷着声接下话道:“可是,他们终究要面对各自的身份,各自的未来,那是谁也逃不了的宿命。” “也许,他们都已经不是十多年前的那个自己了。可是唯有那段过去,是想好好守护的。所以,对父皇和母后来说,容则必须离开。只有这样,过去那段美好的岁月才不会被打破。那段岁月经过时间的磨砺,早已经脆弱不堪了。”潋绡又是轻轻地叹了声。 锦衣却又是冷冷地一句:“自欺欺人而已。” ...............................................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刺客一事自然是加紧追查了。只可惜,没有丝毫踪迹可循,那些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一般,又凭空消失了。 这件事,只怕也成了皇帝心里的一根刺。 可是,很奇怪的是,他突然下令停止追查。当然,这只是暗中下令了。然后,表面是追查陷入了困境,实际上根本是皇帝停止了而已。 至于原因,当锦衣知道这个消息,并告诉潋绡时,两人都有些疑惑。虽然有一些猜测,但始终得不到确切的答案。 然后,世界好象忽然之间平静了下来。 册立太子一事,没有人再提起。但所有人都已经心知肚明了,在锦衣公然违逆皇命之后,皇帝也只是关他几天禁闭了事,那这立太子一事,皇帝是绝不可能改主意的了。一切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那位原丞相也没有什么新的动作,不过,以他的性格,这种时候自然不会轻举妄动。亦或者,他早已经有了别的打算,也有可能与皇帝之间有了某种新的默契。 不过,原琴泓倒是时不时地到他们面前来晃荡下。他与锦衣仍是那个样子,没一次见面是安安静静,反正就是一对盘,不是彼此讽刺一阵,就是干脆动手。大概谁也想不到这两个人实际上是同一阵营的吧。不过,按照锦衣的话来说,他们不过是有着共同的敌人,所以互相利用而已。 容则再也没有出现。他似乎是真的彻底消失了。潋绡也没有向蓝鸢问起过他的事,反正一切已经与己无关了。不过,蓝鸢似乎一日日静默下来了。太过诡异的安静,让潋绡稍稍有些担心。潋绡自己是没啥感觉,不过锦衣一直说她们很像。也许正是这种相似吧,让潋绡下意识地觉得蓝鸢在计划着什么,可是却又没有山雨欲来的紧张感,反而是一种沉重的死寂渐渐在蔓延开来。 不过,在这种平静里,慕澹却给了潋绡一个小小的意外。 那日其实只是偶遇。 然后,两人随便地聊了几句后,慕澹却突然说道:“你是不是还在奇怪,那天在玄天寺,我应该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却什么也没有说吧。” 潋绡没有回答,沉默片刻后,反而问道:“我更好奇,你为什么会主动说起这件事。” 面对潋绡略带探究的目光,慕澹依旧是那云淡风清的微笑,就那样静静地笑着,缓缓言道:“因为是想借此向你讨个人情。” 有的时候,潋绡很不喜欢慕澹的那种笑,那让人很难看清楚他真实的想法,譬如此刻。 “那你怎么会那么巧,正好出现在那的?”潋绡并不认为他知道他们离开过。 闻言,慕澹稍稍露出一丝疑惑,随即笑了笑,才说道:“我的话似乎没有说清楚。那天会去玄天寺,是受你们母后所托。不过,既然帮都帮了,就顺便跟你讨个人情了。” 潋绡只是轻轻抿了抿唇,道:“那这人情你应该跟母后去讨吧。” “她给了我一个机会,而实际受惠的是你们,这人情自然是向你们要了。” “我忽然发现,皇叔也有当无赖的潜质啊。”扬起嘴角,潋绡略带嘲讽地一句。 慕澹依旧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可是,母后为什么会去找你?为什么她认为你是可以信任的?你刚才好象是说,既然帮都帮了,就顺便讨个人情了,那你一开始就是答应了母后的要求的。我很好奇,你又为什么会答应帮忙呢?据说,澹王爷可是向来忠心不二的啊。” 潋绡略带质问的口气,并没有惹来慕澹太大的情绪变化。他很奇怪地笑了笑,略带惆怅地一叹:“是啊,为什么呢?” 这让潋绡微微眯起了眼,心思转念之间,却又突然问道:“那皇叔想要我帮什么忙呢?” “过些时候再说吧。”就这样丢下一句,慕澹便突然地离开了。 留下潋绡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每个人都有他想要的东西,而慕澹想要的又是什么? ................... 然后,这种平静就那样一日日地过去。 似乎只是一梦之间,天已经渐渐转冷。 又是一年的冬天。 当这一年的这一场雪来临的时候,才让潋绡一直有些沉闷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些。 站在有些空旷的庭院里,任由雪花轻柔地落在身上。 “下雪了。”她轻轻地道了句。 “是啊,下雪了。”身后的人也轻轻的应了声。 潋绡转过身去。她对锦衣的出现似乎并不意外,不过她仍是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锦衣的表情有些异样。很平静,平静得有些古怪。 当目光触及他手中那份明黄色的奏折时,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再次看向他时,锦衣伸手将奏折递了过去,随后为潋绡拂去身上的雪,又将手臂的披风搭在她肩上。 潋绡接过那奏折后,并没有马上打开来看。 任由锦衣带着她回到屋内,然后在窗边坐下。 “这里也可以看到雪的。”他说完,便又命人泡了热茶过来。 潋绡朝他笑了笑,才打开奏折,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神色始终平淡而略有些漠然。 许久之后,缓缓地合上奏折,轻叹着说道:“终于……” 只是两字,便没了后话。 目光里,心思难解。 ........................................... 潋绡只是静静地坐着,静静地看着窗外的落雪,什么也没有说。 锦衣也是安静得在一旁陪着。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道:“姐姐,别管了,好吗?” 潋绡没有应声,只是轻轻皱了下眉。 “姐姐!”锦衣加重了语气,唤了声。 潋绡转过头来,看着他,却是依旧没有说话。 “姐姐,这么多年来,父皇对我仍是有所约束,原因就在这里。只有让父皇没了这层顾忌,我才能真正开始拥有自己的力量。”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潋绡才说道:“可是,那样的力量,仍是控制在父皇的能力范围之内的,与现在的状况,有差别吗?” “不一样的,只要父皇撤了防心,我可以做的事情会多很多的。”锦衣注视着潋绡,似乎是想借此让她同意自己的想法。 潋绡仍是没有点头。 沉默许久之后,才轻轻地道了句:“我有些担心母后。” 锦衣别过头去,没再看她,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才说道:“罢了,我都听姐姐的。” 潋绡这才浅浅地笑了,随后说道:“我们现在去母后那看看吧。也许母后也已经得到消息了。” 锦衣点了点头,起身为她拉拢了披风,两人才出了苏芳苑。 ............................................................................. 走进月凰宫,渐渐靠近蓝鸢的寝宫,潋绡与锦衣便察觉到周围的气息似乎有些古怪。 “姐姐,是琼月庄的暗卫。”凑到潋绡耳边,锦衣一声低语。 那些人隐藏得很好,不过以锦衣对琼月庄的了解,自然瞒不过他的眼。 可是,琼月庄的暗卫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月凰宫?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事? 见并没有人出来拦着他们,所以,潋绡与锦衣依旧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去。 走到寝宫门口的时候,内室突然传来“哐”的一声,那是茶杯摔裂的声音。 潋绡与锦衣互看了眼,顿住了脚步。 “你想要干什么?”这是慕睿怒极之后略有些疲惫的声音。 “这话该我来问吧。”随即便听到蓝鸢明显嘲讽地回了句。 此时,潋绡微皱了下眉。看了看锦衣,犹豫着该不该退出去。 锦衣握了握她的手,示意留下。 潋绡明白他的意思。既然外面的暗卫不拦着,就还不至于有什么他们听不得的事。更何况,那些暗卫早就看见他们进来了,此时退出去,反而是欲盖弥彰了。 潋绡又往前走了几步,内室的情形渐渐落在眼里。 里面应该只有慕睿和蓝鸢两人,不过以潋绡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地上碎裂的茶杯和一张看似信笺的纸张。 慕睿长长地叹了口气,又说道:“别让我为难,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放任下去的。” 蓝鸢却是依旧语带嘲讽地说道:“你觉得我可能不闻不问吗?” 脚步声响起,当慕睿走到那地上的信笺旁时,潋绡已经退了回去,隐了身形。 然后,便听到纸被撕碎的声音,接着慕睿又说道:“你没忘了当年答应过我什么吧,这种事,我不希望以后再出现。” 蓝鸢却是突然地笑了起来,有些低沉的笑声,声线惨淡。 “如果不是你想动手,我也不可能与他们联络的。” “真的一直没有联络吗?你真以为我会把茹嬷嬷和浮香当作普通的嬷嬷与侍女吗?”慕睿的声音渐渐转冷。 蓝鸢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沉着声说道:“当年离开时,我是在镜家宗祠的祖宗牌位前立了血誓的,踏出那一步后,我就决不再回去,此生再也不见镜家人。连母亲病逝时都没有回去。原来,这一切在你眼里,都是虚假的,你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 室内两人似乎都沉默了下来。 过了很久,才听到蓝鸢轻轻地一句:“你走吧。” 慕睿似乎应声站起,又说道:“无论如何,这段期间,你还是别出去了。自然也别跟什么人联系比较好。” 然后,慕睿便出来了。 潋绡与锦衣并没有刻意躲开。 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慕睿只是淡淡地看了眼,什么也没有说。 第三十一章 山雨欲来 潋绡与锦衣之后并没有走进内室,只是在外面站了会便离开了。 这个时候,他们去找蓝鸢,恐怕对谁都不好。至少,不能这样光明正大地进去。 外面雪已经停了。 两人缓缓往苏芳苑走去。 “锦儿……”潋绡忽然轻轻地唤了声,但却没有再说下去。 伸手从袖中取出那份奏折,明晃晃的封皮,似乎特别的刺眼。 她打开来,静静地看了会,又轻叹了口气。 这份奏折,其实是有人密报,说镜家私通外族,而且言之凿凿,似乎还握有证据。 “锦儿,你说这是真的吗?”潋绡扬了扬手里的奏折。 锦衣却是神色淡然地回道:“是真是假,有差别吗?” 潋绡微一怔,随即又是无奈地笑了笑。 是啊,是真是假,有差别吗?只要皇帝愿意,假的也成变成真的,真的,同样也成变成假的。一切,不过在他的转念之间而已。 “这么看来,父皇真的要动手了。”潋绡轻轻地一句。 “迟早的事。”显然锦衣对此并不太在意。 潋绡又回头朝月凰宫的方向看了看,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道:“父皇那是要软禁母后吗?” “既然安排了琼月庄的暗卫,应该是的吧。所以,这段时间,我们也还是避避嫌的好。”锦衣的语气仍是有些漠然。 “锦儿,你真的不肯帮母后吗?” 锦衣闻言朝潋绡深深地看了眼,才道:“姐姐,不是我肯不肯帮,而且我如果帮了,就等于是与父皇对立了起来,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你也看到父皇的态度了。”话微顿,又接着说道,“这么多年来,父皇在母后面前,从来没有自称‘朕’过,那意味着什么,姐姐应该明白的。就算刚才,已经真的恼了,他也没有用上‘朕’这个字。父皇对母后情意深重,这点我们都明白的。可即便如此,父皇仍没有打算放过镜家。” 潋绡低了低头,轻语道:“我只是担心母后会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来。” “父皇大概也是担心这一点,才命暗卫监视月凰宫的吧。其实,姐姐心里也有数的吧。母后手底下,恐怕握着一股势力。而这股势力是从何而来的,并不难猜。当年温琅随母后来了王都,却并没有进宫。她是为了什么留在外面,也是再明显不过的事。这些事,恐怕父皇也都是心里了然的。不过,当年温琅的突然失踪,让一切断了线索。也让所有人都查不到,母后背后那股势力,如今是交在谁手里。父皇大概一度以为母后真的就此彻底断了与镜家的关系吧。可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次的事,让父皇发现了母后仍是那些人有联系,所以一时才怒极了的。” “母后背后那股势力,应该是镜家安排在王都的人吧。当年母后入宫为后时,镜家大概就已经防着这一天了。”潋绡忽然想到回玄天寺路上,蓝鸢的突然出现,便又接着说道,“那股势力,只怕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厉害。不然,又是怎么发现我们离开了玄天寺的呢。” 听潋绡说到这,锦衣也是皱了下眉头,说道:“按理,不太可能啊。原鸿楼发现我们之后,那样快地安排了伏击,我可以理解。但母后……她当时既然是独自前来,恐怕是不太想与那股势力牵扯太深,她终究不愿违背与父皇的约定。而以她一人之力,能那样及时地赶来,说明她比原鸿楼还要早得到消息。如果真的这样的话,那些人,还真是不容小觑呢。” 锦衣渐渐沉了下脸色,目光深了下去,略带冷意。 潋绡却是忽然说道:“也许,母后是从别的地方得到消息的。” 锦衣朝她看了看,稍稍疑惑了下,忽然又明白了什么,道:“难道……是那个碧落城城主?母后见到她时,表情太奇怪了!” “镜青鸾。” “镜青鸾。” 两人异口同声,说出了这个名字。相视一笑,却又同样起了疑惑。 “如果那个碧落城城主真的是镜青鸾的话,当时的一切都可以解释清楚了。可是,母后为什么要瞒着?她们为什么不相认呢?” “会不会跟刚才母后说到的什么血誓有关系?”锦衣问道。 “即便如此,也不至于如此漠然啊。”潋绡想到当时的情形,那两人的态度太平静了。 禁不住,潋绡与锦衣又是各自一叹。 这场山雨,是迟早要来的。 ................................................... 虽然潋绡是知道近日怕是要出什么大事了,可日子依旧是那样地平静。 蓝鸢确实没再出过月凰宫,可外面进去的人,也没被阻拦过,包括潋绡与锦衣。但这也仅止于每日的请安,而且,不难察觉到,时刻都有人监视着一切。 潋绡还不至于在这种时候去试探皇帝的底线,所以,她倒也一直安分守己。 可是,明知山雨欲来,又让她如何能够什么也不做,就那样等着啊。 第三天的晚膳时间,锦衣来到苏芳苑的时候,潋绡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锦儿,今晚我想去趟月凰宫。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锦衣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沉默了许久,仍是没有应声,只有那样静静地吃着饭。 潋绡也只是安静地等着。 然后是“啪”地一声,是锦衣突然将筷子拍落到桌子上的声音,随后又放下了手里的碗。神色间透着不耐,却仍是隐忍着,并未发作。 “锦儿,好不好?”见锦衣一直神色未松,潋绡禁不住又问了句。 基本上,当潋绡对他有所求的时候,锦衣从来都是硬不下心来拒绝的,这次也不例外。 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才点了点头。 潋绡这才轻轻地笑了。 锦衣却是禁不住沉着脸,叮嘱了句:“不过自己也小心点。” 潋绡笑着应了声。 ............................................................. 入夜之后,潋绡便随着锦衣往月凰宫行去。 以他们的轻功,要想悄无声息地潜入,并不难。但麻烦就在于,如何靠近蓝鸢,却不让暗中监视的人发现。 所以,当锦衣光明正大地带着潋绡从窗口跃进了蓝鸢的寝宫时,她禁不住疑惑地朝他看了看。 明白她这一眼的意思,锦衣出声解释道:“这附近都是我的人,没事的。” 这时,潋绡才禁不住猜测起,锦衣所谓的将自己的势力渗入琼月庄,到底已经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不过,这不是她需要关心的,相信锦衣可以做得很好。若真需要她的帮助,他也自然会开口的,比如说毒药之类的。 进了室内,锦衣只是站在窗边没有动,示意潋绡自己进去。 潋绡点了点头,便朝蓝鸢的卧房走去。 隐隐透过来的灯光,渐渐清晰的时候,便见到蓝鸢独坐到桌前,似乎只是在发呆而已。 听到脚步声时,她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潋绡的出现,让她禁不住一怔,随即又皱了下眉头。 “没事,锦衣都安排好了。”潋绡知道蓝鸢担心的是什么,也相信她应该明白自己这话的意思。 然后,蓝鸢朝她轻轻地一笑,说道:“你怎么过来了。” 潋绡并没有立刻回答,走到她身边坐下后,才缓缓说道:“我只是有些不放心。” 这让蓝鸢又是一笑,道:“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你父皇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可是,母后你呢?会什么也不做吗?” 对于潋绡的问题,蓝鸢并没有回答,反而是问道:“如果是你,你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爱的人毁了自己的家吗?” 潋绡一时无言,只能沉默了下来。 “更何况,我这辈子,欠的最多的,就是生我养我的镜家。他们给了我太多东西,可我带他们的,却只有灾祸。当年,若不是我铁了心要跟慕睿回来,今天,也许他还不至于对镜家下手。当时,年少气盛,虽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却总觉得自己会有办法解决的,而且,总觉得,就算是为了不让我难过,他也会放过镜家的。可原来,一切不过是我的妄想而已。”略带自嘲的语气,听着总觉得太过伤感。 潋绡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还是收了声。 蓝鸢依旧只是轻轻浅浅地笑着,目光柔和,缓缓说道:“很多人都说我们很像。”顿了下,她才又接着道,“阿绡,正如你放心不下我一样。我也不可能不管镜家的。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对于与己无关的人,可以狠到极点。可对于被自己认可的人,却是无论如何都放不下的。想要留住所有自己在乎的人与事。其实,我们……都是贪心的人。” “所以,阿绡,就当是母后求你,这一次,什么也别管了,好吗?否则,最后为难是你自己。阿绡,你与我不同的是,至少你还有锦衣。” 蓝鸢的话,让潋绡禁不住一怔。 “听母后的话,什么也别管,守着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人,这就够了。”蓝鸢的声音渐渐深沉下来。 这让潋绡禁不住点了点头。 见她应了下来,蓝鸢才又轻轻地一笑,道:“回去吧。” 迟疑了下,潋绡才站起身来,往外走时,禁不住回头看了眼。昏黄的灯光下,隐隐觉得蓝鸢的脸色并不太好,黯淡而疲惫。 可潋绡并没有停下来,仍是走了出去。她是了解蓝鸢的,因为了解,所以明白,她已经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当锦衣见到潋绡这么快出来时,稍稍疑惑了下,便迎了上来。 两人离开月凰宫的时候,潋绡禁不住轻喃着自言自语道:“也许,很多年以前,命运的脉络就已经错了。镜蓝鸢……鸢本该是翱翔天空的苍鹰,不该困于这皇城的。镜青鸾,鸾才是凤凰。如果当初进宫为后的人是镜青鸾,是不是这一切,会是另一番光景呢?” 锦衣听到了,却也只能沉默。 回到苏芳苑后,锦衣握了握潋绡已经十分冰冷的手,赶紧运功为她取暖。又让她立刻躺进被窝里,迟疑了下后,自己也一起躺下来。 而潋绡只是一怔,并没有拒绝。 等到潋绡渐渐睡去之后,锦衣才似乎是轻叹着一声低语:“那你又到底是苍鹰,还是凤凰呢?” 一室的静默,无人回答他的问题。 ....................................................... 早上,锦衣醒来的时候,本是想悄悄离开的,可潋绡大概本就睡得不深,仍是被他吵醒了。 半睁着双眼,神色迷蒙,过了会,似乎才清醒过来。 “还早,再睡会吧。”已经穿戴整齐的锦衣俯在她耳边轻声一句。 低低地应了声,潋绡又闭上了眼,可下一瞬,忽然又睁开了,目光清亮,明显是彻底醒了。 瞪着锦衣,半晌才道了句:“昨晚你怎么又歇我这儿了!” 闻言,锦衣禁不住笑了笑,道:“姐姐不是没赶人嘛,怎么这会倒跟我算起帐来啦。” 轻哼了声,潋绡也坐起身来。可刚坐起,瑟缩了下,仰天一躺,赶紧又窝进了被子里。 这让锦衣忍不住笑了起来。 但自然又惹来潋绡的一记冷眼。 “反正没什么事,再躺会吧。外头可冷得很呢。”替她将被子盖严实了,锦衣便打算出去了。 但潋绡却突然问道:“锦儿,你最近在忙什么呢?” 锦衣怔了怔,才回道:“没什么啊,还不都是那些事。” 潋绡没再继续问,只是脸色沉了沉,看了锦衣好一会,才道:“那为什么不敢看着我?” 这让锦衣禁不住一叹。 在床边坐下后,似乎犹豫了很久,才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父皇将那份密报交给我处理了。” “哪份?”潋绡下意识地问了句。 锦衣只是看了看她,没有回答。 还能是哪份? 刚问出口,潋绡便知道答案了。 “父皇这一招,还真是够狠的。他就不怕你干脆跟镜家合作吗?” “父皇知道我不会。”锦衣只是平淡地回了句。 “上次乾云门附近的刺客,父皇下令停止追查,是不是跟这事也有关系?”潋绡又问道。 “那时候我也觉得奇怪,不过现在看来,大概父皇想物尽其用吧。”锦衣的语气仍是有些漠然,似乎事不关己。 “嫁祸给镜家?怎么也说不通吧?镜家会派人刺杀你?”潋绡提出了疑惑。 “姐姐,很多事,只要刻意安排起来,黑的也能变成白的。” 这样的事,这些年,锦衣怕是接触了不少的,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的话,潋绡自然也是明白的。 轻叹了下,才又问道:“那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理那份密报?” “姐姐还是越少知道越好。” 不知道为什么,潋绡忽然地觉得烦躁起来。 锦衣却是突然俯下身,轻轻地抱着潋绡,说道:“别问了,好不好?” 潋绡没有应声。 “好不好?”锦衣又是一句。 “锦儿,我只是有些害怕,总觉得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大事。” “有什么好怕的,姐姐有锦儿保护着呢。” 潋绡微微一笑,却并没有安下心来。 “锦儿,你说,如果我去求父皇……” “断了这念头!”潋绡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锦衣打断了。 他放开潋绡,目光紧紧地注视着她,神情略有些暗沉,道:“父皇是什么样的人,姐姐难道不清楚吗?” “锦儿,我怕的不是父皇对镜家出手,这是早已有心理准备的。我怕的是母后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她不太对劲啊,给我的感觉,好象完全对父皇死心了。” 那个向来温婉沉静的人其实是十分骄傲而决绝的性子。 “那我让暗卫小心看着,别担心,不会有事的。等这事过去了,姐姐再劝劝母后吧。”锦衣低声劝慰道。 “锦儿,如果今日,父皇要杀的人是我,你会什么也不做吗?” “胡说八道什么呢!”锦衣禁不住斥了声。 “其实你我都明白的……” 锦衣却突然站了起来,沉声一句:“那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带着隐隐的怒意。 潋绡一下愣住了。 “你想要帮母后,所以想保住镜家。那然后呢?牺牲掉我吗?在父皇眼里,镜家与我是绝不可能并存的!除非我不做太子。可是我如果不做太子,没有人会放过我这个威胁帝位的人的。我没有退路的,只能让自己往上走,只能让自己更强大!这一路上,我必须放弃很多东西。可是只要还有姐姐在,什么都不重要了。对我来说,姐姐是唯一重要的!可对姐姐来说呢?我又是不是唯一重要的?” 说到这,锦衣闭了闭眼,似乎是想压抑下渐渐激动的情绪。 潋绡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只是觉得心里十分难受。 “当我什么都没说吧。我会尽量想办法拖住父皇的。”说完这两句,锦衣转身便要离开。 “锦儿。”潋绡赶紧唤了声,但没能止住他的脚步。 “锦儿!”急着又唤了声,可锦衣却是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潋绡追到门口,又停了下来。此刻她的心里,同样是一片烦乱。 ——————————————————————————————- 啊——偶要收藏!^-^ 第三十二章 无宴殇歌 前世经历的背叛,让她对人总是心有戒备。可是,曾经的记忆里,并不是只有背叛。十岁以前的生活,那种美好,仍是被珍藏在心里。 所以,来到这个世界时,她没有选择拒绝一切。所以,当第一次看到那双清澈澄空的蓝眸时,便决定要将这个人放在心里。她太害怕孤独了。 而父亲和母亲,在她曾经的记忆里,是那样美好的两个词。 至于今生,父亲是生杀予夺的皇帝,或许她会有些防备,当仍不可否认,这么多年来,他是那样的宠她疼她,几乎是有求必应。而她敬佩着的母亲,那个性情温婉又骄傲坚定的女子,在她的生活里,是一个亦师亦友的角色。 父亲和母亲,既然那是明明可以得到的东西,要她怎么可能消极地去放弃呢? 事实上,她一直觉得,这个世界就像是一场梦一般。因为,身边的这个人,心是那样的简单而纯粹,让人忍不住去怀疑他的真实。 更何况,“唯一”吗? “唯一”是一场豪赌,而她并不是一个赌徒。 ............................................... 潋绡坐在窗口,依旧如往常一般捧着书,安静地读着。 可是,总是会时不时地想起锦衣那决然离去的背影,让她没办法静下心来看书。 禁不住又是一叹。 目光投向窗外,正好看见萝铃往这里走来,手里端着的是,该是潋绡交代她煎的药。 那天之后,她就在想办法化解体内的余毒。虽然可能要费些时间,不过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萝铃进来之后,放下药便要退出去。潋绡看书的时候向来不喜欢有人候在身边。 不过这次,潋绡叫住了她。 “萝铃,母后那边没什么事吧?” 潋绡的问题让萝铃微微一怔,有些不明所以地朝她看了看,但是,当触及那双犀利清亮的眼时,萝铃也不再掩饰了。 低下头,恭声回道:“一切如常。不过,半个时辰前,皇后娘娘召见过锦殿下,然后锦殿下就暗中将监视娘娘屋里的人调开了。是何缘故,奴婢就不清楚了。” 潋绡有些疑惑地皱了下眉头。将屋里的人调开?那天晚上,她的夜探,让蓝鸢也清楚了锦衣是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所以那应该是蓝鸢向锦衣要求的。而锦衣虽然有些生气,但既然那是她希望的,锦衣仍是会帮蓝鸢的。这样的小事,他自然不会拒绝。 那蓝鸢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是要……暗中见什么人吗?见谁,她背后那股势力的掌控之人?然后呢,她又想做什么? 潋绡还是觉得放心不下,站起身来,吩咐萝铃取来披风,想要去月凰宫一趟。 可是,刚走出苏芳苑,却见锦衣迎面而来。 他低了低头,又若无其事地走了过来。 “怎么了?”潋绡大概也知道他心里仍有些犯别扭,所以主动开口了。 然后,锦衣便接下话,回道:“母后病了,让太医看过,说是积郁成疾,开了药,已经走了。不过,我想还是让姐姐过去看看。” 潋绡轻轻蹙起眉头,说道:“好,我们走。” 走出不远,潋绡又开口问道:“母后让你将屋里的人调开过?” 锦衣似乎并没有因为潋绡知道此事而觉得意外。许是他本就交代过萝铃,潋绡问起什么就照实回答的。 锦衣点了点头,回道:“恩。母后让我想办法给她半个时辰,她想见一个人。所以我就将人调开了。” “就那样将人调开了,父皇不会发现吗?” 锦衣只是抿了抿唇,无所谓地回道:“这几天,我已经慢慢将监视月凰宫的暗卫都换成我的人了。别说母后想见什么人,就算是想出宫趟,也不是什么难事。” 此时,潋绡却是忽然沉默了,许久之后才说道:“锦儿,我从未想过要牺牲你去换取什么东西。” 锦衣微微地怔了下,朝潋绡看了眼,又转过头去,并没有说什么。 “锦儿,我只是希望可以找到两全……” “我都知道的!”潋绡话没说完,就被锦衣打断了,“是我不好,胡乱发脾气。我只是想要……”说到这,他又忽然地停住了。 “锦儿。”轻唤了声,潋绡握了握他的手,不再说什么了。 其实,他们都是贪心的人。 .. 走进月凰宫的时候,潋绡忽然停住了脚步。 又下雪了。 下雪时的天空,总是阴沉而灰蒙,那样晦暗的色泽中,却降下纯白色的雪。 天地间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潋绡轻轻地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她是喜欢下雪的。只是因为觉得漂亮,所以喜欢。 如果,人活于世,一切可以如此简单,该有多好。 不过,因着眼前的大雪,心情倒是没来由地放松了下来。 即使明知道,所有的枷锁都是自己加诸于己身的,却仍是无力抗拒。 那至少,笑一下吧。 ............................................................ 跨进蓝鸢的寝宫,朝卧室走去。 一进内室,便见蓝鸢靠在床上,合着眼,气息平和,神色安然,没了前几天所见的那种隐约的阴郁。 潋绡走上前去,伸指搭上腕间,可刚触及,便被挣脱了。或许是她的手指太过冰冷,让蓝鸢惊到了吧。 “阿绡?你怎么过来了?我没什么事,休息下就好了。”似乎是也察觉到自己的动作稍稍突兀了些,蓝鸢微微一笑,随意地说着。 “有没有事,该我说了算。”潋绡只是瞥了她一眼,又一次伸出手要为她把脉。 蓝鸢迟疑了下,但这次,并没有再挣开。 过了会,潋绡放开了手,又回头对浮香说道:“刚才太医开的方子给我看看。” “是,公主。”应了声,浮香便将那纸笺送了过来。 潋绡看着方子,沉默了会,又看看蓝鸢,随后便将方子递了回去,说道:“就照方子煎药吧。浮香,你向来细心,这药就交给你了。” “是,奴婢知道了。”说完,她便退了出去。 随后,潋绡又看了看屋里的其他那些侍女,脸色一沉,又道:“都到外头候着去。” 她们似乎是朝锦衣轻瞥了眼,才应声出去了。 当室内只剩下潋绡、锦衣与蓝鸢三人时,忽然地安静了下来。 潋绡从床边站起身,踱开了几步,又看了看蓝鸢,神色却是十分平静。 这时,锦衣朝潋绡看了眼,眉头轻轻地一皱,走了两步,似乎也是想出去。 “锦儿,等等。” 见他要走,潋绡赶紧出声唤住。 锦衣应声停步,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就那样站在原地。 这时,潋绡才注视着蓝鸢,问道:“为什么?” 蓝鸢却是微微一笑,道:“我就知道瞒不过你。”沉吟片刻,才道,“起初的原因,是为了让别人放心。而如今,只是刚好可以利用而已。” “是吗?”潋绡只是淡淡地应了声,沉默了会,又加了句,“你放心,既然你做了这样的决定,我不会阻止你的。” 又是一阵静默。 许久之后,蓝鸢才轻声问道:“阿绡,你会恨我吗?” 闻言,潋绡突然地一声冷哼。 随后转身便往外走。 但走了几步,却又突然停了下来,回过头来,说道:“既然你先选择了放弃,那你也将不再是我的选择。” 恨,是一种很累的情感。 所以,她不恨她。 ............................................................ 潋绡离开月凰宫的时候,锦衣一直跟随在她身后。 她不说,他便也不问。 一直到潋绡忽然停下来,回过头去,轻斥了句:“你属乌龟的啊,走这么慢!” 锦衣微一怔,撇了撇嘴角,随即却是忍不住笑了下。 紧走了两步,站到潋绡身边时,目光从她眼底掠过。 那不是伪装的平静,她似乎忽然地放下了什么,是真的很平静。 “想问什么就问吧。”潋绡淡淡地一句。 锦衣握着潋绡的手,眉一挑,漫不经心地说道:“明明是姐姐自己想说,偏要我来问。” 隐约可以见到潋绡眼角轻轻一跳,突然地反手一握。 “啊!”地一声,锦衣吃痛地惊呼了下,但并没有放开手。 轻笑了下,潋绡才沉静下神色,缓缓说道:“母后中毒了。” 锦衣只是轻轻地应了声。 “多年以前父皇下的毒还残留在体内,这些年,又一直在服一种慢性毒药,今天,又加了一味毒。那种慢性毒药很难发觉,如果不是多加的这一味毒,也并不会发作出来,更加不可能察觉到了。” “能解吗?”锦衣问道。 “能。”潋绡的回答并没有什么犹豫,“虽然有些麻烦,但也难不倒我。不过,那也得要母后肯配合。” “今天这味毒,是母后自己下的?”锦衣虽是如此问,但答案其实已经是无庸置疑的了。 “至于那慢性毒药,母后自己应该是知道的。不会是父皇,否则母后不会忍这么多年。而母后既然说是为了让别人放心,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原鸿楼。关键在于,是谁下的毒。应该是母后近身之人……”说到这,潋绡忽然地自嘲一笑,道,“现在追究这些,似乎并没有什么意义了。” “真的不管了吗?姐姐不是一直想帮母后的吗?”锦衣又问道。 潋绡突然地笑了下,道:“如果母后是想做什么别的事,我会帮的。可既然她选择了放弃……”她没再说下去,又只是一笑。 “姐姐难过吗?” 潋绡渐渐淡下了神色,缓缓说道:“我也不知道。大概……不算是难过吧,只是觉得有些失落。” 锦衣看了看潋绡,沉默了下,才道:“母后想拿自己的命换什么?镜家几年的平安吗?” 此时,潋绡又是轻轻地笑了声。 “母后不是那么愚笨的人。她想要的,可不止这些。我们等着看吧,看看最后会是怎样的结局。也许,母后真的能以自己的命,成全了所有人。” 潋绡的声音渐渐低了去,略带暗哑。 .. 夜已经深了,雪还在下着。 天空一片黑沉沉的,只能从屋檐的灯光下,看到雪花纷扬飞落。 偶尔有人走过时,踩着雪,“嘎吱嘎吱”的声音清晰地传进耳里。 潋绡只是静静地坐在窗前,隔着回廊,雪落不到屋里,但冷风仍是不时地吹进来。 萝铃站在一旁,好几次想要关了窗,却一直没有动作。 一直到锦衣推门而入时,她才松了口气,无声地退了下去。 站门口抖了抖身上的雪,解开披风,锦衣便走到潋绡身边,二话不说就关了窗,临了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潋绡轻声笑了笑,道:“我可没那么弱不禁风。” 锦衣没有回答,只是将她的双手包在掌心,冰冷的触感让他又忍不住瞪了她一下。 “好吧,我承认,是有那么一点点冷。”潋绡无可奈何地应声道。 锦衣看了看她,说道:“你的手在抖。” “有点冷嘛,自然会抖的了。”潋绡无所谓地回着。 锦衣只是轻叹了下,沉默了许久,才道:“若是想插手,就去做吧。有什么事,我来应付就好。” 潋绡愣了下,才摇了摇头,低声道:“没用的。她是怎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一旦狠下心决定了什么,是不可能回头的。而且,她不想要我插手,她要的是成全。” 锦衣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将她拥在怀里,只是那样静静地抱着。 ......................... 等待,是最折磨人意志的事。 潋绡依旧如往常那般,闲暇时,捧了本书,细细地读着。 书是她向来最爱的东西了。 可此时,似乎连书也无法让她静下心来了。 萝铃大概是刚好出去了。奉茶的侍女也许是新来,不清楚潋绡的习惯,端上茶后,便伺候在她身边。 这让潋绡渐渐皱紧了眉头,看书的时候,她并不喜欢有人站在旁边。于是,冷冷地扫过去一眼,却吓得她下意识地一跪,低下头去。但却是始终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只是轻颤着伏在地上。 这让潋绡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还好,正巧这时候萝铃回来了,一见这状况,赶紧将那侍女赶了出去。 可潋绡也已经没有心情看书了。 站起身时,萝铃已经拿了披风过来,略有些迟疑地问道:“公主……是要出去吗?” 潋绡并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看天,沉默许久,才点了点头。 ......................... 御极殿离苏芳苑有些远。 潋绡没有让萝铃跟着,独自慢慢地走着。 渐渐近了,脚步却也渐渐缓下来。 走到离书房不远的廊下时,终于停了下来。 旁边的侍卫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她,但也只是恭敬地行了礼,并没有问什么。 低垂着视线,潋绡就那样站在原地,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朝书房门口缓缓走去。 见她走进,门口的侍卫已经进去通报了,等到她走到门前时,倒也没被阻拦。 书房里只有慕睿一人,伏案疾书。 他总是这样,很忙很忙,可是,再忙,只要她想见,从不会被阻拦。 见潋绡进来了,却不说话,慕睿抬头看了看她,但并没有说什么。 潋绡也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室内一片寂静,只有慕睿翻阅奏折时发出的声音。 她本以为自己或许会怨他的。可是,他的错,也只是在于,他是一个好皇帝,如此而已。“慕氏江山”这四个字,对他来说,不是简单的责任而已。自出生起,那便是他的荣耀与骄傲,是生命的尊严。 许久之后,潋绡才轻轻地道了句:“父皇老了。” 最初的记忆中,慕睿与蓝鸢,那样风华绝代的两人,流光熠熠。 原来,他们都已经累了。 潋绡的话让慕睿的笔轻轻一顿,但随即便轻斥了句:“胡说八道,父皇哪里老了。” 他们两人,光华如昔,可是,心已经老了。 潋绡只是轻轻的笑了下。 沉默了下,她又问道:“父皇……不去看看母后吗?” 这次,慕睿将笔放了下来,抬头看着潋绡,然后轻叹了声,又是略带自嘲地一笑,道:“不了。你母后不会想见到我的。” 潋绡没再说话了。 似乎过了很久,她才轻轻转过身,就那样沉默着离开了。 出了书房,渐行渐远。 潋绡轻喃着自言自语道:“父皇,你会后悔的。” ......................... 潋绡缓缓朝苏芳苑走回去,路上却见萝铃急急地迎面走来。 心忽然地一沉。 走到近前时,萝铃恭身一礼,才略有些迟疑地说道:“锦殿下请公主赶紧去月凰宫一趟。” 潋绡没有动。 手似乎轻颤了下。 微微扯动嘴角,不知是哭是笑。 随即又是略带讥诮地一笑。 神情淡下来后,轻轻垂下了眼睑,掩住了眼底所有的颜色。 抬起头来,渐渐往月凰宫走去时,所有的神色已经被抹去,只余冰封了一般的平静。 ————————————————————————————————- 有人在看了上一章末尾那部分后,说讨厌潋绡......呵呵。 潋绡活得很真实,所以她有很多顾虑,有很多想要的东西。锦衣却好象是我们的梦一样,那样的美好而纯粹。 第三十三章 清玉寒梅 走近月凰宫的时候,潋绡便远远见到锦衣等候在门口。 稍稍地顿了下脚步,她才继续往前走。 走到锦衣身边时,两人有好一会都没说话,无言的静默。 许久之后,锦衣才轻轻地一句:“姐姐,你的手在抖。” 这让潋绡没来由地心一颤。没有看他,只是缓缓垂下目光,弯了弯嘴角,却并无笑意。 “姐姐难过吗?”锦衣又问道。 缓缓摇了摇头,潋绡平静地回道:“不知道。” 这却让锦衣皱了下眉头,转开了目光。 这时,潋绡才朝他看了看,但没再说什么,转回头时,便朝蓝鸢的寝宫内走去。 锦衣没有看她。只是微微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 跨进寝宫的大门,潋绡便慢慢往内室走去,不疾不徐。 见到躺在床上的蓝鸢时,她也神色如常,只是缓缓地走近,然后在床边坐下。 以潋绡的医术,不难看出蓝鸢现在的状态极差,而且,恐怕已是回天乏术了。 潋绡没有开口。 蓝鸢也只是看了看她,一直沉默着。 时间就这样静静地流逝着。 可是,这种流逝,就像是一种有形之物,划过皮肤时,能带起阵阵的钝痛,似乎一直一直地有血在流,渐渐晕眩,脸色也渐渐苍白起来。 终于,潋绡还是忍受不了这种静默,出声道:“母后,你……” 可是,刚开了口,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种无力感,紧紧缠绕在心上,疲惫至极。 这时,蓝鸢轻轻一叹,问道:“阿绡会恨母后吗?” “不恨。”潋绡的回答并没有什么犹豫。 “那么,会恨你父皇吗?” “不恨。”潋绡仍是十分平静。 “那就好。”蓝鸢似乎真的满足了一般,长长地一叹息。 其实,潋绡很想问她,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条路。虽然,她知道,蓝鸢定是已经将所有的一切都考虑周全了,然后才做了她认为最好的选择。 可是,她仍是想问为什么。但却又无法问。 .. 这时,蓝鸢说道:“阿绡,去把我梳妆台上那个檀木盒子拿来。” 潋绡看了看她,依言去拿了过来。 盒子没有锁,样式也很普通。 在蓝鸢的示意下,潋绡打开了盒子,盒内绸布上,摆着一枝墨玉簪子,顶端绽了一枝白梅。初一看,会以为那白梅是镶嵌上去的,但细看,会发现那玉石的黑白双色,应该本是混然天成。在工匠的巧手之下,才将玉石制成了这样一枝簪子。 “这是当年,我还没嫁给你父皇时,他费尽心思为我准备的礼物。你留着,将来若有一个万一,也许会派上用场。” 蓝鸢伸手抚过盒中的簪子,目光中透着留恋。 但片刻之间,那一瞬的光芒便已消失。 她伸手掀起底下的绸布,将簪子覆住了,指尖在盒子里轻敲了两下,又朝潋绡深深地看了眼,道:“好好收着。”然后便盖上了盒子。 潋绡只是轻轻应了声。 随后便站了起来,道:“没什么事的话,我走了。” “好。”蓝鸢的声音依然是那样的沉静。 潋绡忍不住又看了看她,脸色苍白,从气息来看,也已经十分虚弱。但最终,她什么也没有说,闭了闭眼,转身离开了。 快要走出门时,蓝鸢忽然说道:“阿绡,你放心,你很快就会得到你需要的东西。” 潋绡没有回头,亦没有应声。 .. 出了屋子,潋绡并没有离开月凰宫。 庭院里的朱砂梅,在这落雪时节,开得盛华无双。 蓝鸢是最爱梅的。 只是,记得,这月凰宫里,曾是清一色的白梅。 但这点点朱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蔓延开来的? 潋绡站在一株梅树下,仰头看着,那种红,艳得似乎能滴出血来。 “姐姐。”身后突然出现的,是锦衣的唤声。 “锦儿,这梅花开得真漂亮。”潋绡只是轻喃了句。 锦衣没有回应,只是为她拂落了一身的雪,拉着她的手臂,想让她回到廊下。 潋绡没有动。 锦衣低了低头,手紧了紧,最终还是放弃了,只是静静站在她身边陪着。 谁也没有再说话,安静得似乎能听到雪落下来的声音。 直到萝铃急匆匆地朝他们走来,在不远处停下。 .. 萝铃缓缓一叩,并没有说话。 锦衣禁不住皱了下眉头。 “萝铃。”潋绡轻唤了声。 她依旧没有抬头,低伏着身子,然后传来有些沉闷的声音:“请……公主和殿下节哀。” 似乎有一瞬的死寂。 然后是潋绡的一阵轻咳声。 “姐姐!”锦衣有些焦急地唤道。 潋绡却是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轻声道了句:“没事。” “姐姐……”锦衣的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担忧。 过了会,锦衣才又说道:“去看看母后吧。” “好。”潋绡轻应了声。 .. 潋绡与锦衣走进寝宫的时候,那些侍女该是事先被谴退了的,只有浮香低着头,跪在一旁。 蓝鸢似乎只是睡着了,平和而安静。 潋绡并没有走太近,她只是在不远处站着,就那样看着。 她忽然轻声说道:“也许……如果……”可话到此,却又顿住了。 “锦儿,这世上,没有也许,没有如果。” 锦衣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伸手抱着潋绡,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原来,死亡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她的声音似乎仍是十分平静。 .. 这时,门突然“啪”地一声被用力推开。 站在门口的人是慕睿。 “阿绡!你跟你母后在演什么戏码!”冷肃的呵斥声,带着怒火和一些恐惧。 对于这个消息,他是那样的猝不及防。 “出去!”潋绡只是轻喝了声,带着森冷的寒意。 心中有一种那样强烈的yu望,想要将滔天的恨意加诸到这个人身上。 可是,蓝鸢不会希望那样的。 “出去。”潋绡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略带沙哑,听起来十分疲惫。 慕睿没再说话。 他始终站在门外,没有跨进一步。 很久之后,转身便离开了。 “我不相信!”临走时,只是丢下这样一句。 从此以后,镜蓝鸢将成为他心里的第一。她终究成全了自己的愿望。再也不会被拿到天平上去与江山权衡轻重。 蓝鸢也成全了慕睿的愿望。没了她这个镜氏皇后,镜家在很多方面再也不能名正言顺,也彻底断了锦衣与镜家的关系。 而且,至少短时间内,慕睿不可能再对付镜家了。 可是,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就只有这些吗? .. 潋绡附在锦衣耳边,轻声说道:“锦儿,我们一起,一直往上走,走到不会被任何人左右命运的位置去,走到……不会被任何人夺走任何东西的地方去。我们站到那权势的最顶点。我就不信,到时候,还能有谁奈何得了我们。”她的声音有些低沉。 “好。姐姐想去哪,锦儿都会陪着。” 锦衣的声音依旧是如此地清晰而坚定。 潋绡退开了一步,静静地看着他。 许久之后,伸手抚上他的眼。 这双眼,仍是记忆中那般清澈澄明,是否有一天,会被彻底染了晦暗? 可是,不论是否有那么一天…… 潋绡与锦衣是永远要在一起的。 .. 这后宫之主的骤然逝去,并没有引起轩然大波。 因为消息一直被慕睿封着的。 这样做,也许有他自己的考量,但所有的原因里,必定有一点是他仍未接受这个在他眼里看来近乎荒谬的事实。 那天之后,月凰宫就被封禁了起来。而对外,则只是宣称皇后患了重病,需要静养。 不过,真正病了的人却是潋绡。 看似感染了风寒,但实际上,那场雪,带着彻骨的寒意,完全侵蚀到了心里。然后,那样昏昏沉沉地好几天,她才醒过来神来。 醒过来时,第一眼便见到锦衣有些憔悴的脸。 满眼的焦虑,还有一瞬的欣喜。 “我生病了?”弯起嘴角笑了笑,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这副模样的锦衣,实在让人看着有些心疼,“让你担心了。” “我没事。”舒展了眉眼,柔柔地一笑,随即又怨道,“姐姐你总是这样,有什么事都往心里藏。要真的难过,就哭一场好了。反正就我在,没别人看见的。” 潋绡却只是轻笑了声:“放心,我没事的。”随即目光在屋内一扫,问道,“那个盒子呢?母后给我那个。” 锦衣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不高兴,但仍是去将那檀木盒子拿了过来。 潋绡打开盒子后,目光在那簪子上顿了顿,便拿了起来,又揭开盒底的绸布。 盒底空无一物。 潋绡又伸手敲了敲盒底,随后将盒子翻过来一扣,细微的“咯”一声,再将盒子翻回来时,已经可以看到盒底略微浮起。伸出手指将那层木板揭开,果然发现了里面的夹层。 可是,夹层内,也是空无一物。 潋绡有些疑惑地皱了下眉。 这时,锦衣却伸手取过潋绡手里那块木板,翻了个身,便见到那后面刻着一枝寒梅。旁边题着四个字:清玉寒梅。但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 “这是什么意思?”锦衣看着那枝寒梅,禁不住问道。 潋绡又是皱了下眉头,她也看不明白。 蓝鸢交给她盒子时的举动,分明是另有玄机。可这枝寒梅和这四个字代表着什么呢? “姐姐,你说,当时母后为什么不直接说明呢?她在防着谁?” “当时就只有我们在,那些暗卫又都是你的人,母后是知道的。她要告诉我的事,是只能我们知道的吗?” “或者,除我们和那些暗卫以外……”锦衣突然顿住不说了。 潋绡渐渐蹙紧了眉头,轻叹着念道:“浮香……可是,为什么?” “那就得好好查一查了。”锦衣目光稍稍一沉,又道,“姐姐,有机会这样长时间下毒的,也必定是近身之人。” 潋绡忽然又咳了起来。 锦衣赶紧去倒了水。扶起潋绡,让她喝了水,才缓了过来。 “还有茹嬷嬷和温琅也都查一下,所有能查到的事,不论大小,细细地梳理一遍。” “知道了,这些都交给我。姐姐还是先休息吧。” 潋绡点了点头。 可是,刚躺下,便朝门的方向看去。 锦衣也是脸色一沉,往那边看了看,又回头看着潋绡,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姐姐你需要休息!” “锦儿,这样让我记挂着,睡也睡得不安稳,倒不如干脆让我知道呢。” 重重地哼了声,锦衣终是无奈地松开了手,冷着声,朝门口喝了声:“萝铃,进来!” “是。”外面,萝铃应了声,便推门而入。 进来后,发觉锦衣脸色不太好,略有些踌躇。 “说!”锦衣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萝铃赶紧回道:“刚才,皇上颁了旨,说是皇后病重,宫里不适合静养,所以暂时移居到藏云山的寒水苑去了。” 潋绡目光稍稍一黯,问道:“那实际上呢?” “实际上,皇后被移到了冬华阁中,皇上一直陪着。” 玄天寺所在的藏云山上,有一座皇家温泉别苑,也就是寒水苑。而冬华阁,则是在藏云山山顶。虽然称之为“阁”,实际是一处玄冰洞天,整个冰室都是千年不化的寒冰,奇冷异常。 “父皇难道是想将母后已经……走了的消息一直这样瞒下去吗?”潋绡禁不住一叹。 “或许,父皇仍是没有相信吧。母后就这样走了。”锦衣接下话道。 “锦儿,我……” “不行!”潋绡话没说完,便被锦衣打断了。 她看着锦衣,轻唤了声:“锦儿。” “不行!没得商量。以姐姐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受不了冬华阁的寒气。” “好。我不去。”潋绡毕竟是了解锦衣的,知道他是不可能松口的,她也就不再坚持了。 但锦衣同样是了解潋绡的,知道她会记挂着这事,所以又说道:“我试试看能不能让父皇出来见姐姐一面。” 闻言,潋绡微微一笑。 .. 三天之后,皇帝的不理朝政,已经渐渐引起了众臣的不安。 而潋绡的病也已经好了。 当慕澹出现在苏芳苑的时候,她正看着一份萝铃刚送来的资料。 因为不喜欢身边总是跟着人,所以很多事情潋绡早已经习惯了自己动手。 碧玉瓷碗,翠色清茶。 端上来时,便是一股清香散了开来。 “好茶!”慕澹禁不住赞了句。 潋绡只是笑笑,并没有应话。 而慕澹的心思显然也不在茶上,端起了茶杯,又放下了,说道:“他们不在寒水苑。” 潋绡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沉默了一阵,潋绡才回道:“他们确实不在。” 慕澹眉头一蹙,等着她的下文。 潋绡却是忽然问道:“在皇叔的心里,什么是最重要的?” 慕澹微微有些讶异地看了看她,又皱了下眉头后,似乎有些为难地回道:“我也不知道。” “是吗?”潋绡只是低声一语,又道:“他们在冬华阁。” “什么?!”对于这个答案,慕澹有些意外。 冬华阁是什么地方,慕澹同样清楚。那样重的寒气,是不可能用来居住的。 “为什么?”慕澹只是下意识地问了句。 潋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低垂下了目光,才缓缓回道:“母后走了,父皇想送送她。” 慕澹只是一怔,随即脸色刷地白了下来。 他是聪明人,透过一些蛛丝马迹,答案并不难想到。 但却终究失了言语。 沉默片刻,又忽然地站起身来,仓惶而去。 他,是否也曾经憧憬着那个白梅一般的女子? 潋绡只是轻轻一叹,目光渐渐黯然。 但当从桌上的书籍下面取出来刚才正看着的那份资料时,目光却渐渐冷了下去。 揭开炭炉的盖子,手一松,纸笺飞落,很快化成了灰烬。 口中轻喃道:“回来再清理你们吧。”说完,便出了苏芳苑。 .. 潋绡离开皇宫,便往藏云山行去,没多久,身后远处,一骑快马急弛而来。 潋绡并没什么意外,甚至停了下来等着。 马上人影渐渐清晰,一袭锦绣华衣,眉目清俊,隐隐显露倾城之秀。 他追上来时,停在潋绡身边,略有些怨怒地瞪了她一眼。 “这么急做什么,衣服都没换就出来了。”潋绡浅笑着说道。 锦衣只是冷哼了声,提缰便行。 潋绡弯弯嘴角,驱马跟了上去。 两人到达山顶的时候,便见到万里素雪中那孤立清冷的身影。 一身的明黄色,却终究失了光彩。 渐渐走近,却发现慕睿有些衣衫不整。 “皇叔刚刚下山。”锦衣忽然附耳一句。 潋绡点了点头。 .. 走到慕睿身边时,他没有动。 而他身后,便是冬华阁的入口。传说,这玄冰洞天之中的冰雕,穷尽世间巧匠之能,天下无双。 慕睿的手,按在冰墙上,那里有一个机关。一旦按下,这冬华阁的入口便会被封上,永世难启。 他忽然收回了手,朝里面望了眼,刚往前走一步,便被潋绡唤住。 “父皇。” 脚步一顿,慕睿没有回头,道:“我想再看看她。” “父皇,别再惊扰母后了,让她安静地走吧。” 慕睿却是突然地一笑,略带嘲讽,道:“是啊,也许她根本就不想见到我。” 缓缓抬起手,闭上了眼。 潋绡别过脸去,低了低头。锦衣握了握她的手。 当慕睿的手再次按在那冰墙上时,似乎可以看到他在微微地颤抖着。 只要轻轻一按,便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手又是一颤,却仍是按了下去。 可是,突然间,一柄匕首飞来,划过他的手背,血溅了开来,慕睿的手,也终究还是没来得及按下去。 ********************************* 这段时间更新太少了,所以一直不好意思跟大家开口要p票。 不过,刚发现,上pk新人榜了呢! 嘿嘿,先谢谢大家了!偶一定加油更新! 第三十四章 碧落青鸾 冬华阁旁有一片树林,匕首是从其中一棵树上飞过来的。 染了血的银刃,无声地落在雪地上。 几乎是同时,一剑飞来,携着霜寒之意,直直地朝慕睿当胸刺去。 离慕睿最近的便是潋绡,可是,她知道自己挡不住这一剑,心思电转之间,人却已经先动了。 只是,身形微晃,便又停住了。 突然出现的人影,挡在了慕睿身前。他没有动,就那样站着。 而那似乎是倾尽全力的一剑,在这人胸前止了雷霆之势。 剑尖微颤。 握剑的是个女子,云裳缥缈、眉眼如画,只是,满身凛冽的杀气,泛着阵阵寒意。 “让开!”她冷声轻喝道。 挡住这一剑的人,青衫带风,神色间透着隐约的悲恸之色。 他正是消失很久的容则。 容则没有动,只是一叹:“青鸾,你不该来的?” 原来……她便是那个镜青鸾。 已经被锦衣护在身边的潋绡,禁不住多看了几眼。 眉目之间,确实与蓝鸢十分相似,只是,她的眼神之中,比蓝鸢多了一份肆意与锋利,该是个快意恩仇的女子。 “我不该来?”她就像是听到一个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突然地仰天笑了起来。 但随即只是一声冷哼。 “是啊,我不该来!我不来的话,就没有人跟你们讨债了!”她盯着一直静默不语的慕睿,缓缓言道:“把姐姐……还给我。” 谁也没有应声。 青鸾只是注视着慕睿,目光极是复杂,有恨有怨,交织着一些莫名的色彩,说道:“当年,你突然地离开了,又带走了姐姐,带走了容大哥。你把我最重要的东西全都夺走了。如今我要讨回来,但你拿什么还我?只能拿你的命!”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尖利了起来。 “让开!”朝容则这一声厉喝时,她的剑已经不颤了。 但容则仍是没有动。 他向来神色严谨,说话时,语气里总有几分冷肃,可面对青鸾时,语气却十分轻柔:“容大哥跟你走,好不好?” 青鸾似乎因为他的话轻颤了下。 她收回了注视着慕睿的目光,看着容则时,那双眼是十分清澈而简单的,可是,她并没有应声。 这时,始终静默着的慕睿却突然说道:“我不能把我的命给你。” 他这一开口,立刻惹来青鸾带着怨怒的目光。 可是,慕睿似乎并没有在意,只是接着缓缓说道:“我不能给你,那不是我的东西。以前,我以为蓝鸢是我的,可原来,那也不是我的。其实我有很多东西的,但那些你都不要,也没有一样能抵得起蓝鸢,所以我不可能还得了。” 慕睿的语气很平淡,话也说得很慢,神色有些迷蒙,有些像是在自言自语的感觉。 但突然之间,那种迷蒙一下消失了。 他微微扬起头,神情间透着冷傲威严,低沉着声音,道:“你们都走吧。我早已经不是你们认识的慕睿了。当年的情谊,就此了断。”他抬了抬受伤的手背,“下一次,再有这样的举动,我不保证能放你活着离开。” 他是生杀予夺的皇帝。 容则低垂着目光,却似乎能感觉到他身周透着的气息,死寂一般的冷,还有浓重的酸涩。 青鸾却是看着慕睿,握着剑的手没有动,可是,杀气已经消失了,她似乎忽然间累极了一般,满眼的疲惫。 这样的寂静之中,突然地一阵“轰隆”声打破了僵持。 不知道什么时候,潋绡站在了冬华阁的入口处,手按下了那机关,冰墙落了下来。 那边三人一下怔住了。 但随即青鸾一声喝问:“你干什么!” 她下意识地提剑刺来,却在潋绡转过脸来时,禁不住愣了下。 潋绡与蓝鸢很像。特别是转过来时看她的那一眼。那种静极了的目光,真的很像蓝鸢。谁也看不清那种寂静之下是怎样的波澜。 而青鸾这一愣,足够让锦衣击落她的剑了。 潋绡将目光从他们三人身上一一掠过,而后只是淡淡地一句:“母后就在这,别让她看着难受。真要打,离远点。” 说完,朝已经封闭了的门深深望了一眼,转身便与锦衣一起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三人,很久没有动。 但最后,是青鸾先离开了。 没有回头,就那样倏然飞掠而去,身影从雪上滑过,只遗一抹淡影。 容则却是转过身去,看着慕睿,但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说,踏着雪,缓缓离开了。 藏云山顶,封闭的冬华阁前,只留下慕睿独自站着,寒风寂冷。 .. 镜青鸾飞掠而去,但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追上了早先离开的潋绡与锦衣二人,不紧不慢地跟着。 当潋绡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时,便见到那风雪之中衣衫凛凛的身影。 这时,青鸾才走了过来,看着潋绡,问道:“为什么不让我见姐姐最后一面?” 潋绡同样看着她,眼底静谧如斯。 “见了又如何?不过是看着难受而已。母后若是知道了,也不会高兴的。” 青鸾忽然缓缓地笑了:“你跟姐姐真像。” 潋绡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青鸾的目光掠过一旁的锦衣,又回到潋绡身上:“你跟姐姐一样,都是心思明澈之人。都知道对自己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所以,我也不需要多说什么,我只想告诉你,将来若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潋绡看了看她手中的剑,问道:“你这承诺,是以碧落城城主的身份说的,还是仅仅以你自己?” 青鸾只是笑笑。 潋绡又说道:“领间青色祥云,手里沧南古剑,隐于雪树之上却毫无踪迹,那是阆风巅的轻功‘惊尘’,还有那一剑招,是‘暮云归雪’。”潋绡脸色稍稍一沉,“你根本就没想要掩藏身份。”随即又是一叹,“母后说得对,你行事太过肆意了。” 潋绡前面那些话,青鸾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到最后时,忽然地一喜,问道:“姐姐经常跟你提起我?” 潋绡抬眼看了看她,目光里掠过一丝无奈,而后点了点头。 青鸾立刻舒眉一笑,但随即神色又黯了下来。 “九岁以前,我和姐姐基本是住在宫里的。慕睿和姐姐只比我大一岁,可是,他们真的都很宠我。印象中,慕睿每天都有很多功课要做,可是,他说姐姐总是关在屋子里看书,会错过很多应该经历的事。他还说我这野性子,关太久了不好,得时不时地出来放放风。”说到这,青鸾无意识地轻笑了声,“所以,他总是有办法抽出时间来陪我们玩。” “不过,那个时候,还有个人,会常常跟我们在一起。就是慕澹。我记得,他总是有些怯弱的样子,不爱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那看着我们而已。所以,我和他并不太亲近,我喜欢慕睿,他总能让我笑得很开心。其实,慕澹本来是不会出现在我们身边的,常常都是姐姐带他来的。然后,他似乎渐渐有些变了,不过我并没有太过注意,那时候的我,真的太忙了,忙着闯祸。”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轻轻弯了弯嘴角。 “其实,每次闯祸之前,我心里都是明白的。不过,想到……不管出了什么事,总有人帮我顶着,也就没什么顾忌了。小时候是慕睿和姐姐,后来又多了个容大哥。认识容大哥的时候,我们离开皇宫已经两年多了。容大哥,他就是那种,让人没办法不信任的人。虽然看起来有些严肃冷硬,可其实脾气很好的。而且武功又高,那时候,我们四人经常出去游历。我总能招惹上一些麻烦,慕睿又十分要强,自然不肯避开,姐姐则是一向无所谓,所以,我们总是免不了把事情越闹越大。自然,打斗的事也就时常遇上了,很多时候,都是容大哥帮我们打发的。他,真的就好象我们的大哥一样,尽其所能,护着我们。” 青鸾缓缓地垂下目光,声音微哑:“那时候觉得,只要有他们在,我便可以肆无忌惮地活着。可是后来,他们都丢下我走了。那之后,我再也没闯过祸。”青鸾忽然地笑了笑,神情略带迷惘,“我在想啊,要是我再闯出什么滔天大祸来,姐姐是不是会回来,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到重前。” “慕睿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不会这样冷酷无情,对人对己都是。而且,他虽然十分要强,可对容大哥,向来是言听计从的。可现在……”青鸾低声一叹。 “容则说得对,你不该来的。”潋绡轻轻地一句。 青鸾微微动了动嘴角,那是一种极无奈的笑。 “青姨……”潋绡轻唤了声,“我希望青姨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你说。” 沉默了下,潋绡才缓缓说道:“永远……不要再回这王城了。” 这里住着太多心思难测的人,他们甚至已经把握不住自己的心,你们留在这里,只会被他们利用。 青鸾稍稍侧过身,身后,是容则渐渐走来。 “你们不要再回来了。”潋绡又是轻语道。 蓝鸢的死,会引来青鸾。只要青鸾出现,容则就多了一份牵挂。他不会放心青鸾独自离开,所以容则也会走。 从此以后,真正放他自由。 这也是蓝鸢希望的吧。 而青鸾,她也一定能想明白。 “好。”应这一声时,青鸾的声音干净剔透,然后是低声轻喃,“我答应你,姐姐。”最后那一唤声,轻的几不可闻。 然后,她转过身去,面对渐渐走近的容则。 潋绡没有再看他们,转身又往前走去。 距离在缓缓拉远,也许,此生再不得见,这两个蓝鸢同样放在心里珍视的人。 潋绡只是握紧了锦衣的手,微微一笑。 .. 回到苏芳苑后,锦衣一直陪着潋绡。 而潋绡则是看着那个檀木盒子,微微蹙着眉,略带苦恼。 “姐姐。”锦衣轻唤了声。 “什么?”潋绡应声抬头。 锦衣却是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潋绡禁不住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他。 锦衣又朝那木盒看了眼,问道:“姐姐在想什么?” 潋绡伸手轻轻抚上那木盒,缓缓说道:“我在想,母后到底留给了我们什么。她想要成全所有人……”话忽然地顿住了。 她想让自己成为慕睿心里永远的第一。 她想让慕睿无需再左右为难。 她想让容则真正获得自由。 她想让镜家躲过这一劫。 然后呢?还有谁,是她想成全的? 得到的越多,心就越沉重。 也许,这是一笔划算的交易。 可是,即便真的成全了所有人,又能如何,失去的便是失去了,很多东西,是永远无法相互衡量的。 “姐姐。”锦衣禁不住又轻唤了声。 “这么多年来,母后为了父皇放弃了很多东西。可是,在她看来,那不是放弃,那仅仅只是一个选择。就好象当年,她并没有放弃镜家,她只是选择了父皇而已。可是在父皇看来,那一切,母后是为了他放弃的,所以,他低估那些东西在母后心里的位置。到如今,母后也只是做了她的选择而已。真正被放弃的人,是父皇。然后,她就这样被深深地刻进了父皇心里。那样的决绝。伤人伤己。”眼,忽然地湿了,“被留下的人,才是最苦的。” 所以,对慕睿,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恨不起来。 潋绡明白。 青鸾和容则也都明白。 “姐姐,你也说了,那是母后自己的选择,我们无能为力。”锦衣突然说道。 潋绡只是轻应了声:“是啊,无能为力。” 沉默了许久,锦衣才又说道:“其实,我已经知道了,清玉寒梅是什么。” 这让潋绡禁不住有些惊讶。 “梅集苑,曾是母后幼时在宫里的住所,不过如今已经荒废了。那里曾有一株梅花,就叫清玉寒梅,可惜,很多年前已经枯死了。但是,据说,在镜家也有一株清玉寒梅。这梅,花开素白,但花瓣边缘镶了一线碧色。最特别的是,花从子时开放,晨光初照时便谢了。在镜家,种着那株梅花的园子就是母后住的。而园子的名字是父皇题的,就叫‘子时苑’。” 潋绡轻轻蹙了下眉头,看着锦衣。他说了这么多,却始终没有提及重点,感觉倒更像是不愿意说清楚。 收回了目光,潋绡稍稍思索了下,然后只是轻喃着自言自语:“清玉寒梅……子时苑……”她忽然地怔了下,“清……子……,青紫?” 很简单的藏头句,可是…… 可能吗?! 潋绡看着锦衣,想知道他的想法。 “走吧。”锦衣只是说道,“去见见,就清楚了。” 潋绡并没有起身,问道:“你不愿意我去?” 锦衣却是摇了摇头,道:“也不是不愿。只是,如果母后留下的信息,指的真的是那个青紫。那么,母后背后的势力,也就是镜家暗中的力量,很有可能就是这个红尘楼了。而母后的意思,恐怕是想让青紫成为我们的助力,但是,一旦接受,也就意味着同时接下了镜家这副担子,从此以后,我们将与镜家息息相关。” 潋绡接下话道:“可是,一直以来,你都不愿与镜家扯上关系。” 锦衣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若能为我所用,何尝不可。只是,一直以来,镜家都是置身事外,一来,我不认为,他们愿意助我。二来,镜家手握重兵,宫里有母后,江湖有青姨,若再加上青紫手里的财力,实力深不可测,我实在没有这个机会和时间去控制镜家为我所用。连父皇都不放心镜家,我又怎么可能放心。若有机会削弱镜家的实力,我自然是赞成的,可惜,这一次,恐怕是不成了。” 说完这些时,锦衣没有看潋绡。只是将目光投向窗外,略有些漠然。 潋绡沉默了很久,才回道:“那这事就先搁着吧。” 锦衣动了动嘴角,过了会,才道:“可是……姐姐想要得到这份势力。” 潋绡只是微微一笑,说:“不急。”然后,笑忽然地一收,目光深寒,“现在,有个事情得先处理了。” 门外传来轻叩声。 锦衣微蹙了下眉头。 潋绡只是朝门的方向淡淡一瞥,道:“进来。” 推门而入的人,是浮香。 轻轻弯起嘴角,潋绡笑吟吟看着她,只是,目光依旧是冷的。 浮香似乎有些不明所以,疑惑地瞥了眼潋绡,跪下行了礼。但潋绡并未让她起身。 在看到那份资料以前,潋绡真的从未怀疑过她。 “浮香,你跟随母后多少年了?” 似乎是因为提起了蓝鸢,浮香并没有立刻回答,眼里渐渐涌上泪水,才哑着声回道:“有二十年了。” “二十年,二十年那。”潋绡轻喃着感慨道。 “浮香,你父亲是谁?”她又忽然问道。 浮香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潋绡,回道:“奴婢是个孤儿,无父无母。” 潋绡又是一声轻叹,道:“难道血缘真的那么重要吗?二十年啊,居然也抵不上那份血缘吗?” “奴婢不明白公主什么意思。” 潋绡没再说什么,只是略带讥诮地笑了笑,目光寒彻如冰。 第三十五章 重楼无梦 潋绡觉得自己也许永远无法了解,那种因血缘而生的近乎固执的忠诚。 血脉二字,就算在她曾经的那个世界里,从古至今,又桎梏了多少人的未来。 之前,萝铃送来了关于浮香的资料,里面清楚地写着她的身世,以及进入镜家的因果。 二十年前,蓝鸢还没有进宫。那时候,慕睿也在镜家。而当年,他们奔赴边关的时候,有一个人,以太傅的身份,跟随慕睿一起走的。 他就是如今的原丞相。 名义上是太傅,但以先皇的性情,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事实上,在镜家那几年,原鸿楼恐怕已经了解镜家的实力了。即便没有完全查清楚,也该是心里了然了。 所以,他从最最开始,就是防着镜家的。 浮香,本来应该姓原。 二十年前的冬天,饿昏在街边时,为蓝鸢所救,从此便跟在了她身边。 一枚棋,就这样埋了二十年。 潋绡看着浮香,微微一叹,道:“你可知道,从我们开始查你的身世起,你就已经是一枚弃子。”对于查访那些旧事的行动,锦衣并没有做任何掩饰。 蓝鸢的死,原鸿楼应该也已经知道。他也该明白,蓝鸢身上的毒,瞒不过潋绡这个医术不错的公主。所以她们一定会查蓝鸢身边的所有人。 也许,他是笃定了他们不会怀疑到浮香身上,或者是笃定了没有人能查出浮香的身世,所以并没有做何阻拦。但即便如此,为防万一,浮香是必须死的。 浮香抬起头来时,目光里的悲戚与疑惑已经消失不见,眼神中透着坚定的光芒。 “我从来都没有承认过他是我父亲。我会帮他,是因为他答应了让母亲的牌位进入原家宗祠。从我有记忆开始,那就是母亲唯一的愿望。只要能实现她的愿望,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可是,我从来就没有背叛过皇后。那药我也一直都有在喝,与皇后完全一样的药量,不过,我每次会比皇后早一天服用。没有任何问题,第二天我才会给皇后喝。那种药,只要控制好药量,是不会有事的。可是……”浮香的眼神稍稍一乱,“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你真的不知道吗?跟在母后身边二十年,恐怕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母后的性情了。那几天你也一直在母后身边服侍着,真的没有发觉吗?或者,是根本不想发觉?”潋绡嘴角微动,略带嘲讽。 浮香低了低头,轻轻颤了下,并没有回答。 “你可知道,其实母后很早就察觉了。也许她并不知道你的身世,但至少已经清楚,你是谁的棋子了。”所以,最后,蓝鸢终究还是防着她了。 浮香惊讶地看着潋绡,脸上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这时,叩门声传来。 “进来。” 推门而入的是萝铃,手上端着一碗药。 潋绡示意她端给浮香。 浮香怔了怔,但随即恍然明白。微微一笑。 “很可惜,你的份量不够用来扳倒原鸿楼。而且,你知道了不少秘密吧。即便你没有告诉原鸿楼,我们也不可能放心的。所以,你仍是一枚弃子。这就是你给母后喝的药,当然,药量加大了很多。你就陪母后一程吧。”潋绡的脸上挂着极淡的笑,缥缈如雾。 浮香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接过药碗,忽然地笑了下,便干脆地仰首饮尽。 药效很快,没一会,她便缓缓地倒在了地上,看起来,就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姐姐,你真是心软。”一直没有出声的锦衣此时却突然说道。 他朝潋绡看了眼,轻抿着唇,神色平淡。 潋绡只是笑笑,道:“如果她没有喝这碗药,现在已经死了。毒在药的气味里,喝下的却是解药。她既然肯喝,放她一条活路又何尝不可。” 锦衣没有回应什么,只是转头吩咐萝铃:“把她带下去吧。” 说这话时,他深深地看萝铃一眼,那双眼里,冰若寒霜,是分明的杀意。 有些人,是留不得的。 萝铃低了低头,便将浮香带了出去。 这时,潋绡转头朝锦衣看了看,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侧回头时,目光轻轻一垂。 “也许,所有知道你身世的人,都该想办法封上口。”说这话时,潋绡的目光已经是冷的了。 微一沉吟,锦衣才出声问道:“包括容则?” 潋绡扬了扬嘴角,略带自嘲地一笑,道:“也许。” 锦衣似乎是无声地一叹,才说道:“容则的口风很紧,无需担心。更何况他已经离开了,要想动他也已经很难。温琅,她既然肯为了藏住这秘密而自杀,那也不成问题。至于茹嬷嬷,得看她忠心的到底是谁了,是镜家,是母后,还是我们?” “忽然发觉,知道这秘密的人,还真多啊……”潋销一声轻叹,目光微凛。 锦衣却只是漫不经心地笑笑。 ####################### 有个事情,本来是觉得不急着告诉大家的。 我这文,已经签约了。 合同是上星期五寄出的,目前还没寄回我那份。在我的意识里,认为合同没有完全签好之前,一切还未有定数。 而且,我本来以为,至少要到下月初才能上架。 所以就没把这事告诉大家。 可是,昨天责编找到我时,说20号上架,也就是明天。 我自己也有点意外。 大家大概也觉得很突然吧。抱歉了。 其实,会被选签,我也没想到。连着三个月参加了p,成绩实在一般。 一开始确实是希望能签约的,后来,就只是希望多点露脸的机会了。 p榜,实在是一个很好的广告机会。 也谢谢大家帮我顶上新人p榜,还有周推荐榜。:) 既然已经签了,大家手里如果还有p票,就先省下吧。不过,推荐票啊收藏啊点击啊,还有未来的月票,我还是想要的,嘿!∧∧ 第二卷 第三十六章 荣耀萧然 年关近了,可宫里并没有往年那般热闹,一切从简。 只是,皇后不在,宫里不能没个管事的人,慕睿便令渝妃接了这权。 这么一来,谣言纷纷而起,诸如皇后失宠之类的。 而且,那天之后,慕睿就没离过宫。在旁人眼里,自然是成了不去探望病中的皇后。 不过,潋绡与锦衣,荣宠依旧。 这让好事之人又是颇多揣测。 再之后,又传来了皇后病危的消息。然后是皇帝一怒之下,下令斩了服‘侍’皇后的数人,这其中,便包括了忧心旧主,跟去寒水苑的茹嬷嬷。死的,还有忠诚殉主的浮香。 浮香确已殉主,不过是在那之前的事了。 至于是否是真的殉主,不会有太多人去关心了。 锦衣将这些消息告诉潋绡时,对浮香的死,她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似乎,浮香真的只是殉主而已,锦衣也并没有特别提起这事,只是说:“父皇知道了母后身上的毒。所以开始查母后身边的人。” 可是,浮香已经不在。慕睿很难查出什么来。父皇是知道温琅这个人的存在的,自然也知道她擅使毒。父皇想从茹嬷嬷那知道温琅失踪的详情,他应该是怀疑温琅还活着。可在那之前,茹嬷嬷已经自尽了。” 潋绡轻轻一叹,道:“她大概,终于明白了,当年温琅为什么要自尽。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而她,知道太多了,不管是镜家的。.16k,电脑站.更新最快.还是我们的。万一让父皇查出点什么,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可是。为什么会怀疑温琅?”锦衣皱了下眉头。 “因为……温琅是战凤公主的人。而慕睿,便是她最恨地人。报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便是让他失去最重要的东西。”潋绡端着茶杯,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发现母后中毒地时候,温琅也是我第一个怀疑的人。只是,锦儿一直派人监视着她吧。但父皇会认为,温琅也许没有机会下毒,但茹嬷嬷有。” “可她这一死,不等于默认了吗?” “不,她死了,父皇地怀疑始终只能是怀疑。她若不死,父皇便能查出更多秘密。” “也好。”锦衣突然低语了句。 潋绡看了看他。但并没有反驳什么。一个月后。皇后薨逝的消息,公告天下。 只是。直到封了皇陵那一刻。镜家人都没有出现过。 不过,也许是来过的。只有很多人都不知道而已。正如他们都不知道,皇陵里的只是一具空棺。 真正想见蓝鸢的人,只可能出现在冬华阁前。 而就在所有人都等着看失去母后、又不得镜家支持地姐弟俩,失去宠爱、终究被冷落时,皇帝却突然下昭,册立锦衣为太子。 一时间,所有的谣言似乎一瞬间消失了。 他们终于明白,永远不可能有人超越皇后在皇帝心里的位置。潋绡与锦衣,注定一世荣耀。不过,册立太子,是何等大事。 突如其来的忙碌,似乎悄悄地将皇后的死掩盖了。 只有近身的人知道,慕睿依旧夜夜不成眠。 而潋绡与锦衣,对这意料之中的事,也是平静依然。于他们而言,这只是一小步。 事实上,也许锦衣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生辰将近,二月初三,便是潋绡及笄之礼的日子。 而锦衣,一旦立为太子,选妃也是迫在眉睫地事了。 关于这两件事,潋绡与锦衣谁也没有提及。 锦衣依旧如往常那般时不时地到苏芳苑去坐坐,只是一日日地沉默了下来。潋绡放下手里的书,朝无所事事、只是呆坐在窗前的锦衣问道,“你很空吗?” 潋绡只是一句轻嘲,锦衣却是认真地考虑了下,回道:“还好。” 轻咳了声,瞥了他一眼,潋绡才问道:“在想什么?” 锦衣这才转过头来,但只是看着潋绡,目光微微一晃,却并没有回答。 潋绡无声地叹了下。 但此时,锦衣却突然地一句:“你明知道我在想什么!”略带恼意。 潋绡微怔了下,目光轻轻一黯。 那是一份执念,无妄之念。 浅浅地一笑,潋绡才说道:“那我一辈子不嫁人好了。”神‘色’淡然,似乎只是随口一句地戏言。 但内里的虚实,他们都是明白地。 这一句,潋绡本是想安抚锦衣地,只是,却没料到,反而是惹来了他的怒火。 腾地站起身来,锦衣就那么紧紧地盯着潋绡,怒意之中还有一些伤‘色’。 “我若娶了别地‘女’子为妻,姐姐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潋绡微微别过脸,避开了他的目光。 “姐姐。”轻唤了声,锦衣又问道,“若有一天,我的身世被揭开了,我们必须逃离这里,亡命天涯。若真的有那么一天,姐姐肯不肯陪我过那种逃亡的生活?” 潋绡缓缓地收敛了神‘色’,目光渐渐转为平淡:“不。” 锦衣微一怔,但似乎并不是对这个答案意外,更多的是疑‘惑’之‘色’。 潋绡微微一笑,神‘色’安定,道:“我的锦儿,会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帝王,君临众生。他应该是永远骄傲而张扬地活着,不需要向任何人任何事低头、退后。将自己的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他应该事事心随所愿,无忧、无患。” 锦衣笑了笑,轻叹了句:“姐姐真贪心。”笑里,心思莫名难解。 “是啊。”潋绡也只是笑着轻应了句。 ----所以,现在,我们必须学会隐忍。. 第二卷 第三十七章 寂色流云 正值年关,再加上太子册封大典,还有潋绡的及笄之礼,似乎突然之间,宫里变得异常忙碌起来。 而底下那些人,最是懂得察言观‘色’的。 太子册封大典,乃是重中之重,自然一点也马虎不得。 而潋绡,旃檀公主,容宠倾天。她的及笄之礼也必是要极其隆重的。然后,相较之下,似乎年节淡了许多。更何况,皇后初殡,恐怕谁也不敢肆意玩闹的。 一直到元宵这一日,皇帝亲口吩咐下去,摆宴嘉南殿,这才稍稍有了些过年的气氛。 只是,这一宴,可真是费尽了所有人的心思。从摆设到吃食,处处是谨慎小心。皇后初殡,不能犯了忌讳。但又不敢太过刻意。惹来皇帝的不悦,指不定就是掉脑袋的事。 但是,宴会之上,慕睿却是出乎意料地亲和,一如往常,一派温文尔雅。只在‘侍’‘女’来禀告说,澹王爷称病告假、无法前来时,才稍稍沉了下脸。 然后,一切似乎真的如往年那般,只是御座之旁,少了……一个人。 而且,宴罢,等到众人散去,那种萧索之感便又异常得强烈了。 离开嘉南殿的时候,潋绡可以看到慕睿脸上那沉郁暗伤的神‘色’。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宴会结束之后便离开了。有三个人,被慕睿留了下来,只说让他们在宫里住两天再回。 这三人,是原琴泓、洛茗,还有侯府千金、洛茗的妹妹。洛颜歌。皇帝的用意,其实是再明显不过的。 原琴泓和洛茗都是快满十八岁了,却一直未曾娶妻。.16k,手机站ap.更新最快.有传言说。这是皇帝特意等着旃檀公主满十五岁时,让她自己挑选夫君的。 而洛颜歌。比潋绡和锦衣大了两岁,本是王都出了名地才貌双全的‘女’子,而且贵在‘性’情温和,不显骄横,更何况。论身世,除了皇室公主,也已经找不出比其更加尊贵的‘女’子来了。 不过,据说洛老侯爷十分宠爱这个曾孙‘女’,再加上她并不是爱热闹地‘性’子,所以并不常在公开场合现身。 而此次,也是潋绡衣第一次见到她。 洛颜歌,看起来小巧玲珑的,略带羞涩。但并不显怯懦,行止之间,仍是落落大方。会时不时地‘露’出笑容。眼神清澈,分明毫无心机。是个单纯地孩子。 虽然比潋绡和锦衣大两岁。可看起来,反倒是她更显小了。 这样的‘性’子。也许是不适合王宫的,不过,谁不曾是一张白纸?不都是一样那么染上暗‘色’的吗? 只是,那位洛老侯爷,会舍得将这个最宠爱的孩子送进宫里吗? 但既然如今已经来了,只怕是慕睿已经想办法让那老爷子点头了。 慕睿想给锦衣地,是洛家的支持。 他得为将来考虑。毕竟,蓝鸢离开了,镜家又始终沉默,如今的锦衣,既然成了太子,就不能太过单薄了。阳出来了,阳光很好,天气也已经暖了许多。 苏芳苑内,庭院里,一行五人,潋绡与锦衣坐在廊下桌前,原琴泓只是靠着桌旁的廊柱,目光略带兴味地看着他们。而洛颜歌毕竟是第一次进宫,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身边又都是几个年龄相若的人,也就放松了许多,此时,正指挥着洛茗满世界的抓鸟。平日里老成持重、进退有度的洛茗,枯草老树之间飞来窜去的,那样子,真地略显狼狈了些。可即便脸上笑得十分无奈,却仍是对这个妹妹言听计从。 等到终于逮着了鸟儿,洛茗才算是卸了担子,只是坐在一旁,看护着妹妹了。不同以往的严肃,嘴角总是挂着浅浅的笑。 洛颜歌倒也是‘挺’会自得其乐地‘性’子,就只是一个人在那逗着鸟玩,似乎便已经满足了。 只是,那鸟儿并没有找了笼子来关着,她定是要自己抓在手里。然后,鸟一挣扎,许是被啄了,她便又是叫痛,又是笑得灿若朝阳,将手伸得老远,似乎那样便不痛了一般。 真的还只是一个孩子。 而这样一个孩子,会让人看着忍不住微笑。 不论是洛茗、原琴泓,还是……锦衣。 那种纯澈干净,于他们而言,已经是太过遥远而虚幻地东西了。 潋绡也在笑,只是,她别过脸,谁也没有看。端着茶杯,笑着,却笑得那样飘忽而鬼魅,略带清寂。 也许,锦衣若能娶了洛颜歌,真地是件好事。 真的…… 潋绡低着头,看着自己地掌心,握紧了,然后又摊开,神‘色’略带‘迷’‘蒙’。姐姐在看什么?”锦衣转过头来,有些疑‘惑’地问着。 潋绡只是笑笑,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他微蹙了下眉,刚想再说什么,那边,原琴泓却先开口了:“真是双漂亮的手。” 潋绡微一怔,然后只是一笑,承了这句赞。 五指纤长,肤若凝脂,阳光落下来时,恍惚间,竟似乎是透明的一般,莹莹似‘玉’。 那样美的一双手,大概只适合留在这荣华皇庭吧。若真有一日,飘摇江湖去,亡命天涯,风霜雨雪之后,必会失了这分荧彩。 谁能舍得?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潋绡忽然地朝锦衣瞥去一眼,他也正看着潋绡的手,神‘色’间,若有所思。 随即,是原琴泓的一声轻笑破了这‘迷’障锦衣似乎是突然回过神来一般,朝原琴泓冷冷地瞥去一眼,冷哼了声。 “怎么,赞一句都不成啊。不想别人看到,那就藏起来啊。”略带调侃的语气,这原琴泓分明又是想跟锦衣闹腾了。他明知道锦衣向来不喜欢他拿潋绡来说事。 可这次,锦衣却没有任何反应。 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神情寂冷,似乎是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这个样子的锦衣,只是静,但静得有些可怕,任谁也看不清他的心思。 原琴泓眉头轻蹙了下,朝潋绡看了看。 而她,只是轻垂着目光,浅笑着,雾一般的神‘色’,若流云缥缈。月,真的得加油更新了。不然,实在太对不起大家……的“钱”了! .. 第二卷 第三十八章 虚影重重 锦衣忽然起身离开的时候,潋绡并没有阻拦,只是抬头看了眼,目光里一片静‘色’。 原琴泓又是轻笑了声,在桌旁坐了下来。 “公主大人……”他常常会这么称呼潋绡,用略带嘲讽的语气,“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原大公子还真有闲情逸致啊。”潋绡只是淡淡地回了句,对于他的提议,不置可否。 原琴泓却是自顾着说道:“我们来赌,我们的太子殿下会不会答应这场婚事。”眼角微微挑起,几分飘忽,几分诡魅。目光一刻不离潋绡的脸,似乎是期待着她有什么样的情绪变化,就像是……等着看一场好戏。 很可惜,潋绡并没有如他所愿。 轻抿着‘唇’,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浅淡的微笑,眉眼柔和,略带清泠。 “不论家世背景,还是个人‘性’情,她都是很好的选择,不是吗?” 潋绡并没有故作不解,刻意避开这个话题,倒是十分坦然地接了话。与原琴泓这样的人说话,到处兜圈子,反而更显心虚。毕竟,彼此都是心底了然的人。 “那公主大人是赌他会答应喽。”轻佻地一笑,目光里略带戏谑。 潋绡缓缓侧过头,轻瞥了他一眼,微微扬起半边嘴角,道:“你什么时候也学起那些市井‘妇’人来了?” 原琴泓只是一挑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回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嘛。”随后又摇头晃脑地说道,“吾本俗尘之子。奈何故作清高。”说完,倒是自己先突然地笑了起来。 潋绡轻哼了声,横了他一眼。便将目光转向洛颜歌。 真正单纯的孩子,心思清澈。.,更新最快.眼神明亮,他们不追名利不争是非。 他们是天帝的宠儿,上天不会舍得让他们滞留人间太久,染上这尘世的污浊。 所以,这种单纯。需要有人去保护,不然,那样脆弱的孩子,太容易夭折,亦或者,历经世事之后,那份单纯迟早会消失地。 潋绡略带自嘲地笑了笑。 而她,不过是上天的弃子,丢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自生自灭。她必须学会自己去追逐命运地脉络,让自己更加强大,然后终有一日。可以掌握住自己的路。 锦儿,也许也该是天帝地宠儿。只是被她拉入了俗尘。终究堕了心。因为她不肯放手。无论如何都不肯放。 最初的最初,他曾是她生命的起始。 所以。谁也不能伤害他。 洛家人既然一直在保护着洛颜歌的那份单纯,那么,即便以后她真的嫁给了锦衣,他们仍会一如既往地保护着,也就必须付出全部地力量来帮助锦衣。“让一张白纸染上黑暗,应该是件十分有趣的事情。”原琴泓顺着潋绡的目光,看着庭院里的洛颜歌,然后是如此一句低语。 潋绡只是一笑。 他又接着道:“不过啊,那真的是一张白纸吗?” 闻言,潋绡轻挑了下眉,但并没有接话。 “也许真的是。”原琴泓又是漫不经心地一句,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啊,是与不是,对我们这样的人来,并不重要。因为……”他看着潋绡,笑得诡魅妖异,“我们是不会去下一个定论的。那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我们,早已经习惯了怀疑一切,对吗?公主大人。” “很好玩,是吗?”潋绡深深地看了原琴泓一眼,浅笑盈盈。不错!”抚掌而笑。 又道,“不过,其实,我更感兴趣地是,公主大人真的希望我们的太子殿下娶那位洛小姐吗?”明亮双眸,璀璨清亮,他有一双十分好看地眼,幻若莹彩。 “这很重要吗?” “不重要,不过答案一定很有趣。” “这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不是吗?” “我问地是……你是否希望。”原琴泓紧咬着这问题不放。 潋绡微微冷了眼,一声轻笑,并不回答。 “似乎,记忆中,你一直都是这样地,清醒地看着一切。”原琴泓忽然地收敛了神‘色’,“你曾有过‘乱’了心的时候吗?”他很少会‘露’出那种似乎十分认真地目光。 “你有……对你而言,重要到绝对不能失去的东西吗?”潋绡却反而是问道。 原琴泓稍稍一怔,微微僵了下。 “你没有。所以你可以一直活得那么随心所‘欲’,肆无忌惮。”潋绡的目光,略带悠远。 而原琴泓似乎是想笑,但动了动嘴角后,终究只是紧抿了下‘唇’。 潋绡接着说道:“可是我有。因为那是绝对不能失去的,所以会很容易影响到判断。因此,必须让自己冷静而理智,清醒地看着一切,绝不能走错一步。可到底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真的有一定正确的答案吗?其实,常常不过是选择了一样,然后是放弃了另一样而已,然后,拥有的东西,自然也越来越少。所以,从最最开始,就必须先看清楚最后的底线,只要守在那里,就永远不会失去。” 原琴泓略带轻嘲地笑了声,但似乎有些勉强。 “那……你最后的底线又是什么?” 潋绡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露’出略带魅‘惑’的一笑。 “原大公子没有忘记吧,被留下的可不只是洛小姐一人啊。若真有时间,倒不如关心关心下自己的问题吧。” 原琴泓的表情似乎是稍稍僵了下。 “这选择权,可就完全在我手上喽。”潋绡浅浅地笑着,怡然自得地端起茶杯。 眼角一跳,轻咳了两声,原琴泓举了举手,道:“我投降!”他倒是十分干脆地讨饶了。 “怎么,原大公子难道看不上本公主吗?”潋绡弯了弯嘴角。 “很有趣的话题。”身后微冷的语调,熟悉的声音,让潋绡的手禁不住一颤。 她没有回头,轻轻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那边,原琴泓倒是笑得一脸幸灾乐祸。 略有些勉强地笑了笑,潋绡才问道:“锦儿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们坐的位置,正好在转角上,以锦衣的武功,从那边过来的话,在他走过转角之前,他们是没有能力发觉他的。 却不知,他到底听了多久。 锦衣并没有回答,沉着脸,朝原琴泓瞥去一眼,森冷锋利,随即只是在桌旁坐下,一语不发。 昨天没能更新,今天要加油了! ps,发现一件十分郁闷的事情,章节传上去之后,有时,“的”会变成“地”,逗号会变成句号。唉。。。 第二卷 第三十九章 此生唯愿 锦衣沉默不语、隐隐寒霜,原琴泓却是笑得颇有几分惟恐不‘乱’的味道。 潋绡只能无奈一叹。 洛茗与洛颜歌走过来时,自然也看到这略显异样的情形。 不过,面对他们,洛茗便又是那一副冷面肃颜的模样,至于洛颜歌,显然并不笨,察觉到气氛有些诡异。她并没有问什么,只是有些好奇地朝他们三人看了眼,抿着‘唇’笑了笑,便在一旁坐了下来。随即,又是手一松,将握在掌心的鸟给放了。不过,偏偏,那鸟儿兴许是有些受了惊吓,失了方向,一脱了束缚,并没有立刻朝外飞走,反而是朝锦衣那边撞过去。 锦衣本就沉着脸,情绪不好,此时哪会让那只鸟近身呢。瞬间,目‘露’寒光,抬手随意挥,本来还扑腾着翅膀的鸟儿,只是一颤,便掉了下来,正好落在桌上,没了气息。 “啊!”洛颜歌被惊了下,一下站起身来退了两步。洛茗也是眉一皱,站在了妹妹身边。 “锦儿。”潋绡沉着声唤了句,语气里带着斥责之意。 锦衣却只是弯了弯嘴角,之前那种锋利如刃的冷‘色’已经消失,转而是往常大多人见到的那种神‘色’,浅浅的冷淡,微凉的笑意。 他似乎并没有听到潋绡的斥责,转而看着洛颜歌,微笑着说道:“你看这鸟儿,哪不好飞,偏要往我这儿撞呢。” “殿下,请自重。”洛茗略微沉了沉脸‘色’。 锦衣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问道:“我有说错什么吗?洛统领这话可真是奇怪。哦。不对!”他似乎是突然间察觉到什么,语气一转,“应该只是代统领。可不能‘乱’了称呼啊。.16k,手机站ap.更新最快.”而后又是浅浅一笑。 “是臣逾矩了,太子殿下。”洛茗脸上已经藏起了不悦。 “哥哥……”洛颜歌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拉了拉洛茗的袖子,有些小心翼翼地唤了声。 洛茗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抚着一笑。 这时,潋绡一展袖,掩住了桌上那只鸟。略带歉意地朝洛氏兄妹笑笑。 又示意不远处侯着的萝铃过来。 “萝铃,带洛小姐下去休息吧,她似乎受了点惊吓。” “是,公主。” 不过,洛颜歌张了张口,似乎想反驳。 她刚才兴许是被惊了下,但毕竟出身大家,只一会,情绪便缓了过来。此时,目光已恢复平静。 可是,洛茗拉了拉她的手。阻止了她即将出口地话。 随后,他又朝潋绡缓缓一礼。 潋绡轻轻一颔首。道:“洛大人就陪下令妹。” “谢公主。” 言毕。便与洛颜歌相携离去。此时,潋绡才转首看着锦衣。但他只是微微有些嘲讽地弯了弯嘴角,并没有说什么。 只有原琴泓,始终是略带兴味地看着这一切。 这时,潋绡忽然将目光转向原琴泓,冷冷地一瞥。 他微怔了下,轻挑了下眉,无所谓地撇了撇嘴角,站起身便离开了。 当只剩下潋绡与锦衣两人时,她才轻唤了声:“锦儿……”而后有些无奈地说道,“你这是何必呢。” 锦衣却是霍然转头,看过来时,那一双眼里,目光利得跟剑一般,隐约的寒光。 潋绡禁不住沉了沉脸,目光里泛起丝缕暗‘色’。 然后,便听到锦衣突然地一阵笑声,清晰分明的讥诮之‘色’。 “是啊,我又何必,反正一切,几乎已成定局。” 潋绡轻皱了下眉头,又唤了声:“锦儿?” 他忽然间又稳定了情绪,道:“刚才,我去找过父皇了。” “你……” “放心,我没‘乱’来,不过是探探父皇地口风而已。” “那父皇的意思是……?” “姐姐觉得呢?”锦衣忽然地又笑了,太过灿烂地笑容,反而显得有些诡异了。荧蓝冰眸之下,竟隐隐透出几分妖‘艳’来。 潋绡闭了闭眼,目光一点点地暗下去,随后轻轻地笑了下,叹道:“锦儿,你就不能不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吗?” 锦衣放在桌上的手突然握紧了拳,呼吸一沉。 沉默了许久,锦衣才开口问道:“那姐姐觉得我要不要应下这‘门’婚事呢?”话里,依旧是隐约的嘲讽。 潋绡并没有回答。 可是,答案,他们都已经清楚。 “姐姐是不是想说,事实上,我们没得选择?”又是一笑。 潋绡只能沉默着。 “那姐姐自己呢?姐姐是不是也开始考虑选择嫁给谁了?” “我只选择对我们最有利的。”可是,即便有一日,当真手握天下权势,若失去了最想要地,还有什么意思?”锦衣看着潋绡,目光灼灼。 “锦儿,你娶了谁,或者我嫁了谁,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潋绡微微笑着,想要劝住锦衣。 锦衣却是摇了摇头,回道:“不。”声音坚定。 “锦儿……”“我不要姐姐身边有那么一个人,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你站在一起,可以理所当然地拥有姐姐。姐姐是我的,我不允许任何人夺走我的东西,我唯一重要的东西!谁也不能拿走!”说到最后时,锦衣的声音已经略带嘶哑,眼也渐渐红了。 “好!那姐姐不嫁,谁也不嫁。”看着这样的锦衣,潋绡真的不知如何是好可锦衣并没有因这话而缓过情绪来,脸‘色’略微有些苍白,道:“可是,我仍是必须娶别人,对吗?” 潋绡低了低头,又是只能沉默。 “姐姐就能容许另一个‘女’人出现在我地生活里,占据我的一切吗?姐姐就不曾想过要阻止这场婚事吗?”锦衣问得平淡,可眼底却是暗‘潮’汹涌。 迟疑了下,潋绡才道:“朝堂之上,你需要洛家的扶持。” “锦儿,我不想死。”如今他们地身份,早已是如临深渊,错一步,便是粉身碎骨。前一世,是她自己选择了放弃。因为已经满心疲惫,毫无眷恋。可这一世,她有舍不得的东西,所以,她想活下去,活很久很久。 她……贪恋着永恒。 此生无所愿,唯求陪其终老。 不论,是以什么样地身份…… . 第二卷 第四十章 临渊风凛 锦衣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那一抹冰蓝里,幽暗深邃。 潋绡低了低头,又道:“锦儿若是不想娶也是可以的。”声音清泠泠地,透着分明的凉意,“我嫁给洛茗就可以了,一样能够将洛家掌握在手里。”潋绡的声音,依旧是那样几分清冷几分淡漠。 闻言,锦衣却突然地扬起了嘴角,一瞬的笑颜,仿若妖‘花’绽放,妖异绝‘艳’。 “你是在告诉我,只能选择其一吗?不是我娶,就是你嫁?” 潋绡轻轻垂下了目光。 锦衣只是笑着,若有若无的笑声,缥缈而诡异。 突然之间,身形一动,虚影晃过,锦衣一瞬间便站到了潋绡面前。只是一甩袖,潋绡便被迫起身,背靠着廊柱,下一刻,颈项之间,扣着的,是锦衣的手。 那一双眼,仿佛是着了魔魅一般,流光幻彩,诡谲莫名。 手掌在渐渐扣紧。 潋绡的神情却十分的平静。 锦衣突然地手一颤,目光寒厉,染了霜一般的冰冷。 “为什么,你总是这样笃定了一切?笃定了我不肯伤你半分,笃定了我会选择什么。你总是冷静地看着一切,算计着所有人,包括……我在内。我也成了你的一枚棋吗?” 避开了那能刺痛人心的目光,潋绡只是沉默着。 曾经,那是一双如天空一般澄澈干净的眼,清泠而幽静的蓝。如今,那一抹蓝里。藏着深深的暗‘色’,原本地清澈早已成了一片‘混’沌。 是她让这一双眼染上浊世尘‘色’的。 锦衣毕竟……还小,不若她。历经两世,早已炼就了铜皮铁骨。.16k,手机站ap.更新最快.身心固若金汤,百毒不侵。而锦衣又太聪明了,所以过早得看懂了这个世界的残酷,过早地学会了让自己冷酷。一直以来,硬‘逼’着自己坚强地适应了一切。 可是…… ----锦儿。别这样看着我,我不能逃,不能预先给自己寻找好退路,一旦心存怯意,未战已先输,我们会失去一切地。 沉默是最伤人的武器。 锦衣终究还是松开了手掌。 缓过了气,潋绡禁不住咳了起来,似乎……连泪都流了下来。 只是,她始终低着头。锦衣不可能看见。 她也同样看不到,站在旁边地锦衣,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她,目光苍凉而寂冷。 最后。他终于还是转身走了。什么也没有说。 潋绡抬起头来时,便见到那熟悉的身影。决然地离去,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公主。”旁边递过来一杯茶的,是已经返回地萝铃。 潋绡接过茶杯,复又坐下时,所有的情绪便已封藏在心底,面‘色’如常。 “公主,恕奴婢斗胆一句,公主与殿下,倒不如……离了这皇宫而去。” 冷眼一扫,萝铃下意识地跪下:“公主赎罪,奴婢多嘴了。” 潋绡却只是一笑,苍茫而‘迷’离。 “离开吗?不!这样的念头绝不能有。谁先给自己预备了退路,谁就已经输了一半。更何况,锦衣,锦衣,怎忍他沦落草莽,流‘浪’江湖啊。他该是荣华一世,尊贵无双的锦衣啊。” 说完,潋绡便起身独自离开了。 青衫隐隐,缥缈而去。 暗影之中,原琴泓一袭红衫,目光幽远。脸上没了时常见到的那种隐隐讥诮之‘色’,静谧深深,心思难明。而本已走远的潋绡,却又没来由地停了停脚步,但只是稍稍侧了侧身,并没有回头,随即又翩然而去。 原琴泓禁不住一笑,三分恍然七分悦‘色’,那是一种十分奇异的笑容。 潋绡本是打算回书房的,可路上,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是洛茗。 他向来谨守礼仪,让人挑不出半分错来。 此时,却只是皱着眉,站在潋绡面前,不言不语。 “不知洛大人有何指教?”潋绡‘露’出一丝微笑,略带调侃地问道。 洛茗却似乎是下定了决心,突然曲膝一跪,轻俯首,道:“求公主成全!” “洛大人这是做什么,请起。”最后两字,缓缓道出,而潋绡的语气已略带命令之意。洛茗自然不是心思‘混’沌之人,随即便应声起了身。 “不知洛大人所求何事。”其实,他要说什么,潋绡已经可以猜到了。 “臣不希望颜歌嫁入皇宫。”他倒也干脆,如此直言不讳。 “洛大人真是说笑了,这是哪跟哪了,我怎么没听说有这么回事啊。”潋绡只是漫不经心地一句。洛茗却是突然抬头,盯着潋绡,沉着声道:“请公主成全。” 紧抿着‘唇’,潋绡已有些不悦。 “这不是我能决定了,洛大人!”潋绡也不打算与他兜圈子了。 “不,公主是唯一能有办法阻止这场婚事地。” 洛茗的话,让潋绡突然的涌上怒意来。 “你凭什么认为我有办法?” 沉默了下,洛茗又缓缓言道:“这场婚事地目标,不过是洛家的势力,只要公主能阻止这场‘混’事,洛家定然忠心相随。”他地话,倒是越说越直白了。 “洛大人,这些话可是说不得地,小心祸从口出啊。” 洛茗却并没有因潋绡的话而有丝毫动摇,目光依旧坚定:“如今这世上,我就只有曾祖父和颜歌这两个亲人了。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颜歌嫁给她不想嫁地人的。” 闻言,潋绡却是突然地一笑,道:“你又怎知洛小姐不愿嫁呢?” “即便她愿意,我也不能让她入了这皇宫。原因,公主应该比谁都清楚。” 潋绡忽然地目光一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 洛茗又道:“公主若不愿信我空口之诺,那还有一个办法。” “哦?”潋绡只是轻轻一挑眉。 “只要公主嫁入洛家,结果与颜歌嫁入皇宫是一样的。” 皇室子‘女’,每个人的婚姻,都有他的价码。 “洛大人可真是有趣啊。”潋绡轻轻地笑了,“不过……我的回答,是不” 洛茗皱了下眉。 潋绡又是一笑,然后便甩袖而去。 有些答案,是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决定了的。 那是一句诺言,自己在自己心上刻下的诺言。 这事一过,第二卷就完结了。 第三卷的气氛会明朗许多。^ . 第二卷 第四十一章 风拂水澜 潋绡向来浅眠,睡意朦胧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便清醒了过来。 目光朝‘门’口看了眼,在外头走来走去的身影,是萝铃,看起来,似乎略带焦虑。 微皱了下眉,潋绡出声道:“进来。” ‘门’外的身影脚步一停,似乎仍是犹豫了下,才推‘门’而入。 潋绡禁不住又是一皱眉。“说吧。出什么事了。”她的情绪并不怎么好。 萝铃低着头,左手紧紧地攥了下,才走上前来,松开手,递过来一张纸条。 “殿下无论到哪,身边总有几个人跟着,以策安全。而且,为防万一,殿下的行踪,每两个时辰会传一份消息到奴婢这里。”萝铃解释道。 潋绡接过纸条,一边打开一边问道:“这些,他都知道?” “是的。” 潋绡也只是随口一问,对这个答案并不在意。 不过,展开那纸条,看清楚里面的内容时,下意识地蹙紧了眉头。 潋绡举起手中的纸条示意了下,问道:“他应该有‘交’代过,这些消息不能让别人看到的吧?” 沉默了一会,萝铃才回道:“是!不过,公主不是别人,殿下也没说过,不能给公主看。” 潋绡轻轻地笑了声,只是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那这是你自己决定‘交’给我的喽。” 萝铃无声默认。 “可你应该清楚,不论对错,这样的行为已经等于是背叛了,你该明白后果的。很多时候,锦儿是不留丝毫情面的。” “奴婢知道。”萝铃低着头。看不清她地表情,可声音里,透着纯粹的安静。.ap,更新最快. 潋绡忽然地弯起半边嘴角。略带嘲讽地问道:“你觉得我该知道?你又希望我做什么?”刚说完,手一攥紧。眼里已透出隐隐的怒意。 “***!我要出宫。” “是。”潋绡是独自出宫地。不过,说是独自,其实也不尽然。一出宫,暗中便会有人跟着,护卫安全。若非如此。这种时候,怕是她走不了多远就遇上暗杀了。 而暗中护卫的,除了锦衣安排地人外,还有一个。 那是潋绡自己的人。 着一身素净的衣衫,潋绡沿着街往那纸条上所写的地方走去,不急不徐。 只是,眉头微蹙,分明有几分烦躁。 当身后那个布衣旧衫的人影渐渐靠近时,潋绡微不可察地侧了侧头。 “薄姑娘。”走到近处时。对方一声轻唤。 “跟着地那些尾巴都处理掉。”潋绡自然是清楚的,身边必定跟着些人,平时也还不介意。可今日,却突然地厌烦起来。 那人似乎是皱了下眉。但也只是一瞬。下一刻便是轻轻一颔首。 然后,急走了两步。越过潋绡,又往前走了。 似乎……只是擦身而过的路人。 到达目的地后,潋绡并没有立刻进去。 来到这个世界后,潋绡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她并不是玩心太重的人,所以也没动过来这逛逛的念头。 因为是早晨,‘门’前冷冷清清的,只有个伙计坐在‘门’槛上,懒懒地打着哈欠。 而这里,便是全王都最最浮华香‘艳’的地方。 它的名字叫笙歌楼,是一座青楼。 据说,这里地老板娘,便叫夜笙歌。 十年前,那个名满都城的‘女’子,‘艳’名正盛,千金难求笙歌一夜。 可后来,她突然退出欢场。再次出现时,便只是这座青楼的主人了。 那一年,引得无数人,只能遥望华楼,一声长叹。 潋绡此时站在这里,略微抬了抬头,看着那“笙歌楼”三字,目光很平静,静得有些微微地冷。一个‘女’子,一大清早,站在青楼‘门’ 实在不是常见的情形。 所以,没一会,守‘门’地伙计便好奇地看了过来。 素衣难掩倾城之‘色’,珠‘玉’柔光,隐隐地高傲矜贵,还有那份坦然自若的平静,和微冷地眼。 若是平常,只怕他早就过来赶人了。 可在这种欢场里‘混’的人,谁没几分眼‘色’啊。 潋绡,怎么看都是来历不俗的‘女’子。 “姑娘,我们还没开‘门’呢。”笑着迎上来,试探着一句。 ‘女’子来这种地方,理由不外乎逮人。 潋绡并没有睬他,只是一张银票丢出去,便立刻让他闭了嘴。什么也没问,恭恭敬敬地迎了进去。 刚进了大厅,便见楼上缓缓走下一‘女’子。 浓妆‘艳’抹,却不显俗气,倒是透着几分妖异。一袭桃红‘色’,那分明是最‘艳’俗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却仿佛真见到桃‘花’盛放,落英如雨的景‘色’。而她,便是那踩着一地桃‘花’红尘,含笑而来的妖‘精’。 如果没猜错,她应该便是这里的主人,夜笙歌。 下到一半,她便停了。懒懒地倚靠在楼梯地扶栏上,微眯着眼,笑盈盈地看着潋绡。 “姑娘是来找那位漂亮小公子的吧。” 潋绡只是轻瞥她一眼,目光依旧有些清冷。 她不喜欢夜笙歌脸上的那种笑,带着调侃的意味,似乎是居高临下的看戏之人。 见潋绡并不回应,她又加了一句:“你们身上,有很像的气质。”这时,潋绡却突然地笑了。但目光仍是冷的,即使笑着,仍是仿佛染了寒霜一般。 她就这样笑着,但没有看向夜笙歌,似乎只是自言自语道:“人太聪明了,未必是好事。” 夜笙歌脸上的笑微微一窒。 而潋绡话一说完,便又往里走了。 那伙计朝夜笙歌看了看,见她轻一颔首,才赶紧跟上了潋绡。 那伙计并不是要来拦潋绡的,反而是给她引路的。 潋绡并不说话,只是跟着他渐渐往楼里走去,穿过中庭,走进一处独立的小院,停在一间屋前。 然后,那伙计便又退了下去。 往前走了几步,潋绡没什么犹豫,抬手便拍开了‘门’。 屋内有些凌‘乱’。‘门’被推开的声音似乎是惊醒了熟睡的两人,坐起身的‘女’子,一张素颜,清秀如兰,丝毫没有胭脂气。 她似乎并没有被惊吓到,只是皱了下眉,看着潋绡,略有些恼意。 然后便听到透着怒气的一声呵斥:“谁啊!”是个男声。 因为人睡在里面,被那‘女’子挡着,看不见面容,可这声音,潋绡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一瞬间,手有些冷。 .. 第二卷 第四十二章 霜染月白 潋绡侧了侧头,将目光转了开去。 沉‘吟’片刻,又转了回来。 她站在‘门’口,背着光,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出来。”那声音依旧如往常那般冷淡微凉。 锦衣并没有动,也没有起身。 此时,那清秀‘女’子却是嘴角一勾,缓缓‘露’出一抹笑。我说小姑娘,找情郎都找到青楼来啦,真够大胆的啊,闯都闯进来了,怎么不干脆过来啊,我……” 说话间,她本是一派自在悠然,可话说到后来,潋绡冷冷地望过去一眼,便是瞬间堵了她未完的话。 怔了怔,她似乎仍想说什么。可在潋绡的目光下,张了张嘴,却仍是发不出声来,手微微一颤。 像她这样的欢场‘女’子,什么人没见过。更何况她本是这楼里有些地位的,不知接待过多少达官贵人,可却是第一次,对方只是一眼,便让她冷得说不出话来。 不见外‘露’的锋芒,只是一双眼,便让人冷到了骨子里。 不过,潋绡根本没打算理会她。 “锦儿,今时今日,哪能容你如此放纵?你这等于是在甩父亲的面子,这事要是传到父亲那里,会有什么后果,你应该很清楚的。”潋绡的语气很平静,可声音里,仍隐隐透出金石之音,略带锋芒。 锦衣只是轻哼了声,道:“不过是一夜欢场,何必如此小题大做。” 潋绡轻蹙了下眉,紧抿着‘唇’。竟是一时间无话可说。 看到这一切时,第一眼,第一反应。窜上心头的,便是“背叛”二字。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汹涌的自嘲。 这算是背叛吗?也许是,也许不是。 但不管答案是什么,她是最没有资格提出指责的。.16k,电脑站,更新最快. 可是,攥紧了拳,也依旧无法抑制住汹涌而来地排斥感。极强烈的排斥感,恨不得毁了眼前这一切。但是,前世今生,多少年来,用理智克制所有情绪,早已成了本能。 手微微地颤着,可仍是用上所有的力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立刻!回去!”紧绷着脸,潋绡已有些面‘色’不善。 “父亲那边,没什么可担心地。”锦衣无所谓地说着。“就算被知道了,那也是我的事。我也快要成家了,到时候。自有人来‘操’心。所以……你就别再管那么多了。”有些冷地语气,话里就像是藏着冰芒一般。刺骨的冷与痛。伤人伤己。 “父亲也已经说过了,让我成亲之后。搬出原来那里,到时候,住得远了,也省得老是遇着,相看两厌。”略带怨意的话,仍是冷的。 潋绡却是突然地轻笑了下,含着一些讥诮的感觉。 相看两厌…… 轻哼了声,潋绡缓缓说道:“是吗?你都已经决定了吗?” 虽是问句,却没打算得到他地回答。 “好。” 说完,潋绡扶了下‘门’框,转身便离开了。 素衣青衫的身影从‘门’口消失之后,锦衣才坐起身来。只是轻轻一跃,便离开了‘床’,落在地上。 一袭紫金华裳,衣衫整齐。 轻轻皱着眉,神‘色’不定。 潋绡一离开,那清秀‘女’子才算缓过神来,轻轻出了一口气,随即便婉然一笑。 “公子,既然都留了一夜了,真打算白‘花’了银子不成?”语气柔婉含香,分明透着几分***。 锦衣没理会她。然后,那‘女’子下了‘床’,缓缓走过来,伸手搭着锦衣的臂弯。 “那种‘女’人,何必在意呢。我们这里,多的是温柔可人的解语‘花’。” 锦衣只是看了看她搭在自己臂弯里的手,又抬手看了她一眼,冷冷的眼,寒芒如刃,锋利刺骨。 那‘女’子下意识地一颤,不敢再有任何动作。就凭你,也想跟她相提并论?就算你们是这里的‘花’,她也是那天上的月。”勾起半边嘴角,冷冷地嘲讽意味。 然后只是一甩袖,便拂开了她的碰触。 随即便往‘门’外走去。 只是,走到‘门’口时,却突然地一顿,眼角余光似乎瞥见了什么。 侧过脸,伸手朝‘门’框上一抚,掌心便染了红。轻轻嗅了下,是血! 而且,还没凝固,是刚刚才留下的。 几乎已经昭然若揭地答案,让锦衣禁不住颤了下。 拧起了眉头,缓缓闭了闭眼,手渐渐攥紧。 睁开眼时,目光里是无奈,是伤‘色’。眼底光芒浮动,似乎心思不定。 一声长叹后,身形一动,便施展轻功飞掠而出他想去追潋绡,可出了‘门’,早已经不见了她的身影。 抬手示意了下,立刻便有人出现他身旁,恭身而立。 “人呢?” 那人低着头,没有回答。 眉头一皱,锦衣只是冷眼一扫,又沉着声问道:“跟丢了?” “请主上责罚。” 缓缓转过头,看着那人,锦衣地眼里,已经酝起怒风。 不过,他现在可没空去罚他。 “自己回去领罚。” “是,谢主上。”说完,那人便又很快沉入人群消失了。 锦衣朝四周看了看,踌躇了下,便往皇宫地方向行去。 潋绡并没有回宫。 离开笙歌楼,她只是缓缓地走着,若有所思。 心里很难受,可偏偏却又十分诡异的平静。 连哭都已经忘记,她根本早就不知道什么是放纵了。 一直以来,她地认知里,最重要的便是控制自己的情绪。 犯错时要坦然自若,那就不会被别人发现端倪。 越是处于劣势,越要记得笑,若有若无的浅笑就好,那会让对手看不透心思,渐生疑虑。有了诸多顾虑,就会失了最佳的取胜时机。 再如何艰难,都要懂得隐忍,学会等待,等着那个可以翻转胜负的机会。 即便最后占定胜局,心也要平静,丝毫的松懈,也有可能失去一切。不到最后,谁也不能笃定结局。 她便是这么活过来的。 “薄姑娘。”一声轻唤,打断了潋绡的思路。 声音似乎近在耳边,却未察觉到人,潋绡只是侧了侧头,便没去寻了。 “外面不安全。”淡淡的一句提醒。 潋绡只是轻轻地点了下头,然后似乎思索着什么,沉‘吟’片刻,便是一句低语:“去红尘楼。” 无人应声。 似乎一开始就不存在,可又随时都会出现。 今天忙了一天。。。终于来更新了。 话说,刚才打开时,群里有人要追杀我,为了锦衣的清白。 呃,赶紧来更新!堵住这怨念火山口! . 第二卷 第四十三章 荒漠雪见 红尘楼,是王都慕华城里最有名的茶楼。 而它的主人,是据说富可敌国的青紫。大多人称呼他为“青老板”。 潋绡并不是第一次来红尘楼,跟着锦衣出宫来玩时,偶尔也会过来坐坐。 只是,除了九岁那年见过一次那位青老板外,这几年一直无缘得见。 据说,这位青老板名下产业遍布全国,他本人也向来行踪不定。要想遇见,还真得看缘分了。 不过,潋绡来这红尘楼,是来找青紫的,而且,她也不是来撞这缘分的。 走进楼里,殷勤的小二立刻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 潋绡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道:“我要见青紫。” 那小二明显地一愣,但立刻便回过神来,笑着回道:“这位小姐,我们老板不在。” 潋绡也没说什么,只是手一晃,指间便夹着一枚纸笺,比中指长一些,宽约一寸,素白的纸笺上绘着一朵桃‘花’。 这是“桃‘花’笺”。 红尘楼的信物。 不是茶楼“红尘楼”,而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情报组织“红尘楼”。 情报组织红尘楼,虽是实力不俗,但却十分隐秘,真正知道它存在的人不多。事实上,也许,不少人跟它买过消息,却到最后连它的名字都不知道。 而少数知道这个红尘楼的人里,也有知道王都这个同样叫做红尘楼的茶楼的。自然也会有人去怀疑两者之间地关系。 不过,怀疑也只是怀疑,至今没有谁能找到任何证据证明这两个红尘楼之间的关系。 更何况,一个是无孔不入的情报组织。.,更新最快.一个又是属于那个富可敌国地青紫,查得太深,被对方察觉了。并没有什么好处。 但是,也有那么几个人。清楚得知道这两个红尘楼的主人其实是同一人,也就是那位青老板。 锦衣便是其中之一,潋绡自然也是知道地。 见到桃‘花’笺,那小二的目光倏然一变,略带谨慎。而当目光触及那纸笺边角上的纹路时。神‘色’立时转为恭敬。 潋绡也只是将桃‘花’笺示意下而已,下一刻便立即收了起来。 “我要见青紫。”这一次,潋绡的话里带着笃定。 “请小姐随我来。”穿过厅堂,进了后院,那小二又带着潋绡走到一座小楼前。 在‘门’上轻扣了下,他才推开来,不过只是伸手一引,示意潋绡入内,而他自己并没有跟随。 潋绡独自上了二楼。 楼梯口正对着一条长廊。该是把整层楼分成了左右两边。 沿着长廊走了一段,便见一左一右两道‘门’,‘门’扉紧闭。 没什么犹豫。潋绡便推开了左边的‘门’。 看屋内地陈设,这该是一间书房。 目光轻轻一转。潋绡便见到书架后隐约的紫‘色’身影。 缓缓走过去。那身影也渐渐从书架后‘露’了出来。 一袭紫衣,略带蓝‘色’的紫。那是一种有些妖有些冷的颜‘色’。 他轻靠在窗框上,似乎对潋绡的出现没有丝毫在意。 虽只见过一次,记忆仍是十分清晰。潋绡知道他就是青紫。 他没动,潋绡也没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丝毫不见焦躁。 只是,没一会,却听见敲‘门’声响起。 “进来。”青紫一出声,外面的人便推‘门’进了来。 这时,青紫才转过身来。 凤眼狭长,他有一种冷‘艳’之美。只是,那种冷,是残酷的冷,如荒漠一般断尽生机。 可是,他并没有让潋绡觉得危险。 只因为,蓝鸢在最后一刻,唯一留下的信息便是这个人。 推‘门’进来的人,看那一身行装,似乎是个大夫。 潋绡略带疑‘惑’地瞥了眼。 “你地手。”青紫只是淡淡地一句。 潋绡低了低头,才发现了掌心的伤口,那是手攥紧的时候,被生生刻出来地。 血已经凝固。 潋绡看着掌心的伤,略有些怔忪。 那大夫为潋绡处理了伤口,包扎好之后便离开了。 青紫仍是没有说什么,潋绡已经坐了下来,也只是沉默着。 只是,这种沉默并不显尴尬。 直到潋绡缓缓说道:“母亲让我来找你。”其实,潋绡地这一句,仍只是试探,在未得到确切答案前,一切毕竟还只是猜测,她不会轻易下一个定论,那样很容易影响到判断。 “我知道,蓝鸢跟我‘交’代过。”青紫似乎并不打算隐瞒什么。这话却让潋绡微微皱了下眉头,问道:“那天,她见地人,是你?” 他点了点头。 潋绡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什么来。 青紫却是缓缓地一笑,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走的路。” 他笑地时候,仍是无法将那种深刻在眼底的冷漠褪去,只是,提到蓝鸢时,他的表情明显柔和了一些。潋绡没再看他,只是将那张桃‘花’笺拿了出来。 “这是你给锦衣的吧。” “是。” “这张桃‘花’笺与普通的桃‘花’笺不太一样,是吗?”红尘楼的信物,桃‘花’笺,是不会轻易赠人的。见过的人很少,见过两张以上的更少。于是,大多人理所当然地以为,所有桃‘花’笺都是一样的。“红尘楼里,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一张桃‘花’笺,每张桃‘花’笺也是不一样的。差别很细微,除了楼里的人,外人很难分辨得出来。而这张,则是代表我。” 潋绡低头看着那张桃‘花’笺。 所以,刚才那小二的态度才会那么恭敬。 “锦衣知道吗?” 青紫忽然地笑了下,道:“他那么聪明,你觉得可能发现不了吗?”话里并没有讽刺的味道,只是单纯的赞赏。 这时,潋绡才抬起头,注视着青紫,问道:“你是谁?” 为什么要帮锦衣?或者,只是为了接近他?那又到底有什么目的? 青紫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神‘色’渐渐浮出几分怀念着什么的味道来。 许久之后,他才开口道:“我姓镜。” 潋绡轻皱了下眉。虽然大概猜到,青紫应该就是蓝鸢手中的那股力量,也就是镜家暗藏的势力。 可是,他为什么会姓镜…… “我是镜家的养子。”点前更新了。 ,其实,昨天本来指望能三更的,唉。。. 第二卷 第四十四章 迷途无回 王朝伊始,至如今繁华盛世,一直荣华无衰。 长‘女’镜蓝鸢贵为皇后,执掌后宫。 次‘女’镜青鸾隐于江湖,碧落宫之主,实力难测。 养子……青紫,富可敌国。更是红尘楼的主人,又不知握着多少秘密。 他们的父亲,如今的镜家家主,手握天下重兵,底下更是良将无数。 其弟子阮凛,少年英雄,据说已是隐隐有青出于蓝之势。 这样的一个镜家,要慕睿如何放 恐怕,即便锦衣依靠着镜家势力,最终得登大位,到时候,也仍是不得不向镜家下手。只不过,不知道那时候,还动不动得了早已固若磐石、实力雄厚的镜家了。 潋绡看着青紫,隐约地一叹。 虽曾想过,青紫应该与镜家关系匪浅,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身份。 许是知道潋绡的疑‘惑’,青紫又接着说道:“当年,我生父投敌叛国而去,丢下我和母亲二人。那一战,也因此惨败,伤亡很重。母亲觉得愧对元帅,自刎而死。其实,她本是想连我也杀了的。可惜,一剑下来,没刺中心脏。是蓝鸢和青鸾及时赶到,救了我。也是她们,在所有人用恨不得吃了我的眼光看着我,站在我身前,挡住了所有的目光。再后来,她们‘私’自认了我这个弟弟,然后元帅便顺水推舟收我为养子。那些人才没再为难我。” 说这些往事时,青紫的神情十分淡然,似乎说的只是别人的一个故事而已。沉默了下。潋绡才缓缓问道:“她……最后跟你‘交’代了什么?” “其实,你应该猜得到的。她从来不会勉强你半分,选择权完全在你手上。” “镜家……”潋绡只是轻喃了声。 “反正。.ap,更新最快.对我来说,镜家不管怎么样都无所谓。重要地是蓝鸢和青鸾的心愿是什么。蓝鸢要我助你。我便助你。愿不愿护着镜家,全在你一念之间,没人会‘逼’你。”青紫的语气,略有些漠然。 潋绡笑了笑,有些无奈。 一旦接下红尘楼地势力。与镜家便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哪里是她说不管就能不管地。 这些,青紫不可能不明白。 所以,当目光转向青紫时,潋绡的眼底闪过一线嘲讽。 青紫只是微微一笑,沉默不言。 “是吗?我知道了。”潋绡并没有答复什么。 她深深地看了青紫一眼,想要看清楚这个人到底存着什么心思,只可惜,即使脸上可以神‘色’百态。眼底,却是始终如一的死寂,恍若冰封千年的湖泊。 潋绡转身打算离开的时候。青紫也没有出声阻拦,只是忽然说道:“既然你来了。就送你一样东西吧。” 潋绡稍稍皱了下眉头。不明白他想玩什么‘花’样。 青紫只是朝书桌那边示意了下。 潋绡走到桌前,便见桌上摆着一封信。抬头朝青紫看了眼。他只是若有若无地笑着,笑里略带戏谑地意味。 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两张纸,内容不长,很快便看完了。 然后,潋绡便又放了回去,自始至终,神‘色’淡然如常。 “我想,其实真正有用的只有最后一条。”又是那种带着戏谑的浅笑。 潋绡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青紫微一挑眉,道:“居然生气了……我这可是在帮你。你不是正好需要一个理由吗?” 潋绡轻轻地笑了,却是染了霜寒一般的冷:“别自以为了解我。我也不喜欢一个陌生人将我看得太清楚。这会让我觉得危险。而一旦让我觉得危险……”微一沉‘吟’,缓缓勾起半分嘴角,“后果自负!”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身后,只是青紫的一声轻笑。 潋绡走下楼后,便又见到引她进来的小 她轻瞥了他一眼,便道:“最好,赶紧去找个擅长解毒的,上楼去看看。” 那小二微一怔,赶紧离开了。 潋绡朝四周打量了下,才离开了后院,然后便从正‘门’离开了。 慢慢地朝皇宫的方向走去,渐渐近了,脚步也渐渐缓下来,直到最后,终于还是停住了。 微微抬起头,宫楼红檐已经在望。 那样奢华富贵的一个世界,埋葬了多少人地一生? 有那么一瞬间,竟是想就此决然离去,只是,终究不舍…… 忽然动了下嘴角,略有些自嘲地一笑。 终究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 回宫的时候,潋绡仍是隐藏了行迹,悄无声息地从乾云‘门’入宫。自从洛茗暂代了容则地统领之职,进出没以前那么方便了。但底下这些‘侍’卫毕竟还是旧人,即便发现了,恐怕也只当没看见的。 不过,多一事还是不如少一事。 回到苏芳苑地时候,便见萝铃等在‘门’口。 潋绡只是瞥了她一眼,便径自入内了。 萝铃赶紧跟了上去。 “公主,殿下来过好几回了。” 潋绡停了停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却是问道:“锦儿罚你什么了?” 萝铃微微怔了下,低着头,回道:“殿下并没有罚奴婢。” “是吗?”潋绡只是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萝铃没再出声。 等回到屋里,潋绡才道:“我要休息下,谁来也不见。” “是,公主。” 萝铃刚应声,便又听到锦衣地声音:“连我也不见?”语气略有些古怪,不见冷意,倒有几分埋怨的味道。 潋绡微微皱了下眉,抬起头。 锦衣站在‘门’口,手背在身后,目光里,神思难解。 潋绡忽然间觉得很累,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沉默之间,锦衣地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冷意渐生。 “你就那么希望我娶了洛家大小姐,然后得到洛家的支持?就那么希望我做这个太子,将来继承帝位?” 潋绡只是突然地轻笑了声,有些自嘲的意味。 目光里,光芒渐隐,声音暗沉,缓缓说道:“我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除了这条路以外,我们还能往哪走!” “我们大不了就放弃一切离开这里。”锦衣下意识地回道。 “你几岁了?还在做这种白日梦!这天下是父皇的天下,我们能躲到哪去?”潋绡的声音禁不住提高了些。 锦衣张了张嘴,却终究无言。 “更何况,你当真甘心过那种一辈子四处躲藏、见不光的日子吗?就算你甘心,我也……”我也不舍得。 潋绡并没有说下去。 唉……,为什么总有人说潋绡自‘私’呢? 想不明白。 .. 第二卷 第四十五章 彼方之心 “你在害怕什么?”锦衣轻蹙着眉,缓缓问道。 潋绡的脸‘色’微微一僵。 “你明明是那么相信我的,却又为什么会害怕?你担心若是离开这里,将来有一天,我不再是如今的我了吗?”锦衣笑得有些苦涩。 “不,我不信的是我自己。”潋绡声音干脆地回道,“从有记忆开始,我过的便是锦衣‘玉’食的日子,我从来没有体会过那种平民百姓的苦,更不懂得流‘浪’江湖的辛酸,我不知道……失去了公主身份的我,是否能依旧‘波’澜无惊,笑看一切。我不知道,若是当真随你逃亡而去,是否将来有一天,我会怨你带给我那样奔‘波’不定的生活。我不信的……是我自己。或者,确切地说,我不信人这种东西,人是这世界上最最善变的。” 沉默许久,锦衣才问道:“可是,你又根本不知道自己将来会不会变,不是吗?所以也有可能是不变的。也许我们可以试试看啊。为什么一开始就否定了呢?” “那你又怎知,如今我选择的路,将来不会是一条光明坦途呢?一个是如今的苦,也许能换得将来的甜,一个是一时的痛快,也许将来是一生的苦涩。我并没有否定任何一个,只不过,同样是未知的前路,而我选择了我认为正确的。”潋绡静静地看着锦衣,目光幽深,“锦儿,我输不起,所以我不能赌。我只能一步步往前走,而不是选择一条永远无法回头的路。” 锦衣只是略带嘲讽地轻笑了声。却终究无言以答。 许久的寂静之后,他又忽然地一笑,神‘色’苍茫:“好。.1*6*k更新最快.既然如此。我们就来看看,你选择的这条路。前面到底是什么?来看看……前面到底有没有一个成全你我的结局。” 也许一路上,他们终究必须失去一些东西。 但只愿结局能成全所有人地心,但愿潋绡与锦衣终能各得其所。往前走了几步,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时,便见掌中握着一只瓶子。 他只是往桌上一放。转过身,却又停了下,道:“我会娶那位洛家大小姐的,只是……但愿你不会后悔。”那声音里,终究是染了一丝怨。 潋绡看着他地背影渐渐远去,而后突然地自嘲一笑,低垂下目光,谁也看不清眼底幽光。过了会,她才抬起头。看了看锦衣留下的瓶子,又摊开自己地掌心。 在回来的路上,她就已经把纱布扯掉了。此时伤口隐隐作痛,似乎。怎么也停不了。浅浅的痛楚,却是刺骨钻 本来。锦衣一出现便退了下去的萝铃,这时候又走进了屋里来。 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替她擦了‘药’,包扎了起来。 随后轻轻一叹,道:“公主这是何苦呢……” “是啊,何苦呢。”潋绡有些无奈地弯了弯嘴角,“我所贪图的,不过是一个情字。但这情字,却也是这世间最苦地。常常会想,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潋绡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当初啊……当初,我也不过是贪恋那双清澈的眼,可如今,他却不得不随我堕入尘世。” ----我要的,其实不多。我只不过想留他陪我在这世间走一遭,想要他一生一世留在我身边而已。 ----我应该要得更多吗?越贪心,便越容易失去。 潋绡转头看着萝铃,道:“这世间,没有人是真正无所求的。萝铃,你要的又是什么?”“奴婢什么也不想要。”萝铃只是笑了笑,答道。 “想要什么,早点开口,也许将来,我便没有能力给你了。” 萝铃缓缓一礼,道:“若是没有公主与殿下,萝铃如今只是芸芸众生中默默无闻的一个,生无喧嚣、死无声息。是公主与殿下给了萝铃不一样的一辈子。如此,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了。萝铃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潋绡缓缓地一笑。 只是笑里,含着隐隐地自嘲。 她知道自己并不太容易信任别人,理智上是知道可信的,可感情上却依旧隔着遥远的距离,防备着。 所以,曾经与蓝鸢地相处模式,让她很舒心。 而锦衣,是那唯一例外的。最初地笃定,以及多年地亲密相伴,信任与否的问题,早已经从思维中消失了。 可是,彼此渐渐长大,终究是两个独立地个体,终究还是有如今这样的摩擦。 轻轻一叹…… “皇上驾到”突然的一声,让潋绡禁不住皱了下眉。 站起身时,抬手看了眼,便毫不犹豫了将包扎的纱布揭了去。 “公主!”旁边的萝铃急急地唤了声。 潋绡只是冷眼一扫,道:“收拾好。” 然后便出了屋子。 那边,慕睿已经到了院‘门’口。 潋绡轻抿着‘唇’,缓缓弯起嘴角,笑颜安静却璀璨。 “父皇!”笑着迎上去,轻轻一礼,“父皇怎么会过来啊?”语气里略带撒娇。 “怎么,父皇不能过来?”故作生气地板着脸,声音里却带着分明的笑意。 但随即笑意一收,面‘色’沉静,缓缓言道:“朕本以为,阿绡并不欢迎父皇过来。” 潋绡低了低头,有些苦涩地一笑,略带伤‘色’:“那不是父皇的错,只是母后选择了她自己的路而已。” 慕睿只是无声一叹,伸手抚过潋绡的发丝,没再说什么。 慕睿转身朝屋里走去时,潋绡跟在他身后。 那一刻,脸上笑意褪尽,无‘波’无澜。 即使明白谁也没有错,心里的裂痕终究已经划下了…… 潋绡只是这样的潋绡,冷情而淡漠。 似乎,我笔下的‘女’主,总脱不了一个冷字。不过,最初的承诺仍是没有变的,这不会是一个悲剧。 虽然,其实我很想写成悲剧…… .. 第二卷 第四十六章 随心所愿 坐定之后,慕睿只是沉默不语。 萝铃进来上了茶,便退了下去。 慕睿朝她看了看,抬手也示意其他人都退下。 然后,他看着潋绡,问道:“阿绡觉得洛家小姐如何?” 潋绡的手微微一顿,才微笑着问道:“父皇问的是哪方面?” “阿绡,跟父皇还需要兜圈子吗?你明白父皇问的是什么。”慕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抿了下‘唇’,略带愠‘色’。 沉默许久之后,潋绡才缓缓回道:“其实父皇早已经决定了,不是吗?又为什么还要来问我呢?” 慕睿蹙起了眉头,看着潋绡,似乎思索着什么。 过了会,他才轻叹着问道:“阿绡,你对父皇……”话微顿,又道,“你母后的事,理智上你是觉得父皇没有错的,可感情上,还是不肯原谅父皇,对吗?” 潋绡微微地一怔,皱了下眉。她的话里,抵触情绪就那么明显吗? 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才道:“父皇,阿绡的话,真的能改变父皇的决定吗?” 慕睿突然地面‘色’一僵,他想起了那天……潋绡来找过他。 “你在怨父皇,是不是?” “不,我怨的是我自己。”潋绡略带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慕睿沉默了下,然后一声轻叹,道:“阿绡,这么多年来,父皇那么宠你。很多人都认为那是因为你母后的关系。连朕自己,最初也那么认为的。可事实上不是。父皇之所以那么宠你,是因为你太聪明了。你能明白父皇所有的决定背后有着些什么缘由。.手机站//ap.更新最快.你这孩子,其实理智上像父皇。可是……感情上却偏偏像你母后。” 潋绡低着头,没有任何回应。 “其实父皇很清楚,锦衣的‘性’格,并不适合做皇帝。可有你在他身边,父皇就可以放心把江山‘交’给他。至于原丞相。父皇走之前,一定会帮你们清理掉地,但现在,谁也不能动他。朝廷之上,必须有互相平衡的势力存在,他们才没有那份闲心来觊觎这个更高的位置。可是,父皇可以宠你,但很多时候,却不能对锦衣偏心。所以。他需要洛家地势力。至于镜家……,你母后一直不希望朕对他们出手。可是,两方势力可以成为一个平衡。三方……则会是一片‘乱’局。而且,镜家的势力越来越大了。他们也不比原家和洛家。就在父皇地眼底下。他们远在边关。父皇是鞭长莫及啊。如今,他们安分守己。不‘插’足任何纷争。可谁能保证将来呢?面对那滔天的荣华,能有几人不动心啊。朕不想养虎遗患。” 这时,潋绡才慢慢地接话道:“可是,因为母后的关系,如今父皇狠不下心对镜家动手。所以,在父皇能够狠下心之前,必须让镜家继续安分守己。所以……锦儿这个太子也必须足够强大,强大到令所有人心存忌惮,不敢轻举妄动。”神‘色’安然。 慕睿缓缓地笑了。小姐也许确实是很好的太子妃人选,可是,洛家会同意吗?”低垂着目光,潋绡问道。 慕睿闻言只是一笑,道:“这就不是阿绡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其实,阿绡还是那句话,父皇其实已经决定了,又为什么还要来问阿绡呢?”压下所有地情绪,只剩下脸上浅浅的微笑。 “这毕竟是大事。父皇是要你也来想想是不是有不周全的地方。父皇毕竟只是一个人,也有考虑不足的时候。阿绡不是常常会提醒父皇的吗?更何况,这毕竟是锦衣的婚事,你这个做姐姐的,总不能不闻不问吧。” “那……父皇得让阿绡好好想想了。”微微一笑,几分无奈,神‘色’柔和,恍若清风。 “也好,这事还不算急。”慕睿忽然地弯起了嘴角,笑道:“现在啊,最要紧的,还是阿绡的及笄之礼。”略带戏谑地一笑。 随即又是一叹:“我们地阿绡真的长大了。”笑容明朗,欢颜璀然。 潋绡只是轻抿着‘唇’,低了低头,缓缓一笑。 慕睿的意思,潋绡心底已是完全了然。 洛颜歌必须是太子妃,或者说,洛家小姐必须是太子妃。 眉眼轻挑,潋绡又问道:“父皇就没想过要让阿绡嫁到洛家去吗?”目光里,笑意盈盈,神‘色’狡黠。眼底暗处,却是藏着一丝探究。 “不,父皇不想拿阿绡地未来当作利益‘交’换。对你母后,父皇有太多的无奈,可至少,父皇要让阿绡一生随心所‘欲’。若连这么点事情都做不到,朕这皇帝,当真是白做了。”话尾处,无声一叹。“随心所‘欲’吗?”潋绡轻喃着重复了句。 她抬起头,看着慕睿,问道:“那如果阿绡心中所愿,是与父皇地意思相背离地呢?”如烟轻笑,缥缈无踪。 慕睿怔了怔,眉头皱了下,才问道:“阿绡想要什么?”垂了下目光,再看向潋绡时,半是笃定半是疑‘惑’,“阿绡反对这次联姻?” 这问题却是让潋绡一时无语。 随即便是下意识地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是。” 什么才是最正确的?什么又才是最好地? 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很多时候,总是不同的。 “这事先放一放吧。你们两个的生辰快到了。还是先想想,要什么礼物吧。”慕睿浅浅地笑着,目光宠溺。潋绡轻笑了声,道:“父皇,如今,阿绡要什么没有啊,您就别费事了。” “也对,你若想要什么,随时可以开口,生辰嘛,自然得要点不一样的。阿绡如今最想要的是什么?一桩好姻缘?”慕睿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戏谑。 潋绡禁不住咳了下。 随即有些怨怒地唤了声:“父皇!”慕睿只是朗声一笑,却并未注意到潋绡的目光微微有些冷。 “这阵子会很忙,先是你们的生辰,接着又是锦衣的太子册封大典。之后,也该是册封太子妃了。” 潋绡下意识地皱了下眉。 “阿绡,父皇的意思你也明白的,父皇就不多说了。娶了洛颜歌,对锦衣来说,是极其有利的。“阿绡明白的,父皇放心。”潋绡轻轻一颔首。 “那父皇走了,书房里还有成山的奏折等着看呢。”慕睿长叹一声,无奈苦笑。 潋绡禁不住低头笑了下。 只是……那笑并未到达眼底。 我是想成全他们的。所以…… .. 第二卷 第四十七章 红莲伤梦 歌。 潋绡独自站在长廊下,微仰着头。天空里只是一画纤眉似的下弦月,无星无云,透着几分寂寥清冷。 初‘春’的日子,夜里仍是有些冷的。突然地一阵风吹来,潋绡禁不住颤了下。 侧过头望去,长长的廊道,红绸红灯,与那月下的清冷,似乎是隔了两个世界‘色’?是有什么喜事吗? 潋绡皱眉思索起来。 一低头间,却是发现自己居然是一身华服。纯正的紫‘色’做底,镶以金‘色’‘花’纹,蜿蜒盘绕,柔枝‘花’蔓。 为什么会穿着这样一身衣服? “姐姐。”锦衣的这声轻唤,仿佛是凭空出现的一般,让潋绡稍稍惊了下。 抬起头,便见他站在庭院里。 廊间的暖‘色’灯光映不到他身边,只是轻轻笼着一层浅月‘色’。 锦衣,一身的红‘色’。 第一次见到他穿这样纯正的红衣。 领边袖口衣角,隐约绣着细金线,缠缠绵绵,恍若无穷无尽。 潋绡微皱了下眉,问道:“锦儿,你怎么穿成这样?” 锦衣却似乎没有听到她的问题一般,反而是问道:“姐姐真的希望锦儿娶了别人为妻吗?” 潋绡忽然地觉得一阵恍惚,随即便想起了,原来,今天便是锦衣的大婚之日。 原来,他真的娶妻了。 他的妻子。才是那个可以名正言顺站在他身边的人了。 潋绡觉得‘胸’口有些闷,很难受很难受,似乎有什么压着心脏。渐渐气息不顺起来。 “这真地是你所要的结局吗?”锦衣又问道。 他静静地站在那,一身红衣。火舞一般的红,却透着分明地冷,染了月宫的千年寂寞。 “锦儿……”潋绡禁不住轻轻一叹。.16k手机站ap,更新最快. 她站在廊下,看着那个熟悉地身影渐渐模糊。微仰了下头,眨了眨眼。深呼吸一口气,才道:“我……大概是不希望的吧。” “那为什么你不对父皇说你不同意?” 潋绡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便被锦衣打断了。 “你不说,父皇怎么会知道?你又怎知,你说了,父皇一定会反对?你不试过怎么会知道?最坏是结局,也不过是黄泉路上走一遭而已。你又有什么好害怕的,黄泉路上再孤冷。也有锦儿一路相陪的。”锦衣的声音微微有些哑。 他们之间距离很近,只是,廊下暖灯。庭中冷月,彼此却又觉得那样遥远。 隐约间。潋绡似乎见到锦衣地脸上有泪滑过。 他从来不哭的。 “可是。若真到了黄泉路上,我们遇不到怎么办?” “怎么会遇不到呢?不论谁先走。都稍稍等一下另一人就好。” 潋绡沉默了下来。 “你不愿吗?”锦衣轻蹙着眉问道。 “不是不愿,只是不想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黄泉路。”她这个曾经死过的人都未曾见过那所谓的黄泉路,要她如何去信。“你终究是不愿啊。”锦衣轻轻一叹,声音暗沉。 潋绡紧紧拧起了眉,想看清锦衣脸上的表情,想知道他在想什么,却始终似乎隔着一层雾一般。 “你终究是不愿……”锦衣缓缓地又是一句。 随后,深深地看了潋绡一眼。 此时,潋绡却清晰地望见了那双眼里光华渐渐湮灭,心悚然一惊。 “锦儿!”急急地唤了声。 话音刚落,却见锦衣突然飞身跃起,轻掠而去。 一身红衫,缥缈若轻烟,瞬间杳然无踪影。 心一惊,高声急唤:“锦儿!” 声音却已经传不到那样远的地方。 突然睁开眼,怔了许久,潋绡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一切,只是一场梦而已。 只是,那个梦……心依旧跳得很厉害,惊魂未定。 努力地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却是反而越来越焦躁起来。 侧过头,便见屋内衣架上平展着一件衣裳。 纯正的紫‘色’做底,镶着金‘色’‘花’纹做修饰。 那是她今天的及笄之礼上穿地衣服。 华衣璀璨,却是令潋绡突然地厌恶起来。 “萝铃,进来!” 推‘门’声响起。 “公主有何吩咐。” “拿走!”潋绡伸手指向那件紫衣。 萝铃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潋绡,但没问什么,低头应了声“是”,便命人进来将那衣服拿了出去。 萝铃依旧候在屋里。 过了会,潋绡才又说道:“还有,我不想见到任何红‘色’的东西,全都撤掉!” 萝铃禁不住愣了下,下意识地问了句:“什么?” “所有红‘色’的东西,撤掉!”潋绡地语气很不耐烦。 “是!”萝铃赶紧应下。 然后抬头看了看潋绡,见她似乎没什么要再吩咐的了,便无声地退了下去。 只是,萝铃刚跨出‘门’,却又被叫住了。 潋绡地脸上已经没了之前地烦躁神‘色’,轻抿了下‘唇’,缓缓地出了一口气,说道:“不用撤了……” 萝铃只是低头应了声“是”,又问道:“公主,需要替您***吗?” “恩。” 潋绡的及笄之礼是要在宣和殿举行,这本是为皇室各种重要典礼准备地地方,华庭高阁,富贵堂皇。 会选在这里,自然是皇帝亲口下的旨了。 虽然礼官难免多嘴几句,但这些大臣都是看惯了皇帝对潋绡的宠爱的,所以也没太坚持。 坐在偏殿的屋内,‘侍’‘女’们为潋绡打理着妆容华衣。 潋绡只是闭着眼,静静地等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萝铃一声轻唤后,她才睁开了眼。镜中的容颜,妆‘色’‘精’致,青丝如云,恍惚间……竟觉得有些陌生。 可是,前世的样子,却又想不起来了。 她到底是薄晚栀还是慕潋绡? 怔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缓缓起身。 前后簇拥之下,出了偏殿,绕过回廊,到达正殿‘门’口。 满目的红‘色’与金‘色’,奢华耀眼。 却,掩不住她倾城绝‘色’之容,世间光华,尽染一身。 踏进殿内,缓缓向前走着,每走一步,这十五年来的记忆便一分分清晰起来。 而前世影象,却渐渐暗了下去,模糊浅淡,似乎下一瞬便会消失了一般。 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好象俯视着这个世界,心思慢慢清澈起来。 微微仰起头,目光所及之处,一抹红影入了视野之中。 是锦衣。 其实他穿的并不是红衣。 浅金‘色’的衣衫,左袖子上绘着一朵红莲‘花’。 潋绡的脚步微微一顿。 血‘色’的红莲‘花’,那样诡滟妖娆的红。 跟那梦里的红一样,伤离别之红。 见大家如此郁闷,我就稍稍剧透一下吧。。。 锦衣不会娶洛颜歌的。 至于是如何摆脱这婚事的,两个伏笔已经埋下!:) 第二卷 第四十八章 烟华浮尘 这一日下来,潋绡真的已经十分疲惫了。 仍是那一身紫与金相间的华衣,静静地坐在自己寝宫里的镜子前。 镜中的人,容颜略有些憔悴,却依旧是倾城之‘色’。 她,恐怕是这慕氏王朝里,除了皇帝外最为尊贵之人了。 慕睿给了她几乎惹来所有人嫉恨的滔天荣宠。只是,潋绡知道,这些,并不是她真的想要的。 虽曾对锦衣说过,她习惯这浮华宫廷,但若真有一日,要她弃之而去,要她弃之而去…… 禁不住,又想起了那个梦。 轻轻一叹。 低下头,梳妆台上摆着那个熟悉的檀木盒子,打开来,里面是蓝鸢留给她的那只簪子。 取出来,伸手抚过,抬起头,对着镜子,缓缓‘插’入发髻。 随即却是解了发髻,簪子也滑落了下来,伸手接住,收进了袖中。是锦衣的太子册封大典。 一整日下来,潋绡始终静默不语。 与锦衣,也始终没有目光相接之时。 只是,偶尔,潋绡会看着锦衣的身影,怔怔地发呆。 事实上,她与锦衣已经许多天没有好好说过话了。他似乎也是硬僵着,不肯松口。两人遇到时,只是简单的几句问候,再无其他。 不过,锦衣也确实越来越忙了。 太子是将来要继承帝位的,他再也不比从前。只是嫡系皇长子了。 至于太子妃的事,虽然洛颜歌在宫里住了两日便回府了,而皇帝也没有明言。但大多人心里已是明白皇帝的意思了。 不过,锦衣到如今仍是没有收过一个‘侍’妾。.16k手机站ap,更新最快.这让不少人开始打起了主意。 也有人来潋绡这探探口风地,或者干脆带着个‘女’孩儿来她这苏芳苑坐坐。 有些人,潋绡毕竟无法回绝的,也只好招待了下来。却是偏不巧,有一次。正好被锦衣给遇上。 结果,他二话不说便摔‘门’而去,留得一室尴尬。 不过,这倒是正好让潋绡顺水推舟开口送客了。 只是,想到锦衣那边,禁不住又是一叹。潋绡正坐在院中,研究着一份琴谱时,萝铃走了过来,“皇上召您去御极殿的书房。” 潋绡缓缓放下琴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等到潋绡到达书房‘门’口时,便见屋内除了端坐着地慕睿外,下面站着的。是洛老侯爷、慕澹,还有锦衣。 跨进屋里。身后便有‘侍’卫将‘门’轻轻阖上。 微微一笑。潋绡缓步上前,问道:“不知父皇唤阿销来……”转首看了眼众人。“是何事啊?” “你这么聪明,难道猜不到吗?”慕睿只是笑了笑。 “父皇,您是不是太闲了啊,老要阿绡来猜。”略带嗔怒地横了他一眼。 慕睿只是朗声一笑。 不过,其他那三人,却都是静默无言。 锦衣,在大多人面前便是那样,有些微微地冷漠,和一些高傲。 洛老侯爷只是朝潋绡看了看,那一双‘混’沌灰涩的眼,看不清到底藏着什么心思。 至于慕澹,自从蓝鸢离开之后,潋绡就很少见到他了。他……似乎瘦了些。 “父皇唤阿绡来,是不是想提锦衣的太子妃人选一事啊。”潋绡笑着说道。 只是,这话却是让锦衣禁不住怔了下,抬头看着潋绡,目光里,不知是怒是怨。 潋绡没有看他,却是朝那洛老侯爷看了眼。他微低着头,有那么一瞬间,稍稍皱了下眉。 “既然阿绡都知道,父皇也不多说了。阿绡可有好人选?” 潋绡低头一笑,道:“父皇,这事……您该问锦衣自己的啊。” “锦衣但凭父皇做主。”慕睿还没开口,那边,锦衣已经先回应了。 潋绡轻瞥了他一眼。 “那……”慕睿又看向洛老侯爷,“不知洛卿家有何想法?” “老臣早已不问朝政,怕是难免有考虑不周全的地方,还请皇上恕老臣无能。”他只是恭敬地回着话。 “洛卿家乃是三朝元老,见识广博,无能二字,怕是沾不上边了。”慕睿缓缓一笑,又道:“不过,听说洛府千金,与锦衣年纪相若。前些日子朕也见过,端庄得体,举止大方。甚得朕喜啊。” “皇上谬奖了。”洛老侯爷只是一句敬语,并不回应什么。 这让慕睿禁不住皱了下眉,沉默了会,又看着潋绡,问道:“阿绡以为如何?”潋绡浅浅地一笑,略有些恍惚,一瞬间又醒过神来,踌躇片刻,才缓缓回道:“阿绡以为不妥。” 慕睿明显怔住了。 锦衣也是惊讶地看着潋绡,神‘色’不定,半是疑‘惑’半是喜悦。 而那洛老侯爷抬头也看向潋绡时,她正好转过目光,彼此看了眼,各自心思,已是了然。 慕睿皱着眉,问道:“为何?” “父皇可知道,洛家小姐是已经订了亲地?” 当日,青紫给她看的那封信里,清楚写着这一条。之后,她也确认过了。 “哦,此事父皇也听说了,那不过是谣言而已。洛卿家在此,应该是比谁都清楚的了。” 慕睿看向洛老侯爷时,他低了低头,跪下一礼,回道:“请皇上恕罪!” 这让慕睿愣了下,随即,脸上已是隐隐风雷之‘色’。 “不知是何家公子,居然能将太子比了下去?” 此时潋绡却接话道:“父皇,锦儿的太子妃,该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不过,倒不是说洛小姐不够好。只是,锦儿又何需夺人姻缘去成全自己的婚事?这对锦儿来说,太不公平了。”慕睿看着潋绡,许久之后,才道:“你总是这样,从小到大,都想给他最好的东西。什么都要是最好的。” 潋绡只是缓缓一笑。 “那阿绡觉得,哪家小姐才配得上锦衣呢?” 潋绡忽然地沉默了。 慕睿也渐渐蹙起了眉头,然后只是对其他三人说道:“都退下吧。” 洛老侯爷是率先离开的。神‘色’安定。 随后是慕澹,他似乎终于将注意力收了回来,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潋绡才离开了。 至于锦衣,依旧是有些神‘色’难解。 只是,跨出‘门’时,禁不住又看向潋绡时,她也回头朝他微微一笑。 锦衣禁不住怔了下。 谨以此章献给群里拿着刀追杀偶地某只! . 第二卷 第四十九章 深暖红蕖 “阿绡,说吧,你想要什么?” 这本是慕睿常常对潋绡说的话,一直以来,也都是有求必应。 只是,此时,潋绡却是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若是我要的,与父皇的帝王之道相违背呢?” 慕睿蹙起了眉头,却并不见怒意。 “你从来都是个识大体的孩子。” 潋绡低了低头,略有些自嘲地一笑。 两人都没再说话,一室的寂静。 过了好些时候,潋绡才缓缓抬头,看着慕睿,而后又低下头,盈盈一跪。 只听得慕睿长声一叹,道:“说吧。” 潋绡站起身,伸出手,掌心一翻,上面躺着一枝簪子。 慕睿的脸‘色’明显变了下。 “阿绡想用这个簪子,跟父皇求一个愿。”潋绡的目光里,带着恳求之‘色’。 慕睿却并没有看她,只是盯着那枝簪子,问道:“是你母后给的?” 其实答案已是无庸置疑的了。 但潋绡仍是点了点头。 “你要什么?”慕睿柔和了声线,低声问道。 “母后刚走,阿绡想让锦儿再陪我一些时候。”话微顿,声音暗沉,“父皇,这宫里太冷了……” 慕睿沉默片刻,才轻叹道:“你还有父皇啊。” “父皇……您是皇帝啊。”潋绡的眼,渐渐湿了。 慕睿无奈一笑,却终究只能无言。 潋绡又道:“而且,母后刚走,阿绡不想见到宫里办什么喜事。真的……很讨厌。“这些日子……”慕睿又顿住了。 潋绡却是缓缓一笑:“十五岁生辰的及笄之礼,是父皇的心意,阿绡不愿辜负。.手机站//ap.更新最快.太子册封大典。是国家大事,更不能耽误。可册立太子妃。那是家事。家中丧母,却转眼又是一场婚礼。我……”潋绡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父皇都明白。”慕睿看着潋绡,目光里隐约地忧伤。 潋绡低着头,沉默不语。 “可是。阿绡,你不会后悔吗?此次一旦拒绝,将来未必有这样的机会了。锦衣要想得到洛家的支持,恐怕要难上许多。”转瞬之间,慕睿又恢复了帝王地神情。 潋绡有些自嘲地轻笑了声,道:“阿绡会后悔。恐怕一回头,出了这‘门’就后悔了。可是,此时若不开口,我现在就会后悔。” 慕睿又是无奈一叹。 “你一向都是冷静理智的。” “父皇。您一辈子都在克制自己地感情,用理智冰封起所有的冲动。可是,到如今。您自己到底得到了什么?父皇说阿绡在理智上像您,在感情上却像母后。可是。阿绡宁愿谁也不像。” 慕睿深深地看了潋绡一眼。目光沉沉,道:“真的决定了吗?” “至少这一刻。为了不让自己后悔,我会做下这样的选择。至于下一刻会不会后悔,只有等下一刻再说了。” “这不像你啊……” “阿绡只是不想后悔。” “你想给锦衣最好的,可最好地又是什么?阿绡,你自己心里可清楚?” “阿绡不知道。可是,正因为不知道,所以不能那么早便下了决定,将来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 慕睿缓缓侧过头,微蹙着眉,无语轻叹。 潋绡上前几步,轻轻将手中的簪子放到书案上,又退了回来。 慕睿伸手抚过那簪子,又是一叹,道:“你下去吧。太子妃一事,就当父皇什么也没有提过。” ‘唇’线浅弯,潋绡躬身缓缓一礼,轻颔首,道:“谢父皇。”绡便将笑容收了。 缓缓朝苏芳苑走回去,神‘色’却渐渐‘迷’惘,最后停下了脚步,怔怔地站在原地。 眉头微微蹙起,紧抿的‘唇’,目光里极是复杂。 听到脚步声的时候,潋绡侧过头,便见锦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神‘色’不定,目光里疑‘惑’重重。 潋绡没有理会他,转回头便继续往前走。 可没走出几步,便被锦衣拦了下来。 他也不说话,只是那样挡着去路。 这让潋绡忽然地恼意涌起,禁不住轻斥道:“让开!” 锦衣并没有让开,只是看着潋绡,目光灼灼。 紧抿了下‘唇’,潋绡才道:“太子妃一事,父皇已经作罢了。” 锦衣似乎并不觉得意外,神‘色’平静,只是问道:“为什么?” 潋绡却是答非所问,道:“你该谢谢母后。” “若是在民间,会有守孝三年的规矩,但在皇室,基本是寻替身代为守孝的。靠这个理由,拖不了太久的。”语气平缓,目光里略带探究。 锦衣的话,让潋绡又是一阵恼,禁不住横了他一眼,道:“那我这就回去告诉父皇,让他早点定下你地大婚之期!” “你在生气?在气什么?”目光奇异明亮,看着潋绡时,光华隐隐。 这话让潋绡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而后伸手便推开他,冷声道:“闪开!烦着呢!少在我面前晃悠。” 锦衣并没有让她如愿,一伸手便抓住她的手臂,紧紧地看着她,问道:“你后悔了?” 潋绡突然地起了怒火:“对!我后悔了!” 正如她自己之前对慕睿所说地那样,出来之后就后悔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犯那种傻。一股气堵在‘胸’口,郁郁难解。偏偏锦衣还硬绕着不放。 “可是,你终究是做了选择。”锦衣的声音,安静淡然。 “是啊!”提高了声音,干脆地回了句,而潋绡地语气依旧有些怨‘色’。 此时,锦衣却缓缓地弯起嘴角,笑意渐渐染了开来,眼角、眉梢,一点一滴晕开笑意,容颜璀璨。 这让潋绡一怔之后,堵在‘胸’口地那股郁气瞬间烟消云散。 心忽然地静了下来,似乎,隐约看见了什么。 也许,也许……为了这个笑容,舍了什么都是值得的。 各个人地经历不同,看事情也就不同。 有人喜欢潋绡,也有很多人讨厌潋绡。 虽然无奈,却也不得不承认,潋绡确实不是太讨喜的‘性’子。 潋绡……她冷漠、无情、残酷,她很贪心,而且很固执,甚至可以说有些偏执。也许,她也确实是自‘私’的。 只是,历经两世的她,真的已经不小了,不可能再是天真单纯、灿烂明朗的少‘女’了。 若不是遇到锦衣,今天的潋绡会更加的冷酷无情、不折手段。 本来,也许她将成为染血的修罗,只要是挡在面前的障碍,神佛不论,杀无忌惮。 而锦衣,成了那唯一的缺口…… . 第二卷 第五十章 暗径花明 ‘春’光已经渐渐染了开来,苏芳苑里,也能隐隐见到不少树木枝头绽翠,‘花’苞含笑。 潋绡坐在凉亭里,正中的石案上摆着古琴,但她并无这个闲心。 亭是临湖而建的,潋绡靠着扶栏,望着偶尔漾起微澜的湖水,怔怔着发呆。 锦衣说的对,那也只能是暂缓之策而已。 慕睿念着旧情,所以如今她有机可趁,可时间久了,出于政治上的考虑,慕睿必须为锦衣册立太子妃,不然,他也根本没必要立这个太子了,徒增猜疑。 要想不立太子妃,那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啊。 难道真要就此远走天涯不成? 不,现在还没有到孤注一掷的时候。 现在……首先要想个办法把这场太子大婚往后拖,至少拖个两三年。等到锦衣手中的势力更加雄厚而稳定,他们也就会有更多的机会了。 事实上,要拖的,何止是锦衣的婚事啊,还有潋绡自己的…… 慕睿也许确实不会‘逼’她嫁给不想嫁的人,可以把选择权‘交’给她自己,可不等于说她可以不选啊。 可是,要怎么拖呢? 潋绡禁不住叹息出声。 “叹什么气呢?”温润和煦的语气,声音轻柔如风,不用猜,潋绡也知道来人是谁。 她没有动,依旧靠在扶栏上,望着湖面,回道:“诸事不顺。所以叹气啊。” 脚步声渐渐靠近,来人在她旁边坐下。 潋绡转头看过去。 今天的慕澹仍是一袭蓝‘色’。水天清澈的蓝。映得他整个人似乎更消瘦了些,却又似乎更纯粹干净了。.16k,电脑站.更新最快. 看着这样一个本该是红尘谪仙的人物。却是这番清冷寂寞,潋绡在心底无声一叹。忍不住问道:“你一直爱着母后吗?” 慕澹因为潋绡的问题一下怔住了,呆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但眼神里,却是有些‘迷’惘,他缓缓说道:“我也不知道。听说,爱一个人。会想要占有她地全部。可我从未有过那样的想法。所以,也许……对蓝鸢,仅仅只是倾慕吧。可是,我向来对感情比较淡薄,这种倾慕,也已是我的极限了。” 他地眼里,有寂寞有冷清,却并无伤‘色’。 那是与慕睿完全不同的光芒,慕睿地眼里。因为蓝鸢的死,染上了彻底的晦暗,即使他不说。潋绡也能明白,这一剑。彻底刺伤了他的身与心。 慕澹却只是一种空无的茫然。那是因为他地生命里,少了为他画上颜‘色’的那个人。不会心痛。却是彻底地沉寂了下去。 蓝鸢啊蓝鸢,你可知,你的选择伤了多少人?可是,你是明知道这样的结局,仍是那样选择了,到底……该说你是心太硬还是心太软呢? 潋绡轻轻地一叹。而我,是不是也在无意识间走了一条与你一样的路? “还记得吗?玄天寺那次,我曾说过,你欠了我一个人情。”慕澹忽然开口道。 潋绡有些奇怪地看了看他,但也只是点了点头,没反驳什么。“那你帮我一个忙吧。”他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潋绡皱起了眉头,一时间不知该不该答应。 “何需如此防着我呢,我不可能会对你不利的啊。” 慕澹的话,让潋绡微微低下了头,只是沉默着,并不回应什么。 “不过,你会防着我,也是对的,毕竟,一直以来,我都是站在皇兄那边的。但是,我只问你一句,这么多年来,我可曾做过任何伤害你地事?” “没有。”潋绡声音并不大,却没有丝毫犹豫。 若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也许便是他们这样的吧。 无关情爱,无关利益,只是单纯地觉得对方的存在让自己舒心而已。 即便曾经戒备过这个人,也在时间地流逝里消磨尽了。 但潋绡又道:“可是,我曾怨过你。” “是因为锦衣的事吗?” 潋绡没有应声。 “你以为,若是‘交’到旁人手里,锦衣能得到更好地待遇吗?” “不可能地吧。”潋绡轻声应着,“所以,并不曾恨你。” “琼月庄的存在,相信锦衣早已经没有瞒着你了吧。”慕澹地话里,隐隐带着叹息之音。 潋绡点了点头。 “我知道他一直都很想要琼月庄,我也知道他的势力已经在里面慢慢渗透开来,甚至,我已经有些渐渐控制不住了。”微微动了动嘴角,他若有若无地笑了笑。 “你想要我帮你什么?”潋绡已经隐约猜到答案了。 但是,慕澹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径自沉默着。 潋绡并不催,她在等,等他彻底下那个决定。 很久之后,慕澹才语气平淡地缓缓说道:“我希望你……接手琼月庄的一切。” 潋绡忽然间不知道该不该笑了。 按理说,她该笑的,能得到琼月庄,对她和锦衣说,是天大的好事。 可是,禁不住想问,问那个已经离开的人…… 蓝鸢啊蓝鸢,这是否也是你早就算计到的?你又到底将多少人拉进了你的成全里? “因为蓝鸢走了,你也已经无心‘插’手朝廷的一切吗?”虽然答案已经猜到,潋绡仍是问了。 “皇兄一直是我最景仰的人。他从来都以天下为重,他是一个好皇帝,所以我要帮他。可是,忽然间发现,也许,那是一条正确的路,却不是一条……好的路。”慕澹长长地叹了声,“我只是想卸下背负的一切,看看会不会出现不一样的风景。” “也好……”潋绡轻轻道了句,这也算是应下了慕澹的要求。 “不过,至少我还能卸下,皇兄却是不能,他没得选择,从一出生就没得选择。”一声叹息。 潋绡沉默了下,便转了话题,问道:“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暂时就做个闲人王爷吧。我不希望给皇兄添什么负担。他若是对我起了怀疑,累的人,是他……不是我。”慕澹的神情似乎放松了许多,笑容之中,也渐渐多了一些淡泊。 “可是,琼月庄‘交’给我,父皇会答应吗?”潋绡禁不住问道。 “他会心疼你,可是,若将来锦衣继承王位,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所以,他会答应的。” 潋绡微微低着头,若有所思。 许久之后,忽然地笑了,似乎是什么烦恼一下消失了,神‘色’释然。 “那……可以再帮我一个忙吗?” 看着慕澹,潋绡微笑着缓缓说道点头。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卷 第五十一章 锋刃坚石 锦衣突然闯进来的时候,潋绡正坐在书桌前,执笔写着什么。 她抬头看着一脸神‘色’异样的锦衣,眉头皱了下,随即便恍然,但没开口说什么,只是低头又继续写着。 “为什么?”锦衣似乎也突然间平静了下来,缓缓走上前,语气淡然。 潋绡停了笔,微微一叹。 轻轻将笔搁在墨砚上,抬起头,看着锦衣,问道:“父皇已经跟你提了?” “恩。”锦衣轻应了声。 “至于为什么,你应该清楚的,这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潋绡的语气平静缓和。 “我确实清楚。”话微顿,锦衣又说道,“可是,三年啊。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 “你担心什么?”潋绡微微一笑,略带调侃地问道。 锦衣并没有笑,只是稍稍低了低头,神思不定。 潋绡也收敛了笑意,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而后,便听锦衣仿佛只是呓语一般地喃喃说道:“我只是担心,三年……我若不在,留下姐姐一人,万一出什么事……” 潋绡禁不住轻笑了声,道:“你真当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成?武功我确实不及你,可真要动起手来,你也休想从我这讨得便宜。” 锦衣轻轻蹙了下眉头。低头不语。 潋绡微微一叹息,问道:“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我怕……我怕三年后,我回来时,姐姐已经嫁做人妻。”锦衣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他注视着潋绡,目光里清泓一片。却是氤氲缥缈。.16k手机站ap,更新最快. 潋绡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沉默许久之后,只是无奈地问道:“父皇怎么跟你说的?” “如今,父皇一时间对镜家下不了狠心。可又始终放心不下。所以,澹皇叔建议父皇派个人过去。就当作监视了。可是,派其他朝廷官员,监视的意思会太明显了。后来,他向父皇推荐了我,说是也可以让我历练历练。毕竟。我这个太子,始终需要一些功绩来证实自己的能力。那么,战场是最好地选择。更何况,我的身份,也可以让镜家的人不容易起疑心。”锦衣似乎并不十分乐意,眉宇间,总有一些郁‘色’。 “你确实是最合适地人选。”潋绡轻轻地应了声。 “可是,这事始终让我觉得突然了些,更何况是澹皇叔提出来的。总让我觉得他有所图谋。譬如说,想趁此将我地势力从琼月庄剔除出去。”锦衣皱着眉,目光沉了一分。 “所以……你去探了他的口风?”潋绡微微弯了弯嘴角。 “不错。不过。没想到……他居然很直接对我说,他不过是受人所托而已。”事情有些脱了他的掌握。锦衣似乎不太高兴。 潋绡只是若有若无地笑着。又拿了笔,书写起来。 “他没必要骗我。那么,受何人所托,也就不难猜了!”锦衣忽然地加重了语气。 潋绡依旧浅浅地笑着,眼里透着几分悦‘色’。等到终于写完了,停笔后,才抬头看着锦衣,道:“你不是不想立妃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一拖就是三年,三年之后,谁知道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呢?” 锦衣舒展了眉头,但随即又蹙了起来,似乎十分烦恼。 “可是,我刚刚不是说了吗?万一他有别的目地呢?我好不容易渐渐将琼月庄掌握在手里了,这一走,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数。” 潋绡之前在写的似乎是一封信。此时,轻轻折起,又取了信封装起来。 神情始终柔和温煦,浅笑盈盈。 “你没发现我现在很烦恼吗?!”锦衣似乎有些不高兴了。 潋绡这才看着他,弯着嘴角,道:“告诉你一件事,慕澹让我接手琼月庄。” 锦衣一下怔住了,但随即拧起了眉,冷着声,说道:“我不答应。” 潋绡微愣了下。 “我不希望姐姐接触琼月庄的事。”锦衣说得十分干脆,似乎没有转圜的余地。 “为什么?有我接手的话,你也不必担心自己在琼月庄里的势力了。” 锦衣的眉皱得更紧了。 “你不知道!”锦衣的语气有些烦躁,“琼月庄……就好象是一处千年寒潭。置身其中的人,只有比它更冷,才能保护自己不被冻死。在琼月庄里,没有对错,没有正邪,只有命令。我不希望姐姐去接触那个世界,我怕你会被影响到,会被同化。” 轻轻别过头,锦衣地脸‘色’有些沉郁。 潋绡只能长长一叹,说道:“锦,你要相信,我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的。我也不是什么不知世事、娇生惯养地公主。至于你所谓的那个世界……”又是一叹,“我也同样了解地。” 前世,家族地暗影势力,是她一手建立起来,怎么可能不懂。只是在转生之后,渐渐不接触了,染在心底的记忆中地那些寒意才慢慢散了的。而如今的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女’孩了,不可能再被影响到了的。 锦衣静静地看着潋绡,并不言语。 潋绡的目光也渐渐沉静下来,眼底是分明的坚韧之意。 “锦儿,你要明白,我不可能做一个站在你身后,受你保护的弱‘女’子的。”说话间,神‘色’里透着傲然之‘色’。 “我明白。”锦衣弯了弯嘴角。潋绡也是浅浅一笑,道:“也许,世间的男子,大多是喜欢比较柔弱的‘女’子的吧。小鸟依人,柔声软语,确实比较可人。只可惜,我永远不可能成为那样的人。”轻笑了声,眉宇之间却透出几分凌厉来,“我可以拿着剑同你一起杀敌,即使染了一身的血,也不会后退半分。可若要我藏在你的背后,只是看着你单独御敌,于我而言,那是一种轻视。我的骄傲与自尊是绝不允许出现那样的情况的。” “我知道。”锦衣轻应了声,却似乎‘欲’言又止。 潋绡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可是,终究会担心的,担心你会受伤。而且,始终不希望你经历那些杀戮与磨难。”锦衣的声音很低,似乎只是喃喃自语。 潋绡轻轻一叹,道:“到如今,你还为此困扰?” “明白是一回事,会不会担心又是另一回事了。”锦衣轻皱着眉。 潋绡缓缓‘露’出一抹笑容,道:“所以,你必须坚信,我拥有与你并肩战斗的能力。让这份坚信远远超过你的担心。” 锦衣看着潋绡,许久之后,才无奈地一笑,但眉头终究还是舒展了。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卷 第五十二章 回风雾岚 “不过,你若当真不愿离开,也不是没有办法,父皇那里,我留了余地的。”潋绡缓缓收敛了眼底的光芒。 锦衣看着潋绡,许久没有说话,然后只是无声一叹,道:“不必了。” 潋绡轻轻一笑。 “其实,我更想知道,我若是离开了,姐姐不会不舍吗?”问这话时,锦衣紧紧地盯着潋绡,不愿错过丝毫表情。 潋绡微怔了下,随即莫名地想起了那个梦。 梦里,那抹伤离别之红,如火如荼。 三年……三年里,天涯相隔,要想见彼此一面,变得很难很难。 从未离开过自己身边的这个人,若是不见了,一定会很难过的吧。 只是,这种难过,仍是在承受范围之内的,所以,她会控制住那份思念。 “锦儿,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潋绡似乎轻叹着如此说道。 锦衣稍稍沉默了下,才轻喃了句:“我就猜到你会这样说。” 不过,他没再追问之前的问题,只是若有所思地朝潋绡看了看,才接着说道:“父皇说给我三年时间,三年里,我若是能将镜家的势力控制在自己手中,他可以不动镜家,就此让镜家成为我将来登基必须拥有的力量。” 潋绡忽然又想起了蓝鸢,禁不住轻轻垂下目光。 这……应该是能够让蓝鸢如愿了吧。 在世的蓝鸢与江山之间,慕睿会理智地以江山为重。可是,逝去的蓝鸢与江山……,他就会本能地对蓝鸢有所偏心了。甚至,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那理由呢?你以什么身份过去?” “三日前。边关送来密信:主帅遇刺,昏‘迷’不醒,如今全军无主。.,更新最快.由少将军暂代职务。不过,对外仍是将消息封锁了起来。” 稍稍沉默了下。 然后。潋绡才有些疑‘惑’地问道。“少将 “就是阮凛。镜……”话微顿了下,“外祖父唯一的弟子。” 锦衣突然的改口,让潋绡禁不住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他只是无所谓地笑笑,道:“还是早点适应这种关系比较好,省得到了那边。让人觉出异样来。” “其实,你无需如此地。”潋绡的语气带着微微的叹息。 “姐姐,你知道地,这些事情,我从来不会在意的。”锦衣舒眉一笑。 潋绡回以一笑,目光缓缓地柔了下来。 随后,又收敛了笑意,问道:“决定了什么时候走吗?” 闻言,锦衣轻哼了声。道:“怎么……就这么想我早点走不成?”语气里带着埋怨地味道。 潋绡禁不住轻笑出声。“某件事没有解决之前,我是不会走的。”锦衣语气一变,坚定如石。 “什么?” “我必须要先确认。在这三年里,姐姐不会嫁给他人。”目光里起了冷凝之意。话里透着隐约的金石之音。 “锦儿……”微一叹息。 潋绡刚开口。便被锦衣打断了:“你说,你有你的骄傲。我可以理解。所以。我可以让你站在我身边,一起面对所有的敌人。可是,这件事上,没有任何商量地余地。这已是我的底线了。” 随后锦衣又加了句,道:“这不是信不信你的问题,而是,这件事上……我容不得出现丝毫差错!” 潋绡想要笑一笑,却终究只能无奈地动了动嘴角而已。然后柔声应道:“好。” 潋绡找到慕睿的时候,他正独自坐在回风廊下的石桌旁,桌上放着一壶酒,浅酌慢饮。 脸上是一副神游天下的表情,似乎正陷入了难解的思绪之中。 所以,潋绡站到慕睿身旁时,他稍稍怔了下,但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来。 “对不起,阿绡。父皇没能让你如愿。锦衣必须走,父皇已经决定了。” 潋绡略有些嘲讽地笑了笑,道:“父皇话说得倒是够快的,把我想说地全给堵了。” 慕睿轻轻一叹,道:“父皇明白,你并不是那么软弱的孩子。你不希望锦衣离开,也不过是一时的情绪而已。更何况,对锦衣来说,在失去了得到洛家支持地机会后,这是个很好的选择。你应该高兴地……” “是啊……”潋绡微微一叹,“可阿绡若是坚持呢?” “阿绡,你要明白父皇地苦心。”慕睿的语气并不严厉,但那话里地意思,分明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同样的任‘性’要求,可一不可二啊。看来,将来不可再用同样的方法了。更何况,她也已经没有第二只簪子了。 “阿绡想离开皇宫,隐居玄天寺,为母后守孝三年。”话里带着些许倔强。 “你这孩子……”慕睿微微有些恼意,“阿绡,你向来是以大局为重的,什么时候,也变得开始无理取闹了?”话里,语重心长。 潋绡沉默了许久。 这让慕睿禁不住皱起了眉,但又开不了口说太重的话,只能暗自恼恨,长声一叹。 “父皇,隐居玄天寺,为母后守孝,不过是个名义上的借口而已。”说话间,潋绡微微动了动嘴角,掠过一丝无奈与自嘲。 慕睿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但随即愣了下,似乎是因为想到了什么。 “父皇不也说阿绡其实在理智上像您吗?那阿绡又怎么可能那么孩子气地做出任‘性’的决定呢?”微微一笑,“也许一开始是有些恼的吧,但终究还是不可能放任自己任意妄为的。” “慕澹找过你了?”慕睿的语气并不怎么愉快,带着明显的郁结。 “恩。澹皇叔跟我说了琼月庄的事,也说了,希望我接手琼月庄。”潋绡回得十分坦然。 “你觉得父皇会答应吗?”慕睿的话里已经透出恼怒之‘色’。 “父皇会的。因为这是最好的选择。若是锦儿能将镜家控制在手中,而阿绡接管了琼月庄,那么锦儿这个太子,才是真正的无后顾之忧了。” 慕睿的眉依旧微微蹙着。 “阿绡需要时间熟悉琼月庄的一切。而且是越快越好。父皇也应该已经看出了吧,澹皇叔……已经无心世事了。所以,远离皇宫,阿绡可以全心学习掌管琼月庄,尽快地接手澹皇叔手中的势力。” “父皇,您了解阿绡的,所以应该很清楚,这是阿绡真正的想法。也应该同样清楚,这便是父皇自己心中的想法。” 潋绡一直是微微笑着,话里带着隐约的锋利之芒。慕睿这才缓缓地笑了,稍稍有些无奈,却仍是透着愉悦之‘色’,说道:“这才是父皇的好‘女’儿啊。” “那父皇是同意阿绡接手琼月庄了喽?” “自然。” 那么,隐居玄天寺三年的这个附带条件,自然也是同意了。 虽然……于潋绡而言,这附带条件,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谢父皇。”低下头时,潋绡缓缓弯起了嘴角。 . 第二卷 第五十三章 红之离歌 锦衣遇到潋绡的时候,只是沉默地看着她,潋绡亦只是微微笑着,不言不语。 许久之后,锦衣才缓缓言道:“有的时候,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潋绡只是嘴角浅浅地一弯,微微侧着头,但笑不语。 “你到底在想什么?”锦衣又轻轻地问了句。 潋绡缓缓收了笑,静静地看着他,只是道了句:“也许,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而后又是七分无奈三分自嘲地一笑,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选择一条变数那么大的路……放弃明明应该是正确的选择。” “可是,我很高兴,你会那样选择。”锦衣轻抿着‘唇’,弯成一道弧线,难掩笑意。 潋绡禁不住横了他一眼,随后是一息长叹,道:“总算……还有点价值。” “父皇已经正式颁旨。”锦衣突然转了话题。 潋绡微僵了下,应道:“我知道。” “所以,我很快就要走了。”锦衣看着潋绡,目光似乎十分淡然。 “恩,小心点。”动了动嘴角,潋绡回应道。 “就这样?”锦衣的话里,略带怨‘色’。 潋绡挑了挑眉,抬眼看着锦衣,片刻之后,笑了下,道:“你明知道,我不太擅长依依惜别那一套的。既然结果都是要走,何苦让彼此都那么沉郁呢。” “我走了,你不会难过吗?”锦衣仍是坚持追问。 稍稍沉默了下,潋绡才看着锦衣,回道:“会。”微微一笑。“可是,这种难过,还不至于让我无法克制情绪。.1-6-k,手机站ap,更新最快.” “为什么一定要克制情绪啊。”锦衣只是低声轻喃了句。 潋绡却是听到了。淡淡地回道:“难道你希望我痛哭流涕,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哭着喊着让你别走?” 锦衣突然低头轻咳了声,身体微微发抖,最后终究没忍住,不小心笑出了声。潋绡轻哼了声,横了他一眼。 锦衣举了举手。示意投降,然后轻声一句:“那就不像你了。” 潋绡轻轻收敛了表情,目光沉静,说道:“你知道,很多事情,我永远都做不来的。所以,你若不愿放弃,那就莫要强求。” 说完,潋绡转身便要走了。 但脚还没跨出。就被锦衣一下抓住了手臂。 他急急地问道:“放弃是指什么?强求又是指什么?” 潋绡略带促狭地一笑,道:“你那么聪明,不会自己想吗?” 锦衣重重地哼了声。终究没再问下去。 锦衣出发的日子定在半个月后,本以为。半个月该是很长的时间。可是,原来……那其实不过是一瞬之间而已。 潋绡站在紫净苑前。看着已经人去楼空地清冷庭台,忽然间觉得,总有什么不协调的感觉。 少了锦衣,让她看什么都觉得不太对劲。 眉渐渐蹙紧。 原本跟在后面的萝铃上前轻语道:“公主,殿下在……” 话未完,被潋绡冷眼一扫便收了声。片刻之后,萝铃又无声地退了下去。 潋绡在紫净苑前站了许久才离开,她缓缓朝北向地岚月‘门’走去,然后,脚步渐渐急了起来,最后运起轻功,掠过楼阁亭台,在岚月‘门’旁的城墙上停了下来。 凝目远望,还能隐约看见一抹红影。 红,是伤别离之红。 微微一叹,眼底渐渐氤氲起雾‘色’。只是,忽然听到地脚步声,让潋绡微蹙了下眉,眼只是一眨,那层雾‘色’已经消失不见。 轻轻侧过头,便见原琴泓走了过来。 他今日穿着十分正式,暗青蓝宽袖长衫,浅金外衣,银线‘花’纹镶边,束发紫冠。 不过,走过来时,行止懒散,略带戏谑的笑容,让那分正装衣冠的感觉一下被冲淡了。潋绡轻瞥了他一眼,先开口道:“不论你想说什么,定是没好话的,所以……闭嘴!” 原琴泓微一挑眉,却仍是自顾着说道:“他等了你很久呢。磨磨蹭蹭,拖着不走,不过是想见你一面而已。”随后又故作哀怨地一声长叹,“可惜啊,要离开的人必须得走,该来地人又迟迟不到。从此……天涯各一方。潋绡冷冷一眼看过去时,他只是耸了耸肩,一副我什么也没说的表情。 轻哼了声,潋绡便没再理会他。 可原琴泓没打算放过她,又道:“可是,真的就这样让他走了吗?他这一去就是三年,也许,三年里,你们连见上一面都做不到。” “现在见上一面,就能改变将来三年不能见面的情况吗?”潋绡只是淡淡地反问道。 原琴泓撇了撇嘴角,轻轻一句:“真够狠心的。” 潋绡缓缓垂下目光,回道:“三年后,他不是会回来的吗?三年而已。” 原琴泓却是轻笑了声,道:“那你就没有想过,若是三年后,他不回来了呢?” “那是不可能的。”潋绡只是漫不经心地一句。“只是假设啊……” “若假设根本不可能成立,那样的假设就完全没有意义。”潋绡依旧是语气平静,神‘色’淡定。 原琴泓只能无奈地一叹,道:“那我换个问题,在外面的三年里,他将会遇到很多人很多事,经历很多在宫廷里不可能经历地事。如果有一天,他终于遇到一个让他想娶为妻子的‘女’人,如果三年后他回来时,带着一个他自己选择的太子妃……你还觉得,什么都无所谓吗?” 潋绡皱了下眉,转头看着他,道:“看来,你最近大概太无聊了。也许我可以跟父皇说说,给你找点事做。” 原琴泓只是笑笑,并没有把她地威胁放在心上。 潋绡又缓缓言道:“听说,统领一职,虽说要公开昭选,但父皇比较属意的人,还是你和洛茗。在这样地情况下,我地话很容易影响父皇的决定。” 眉一轻挑,原琴泓耸了耸肩,状似无奈地说道:“好!我闭嘴!” 潋绡轻哼了声,转身拂袖而去。 “没这么小气吧。”远远地,便听得原琴泓不以为然地一句。 这天底下最郁闷的事情,莫过于……终于下决心重装系统了,却发现光驱坏了! 凌晨点冒出来更新的某只,怨念爆发中 路过 .. 第二卷 第五十四章 青衫迟影 自从容则离开之后,统领之位一直是洛茗暂代的。当时,皇帝就说过,这位子,将以公开诏选的形式选择最合适的人选。 不过,因为当时乾云‘门’前,锦衣与潋绡遇刺的案子迟迟没有结果,此事也一拖再拖。 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大半个月前,皇榜贴出后,慕华城里,渐渐群英云集。 而正式的遴选,是在锦衣离开的第二天开始的。 事实上,太子锦衣离开王都,知道的人并不多,对外仍是隐瞒着的。 却不知,这统领的诏选正好安排在第二天,是巧合,还是刻意的……想让众人的注意力放到此次诏选上去。 毕竟,想得到这位子的……还真是不少啊。不过,看似公平的一次诏选,实际上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但至少,如今的潋绡并不感兴趣。 锦衣的离开,让她始终觉得不太习惯,整日有些心神恍惚,时不时地发起呆来。 譬如现在,手里拿着书,心思却早已经神游天外。拿着书的手渐渐垂下了,无意识间,拂过茶杯。“哐----”一声茶杯碎裂的声音,让她禁不住愣了下。 候在‘门’口的萝铃赶紧命人收拾干净,又换上了新茶。 随后,她笑着说道:“公主,不如去校场看看吧,今天定是十分热闹的。” “今天是什么……”潋绡刚问出口,又顿住了,神‘色’恍然。道,“是统领一职的诏选啊。不过,到最后才有点意思。一开始没什么可看的。” 萝铃抿着‘唇’,微微一叹。.ap,更新最快.道:“公主,那是前日的事了。听说现在,场上已经只剩下四人了。” 沉‘吟’片刻,潋绡才道:“还是不去了,一会若给旁人看见了。免不了又是一番闹腾。” 萝铃却只是笑笑,道:“公主可以换上男装啊,没人会发现地。就算有人发现了,萝铃会先提醒他别声张的。公主不需要担心这个。” 潋绡与锦衣一起出宫的时候,有时候为了方便,也会换上男装,所以,她这里收着几套衣服地。当然,这只有萝铃知道了。 不过。听到萝铃的话,潋绡却是轻轻一挑眉,问道:“这么想去?” 萝铃轻轻一笑。回道:“奴婢是好奇啦,想知道最后谁能得胜夺魁啊。” 看了她一会。潋绡才问道:“有锦衣地人在?” 萝铃轻点了下头。 端起茶杯。缓缓饮了一口,潋绡又问道:“那跟我说说。这最后的四位是什么人。” “是,公主。”萝铃含笑应道。 “洛府小侯爷,如今的代统领,洛茗洛大人是其中之一。” “这不奇怪,他完全是有实力夺魁的。”潋绡淡淡地接了句。 “还有丞相府的原琴泓原公子。这是他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展‘露’实力,用地武器也很奇怪,是琴弦。” “看来,他还是没躲过去,***着参加了诏选。”潋绡缓缓一笑,随即又轻蹙了下眉,“琴弦?知道原琴泓的师承吗萝铃沉默了下,摇了摇头。 “连琼月庄都查不出来,恐怕他师傅只有可能是那个人了。”潋绡只是轻抿了下‘唇’,并不在意。 见此,萝铃便也没问什么。 “另外二人呢?” “那二人,一位是太子殿下的‘侍’卫----寒祁,是殿下命他参加诏选的。殿下说,若这统领是他的人,公主行事也方便一些。” 潋绡只是点了点头。 “而这最后一位,来历一片空白,什么也没能查出来。”萝铃似乎有些为难地蹙起了眉头。 “这样来历不明的人,也会让他参加诏选?”潋绡也是眉头轻皱。 “不,表面上,他的来历很清楚的。只是,细查下去,便发觉那全是空架子“哦?那他用的是什么身份?” “他本是出生武林世家,十年前一场江湖纷‘乱’,满‘门’尽诛,就只剩下他一人。两年前,大仇得报后便散了家财,如今只是一个江湖剑客而已。” “看似经历曲折,实际上再简单不过了。那名字呢?” 萝铃微微低敛着目光,回答道:“苏无衣。”潋绡端着茶杯地手僵了下,静默了很久,才缓缓放下茶杯,转过目光,冷冷地扫了萝铃一眼,凌厉冰寒,霜意凝结。眼里,渐渐酝起怒意。 “胡闹!”重重地冷哼了声,潋绡站起身,拂袖而去。 潋绡到达校场的时候,慕睿并不在。 看来,他是要到最后一场对决时才会出现了。潋绡并没有换上男装,只是穿了身素净的翠衫,简单而雅致。 她是让‘侍’卫领过来地,不过,事先嘱咐了不要太声张。 但潋绡毕竟是公主,而且还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皇帝不在,整个校场上,自然是属她为尊了。 所以,她要求看比赛地名册时,哪里有人敢反对。都是巴不得干脆将这事推到这位公主手里。毕竟,今天这场诏选,一个不小心,可就是把最上头地那位给得罪了。他们猜不透皇帝的心思,自然希望潋绡能提点一二了。 主事地官员恭恭敬敬地将她请过来坐下,又随‘侍’在一旁。 这边本就惹人注目,如此一来,这情形更是入了大多人的眼。 但潋绡谁也没有看,只是低头看着那本名册。 下一场,是苏无衣对洛茗。 只要胜了这一局,对潋绡他们来说,这统领之位已经是囊中之物了。 只是……苏无衣,苏无衣…… 他就不怕被洛茗认出来吗? 若是原琴泓,也许只是兴致十足地看着,不至于说破。但以洛茗的‘性’子,绝不可能替他瞒着的了。这时,潋绡才抬起头,朝场上看去。 目光扫过,却并没有发现什么熟悉的身影。 禁不住蹙了下眉,向旁边那官员问道:“苏无衣是哪个?” “启禀公主,苏无衣……公子还未到场。”听到潋绡打听他,那官员话刚出,赶紧硬生生地加了“公子”二字。 潋绡的眉渐渐拧紧了。锦衣啊锦衣,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啊…… 继续诡异的更新时间 ,话说。。。偶貌似饿了。。。 .. 第二卷 第五十五章 御雪银剑 潋绡蹙着眉站起身的时候,朝不远处,已经跟随而来的萝铃看了眼,目光微冷。 “公主……这位苏公子……有什么问题吗?”一旁,那位大人听到潋绡打听,便小心翼翼地探问道。 毕竟,其他三人,都代表他们各自的势力。惟有这苏无衣没什么背景。 这位大人恐怕是担心最后苏无衣胜了的话,他把三方势力都给得罪了,虽然……错并不在他。而且,最麻烦的是,可能连最上头那位都得罪了。 潋绡转回头,微笑着言道:“秦大人,父皇向来任人唯贤,谁有本事夺魁,谁便能得到统领之职,大人无需太过费心。” 一听这话,那位大人便是吃了定心丸,立刻喜笑颜开,恭恭敬敬地送潋绡离开了。 走出不远,萝铃便迎了上来,低头颔首。 “他人呢?”潋绡只是淡淡地问了句。 “那日离开的本就是替身。毕竟,殿下此次虽说是秘密出行,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几个耳聪目明的,路上怕是会遇到阻击。所以,即便殿下被发现了还未离开王都,也可以轻易找到说辞的。至于苏无衣……” “我问你这些了吗?”萝铃的话被潋绡突然打断,冷冷的一眼,又问道,“他在哪?” 这次,萝铃十分干脆地回道:“梧桐客栈。” 没再理会她,潋绡冷着脸,转身便离开了。 梧桐客栈地处城西,位置并不太好。却因为安静雅致而十分得一些文人墨客的喜。也有一些江湖剑客,总有几分清高的,自然喜欢这样带着七分素雅的地方了。 更何况。许多江湖人都知道,东篱医仙向来行踪成谜。.16k,电脑站.更新最快.但只有两个地方,是她一定会去的。碧落居是其中之一,但要闯过黄泉林却是难上加难。而另一个地方便是这梧桐客栈了。所以,也有不少有求于她地人会在此守株待兔。事实上,几乎没有人知道。这梧桐客栈真正的老板便是那东篱医仙,也就是潋绡了。 当然,锦衣是知道的了。 走进梧桐客栈地时候,潋绡已经换了一身素白,外罩一件淡青纱衣,头发只是随意地扎成一束垂在身后,青纱斗笠,遮了面容。 大厅里只坐了两桌人。 潋绡进来的时候,他们都下意识地看了过来。 其中一桌坐着两个青年剑客。两人衣着相同,看来该是什么‘门’派地弟子了。看向潋绡时,目光里透着好奇与惊‘艳’。 另一桌却是坐着三人。灰衣老者低头饮茶,暗蓝劲装的少年。目光清正。还有那粉衣少‘女’,看起来有些活泼好动。丝毫不掩饰那份对潋绡的好奇。若不是那少年拦着,只怕会跟过来了。 潋绡只是瞥了他们一眼,便往内院走去。 一旁的小二躬了躬身,并不言语,也未殷勤地替她引路。 潋绡走出不远,便隐约听得身后有个少‘女’的声音传来:“喂!小二哥,她是这里地熟客?” 潋绡并没有听到那小二的回答。她并不担心那小二会说一些不该说的话,毕竟,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她亲自挑选的。若连那么点机敏都没有,也不可能被她留下了的。 梧桐客栈‘门’面看起来并不大,但内院却让大多第一次来的人惊讶到,这里简直就是一座不小的庄子了。 雪栀居是潋绡留给自己住的地方,锦衣自然也是在这里了。所以,推开‘门’,看到屋内地锦衣时,潋绡并不惊讶。 只是,不过几日不见,此时突然见到,总感觉有些异样,这也让潋绡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锦衣似乎是特意等着潋绡的。收拾好的行李放在桌上,旁边放着一柄剑,正是当初他们离开皇宫到碧落居住地那几天里,锦衣从她的密室里偷出来地那把。潋绡缓缓走上前,伸手轻轻抚过剑鞘,道:“我告诉过你吗?这把剑地名字叫御雪。”话微顿,浅浅一笑,“其实,这是我特意请人打造的,本就是要给你地。此剑出自望熙阁主之手,自非凡品。要知道,他当年曾立誓此生不再铸剑,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工夫才说服他的。毕竟,若是一般货‘色’,恐怕你也看不上眼呢。缓缓‘抽’出剑,剑身细长,如银似雪,散着丝丝寒气,隐约的剑‘吟’之声中,似乎也透着霜雪之意。 “我很喜欢的。”锦衣笑着回应道。 潋绡却是没再说话,只是缓缓回剑入鞘,然后也在桌旁坐下。 沉默许久之后,才无奈问道:“锦儿,你到底想干什么?” 锦衣只是笑‘吟’‘吟’地侧了侧头,伸手抚过剑鞘,道:“这是一把好剑。可若是给了锦衣,当真是埋没了。也许,苏无衣会更适合它。” 潋绡微微沉了沉脸,但并没有出声。 锦衣又道:“在姐姐眼里,我是那种会胡来的人吗?” 紧抿了下‘唇’,潋绡只是回了一字:“是。” 讪讪地笑了笑,锦衣才道:“还真不给面子啊。” “锦儿,我不认为你会那么无聊,无缘无故就去参加什么统领的诏选。当然,你更不可能会是真的想要那个位置,也不会是为了要帮寒祁。若是没有夺魁的实力,他在身边,也不会有今天的地位,你更加不会让他去参加诏选了。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要以苏无衣的身份出现?为什么要那么麻烦地给苏无衣‘弄’一个身世来历?” 这时,锦衣才看着潋绡,却是问道:“姐姐可以有另外一个东篱医仙薄姑娘的身份,为什么我就不可以是江湖剑客苏无衣呢?” 潋绡微微皱了下眉,有些不明所以。 但她只是说道:“可是,东篱医仙来历神秘,而且一直是行踪成谜。但你却将苏无衣放到了天下人的面前。若是有人查东篱医仙的来历,顶多就是一个无从查起。可你给苏无衣伪造了这样一个身世,假的毕竟是假的,总有被拆穿的时候。” 锦衣只是自信地笑笑,道:“我测试过,让琼月庄去查,也不过是得了来历可疑的结论而已。可是,若将来再有人查苏无衣,结论就会变成慕华城统领诏选,一战成名,但此前的经历,有待详查。,再后来,当越来越多的事情,填满苏无衣的人生,也许……那些所谓的可疑来历,就会变成这样的说辞了:过去成谜。江湖之中,谁没几分秘密。这只会让苏无衣变得更加神秘而已,让人多了几分畏惧之意罢了。” 沉默了下,潋绡皱着眉问道:“可是,你到底为什么要‘花’这么大工夫,让苏无衣这个人存在?” 闻言,锦衣却是突然地笑了。 微侧着头,敛着眼睑,深深弯起嘴角。是分割线 因为后文的关系,修改一点小小的设定。 御雪剑的铸剑之人,改为“望熙阁主”。 第二卷 第五十六章 濡羽无衣 锦衣微微噙着笑,问道:“那姐姐又是为什么要让东篱医仙这个人存在呢?” 潋绡轻垂了下目光,道:“我没有刻意要让这个人存在,一切不过是机缘巧合而已。” “是吗?”锦衣轻轻地应了声,又问,“那我再问你,你又是为什么要配那个‘药’?”说完,他取出腰间的锦囊,朝潋绡示意了下。那锦囊是潋绡给他的,里面的‘药’丸,就是那种可以让他的眼瞳暂时变成黑‘色’的。 潋绡微蹙了下眉,回道:“那不过是为了你出‘门’在外的时候方便一些而已。” 锦衣却是微微一笑,又说:“你说过,这‘药’最重要的材料就是冥珑草。冥珑草并不太好找,而据我所知,有人几乎将全国各地所有‘药’材商人手里的冥珑草以高价预定了。”话微顿,语带狡黠,道,“你要那么多冥珑草做什么?我不可能需要那么多‘药’的。” 潋绡只是沉默着。 锦衣仍是微笑着,接着问道:“你到底在筹谋着什么?” 此时,潋绡长长一叹,才道:“我不过是以备将来不时之需罢了。” 锦衣的笑渐渐深了,言道:“哦?什么样的将来,会需要这么多‘药’来……隐藏我的身份呢?” 潋绡‘露’出一抹浅笑,看着锦衣,略有些无奈地说道:“你觉得呢?” “你一直说不愿给自己留退路,那这又是为什么?”未等潋绡回答,锦衣已经弯起嘴角,笑着自言自语道:“我真笨,居然到最近才发现。” 潋绡终究是无奈一笑。摇了摇头,才道:“不能给自己留退路,跟不给自己留退路。是两回事。心理上的退却与现实的筹谋,也是两回事。”眉梢轻挑。朝锦衣淡淡地瞥了眼,然后笑了笑,仍是有些无可奈何。 “那又如何?我只看到结果。”锦衣笑得有几分雀跃。 “行!你怎么想都成……”抿着‘唇’,摇头轻叹,潋绡说道。.,更新最快.“你该起程了。” 干脆地轻应了声,锦衣笑着点了点头,喜‘色’分明。 进去里屋,出来时,已经换了一副面容。 眉眼清俊,却是略带沧桑。一袭黑衣,更添了几分清冷萧然。从桌上取了剑,握在手中。此时,已经俨然是一个江湖剑客的模样了。 潋绡只是朝他看了眼。并没有说什么。 出了雪栀居,锦衣忽然停了脚步。 潋绡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他。 锦衣看着潋绡,突然说道:“我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微微一笑。自信而笃定,道。“统领之职一定会是寒祁地。” 潋绡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我不在的时候,若有什么事。你可以找吩咐萝铃或寒祁去办。我已经传下令去,这三年里,一切听你号令。” 潋绡轻应了声。 “至于接手琼月庄一事,如今已成定局,我也不想说什么了……”锦衣眉峰微蹙,略显烦躁之‘色’。 “我会小心的。”潋绡接上话道。 锦衣侧头看了看她,神‘色’并不太高兴,但终究只是一声短叹。 潋绡轻笑了声,道:“好了,别为这事烦恼了,没你想得那么复杂。” 锦衣撇了撇嘴角,并不言语,只是抬脚又继续往前走了。 潋绡有些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衣却突然又停了,蹙起了眉头。 前路行来地布衣男子,在这样的客栈之中,并不惹人注目。但却让锦衣下意识地将目光投过去。 走近他们身边时,那布衣男子脚步稍稍放慢了些,微不可察地朝潋绡浅浅一颔首,轻语道:“薄姑娘,外头地人估计是来求医的。姑娘若是嫌麻烦,还是从侧‘门’出去吧。” 话说完,便又继续往前走了,在旁人看来,他们仅仅只是擦身而过罢了。 潋绡并没有什么神‘色’变化,只是朝锦衣看了眼。 他也正看着潋绡,目光清明。并不强求解‘惑’,只是等待潋绡的答案。 刚才那布衣男子的话,锦衣自然是听见了,当然,也多少明白了这人的身份。 既然他并没有避开锦衣,肯定是潋绡事先‘交’代地了,锦衣不认为潋绡会喜欢留自作主张的人在身边。 果然,潋绡微微一笑,道:“他就是梧桐客栈的掌柜。” 此话一出,锦衣也大概了解那人在潋绡身边是什么样的位置了。 潋绡又道:“三年前,安源银矿一案,云家,还记得吗?” 略一思索,锦衣才道:“记得。安源银矿塌方一事,捅开了个滔天大案。牵涉其中的官员不计其事,当时父皇惊怒异常。而云家是安源第一富商,当时也被问罪的,满‘门’抄斩。直到临刑前一天,才查清楚了,原来云家不过是被眼红之人拖下水而已,根本是被陷害的。”说完,锦衣看着潋绡,似乎明白了什么。 潋绡笑着说道:“梧桐客栈的掌柜名叫吴同。” 轻蹙了下眉,锦衣接话道:“云家一事,是姐姐帮忙翻的案吧。” 潋绡只是但笑不语。 “吴同……云潼!是他啊……” “原来你还记得云潼这个人啊。”潋绡笑着道。 “当然记得。”锦衣轻轻挑了下眉头,虽已是不见了人影,仍是回头看了眼,道,“那年,我们在城里遇到他时,虽然一路逃亡,让他显得太过落魄,但那种目光太倔强了,让人很难忘记。所以后来我去查了他地身份。云家三公子,师从天剑老人,长年离家,所以抄家时才逃过一劫。来王都,也许是想劫狱。但一路上被追杀,到达王都时,早已经‘精’疲力竭。” 潋绡笑了笑,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一身的伤,已经差不多只剩一口气了。可是,他让我觉得,他不想死,拼命在想要活下来。所以,我救了他。然后,他跟我讲了云家被陷害地事。我跟他说,只要他抛弃过去的一切,隐姓埋名,为我做事,我可以帮云家翻案。”话微顿,她又道,“所以,再也没有云家三公子云潼,只有梧桐客栈地掌柜吴同。” “这样地人,最大的好处,便是忠心。潋绡只是笑笑,并不应答。 潋绡与锦衣从侧‘门’出去地时候,走出不远,便遇上了之前在大厅里见到的那老少三人。 潋绡禁不住一挑眉。 锦衣却是略带戏谑地无声一笑。 那三人,灰衣老者走在前面,蓝衣少年和粉衣少‘女’跟随在身后。他们并不避讳,直直地朝潋绡走过来。 微微一叹,知道避不开,潋绡也站定了。 锦衣只是抱着剑靠在墙上,神‘色’淡漠,冷眼旁观。 啊算爬上来更新了 这几天郁闷死了,电脑坏了,怎么也搞不定!早已经习惯了电脑作为生活的一部分,突然没了电脑,睡也睡得不踏实了...现在,好象……是正常了。但偶尔也会一卡一卡的。 而且,码字的过程中,两次,文档莫名其妙消失...幸好不算什么大事,重新保存下文件就好。 可总是慌兮兮的,只好不时地备份下文件到盘。 话说...前天,偶的盘已经废了,数据也没了。唉... 上帝保佑,别再跟我折腾了... 不然,真的得换电脑了! . 第二卷 第五十七章 宸州月石 走到面前时,那灰衣老者只是轻轻一颔首。后面的蓝衣少年,神‘色’冷静,但却仍可以见到眉宇间隐约的忧虑。粉衣少‘女’却是抿着‘唇’,直直地瞪着潋绡,目光里似乎有些恼怒之意。 这莫名其妙的怒‘色’,让潋绡有些疑‘惑’,但也没放在心上。 然后,只听得那灰衣老者问道:“请问这位姑娘……是东篱医仙薄姑娘吗?” 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潋绡并没打算否认,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却不料,这一点头,那边的粉衣少‘女’似乎一下怒火窜了上来,上前两步,脆声斥道:“刚才进来的时候,爷爷就说你可能是那个医仙了。问那个小二,他居然说你不在。哼,一定是那个小二通知你的,居然想偷偷溜掉。你这算什么医仙啊!懂不懂什么叫医者父母心啊!”突然的一串话蹦出来,显然是当真怒极了,说得又快又急。 这让潋绡听得有些发愣,随后,总觉得有些可笑,禁不住笑出了声。 这一笑,让那少‘女’瞪大了眼:“你!……”她显然还想说什么,但这回,已经被身边的少年拉住了。 “石羽,别胡闹!”轻斥了声,他又转头看着潋绡,微微躬了躬身,道,“抱歉,舍妹失礼了。只因太过心急求医,还请薄姑娘见谅。”说话谦和有礼,衣着简单却不失‘精’致,看来也是出身世家。 潋绡只是浅浅地弯了弯嘴角,对那少‘女’的话,并无恼‘色’。对这少年的致歉之辞。也是不置可否。她记得,刚才自己点头承认是东篱医仙时,那老者微微松了口气。而这少年,也是明显的一喜。 至于他们的来意。早已是不言自明了。 按理,该是由那老者道明来意地,但少年看似冷静,实则该也心中焦虑,此时既然已经开了口。便朝那老者看了眼后,接着说道:“在下石霄,家父身染恶疾,遍寻名医,却始终未见起‘色’。听闻东篱医仙薄姑娘医术通神,此行便是为求医而来。还请姑娘救家父一命!”说完,头微低,拱手一礼。 潋绡却并不说话,没有任何回应。.16k,手机站ap,更新最快.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锦衣也一直只是冷眼旁观。但他看了看潋绡后,微微动了动嘴角,道出三字:“月石剑。” 锦衣这一开口。那边三人明显一惊,潋绡则是一下恍然大悟。道:“哦!宸州石家。” 那灰衣老者很快恢复了神‘色’。朝锦衣看了眼后,笑了笑。赞道:“两位好眼力。” 那名为石霄的少年却是伸手握了握腰间的武器,若有所思地朝锦衣看了看。 但是,或许那不该称为剑。比剑要短许多,却比匕首要长一些。剑身笔直,据说只有单面锋刃。剑名月石,传说以月为锋,剑身光华流转,与日争辉。 但传说毕竟只是传说,真正见过月石剑地人并不多。 对于那老者的称赞,锦衣只是无所谓地撇了撇嘴角。潋绡则是缓缓一笑,回道:“过奖。”轻轻一颔首,又道:“至于求医一事,你们……怕是被外界误导了。医术通神之说,纯属谬传。” 灰衣老者愣了下,少年石霄则是皱紧了眉头,而一旁那个被叫做“石羽”地粉衣少‘女’更是一副义愤填膺的神‘色’。 那老者仍只是笑笑,道:“薄姑娘太过自谦了。”随后面‘色’一正,道,“只要姑娘肯救我儿一命,任何条件,但说无妨。” 这时,锦衣却突然看着潋绡,旁若无人地说道:“其他先不说,你根本就没这个时间。宸州太远,只是一个来回,最快也要半个 潋绡没有否认,看着那三人,接话道:“所以……抱歉了。” 微微一颔首,潋绡便与锦衣打算离开了。 只是,没走几步,便听石霄急急地唤道:“且慢!薄姑娘!”潋绡并没有停。 他赶紧上前拦住去路。 这让潋绡禁不住微皱了下眉。 此时,少年石霄似乎犹豫着什么,朝那老者看了眼。 那老者说道:“将来,石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你自己决定吧。” 然后,他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从腰间‘抽’出月石剑,递上前,说道:“以月石剑作为‘交’换,但求姑娘宸州一行。” 潋绡没有说话,但神‘色’间并不见喜‘色’。 而锦衣轻嗤了声,道:“区区一把月石剑,我们还不放在眼里。” 这时,少‘女’石羽显然是怎么也忍不住了:“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啊!医仙医仙,这还叫什么医仙!” 这次,少年石霄没再拦她。气息沉重,似乎也有些恼意。但仍是冷静地抑制着。 潋绡忽然地轻笑了声,朝那少‘女’石羽看了眼,才道:“医仙之说,不过旁人给的名号。事实上,称我毒仙……”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忍俊不禁,又是一笑,“或者是毒妖,会更恰当些。” 这话,明显让那三人有些意外。 锦衣却是禁不住低下头,显然这“毒妖”一词也让他有些想笑。 潋绡又接着说道:“我所擅长地,并非医术,而是毒术。学医,也是为了让毒术更加‘精’进而已。对‘药’物之类,或许算是了解。但病理之道,却也算不得高明。所以,抱歉,爱莫能助!” 说完,潋绡刚想离开,又被那少年拦住了。 这次,潋绡冷冷地一眼扫过去,明显的不悦。 那少年愣了下,但立刻说道:“家父可能正是中毒。” “可能?”潋绡皱了下眉。 “是天医‘门’的岳***告诉我们,能救家父只有东篱医仙。但他并没有言明到底是何病症。”少年回道。 “又是那老头!”潋绡半是恼怒半是无奈地一句低语。谁也没听清潋绡的这一句低语,但至少,锦衣看明白了她的神‘色’。 他突然取出一颗‘药’丸,随手丢给石霄,说道:“这‘药’拿回去,服下后,将人带到王都来。短时间内,她离不开。” 石霄接了‘药’,却是有些踌躇,看着潋绡,不知该如何应答。 对于锦衣的自做主张,潋绡有些无奈地横了他一眼。锦衣只是一挑眉。 那石霄也不是愚笨之人,见此情形,也明白潋绡算是答应了。 面‘色’一喜,道:“多谢!” 这时,锦衣又道:“别急着谢,我有条件的。” “请说。”对此,石霄并不意外。 “你,在梧桐客栈住三年。”锦衣说出的这条件,显然让他们十分意外。 虽是意外,但这并不是太难的条件,石霄没什么犹豫,便是一拱手,应了下来。 锦衣地话,让潋绡也是禁不住愣了下,但随即便明白了他的打算。 有这场恩义在,三年里,她若是有什么事,石霄不可能不出手相助的。 潋绡看了看锦衣,终究没说什么,虽然她并不在意是不是多这么一分助力,但既然锦衣不放心,就顺了他地意吧。 随后,朝石霄轻轻一颔首,算是默认了锦衣的话。 薄雾淡‘色’,紫藤‘花’开。 一更!大家。 不知道现在看我书地朋友,还有多少是从以前看网王同人地时候跟过来的。但如果是看过网王同人地,应该都听过或看过千年之夏吧。 我要推荐的,是这书的作者小小血樱写的网游,《网游之两生‘花’》,书号: 书并不虐,可我却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哭了,呵呵。 看这书,让我想起太多太多曾经玩网游时的经历,真有一些感慨万千。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再也回不来了。现在的自己也与那时候的自己相差太多,总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其实,我也一直想写篇网游,纪念曾经的网游经历。算得上是多年夙愿了,希望能有完成的一天。 顺便说下,貌似她这书更新比较慢,呵呵。 . 第二卷 第五十八章 离影漠漠 石家三人告辞而去后,潋绡与锦衣依旧站在原地,很久之后,潋绡才淡淡地瞥了眼锦衣,叹道:“走吧。” 锦衣弯起嘴角,浅浅一笑,跟上潋绡的脚步,两人渐渐出了巷子。 巷口,是梧桐客栈的小二牵着两匹马等在那。 两人接过缰绳,各自上马之后,便向城‘门’行去。 潋绡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出了城,锦衣才忍不住问道:“石家的事,姐姐觉得我多此一举了?” 潋绡微怔了下,才笑道:“怎么会呢。更何况,也不是什么大事,于我而言,那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那为什么都不说话?我就要走了哦,这一走就是三年,三年里,也许我们根本没有机会再见面了的。”锦衣的语气,略有些埋怨的意思。 潋绡微微一笑,似乎仍有些怔忪,片刻之后,才出声问道:“你就这样走了,没关系吗?”她问的是苏无衣的统领诏选一事。 锦衣自然是心领神会,没什么犹豫,笑着回道:“姐姐是不是太小瞧锦儿了?这么点小事,怎么可能处理不好啊。” “是--,你慕锦衣神机妙算、天下无敌!”潋绡只是略带怨尤的一句嘲讽,又轻哼了声。 驱马靠近潋绡,锦衣侧过头,凑近了一笑,道:“生气了?” 潋绡微微一叹,回道:“哪那么容易生气。”轻轻横了他一眼,又说道,“要真那么容易生气,恐怕早就被你给气死了。” 锦衣一下笑了起来。 潋绡却是侧头看着他。目光里透着浅浅的‘迷’离。 但在锦衣察觉了,也转过目光看着她时,彼此都是微怔了下。.1^6^k^更新最快. 随后。锦衣突然笑道:“若是舍不得我走,姐姐就直说好了。”‘唇’角扬起。“虽然如今不走是不可能的了,但听到姐姐说舍不得,我会很高兴的。”往前一靠,趴在马背上,侧头仰望着潋绡。目光晶亮。潋绡并没有立刻说什么,只是收回了目光,出神了好一会,才轻声说道:“是啊,我舍不得。” 此话一出,锦衣明显呆了下,显然没想到潋绡当真会这么说。但随即便扬起嘴角,笑了起来。 是那种恍若朝阳的笑容,明媚而灿烂。 这倒是让潋绡禁不住怔了好一会。 “我这话。能让你那么高兴吗?”潋绡禁不住问道。 锦衣收了笑,坐起身,目光直直地看着她。没有丝毫怀疑,语气肯定。回道:“是。” 这却让潋绡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只是嘴角微微动了下,‘露’出一抹浅笑。 两人骑马又行了一段路。锦衣才缓缓停下,说道:“我得走了。” “恩。”潋绡只是轻应了声,但并没有动。 两人沉默了会,锦衣才毅然提缰,驱马先行。 潋绡地手握紧了缰绳,微低着头,终究没有任何动作。 但片刻之后,马蹄声却又回来了。 潋绡一下抬起头,看着突然又回转的锦衣,禁不住‘露’出惊讶的神‘色’来。锦衣却只是一笑,驱马靠近后,突然凑过来,轻轻地,在她‘唇’上一‘吻’。 潋绡愣了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东篱居里地记忆,突然之间又如‘潮’涌来。 “三年,其实并不长的,不是吗?而且,我一定会找机会回来看看姐姐地。”锦衣紧握着潋绡的手,看着她的双眼,目光坚定。 潋绡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自出生起,便陪伴在身边的人,终究有了要离自己而去的一天。本以为可以视作平常,可心终究是难舍。 看着这张熟悉地脸,潋绡缓缓伸出手,抚过他的脸颊。 心底是满满的惆怅,酸涩难明。 就那样看着,许久之后,忽然地别过头,随即又掉转了马头,沉声道:“你走吧。” 锦衣犹豫了下,才缓缓应了声,驱马离开。 潋绡背着身,只听着马蹄声渐渐远去。 泪,忽然地落了下来,滴在手背上,也滴在了心里,染开了一朵朵名为心伤的‘花’颜。 转过身时,视野里的身影已经遥不可及,只余一抹淡淡的身影。 第一次发觉,对锦衣,竟是如此的不舍。 那一瞬,几乎想要不顾一切留下他。 禁不住自嘲一笑,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任‘性’的想法。种周围太过安静的感觉便异常强烈起来。 这让潋绡地心情并不太好。 于是,几日之后,潋绡便决定提早离宫,住进玄天寺去舌,但终究还是应了下来。 皇帝旨意一下,宫里又是一阵子的流言,但这些,潋绡早已没放在心上。 而住进玄天寺,也只是表面上的掩饰。刚搬进去,潋绡便下了山,去了琼月庄。 自这一日起,她要真正开始接手琼月庄地一切了。 而锦衣离宫一事,最初是对外隐瞒着的,偶尔出现地所谓“太子”,也是琼月庄安排地替身。过了段时间之后,皇帝才下昭,令太子代天巡视,也算是历练世事。 有赞同的,自然,也有反对地。但慕睿并没有给他们争辩的机会,十分干脆地以一纸诏令封了所有人的话。 潋绡与锦衣接连的离宫,让好事之人忍不住一番揣测,更不乏蠢蠢‘欲’动之人。 不过,对于太子人选一事,慕睿言辞坚定,没有给人任何遐想的机会。此时锦衣离宫,自以为有机可趁之人,也多半是成事不足之辈。 然后,时间就这样在这看似纷‘乱’实则平静之中,一日日地过去了。 第二卷终于完结! 第三卷,流云御雪剑。 这里,苏无衣与薄晚栀的戏份会多起来。言下之意嘛,就是说,潋绡与锦衣有不少脱离皇宫背景,脱离皇子公主身份的剧情。 一直很想知道,没了宫廷束缚的两人,会有怎样的神情。 话说,这段时间更新真的太慢了。 一半原因是确实太忙了,另一半原因嘛,则是自己太过惫懒... 真的要振作‘精’神了!!! 推荐一本书! 《倾城四少》,罗衣。书号183265。 虽然只看了第一卷,但个人感觉‘挺’不错的,就推荐下。 我并不喜欢太过小白的主角,像这样有些情爱缠绵、有些‘阴’谋纠葛的,还‘挺’对我胃口的。喜欢剧情有些复杂,但情感有比较简单的。 反正书还不错啦,大家可以去看看!:) 第三卷 流云御雪剑 第五十九章 时月无迹 藏云山,离玄天寺后不远的地方有一处竹林。 此时,竹林中静静站立的身影,一袭淡青云衫,白纱缥缈。远望时,身影似乎融于这青翠竹林之间,恍惚间,会令人以为她不属于这人间凡世。 她的长发随意地散着,只是将耳际的发丝撩起,用一条银‘色’发带轻轻束住。 头微微低着,嘴角含笑,合眼冥思。 虽是一身素净,却掩不住那倾城之颜。这竹林间若当真有妖‘精’,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只是,原本浅浅笑着的人,忽然地眉头一皱,缓缓睁开了眼,目光清冷,透着一丝恼意。 下一瞬,原本静谧的竹林间,突然跃出几道青衣身影,淡‘色’如烟。他们的行进速度极快,服‘色’又与竹‘色’相近,乍然间,很难捕捉到行迹。 几乎是片刻之间的事,人影清晰时,他们也已经到了近前。 银光利刃,跃起,扑向依旧静立的‘女’子。 她没有动,只是目光淡漠地看着这几个青衣人。 随即连着几声“叮、叮!”之音,是她身后突然窜起的四个黑衣人,挡住了那几个青衣人的攻击黑衣人用的是剑,通体墨‘色’。 当剑划过其中一个青衣人的手臂,带起浅浅的一丝血迹时,转瞬之间,那个青衣人便动作一僵,突然地倒地不起。 黑衣人的剑上有毒,见血封喉! 但这并没有让几个青衣人打消攻击的念头,反而是立刻变了策略。分出两人攻向那‘女’子,另外的人则是缠住那四个黑衣人。 而最后成功摆脱黑衣人的,只有一个。.,更新最快.他似乎是青衣人里武功最高地。跃向那‘女’子时,眼神无光无影。那是真正的杀手,心如止水。 那‘女’子似乎是隐约一叹,但依旧没有动。 挡住这青衣人的,是一柄匕首。 兵刃相‘交’,清‘吟’之声未绝。那匕首已经划过青衣人地颈项。 而匕首的主人则瞬间收回手,滴血不沾衣。 她一身宫装,发髻简单素净,解决了青衣人后,便朝身后地‘女’子曲膝一跪,低头说道:“公主受惊了。” 而此时,那边,四个黑衣人也已经将余下的几个青衣人解决,随后朝那‘女’子单膝一跪。便又无声息地消失了踪迹。 “回吧。”她似乎并没有将刚才发生的一切放在心上,但原本的心情也已经被破坏了,自然不愿再留在原地。 那似乎是‘侍’‘女’的宫装‘女’子应了声“是”后。便起身随行。 至于此地地后事处理,就不是她们需要‘操’心的了。自然是有人来料理的。 而这竹林。本是她在闲暇时最喜欢独处的地方。只是,今日这一闹。怕是也失了这清静地了。 被唤做“公主”的‘女’子,正是这慕氏王朝、皇后之‘女’,十岁便赐封“旃檀公主”的慕潋绡。而随身的宫装‘女’子,便是萝铃了。 此时,已是锦衣离宫两年多之后的‘春’末了。 有慕澹的从旁协助,两年地时间,足够让潋绡完全掌控琼月庄了。 虽然,也曾感慨过,这样一来,锦衣曾经的努力,似乎等于都是白费功夫了。但在渐渐熟悉琼月庄,却始终无法查出隐藏其中的属于锦衣地势力时,潋绡才渐渐明白,锦衣所掌握的力量,恐怕比她以为地还要强。更何况,他也不是愚钝之人,怎可能只有隐藏于琼月庄内地这部分势力呢! 两年,十七岁的潋绡也早已不知被慕睿催了多少次了,为了她地婚事。却一直被她以守孝三年为由挡了回去。不知是喜是悲……两年来,慕睿对蓝鸢不曾忘却半分,月凰宫也成了不得‘私’自出入的禁地,内部的摆设更是未动过丝毫。所以,这样一个似真似假的理由,偏偏正是慕睿的痛处。不然,潋绡也不可能靠着这个太过薄弱的理由搪塞过去。 只是,两年来,虽然一直能得到锦衣的消息,他也时常会有书信寄来,但始终未曾见过一面。即便最初有些心理准备,对此并不以为然。不过,当真两年不见,却是令人日渐心情沉郁起来。唯有在独处时,怀念往日一幕幕,才会禁不住‘露’出笑容来。可思念过后,却是越发的烦躁了。玄天寺后院,有一处是单独辟出来给潋绡居住的园子。 回到屋里,潋绡并不言语,只是静静地坐着。萝铃只在奉上茶后,便退了下去。 许久之后,脚步声传来,潋绡抬头看向‘门’口。 来人一袭深灰‘色’长衫,站在‘门’口恭敬地跪地一礼,在潋绡示意之后,才进得屋来。 “如何?”潋绡只是语气淡漠地问道。 “查不出来历。请庄主恕罪。”称呼潋绡为庄主的,只有琼月庄的人。 潋绡要他查的,自然是刚才那群青衣人的来历。 可回答的结果竟是查不出来历,这让潋绡禁不住皱了眉头。但她并没有恼怒之意,事实上,这两年,琼月庄内与潋绡接触过的人,多半有些了解她的脾气了。 就算事情办不好,只要据实以告,若非个人失误,她并不会无故怪责。 似乎……她对琼月庄之人的实力十分信任,若他们全力以赴仍办不到,那问题便在于对手太强。 “不过……”那灰衣人又接着说道,“属下只是猜测,太子殿下那边,是否也会遇到这些刺客。”潋绡抬头看了看他,等着后话。 “两年来,庄主虽然也遇到过刺客,但多半是不入流之辈。太子殿下那边的情况估计也差不多。但这一次,这些人,看似实力不强,但居然查不出来历。这太奇怪了。属下怀疑,他们刺杀庄主,不过是雾障而已,真正的目标或许是太子殿下。” 听完他的话,潋绡禁不住蹙起了眉头,问道:“有何依据?” “请庄主恕罪,属下……也只是猜测。” “你是会无故将猜测说出来的人吗?”潋绡冷冷地一眼扫过去。 那灰衣人低着头,沉默了下,才坚定地说道:“为防万一,请庄主派人往边关一行。” 潋绡点了点头,便示意他退下。 但她的眉头却蹙得更紧了。 “锦儿……” 突然被告知封推,赶紧来码字! 这么好的机会,就算天塌了也一定要更新的! 呃,封推这几天,目标。。。一日三更! 目标啊目标,但愿你不是那天上的浮云。。。 阿弥陀佛,上帝保佑!. 第三卷 第六十章 迷雾无障 虽然潋绡相信,以锦衣的武功,想要以暗杀取他‘性’命是绝对不可能的。可转念一想,‘性’命虽是无忧,但并不保证不会受伤。 一再地告诉自己,受点伤并没什么。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总觉得有一股‘阴’霾之气绕在心头,挥之不去,令人无法安 疑虑一旦产生,要想将之消去,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更何况还是事关锦衣。 连带的,让潋绡的心情也并不太好。 所以,当原琴泓出现在她的院子里时,潋绡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并不怎么欢迎。 “你来干什么?”潋绡有些口气不善。 见此,原琴泓只是一挑眉,道:“随便逛逛,经过你这里,就进来坐坐喽。”“随便逛逛?你这一逛,逛得还真远啊,居然跑到这藏云山上的玄天寺来了。”潋绡的话里,带着淡淡的嘲讽之意。 “哦。我一向如此,逛得‘挺’远的。”原琴泓倒是应得爽快,仿佛完全没听懂潋绡话里的讽刺。 潋绡不是第一天认识原琴泓了,哪会不明白,眼前此人,脸皮之厚,堪与城墙可比。所以,她抿了抿‘唇’,便住口不言了。对付他最好的办法,便是不看、不理,完全当他不存在。 “喂,没这么绝情吧,好歹来者是客吧。”话说这么说,原琴泓已经自顾自地坐下喝起茶来。 潋绡只是冷哼了声,道:“你我之间,何来‘交’情!”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听说你遇到刺客。特地来探望的啊。”说完,还在怀里掏了掏,拿出一张银票。说道,“来得匆忙。没来得及备礼。银子是个好东西,送你,压压惊!” 潋绡显然没兴趣与他起这口舌之争,只是一挑眉,说道:“你倒是消息够灵通的啊。” “多谢夸奖!” 潋绡当然没有夸奖他的意思。所以,只是斜睨了他一眼,干脆地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原琴泓耸了耸肩,问道:“查出刺客来历了吗?” “你不会自己去查吗?”潋绡轻轻一挑眉。.16k手机站ap,更新最快. “反正你定是查的,我又何必费事呢!”懒懒地往桌前一靠,回得理所当然。 潋绡轻哼了声,才道:“查不出来。” 这回答,让原琴泓愣了下,下意识地出声道:“怎么可能!”随即蹙起眉头。似乎思索着什么。 他这话,倒是让潋绡微微一怔。 是啊,怎么可能! 虽然。从遇刺到回报消息,时间并不长。若说查不出来。也算情有可缘。但到现在,已经是一天一夜。仍是没有线索吗? 没有人来禀报,自然是说明没有进展。但是,这是第一次,过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消息。 这次地刺客,当真那么难查吗? 会不会是…… “会不会是有人在隐瞒什么?”原琴泓问出了潋绡心底的疑问。 但这并不让她觉得有何惊喜,若猜测属实,那又是谁在隐瞒,为什么要隐瞒,深究下去,涉及到了是一个“背叛”的问题。潋绡看了看原琴泓,缓缓说道:“他说,这次地刺客实力不强,但却查不出来历,太过可疑。所以担心刺杀我不过是‘迷’障而已,真正的目标是锦衣。”潋绡并没有点明这个“他”是谁,关于这点,原琴泓自然也是不会追问地了。 “那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刺杀我们的太子殿下呢?何必多此一举,找几个人来你这送死,而且还可能引起你的注意。”原琴泓有些不以为然。 “刺杀我,若是能成功,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能,也起码不让我起了戒备。” “可结果是,你有所戒备了。” “但也仅此而已。” “也许,有人在故布疑阵,而那个人想要的结果又是什么呢?”原琴泓看着潋绡,过了会,突然地诡异一笑。 这让潋绡禁不住蹙了下眉头,问道:“笑什么?” “也许,那个人的目地已经达到了。” 此时的潋绡,当真越发觉得他脸上那种笑容十分的惹人厌。 但潋绡只是轻轻垂下眼睑,思考着自己此刻的情境。 她现在……很担心锦衣的情况,采取一些行动是必然的。如果这是对方的目的,那不是‘弄’巧成拙吗? 而她之所以会担心,是因为这次的刺客太过可疑。查不出来历,说明背后地势力不简单,但刺客的实力却偏偏并不强。 潋绡突然地一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抬头看向原琴泓时,他笑得一脸灿烂,说道:“他利用的,其实不过是你地关心则‘乱’而已。“简直是胡闹!”潋绡禁不住低喝了声。 那边,原琴泓已是一脸苦恼的样子,自言自语道:“我惨了,居然点破了他地目地。”随后又是一声长叹。 潋绡瞥了他一眼,接话道:“是吗?我看你很开心啊。” “有吗?”一边不以为然地反问了句,一边却是笑颜明媚。 潋绡一眼扫过去,目光冷厉,这才让他止了笑,轻喃了句:“真是个护短的家伙。”随即又是一笑,道,“我还是赶紧走人,省得有人见着我,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话一说完,便是扬长而去。 独立坐了一会,潋绡才唤了萝铃进来。看了看她,才道:“让七月来见我。” 萝铃只是闪过一丝疑‘惑’,便应了声,退了下去。 七月,便是昨日那个来回报消息地灰衣人。在琼月庄内,他也算半个主事人了。 以前,当潋绡发现要想查出琼月庄内效命锦衣之人并不那么容易后,便放弃了。毕竟,她不觉得再这事上‘花’费力气有何意义。 所以,到如今,她仍是不知道那到底是哪些人。只是,没想到,今日却是因此落入了这么简单的套子里。 有些恼,又有些无可奈何。 七月进来的时候,神‘色’平淡。 潋绡倒不与他兜圈子,直截了当地问道:“是殿下吩咐你那么说的?” 他似乎并没有觉得惊讶,依旧一片平淡,抬头看了看潋绡后,低头回道:“是这让潋绡禁不住冷哼了声。 “那些刺客到底什么来历?”压下了恼意,潋绡又问道。 “是渝妃娘娘的人。” 这答案让潋绡微皱了下眉。 随后又问道:“殿下还说了什么?” “殿下说,这个局,并不高明。也许庄主很快便会发现。如果庄主发现了,直说便是,然后要转告庄主一句,殿下不过希望见见庄主。” 潋绡微愣了下,沉默了会后,才道:“你下去吧。” “是。” 这样的结果,当真让潋绡不知道该不该生气。 而锦衣要七月转告的话,竟也让她禁不住心思一动。 即使……明知道,也许这也是锦衣早就算计好的。或者说,这才是他真正算计的。 想到这,禁不住一叹。 那孩子,当真是越来越“老‘奸’巨滑”了。 《义之传说》,作者:梦凝小筑,书号:138418。已完结。 惊世少年赵羽穿越到三国时空,成为历史上赫赫有名赵云的义弟。是眼睁睁看着神州万里烽烟四起,去做潇洒隐士? 还是与众多意气相投的英雄豪杰成就不世功业? 且看《凤翔三国》外传--《义之传说》。 .. 第三卷 第六十一章 东篱医仙 虽是唤了萝铃进来,但潋绡并不言语,只是端着茶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许久之后,才突然出声道:“萝铃,准备下,我要独自离开一些日子。” “什么?”萝铃反‘射’‘性’地问了句,随即便怔住了,只是愣愣地看着潋绡,仿佛根本没听懂她刚才的话。 潋绡却是突然地一笑。话说出口时,那一瞬间的心情舒畅,才让她发觉,原来自己早就想要这样做了。 嘴角噙着浅笑,又朝萝铃说道:“我说,我要离开一些天,你安排一下。谁也不需要跟着,包括四月他们。”潋绡口中的四月他们,指的是她身边的四个暗卫。 “公主,这恐怕不妥吧。”萝铃微皱着眉,回道。 潋绡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萝铃接着说道:“公主要离开一些天,奴婢可以安排一个替身,这是很简单的事,不会有人发觉的。但是,任何人也不带,奴婢以为实在不妥。若是遇到危险,谁来保护公主!” 潋绡笑了笑,才道:“离开了这里,我便不是公主。只要不被人发现身份,何来危险可遇。更何况,萝铃当真以为……我弱到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吗?”面‘色’仍是平淡,但语气之中已经透出一丝不悦,透着淡淡的威压。 “奴婢不敢。”萝铃低了低头。 “不过,这也怪不得你。毕竟,你从未见我出手过。怪只怪,你们未曾给过我出手机会。”潋绡舒展了眉眼,微微笑。 萝铃也跟着一笑。道:“保护庄主,是属下们的职责所在。” 听萝铃突然改了称呼,潋绡侧过头去瞥了她一眼。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笑。.16k,电脑站.更新最快.而后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准备出行之事了。 离开玄天寺,下了山,潋绡并没有回城,而是直接往西行。 该‘交’代都已经‘交’代清楚。其他的,就不需要她再‘操’心了。 此时的潋绡,已是一袭素白纱衣,青纱斗笠,遮了面容。一人一马,就那样独自上路。 卸下锦绣华裳后,她已不是那尊贵无双地深宫皇‘女’,而仅仅只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江湖‘女’子,东篱医仙薄晚栀。 不过是换了一身衣裳。换了一个身份,似乎连天地也换了一般。 澄空万里,流云无际。 慕华城往西。约莫两个时辰的路程,那里是潋绡地第一站----落月镇。 因为此镇是西行商旅出入王都的必经之地。所以。不大地小镇,倒也热闹得很。 寻了客栈落脚之后。潋绡便想出去走走。 她并不打算急着赶路。 锦衣那边,恐怕很快便能得到她已下山的消息。正因为如此,她偏就不让他如愿了,决定这一路上看看走走,晃悠个大半月再说。 而这落月镇既然是商旅必经之地,那集市之上,自然是再热闹不过了。 只是,潋绡平日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最好的。更何况,她也不是幽闭深宫的‘女’子,本就会时常出宫走走的。这样地集市,自然引不起她的好奇了。 反倒是她自己,引来了不少注意。毕竟,即便青纱斗笠遮住了脸,举止之间的气度风姿,却是掩藏不住的。 不过,虽是引人注意,却不会惹来疑窦。毕竟,像落月镇这样的地方,每日来往客旅不知凡几,谁也不会去在意陌生人的来历。 在集市上走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潋绡便打算离开了。 只是,偶然瞥见走在前面的几个人时,没来由地感觉有些异样。 那几人,看装扮,该也是商人,而且,应该是一路结伴而行的。 但是,这种情况下,商人之间,会连一丁点眼神‘交’流都没有吗?更别说言语地‘交’谈了。 虽是疑‘惑’,但潋绡并没有兴趣管闲事,或者说,懒得管而已。 但是,当潋绡加快了脚步,越过他们,打算先行离开时,那一瞬间嗅到的气息,让她心底突地戒备起来。 那几人身上有不少‘药’味。 若是草‘药’商人,倒也属正常。但问题的关键是,‘混’杂起来地‘药’味中,潋绡可以清楚地分辨出是哪些‘药’。而那些‘药’,全都不是寻常草‘药’商人会贩卖的东西,那……都是一些毒。 仅此而已地话,潋绡还没有打算理会。 但偏偏,这股‘混’杂起来地‘药’味,在不久以前,她在刺杀她的青衣人身上闻到过。 此刻,她唯一地感慨便是,当真是无巧不成书啊。过,虽然遇到了,潋绡倒也不急着解决他们。 十有八九,他们的目的地是一样的,镜家军边关驻守之地----腾阑城,也就是锦衣现在所在的地方。 那么,一路上多的是机会。 更何况,即便她不出手,到了腾阑城,锦衣自有办法解决。 所以,潋绡依旧按照自己的行程上路,并没有刻意跟踪着那一行人。 可当十天之后,鄄易城里,再次遇见那些人时,潋绡禁不住有些怔忪。 随即却是突生的懊恼之感。 他们之所以扮作草‘药’商人,是因为腾阑城向来戒备严密,那是一个进城的好办法。而问题在于,虽然扮成了商人,多少影响了赶路的速度,但也不可能太慢。 而潋绡能在此地遇到他们,说明她的速度也绝对不慢。 所以,所谓的仍是照旧上路,不去跟踪他们,不过是她自欺欺人的想法而已。 算算日子,不过十天,已经到了鄄易城。这个摆在眼前的事实,让潋绡不知道是该无奈而笑还是该气自己口是心非。 但既然如此牵挂,潋绡也不打算再避开了。 鄄易城向来龙蛇‘混’杂,要想下手,这是最好的地方。 至于办法嘛,潋绡不认为就凭自己一人,能用武功解决他们。毕竟除了轻功以外,她的武功虽不至于太差,但向来是被锦衣取笑的。要对付这些‘精’于暗杀之人,还太薄弱了些。 潋绡当然不至于傻到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了。 所以,无庸置疑的便是,她最好的选择,就是毒了。 《穿越安之若素》,作者:李锦银,书号:184661。连载中。 那个总是静静站在她身旁守护她的俊美少年无忧;那个温润如‘玉’,永远是对她微笑的陆砚;那个‘阴’柔自恋,却无比认真地说:“我不要你难过。”的宋星楼;那个沉稳冷静,却有着温暖‘胸’膛的赤炎霜。谁又能真正成为她一世的依靠?在这时光流转的罅隙里,让她不再孤单…… . 第三卷 第六十二章 明媚瑶光 潋绡本是远远地跟随在那一行人身后的。 虽是决定了用毒,却还没打算好如何行事。 她倒也不急,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看到那一行人停下来时,潋绡微怔了下,随后,其中一人转过身,朝她看过来,目光森冷若霜。 不知他们是何时发现的,又察觉了些什么。潋绡不打算逃,既然被发现了,只有解决掉了。 所以,下一刻,她便被那些人围在了中间。 这本是有些冷清的街道,路上行人似乎对这类争斗已经司空见惯,并不惊奇。 此时,其中一人突然开口笑道:“姑娘真是好雅兴啊。” 潋绡眉一蹙,提起了戒备。 虽是心有疑‘惑’,但此刻潋绡已经没有那个闲暇去思索他们到底是如何发现她的了,目前最紧要的,还是先解决这些人了。 他们一共六人,双手短刃,一出手便是十二把兵器齐齐攻向潋绡。 潋绡身边从不带兵器,此时,她也只能倚仗着轻功,提身跃起,避开这攻击。但下一瞬,三人守住落地之处,三人又跃起攻击。身在半空,本无借力之处。却见潋绡突然将斗笠甩出,掷向其中一人,又借势凭空飘出包围。 潋绡一落地,那六人便又立刻围了上来。如此几番周折,她始终没能脱离围攻的状态。若不是仗着一身绝顶轻功,此时也怕已受伤了。 眉头微蹙,潋绡已是略有不耐。 突然。背后无声息地刺来一剑。她没料到他们居然会中途换了武器,一时不察,避得惊险万分。但面对下一瞬刺过来的两对双刃,恐怕是难免受伤了。.ap,更新最快. 但是。突然出现的一把细长银剑挡住了那两对双刃,下一瞬,血光乍起,那两人立时毙命。 这把映入眼中的熟悉长剑,让潋绡一时间有些不知该作何反应。 熟悉地剑。侧过头……又看到熟悉的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潋绡下意识地问出声来,满是惊讶。 一袭白衣的少年,剑光血‘色’之中,染出了霜寒之意。 朝她看过来时,眼微冷,略带怨怒地斥道:“姐姐什么时候做事这么不知轻重了!” 突然地斥责,让潋绡几乎已经到嘴边的笑一下收了回去。 转眼之间已收拾掉四人地锦衣,自然也不需要她帮忙,所以。潋绡只是站在原地不动。即便……察觉到了身后飞来的利刃。 锦衣目光瞥见时,已是救援不及,心中惊惧。却也无能为力。 但那利刃仍是被挡住了,确切地说。是被一枝长鞭击落的。 身后。是利刃落地之声,然后是一个‘女’子的冷哼之声。但这些。潋绡并没有去在意。 而另外两人显然也已经被那长鞭的主人解决了,所以锦衣收起了剑。 站在潋绡面前时,他地眼里已经是滔***意,冷声喝道:“你疯了啊!” 潋绡并不应答,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轻垂下眼睑,缓缓‘露’出一抹浅笑。真的……原来已经两年不见了…… 他的样子,也变了不少…… 风霜之意重了许多,即使看清了怒意,神‘色’仍是内敛而冷静。至于梦里依稀的那个会撒娇的锦儿,该是早就消失了吧。 见潋绡不说话,锦衣皱了下眉后,张了张嘴,又没说什么。 目光越过潋绡,看向她身后,然后朝身后之人笑了笑,道:“多谢!” 那是一种很真诚的笑容。 此时,潋绡又忽然地笑了,缥缈若烟。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心情,总觉得,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不该是这样的。 但又该是怎样的,却仍只是一片空旷。 “你怎么会在这里?”同样的问题,第二遍问时,潋绡已经掩去了最初地惊讶,只是浅笑着,似乎也只是随口一问。 神‘色’间,更是没有‘露’出半分心思来。 锦衣看了看她,沉默了下,才道:“你出来的第三天,我就收到了消息。有些担心,就出来接你了。” 闻言,潋绡也没怎么惊讶,只是淡淡一笑,漫不经心地应了句:“是吗?” “你……”锦衣眉头一皱,刚想说什么,潋绡却已经转过身去,看向那长鞭的主人。 “不介绍下吗?”潋绡问道。 眼前地少‘女’,红衣明媚,一身干净利落的装扮,手握长鞭。面对潋绡地打量,也十分坦然,回视地目光之中,更是带着分明的傲气。 没想到,锦衣却是一句:“这不重要,现在……”但他话还没说话,那边地红衣少‘女’已是眉一横,唰地一鞭挥过来,“啪”一声击在锦衣身前地面上,喝道:“你说什么!”当真是好爽利的脾气。 锦衣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角,才指着她对潋绡说道:“腾阑城第一魔‘女’,明瑶。” 她只是哼了声,却并不反驳,似乎对于“魔‘女’”一词并不反感,或许说她反而有几分自豪会更恰当些。 然后,锦衣又对明瑶说道:“这是……我姐姐,旃檀公主慕潋绡。” 本来还一脸傲气的少‘女’,一听这话,明显愣住了。随后立刻收了长鞭,跑上前来,往潋绡身边一站,甜甜地唤了声:“姐姐。” “‘乱’叫什么啊,谁是你姐姐!”锦衣一句冷语甩过。 “你姐姐自然也是我姐姐了。”明瑶回得理所当然,随后又朝他哼了声,转向潋绡时,脸‘色’又一瞬变为璀璨笑颜,说道,“更何况,姐姐也没反对啊。” 潋绡并不应答,只是随意地浅浅一笑。 明瑶对锦衣的心思,再明显不过,潋绡又怎会看不出来。 “你看,姐姐也默认了。”她的语气里带着炫耀之意“那是不好意思拒绝罢了,也就只有你脸皮那么厚,什么都只认自己的意思。”锦衣淡淡地讽刺了句。 大概对于这样的讽刺早已习惯了吧,明瑶并无恼意,只是瞪了他一眼,笑道:“你是不是担心将来姐姐对我比对你还好啊!本姑娘到哪都是最惹人爱的一个!” “没得救了。”锦衣一脸无奈长叹的神‘色’。 看着眼前这两人你来我往,笑言戏语,潋绡始终只是安静无言。 心底,却早已蔓延某种开不知名的情绪…… 啊!!!! 偶想要爆发!!!! 三更啊偶的目标啊非真是那浮云?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卷 第六十三章 缱绻心湖 锦衣与明瑶随着潋绡回到她落脚的客栈,锦衣本是想单独跟潋绡说说话的,但明瑶跟进跟出地,怎么也甩不掉。 实在没办法,最后锦衣只好拉起潋绡,两人出了客栈,运起轻功飞掠而去,明瑶也许武功不错,但论起轻功,又怎么可能及得上他们两个。 所以,终于还是没能跟上,眼见着追不上了,她只能停了下来,恨得直跺脚。 回头远远望了一眼,锦衣下意识地弯了弯嘴角。 而潋绡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轻蹙了下眉头。 “你笑什么?”她突然问道。 这话问得有些突兀,潋绡自己也禁不住又是一皱眉。 锦衣也微愣了下,稍稍想了会,似乎仍是不知道怎么回答,随后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这让潋绡禁不住朝他看了眼,目光幽深难解。 “锦儿,我们多久没见了?”潋绡又问道。 锦衣缓缓一笑,带着浅浅的郁‘色’,回道:“两年多了。” “两年一个月十三天。”潋绡的声音依旧沉静如常。 锦衣却是明显地怔住了,看着潋绡的目光里,有些惊讶,也有一些难明的神采。 潋绡又忽然地笑了,淡薄缥缈,恍若流岚雾霭。 此时,两人已经行至城外,周围几乎没什么人烟。 停下来的地方,远处山烟秀丽,近旁幽湖清澈,倒是一处极好的景致。 潋绡没有理会锦衣的惊讶。缓缓往前走出不远,在湖边坐了下来。 过了会,锦衣也到她身边坐下。.16k,手机站ap.更新最快.侧头看了看她,却始终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潋绡才长长地一叹,道:“我本以为,你见到我,应该会比我以为的还要高兴才是。”潋绡没有看他,只是远远地望着湖水。 “我当然高兴了!”一听这话。锦衣赶紧出声辩解。 潋绡却是自顾着继续说道:“以前一直在一起,所以并没有太明显地感觉。两年不见,我才发现,原来,我已经渐渐看不清楚你越藏越深的心思了。” 锦衣愣了下,才道:“之前……我是一时情急,才跟姐姐发火的。我是担心而已,你难道连这也误会了吗?”语气里带着焦急,还有一些恼怒。 “我自然明白。”潋绡低了低头。将未尽之语藏在了心里。 ----明白是一回事,心里地感觉却是另外一回事。更何况,问题的关键并不在这里…… “姐姐。你到底想说什么?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为什么一定要我去猜?再如何了解,终究也有猜错地时候。为什么就不能让事情简单一些。由姐姐直接说出来呢?”锦衣微蹙着眉。语气略带低哑。 潋绡浅浅地弯了弯嘴角。 锦衣的声音又沉静了下来,说道:“刚才。既然姐姐觉得不高兴了,完全可以对我生气啊,为什么一定要藏起来?” 潋绡仍是没有回应。 “姐姐,你到底是为了什么离开王都的?”这一瞬,锦衣的目光里,神采灼灼。 “你想要我承认什么?”此时,潋绡才缓缓问道。 “你明白的。”锦衣就那样直直地看着潋绡,目光里是分明地执着,“我要你承认,你是为我而来,因想念我而来,承认你心里真正的感情!” “那个明瑶,你是刻意让她跟来的?故意让我见到的吧?看似无意的言语、举动,都是你刻意演给我看的?”潋绡没有看他,低垂着目光,语气平静。 握了握拳,锦衣沉默了下,才干脆地应道:“是!” 潋绡轻轻一叹,道:“你明知道,我最不喜欢这种欺骗与试探的。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可你毕竟不是其他人。” 锦衣沉默了许久,才突然出声道:“对!我就是骗了你,我就是试探了你!那又如何!你又能把我怎么样?从此不理我了?讨厌我了?恨上我了?”语气里,带着隐隐的埋怨之意。 如此有些无赖的话,让潋绡有些哭笑不得。 无奈地摇了摇头,才浅笑着说道:“是,我根本奈何你不得。谁叫你……偏偏是我地锦儿呢。” 锦衣呆了下,看着潋绡,目光略带疑‘色’。 潋绡又接着说道:“更何况,一切起因本就在我。最会藏起心思的人,也是我自己。我又何来立场责怪于你。” “一定要分得那么清楚吗?”锦衣突然地‘插’了一句,脸‘色’并不太好看,似乎有些生气。 潋绡稍稍有些疑‘惑’。 “一定要分清楚谁的错更多一些吗?”锦衣又说了句。 潋绡蹙了下眉,随即忽然明了,缓缓回道:“见到明瑶地时候,即便理智告诉我,你是刻意演戏给我看的可能‘性’很大。但心里仍有一个声音在对自己说,也许,你已经不愿等了。这是一份太过无望地感情,虚耗了这么多年时光,却仍是没有得到回应,太过不值。更何况,这世间美好地‘女’子,并不是只有慕潋绡一个。外面的世界好‘精’彩,你也许会渐渐发现,她不过是芸芸众生中普普通通地一个。”潋绡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略带哑‘色’。 锦衣突然伸手抱住潋绡,口气有些不善:“我要生气了!” 潋绡禁不住笑了下。 “值与不值,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说过的,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不管将来如何,这一句,我是绝不会忘的。” 这个坚定如昔的声音让潋绡一阵恍惚回溯记忆的长河,曾经,她被“永远”这个词‘迷’醉了心。太过美好,也太过虚幻,却仍是让人忍不住向往。 伸手环着锦衣,潋绡轻轻地唤着:“锦儿,锦儿,锦儿……”声音渐渐暗哑,眼前似乎模糊了起来。 “不许哭!”锦衣突然的一句,让潋绡怔了下,随即下意识地弯了弯嘴角。“是我不好,我不该骗你,不该试探你,不该让你伤心难过,什么都是我不好。但是,反正你不能哭!”锦衣的语气略有些僵硬。 “我没哭。”潋绡轻声说道。 锦衣松开手,看了潋绡好一会,突然又伸手盖住她的眼,道:“真的不许哭。” 潋绡轻叹了声,笑道:“我没哭啊。”即便刚才心里有些酸酸的,被他这么一闹腾,情绪也早散了。 锦衣这才放下手掌,紧抿着‘唇’,脸上带着懊恼之‘色’。不过,恼的多半是他自己。 潋绡看了锦衣一会,浅浅一笑,而后忽然探过身去,‘唇’间轻轻一触,恍若翩蝶的一‘吻’。那一瞬间的气息‘交’缠,却能酥软了人心。 锦衣明显呆住了。 第三卷 第六十四章 永炎之火 潋绡禁不住轻笑了声,说道:“回魂了!我的傻锦儿!” 锦衣回过神来时,有些恼羞成怒,冷声道:“不许笑!” 不过,这话似乎没有任何威胁力,潋绡的笑反倒是更深了几分。 “我说不许笑!”话一说完,锦衣作势要掐她脖子。 但潋绡仍是没有丝毫要收敛的意思。见此,锦衣无奈地抿了抿‘唇’,随即突然地弯起嘴角,‘露’出一抹有些诡异的笑容。 这让潋绡下意识地戒备起来。 但防心刚起,锦衣侧过身,一出手便轻而易举地扣住她的手腕,顺势往前一倒,两人便跌到了草地上,锦衣自然正好压制在潋绡身上,让她动弹不得。 这是让潋绡一直十分感慨的。论武功,她从来都及不上锦衣,更别说这两年之后了。要想反击,只有用毒,但又不可能用一些太过厉害的毒‘药’,当真伤了他,心疼的是她自己。简单的毒,又不可能立刻起了效果。 更何况,手被制住,她也玩不出大‘花’样来。 一阵恼之后,才蓦然发觉,此时两人的样子实在太过暧昧,心没来由地一慌。禁不住轻斥了声:“锦儿,放开!让我起来。” “不要!”此时的锦衣,明显是一副无赖神‘色’。 他忽然俯下身,凑近潋绡的脸,笑道:“你在怕什么?” 潋绡也跟着一笑,回道:“我能怕什么。” 此时,锦衣只是单手扣着她的手腕。左手为她轻轻拂开颊边的发丝,缓缓抚过脸。他从来都不是养尊处优的皇子,略带粗糙地指腹。滑过这凝脂如‘玉’的肌肤时,禁不住放柔了动作。像是怕伤了一分一毫。.1*6*k更新最快. 不自觉间,眼神也柔和了下来,氤氲如雾,温润如水。 眼前的人,是一生一世地珍宝。 被那样一双眼看着。潋绡的心也渐渐漾起缱绻柔和地‘波’澜,夹杂着微微的酸涩与疼痛。 手指滑过红‘唇’,指尖传来的柔软触感,让锦衣忽然地一笑。 潋绡又是一怔,他却又近了一分。 锦衣笑着缓缓说道:“‘吻’,不是那样的。” 潋绡还未从他的话里回过神来时,锦衣已经俯下身来。‘唇’相触地瞬间,潋绡下意识地轻颤了下。 那样温柔的‘吻’,却又霸道的很。似乎想要不顾一切地夺取所有。 神思渐渐游离,五感却异常地敏锐起来。‘唇’间的温热似乎渐渐渗透到心底,在那里点了一把永远熄不灭的火。一寸寸地用那种炙热烧尽理智。 这让潋绡没来由地害怕起来。从来都是用理智去控制一切的人,不知道一旦放弃向来坚守的规则。又该如何处世。身体禁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此时的锦衣自然不可能没有察觉到了。轻声一叹。松开了扣着她的手,稍稍拉开点距离。却仍是俯身看着她,眼底是隐隐地难过。 见他难过,潋绡不会比他好上半分,下意识地皱了下眉。 但那一瞬,锦衣又收了眼底的晦暗之‘色’,缓缓一笑,俯身轻轻‘吻’了下,才道:“若是信锦儿,就把一切‘交’给锦儿去办,好不好?” “不管你想要什么,我跟着你就是了。”潋绡只是如此轻轻地一句,没什么犹豫。 锦衣禁不住扬眉而笑,灿烂明媚,忍不住又俯下身浅浅地一‘吻’。 “你们!你们----”突然的惊叫让两人都怔了下。 坐起身,便见一身‘艳’红地明瑶站在不远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好半天才冒出完整的一句话来:“你们在干什么!” “疯了疯了,我要疯了,我一定看‘花’眼了!”嘴里碎碎念地道了几句,又突然盯着他们,神‘色’不定,然后一下提高了声音,“你们在干什么!你们是亲兄妹啊!” 潋绡目光一冷,手已经抬了起来,指尖可见隐约地银光。 锦衣赶紧拦住:“别!” 潋绡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但更多地是冷厉。 锦衣无奈一笑,道:“不能动她,事情会闹很大的。” 潋绡忽然想起,镜元帅手下第一战将便是姓明,而那位将军地夫人,又是洛老侯爷的孙‘女’。 她终究还是收回了手,但却仍是冷冷地看了锦衣一眼,说道:“大不了毁尸灭迹,简单得很。” 锦衣又是一叹,道:“别忘了,她是跟着我出来的,出了事,我就算不被怀疑,也定是让他们留下心结的。”他突然若有所思地看了潋绡一眼,淡淡地一句,“忽然发现,你变急噪多了。” 潋绡轻蹙了下眉头。 确实如此…… 她自己也发现了。 一而再,再而三出现的意外,让她有些应接不暇。心有些烦‘乱’。而发现这些烦‘乱’时,多半也已猜到根源。昭然若揭的答案并没有让自己平静下来,反而越加烦躁了。 “你们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啊!” 那边,本来处于惊异状态的明瑶,见这两人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依旧自顾自地说着话,原本的惊异已经变成了怒火。 而本就心情不定的潋绡,被她这一喝问,瞬间沉下了脸。 缓缓站起身,冷冷地望过去一眼。那目光冷得像是夹了冰渣子,仿佛是锋利的险刃,挟着霜寒之意。 明瑶突然不敢再出声,似乎只要她再说一个字,下一瞬见到的便是无光无暗的地狱景‘色’。锦衣也站起身,往潋绡前面一站,挡住了她的目光。那边的明瑶才缓过神来。 明瑶自小在边关长大,也不是被养在深闺的柔弱‘女’子,向来任‘性’妄为,无畏无惧。所以,只是片刻之间,便又恢复了盛气凌人的架势。 “慕锦衣,你闪开!我有话跟她说!” 锦衣只是一挑眉,看了看潋绡。潋绡侧了侧头,只是对锦衣说道:“你回下客栈,把马牵来,我们也该出发了。” 锦衣点了点头,便独自离开了。 他并不担心潋绡又起了杀心,她不会希望自己的举动给他带来麻烦的。 然后,原地便只剩下潋绡与明瑶二人了。 周末回家了趟,没能更新,抱歉! 今天努力码字,把落下的补上! 继续朝名曰“一日三更”的浮云前进!!! ,如果大家没那么早休息的话,那两个小时后再来看看吧。 唔...那时候应该差不多又能更新一章了!:)续,如‘欲’知后事如何,,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卷 第六十五章 针锋相对 潋绡早已收了杀意,只是浅笑盈盈地看着明瑶。 但是,如此好以整暇的态度,却让明瑶觉得未开口便输了三分,禁不住喝道:“你笑什么!” 潋绡并不在意,只是淡淡地斜睨了眼,略带嘲讽地问道:“你要对我说的就是这个?” “当然不是!”一下想起自己的目的,明瑶立刻语气一变,恼怒之中带了三分坚定,“你到底知不知道刚才……刚才……,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们是亲兄妹?!而且,以你们的身份,这会毁了他的一切!” 明瑶的话,正中问题要害,让潋绡下意识地心一疼。 但是,锦衣不在,明瑶只是一个外人,对一个外人,潋绡早已经习惯了藏起所有真实的情绪。 她只是轻笑了声,话里带着几分调侃,问道:“你不觉得,也许这个问题,去问锦儿该更恰当吗?” “他不可能会犯这种错误,一定是你***他的!”向来骄纵的明瑶大小姐,理直气壮地下了定论。 潋绡轻轻一挑眉,却是禁不住想要笑。明瑶这话,倒是有几分对的。她确实是想要永远将他留在自己身边。 可心底又是没来由地一阵恼怒。 她不喜欢看见别的‘女’子如此维护锦衣,带着那种不问理由的信任,只是单纯地认为他是对的。 一股怒气压在‘胸’口,沉郁于心。 但脸上却没‘露’出半分心思来,只是缓缓一笑,对明瑶说道:“你不会接下来想说,希望我主动离开锦儿。让他走回正途吧。”话里不掩隐隐的嘲讽明瑶却是自信一笑,回道:“我只想问你,你有勇气让天下人都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吗?又当真舍得让他面对天下人的责难吗?以他地‘性’格。.16k,手机站ap,更新最快.绝不可能委屈你藏于暗处,但若公开你们的关系。他定会失去如今拥有的地位。你舍得让那样一个本该是立于权利最顶峰、睥睨众生地王者,掩了一身的绝代风华,去面对平民生活地柴米油盐吗?” 潋绡这才发现,她或许小看明瑶了。 她向来理智,所以要让她不顾一切地跟锦衣在一起。很难。即便愿意放纵自己,却又有太多的不舍与心疼,那种不舍,就像是一把钝刃缓缓地划过心脏,拉起一阵阵地痛楚,仿佛永无休止。 明瑶或许确实任‘性’骄纵,但并不愚笨,事实上,她很聪明。而且很敏锐,几句话便直中要害。 这一刻,潋绡几乎有些欣赏起这个张扬明媚的少‘女’来。 若不是她们的立场绝难一致。而她的话又太过尖锐,刺得人心一阵阵地疼。或许……她不介意‘交’这个朋友。 明瑶地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 只可惜,潋绡是那种极坚忍的‘女’子。即便沉入最谷底,也会凭着一股韧劲,重回山顶。 所以,她冷哼了声,没有‘露’出半分退意。 “这些问题,还轮不到你来‘操’心吧。” “不敢回答吗?”明瑶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潋绡却忽然微微一笑,道:“如果你认为让我退出,便能得到锦衣,就大错特错了。或者说,事实上,你很明白,自己根本做不到让锦衣放弃我,所以才想要从我这里下手吗?”嘴角微扬,似笑非笑。 明瑶显然不是潋绡那种能将所有情绪藏起来的‘性’格,而潋绡的话,又很不幸地正中她的心思,当下脸刷得一白,目光里满是怒火。 努力压抑下怒气,她才坚定地说道:“好!我不管你们的事!我们公平竞争闻言,潋绡只是一挑眉,淡淡地看了明瑶一眼。 她倒真是个不服输的‘性’子。 潋绡并没有应声,只是目光轻轻一低,一瞬间,心里已有了主意。到远远而来地马蹄声。 该是锦衣回来了。 没一会,潋绡侧过头时,便已清楚地看到锦衣了。到了近前,他便下了马,又将手中的缰绳丢了一条给明瑶,牵了两匹马,往潋绡这边走过来。 锦衣若有若无地打量着两人,似乎想要知道刚才的情况。 不过,见到锦衣过来时,明瑶已经换上了一脸笑容,潋绡更不是那种能一眼便看清楚心思地人。 无奈地耸了耸肩,便与潋绡二人上了马。这时,锦衣忽然想到了什么,道:“对了,你的斗笠……” 潋绡地斗笠,在之前地打斗中,被她掷了出去,早已被斩裂了。 锦衣又突然地一愣,看着潋绡,问道:“刚才,如果我们不出手,那些人也差不多该倒下了吧?”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潋绡地斗笠中,是藏了毒的。并不是太厉害的毒,所以发作起来没那么快。 潋绡并不答话。 锦衣也不在意,又问道:“为什么不用别的?”潋绡随身的毒‘药’中,有几样是极为霸道的。更别说她还有向来不离身的银针了,那是绝对见血封喉的暗器。 这次,潋绡只是回了两个字:“‘浪’费。” 微一怔,锦衣禁不住笑出了声,应道:“也对!”随即又一声低笑,隐约的调侃之意,“看来,我出手倒真是多此一举了。” “关心则‘乱’。”潋绡却是淡淡地说道。 这让锦衣禁不住一愣,随即缓缓弯起嘴角,笑意抑制不住地染了开来。 潋绡并没有看他,也只是一笑。 锦衣的态度,显然让明瑶十分恼怒,一个人生着闷气,稍稍落后了距离。 夹着马蹄声,她自然也听不清楚他们在讲什么,可神‘色’间的亲密,却让她越看越觉得刺眼。 这时,座下的马突然躁动不安起来,下一刻,一声嘶鸣,‘腿’一软便倒了下去。 以明瑶的身手,反应自然不慢,急忙跃起下马。 看着躺在地上,明显无力起身的坐骑,眼中禁不住有些疑‘惑’,这情况,看起来似乎被下了‘药’。 前面两人,听到了身后的状况,已经停了马。 回过头来时,潋绡缓缓地弯了弯嘴角。 这是二更!!! 继续前进!!坚持三更! 所以,仍是两个小时后……再来看看吧。 不知道大家看过“风倾城之莫西北的江湖”没?包月书库里的书。 强烈推荐!!很有爱啊! 书名:《风倾城之莫西北的江湖》,作者:月下箫声,书号: 熟悉莫西北的人都知道,此人绝对是一个很贪吃,很爱钱,还很懒的‘女’人。 穿越时空不是她的选择,卷入一场又一场的生死纷争也不是她的选择。 她经营最好的酒楼,卖最好吃的菜,过最逍遥的日子,然后,爱自己最爱的人。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卷 第六十六章 两全狭路 浅浅弯着嘴角,隐隐约约的一笑,却带着分明的戏谑。 这一笑,正巧让明瑶看到。 或者,也许是潋绡故意让她看到的。 明瑶的马不能骑了,如果是潋绡共乘一骑,且不说潋绡是否答应,她自己肯定也不愿意。而与锦衣一起,那更是不可能的了。锦衣不会答应,就算他答应了,或许到时候,连他的马也倒下了。 所以,明瑶势必要回城买马,这一耽搁,就很难跟上潋绡与锦衣的行程了,特别是在如果潋绡刻意要落下她的情况下。 至于马为什么倒下,谁下的‘药’,在场的三人,早已是心知肚明。更何况,潋绡丝毫没有想要掩饰的打算。 明瑶一脸愤怒,恨声喝道:“你怎么能耍这种手段!” 从小在边关长大的明瑶,或许见识过战场上的运筹帷幄,却不可能懂得深宫里防不胜防的小手段。 而于深宫之中见惯了暗箭隐刃的潋绡,自是早已深谙此道。 所以,对于明瑶的质问,她只是浅浅地笑着,带着一丝嘲讽的味道。 “不必急着赶上我们,慢慢来。”话说完,潋绡已经打算驱马先行了。 “慢着!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好了公平竞争的!”明瑶一脸的愤愤不平。 这话倒确实让潋绡停下了,锦衣也疑‘惑’地看了看她。 潋绡回过头,看着明瑶,笑道:“公平竞争?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明瑶愣了下,一时无言。 潋绡又道:“更何况。你凭什么跟我谈公平竞争?我们的起点本就不同,事实上,你早就已经输了。.,更新最快.我又为什么要答应你所谓的公平竞争?”她始终笑着,带着淡淡的轻蔑。 明瑶倒真的恼极了。眉眼一横,道:“好!我偏就让你看看怎么公平竞争了!” 话音刚落,手中长鞭一甩,朝潋绡地方向袭去。 不过,她的目标并不是潋绡。而是潋绡座下马匹的‘腿’,想要让她地马也不能上路。 这一招又快又狠,潋绡只来得及跃起,离开马背。但嘴角晃过一丝笑意,身形一转,便落到了一旁锦衣的马上。 以潋绡地轻功,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而在明瑶一怔之间,潋绡已经一‘抽’鞭,驱马飞奔而去。 回过神来时。明瑶除了高声一句:“你们站住!”完全无可奈何。 坐在锦衣身后,潋绡轻轻一句:“往南。” 自始至终,只做旁观的锦衣。此时才讶异地问道:“什么?” “暂时不回腾阑城,应该没问题吧?”听着是问句。可那语气。倒是有几分威胁的味道。 怔了好一会,锦衣才回道:“没问题。”与潋绡一样。锦衣自然也有自己的替身,要想瞒上一段时间,并不成问题。 “怎么,出现了你算计之外地情况,反应不过来了?”潋绡突然含笑问道。 这让锦衣又是一怔,讪讪地笑了笑,才道:“当真没想到呢。” “贸然离开王城,本已是太过放纵,既然如此,倒不如干脆放纵一些。”潋绡只是淡淡地说道。 随后又用只有她自己听得到的声音低语了句:“事实上,将来也未必会有放纵的机会。” 那边,锦衣却已经轻轻笑了起来。 见他如此开心,潋绡自然也是高兴的,可是,仍是抹不去心底的一阵阵隐忧。 “我们去哪?”锦衣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雀跃。 “随便吧。”本就是突然的念头,潋绡又怎会有目的地呢。 “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锦衣突然有些神秘地一笑。 “什么地方?” “到了就知道了。你一定会喜欢地。” “好啊。”潋绡缓缓地应了声。 只是,此时静下心来,禁不住想起明瑶的那一句句质问。心又隐隐地疼了起来。突然问道:“既然在外面,我就不叫姐姐了,好不好?” 锦衣的心思,潋绡怎会不明白,稍稍沉默了下,回道:“好。” “那就叫晚栀吧。”锦衣地声音里,泛着清晰的愉悦之意。 “好。”潋绡微微一笑。 “晚栀……”锦衣自言自语地低低念了声,语气轻柔。 潋绡想起,曾经,碧落居那几天里,他也唤过这个名字,但她后来终究还是拒绝了。 却不知,锦衣竟一直执着于此。 其实,听惯了那一声“姐姐”,这样地称呼,确实让潋绡有些不习惯。 一个称呼地变化,让她觉得,原本该是她一直宠着的孩子,忽然间变得让人想要依赖。 多年地习惯,始终将他放在了弟弟的位置上,下意识地想要保护。 可是,原来他早已经长大,早已经可以为她挡去所有风雨。 虽然,她向来坚强,不习惯依靠着旁人庇荫,但如果那个人是锦衣,是不是她能够放下所有的锋芒,甘于安心等待,等待他扫除所有的敌人? 锦衣应该也是那样希望的吧。保护‘欲’那样强的一个人,又那样重视着她,怎么可能愿意将她置于危险之中。 不过,若她不愿退后,执着地想要与他并肩战斗,他也一定会放开心怀,承认她这个可以执手而立的人。 ----锦儿啊锦儿,这样的你,要我如何能够放手啊。想要的是什么?” “恩?”潋绡突然的问题,让锦衣有些不明所以,但随即便反应过来,却又一时间不知如何应答,沉默许久才道:“我要的很简单,就只是希望你一直在我身边而已。” “即便为此放弃一切?”潋绡又问道。 “那一切,本就不属于我,又何来放弃之说。”锦衣自是早已清楚自己并非皇室血脉的。 “那是这世间最顶点的位置,你当真不想要吗?” 锦衣不是甘于平凡之辈,要说对帝位一点也没有动心,那是不可能的。 沉默了下,锦衣才回道:“很难有人能够抗拒那么大的***,我也不例外。”他并没有隐瞒自己的心思,“不过,若得到帝位的代价是放弃你,得来又有何用。” 潋绡忽然一笑,道:“那两样都要吧。” 锦衣禁不住跟着笑了下,应道:“好啊!” 可是,这世间真有两全之法吗? 终于实现三更的目标了!!!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卷 第六十七章 月珑寒沙 天黑下来时,潋绡与锦衣已进入城镇,找了间客栈住下。 原本,锦衣赖着潋绡,想跟她住一个房间的,却仍是被她一记冷眼挡了回去,泱泱地回了自己房间。 夜里,半梦半醒之间,潋绡莫名地感觉到一阵寒意,心一警,便立刻清醒过来。 坐起身,就见锦衣推‘门’进来,做了个示意噤声的动作,便无声息地走到窗口,轻轻开了一道缝,看了会,便朝潋绡招了招手。 见他神‘色’间并无戒备之意,倒有几分悦‘色’,潋绡也放下了心。 本来,她被惊醒,是因为隐约感觉到杀气,冰冷如霜,虽然目标似乎并不是她,但仍是惊醒了过来。 此时,走到锦衣身边,透过窗户的缝隙朝外望去,便能见到楼下院中对峙的两人,约莫三四十岁。 东面的黑衣‘女’子,手中是一把剑,剑尖直指,面‘色’冷肃,煞气‘逼’人。 可西面的男子,一袭青衫儒装,气质温雅,并不像是江湖人,倒是有几分书生样。而且,他手中并没有兵器,只是那样闲散地站着,看起来并无戒备之意,却又毫无破绽可寻。 潋绡微微皱了下眉,对这扰人清梦的两人略有不愉。现下这状况,要她安然入睡是不可能的,那份戒备心不散去,根本不可能睡得安稳。 不过,瞥见锦衣目光里神采灼灼,笑了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其实,也难怪锦衣那么感兴趣。眼前这两人,一看就知道是高手,这样的对诀。实属难得,却恰好被他们给撞上了。“这两人是谁?认得出吗?”潋绡随口问了句。 锦衣虽不曾在江湖上行走。但琼月庄一直暗中监视着那些江湖人物的举动,大凡有些名头的,都是庄内记录在案的。.ap,更新最快.各大‘门’派地武功绝学,琼月庄也基本都有收录,至于从何而来的。就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了。 潋绡这两年虽说掌管了琼月庄,但对这些兴趣不大,所以并不怎么上心。 倒是锦衣,了解得比她多得多。 听到潋绡的问题,锦衣细细看了会,才道:“两人都是高手,应该不是无名之辈。而一般越有名地,辨认的特征也越明显。可那黑衣人,剑很普通。人很普通,装束也很普通,她不出手。实在想不出来会是谁。至于那青衣人,他地手藏在袖子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的武器该是暗器。青衫书生手无卷,银月玲珑指间藏。”他突然话一顿。朝潋绡笑道,“如果我猜对了,有没有奖赏?” 潋绡却只是奇怪地看了看他。因为锦衣说那些话时,完全没有压低声音。在这样的静夜里,院中的两人又都是高手,想不听见实在太难了。 可是,那两人却仿佛真地没有听见一般,一丝的气息都没有浮动。 “果然是高手。”锦衣突然低声一句。 然后又笑着朝潋绡说道:“有没有奖赏啊?” 见锦衣一派轻松自在,完全没将眼前这两人放在眼里,潋绡禁不住轻斥了句:“赏你个鬼啊!继续说。” 既然锦衣不避讳,潋绡自然也懒得压低声音了。 那边依旧静立对峙,谁也没有动手的打算。 而这边,锦衣撇了撇嘴角后,又继续说道:“那青衣人领边的‘花’纹看到没?那是玲珑庄特有的标志。青衫书生手无卷,银月玲珑指间藏。说的便是玲珑庄庄主月珑。” “那你就怎么肯定他一定是那个庄主了?难不成他们庄里规定,只有庄主才能穿青衫不成?”潋绡漫不经心地接着话。 “笨!你以为高手满天飞的啊。能有这等气势的,除了那个月珑,还能有谁啊。玲珑庄里,其他人根本不够看,没一个算得上是高手的。” 锦衣这话,前一句是夸了,可后一句却是十足十地语气傲慢不屑。 潋绡禁不住抿‘唇’笑了笑。 她忽然想起,容则曾经说过,锦衣若是生作江湖人,必定是能成为那种***武林,问鼎天下第一地高手。 但如今的锦衣,武功到底到了何种程度,她也不是十分清楚。此刻见他未将面前两人放在眼里,显然是自认胜之一筹了。 而此刻,那青衣人自然也是听到了锦衣的话。他倒是并不恼,只是轻轻一笑,竟是完全没在意近在眼前地敌人,侧过身,朝锦衣他们看过来,说道:“这位公子说话真是犀利啊,已经好多年没有人敢当我的面这么直接评价玲珑庄了。”神‘色’清朗,丝毫不见‘阴’郁之‘色’。 “庄主好气度,难怪玲珑庄能在武林中占据一席之地。”锦衣是真心赞他。 那人倒也十分坦然,回道:“过奖,月某也只是朋友多些,大家都给我几分薄面而已。” 锦衣与潋绡互相看了眼,已经明白了彼此地心思。 这几句之间,他们对这位庄主已有几分欣赏。 而那黑衣‘女’子,倒也是磊落之辈,并没有趁此机会出手。 潋绡有心试探,便淡淡地一句:“月庄主,此时分心恐怕不便。” 锦衣站在半开地窗口,潋绡却是隐在‘阴’影之中,所以,院中二人也只能听到她的声音。 而她这话一出口,月珑还未应声,那黑衣‘女’子已经冷哼了声,接了话:“此等小人行径,我还不屑为之。小姑娘,小心祸从口出。”话里,倒是带了几分威胁地意思。 不过,潋绡并没有将这威胁放在心上,只是轻笑了声。 那黑衣‘女’子目光一凛,正待发作,却被月庄主阻止了。 “我这位朋友不过闲来无事,找月某切磋下而已,并不是寻仇之类的争斗。只是她向来冷面冷言,以前,就连庄里的人,也时常误会。”月珑笑着说道,话里也有几分无奈。 “可是庄主此刻有伤在身,恐怕即便胜了,也是胜之不武吧。”潋绡又是淡淡地一句。 “你受伤了?!”那黑衣人惊讶地看着月珑,随即又有几分怒‘色’,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原本,月珑听到潋绡的话时,也怔了下。 待到那黑衣人拂袖而去时,又是一叹。 潋绡倒没想到那黑衣人会这样突然含怒而去,微怔了下后,朝月珑说道:“抱歉。” “姑娘不必道歉,错在月某,一开始就不该隐瞒。本只是不希望她败兴而回,却不曾想过,若被她发现了,结果反而更遭。”他轻轻一叹。 这话,倒是让潋绡稍稍有些怔忪。 这几天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让容则和青鸾再出来不过,也许,就这样让他们从故事里退场,会更好一些。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卷 第六十八章 十日还香 月珑站在院中,而锦衣与潋绡则是在二楼的窗口,这样说话,始终有几分不便。 所以,月珑在旁边的石桌前坐下后,朝他们微微一笑算是邀请,锦衣与潋绡便飞身跃了下来。 月华如水,二人俱是一袭白衣。飘然落地时,轻尘不惊。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是让月珑目光微微一亮,闪过一丝赞赏。 此时,他们二人都未曾易容,不过,锦衣的眼睛却是墨‘色’的。潋绡给他的‘药’,最初,改变瞳‘色’的时间不长,在无数次改进‘药’方之后,如今已经延长至七天了。 所以,只要不是以皇子的身份出现,锦衣已经习惯了先服下一颗‘药’,掩去那一双蓝眸。 而潋绡以东篱医仙的身份出现时,虽然一般都是轻纱遮面,但也不是没有人见过她的样子,当然,见到的都是她真实的容貌。潋绡向来不愿易容,理由倒是十分简单。实在不喜欢脸上涂涂抹抹的,更别说带那些人皮面具了。以一个现代人的观念来讲,那样大伤皮肤的事情,可是绝对不干的。这世间的‘女’子,哪有不珍惜自己的容颜的。 而锦衣比潋绡更讨厌在脸上涂抹修饰,对人皮面具倒并不排斥,以苏无衣的身份出现时,他便换了一副容貌的。 不过,两人都有几分傲气,此时,面对一个有些欣赏的人物,自然是不屑于躲躲藏藏了。 但是,两人都在桌旁坐下后,却没有自我介绍的打算。 那位月庄主也是心思玲珑之人,他们不开口。他自然是不会问了。 不过,另一个问题,他却是不得不问的。 “姑娘真的好眼力。居然能看出月某身上有伤。不知姑娘是否‘精’通歧黄之术?”说这话时,月珑微皱着眉。显然这所谓地伤,让他十分困扰。 事实上,潋绡已经看明白他的伤势,所以,自然也清楚他恐怕已是无计可施。.,更新最快.不然。那样一个该是行事谨慎的人,不会如此干脆地承认自己身上带伤。不过,他虽是目‘露’忧‘色’,神‘色’间却仍是淡定沉静,话里也不见焦急之‘色’。 潋绡浅浅地笑了下。她向来欣赏这样淡定而隐忍地‘性’情。 “他身上有伤?”锦衣漫不经心地‘插’了句,又接着说道,“有点奇怪。不是简单的伤吧。” 月珑只是淡淡一笑,并不接话。 潋绡朝锦衣笑了笑,才对月珑说道:“那不是伤。是毒。” 此时,月珑渐渐弯起嘴角,舒展了眉眼。笑里带着清晰地悦‘色’。 “看来,月某今日有幸得遇贵人了。” 月珑与他们差了大概一半的年纪。本来他还有几分矜傲。此时却是拱手一礼,完全放下了架子。诚心求助。 锦衣朝潋绡看了眼,这一眼的意思,潋绡自然是明白的。 月珑…… 气度不凡,举止温文尔雅、落落大方,该有的自信矜傲一分不缺,但又懂得隐忍,行事谨慎沉稳,而且,虽然身居高位,却不会自恃高人一等,这一拱手,礼贤下士,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就结果而言,确实收拢了人心。 这样地人物,困守玲珑庄,真是屈才了。 “庄主身上这种毒,叫十日还香。中毒者,身上会发出一种异香。一般人都能闻到这种香味,不过,若不是熟悉这毒的,基本只会当作是薰香而已。中毒越久,香味越淡,等到香味完全消失,便是毒发之时,到那时候,便是我,也无能为力了。”潋绡这些话,其实主要还是说给锦衣听的。 不过,那边,月珑听到最后一句时,却是禁不住看了她一眼。 那一句,倒是透着十分的自负。 潋绡只是笑笑,她自然是清楚,自己的话里透‘露’的信息了,不过本来就没隐瞒的打算,所以并不介意。 “冒昧问一句,姑娘是否姓薄?”微微的疑‘惑’,却是八分的笃定。 潋绡浅浅一笑,微一颔首。 “薄姑娘既然远远闻到香味便能判断出来,看来是了解这十日还香了。那月某是否可以不再担心身上这毒了?”这一问,问地是潋绡能否有把握解毒,也问的是她是否愿意帮他解毒。 江湖上的东篱医仙,这仙字,缘于她倾城地风姿。而不是她从来与悬壶济世搭不上边的‘性’情。向她求医之人,十有八九是被拒绝地。 不过嘛,才貌双全地‘女’子,这江湖之中,并不多见。更何况,那出神入化的毒术,让人既敬又畏。所以,这样地‘女’子,就算傲一些,也不会惹来众怒。 “她现在姓苏。”潋绡还没应话,旁边的锦衣却是这样突然冒出一句。 潋绡只是看了看他,不置可否。 其实,很多时候,锦衣在潋绡身边,而她与旁人说话时,他鲜少会‘插’话。 神‘色’间,总是带着几分懒散几分淡漠,似乎永远置身事外。事实上,敛去光华的双眸,早已悄然看透 而锦衣又跟着加了句:“跟着我姓苏。潋绡面‘色’不动,心底是几分恼,几分无奈,还有莫名的笑意。 所以,当锦衣眼眸带笑,朝她看过来时,潋绡本是想冷冷地横他一眼,却在触及那目光时,禁不住嘴角一弯,‘露’出一抹浅笑。 这样的神‘色’,月珑怎会看不懂,立刻笑道:“恭喜二位!那……该称呼一声苏夫人了。” 这话倒是让锦衣一下喜上眉梢,笑着对潋绡说道:“晚栀,这毒不难解吧。既然月庄主会遇上我们,也算是天意成全。” 潋绡忽然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平日里‘精’明万分的家伙,人家一句苏夫人就被收买了。 不过,既然锦衣这么说了,她当然不至于驳他面子,更何况,她本就打算帮月珑解毒了。 于是,转首对月珑说道:“这十日还香的毒,还难不倒我,庄主尽管放心。不过现在已经不早了,我们也都该休息了。明早我去准备一些‘药’材,下午为庄主解毒。” “那就先谢过苏夫人了。” 潋绡只是含笑点了点头。 回到屋里时,锦衣仍是笑意不减。 潋绡禁不住轻斥了句:“快笑傻了!”话里带着嗔怒之意,嘴角却是忍不住弯了弯。 看着锦衣脸上那抑制不住的笑,心也被感染了,如何能够板起脸来训斥。 这时,锦衣忽然伸手环在她腰间,轻轻将她搂在怀里。 被他突然的举动‘弄’得微一怔,但潋绡并没有拒绝。 “晚栀,喜欢苏夫人这个称呼吗?”锦衣的语气里,仍是带着笑意。 潋绡浅浅一笑。 先不说苏夫人,倒是锦衣唤她晚栀,仍是有些不太习惯。 “喜欢吗?”没听到潋绡回答,锦衣又问了句。 锦衣看不到潋绡此时的表情,不知道她此时忽然收敛了笑。而后闭了下眼,再缓缓睁开时,便见那墨‘玉’一般的眼眸里,漾着浅浅的忧伤。 “喜欢。”语气里泛着愉悦之音,眼底却已染了晦暗酸涩。 昨天没能更新,抱歉! 今天努力多更些!:)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卷 第六十九章 墨玉公子 “十日还香”的毒,潋绡当然会解。旁人眼里束手无策的奇毒,到她手里,不过是一颗‘药’丸的事而已。不过,虽然她向来随身带了不少‘药’,但还不至于那么有先见之明,正好带了“十日还香”的解‘药’,而这毒,也不是随随便便一颗普通的解毒‘药’丸能够解决的。 所以,潋绡说要准备‘药’材,倒不是推脱之辞。 这城镇并不大,一个上午,翻遍了仅有的三个‘药’材铺子,再加上身边的几样‘药’材,仍是没能将解毒需要的‘药’找齐了。 本来是想去附近山上看看,但想到锦衣必定还等着她一起吃饭,就作罢了。 回到客栈,果然被候着的锦衣拽了去。 坐在雅间里,桌上是几个简单的菜式。不过,锦衣始终没有说话,也不知是在生谁的气,脸‘色’不太好看。 忽然想到了什么,潋绡伸手‘摸’了下盘子,菜都已经冷了,看来他等了好些时候了。 赶紧伸手拉住锦衣正打算吃饭的手,软了声,说道:“饭菜都冷了,让小二拿回去热一下。”微微一笑,又问道,“我回来晚了,生气了?” “你那么热心做什么?解个毒而已,这么勤快!”锦衣依言放下了饭碗,不过仍是紧抿着‘唇’,一脸的不高兴。 这让潋绡真有些哭笑不得。 “是啊,我闲着没事干嘛帮别人解毒啊?也不知道是谁答应了帮这忙的。”潋绡只是凉凉地调侃了句。 锦衣一听,立刻拉下了脸,这回,倒是明显在生自己的气了。禁不住轻笑了声。潋绡才到锦衣身边坐下,说道:“既然应下了,自然是要做到的。所以。我只是想早点帮他解了毒,我们两人也可以早点离开。.16k,手机站ap,更新最快.” 锦衣这才‘露’了笑脸。 潋绡却是一叹。无奈说道:“不对!我不能再这么老惯着你了。” 锦衣只是嘴角一晃,掠过一丝窃笑,回道:“啥时候改了这习惯,通知我下啊。值得庆祝,毕竟满难的啊!” 这让潋绡一时语塞。横了他一眼,转身唤了小二来,将饭菜拿去热了下。 那边锦衣倒是一脸眉开眼笑。 饭菜重新端上来时,潋绡才打量了这几个菜,问道:“还习惯吗?” 锦衣顺着潋绡地目光,看到桌上的菜式,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这能有什么不习惯地。在边关这两年,你当我天天锦衣‘玉’食啊。” 锦衣说得随意。潋绡听着却是有些心疼。 他还在宫里时,吃穿用度上,谁敢有丝毫马虎。可到了边关。他的目地不是去享福的,要想将镜家控制在手中。首先要得到他们的承认。那么。放弃向来奢华富贵的生活习惯则是必须的了。 “锦儿,若有机会。带我去趟腾阑城。谁亏待过你,指给我看,我一个个下毒帮你报仇去。”潋绡说得认真,但这话自然只是一句玩笑了。 锦衣却似听得十分高兴,脸上地笑意又深了一分。 吃过饭,潋绡便与锦衣去找月珑。路上,潋绡犹豫了下,才对锦衣说道:“锦儿,或许,我们还得与月庄主一起上路,往庆阳城一趟。” 锦衣只是微怔了下,问道:“‘药’找不齐?” 潋绡点了点头。 “干脆把解毒的‘药’方写给他,让他自己去找‘药’不就好了。”虽然面上没表示什么,但锦衣显然并不乐意多个人一起走。“这十日还香的毒,之所以难解,是因为必须根据香味的浓淡去判断毒已经侵蚀到什么程度,不同的程度,毒素又是不同的,那解‘药’自然也是不同了。”潋绡无奈地叹了下。 撇了下嘴角,锦衣倒没再说什么,只是应了声。 “锦儿,你不是还‘挺’欣赏那位月庄主的吗?怎么又好象讨厌起他来?”“我欣赏的是他这个人,讨厌的是他暗里打地主意。”锦衣倒是回得十分干脆。 “什么主意?” 锦衣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却是问道:“你以为我昨天突然说……说你如今已经随我姓苏,是在胡闹不成?” 微一沉‘吟’,潋绡才道:“你是不是太多心了?” 锦衣却是缓缓说道:“月珑年少时拜在水易白‘门’下,他是大弟子。水易白只收过两个徒弟,还有一个‘女’儿。还记得昨天晚上的黑衣‘女’子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大概就是水易白地‘女’儿,人称千蝶剑的水寒沙了。” 潋绡不知道锦衣为什么突然讲起这些,但他总该有理由地。 不过,这千蝶剑地名号,让她稍稍起了疑‘惑’,禁不住问了句:“千蝶剑?” 想象不到,那样个一身玄黑,气势冷煞的‘女’子,会有这样一个透着柔情地名号。 “那是因为,据说,每个败在她手下的人,都觉得眼前忽然见到千蝶起舞的景‘色’,一恍神,便已经输了。那一招,叫蝶影惊梦。”锦衣解释道,随后又加了句,“我在琼月庄的书库里见过那本剑法。所以那一招我也会,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不过是配合一种毒,再加上剑快一些而已。” 潋绡对剑法并没有太大兴趣,锦衣这一说,她倒是想起一种毒,中毒者确实会见到蝶舞之景。那毒的名字叫幻‘玉’蝶。 “而水易白另外一个弟子,论年纪,不过比我们大了两岁,却是成名江湖已久。”说到这,他突然瞥了潋绡一眼,道,“月珑打的什么主意,再清楚不过。”最后一句,话里带着明显的嘲讽。 潋绡听了,却是禁不住一笑,说道:“‘玉’家庄二公子,‘玉’雪丞,人称墨‘玉’公子。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许多人都说这位二公子,是最当得起‘玉’姓的人。”锦衣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潋绡又含笑加了句,“‘玉’雪丞,师从水易白,以一管墨笛为武器。” “你认识他?”锦衣略有些语气不善。 他刚才一语带过,本就是不想让潋绡知道太多,却没想到潋绡居然本就知道此人。 “一面之缘而已。”潋绡回道。 锦衣已经不说话了,只是闷声低头往前走。 轻叹了下,潋绡才说道:“不过一个陌生人而已,你又何必在意呢?月珑打的什么主意,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但就算他当真是想撮合,那也不过是他一相情愿而已,与我何干啊。” 那“陌生人”三字,倒是让锦衣停了下来。 过了会,忽然地长声一叹,转头看着潋绡,说道:“这次起程时,你换了男装吧,好不好?” 微愣了下,无奈地笑了笑,潋绡才点了点头,应道:“好。” 不知道这时候还有没有人在了。 唔,从时间来算的话,这只能算是“今天”的第一更了。 .. 第三卷 第七十章 浅笑柔香 “月庄主,我们恐怕得尽快上路,离这里最近的便是庆阳城,那里应该有我需要的‘药’材。”替月珑把完脉后,潋绡皱着眉说道。 “怎么?更严重了?”月珑点了点头,问道。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站在‘门’口的,正是昨夜那个黑衣‘女’子。 在场的三人对于她的出现倒没太大的意外,该是早已察觉‘门’口有人了。 她没说什么,只是走到月珑身边,伸手搭上脉‘门’。 “很奇怪的脉象,怎么受的伤?”忽然又一怔,惊道:“难道是毒?” 月珑只是笑笑。 “确实是毒。”潋绡代为回答。 “你会解?”显然,她进‘门’前已经听到了潋绡的话,“那我们立刻出发去庆阳。”语气之中,带上了明显的命令口‘吻’。 锦衣禁不住皱了下眉。 “寒沙,不可失礼。这位姑娘便是东篱医仙,你该也听说过的吧?我中的是十日还香,若不是正好遇到薄姑娘,恐怕是在劫难逃了。”握住水寒沙的手腕,月珑微笑着说道。 至于他对潋绡的称呼,似乎没有人在意。略带探究地打量了潋绡一眼,水寒沙才稍稍收敛了冷肃之气,微一颔首,才道:“那我们可以马上出发吗?” “我也正有此意。”潋绡点了点头。 对于水寒沙的态度,她并不介意。她并没有与他们深‘交’的打算,既然注定只能是路人,又何需介意。 愿意帮他解毒,不过是想留个人情在。将来也许有用到的时候。 等到离开房间,始终沉默的锦衣才缓缓开口:“你觉得,他怎么会中这毒地?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与我们何干。.手机站//ap.更新最快.”潋绡只是淡淡的一句。 “你的好奇心还真是小。”锦衣瞥了她一眼。“不过,从这里到庆阳城。大概要一天地路程,然后是为他配‘药’,至少也要一天吧。谁知道这两天里,会不会被连累到。” “就算被连累到,凭我们两个的本事。有什么可担心地。”潋绡侧过头,缓缓一笑,灿若莲华。 锦衣禁不住一挑眉,随即便回道:“说的也对。”语气里是明显的自傲。 应了锦衣的要求,回房之后,潋绡只得换了一身男装。 月白儒衣,素雅长衫,头发用银‘色’丝带束了起来,又重新画了眉。其他倒没怎么修饰。而后冷下目光,神‘色’间透出一些淡漠,化去属于‘女’子的柔‘色’。于是。本来地倾城少‘女’,忽然变成了绝‘色’少年。 整理好行礼。推‘门’出来。便见到锦衣已经等候在廊上了。潋绡的男装打扮,锦衣当然不是第一次见了。 于是。见到潋绡出来时,他忽然叹道:“大概又会俘获无数少‘女’芳心了,但愿别惹上什么麻烦。” 潋绡只是漫不经心地回道:“你还是担心下自己吧。” 锦衣是一袭浅蓝,凉薄如水,似月华清冷。眉宇间透着孤傲与自负的少年剑客,目光轻转,浅笑缥缈,又是如此的魅‘惑’人心。 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便与潋绡一起下楼了。 月珑与水寒沙已经等在客栈‘门’ 潋绡与锦衣出来时,见到潋绡的男装打扮,他们都是微怔了下,一瞬的惊‘艳’。 锦衣接过小二递上来的缰绳,率先跃上了马。而后拉了下潋绡,让她坐在身后“你们只有一匹马?”水寒沙看着他们,问道。 锦衣却是没理会她,一提缰,便驱马先行了。 这让水寒沙明显一恼,正待发作,察觉到月珑略带安抚的目光时,才耐住了脾气,骑马跟了上去。 月珑跟上去时,柔声道了句:“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这副脾气,耐不住‘性’子。”水寒沙只是冷哼了声,问了句:“看不顺眼?” 月珑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前面的潋绡与锦衣耳力还是不错地,而且本就距离不远,听了身后那两人的对话时,都禁不住弯了弯嘴角。 “玲珑庄庄主尚未成家。”大概是察觉到潋绡的疑‘惑’,锦衣说道。 不过,虽不是说人是非,总不好意思让人听到,所以,锦衣压低了声音,转过身,附在潋绡耳边如此一句低语。 耳际忽然地微热之感,让潋绡下意识地躲了下,然后禁不住带着嗔怒之意瞪了他一眼。 锦衣一下笑了起来。 不过,潋绡本是坐在他身后,锦衣总是转过身去跟她说话,终究不便。 “路在前面。”潋绡忍不住提醒了句。 “可是你在后面啊。”锦衣倒是回得理所当然。 无奈地摇了摇头,潋绡才说道:“你不回头也可以的啊,说话我能听到地。” “不喜欢那样说话,看不到人!”话微顿,他突然说道,“要不你坐到前面来吧?” “什么?”潋绡惊讶地反问了句。这时,锦衣却已经转过身,抓住她地手臂,笑着说道:“抓紧了啊!” 潋绡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能顺势往前一倾,任由锦衣双手一环,便将她抱着坐到了马前。 “真是胡闹。”潋绡忍不住轻斥了句。不过,话里,倒也没斥责之意,更多的是无奈而已。 “别忘了,我现在穿地是男装,哪有这么坐着的。”此时,潋绡是横坐在马上的,而锦衣握着缰绳,正好将她拥在怀里。 “可我喜欢啊。”锦衣又忽然附耳一句低语,又顺便在她耳际轻轻一‘吻’。 潋绡忍不住又是一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可看着那张笑得灿若繁‘花’的脸,真要她生气,也实在气不出来。 而很显然,锦衣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更是笑得十分灿烂,不可能有半分悔改之意。 潋绡忍不住懊恼地轻喃了句:“早知道买匹马再出来了。” 耳边听到锦衣的轻笑声,禁不住又横了他一眼,状似凶狠地斥道:“还笑!” “好,不笑。”锦衣倒是当真收了笑。 潋绡正奇怪着他怎么这么听话,却见锦衣神‘色’忽然认真起来,说道:“我喜欢这样可以正大光明地抱着你,心里,真的会很开心很开心,会很想笑,怎么也忍不住,感觉身体里全是笑意,藏也藏不住。” 柔柔地笑了笑,潋绡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往后一靠,落在锦衣的怀里。 晚上还会再更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卷 第七十一章 生死一诺 一路上,锦衣骑得并不快,事实上,若不是水寒沙一直在催,他的速度还要慢上许多。 他们本就没什么目的地,只是想这样没有负担地到处走走。 所以,锦衣也被催得有些不高兴了。 不过,这种不高兴,与能和潋绡这样在一起相比,太过微小了,所以,他的心情还是不错的,也就十分难得地,会听话地加快点速度。 “锦儿,你刚才说月庄主尚未成家?”看着已经赶到他们前面去的两人,潋绡朝锦衣问道。 “你刚才以为他们是夫妻吧?但又看起来不太像,所以觉得奇怪吧?” “恩。”潋绡点了点头,“虽然会有争执,但感情却是不错。而且,他们之间,有一种常年在一起形成的默契,但却没有夫妻间该有的亲昵。” “月珑幼年时便拜在水易白‘门’下,与水寒沙算是青梅竹马。水易白收徒向来严苛,一直只有月珑一个徒弟,等到‘玉’雪丞入‘门’,已经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所以,最开始的时候,在他们的生活里,除了生活和练功,便只有彼此了。后来,两人十六岁时涉足武林,便一鸣惊人。少年英雄,算得上是名动江湖。只是,毕竟太过年少,总有几分心浮气躁,发生了一些事情后,两人渐渐有了嫌隙,开始疏远。月珑背负着玲珑庄的责任,有太多无可奈何。水寒沙自幼被父亲和师兄宠爱着,又有一身不俗的武功,难免心高气傲。然后,彼此就那样渐行渐远。等到各自经历了太多事情。回过头时,才发现曾经错过的东西才是最珍贵的。可是,两人之间已经隔了千山万水。一步步走近,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真正到达对方地位置。”锦衣的声音略有些低沉。似乎带着淡淡的感慨。.电脑站//p.更新最快. “世事无常,人活于世,总有各种各样地束缚。”潋绡轻轻地应了句。 锦衣却是笑着回道:“不过,我仍是羡慕他们的,只要还是可以在一起。即便没有名义上地夫妻关系又如何。” 潋绡无声一叹,岔开了话题,说道:“他们的事,你怎么会知道这么详细?” 锦衣忍不住无奈地瞥了她一眼,道:“是你太小看琼月庄的密探了。” 潋绡轻轻一挑眉,说:“你不会是把所有的密录都记下来了吧?”“我有什么办法,看过了就记住了的啊。”锦衣地语气里倒是真有几分懊恼的感觉。 潋绡禁不住轻笑了声。 结果惹来锦衣一记冷眼。 “这是好事啊,有什么好恼的。”潋绡只好劝慰了句。 “算什么好事啊,十有八九是派不上用场的东西。”锦衣无奈地耸了耸肩。“不一定啊。刚才不就派上用场了吗?”潋绡笑着说道。 “那也能算派上用场?”锦衣低下头,凑近潋绡,狠狠一瞪。道,“你当我说书的啊!” 潋绡只是眉眼一挑。弯起嘴角。笑颜璀璨。 锦衣微愣了下,忽然伸手左手。环在潋绡腰间,轻轻一搂。下巴枕在她肩上,微眯着眼,神‘色’略有些慵懒,笑得十分满足。 “这样……真好!”淡淡地一句感慨。 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潋绡笑着说道:“好了,小懒猫,专心骑马,可别撞上什么。” “不要!”锦衣干脆地拒绝了,话里带着几分撒娇的口‘吻’。 “你不是说路上可能因为月珑的关系被连累到吗?指不定刺客就冒出来了呢!你这么懒洋洋的,小心睡着了,人家刀已经过来都不知道呢。结果醒来就已经在阎王殿了。”潋绡笑着调侃道。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就算我去了阎王殿,也一定带着你地。”锦衣的话里满是不以为然。 潋绡却是横了他一眼,回了句:“我为什么一定要跟着你去啊!” “因为我不想一个人去啊。而且,如果留你一个人在世上,我会担心的。担心你会不会被别人欺负,担心你会不会因为太想我而伤心难过。那样,我走也走得不安心。所以啊,只好带上你了。而且啊,你也不会舍得我一个人走地吧?我会……” “别说了!”潋绡突然一声轻喝打断了锦衣的话。手紧握着拳,身体有些僵硬。 锦衣本是当玩笑说着地,虽然那也确实是他真实地想法,但没想到潋绡的反应会那么强烈。一时间倒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见潋绡神‘色’渐渐不对,才赶紧出声:“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乱’说地。”声音稍稍有些着急了,“别难过,好不好?我也会难过的。”软着声,带上了央求的语气。 随后又赶紧保证:“放心啦,能杀了我的人,还没出生呢。我的武功,比你想象得要高得多的。更何况,不是还有你在吗?当真遇上什么见鬼的世外高人,武功比我高的话,我们一起对付啊,谁来都不怕!反正我才不管什么江湖规矩呢!” 潋绡却似乎完全没听到他的话,神‘色’仍是带着隐隐的晦暗,眼底浮起层层‘阴’霾。 “你倒是说句话啊,好不好?”锦衣更加急了。 潋绡闭了下眼,长长出了一口气,握着锦衣的手,没有看着他,只是说道:“若当真有那样一天,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不要一个人走。”声音暗哑,却带着铮铮金石之音。 锦衣怔了下,才紧紧拥着潋绡,坚定地应了声:“好!”这时,锦衣突然一皱眉。 “怎么了?”察觉到他忽然的戒备,潋绡问道。 “你不应该叫东篱医仙,该叫东篱神算才是。”锦衣却是这样回了一句。 潋绡微一愣,又朝月珑和水寒沙看了眼,他们已经停下了马。 虽然与他们相比,潋绡的功力差了点,某些状况没办法那么快察觉到,但此时的情形,猜也能猜到怎么回事了。 “来的人多吗?” 锦衣微微一笑,已经放松了戒备,说道:“没事,根本不值一提。目标应该是月珑,‘交’给他们吧,我们看着就好,这种程度的袭击,我也懒得动手。” 说完,又枕在潋绡的肩膀上,闭上了眼。 “喂,你不会当真打算睡觉了吧?” 潋绡禁不住有些哭笑不得。 今天还会继续码,不过估计要点以后才能更新了。 无意间翻开流月,随便点开个章节,那时候小夜和羽离已经重遇。 看着以前写的文,然后,莫名其妙地伤感起来,总有一种人事全非的感觉开始怀旧,就说明已经老了! 望天......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卷 第七十二章 线香集玉 他们一行四人出发时,未时刚过不久,而此刻已是暮‘色’黄昏了。 照这样的速度,本来,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可以到达下一个城镇,宿一晚后,早上出发的话,大概中午就能到达庆阳城。 此时的道路上,没什么来往之人。 锦衣侧头朝左边的林子看了眼,并没有停下来,经过月珑他们身边时,只是淡淡抛下一句:“快点解决啊,我们先走了。” “你!你想就这么走了?” 对于锦衣的话,月珑倒是没太大的反应,只是看了他一眼后,含笑点了点头。水寒沙却是明显有些惊讶。 “应该是找你们的麻烦吧?关我们什么事。”锦衣的语气带着微微的凉意,有些嘲讽的味道。“是吗?你怎么确定一定是找我们的?也许是冲着你们来的呢!”水寒沙不甘示弱地一句。 “那不正好!我们先走,如果是找我们的,自然会跟上来了,不会找你们麻烦。”锦衣目光微冷,斜睨了她一眼。 水寒沙一时语塞,怔了怔后,只能冷哼了声。 没再理会她,锦衣仍是骑着马,继续往前走着。 潋绡却是叹了句:“他们怎么也是长了我们一辈,别那么说话。”说完,回头略带歉意地朝他们笑笑,不过,倒并没有让锦衣停下来的意思。在这一点上,她和锦衣的意见还是一致的。 不过,锦衣却是反而停住了。 潋绡疑‘惑’地看着他。 锦衣耸了耸肩,说道:“来不及了。已经走不了了。”随即又感叹了句,“这些人速度倒是‘挺’快的。” 发觉潋绡皱了下眉后,又加了句:“不过放心。.16k,电脑站.更新最快.还不至于构成麻烦。” 虽是停下了马,锦衣仍是没有动手地打算。只是闲闲地坐在马上,一副打算做壁上观的神‘色’。 锦衣话说完时,潋绡已经能望见视野里渐渐靠近的几条人影。 她又朝月珑和水寒沙看了眼。既然他们一开始就停下马来等待,说明有足够地自信应付这场杀机,那自然是不需要锦衣出手了。 除非……那些人主动来招惹。那当然是另当别论了。衣,金线镶着袖边领口,面上带着墨‘色’面具,很简单的面具,没有画上任何多余地东西,只留出了眼睛的位置,这也让眉心的金‘色’标志更加醒目了。 面具上,眉心的位置,那是一朵金‘色’的八瓣菊。 看清楚那标志时。潋绡微皱了下眉,朝锦衣看了眼。 锦衣明白她地意思,点了点头。应道:“没错,确实是线香集的人。” 线香集。如今江湖中数一数二的杀手组织。出道不过三年,却据说从未失败过。 “没想到是线香集的人。他们的杀手。武功虽然不高,但个个‘精’通毒术,令人防不胜防。有点麻烦了。”锦衣微微蹙起了眉头。 “从发觉月珑中的是十日还香起,线香集就已经是我的怀疑目标之一了。不过,有我在,他们若是玩什么毒术,你不觉得太过班‘门’‘弄’斧了吗?”潋绡淡淡瞥了眼锦衣。 锦衣却是反而有些懊恼:“可是,月珑的十日还香已经耽误我们的行程了,如果他们两个再中什么毒,虽然有你在,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好麻烦地啊!” 说话间,那边已经‘交’上手。 显然,月珑和水寒沙知道这四人的来历,动手十分小心,但这样也就难免束手束脚,施展不开了。 锦衣微微一叹,对潋绡说道:“他们好象没打算找我们的麻烦呢,真要帮忙?” “你说呢?其实我也不急着跟他们分道扬镳地。”潋绡含笑说道。 锦衣轻哼了声,才说道:“线香集下,各园的杀手擅长地毒并不一样。这四个黑衣人,领口地金线是双线,那就是属于无双园的。无双园地杀手,只会一种毒,蓝月磷。”说完便看着潋绡。 而潋绡则是注视着那四个黑衣人,过了会,才提高了声音,道:“他们的毒在指甲上,其他地方没有毒的。” 她这话一出,场中形势即变。 月珑和水寒沙立刻占了上风,而那四个黑衣人却是突然退后,竟是迅速撤走。追了几步,月珑便拦住了水寒沙,示意她莫再追了。 而潋绡却察觉到,他们临走的时候,其中一个黑衣人朝她这里看了一眼。 锦衣微微一叹,说道:“果然被连累了。” 潋绡却是笑了笑,道:“我开始有些欣赏线香集的主人了。” 锦衣看了看她,也是一笑,说道:“同感。一旦形势不利,立刻撤退,没有丝毫犹豫。而不是无谋地搏命一击。我也有些好奇,这个线香集的主人是个怎么样的人了。”水寒沙已经走到他们身边。 水寒沙已经收敛了傲气,对潋绡倒确实有几分欣赏了。 “多谢薄姑娘出手相助。”月珑一拱手,道了谢。“月庄主不必多礼。”潋绡笑了笑。 “不过,恐怕连累到两位了。”月珑略带歉意地说道。 “无妨。”既然刚才刻意将声音提高了,让他们听到那句话,她自然想到了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不过一个线香集而已,我们还没放在眼里。”锦衣却是冷冷地傲然一句。月珑只是看了看他,并不应话。 笑了笑后,便回身将早先束在旁边的马匹拉了过来,上了马后,朝他们点了点头,四人便又出发了。 始终没有出声水寒沙,却是略带探究地看着他们二人,若有所思。 “他们还会再来吧?”潋绡淡淡地一句。 “当然会。线香集既然能被传出从未失败过的话来,自然不是会那样轻易放弃的。”锦衣回道。 潋绡缓缓一笑:“好啊,我倒是想看看,有我在,那个线香集的主人下次会派什么人来。” 锦衣却是一挑眉,道:“看这些杀手,形势不利,便立即退走。所以啊,我估计,他会等到我们离开之后才再派人来。”说完便轻笑了声潋绡怔了下,带着些恼意横了他一眼。 锦衣又是一笑。 偶还没睡,所以嘛,可以算做三更吧。 推荐一本书!穿越武侠言情。 理由嘛,没啥话可讲,就是好看!!!所以推荐!一定看看啊! 虽然中间有一部分比较小白,但可以忽略不计,而且,那一部分,胜在看着够开心! 《月在回廊》,作者:炼之蜻蜓,书号: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卷 第七十三章 冷霜墨霭 “此次,两位是被月某连累了,若不将事情因由坦言相告,月某实在有愧于心。” 入夜之后,他们便到达了预定的城镇,因为都还没有吃晚饭,月珑将潋绡与锦衣请了过来,说是要作东。不过,水寒沙并没有出现,不知道去了哪里。 吃过饭,潋绡与锦衣也不急着走的,等到上了茶,才听得月珑说出那样的感慨来。 事实上,这本就是他们预料之中的。 “月庄主不必如此介怀,人都有其难言之隐,无需向我们解释。若是让月庄主为难,倒是我们的不是了。”潋绡温言阻止了他的后话。 月珑轻轻一叹。 而锦衣却是古怪地看了潋绡一眼。 “可是,薄姑娘可知道那些杀手的来历?”月珑皱着眉,面上透着焦‘色’。 “我认得,他们是线香集的人。”潋绡依旧只是面‘色’平淡。 未等月珑再说什么,潋绡又道:“我们向来行踪不定,就算线香集想找我们麻烦,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庄主不必为我们担心。我就怕他们的杀手会再出现,恐怕到时候就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了,所以,目前当务之急,还是先为庄主解了那十日还香。” “多谢薄姑娘体谅,实在此事牵扯甚大,是否告之二位,月某也是左右为难。”月珑无奈地长叹了声。 潋绡并不答话,只是微微一笑,便与锦衣起身告辞了。 回房间的路上,锦衣又奇怪地看了潋绡一眼,然后问道:“他分明是想告诉我们嘛。你为什么不让他说啊?你不好奇吗?” “又不是小孩子了,还事事好奇啊。.16k,电脑站.更新最快.再说了,答应替他解毒。不过是因为第一次见到十日还香,有些兴趣而已。可若再被他利用。那可就是两回事了。”潋绡的目光微微冷了下。 “其实,我本来还满欣赏他的。他不该耍这心机的。若是坦白说出来,我不介意帮他一把地。”锦衣轻轻一叹。 深宫之中长大的两人,怎能看不穿月珑言语里的小戏码。 潋绡却是突然沉默了下来。 看了看她,微皱了下眉。锦衣才问道:“你是觉得他也许是刻意那样做地?” “也许是,也许不是,但这并不重要。事实上,我们本就打算替他解毒之后就离开的,不是吗?”潋绡忽然笑着朝锦衣看了眼,道,“更何况,要想知道事情地因由,那还不简单。”目光轻垂。缓缓一笑,“七月,出来!” 一道灰‘色’的身影忽然自檐上落下来。轻轻落地,点尘不惊。 “七月见过庄主。殿下!” 锦衣只是笑道:“七月。你的功夫退步了,居然连庄主都能发觉了。” 潋绡眼角一跳。朝锦衣斜睨了眼,道:“你的意思是说我武功太差了吗?” 锦衣只是一挑眉,不置可否。 潋绡淡淡地哼了声。 锦衣又问道:“你什么时候猜到的?” “我答应为月珑解毒地时候,就知道你一定会将来龙去脉查个一清二楚了。而按照琼月庄的效率,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该有结果了。”潋绡坦白说道。 “还真是了解我啊。”锦衣笑着说道,“我就说嘛,凭你的功力,怎么可能发现七月的呢。” 潋绡忽然微微眯起眼,看着锦衣,笑着说道:“你闲着没事,存心招惹我是不是?”说完,伸出手,小拇指指尖忽然泛起了碧光。 锦衣赶紧退了一步,道:“还是先听听七月查到些什么吧。” 淡淡地横了他一眼,潋绡才收回了手。 而静立在旁的七月,自始至终,表情未动过分毫。 直到此时,听到锦衣的话,才微微一躬身,回道:“那些杀手确实是线香集的人,但十日还香的毒却不是他们下的,线香集收到任务是在昨天夜里,然后今天下午派了四位无双园地杀手出来。” 潋绡本来还有些奇怪,七月为什么先说那些杀手的事,但听到下面的话,才知道这事确实太过异常。 “但是,下午,那四个杀手回去之后,暗杀月珑地任务,线香集已经取消了。” 潋绡禁不住讶异地一挑眉。而锦衣却是目光一凛,透出一些恼意。 潋绡侧头看了看他,才向七月问道:“线香集主人的身份,一直都查不出来吗?” 七月低头默认。 “他们这算什么意思?”潋绡又看着锦衣。 “也许是卖我们一个人情,也许……是向我们下战书。”锦衣弯了弯嘴角,闪过带着嘲讽地一笑。“那就是说,这个线香集地主人,有可能认识我们。甚至有可能知道,薄晚栀就是慕潋绡。”潋绡忽然地笑了,奇异而瑰丽。 最初以薄晚栀的身份出现时,纯粹只是为了多一些解毒地经验而已,所以,并没有刻意隐瞒身份的打算。 不过,东篱医仙向来轻纱遮面,所以,见过薄晚栀的脸的人并不多。而慕潋绡深居后宫,见过她的人虽然不算少,但多半是宫里的人。更何况,慕潋绡华衣‘玉’妆,薄晚栀素‘色’布衣,今天更是着一身男装,在如此的差距之下,若仍能仅从手下的口述中发现薄晚栀就是慕潋绡,那就绝对是近身之人了。 “想到是谁了?”锦衣淡淡地一问。 “你呢?”潋绡只是反问了句。两人相视一眼,已经彼此了然。 但锦衣的心情并不怎么愉快,若不是对方突然地取消了这次任务,他们也猜不到他的身份。与其说他们发现的,倒不如说是对方自己摊的牌。 “别忘了,我们藏着的秘密更多呢,他不是一样没有发现嘛。”潋绡笑了笑。 “我讨厌这种输的感觉。”锦衣仍是沉着脸。 “偶尔输一次也无妨。不过,我们多的是机会扳回这一阵。” 锦衣却是并不回答,目光仍是冷冽如霜。 潋绡禁不住一皱眉。 她知道,他已经动了杀机。 不是因为输了,而是因为……有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喜欢写,正是因为,这些故事,是在红尘之外的。 人世无常,可至少,我能让我的故事都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很早以前就说过,这不会是一个悲剧。 虽然,其实我还‘挺’想写成悲剧的。:) 至于结局到底如何,目前我自己也不知道,心目中有三个结局,到底是哪个,且看事情发展了。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卷 第七十四章 凌凤重花 潋绡与锦衣坐在屋内,各自陷入沉思。 七月已经离开了,自然,也已经将月珑此行的目的,禀告于他们二人了。 寂静之中,潋绡突然一声轻笑。 锦衣缓缓抬头,看了她一眼。 “锦儿,我们似乎被小看了呢。”嘴角噙着笑意,潋绡如此一句轻语。 锦衣只是轻轻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潋绡又接着说道:“不过,想想也对,在月珑眼里,我们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少年而已,能有多大的本事啊。” 锦衣又是一挑眉,笑道:“江湖上的东篱医仙可不是无名之辈。” “即便如此,所擅的,不过医毒之术而已。他会不希望我们涉险,也是情理之中的。”话说完,潋绡却是有些淡淡的怔忪。 锦衣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缓缓说道:“他知道此行凶险,也应该看出来,我们都是有几分骄傲的人,若是将事情向我们坦白,也许反而得到相反的结果。他不是愚笨之人,自然明白,像这样的假意试探,我们不会看不出来。正因为太过骄傲,当别人以这样的方式拒绝我们涉入此事时,我们当然不屑于‘插’手了。他将人的心思算准了,却终究算错了我们。”嘴角轻轻一弯,滑过一丝讽笑。 “你有兴趣?”潋绡问道。 “重‘花’剑法,当年武林天下第一人的成名之剑……凡是习武之人,谁能不动心啊。”锦衣轻轻地感叹了句。 潋绡却是低头一声轻笑道:“你啊,别太贪心了。我可是清楚的很,琼月庄里收藏的剑谱。可未必比那重‘花’剑法差了的。更何况,这消息是真是假,还未可知呢。” “凌凤山庄。.,更新最快.向来是正道武林诸事仲裁之地。若非消息确切,流火阁也不会无故挑衅。公然索要这重‘花’剑谱。凌凤山庄更不会暗中召集众人,赶赴山庄,抵御流火阁地。”锦衣面‘色’略有些暗沉,似乎心思因此事而纠结。 潋绡看着他,微皱了下眉。沉默了会,才问道:“可是,以凌凤山庄的实力,难道挡不住流火阁吗?” “大概三年前,碧落城外,我们遇到过流火阁的人,还记得吗?”锦衣看着潋绡。 皱着眉,潋绡点了点头。 锦衣又道:“当时地那几个人,隶属流火阁的战楼。但在战楼里,估计也是属于末流而已。更何况,这三年间。流火阁已是今非昔比。凌凤山庄也许可以抵御住流火阁,但恐怕是两败俱伤地结果。所以。这次凌凤山庄暗中召集高手。大概是想趁此铲除流火阁的。这几年,流火阁生出了太多事端。” “那你既然对重‘花’剑法感兴趣。这事,到底打不打算‘插’手呢?”虽是问句,但潋绡的眼底却满是笑意,分明是调侃之‘色’。 锦衣回以微微一笑,随即又是一叹,紧锁起了眉头。 潋绡收了笑,没有问什么,只是静静地等着。 许久之后,锦衣才说道:“我只是在想,流火阁是从哪里得到消息,知道重‘花’剑谱是在凌凤山庄里。七月说没能查出这个消息的来源,我担心这里面有问题。” 微一沉‘吟’,潋绡问道:“你也找过重‘花’剑谱?” 锦衣沉默了很久,才蹙着眉,缓缓说道:“你知道吗?当年的战凤公主……”他看着潋绡,“姓凤名重‘花’。” 潋绡明显一怔,随即立刻皱起了眉头,道:“凌凤山庄……也姓凤。藏在凌凤山庄地重‘花’剑谱,和战凤公主凤重‘花’,应该不是单纯的巧合吧。” “一般情况下,我也许也会想,这可能只是巧合。”锦衣伸出手指,在眉间轻轻‘揉’了下,接着说道,“父皇销毁了几乎所有关于战凤公主的资料。但琼月庄在慕澹手里,所以,还是留了一些的。更何况,战凤公主也不是无名之辈,虽然查的时候,得注意着不让父皇发现,但也不是完全查不出东西来。” 潋绡轻轻点了点头。关于当年漠北一役的前因后果,便是锦衣告诉她的。 “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战凤公主的名字,倒也不算难查。所以,很早地时候,我就知道凤重‘花’这个名字。不过,当年战凤公主跟随镜元帅的时候,据说已与家中决裂,至于原因,就不清楚了。而且,当年战凤公主似乎也刻意隐瞒了自己的出身来历,所以,我查了很久,也只知道,她地父亲是中原人,母亲是异族‘女’子。她母亲那一族,因为当年漠北一役的事,倒是查到了不少消息。但她父亲,却是没有丝毫线索。无奈之下,我只能选择一个最笨地办法,查遍所有姓凤地家族。当时,凌凤山庄是我的第一个目标,可并没发现什么可疑地地方。几年之后,因为没有任何结果,我又派人重新去查了凌凤山庄。没想到运气那么好,居然在凌凤山庄发现了重‘花’剑谱。可是,凌凤山庄戒备森严,派出去探察的人,硬撑着回来之后,只写下了重‘花’剑法四个字,和第一式的剑招就咽气了。”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潋绡忽然问道。 锦衣笑了笑,看着她,回道:“两年前的事。” “所以,两年前,你就学会了重‘花’剑法的第一式?” 锦衣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我五年前就学会了重‘花’剑法的前七式。” 潋绡禁不住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锦衣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于是解释道:“如果当时,探察回来的人,只写下重‘花’剑法四个字,我也许会考虑巧合的可能‘性’。但是,他写下的那第一式剑招,却是我再熟悉不过的。”话微顿,他又接着说道,“五年前,温琅教了我七式剑招,只说我一定会学会,但又不肯告诉我剑法的名字。一直到两年前,我看到那重‘花’剑法的第一式,才知道,当年她教我的,就是重‘花’剑法。虽然不知道战凤公主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出身,凌凤山庄又为什么要隐瞒重‘花’剑谱的存在,但我也几乎可以肯定,战凤公主的出身,除了凌凤山庄,恐怕也没别的可能了。” “可是,你刚才说,重‘花’剑法,是当年武林天下第一人的成名之剑,那个人是怎么得到重‘花’剑法的?”潋绡问道。 “我怀疑,那个人……就是镜元帅。战凤公主不擅剑,而温琅的重‘花’剑法,应该是镜元帅教的。可是,如今的镜家没有人会使重‘花’剑法。而凌凤山庄藏有重‘花’剑谱,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应该很少。那流火阁是从何得知的?会不会是有人刻意透‘露’?如果是,目的又是什么?”锦衣渐渐拧紧了眉头。 潋绡也是目光轻轻一沉。这一章写得我好纠结。。。但愿大家别看得太纠结啊,唉。。 其实,昨天整个晚上都在整理思路,到今天写的时候才发现,我果然有把事情越写越复杂的本事。 汗颜遁走 话说,貌似偶老喜欢在章节末尾写几句废话,汗! 望天……今天天气真好啊 ,吃片菠萝,慰劳下牺牲的脑细胞们,然后继续码字! . 第三卷 第七十五章 一瞬杀机 在客栈休息了一晚,早上出发的时候,水寒沙便又出现了。 潋绡与锦衣自然不会问她昨天去了哪里的。 然后,一行人又往庆阳城出发,等到中午的时候,便到达了目的地。 照旧是寻了客栈住下,吃过饭,为月珑把了脉,潋绡便与锦衣出‘门’了。 十日还香的解‘药’并不难配,也不需要什么特别罕见的‘药’材,它的麻烦之处在于毒‘性’随时都在变化,而且甚难判断。当然,这并没有难倒潋绡。 找了间较大的‘药’材铺,买齐了需要的‘药’,回到客栈,‘交’代了小二煎‘药’之后,便往月珑的屋里走去。 月珑的房间里,水寒沙也在,两人似乎争执了什么,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潋绡看了看他们,便在桌旁坐下,而锦衣,只是站在屋外。 似乎是不想让气氛太过尴尬,潋绡出声前,月珑已经抢先开口了:“薄姑娘‘药’已经买回来了吗?” 潋绡点了点头,道:“小二已经在煎了。” 那边,水寒沙皱了下眉,忽然起身往屋外走。 “请等下。”潋绡立刻出声叫住她。 水寒沙有些疑‘惑’地回头看了看潋绡。 潋绡缓缓一笑,道:“十日还香的解‘药’并不麻烦,‘交’给小二就可以了,无需担 “谁担心了!”水寒沙面‘色’一冷。 潋绡又只是笑笑,并不在意,而后接着说道:“我们要先行离开了,所以。关于十日还香,有些问题要先告诉你们。” “你要走了?他的毒还没解呢。”水寒沙一下拧紧了眉头。 “也不是马上就走。一会小二煎完‘药’,等月庄主喝了以后。我再为庄主把次脉,毒解了的话。自然没我的事了。”潋绡耐心解释着。.1-6-k,手机站ap,更新最快. “麻烦薄姑娘了,耽误了你们的行程。”月珑轻轻一颔首。 “庄主不必如此客气,我们二人也没什么目地地,只是四处走走而已,谈不上什么耽误。” 月珑浅浅一笑。没再说什么。 “你刚才说,十日还香,还有什么问题?”水寒沙似乎更关心月珑的毒。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关心,让潋绡对水寒沙的态度一直未曾介意过。 “我是想告诉你们,毒解以后,功力会暂时消失。不过无须担心,五个时辰之后,功力就能恢复地。”潋绡回道。 “什么?”水寒沙明显有些惊讶。 月珑也蹙起了眉头,问道:“薄姑娘。请问,如果我现在不喝解‘药’,最多可以撑几天?” “你疯了啊!”潋绡还没回答。水寒沙已经冷着声一句轻喝。 “月庄主,不要因为现在没有察觉到不适。而小看这十日还香。迟一刻解毒。便多一分伤。不然,我们也不需要那么急着赶来庆阳城的。”潋绡轻叹着说道。 “可是……”月珑轻轻一句低语。 “别可是了。这不是正好吗?你就别去凌凤山庄了,自从‘插’手了这件事后,你身边有哪刻安静过了?” “寒沙!”月珑微沉了脸,淡淡地唤了声。 水寒沙别过脸去,显然是恼了,但也没再说什么了。 “月某可能又要麻烦薄姑娘了,这毒……还有多少天才会发作?”月珑似乎是决定了什么。 潋绡皱了下眉,回道:“名为十日还香,指地便是十日后毒‘性’发作。这十日内,对身体的影响并不大,若不是月庄主功力深厚,怕是根本察觉不到。但十日之期一到,便是无力回天。还有多少天发作,庄主应该也是心里有数的。” “薄姑娘,你应该明白我问的是什么。”月珑看着她,目光坦然。 抿了抿‘唇’,沉‘吟’片刻,潋绡才轻轻一叹,道:“我确实有办法暂时压制住毒‘性’,不让它发作,但是,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月珑却是笑了笑,道:“事后,恐怕要麻烦薄姑娘跑趟玲珑庄,为月某解毒了。” “麻烦!”那边,锦衣冷着声一句。 潋绡无奈地一笑,略带歉意地向月珑点了点头,而后转向锦衣,刚想说什么,却见小二已经端着‘药’往这边走来。低着头,一副小心翼翼地样子。 他越过锦衣,便往屋里走了进去,刚走了没几步,却突然被锦衣唤住。 “慢着!” 这也让潋绡疑‘惑’地朝他看了眼,再将目光转向那小二时,微愣了下,便突然说道:“小心别把‘药’洒了。” “不会!”但应话的人,不是那小二,而是锦衣。 话音落下时,锦衣已经截住了小二,掌一推,‘药’碗便稳稳地往前一送,落在桌上。 下一瞬,那小二突然‘抽’出一柄银‘色’软剑,动作迅捷,但锦衣只是用剑鞘当‘胸’一击,便将他‘逼’退了三步。 可锦衣也突然同样退后,蹙紧了眉头。 锦衣是面对着潋绡的,潋绡自然是立刻看清楚了他眉心出现的一道黑线。 握了握拳,潋绡站起身来,目光一凛,杀机立现。而那人见锦衣退后,立刻持剑朝这边扑来。 这一切本是片刻之间发生的事,而水寒沙与月珑也不是反应迟钝之人,此时早已戒备十分。 但没想到,这杀手的剑,却是指向潋绡的。 潋绡也是禁不住一愣。 一瞬之间,剑已到了面前,她皱了下眉,身形微动,恍若轻烟,一下闪了开去。而几乎是同时,锦衣的剑已经划过杀手的颈项。 “没事吧?”只一晃,锦衣便到了潋绡身边,有些担心地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啊。”说话间,潋绡已经拉过锦衣地手,搭上脉‘门’。 “我没事。”锦衣抢先开了口。 轻应了声,潋绡点了点头,但仍是从‘药’囊里取出一颗‘药’来,要他服下。 “真‘浪’费。”锦衣轻声嘟囔了句,接过‘药’,吞了下去。 “是线香集的杀手。”那边,月珑出声说道。 潋绡侧头看过去,那杀手的眉心,画着一朵金‘色’地八瓣菊。 这让她禁不住起了疑‘惑’,朝锦衣看了眼,他也微蹙着眉,若有所思。 “看来,两位还是被月某连累了。”月珑无奈一叹。 但潋绡与锦衣却并不这么认为。 “不过,苏公子的剑法实在是出神入化。真是惭愧,月某之前是小看公子了。” 锦衣却并不理会他地话,只是走到桌旁,端起‘药’碗递给月珑。 月珑有些疑‘惑’地接过。 “喝了。”锦衣简单地道了两字。 然后,也不管月珑什么反应,只是拉起潋绡就往屋外走,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你若不愿喝,没人‘逼’你。当然,她也没空再去玲珑庄。如何选择,你自己看着办吧。” “且慢!”见他们要走,月珑出声想要阻拦。 但以锦衣地轻功,等到月珑走到‘门’口时,他们已经消失了踪影。微微一叹,月珑看了眼水寒沙,终究还是将解‘药’喝了下去。 放完假,回来了!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卷 第七十六章 辞别庆阳 锦衣带着潋绡,并没有离开太远。 择了条小巷,便停了下来。 潋绡看了看锦衣握着自己的手,轻唤了声:“锦 锦衣只是朝她笑笑,可神‘色’间,却仍是藏了一分凛冽。 “刚才那个杀手,是线香集的。”潋绡知道他心中所想,所以先起了话头。 “是啊,线香集……”锦衣淡淡地应了声,带着浅浅的叹息。 “锦儿,会不会我们一开始就猜错了?线香集的主人也许不是他。他没理由要杀我的。”潋绡微皱了下眉,“也许,我们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线香集的主人也许一开始就知道与月珑同行的人,就是东篱医仙。线香集以毒为武器,自然不愿与我‘交’恶。月珑的事,我不‘插’手,自然是最好,我若‘插’手,他们便撤了月珑的任务,就当是卖我一个人情而已。” 话说到后来,潋绡的声音渐渐轻下去,最后无奈一叹:“但若真是如此,不可能会派杀手来了。来的,应该是线香集的主人才是。” 锦衣却只是沉默不语。 许久之后,他才忽然笑道:“那你一开始是为什么会怀疑他的呢?” 潋绡看着锦衣,似乎在思虑着什么,而后轻轻一叹,道:“因为,我从不相信,他会没有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而我们周围那些人里,也只有他的底,我们没有完全‘摸’清楚。一来,他跟我们走得太近了,太过了解我们的心‘性’。所以隐藏起来也更容易了。二来,毕竟大家是互相利用,他若知道我们将他了解得一清二楚。反而戒心更重,对我们来说。未必有利。但是,或明或暗的各方势力,大多在琼月庄地监视之下。而在这之中,我们没有完全了解清楚的,并不多。线香集。就是其中之一。.16k,电脑站,更新最快.关于他是线香集主人这一点,本就是我一直以来的怀疑。所以,这一次,他突然撤消月珑地追杀令,让我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测了。更何况,你也认为线香集地主人正是他,不是吗?” 锦衣看了看潋绡,接话道:“见过薄晚栀的人不多,他应该是在那日的袭击之后。才发觉与月珑同行的人便是东篱医仙。毕竟,能一眼找出蓝月磷之毒藏匿的地方,不是随便什么人可以做到地。但是。他没办法确定的,毕竟。东篱医仙向来十分神秘。知道长相的人太少。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他不可能突然撤消月珑的追杀令的。那么。如果说,他发现你居然与他熟识的另一个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那自然是另当别论了。”说完,他却仍是皱着眉。 “可是,我们也只是猜测而已。更何况,如果真是他,为什么要杀我?这对他没有丁点好处。” 锦衣却是轻笑了声,道:“恰恰因为正是他,所以清楚我们的能力,当然,更加清楚,那个杀手绝对不可能构成任何威胁。”说话间,锦衣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可是,他既然向我们动手,如果没有一个很好地解释,那可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潋绡看了看他,随后轻轻垂下眼睑,若有所思。 过了会,缓缓说道:“如果没有这个杀手出现,我们原本的目的地是哪里?” 锦衣微一愣,看了看她,才回道:“凌凤山庄。” “那现在呢?我们地注意力被线香集吸引过去了。”潋绡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 “你是说,也许,他地目地是阻止我们去凌凤山庄?”锦衣微皱着眉,“可是为什么?即便战凤公主与凌凤山庄有些渊源,也没必要不让我们去啊。” “是啊,为什么呢?”潋绡轻喃了句。 锦衣又道:“更何况,我不认为,他会以为就凭这样,便能瞒过我们的。” “或者,也许他是想要提醒我们注意凌凤山庄?”潋绡看着锦衣,两人渐渐都拧紧了眉头。这时,锦衣忽然舒展了眉眼,笑道:“不管他有何目地,又是因何如此,让他自己来跟我们解释不就好了。” 潋绡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下一瞬,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锦衣身后。 潋绡下意识地抬了抬手,但见锦衣没有动,便又放下了。 锦衣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命令道:“三天之内,毁了线香集。” “是。”来人没有任何反驳,只是简单地应下,然后便与来时一样,突然地消失了。 但锦衣的命令,却是令潋绡有些惊讶,随后无奈一笑。 锦衣也朝她笑了笑,道:“如果他不出现,趁此毁了线香集也好。”目光微冷。 “难得出来一趟,却又招惹上这些麻烦事。”锦衣突然一句感慨,面有恼‘色’。 潋绡浅浅地笑了笑,柔声道:“你原本不是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吗?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这些事,先放一放好了。偷得浮生半日闲,也是一桩值得高兴的事。” 沉‘吟’片刻,锦衣才道:“依我们的速度,从庆阳出发,也得要五日左右。”而三日之内,线香集的主人恐怕便会找上他们。 “走到哪算哪吧,且行且看,未尝不是一件乐事。”潋绡只是含笑说道。 锦衣看着潋绡,许久之后,才释然一笑,道:“两年多不见,你有些不太一样了。” 潋绡稍稍怔了下,随即只是无所谓地笑笑,并不作答。 “我在想一个问题,我们是不是干脆易了容,这样也少些麻烦事。”潋绡忽然说道。 锦衣皱了下眉,道:“原本以苏无衣的身份出现时,我都是易了容的,但到如今,再遮遮掩掩的,未免有些长他人志气了。” 潋绡无奈地一笑。 锦衣也是笑了笑,便道:“在这等我下,我回去牵马。” “我和你一起回去,我还是换身衣服吧。”此时,潋绡仍是穿着一身男装。 “为什么?”锦衣有些不明所以。 “那或者,你再去买一匹马。”潋绡实在不习惯穿着一身男装,却那样与他共乘一骑。 一听这话,锦衣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禁不住低头轻笑了声,在潋绡着恼之前,赶紧先出了巷子。 “若是再遇到月珑他们……” “他们不是会纠缠之人。”潋绡淡淡地回道。 锦衣耸了耸肩,没再说什么。 这第三卷,流云御雪剑,故事是以江湖为背景展开的。 主要以凌凤山庄、流火阁、红尘楼三者之间的纠葛为故事主线。凌凤山庄与流火阁的矛盾在明,红尘楼则在暗中推‘波’助澜。 这个红尘楼,就是青紫的那个红尘楼。而他的背后,正是镜家。 当然,这里会涉及到一个人物,就是如今的镜家家主,镜濡羽。 他虽然在这卷里不会出场,却一直隐在暗处,可以说,这卷里发生的很多事情,都是与他有关的。 . 第三卷 第七十七章 浅色馥郁 出了庆阳城,两人一路往南而行。 锦衣没有挑官道走,只是信马由缰,渐渐地,便朝山林间行去了。 他并不打算急着去哪,只是想多些时间和潋绡独处,所以,也只是由着马儿一路缓行。 潋绡也已经换回‘女’装,一袭淡青,雪纱云霓,长发松松地绾了起来,斜‘插’了一枝白‘玉’簪子,一条青‘色’丝绢遮住了半张脸。 其实,潋绡穿衣向来对颜‘色’不挑剔,虽然不喜太过‘艳’丽,但必要场合下,终究难免,所以也并不排斥。 只是,锦衣却是最喜她穿着淡青‘色’的,久而久之,她便也习惯了这个颜‘色’。 淡淡的青‘色’,恍惚是清晨的一场薄雾。 至于锦衣,一身玄黑,素净而清冷。恍若月华的容颜,染上了浅浅的漠然。 当然,此时只有潋绡在身边,那一分冷漠,自然是消失无影了。 两人并没有聊着什么,各自安静幽然,享受着难得的闲暇。 只是,久了,潋绡便渐渐有些困顿。 山中特有的安静之气,能抚平所有的心绪。 “睡一会吧。”锦衣低声句,便伸手轻轻揽着她靠进自己怀里。 潋绡只是轻应了声,便慢慢地睡去了。 锦衣禁不住浅浅地弯了弯嘴角,搂在她腰间的手臂,并没有松开,却也不敢太紧,怕惊醒了她。 他低了低头。忽然地笑了下,然后伸手轻轻揭下潋绡的面纱。 沉睡中的潋绡,眉眼柔和。神‘色’静谧。他自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样子的潋绡,可是。却似乎永远也看不够一般。 也只有这个时候地潋绡,才让他真正有把握是属于自己的。.16k,手机站ap.更新最快. 于是,忍不住轻轻一叹。无奈与满足‘交’织在一起,这心情,当真是说不清也道不明。 禁不住伸出手。指尖快到触到她脸颊时,却微微一顿。常年练剑,恐怕连指尖都已太过粗糙,只是一瞬的不舍,便掌心缓缓一翻,手背轻轻滑过‘玉’‘色’冰肌,下意识地笑了笑。 但见她眼睑微微一动,便赶紧收回了手。 附耳柔声低语:“乖,没事。继续睡吧。” 潋绡当真又沉静了下去,气息柔和。 这让锦衣禁不住弯起了嘴角,粲然一笑。 目光温柔却又灼然。清亮璀璨。 低头在她耳边轻轻一‘吻’,才抬起头来。难掩笑意。 潋绡醒着地时候。可没那么多机会让他偷袭的,喜‘色’渐渐染上眉梢。禁不住一句轻语:“要是能永远这样,该有多好。无牵无挂,自由来去。” 随即却缓缓收了笑,叹道:“其实,我明白,你只是想要选择一条最容易地路。你不敢冒一丁点险,因为你怕输。你不怕输了自己,却怕输了我。一路走得小心翼翼,惟怕一步行差踏错,背后便是万丈悬崖。如果这样,你可以更安心一些,我会陪着你走的。我会乖乖做这个太子,然后将来登上帝位。这条路,看似凶险,却是真正最平坦的一条路。其实,我已经不像从前那样贪心了,我只求,从始至终,都能有你相伴在身边。” 说完,头轻轻枕上潋绡的肩膀,缓缓闭上眼,合了那一泓幽‘色’,又是一句轻叹:“不过,我好象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总是想要贪求更多……” 只是,他却不知,此时的潋绡气息不变,眼却是轻轻睁开了,目光深处,滑过一丝难解地心思,然后又闭上了眼。 潋绡“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出了山林。 “醒了?”锦衣低头朝她笑了笑。 “恩。”潋绡只是轻应了声,便朝四周看了看,问道,“这是 “刚过了墨崖山,还没出庆阳地界,前面有个小镇,反正我们也不急着赶路,可以在那停一停。潋绡只是点了点头,她本也是随口一问。 “在想什么?”锦衣突然问道。 这让潋绡微微愣了下,而后随意地笑了笑,才道:“没想什么啊。” 锦衣看了下潋绡,撇了撇嘴角,倒也没再问下去。 这时,锦衣握缰的手忽然紧了紧,本来已经渐渐加快的马速又缓了下来。 “怎么了?”潋绡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锦衣停下了马。 随后,一道灰‘色’身影在马前停下,躬身一礼。 是七月。 潋绡皱了下眉,七月的出现,但愿不是带来什么坏消息。 “温琅在凌凤山庄。”他说话向来干脆。 但这话,却是让潋绡与锦衣都微怔了下。不过,虽然惊讶,倒也不算太过意外。 自从蓝鸢走了以后,温琅也离开了皇宫,当然,这个也许是唯一清楚锦衣身世的人,他们是不可能放松警戒的。虽然,也许干脆除去,会更安全一些,但温琅并不是会随意***的人,更何况,留着的话,将来也许能有用得到地时候。 所以,虽然放任她离开,必要的监视,自然是少不了的。 此时得到这个消息,确实有些惊讶,但是,这也无形之中更加肯定了他们地猜测。 战凤公主,果然与凌凤山庄有些渊源。 七月很快又如来时一般消失了。 锦衣却是一直微蹙着眉头,若有所思。 “你有什么打算?”潋绡淡淡地问了句。 温琅、战凤公主、重‘花’剑法,哪一样都与他们有着不浅的关系,而哪一样都又牵扯上了凌凤山庄。恐怕,他们想要不管都不行了。 “难得清静,却也难得清静。”锦衣轻轻一叹。 潋绡也是无声一叹,握了握他地手。 而后低垂着目光,藏尽了眼底飘忽不定地心思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什么,却又终究没问。 依旧是废话的分割线去吃晚饭地时候,突然的一个念头,便跑去剪头发了。 养了许多年的长头发,就那样干脆地剪掉了,呵呵。 因为常去那店里,跟发型师也熟悉,他问我剪短后的感觉是什么。琢磨了半天,我回答他,是感慨。 真的,十分感慨。 镜中的样子,恍惚间见到了高中时的自己。 这一生,虽然走得还不太长,但在这二十多年里,高二那一年,却是最最快乐的。 高一时认识的同学,已经渐渐成了十分亲密的朋友,到了高三又要分班,而且,高二时还没有太大的学习压力,至于社会压力,更是十分遥远的事了。 更何况,那个时候,记下了我最最单纯,也最最勇敢的一段爱恋。 再回首时,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于是,没来由地多愁善感起来。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卷 第七十八章 红尘楼主 两人依旧往南而行,也依旧各自沉默着。 只是,此时的沉默与彼时截然不同。这种沉默里,透着沉甸甸的压抑,会让人渐渐郁结于心。丝毫没有初时的那种安静平和之气。 潋绡禁不住轻叹了声,问道:“锦儿,在想什么?” 锦衣看到潋绡带着担忧的神‘色’,缓缓一笑,才道:“没什么,不用担 “锦儿,我们……就别管这事了,反正不过是一些旧事而已。让七月他们盯着,有什么消息带过来就好。” 锦衣看着潋绡,好一会,才忽然问道:“你能够放心?” 潋绡微皱了下眉。 确实,她不喜欢有什么事情脱离掌握。这次的事情,一件件地出来,都是意料之外的。只是…… “你并不想‘浪’费时间,‘插’手这件事,对不对?”潋绡问道。 “恩。”锦衣没什么犹豫,点了点头。 “那我们不管了。”潋绡笑着说道。 锦衣仍是微愣了下,随即绽开笑容,粲然耀眼。 “好!” “锦儿,你该常笑笑的。”是那种真正发自心底的笑,灿烂而明朗,能一瞬间扫尽所有暗‘色’的笑。 “怎么了?”锦衣却是反而疑‘惑’地问道,“你有点奇怪啊。” 低头苦笑了下,潋绡没有回答。 这让锦衣禁不住眉头一皱,身子往前一探,看着潋绡,问道:“到底怎么了?” 潋绡看了看锦衣。沉默许久,才道:“我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这让锦衣更加疑‘惑’了,问道:“什么事?”随后又目光一沉。“刚才不是还说不管了吗?怎么又想那些事了。” 无奈一笑,潋绡回道:“不是那件事。” “那是什么?不能告诉我的?”抿着‘唇’。.16k,手机站ap.更新最快.他似乎有些不高兴了。 潋绡摇了摇头,道:“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很麻烦的事?” “难讲,也许会很麻烦。” 锦衣忽然又沉默了下来,坐直了身子,道:“算了。我不问了。”这话倒不是赌气,只是有些无奈而已。 “锦儿,我不是不肯说,只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恩。”锦衣轻应了声,又伸手揽着潋绡,紧紧地抱了下。 然后,突然地一声轻笑。 潋绡疑‘惑’地转头看他。 刚转头,便听到锦衣说:“我既然这么乖,是不是该奖励一下?” 潋绡刚想笑。‘唇’却忽然被‘吻’住,怔了下,随即想往后仰。却被锦衣缚住了行动,根本进退不得。 心底轻轻一叹。却仍是放纵了这种亲密。任由‘唇’间的炽热渐渐在身体里蔓延开来。 可片刻之间,锦衣突然离开。潋绡只见到他目光一寒,衣袖朝身后一扬。 只来得及看清,被他掷出的是她向来不离身地银针。 刚还在疑‘惑’他什么时候拿走的,便又听到一声惊呼。 “你疯了啊,要命的啊!” 这是个熟悉地声音,却让潋绡禁不住‘揉’了‘揉’额角。 依旧是那一袭张扬的红衣,神‘色’间难掩狂傲之‘色’。 原琴泓…… 他地出现,也同时让她几乎可以肯定了一个事实。 不过,此时的原琴泓略有些狼狈,面声满是懊恼之‘色’,左手手掌隐隐透着青‘色’。 “解‘药’!” 看来,刚才锦衣的那一针打在了他手掌上,亦或者,他太过托大,直接用手去接了。 潋绡想要拿解‘药’,却被锦衣制止了。 他看着原琴泓,眼底静得如冰封千年的湖泊。 潋绡微微一叹,她知道,这次,锦衣是真的生气了。 原琴泓显然也明白了这一点,不过,他反而是展颜一笑,调侃道:“不是吧,那么容易就生气了啊。锦衣没有理会他,只是驱马想要离开了。 原琴泓突然嘴角一动,略显诡异地一笑。 下一刻,那马一声嘶鸣,便倒地不起,很快便断了气息。 “哇,好厉害地毒。”原琴泓无视已经落地的二人,感慨着。 而他的左手指尖被划开了一个小口子,渗着血。锦衣依旧只是静默不语。 潋绡笑了笑,说道:“你不该把毒下在马身上的。这毒很厉害的,马根本撑不到我拿出解‘药’。” 原琴泓只是一扬眉,并没有接话。 潋绡看了看锦衣,才取出一粒‘药’,丢给原琴泓。 这次,锦衣倒没拦着,不过,随后便带着潋绡立刻想要离开了。“喂,等下,我还有话说呢。”原琴泓看也没看就吞了那‘药’丸,赶紧追了上去。 锦衣是完全当他不存在了。 原琴泓也没在意,只是问道:“线香集的事,是你干的吧?” 锦衣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轻哼了声。 “好好好,我承认,线香集是我的。但是,我派人向你们动手,也是无可奈何啊。我也不想线香集接这个任务,可对方又是我得罪不起的。”原琴泓苦着脸,故做无奈地一声长叹。 “你也有得罪不起地人啊?”潋绡轻笑着说道。 “当然有啊。”原琴泓漫不经心地应了句,随即微微眯着眼,道,“比如说,红尘楼楼主----青紫。” 这话,终于让锦衣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原琴泓,十分干脆地说道:“我收回命令,你告诉我任务内容。” “好,成‘交’!不过任务不能取消,顶多我让它失败就好了。”然后又是一叹。 锦衣看着他,忽然弯了弯嘴角,笑里带着几分冷,几分讥诮,道:“我不急着知道任务内容,可你急着让我收回命令。”他实在懒得跟他兜圈子。 但原琴泓并不受此威胁,无所谓地回了句:“不过是一个线香集而已。” 锦衣灿烂一笑,却是十二分的假意,然后只说了两个字:“很好!” 随即便听到原琴泓的一句:“青紫说,要拖住你们,不让你们去凌凤山庄。” 潋绡禁不住皱了下眉,转头朝锦衣看了看,他显得十分平静。 随后,锦衣只是淡淡地一句:“知道了。” 说完,便突然施展轻功,拉着潋绡,飞掠而去,身影缥缈,恍若淡烟。 等到停下来时,潋绡禁不住又看了看他。 察觉到她地目光,锦衣也转过头来,朝她淡淡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两人都已十分清楚,连青紫都牵扯进来了,那这事恐怕与镜家脱不了关系。 只是不知道他们在这里面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而已。 “锦儿,我想起一件事,很早地时候,容则曾跟我说到过一个他地怀疑。他说温琅曾收留一个‘女’子,他怀疑,那个人就是你的生母。” 锦衣握着潋绡地手忽然一紧,眼底蕴起怒意。 “我不在乎谁是我的生母,对我来说,那不过是一个词而已。”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卷 第七十九章 曲径新途 “锦儿?”潋绡禁不住有些担忧地轻唤了声。 “为什么就不能让这事就此沉下去!”锦衣的声音里透着隐隐的怒意,“我不怕被揭开身世,可我讨厌想起这件事。”他的声音里,甚至有了些许烦躁之‘色’。 潋绡拉住锦衣的手臂,站在他面前,就那样直直地看着他,神情略有些严肃:“锦儿,我知道,你并不在乎自己的身世。告诉我,你到底在急什么?” 看着潋绡,锦衣紧皱着眉,眼底暗涌幽然:“如果我不是慕锦衣,站在你身边的人就不会是我。我讨厌想起所谓的身世,好象我占据了别人的位置,好象我根本没有资格理所当然地站在你身边,我……我不知道到底要怎么说!我说不清楚!”锦衣突然地提高了声音,发起脾气来。 潋绡微蹙着眉头,对于锦衣突来的恼怒,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劝解。 “从名字到身份,到如今拥有的一切,都不是我的!但那些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你是我的!可是,每次想到所谓的身世,就好象是在提醒我,我们本来就是没有关系的两个人,我没有理由留你在身边。我讨厌这种感觉,很讨厌!”锦衣紧绷着脸,神‘色’明显的烦躁。 潋绡禁不住轻轻一叹,微微一笑,道:“真傻,怎么为这种事烦心呢。” “我……”锦衣一时无语。 “你这叫自寻烦恼。”潋绡淡淡地轻斥了句。 “我知道!可知道是一回事,想不想却是另一回事。惟独这件事情,我控制不住自己去胡思‘乱’想。我……”锦衣又是一阵恼。 “真傻……”潋绡淡淡地轻喃了句。 锦衣看了看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似乎是想压抑住越见烦躁的心绪。.16k手机站ap,更新最快. 潋绡无声一叹。静静地看着他许久,然后伸出手,掌心抚上他的脸颊。 锦衣微怔了下。疑‘惑’地看着她。 “为什么会这么在意?”潋绡虽是如此问,心里却是明白答案的。因为太在乎。所以才会如此患得患失。 所以,她没打算让他回答,只是接着问道:“锦儿,我有话问你,你要认认真真回答我。”目光清明。透着坚定。 锦衣虽然仍是疑‘惑’,但也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个帝位,对你有几分吸引力?” 锦衣微怔了下,随即轻轻一笑,回道:“那个位子,在我眼里,就跟手里的剑一样,不过是一样工具而已。如果对己有利,能助我达成目地。自然是要收入囊中的。” “如果撇开所有的因素,你更喜欢留在宫里,将来继承帝位。还是离开那,从此逍遥江湖?”潋绡地目光又深了一分。锦衣却是因为她的问题明显愣住了。显然。他没想到潋绡会这样问。 但片刻之后,却突然一笑。道:“我根本不可能单纯地分清楚更喜欢哪一个。你要我撇开所有因素,那是不可能地。我所有的选择,都必然将你考虑在内的。” “为什么,人难道不是为自己而活的吗?”潋绡轻皱着眉,声音暗沉。 锦衣只是笑着回道:“我当然是为自己而活!要你留在我身边,这是我的愿望,是我地‘私’心,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成全自己。我当然是为自己而活。”他的声音十分平静,坚定如磐石。 潋绡却是低着头,沉思许久,才道:“那我换个问法。不要被我的选择所影响,你说,你要我留在你身边,那就单纯地以你自己的这个愿望去考虑所有问题,我重新问一次,你更喜欢留在宫里,将来继承帝位,还是离开那,从此逍遥江湖?” 锦衣禁不住紧紧皱起了眉,他没有回答,反而是问道:“为什么会这么问我?” 潋绡淡淡地看了看他,缓缓一笑,才道:“其实,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锦衣疑‘惑’地看了看她,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 潋绡没在意,只是接着说道:“可是,我选择的是一条我觉得对你来说最安全地路。将来继承帝位,这其实是所有的路里,风险最低的。可是,一旦到了那个位置上,很多事情就不是你能够掌控地了。包括我们的婚事。” 锦衣握着潋绡地手一直没有放开,此时,下意识地紧握了下。 潋绡伸手覆上他地手背,示意他听自己说下去。 “其实我知道,你一直在寻找可以两全的办法,既能够走这条最安全地路,又能解决我们的婚事。可是,你找不到很好的办法,对不对?甚至,你想过放手,就算将来必须各自嫁娶,只要我能留在你身边就够了,是不是?”潋绡的声音依旧淡淡的,但锦衣却是有些焦急,刚想说什么,却又在潋绡的目光示意下停住了。 “可是,那终究不是你想要的结局,所以,那样的日子,恐怕你并不会开心吧。”潋绡轻轻一叹。 锦衣低着头,并没有应声。 潋绡禁不住又是一叹,道:“要是能永远这样,该有多好。无牵无挂,自由来去。你说的,我听到了。” 锦衣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但随即又别过脸,始终沉默。 “锦儿,告诉我,你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我所要的,未必是你的选择。”锦衣只是低声一句。 “锦儿,我说了,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那为什么一定要走我选择的路,而不能走你选择的路呢?一样的,不是吗?” “可是,我选择的路,有多难,你应该很清楚的。”锦衣禁不住蹙起了眉。 “可是,那条路的终点,是你真正想要的,对不对?”见他语气有了松动,潋绡禁不住微微一笑。 “但是理智告诉我,你选择的那条路才是对的,是最有利的。” “但是你并不开心,不是吗?”锦衣侧过头去,没有回答。 “锦儿,或许你根本没有注意过自己这些日子的神情。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你了,能够单纯地为了高兴而笑。这些年来,你在一步步压着自己,很累,对吗?” 锦衣毕竟与潋绡不同。她一开始就是成年的心智,一开始就知道宫廷的‘阴’暗。锦衣却是从小在这个环境下浸染着的,强迫着自己学会看清楚世界的残酷与‘阴’冷。因为心有所求,所以急切地想要拥有力量。他再如何聪明绝顶,十七岁而已便拥有那样的武功、那样的势力,之中到底耗了多少心力,怕是只有他自己清楚的。 锦衣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臂,轻轻环着潋绡,沉默许久,才轻声问道:“我真的可以放任自己的心思去选择吗?” “当然可以。”听到这话,潋绡才放下了心,微笑着说道,“不论你选择什么,我们一起走就是了。” 依旧是废话的分割线呼唤票票 . 第三卷 第八十章 重重道阻 锦衣只是静静地拥着潋绡,沉默不语。 潋绡也没有出声,她知道,此刻锦衣心里怕也是踌躇难定。 然后,抱着潋绡的手紧了紧,他微微一叹,缓缓说道:“父皇的心里,早已笃定我是那继承皇位之人。他不是那么容易欺瞒过去的人,如果我们选择了离开,必定要做些准备,他也是迟早会察觉的。恐怕,这一心求去,在他眼里,只能是一种背叛了。多年心血付诸流水,那不是一个怒字可以了结的。更何况,如果走的不只我一个,再加上你……”他微微一顿,“父皇是真心宠着你的,你是他真正放在心里爱着的‘女’儿,这对于一个像他那样的帝王来说,不是件简单的事。我走,他会惊,会怒,会失望,可是,你走,对他来说,等于是狠狠在心上扎一刀,那种痛,几乎能让他失了理智的。这还不包括,万一他知道了我的身世,恐怕连带地会怨起母后来。欺骗,是任何的帝王都不能忍受的,更何况这种欺骗,来自最亲近的人。但这种怨无处发泄,只能由我们来承担。与这天下第一人为敌,那是多么凶险的一条路。” 锦衣松开了潋绡,侧过身,微合着眼,接着说道:“母后的事,你怨过父皇,却从未真正恨过。因为你知道那不是他想要的选择,你体谅他也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你明白他是一个好皇帝,而你更是懂得,一个好皇帝总是有太多必须牺牲的东西。更何况,多年来。他对你的疼爱,从未掺过半分假意。你虽然‘性’情有些冷淡,却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说到这。他又缓缓侧过头来,看着潋绡。目光暗沉沉的,却是透着隐隐地铿锵之意:“你真能狠下心那么扎他一刀吗?” 始终安静淡然的潋绡目光微闪,终究无言。 锦衣没再看她,只是低哑着声音,道:“虽然。.手机站//ap.更新最快.以你的‘性’情,要狠下心不难。可是,我怕啊,我怕……你将来会怨我,那份怨,哪怕只有一丝一毫,只是一瞬,于我而言,却会成为经年历久地伤口。”他只是低着头。声音里的晦暗却是染尽了全身。 这一瞬地锦衣,让潋绡几乎不敢碰触。除了静静地站立一旁,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地一声轻笑,锦衣转过头来看她。眼低笑意盈盈。道:“瞧我,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我们还是走吧。天‘色’不早了,马也没了,今晚恐怕得‘露’宿荒郊了。” 他将所有情绪掩藏得很好,若不是潋绡对他了解甚深,只怕真的会被这笑容给欺瞒过去。 可是,她也只能回以温和一笑,无言静默。 锦衣倒似乎当真忘了先前的那番话,拉过潋绡,慢悠悠地往前走着。 此时,他们已经入了一片林子,林中偶有小道,锦衣只是随意地沿路而行,漫无目的。 天也很快地暗了下来,但锦衣似乎毫无所觉一般,依旧只是缓缓走着。 直到潋绡停了脚步,拉着她的锦衣察觉到阻力,才回头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她。 “天已经黑了,可别‘迷’路了。”潋绡只是淡淡地叮嘱了句。 锦衣抬头看了看天,隐约地苦笑了下,看向潋绡时,又只是一抹浅笑,道:“再走一段,看看有没有适合休息地地方。” 潋绡点了点头。远,忽然发现一处破旧的木屋时,两人都有些意外与惊喜。 走近了,发觉并没有人居住,细看之下,猜测该是山间猎户偶尔夜宿的地方。 木屋虽然破败,却也勉强可以住人,甚至留了柴火和锅碗之类的物件。 生了火,才发现腹中饥饿。 本来,行李中也有带了干粮的。可是,行李在马上,刚才锦衣拉了她就走,根本就没有带上,虽然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此时想到,潋绡禁不住略带怨尤地瞥了他一眼。 锦衣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讪讪地笑了笑,却也无可奈何。 天已经黑了,恐怕想要回去取,也未必找得着路了。 “我去摘些果子来。”说完,锦衣便起身朝屋外走去。 潋绡只是点了点头,抬头瞥了眼他渐渐离去的背影,眼底暗光浮动。锦衣回来的时候,衣襟里兜着十几个果子,另只手里拎着只野‘鸡’。 这也算是满载而回了。 可是…… 潋绡眉头一皱,指着那野‘鸡’,看着他,问道:“这个……你会‘弄’?” 锦衣愣了下,眼角一跳。 潋绡禁不住轻笑了声,又道:“你不会是指望我来动手吧?” 两个从小被‘精’心伺候着地人,哪里可能会折腾这些。 潋绡虽然带着前世的记忆而来,但即便是前世,她也从未动手杀过‘鸡’啊,就算大概知道步骤,这些年下来,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么可能会‘弄’这些啊。 锦衣盯着手里的野‘鸡’老半天,终究是嘴角一撇,叹了句:“算了,我也不会。” 其实,当真较起劲来,他们也不至于被这么点小事难倒。只是终究不习惯而已。更何况,少吃一顿而已,对他们来说,也不算太难忍受。 反正钱还在身上,只要到了下个镇子,问题便能解决了。 于是,就只是吃了些果子垫垫饥,便又开始考虑睡觉地问题了。 屋里没有‘床’,稻草倒是有的。 潋绡略有些犹豫,不知是干脆坐一夜,还是躺在那满是霉味地稻草上忍着饿挨过这一晚。 虽然,她也常以东篱医仙地身份行走江湖,但出来的时间一般不会太久,也基本是有特定地目的地,即便偶尔‘露’宿山野,以她的习惯,身边自然带了吃食的。 所以,算起来,像今晚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 忽然地,她想到,若是将来当真离开宫廷,如果皇帝不肯放手,为了逃避追捕,只怕半数的日子便是如今日这般了。 这样一想,禁不住有些恍惚了。 “怎么了?”锦衣看着她,轻声问了句。 潋绡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锦衣便没再问了。 依旧是废话的分割线 推荐一篇文,叫《帝‘色’无疆》,强力推荐!!!非常好看!!! 下午,在办公室里看的时候,看到一些想要笑的地方,毕竟顶风偷懒,不敢笑出来,真的快忍出内伤来了。 不过,这不是属于搞笑的文。文风比较端正,但仍是有许多让人忍不住笑出来的地方。 当然,我不是仅仅因为好笑才推荐的,至于哪里好呢,大家去看吧,嘿嘿! 然后,下班之后偶回到家继续看,提醒了自己遍“今天还没有更新”,才终于恋恋不舍地放下,暂时忘记掉那个故事,码字要紧! 所以,真的很好看!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卷 第八十一章 琴焰幽泓 夜深了,潋绡终究还是放弃了霉味极重的“稻草窝”,坐在火堆旁,微眯着眼,只是闭目养神。 锦衣一直没有说话,她也没有刻意找话题,他们之间,这种沉默,并不会让彼此觉得尴尬,有的时候,只要人在身边就已经足够了。 头枕着手臂,靠在膝盖上,意识渐渐有些模糊了,可这样坐着终究不太舒服,再加上有些饿,更加难以安然入睡了。 潋绡突然抬起头,抿了抿‘唇’,略有些懊恼,想要干脆不睡了。 这时,眼角余光却瞥见锦衣浅浅一笑,带着淡淡的促狭与调侃。 侧头看过去,微微沉了沉脸‘色’,刚想出声,却见锦衣忽然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坐下,伸手揽着她的腰,搂进怀里,弯了弯嘴角,轻声道了句:“睡吧。” 潋绡有片刻的怔忪,看着锦衣好一会,直到他疑‘惑’地看过来时,才侧了侧身,寻了个舒服地位置,闭上了眼睛。 本就有些困了,所以,潋绡很快便渐渐意识模糊起来。 可是,没一会,她突然睁开眼,瞪着近在咫尺,几乎快到触到彼此的脸,目光里,不知是恼还是无奈了。锦衣抬起头,退了开去,却是禁不住轻声笑了起来,断断续续的笑声,透着明显的愉快之意。 潋绡几乎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乖一点,别吵我睡觉,听到了没?” 止了笑声,锦衣点了点头,轻应了声。.,更新最快.但嘴角却仍是弯成深深的弧线。 潋绡是真的有点困了。也懒得跟他计较了,撇了撇嘴角,又合上眼。 意识朦胧间。察觉到‘唇’间掠过的温热,却终究没有睁开眼。只是微微动了动嘴角,无意识地笑了笑。 早上,潋绡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仍是靠在锦衣怀里,而他闭着眼坐着。好象就那样坐了一夜。 禁不住稍稍有些心疼。 不过,潋绡没有动,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这张熟悉地绝‘色’容颜。 可是,没一会,本来平静的脸突然漾起笑容,一瞬间又睁开了眼,目光清亮,笑意盈盈,问道:“在看什么呢?”语气里带着调侃之意。 潋绡僵着脸。冷哼了声,便想要起身。 但被锦衣随手一拉,又回到他怀里。动弹不得。 潋绡知道,只要他有心。自己根本不可能起身。论武功,她完全及不上锦衣。 “闹什么呢。放开我。”潋绡只好出声淡淡地斥了句。 锦衣只是笑着,没有丝毫要放开的意思。 潋绡想要板起脸,却终究是无可奈何地一叹,禁不住笑了。 锦衣却似乎不依不挠,凑近了脸,仍是笑着问道:“看什么?” 一挑眉,潋绡漫不经心地回了句:“看你啊,这里还有别地东西可以看的吗?” “这么喜欢看啊?”锦衣又是一句。 “你不觉得这样地对话很无聊吗?”微微眯起眼,诡异一笑。 “我觉得很好玩啊。”锦衣回得十分坦然。 “放开我……”潋绡懒得跟他争论了。“不放!”锦衣非常理所当然地回了句,不过,语气里,带着耍赖的味道。 “为什么不放啊?”潋绡好象突然变得很有耐心了,只是,笑意深了一分。 “因为不想放。”三分撒娇,七分无赖的口气。 这让潋绡一时间无言以对。 所以,她干脆不说话了,手掌一翻,指尖已经多了枚银针。 但是,手指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便被锦衣先一步扣住手腕。手一软,银针便从指尖跌落到地上。 “同样的招式,用多了就没效果了。”锦衣的笑里带上了几分得意。 “我知道。”潋绡却是神‘色’十分平静。 这让锦衣下意识地起了戒备,看到潋绡嘴角微动,掠过一丝笑意时,手立刻松开她地手腕,赶紧起身退开两步。 但见到潋绡坦然自若得站起身时,突然一怔,随即恍然大悟,恼怒地瞪着她,恨恨地说道:“你耍我!” 潋绡却是一脸的无辜,反问道:“我有做什么吗?” 这让锦衣一时语塞。只能瞪了她一眼,往屋外走去。 潋绡弯了弯嘴角,跟着出去了。 看到‘门’前树上栓着的两匹马时,潋绡略带疑‘惑’地朝锦衣看了眼。 “昨天夜里,我让人准备的。”随即突然略带神秘地一笑,“我之前不是说要带你去一个地方吗?我想早点去,所以准备了两匹,这样快许多,估计两天就能到了。” “怎么突然又想赶路了?”潋绡随口问着。“也无所谓突然不突然啦,想到了就去做了。” 潋绡只是点了点头,她本就没怎么在意。 锦衣打算过去把马牵过来,但刚走出两步,便突然停住了,头微抬,目光里透出了凛冽之意。 潋绡看着他,疑‘惑’刚起,便见不远处树上缓缓落下一道红衣身影。 又是原琴泓……潋绡忍不住想要叹气了。 他明知道锦衣不乐意见到他,居然还这样时不时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不过,以他的‘性’格……恐怕是故意的了。 而锦衣,果然已经彻底冷下了脸,明显不欢迎他的出现。 一更!! 两个小时后还有第二更. 第三卷 第八十二章 古闵苏府 “我好象不怎么受欢迎啊。”话虽如此说,原琴泓脸上的神‘色’倒是十分坦然。 锦衣冷哼了声。 潋绡则只是笑笑,看了眼他手里拎着的包袱,非常眼熟。 果然,他抬起手,朝潋绡示意了下,便丢了过来。 这正是昨天他们落下的行李。 潋绡点了点头,算是谢过了。 不过,原琴泓似乎没有就此离开的打算,反而完全无视锦衣,走到潋绡身边,好象是纯粹打招呼一般,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潋绡耸了耸肩,道:“我也不知道。” 闻言,原琴泓禁不住一挑眉,随即突然笑了笑,道:“不去凌凤山庄?以你们的‘性’格,不会对此视而不见的吧。”话里带着笃定。 “你还真了解我们啊。”潋绡淡淡地讽刺了句。 不过,这种程度的讽刺,对原琴泓来说,不过是轻风拂过,完全不可能有丝毫效果的。 “我也只是好奇嘛。” “你很闲吗?特地送过来。”潋绡瞥了眼手里的包袱,“现在,你不是应该忙着善后吗?虽然不过一天功夫而已,我可不认为,线香集能够安然无恙。”琼月庄的实力,潋绡是再清楚不过的。 原琴泓却是无所谓地挑了挑眉,回道:“托你们的福,青紫估计已经猜到你们知道了凌凤山庄的事,所以取消了任务。.16k手机站ap,更新最快.至于线香集嘛,正好。也是该收敛点了。” 潋绡突然问道:“线香集是杀手组织吧?你怎么会接这样的任务?” 这问话让原琴泓突然地眼角一跳。 潋绡禁不住笑了下,道:“有把柄在青紫手里?” 原琴泓斜睨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难得见到他也有吃亏的时候。潋绡自然是十分愉快了。 “你该走了吧。”一直没有说话地锦衣,突然冷冷地‘插’进一句来。本就是故意无视他的原琴泓。这才转过身,面对锦衣,十分自然地笑着说道:“我没什么事,正好跟公主大人聊聊,你有急事的话可以先走。” 许是怒极反笑。锦衣缓缓地绽开一抹粲然笑颜,手微抬,剑瞬间出鞘,银光乍舞,朝原琴泓疾飞而去。 锦衣不是第一天认识原琴泓了,自然清楚,与他争辩实在是‘浪’费时间,倒不如直接动手比较干脆些。 雪剑银芒,光影岚舞。只是,剑光总是在无形之间被什么挡住了。 潋绡忽然想起,原琴泓地武器……是琴弦。 看着似乎势均力敌的两人。潋绡知道,他们谁也没有使出全力。至于各自出了几分。怕是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潋绡自然是希望锦衣赢地,不过。虽然她知道,锦衣应该有办法解决,但她仍是抬起了手,微微一笑,指尖的银针早已不是与锦衣玩闹时干净的银‘色’,而是闪着淡淡的蓝芒。 潋绡并没有遮掩自己的动作,非常光明正大地朝原琴泓笑了下,手掌一振,银针飞逝而去。 这样地暗器,原琴泓当然有把握避开,但再加上锦衣的剑,就不是那么简单的问题了。 “慢着!”原琴泓赶紧叫停,“二对一,这不公平。” 不过,锦衣却没有因为他叫停而收回剑,反而加快了剑势。 “又不是比武,你叫停就停啊!”锦衣只是习惯了在潋绡以外的人面前,带起冷漠的面具,所以才向来不与原琴泓做那口舌之争而已。“对啊,又不是比武,谁跟你讲究公平不公平啊。”潋绡又笑着跟了句。 原琴泓明显没想到锦衣也会来这么一出,一时措手不及,迅速挡了两招,便立刻退后,笑着说道:“我惹不起,还躲不起不成啊。”说完,便立刻飞身退去。 这次,锦衣倒是没再继续攻击了,任由他离开。 “碍眼的人终于走了。”锦衣看着潋绡,灿烂一笑。 潋绡却是有些无可奈何地摇头一叹,低了低头,仍是禁不住轻笑了声。处山泉,简单地梳洗了下,两人便又上路了。 这次,虽谈不上风尘仆仆,倒也确实比先前快上很多。 经过一个小镇,歇了一晚后,便又出发了,差不多傍晚的时候,便远远望见了视野里出现的城墙。 “那是古闵城。”放慢了马速,锦衣靠近潋绡,说道。 “你就是要带我来这里?”潋绡有些疑‘惑’地问道。 古闵城地处南北‘交’通要道,汇聚各方商户,繁华富庶,自是十分热闹。 锦衣依旧只是笑了笑,道:“进了城再说吧。”潋绡也没再追问,忍不住笑了笑,倒是真有几分好奇了。 虽是早有所闻,但潋绡也是第一次来古闵城,进了城,便禁不住四处打量起来。 不过,她本是喜静之人,更何况见惯了王都的繁华,对于古闵城,倒也没太大地兴趣。 随着锦衣慢慢朝城西行去,视野里渐渐出现那条穿城而过的芙香河。 过了桥,又往城南走,周围的建筑渐渐‘精’致奢华起来,显然,这一带应该都是富贵人家。 “这一带,叫南园里。”锦衣说道。 潋绡点了点头。 再往前,周围又安静了许多,‘花’木成荫,绿意盎然,然后便见到了一处若隐若现地宅子。 渐渐地走近,便可以看到悬在‘门’上的匾额,题着“苏府”二字。 二更! 继续码字!还是两小时后! . 第三卷 第八十三章 大隐于市 看到“苏府”二字时,潋绡禁不住疑‘惑’地朝锦衣看了眼。 但他仍只是但笑不语。 轻轻一挑眉,潋绡随着锦衣慢慢朝‘门’口走去。 走近时,便有人过来替他们将马牵走。 同时,大‘门’缓缓打开,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半躬着身迎了上来。 “爷,您回来了。”一脸的笑容。 虽然已经猜到锦衣就是这宅子的主人,但仍是忍不住朝他看了眼。 然后,耳边便又听到:“夫人,您也来啦。” 十分自然而热络的语气,好似已经跟随他们许多年一般。 不过,问题的关键是那一声“夫人”! 潋绡不好当面反驳什么,只是忍不住略带嗔怒地朝锦衣睨了眼。 锦衣只是笑着,十分愉快的样子。 这让潋绡既无奈又禁不住笑了笑。 “这是冯管家。”锦衣对潋绡说道。 “夫人好。”那冯管家又跟着一句。 潋绡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冯管家便引着二人往宅子里走去。 一路上,时不时地有人问候见礼,然后是一声“夫人”,不过,眼神就没有那位冯管家自然了,明显带着好奇。 潋绡并不喜欢这种带着探究的目光,禁不住眉头微皱。 “夫人真是神仙般的人物,我们这些人,一辈子也没见着过像夫人这样漂亮的。.16k,电脑站,更新最快.”冯管家一句看似奉承的话,却恰好地化解了潋绡淡淡地不悦。这让潋绡禁不住朝他看了眼。 等到进了大厅。便听到一个明显带着雀跃的‘女’声:“七爷,您回来了。”声音里带着分明的恋慕之意。 潋绡禁不住低头一笑,‘春’心萌动地小丫头。不过。像锦衣这样的人物,要不动心。确实也难。 目光看过去,便见到一个约莫十七八岁地清秀少‘女’。 不过,她看到潋绡时,明显愣了下,但很快便反应过来。恭敬地一福,唤道:“夫人好。” 潋绡仍只是点了点头。 但那少‘女’抬起头来时,原本望着锦衣的那种热切已经淡了下去,目光清澈,发觉潋绡看她时,也只是羞涩地笑了笑,神‘色’坦然。 这让潋绡一下便喜欢这个丫头了。 心思简单而明澈,明白不是自己的,便能释然放下。 先是那冯管家。再是这个丫头,真不知道锦衣是从哪找来的,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玲珑人儿。 “奴婢叫萝歌。”那丫头又朝潋绡一笑。“夫人想先休息下吗?还是先用膳?” 潋绡没回答她地问题,而是看向锦衣。 锦衣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道:“名字是我改的。” 萝歌在潋绡与锦衣之间来回看了眼,浅抿着‘唇’。微微一笑。 瞥见这一笑时,潋绡知道,这会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你们都先下去吧,我带夫人到处走走。” “是。” 锦衣抬了抬手,示意他们退下。然后便带着潋绡往后院走去。 锦衣知道潋绡有不少问题要问,所以才摒退了旁人。 “为什么唤你七爷?” 锦衣倒没想到潋绡第一个问的会是这个,笑了笑,道:“因为我排行第七啊。” 知道他是故意的,潋绡只是横了一眼,并没有追问。 轻笑了声,锦衣才道:“苏无衣这个人的身世,你应该还有点印象吧?” 潋绡点了点头。 “苏无衣这个人本就是存在的,当然,本来不叫苏无衣的。但是,背负着家仇,改名换姓是再自然不过地事。而我说的排行第七,当然也是事实。” 微一沉‘吟’,潋绡才突然问道:“本来姓冯?” 锦衣禁不住粲然一笑,点了点头。 “那个冯管家……”其实潋绡也只是想到那个管家,才随口这么一猜。 “当年冯家一夜灭‘门’,确实只留下一个活口。不过,不是改名换姓成为苏无衣的冯家七公子,而是那位冯管家。” 潋绡点了点头,其他地,大概也能猜到了。 “那……那个萝歌呢?”“这我就不清楚了,这府里,除了帐房以外,其他人都是冯管家招的。”随即又耸了耸肩,“我给那个丫头改名地时候,人都没见着呢。” 潋绡禁不住朝锦衣看了眼,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到萝歌地心思。 不过,就算察觉了,恐怕……也没放在心上过。 “帐房?”锦衣的话里引起了潋绡地注意。 “那个帐房,算是我捡回来的。我遇到他的时候,差不多就剩一口气了。顺手带了回来,然后,他就留了下来。”锦衣说得简单,潋绡可不会当真认为事情就那么简单了。 “顺手?” 浅浅地笑了笑,锦衣才道:“他的手,是一双练剑的手。而且,我当时见到了他的剑,所以知道他的来历必定不一般。” 迎上潋绡带着疑‘惑’的目光,锦衣笑着回道:“裳霞剑。” 潋绡禁不住一惊。 锦衣了然地看了看她,又抬了抬手中的剑,“与我的御雪剑出自一人之手。” “那他的身份呢?” 锦衣又笑道:“至今还查不出来。”查不出来,更是说明来历不简单了潋绡淡淡地一眼瞥过去,心中禁不住一叹。 这么个小小的庄子,怕也被锦衣藏着不少人物呢! 哈哈!三更! 票票啊 . 第三卷 第八十四章 柔思深藏 锦衣说查不出来的时候,语气里并不见凝重之‘色’,看来对此并不在意。 但潋绡仍是禁不住问了句:“需要我帮忙吗?” 多年以前,望熙阁的主人,铸剑之术天下无双,但后来突然封炉退隐,从此没了踪迹。望熙阁的藏剑也在当时尽毁于主人之手,只有赠于他人的三把名剑幸免于难,裳霞便是其中之一。但裳霞却是最神秘的,因为,没有任何人知道这把剑到底在谁手里。 当初,潋绡在碧落城认识“老火”的时候,一开始并不清楚他的身份。不过,老火似乎对自己的过去并不避讳,所以才让潋绡知道了,这个旁人唤为老火的憨厚老人,便是当年胜极一时的望熙阁主人。于是,费尽了工夫,终于让他答应了替她铸那把御雪剑。 既然裳霞剑与御雪剑出自一人之手,那老火自然对裳霞剑的主人心中有数的。 锦衣查不出来,恐怕也是因为碧落城的关系,线索才断了的。 所以,潋绡才有此一问。了摇头,道:“不用。他早已抛却前尘,只是想要一个隐姓埋名的地方,裳霞剑也封了起来。更何况,在我这里,出不了什么事。” 听锦衣这么一说,潋绡也就不坚持了,只是含笑问道:“除了那个帐房和管家,还有管家招进来的奴仆,这府里,没别的人了?” 锦衣并没有直接回答,粲然一笑。目光里透着狡黠,问道:“你觉得呢?” 潋绡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这么‘弄’个庄子。若是被父皇或者朝廷里那些人发现了,恐怕又是一番周折。” “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人察觉啊。”锦衣漫不经心地一笑,道,“更何况,若有人存心生事,没这庄子。.1^6^k^更新最快.也一样能挑出刺来,避也避不过去的。” 沉默了下,潋绡便点了点头,但心里却渐渐思量起别的事来。慢慢往庄子深处走去,最后,锦衣带着潋绡进了一处叫“东篱苑”地园子。 看到这名字时,潋绡禁不住一笑,大概也猜到这是什么地方了。 “喜欢这儿吗?这就是我们住的地方。”这确实是处雅致‘精’巧的好地方,也难怪锦衣地话里带了几分得意。 但潋绡却是惊讶地一问:“我们明白她的意思。锦衣只是眉一挑,反问道:“我们当然住一起啊。”随即略带调笑地侧头看着潋绡,“夫人不跟我住一起。还能住到哪去啊。让下人们见着我们分院而居,指不定就以为我亏待了夫人呢。才刚到这儿就惹你生气了。” 潋绡禁不住嗔了他一眼。斥道:“谁是你夫人啊!”锦衣一下伸手搂着她地腰,靠在她身上。语气里带着半是撒娇半是埋怨的意思,道:“不是老早就默认了吗?难不成想始‘乱’终弃啊。” 这一句“始‘乱’终弃”,可真让潋绡哭笑不得了。伸手就在他额头拍了一记,道:“越来越不象话了,这说的什么呢!” 锦衣却是没有半丝悔改之意,一脸的哀怨,就那样幽幽地看着她:“再加一条殴打亲夫。” 若不是知道他存心笑闹,被那样的目光看着,潋绡真有点撑不住,想干脆顺着他地话头了。怪只怪习惯了心疼他,见不得他受半点委屈。 这样想时,心里似乎有什么忽然之间明朗起来,原本有些纠结的念头,一下便理顺了。 于是,下意识地弯起了眉眼,笑得舒心惬意。 这倒是让锦衣觉得奇怪了,疑‘惑’地看着她,嘴上却没啥好话:“怎么,气傻了不成?” 笑容一顿,潋绡禁不住无奈地摇了摇头,想气又气不起来,想要正经地训斥几句,却终究只是带着薄怒横了他一眼。 不过,忍不住弯起的嘴角,泄‘露’了盈盈笑意。 “我有些饿了。”潋绡自然是清楚怎么对付锦衣是最有效的了。 果然,这话一出,锦衣便不再闹了,皱着眉,道:“我居然给忘了,不过,饭菜应该都准备好了的,我们这就过去吧。”到达这古闵城的时候,已是差不多傍晚了,再是这么一耽搁,天已经开始暗下来了。 走了两步,锦衣又停住了,笑着说道:“要不就在这儿吃吧,反正就我们两个人而已。” 潋绡自然是无所谓了,点了点头同意了。 在宫里的时候,以潋绡的身份,每日膳食自然都是‘精’心准备的。不过,潋绡并不喜欢对着一大桌子菜肴,那样反而没了胃口,特别是一个人地时候。所以,如果不是陪着皇帝或皇后一起用膳的话,她的三餐向来十分简单,一般也就两三个菜而已。遇上锦衣过来地时候,就加两个菜。锦衣知道她的‘性’子,自然是依着她了。当然,虽然也就那么几个菜,但潋绡却也是嘴刁地人,所以,每道菜里地功夫可是绝对不简单的。 与锦衣一起坐下,桌上摆着五个菜。 随意尝了一下,潋绡便禁不住一扬眉。 “怎么样?还合胃口吗?” 潋绡知道,这府里地大厨,恐怕是重金聘来的。这些菜,也许及不上宫里的‘精’致,味道上却是更胜三分。 置办这庄子的时候,锦衣虽说府里的人都是冯管家招来的,但若没有锦衣的吩咐,一般不可能在膳食方面放这么大的心思。估计,光是招这厨房里的人,也费了不少工夫呢。想到一直思量的问题,潋绡禁不住放下了筷子。 “不喜欢吗?”锦衣又问了句。 潋绡摇了摇头,正‘色’道:“锦儿,你是为了将来有个万一,才安置下这个庄子的吗?”她没再拐弯抹角。 锦衣显然怔住了,随即淡淡地笑了笑,道:“当初也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你也许会喜欢,就多‘花’了点心思。潋绡却是突然沉默了下来,只是静静地看着锦衣,随后又将目光从屋里各处一一掠过,再看着锦衣时,目光柔了下来,却是藏着微微的酸涩:“这个园子,是你亲手布置的吧?” 对于身边的物件,她的喜厌向来并不强烈,所以,初时没怎么注意到,此时细细一看,才发觉,每一处应该都是揣摩着她的心思布置的。如果她没有注意到,如果……,也许,这里他们不过就住上几天便离开了,然后,有可能再也不会到这里来。 锦衣所费的心思,她也不可能会知道。 这些年来,是不是还有许许多多同样的事情发生?而她却总是忽略了,只是淡泊了心境,未曾留意过身边这个人心底藏着的愿望。明明是那样强烈而迫切的愿望,他却甘愿深藏。 “怎么了?怎么哭了?” 锦衣焦急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这才发现,无意识间,泪竟落了下来。 可是,这一瞬间,却也想明白了许多事,心豁然开朗。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卷 第八十五章 荧荧星芒 突如其来的眼泪,让潋绡自己都有些措手不及,也稍稍觉得有些尴尬,侧过脸,片刻之后,再转回来时,眼底已经只余一片清亮。 正在奇怪锦衣怎么突然又没声音了,疑‘惑’地看过去时,他也正看着她,紧皱着眉,神‘色’不定。 一时间,潋绡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刚想开口,一晃眼间,整个人已经被锦衣拥在怀里。 这让潋绡一下怔住了,以为他是替自己担心,可安抚的话还没出口,锦衣却先出声了。 “你这个样子,让人觉得有些害怕。”锦衣抱得很紧,头枕在潋绡颈间,说话间呼出的热气,让她没来由地一阵痒。 只是,让她禁不住有些怔忪的却是锦衣的这句话,下意识地反问了句:“什么?” “你又独自决定了什么?”锦衣的声音突然一沉,甚至可以说是带了些许的怒意。 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潋绡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思索片刻,才开口:“我……” 可此时,锦衣却突然俯身一‘吻’,把她所有的话都封在了口中。 透过‘唇’间的炽热,她似乎能感觉到锦衣的心情,三分怒三分怨,三分浅浅的郁伤,还有那一分深藏的温柔。 其实,渐渐已经习惯了他偶尔的‘吻’,带着视若珍宝般的温柔。 但这一次,潋绡推开了锦衣。 手按在他的‘胸’膛上,可以感觉到那一瞬间的轻颤,禁不住轻轻一叹。 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这让锦衣禁不住微微怔了下。 这一刻,潋绡地目光,似乎染了浅浅香‘色’。温柔缱绻。 “锦儿……”一声叹息,满是无奈之意。 可是。这一声轻唤之后,却又不知该如何道出心里千般纠结的思绪。.16k,手机站ap.更新最快. 只能缓缓弯起嘴角,‘露’出一抹淡淡地笑容,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只是静静地看着。 看着那一双眼里。沉着浅浅地暗‘色’,忍不住想要抹去。 可是,从来没有此刻这般明显地察觉到自己的无能为力,也忍不住会想,这双眼里地暗‘色’,有几分是因她而染。 心禁不住一沉。 微仰着头,轻轻靠近,缓缓‘吻’上那一息炽热,心底是无奈。更是怜惜。 锦衣显然怔住了。 这是潋绡第二次主动‘吻’他,与第一次不同,那时只是轻轻一触。不过一瞬,而且带着一些顽皮笑闹的意味。 但这一次不同。他可以感觉到。那样柔软的双‘唇’,那样温暖的气息。仿佛可以看到她的心里,看到那一片轻轻浅浅地薄雾下,星星点点的金‘色’微芒,透着浸染人心的暖。 缓缓搂紧了怀里的人,回应那一片暖‘色’光芒。结束这一‘吻’,潋绡下意识地别过脸。 她真的有点不习惯自己的主动,只是,刚才那一刻,似乎说什么话都没有意义,那一瞬,只是想要化解那双眼里的暗‘色’,哪怕一丝一毫也好,于是,自然而然地便主动‘吻’了他,似乎心底清楚,这对锦衣来说,比任何话都有用。 其实,潋绡不躲闪也就罢了,她这么一避,反倒是让锦衣禁不住轻笑了声。他怎会不清楚潋绡此刻的尴尬,可是,明知道这一笑定会惹恼了她,仍是没能忍住。 果然,潋绡便是一记冷眼横过来:“笑什么!” 锦衣很想提醒自己收住笑的,可是,微扬地嘴角却是无论如何也收不回来,似乎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控制一般,怎么也抑制不住几乎要溢出来的笑意。 于是,他便干脆放任笑容蔓延开来,嘴角深深地弯成弧线,目光清亮荧彩,容‘色’倾城,惊‘艳’无双。 知道终究奈何他不得,潋绡只能不再理会他,重新拿起筷子开始吃饭了。 见她动了筷子,锦衣也跟着吃了起来,不过,嘴角始终挂着浅浅地笑容。 一顿饭下来,潋绡是脸‘色’越来越沉,锦衣却是十分地自得其乐。 直到最后,锦衣才终于知道收敛了些。 吩咐了人收拾干净后,便看着潋绡,笑里带着几分讨好之意。 “还在生气啊?”自然而然地伸手楼住她的腰,“我是因为太开心了嘛,所以忍不住想笑啊。” 潋绡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锦衣似乎有些低落,轻垂着脑袋,十分委屈地说道:“那下次,我不笑就是了。” 潋绡本也没生气,见他一下不开心了,便没打算再僵着脸,但一转念,便立刻品出这话里地不对来。 “哪来地下次啊!”潋绡知道自己确实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腾地站起身来,想要朝外走去。 锦衣本就搂着潋绡,这么一来,哪里还肯松手。当然,那笑意盈盈地脸上,根本没有半分伤感之‘色’。 潋绡被锦衣搂着一用劲,又不由自主地坐了回去。 可是,坐下后,身体却仍是往后仰去。她知道又是锦衣搞的鬼,想坐直了,却是无处施力,只能仍由自己跌入他的怀里。 锦衣本是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此时,一手扶着她的后背,一手从身前环过,连带地将潋绡的双手也搂住了。 俯下头,看着潋绡,又是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苦着声,道:“不生气了,好不好?” 见他这样,潋绡一时没忍住,轻笑出声。 只是,这么一笑后,便再难沉下脸来。 无奈一叹,道:“好了,别闹了,让我起来吧。”锦衣却是一挑眉,脚下一勾,将凳子往前移了下,便正好让潋绡靠在自己身上,只是,手并没有放松束缚,仍是搂着潋绡。 “不放!我要干坏事!”几分无赖的语气,话里又带着暗暗的调侃,眉眼一弯,笑里带着一分诡异。 虽然知道锦衣这话玩闹的成分更多些,但潋绡仍是有一瞬的呆滞,随即,不知是羞是怒,竟是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这反倒是让锦衣有些意外了,一下又忍不住粲然而笑。 这倒是让潋绡立刻回过神来,眼微微眯起,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唤道:“慕-锦-衣!” 但锦衣却是完全不以为意,只是看着潋绡,目光晶亮,低声道:“原来,让你不再总是那么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是那样好玩的一件事,而且我也很喜欢呢。” 潋绡禁不住怔了下。 但她还没说什么,锦衣又突然一句:“不过,如果我真想干坏事的话怎么办?” 这回,潋绡没再跟他废话了,手掌一翻,便打算自己挣开他的手臂坐起身来。 一时出其不意,确实挥开了锦衣楼着她的手臂,随后她双手对其单掌,不过几招之间,便立刻败下阵来,又被他一下箍住了。 “我第一次觉得,这些年‘花’了那么多时间学武,实在是太正确了!”锦衣故意一句感慨。 潋绡当真是又气又恼,又是满心无可奈何,看着锦衣满脸的笑意,真是恨不得一拳头打上去,可双手完全被束缚住,根本无能为力。 . 第三卷 第八十六章 桃花素笺 看着神‘色’有些得意的锦衣,潋绡忽然轻唤了声,问道,“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声音透出轻轻浅浅的笑意。 锦衣稍稍戒备了下。 潋绡并没有在意,只是接着说道:“从小到大,论武功,我未曾胜过你一次。可是,你又何曾从我这里讨得多少便宜了。”笑里带着丝丝的戏谑与狡黠。 锦衣突然眉头一皱,有些懊恼地问道:“你什么时候……” 潋绡再次抬手,挥开他的手臂,不过一招之间,便脱了束缚,站起身来。 锦衣只是坐着,没有起身,脸上却是明显的气恼之‘色’,瞪着潋绡,并不出声。 潋绡倒是笑得十分愉快,道:“你呀,太过得意忘形了。”锦衣仍是紧抿着‘唇’,一脸的不高兴,重重地哼了声,别过头去。 “哟,谁惹我们爷不高兴啦?”潋绡却是一句戏谑调侃。 锦衣撇了撇嘴角,才转过头来,手一摊,恨恨地吐出两个字来:“解‘药’!” 嘴角缓缓一勾,潋绡倒没再为难他,丢过去一颗‘药’丸,道:“服了解‘药’后,大概一刻钟的工夫,功力就能恢复了。” 接过‘药’,往嘴里一丢,锦衣忍不住问道:“什么时候‘弄’出这么种‘药’来,居然一点都没察觉到。什么时候下的?怎么下的?” 潋绡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想得倒好,什么都告诉了你,我不是一点筹码都没有了啊!” 锦衣这回倒没坚持,一扫先前的懊恼之‘色’。笑得一脸灿烂,道:“那这毒……给我点,总可以的吧?” 潋绡忍不住冷冷地一哼。道:“从我这明着要地,暗里偷的。你拿的还不少啊?” “不给就不给嘛,大不了我自己找就是了。”这话,锦衣可说得十分光明正大。.16k,电脑站.更新最快. 突然地诡异一笑,潋绡回道:“好啊,我保证。你拿一种毒,就中一种毒。看你还敢不敢老是不问自取!” “你地东西,不就是我的东西吗?对不对啊?”目光晶亮,迎上笑脸,一副理所当然地神‘色’。 “谁说地!”潋绡可没给他面子。 “当然是我说的啦!”锦衣回得却是十分理直气壮。 潋绡忽然‘揉’了‘揉’额角,叹道:“我真是吃了饭闲着,跟你瞎扯这些。”说完,无奈地摇了摇头。锦衣一下笑开了脸,又粘了上来。手臂搂在潋绡的腰间,道:“这样的日子,不是也满意思的嘛。” 潋绡转头嗔了眼。问道:“你没事要处理吗?” 潋绡可不认为,他有那么闲。虽然并不十分清楚。但大概也了解。锦衣手底下藏着不少势力,除了琼月庄。和这苏府,估计还有她不知道地,而这一切,不是每天玩玩闹闹便能拥有的东西。 “先放着吧,反正也不差这一时半刻。”锦衣无所谓地撇了撇嘴角。 而潋绡刚想说什么,却见锦衣突然朝‘门’外看去,然后松开手,站直了身子,无奈一叹。 潋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没过一会,便见冯管家急匆匆地往这边过来。锦衣朝潋绡看了眼,微侧着头,浅浅地一笑,有些无奈的味道。 然后朝桌旁走了几步,缓缓坐下,抬起头来时,之前那个耍赖撒娇的少年早已经消失无踪,不过片刻的工夫,似乎换了个人一般,目光暗沉沉的,心思难测,神情淡漠,嘴角带着微微的冷意,几分矜傲几分凛冽。 冯管家走进来时,锦衣淡淡地一眼扫过去,明显带着不悦,但并不见戾气,让人不由自主地恭谨,却并不会只是单纯的畏惧。 此时,潋绡也缓缓走到一边坐下。如果她没猜错地话,锦衣应该有‘交’代过,没什么大事,是不能随便进这东篱苑的。而冯管家也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如此匆忙,看来,这事情倒还真不小了。 她并不打算‘插’手锦衣这边地事,所以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 冯管家行了礼后,便回禀道:“七爷,刚才有人送了张红尘楼的名帖过来。” 锦衣稍稍有些惊讶,朝潋绡看了眼,两人都有些意外。 “是红尘楼地哪位?”潋绡出声问道。 大多人知道地红尘楼,是那位青老板名下的产业,遍布全国地酒楼茶馆。隐于暗处的红尘楼,知道的人却是不多。 “帖子上没写,不过,来人只说七爷看了这个就明白了。”说完,递过来一个信封,还有那张名帖。 锦衣伸手接过,却并没有立刻打开那信封,手指夹着,只是看着,缄默不语。 过了会,他才挥手示意冯管家退下。 等到冯管家离开后,锦衣只是将信封放桌上缓缓一放,看了看潋绡,眉头轻轻蹙起。 潋绡却是浅浅地笑了下,道:“我看看,是何方高人。” “还能有谁!”锦衣淡淡地一句,透着一丝不悦。 潋绡不以为意,笑着打开信封,‘抽’出一枚纸笺。 素白的纸笺上绘着一朵桃‘花’。 非常熟悉的东西。红尘楼的“桃‘花’笺”。 而且,如果没有认错的话,这应该是属于青紫的。 这两年,潋绡一直与青紫有些来往,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偶尔会借助他的力量,但又不愿太过深入。 青紫倒没有为难她,任由她这样“利用”红尘楼。 有时候,青紫也会让潋绡帮些忙。提出要求的同时,会将这张桃‘花’笺送过来。而只要这张桃‘花’笺在潋绡手里,她随时可以以青紫的身份动用红尘楼的力量,但也仅仅一次,随后又必须还回去。如此这般来去几次,潋绡自然已经认得这张桃‘花’笺了。 只是,这个时候,青紫将桃‘花’笺送过来,提出的要求,恐怕八成与凌凤山庄的事有关了。 潋绡又打开那张名帖,看过之后,朝锦衣扬了扬,问道:“去吗?” 锦衣轻轻一挑眉,回道:“去!当然去!” 潋绡目光缓缓一沉,微蹙着眉,道:“这些年,我一直没看明白,青紫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无所求的人,最是难测。” 锦衣却只是漫不经心地一笑,道:“他想要什么,我没兴趣知道。不过,我却是很有兴趣知道,这一次,到底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背后有什么人下的令。” 潋绡明白锦衣的意思,接话道:“你是指镜家?”随即禁不住看着锦衣,问道,“这两年,你在镜家……” 潋绡提到镜家,锦衣禁不住冷哼了声,道了句:“老狐狸一只!” 这让潋绡忍不住低头笑了笑。 锦衣又道:“明明是那么狡诈的一只老狐狸,还偏偏没人看得清楚他的真面目。”话里,已经带了懊恼之意。看来,这两年,锦衣在镜家,怕是吃过暗亏了。 潋绡不由地想起那位她未曾见过的外祖父,手握慕氏王朝半数兵权的镜家家主----镜濡羽。 貌似很多人盼着看推倒的戏呢!嘿嘿,偶偏不如你们的意你们能奈我何! 然后……光速遁走! . 第三卷 第八十七章 玄机公子 潋绡轻轻地感慨道:“玄机公子……镜濡羽。”微微一笑,“不知道当年,是何等的风华绝代。” 看了眼手中的名帖,叹道:“但愿,不会有与其成为敌人的一天。” 闻此言,锦衣明显不以为然地一挑眉。 潋绡明白他的意思,禁不住一笑,道:“我知道你不怕他。”缓缓收了笑,又道,“可是,母后不会希望我们和他成为敌人的。” 锦衣看了看潋绡,笑道:“放心吧,那老狐狸是明白人,心里亮堂着呢,不会做这种傻事的。” 听锦衣一再地唤他老狐狸,潋绡禁不住轻笑了声,道:“你不会当着他的面,也这么叫的吧?” 锦衣却是摇了摇头,认真回道:“我没那么容易被他‘激’怒,就算当真恼了,哪能让那些人看明白心思。” 潋绡禁不住朝他看了好一会,轻轻一叹,心里明白,锦衣终究是防着镜家的。 锦衣忽然又看着潋绡,问道:“什么时候?” 潋绡只是将那名帖递过去。 打开瞥了眼,锦衣便放下了,道:“赶得还真巧。” 名帖上写的时间,是明日未时。 “大概,我们的行踪,一直被他掌握在手里。”潋绡淡淡地道了句。 这让锦衣的脸‘色’禁不住一沉,但随即便是云淡风清地一笑,道:“明天去会会他吧。” 潋绡却忽然问道:“镜濡羽应该一开始就知道你离开腾阑城的吧?” 锦衣点了点头,道:“不过,我突然不回城。大概是他没料到的。但是,估计就是那时候,开始让青紫注意我们的行踪地。.,更新最快.再之后。我们偏偏又遇到月珑,与凌凤山庄的事扯上了关系。” “可是。为什么不让我们去凌凤山庄?会是跟温琅的出现有关系吗?”潋绡紧蹙着眉头。 锦衣却是忽然感慨道:“他们终究不了解我们。估计,一开始,虽然我们遇上了月珑,但他们还没打算做什么,应该是在遇到线香集地杀手时。我们帮了一把后,才让他们觉得,不能再让我们与月珑有更深的牵扯了,不然,迟早会‘插’手凌凤山庄地事。所以,才想用原琴泓的线香集来转移我们的注意力。可是,原琴泓这人,行事兴之所至,毫无章法。向来难以猜度其心思。所以,他会干脆将任务告诉我们,让他们意外。却又并不惊讶吧。事实上,他们根本不懂。我们一开始就没打算‘插’手的。不过。事到如今,我们已经不可能完全置之不理了。但他们也应该明白。与其耍手段来阻拦我们,倒不如坦诚直言,也许更有效果一些。” 潋绡淡淡地接话道:“所以,青紫才会出面。” 锦衣浅笑了下,道:“不过,我很好奇,明天,青紫打算拿什么理由来劝我们不要去凌凤山庄。” “我倒是更好奇,为什么我们不能去凌凤山庄。”潋绡仍是蹙着眉。 锦衣忽然沉默了下来,渐渐陷入了沉思,眉头也缓缓蹙起,最后,轻声地一句:“会不会……跟我的身世有关系?” 潋绡一下愣住了。 锦衣轻喃着又道:“战凤公主出身凌凤山庄,这事八九不离十了。温琅是唯一清楚知道我身世地人。我和战凤公主同样的蓝眸。镜濡羽阻止我们去凌凤山庄。”话微顿,“我不相信镜濡羽会对温琅的行踪毫无察觉,如果单纯是她的关系,当初在宫里的时候,多的是办法不让她留在我们身边,不必等到这个时候才来阻拦。所以,问题关键,恐怕还在于凌凤山庄。或者说,当温琅和凌凤山庄这两个条件集合在一起时,不该让我们知道的秘密,才会有***的可能。” 潋绡一下又皱起了眉,道:“这么说来,难道镜濡羽也知道你的身世?” 锦衣地目光暗沉沉的,幽深难测,他缓缓说道:“那天你告诉我,容则曾跟你说到过一个他的怀疑。他说温琅曾收留一个‘女’子,他怀疑,那个人就是我地生母。” 说到这,锦衣忽然又沉默了下来,才接着说道,“我也查过那个‘女’子,可惜,完全无迹可寻。如果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早已不在世上了。我地蓝眸,很多人理所当然地认为是继承自战凤公主。可是,至少你我都清楚,那不对。而且,我还查出,当年漠北一役,那支异族,有一个生还者,是一个七岁地小‘女’孩。她可能就是所谓的温琅收留地‘女’子。” “可是,从当年漠北一役,到我们出生,那十年间,这个小‘女’孩又在哪里呢?”潋绡问出了心里的疑‘惑’,随即一转念,又道,“难道就是在凌凤山庄?” “我查过,那一年,凌凤山庄没有出现过符合条件的人。也许他们隐藏了所有消息,当然,也有可能,那个小‘女’孩从始至终就被温琅留下了。可是,同样也没有任何痕迹表明,温琅身边曾有过那样一个小‘女’孩。”锦衣也只是猜测,语气并不肯定。 “所以,镜濡羽也是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小‘女’孩存在的“不知道。”锦衣皱着眉,透出一丝苦恼。潋绡,嘴角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浅笑,道:“你知道吗?青紫之前,是谁掌握着镜家那些暗中势力的?” 看了他一眼,潋绡淡淡地问道:“温琅?”虽是疑问句,语气却是带着笃定的。这个答案并不难猜,毕竟,当年温琅是跟随蓝鸢来到王都,却又隐在暗处的人。 锦衣点了点头。 “所以,就算当时温琅是瞒着镜濡羽的。以他的本事,估计多少察觉到一些的。恐怕,当时就算温琅不失踪,他也打算找人取代她的位置了。如果无法信任,怎么放心把那么大的势力‘交’到她手上啊。” “可是,这些终究都只是我们的猜测。”潋绡轻轻一叹。 “所以,这次凌凤山庄的事,必须查个一清二楚。不然,太过被动了。”锦衣的声音里透着微微的冷意。 “明天,看看青紫到底是何说词吧。暂时,也只能静观其变了。”潋绡忽然发觉,即便他们想要诸事不理,过几天清静日子,怕也是难以如愿啊。 许是明白潋绡此刻的想法吧,锦衣也沉默了下来。 本来昨天打算两更的,唉……只有今天继续努力了! ,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月底会开新坑,希望能赶上月的《西月重楼》,一个以江湖为背景展开的故事,但因为男主的身份,与皇室会有些牵扯。 “西月重楼”是一个被江湖人视为禁地的地方。一切只因那个妖孽般的男子,西月重楼的楼主,流景。而晚镜是留在西月重楼的原因很简单----贪图美‘色’。她向来爱极了美的东西,只是,眼里贪恋着他的美,心底却如水明澈,无丝毫醉意。 这仍是一个穿越的故事。不过,我的故事,虽是穿越,但基本不太可能出现‘女’主角利用现代知识大发神威的情节出现,呵呵。 . 第三卷 第八十八章 苏府七爷 第二天上午,锦衣说要带潋绡逛逛这古闵城。 潋绡倒是无所谓,不过见锦衣兴致‘挺’高的,也就欣然同意了。 至于青紫的事,反正约定的是下午,时间还早着呢。而且,也没必要为此烦恼于心的,等见了面,自然知道青紫到底所为何事,到时候再做应对也是来得及的。 不过,刚到‘门’口,却正好见到一顶轿子在‘门’前停下,轿中走出的人,富态十足,眉目间的神‘色’透出几分‘精’明。 他见到锦衣的时候,看来有些惊讶,微一怔后,立刻迎上来,笑里满是谄媚之意。 “真是赶巧了,我要是晚到一步,怕是与七爷错过了。” 锦衣只是嘴角一勾,道:“余老板真是消息灵通啊,我昨晚刚到,你今早就过来了。” “我这不是日盼夜盼,就等着见七爷一面吗?”随即便将目光移向潋绡,“这位想必就是苏夫人吧?” 潋绡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不过,这位余老板却是立刻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满脸的笑意,恭敬地送上来:“我这儿正好有样东西,虽是个宝贝,可我就一俗人,放我那,实在是暴殄天物。也就只有像苏夫人这样天仙般的人物收着才合适啊。” 潋绡不知道锦衣怎么会跟这位明显是商贾之流的余老板扯上关系的,不过,这位余老板倒是通透之人,礼送到她这里,可比送到锦衣那讨巧多了。 但是。以潋绡的身份,什么样的宝贝没见过,自然难以轻易打动地了。更何况。她不清楚这中间的因由,哪能随便收了别人的东西。 锦衣却是无所谓地朝潋绡点了点头。道:“打开看看,若是喜欢,就收下吧。.1-6-k,电脑站,更新最快.” 弯了弯嘴角,潋绡接过那锦盒,抱着几分好奇。揭开盖子后,禁不住微怔了下。 那是鸽子蛋大小地一颗珠子,通体透明。只是,分明无一物的珠子内,恍惚间,仿佛流水一般隐约‘荡’漾着。 那位余老板又赶紧说道:“苏夫人,这珠子叫镜‘花’水月,白日看起来没什么。奇妙之处在于,到了夜里。若是在房间里取出来,会感觉整个人像是在水底下一般,周围水流环绕。还会出现像是月光一般地光芒,十分的漂亮。” 潋绡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因为。这东西,她在宫里的时候便听说过。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见到。倒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上来。 那余老板说这是样宝贝,倒确实不是虚言。 “喜欢?那就收下吧。”锦衣也发觉到潋绡对这珠子有些兴趣。 不过,这话一出,潋绡倒没什么,那位余老板立刻喜笑颜开。 然后便立刻拱手作礼,道:“那我也该告辞了,七爷是正要出去吧?我就不打搅了。” 锦衣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在那余老板转身后,锦衣便以平常的音量,对一旁地冯管家说道:“去查查,是谁那么热心,我才刚到这,便急急地四处宣扬了。查出来了,可得好好奖励奖励。”话里,透着微微的冷意。而此时,已经转身离开的余老板明显身体一僵,但他并没有回头,依旧坦然自若地走向轿子,最后又朝锦衣拱手一礼,便坐进了轿子。 潋绡没打算追问这位余老板所求何事,又是如何跟这苏府的七爷扯上关系的,只是随手将那锦盒‘交’给冯管家,让他收好。 然后朝锦衣看了眼,显然他没将刚才的‘插’曲放在心上,轻轻一笑,便带着潋绡出‘门’了。 他们都没有易容,各自一袭素‘色’,干净而雅致。 也是因此,潋绡忽然想到了一个疑问,禁不住问道:“你以苏无衣的身份出现时,不是易了容的吗?可刚才那人,认得的,却是你现在这张脸。” 锦衣只是嘴角一弯,滑过一丝笑意,道:“谁说苏府地七爷就一定是苏无衣了。” 这让潋绡微微怔了下。 “曾经的冯家七公子,身负灭‘门’血仇,改头换面,成为苏无衣。大仇得报后,散尽家财,游历江湖。而事实上,所谓的散尽家财,不过是将之转移而已。然后,两年前,赴王都慕华城参加统领诏选。但后来,易容之事被人揭发,他却又不愿再以真实面容真实身份出现于世人之前,于是放弃了参加诏选地资格。而另一方面,三年前,古闵城多了一位苏府的七爷。见过这位七爷地人很少,但古闵城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任何人都可以得罪,唯独这位七爷不行。在这古闵城里,七爷地话,就是规矩。” 说完,锦衣笑着朝潋绡瞥了眼,眉头轻轻一挑,带着几分自得。这让潋绡禁不住轻笑了声,无奈地摇了摇头:“有人这么夸自己的吗?” “不过实话实说而已嘛。”锦衣漫不经心地一笑。 “我倒是很好奇,要是那些人见着你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是什么表情。”潋绡轻轻抿了下‘唇’。 锦衣一挑眉,道:“外人面前,当然应该是……这个样子地了!”说完,收敛了笑意,目光一沉,神‘色’间透出微微的冷意。 潋绡却只是斜睨了眼,没再理会他。 锦衣赶紧跟上去,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说道:“外头那些人,哪个见着我不是畏惧三分的啊。偏偏有人不知道身边有样天下无双的宝贝。” 潋绡禁不住眼角一颤,叹道:“你啊,脸皮是越来越厚了。“我有说错吗?”锦衣倒是十分理直气壮。 潋绡又是无奈一叹:“对!你说的没错!好了,该走了,天下无双的宝贝!再这么磨磨蹭蹭地,半天也走不出几步了。” 对于潋绡话里隐隐的调侃,锦衣全当是没听见了。粲然一笑,忽然搂着她的腰,展开身形,便如烟而起,片刻间掠去无踪。停下来时,他们已经站在芙香河边了。 河边停了一座画舫,锦衣朝潋绡一示意,两人便提身跃起,在船首落下。 但刚落地,锦衣却是突然目光一凛,而几乎是同时,迎面飞来一道银光,利刃森冷。是废话的分割线 其实,这书的结局,一直没有定下来,主要是我自己有些犹豫。 但是,已经没办法再拖了。 昨天,先是坐在电脑前发呆,然后又趴‘床’上发呆,半梦半醒之间,终于把结局完全定下来了。 顺便,也把故事的后续情节梳理了下。 听我说起过一些后续线索的朋友,可能渐渐看下去后会发现有些不同的地方。 实际上,我几乎每天都在不断地改动原先的设定,只希望可以做到更好。:) ,话说,群里某人问我,结局如何,是好的结局吗? 答曰,终能各得其所。 (答案太模糊,所以……被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卷 第八十九章 意外来客 迎面而来的银光,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锦衣没有动,只是头随意地轻轻一侧,利刃贴着脸颊飞过,落进了身后的湖里。 匕首似乎并不是冲着他来的。 这是一座十分‘精’致的画舫,此时,他们面前的,是一扇木格纸纱‘门’,浅褐‘色’的木格拼成简单素雅的纹路。 而那匕首,正是穿过木格,破‘门’而出的。也因此,‘门’上的纸纱,不可避免地被割了个不小的‘洞’口。 事实上,此时,他们已经能听到‘门’里面隐约传来的打斗声。 而锦衣的脸‘色’已是十分‘阴’沉,显然是恼极了。 突然间,他往前走了几步,近至‘门’口时,只是一甩袖,纸纱‘门’便被一股劲风推开。屋内,四个黑衣少年正围攻一个一身浅‘玉’‘色’衣衫的青年男子,他手中一管墨笛,应对着四人,却是游刃有余。 “这位想必就是‘玉’家庄二公子,‘玉’雪丞吧,真是稀客啊。”锦衣冷冷地一句,带着些许嘲讽。 “公子好眼力。”‘玉’雪丞一招‘逼’退四人,朝锦衣微笑着浅浅一礼。 “‘玉’二公子,墨笛为信。虽然我算不得江湖人,却还是知道的。”嘴角一弯,似乎缓和了冷意,但随即却是突然沉声一喝:“还不退下。” 那四个黑衣少年立刻收手退开,齐身站到锦衣面前,单膝跪地,同声道:“请主上责罚。” “且慢。”那边,‘玉’雪丞却是‘插’话道:“是在下太过鲁莽了。见这画舫十分‘精’致,未经允许便贸然登船。刚才,又见这几位的功夫十分奇特。不免有些好奇,才有所冒犯。还请这位公子见谅。”说完,微微一笑,那样一个蕴藏‘玉’‘色’的男子,笑容里,温润如水。.16k,手机站ap.更新最快.谦和淡然。 只可惜,锦衣并不给他面子。嘴角一勾,缓缓‘露’出一抹冷笑,道:“我有我的规矩,不是‘玉’公子一句冒犯就能没事的。”目光移向那四个黑衣少年,“自己下去领罚吧,记得想想清楚,到底错在哪里。” “是!”没有丝毫犹豫,那四个少年应声之后便一起退了下去。还站在外面地潋绡,才缓缓步入屋内,然后朝‘玉’雪丞微一颔首。便径自寻了个位置坐下。 锦衣禁不住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记得,她曾经说过。与‘玉’雪丞有过一面之缘。但现在看来,‘玉’雪丞明显不认识她。 随即又明白过来。看来,那所谓的一面之缘,潋绡并没有让他见到自己的脸。 想到这,锦衣地心情忽然地由‘阴’转晴了。 走到潋绡旁边位置坐下,然后便伸手一示意,笑着说道:“‘玉’公子也请坐。” 对于他突然改变的态度,‘玉’雪丞虽然有些意外,但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只是浅浅一笑,便坦然入座。 而后,目光移向那四个黑衣少年消失地‘门’口,似乎只是无意间一句:“公子御下极严呢。” 他们坐下时,便已有‘侍’‘女’奉上热茶。 此时,锦衣只是端着茶杯浅抿了口,并不回答“不知‘玉’公子来这古闵城所谓何事?”放下茶杯时,锦衣随口问了句。 “在下本是想拜访苏府的七爷。”‘玉’雪丞并没有隐瞒。 锦衣抬头朝他看了眼,然后,只是淡淡地应了声:“哦。” “不过,在下却是没想到,竟能在此巧遇。” 锦衣仍只是漫不经心地笑笑,并不应答。 “虽也曾听闻苏府七爷天纵英才,风华无双,却没想到,反而似乎是在下虚长了几岁,真是惭愧啊。”这话,若是旁人说来,也许有几分谄媚之意。但从‘玉’雪丞口中道出,却是听起来十分诚挚。 不过,不管是否真心赞言,锦衣并不会去在意,只是嘴角弯成浅浅的弧线,道:“‘玉’公子太过自谦了。江湖之中,谁人不知墨‘玉’公子之名啊。而我,不过是安居一隅的闲人罢了。” 潋绡看了看锦衣,又朝‘玉’雪丞看了眼。 她自己历经两世,锦衣又十分早熟,所以,她常常会忘记年龄的问题。 而这位‘玉’公子,也不过长他们两岁而已,便能有现在地名声,怕也不是等闲之辈。对于他“拜访苏府七爷”的目的,倒有几分好奇了。 于是,便淡淡一句,道:“好了,你们两个就别再客套了。你们说着不累,我听着倒是累呢。” 锦衣只是一挑眉。 ‘玉’雪丞朝潋绡浅浅一笑,道:“姑娘说的是,是我太过拘礼了。” 可锦衣却是一声冷哼。 ‘玉’雪丞也是心思玲珑之人,随即便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是苏公子的……?” 潋绡坦然自若,而锦衣斜睨了她一眼后,才含笑回道:“是我刚娶进‘门’没多久的九夫人。” 这答案明显让‘玉’雪丞一阵呆滞。的身份,就算当真有九位夫人也是不足为奇的。但以苏七爷的身份和年龄来说,就稍稍有点让人意外了。 潋绡禁不住轻咳了声,低头饮茶,掩饰那既想笑又含恼地神‘色’。 抬起头来时,已是一片云淡风清。 然后,朝‘玉’雪丞微微一笑,道:“‘玉’公子莫听他胡言,我与苏公子也不过曾有一面之缘,直到最近才偶然重遇的,于是便结伴同游了。” 锦衣只是一挑眉,瞥了她一眼,淡淡地哼了声。 “其实,我与‘玉’公子也曾见过的。”潋绡又说道。 这回,锦衣地脸‘色’可就不太好看了。 ‘玉’雪丞自然也看出来了,可潋绡的话又不能不接,只得说道:“那真是失礼了,在下对姑娘并无印象。” “我姓薄。”潋绡直接道出答案。 ‘玉’雪丞微怔了下,便是一喜,舒展眉眼,笑着说道:“原来是东篱医仙薄姑娘,在下真是眼拙,居然未能认出姑娘来。” “这倒不是‘玉’公子地错,公子当时未曾见到我地样子,认不出来,也实属平常。”潋绡淡淡一笑。 “原来两位也是旧知啊。”锦衣此时倒是收敛了所有的情绪,伸手搭上潋绡地手臂,缓缓一笑,又对‘玉’雪丞说道,“刚才不过是一句戏言,‘玉’公子切莫放在心上。我苏府的‘女’主人只会是晚栀。他日定下婚期,一定请‘玉’公子赏脸了。” “那在下先在这里说声恭喜了。”‘玉’雪丞倒是懂得从善如流。 潋绡淡淡地瞥了锦衣一眼,嘴角一勾,没有再出声反驳。 呃,诡异的更新时间。。。望天。。。 话说,忽然发现《网游之两生‘花’》又开始更新了。 然后,又想起自己写的网游来,一开始的西幻和后来的武侠,唉,都有些力不从心啊。 莫非偶真的没有写网游的本事?唉。。。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卷 第九十章 紫衣少年 ‘玉’雪丞自然也看出,锦衣对他的出现,并不欢迎,隐约能察觉出原因,却终究是无奈。 随意客套了几句,便起身告辞,只说改日再登‘门’拜访。 他确实有求而来,但此时并不是开口的好时机。 锦衣并没有出言留人,潋绡也只是浅浅一笑。 ‘玉’雪丞离开后,潋绡才凝思言道:“不知道这位‘玉’二公子到底所为何事……” 锦衣懒懒地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回道:“也许跟凌凤山庄和流火阁的事有关吧。” 这个答案让潋绡有点意外,转头看着锦衣,道:“凌凤山庄这次到底邀请了多少人,居然连你也要请去?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锦衣却是重重地哼了声,斜眼一挑眉,道:“你是不是太低估我这个苏府七爷了?古闵城内,大多称我七爷,而在外面,虽然我并不以江湖人自居,但他们仍是恭敬地称我一声苏七公子。” 潋绡禁不住抿‘唇’一笑,叹道:“好!知道你很厉害了!不过,我说的问题关键好象不在这里吧。而且,为什么‘玉’雪丞会代表凌凤山庄出面?” “因为,凌凤山庄庄主凤天歌与‘玉’雪丞的父亲‘玉’越书是多年好友,凤天歌膝下无子,两家常年往来,‘玉’雪丞也算是凤天歌的半子了。”锦衣缓缓回道。 潋绡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锦衣轻咳了下,横了她一眼,才道:“是你太孤陋寡闻了,对这些江湖事太不关心了。” 潋绡只是浅笑了下。道:“因为琼月庄的事,这两年太忙了,分身乏术。哪有时间去了解这些,只要江湖上没出什么‘乱’子就可以了。以前还会以东篱医仙的身份出去。但对这些江湖逸事也没什么兴趣。” 潋绡本也只是随口一提,锦衣却是突然沉默了下来。.,更新最快. 察觉到异样时,潋绡转头看着锦衣,缓缓一笑,道:“这两年。你也暗中帮了我不少,不是吗?更何况,也就只是忙了点而已。” 轻轻撇了下嘴角,锦衣才突然说道:“这次,凌凤山庄也许想要彻底与流火阁做个了断了。” “他们到底是怎么敌对起来的?流火阁这次找凌凤山庄的麻烦,只是为了重‘花’剑谱吗?”潋绡问道。 沉‘吟’片刻,锦衣才回道:“流火阁与凌凤山庄地矛盾,由来已久。最初到底是因为什么,已经查不出来了。不过。十八年前,流火阁阁主炎魑与凤天歌,幻沧崖一战。却是惊动了不少人。但是,没有人知道前因后果。只是。那一战之后。流火阁与凌凤山庄更是摩擦不断了。基本上,这些年来。流火阁生出的事端,都多少与凌凤山庄有些牵扯。” 潋绡忽然问道:“你知道‘玉’雪丞的目地,在见青紫之前,不想太过涉入此事,所以刚刚才那样的态度,想要他自动离开?” 锦衣轻挑了下眉,道:“一半一半吧。” 他所谓地另一半是什么,潋绡自然清楚,禁不住轻笑了声。 锦衣却是突然俯身过来,问道:“那我们到底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啊?”眼底笑意盈盈。 虽然知道锦衣只是笑闹之语,潋绡仍是一巴掌拍在他额头上,含笑回道:“等你娶了前面那八位夫人再说吧。” 锦衣眨了眨眼,嘴角一撇,苦着脸,哼了声,道:“小气!” 潋绡淡淡地横了他一眼,不想理会他。站起身,想去船头走走。 可刚离了座,突然地一声巨响,似乎是两船撞击的声音。船身一阵摇晃,潋绡有些措手不及,手臂一下打在椅子上,禁不住低呼了声。 虽然,几乎是同时,锦衣已经起身环住潋绡,却没能让潋绡避开那一击。 有些吃痛地紧皱着眉,潋绡禁不住抚着手臂,面‘色’略有些苍白。 锦衣一下沉了脸,急急地问道:“怎么样?没事吧?很疼吗?” 潋绡动了动手臂,才笑了笑,道:“没事,只是有些疼。” 锦衣知道潋绡的‘性’子,她既然说没事,那就是真的没事。但是,既然出口承认疼痛了,恐怕就不只是有些疼而已了。 禁不住低咒了声:“见鬼了,今天什么日子,事情真多。” 说完,扶着潋绡坐下,便要走出去。 才跨出两步,便听到外面一个声音叫嚣道:“哪个不长眼的兔崽子!挡你爷爷地道!”声音听起来,年纪应该不大。 此时,锦衣脚步不停,脸‘色’却是又‘阴’沉了一分。 步出‘门’外,立在船头,锦衣四处看了下,虽然不清楚事情起因,可显然是他们的船撞过来的。冷冷地瞥过去一眼,便见到对面船上领头站着的紫衣少年,一脸张狂。 “把对面船上的人……”锦衣刚出声,却一下被打断了。 那少年见到锦衣时,目光一亮,伸手往船舷上“啪”地猛敲了记,又吃痛地甩了甩手,口中一句惊呼:“美人啊!真是绝顶的美人!” 锦衣禁不住眼角一颤。 论相貌,锦衣确实堪称绝‘色’。但是,不论是作为宫里的皇子,还是这古闵城里的七爷,从没有人敢当面评价他的容貌。 熟悉地人,清楚他倾城容颜下的狠厉手段,被他目带寒光的一眼盯住,便已是颤不成声。哪里还有心思欣赏这份绝‘色’啊。 不过,其实锦衣对此倒并不介意地,但这不代表他可以容忍有人如此明目张胆的“调戏”。 嘴角弯起,恍若鬼魅地浅浅一笑,道:“既然挡着我们船地去路,就砸了吧。” 话音落下,便有几条黑影跃向对面地船只,然后便是一声声惊呼和落水的声音。 可是,原本站在船头地张狂少年,却是不知何时已经失了踪影。 锦衣禁不住眉头一皱。 下一刻,突然的一道紫衣身影从对面船舷跃起,往这里飞来。 正是刚才那个少年。 目光迎向那少年,锦衣脸‘色’一沉,抬手便是一掌劲风。 那紫衣少年低呼了声,便顺着掌风身形一转,虽然不可避免地落入河里,却并没有受伤。 临了还丢过来一句:“美人下手好狠啊!” 这次,锦衣却是喜怒不现,只是若有所思地朝已经失去人影的水面望了眼,便转身往舱内走去。 可到‘门’口时,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脚步顿了下,然后一脸的苦恼,重重地叹了口气。 昔日修炼双剑、苦无进境之时,无人让我放弃…… 初有所成、经络逆变之时,无人让我放弃…… 失却望舒、日夜受火焚之苦,无人顾我生死……如今,太迟了。 一生成于修道、亦毁于修道,纠结已深不可解,此种心境,他人怎能体会?!的这段话,每次听着,都忍不住一阵心酸。 苍天负我,我宁成魔。 十九年的冰封,足以让曾经的凤凰长离,成为遥远而飘渺的记忆。 心中剩下的,只有日渐积累起的滔天怨怒。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卷 第九十一章 眉眼如月 步入舱内,便见到潋绡趴在桌上,肩膀轻轻颤着。 锦衣没来由地又是一恼,恨恨地说道:“你在笑,对不对?!” 潋绡闻言坐起身来,脸上神‘色’淡淡的,倒并不见笑意。只是,目光转向锦衣时,终究一时没忍住,嘴角缓缓扬起,别过头去,禁不住笑出声来。 重重地哼了声,知道奈何她不得,锦衣只是独自生着闷气,在一旁坐下。 潋绡却是突然出声安慰道:“那人‘挺’有眼光的,不是吗?”话里带着隐隐的笑意。 缓缓侧过头去,盯着潋绡,锦衣突然身形一动,双手箍着她的脖子,作势‘欲’掐,口中低声念道:“很好笑吗?”神‘色’间,倒确实有几分‘阴’森。 潋绡只是稍稍往后一仰,脱了束缚,随即又调侃道:“美人恼羞成怒,想要杀人灭口了。”又是一阵轻笑。 锦衣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是完全无可奈何。 若是旁人,惹恼了他,怎么报复都成,可眼前这人,却是半分动不得的。 气呼呼地往旁边一坐,不肯再理会潋绡了。 潋绡是第一次见到锦衣遇上这种情况,自然有些新鲜。虽然很想忍住笑,却终究无能为力。锦衣脸‘色’越来越沉,才费了好大劲,收敛了笑意。 而后,才正‘色’道:“那人是谁?” 这问题,却是让锦衣一下沉默了,微皱着眉。若有所思。 潋绡也禁不住蹙起了眉头,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目光一沉。锦衣回道:“不管是那艘船,还是那些仆从。还有那个人的相貌,都可以确定,就是程家那个独子。可是,同样很明显的是,他武功太高。.,更新最快.那轻功身法十分‘精’妙,根本不可能是程家那个纨绔少爷。而且,举手投足间的气度完全不同,根本就像是两个人。” “你是说,有可能是有人假扮的?”潋绡说出了自己地猜测。 “古闵城里,所有人所有势力,我早已经查得一清二楚。程家也许算得上是富户豪‘门’,但也这仅仅是在古闵城里而已。到了外面,根本不值一提。什么人。又是为什么要去假扮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想到刚才的事,潋绡目光微微一敛,道:“会不会……是为了我们而来?” “就为了像刚才那样胡闹一番?”锦衣有些不以为然。“谁这么闲啊!” 潋绡忽然地一怔,随即轻笑了声。 “想到了什么?”锦衣有些奇怪地问道。 “有个人。有这本事。也有这闲工夫,而且也是个爱胡闹地主。”潋绡忽然地一叹。 其实。锦衣一开始想到的是原琴泓,但随即便否定了。原琴泓虽然一样喜欢闹腾,却不会玩这种无聊地戏码。事实上,他要真闹腾起来,可不会这样藏头‘露’尾的。 而后,锦衣看着潋绡,问道:“是谁?”他想不到有这样一个人。 潋绡微微一笑,道:“其实你也见过,不过,一时间未必能将两人联系起来而已。” 锦衣微皱了下眉。 潋绡便提醒道:“三年前,玄天寺。” 目光一亮,锦衣一下想了起来:“那个人……”转向窗口,一声冷喝:“出来!”随即便是一掌击过去。 “停!”一个少年的声音立刻阻止锦衣的动作,然后又听得,“这一掌下去,打坏的可是你地船。” 眉一挑,锦衣没再言语,身形鬼魅般一动,一晃眼间便已到了窗口,随即毫不犹豫地一掌击向窗‘门’。 窗‘门’应声拍飞,而同时,也有少年那一声惊呼。随后是窗‘门’落入水中的声音,中间夹着细微的一道踩水声。 然后,便见一道紫衣身影又跃上船来,似乎想从窗口进来。不过,锦衣仍是站在窗口,笑得十分诡异,抬起手,似乎不把他打入水里是不肯罢手的了。 那少年脸‘色’一变,还未落下时,便朝锦衣拱手作揖,口中喊道:“啊!美人师爹饶命啊!” 锦衣眼角一跳,面‘色’僵了下,便被那少年趁机穿窗而过,进了舱内。 这少年倒是一点也不客气,主人还没招呼,便自动自发地往旁边一坐。 潋绡与锦衣却都是脸‘色’明显有些古怪。 一句“美人师爹”,可把这两个向来处变不惊的人给炸到了。 不过,这少年似乎也明白他们的心思,十分自觉地解释道:“师父的夫人要叫师娘,那师父的……”触及潋绡的眼光时,突然地没了声音,但随后却仍是将后面地话一字字地吐出来,“当然是叫师爹了。” 话说完,倒是一下又神‘色’飞扬了,继续道:“既然你是美人师父。”他伸手一指潋绡,又转向锦衣,“他当然是美人师爹了!”说完,一副十分得意的样子。 此时,他的神‘色’间已经没有先前站在那边船头时地那种张狂,更多是一种顽皮的神情。 他似乎很喜欢笑,但不像潋绡那样,只是嘴角轻抿,浅浅一笑,而是笑起来时,眉眼弯成月弧,整个人都透出笑意来。 三年前,玄天寺,他就是易容成锦衣地那个少年。口中对于他和潋绡关系地肯定,让锦衣稍稍有些愉悦,可对于“美人师爹”这个称呼,却还是敬谢不免。 “印檀,你最好别那么叫。”潋绡抿‘唇’一笑,朝锦衣看了眼,又道,“不然,我敢保证,你会立刻被丢进湖里去。他若当真有心,你就算‘插’翅也难逃的。” “不叫就不叫嘛!”他倒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可是,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和他是……夫妻?”潋绡仍是有些不习惯这个名词。 锦衣禁不住一笑,不过,同样地,他对这个问题也‘挺’好奇的。 “他不是苏府七爷吗?你现在不是苏府的夫人吗?”少年印檀理所当然地反问道。 “你哪听来的?”潋绡眉头微蹙。 “青紫那听来的。”印檀又是随口一句。 锦衣和潋绡却都是怔了下。 “青紫知道你来找我们吗?”潋绡又问道。“当然知道啊,反正我来找你们肯定瞒不了他的,倒不如干脆问他你们在哪里,省了我不少工夫。” “你找我们?什么事?”潋绡忍不住又想皱眉了,最近事情可真是多。 “我刚从城里出来,有人让我带句话给你们。” 他说的城里,自然是指碧落城。而这个“有人”,应该正是青鸾了。紫衣少年,名印檀,笑时眉眼如 他第一次出场是在“第二十六章染血归路”的末尾,而在“第二十七章纷‘乱’棋局”的末尾,潋绡有简单解释这个少年的来历。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卷 第九十二章 离深远渊 潋绡的目光缓缓沉下来,她不希望青鸾再与这些事情有所牵扯,也包括容则。他们既然已经远离事端,何苦再来这趟‘混’水呢。 虽然大概已经猜出青鸾带的话是什么,潋绡仍是问道:“什么话?” 印檀也是察觉到了潋绡神‘色’间的异样,收了笑,道:“他们说,这次的事情,也许比你们想象的还要麻烦。所以,千万要谨慎行事。还有,青紫是值得信任的。另外,如果有需要,他们也会出面的。” 潋绡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次的事情,是否与锦衣的身世,也只是锦衣的猜测而已。 就算真的与此相关,容则虽然知道锦衣并非真正的皇室血脉,却并不清楚他的身世。而以他的‘性’格,这种事情,定是在心里埋死了的,即便是对青鸾,他也绝不可能说的。 所以,他们应该只是从青紫那察觉到这次的事情确实比较麻烦,但具体估计就不清楚了。 至于青紫,恐怕也只是模糊地有些察觉到不对劲而已,未必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如果原本猜测的没错的话,所有的事情,镜濡羽是最清楚的人。 那如果,不让他们去凌凤山庄的人,不是青紫而是镜濡羽的话,目的到底是什么,仍是不清楚。 事实上,镜濡羽又是否知道,锦衣已经知晓自己并非真正的皇子。 如果他知道,如果这次的事当真与锦衣的身世有关,又是为什么不让他们去凌凤山庄呢?过是我们杞人忧天而已。”锦衣忽然笑着说道。 可这句宽慰却并不能舒缓潋绡的心情。 不过,她忽然看着印檀,目光沉静。认真地说道:“回去告诉他们,记着我当初说地话。.,更新最快.永远不要再回王城了!” 印檀轻轻一叹。 不过,他似乎并不适合这样的表情,也或者说,他并不喜欢这样的表情。 片刻之后,便展颜而笑。道:“出来地时候,我就说了,你肯定不让他们‘插’手的。可他们非得我跑这一趟。”说完,又是无奈一叹。不过,这一叹倒是带着调皮地味道。 潋绡却是忽然又转了话题,道:“你易容的工夫可退步了,刚才学得一点也不像。” “学得完全一样了,不就没得玩了啊!”印檀却是理直气壮地回答。 想到那一句句“美人”,锦衣禁不住眼角一颤。不想再继续绕着这话题,便‘插’言道:“既然话传完了,你是不是应该走了?” “好啊。马上就走!”他倒是应得十分爽快,随即却是手掌一摊。道:“跑‘腿’费!” 锦衣微怔了下。潋绡却是知道他的‘性’子,只是冷哼了声。不再理会。 “没这么小气吧!”印檀立马拉下了眉眼,一脸苦恼。 “他想要什么?”锦衣似乎也发现有点不寻常了。 “‘药’!”印檀抢先回答,又伸手指了下锦衣的眼睛,“那种可以改变瞳‘色’的‘药’。”以他喜欢易容地‘性’子,自然对那‘药’十分有兴趣了。锦衣想到自己随身带着的那些‘药’丸,是将瞳眸变化成黑‘色’的。但印檀想要的显然不是这种。疑‘惑’地朝潋绡看去一眼。 潋绡对他解释道:“其实,那应该是失败品。效果正好相反。黑瞳可以变化成别的颜‘色’。虽然我放着也没大用处,可要知道,这种‘药’,费了我多少心神啊。”目光朝印檀轻轻一扫,“哪能说给就给啊。” “那就是说,满足条件就会给喽!”印檀一下喜上眉梢,“说吧,我什么都答应!” “第一,不许再叫我师父。”其实她不介意印檀那么叫的,可经过今天一闹,她估计自己以后每次听到他叫师父,便立刻会想到那句“师爹”来,真的太……可怕了! “没问题,反正当初就是为了这‘药’才叫的师 印檀应的爽快,可这种坦白却是让潋绡禁不住眉一挑,忽然想收回前言了。 “第二,在苏府住一段时间。”锦衣却突然‘插’话道。 潋绡疑‘惑’地看了看锦衣,随即便明白过来,然后朝印檀点了点头。 印檀倒是没能明白他们地意思,但这条件并不难,便立刻又应下了潋绡又道。 “这个……”这回,印檀倒是有些迟疑了。 “放心好了,不会让你去办太难的事。”锦衣接上一句。 “那就好。”印檀立刻放下了心。 “太难的事,你恐怕也没那本事。”轻轻一挑眉,锦衣便是如此冷不丁地一句不过,印檀却是思考了会后,说道:“这话也有道理。”他若是单纯地戏谑之句也就罢了,偏偏神情十分认真,分明是真心话。 锦衣忽然转头看着潋绡,目光里满是苦恼。他实在不习惯与这样的人打‘交’道。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想到第三个条件了,没什么大事别出现我面前。”“这个没问题啊。” “还有第四……”潋绡又是一句。 “等下!”印檀立刻打断了她地话,“先说清楚,到底有几个条件啊?” 潋绡并不回答,只是眉一挑,问道:“那‘药’,你还想不想要了?” 印檀一下哭丧着脸,夸张地长叹了口气,道:“好象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卖了。” 潋绡没理会他,只是缓缓说道:“第四,这次地事,尽量不要涉入太深。” 印檀忽然地怔了下,抬头朝潋绡看了眼,目光清亮。然后又是眉眼一弯,笑颜如月,点了点头,应道:“好!” 锦衣也禁不住朝潋绡看了眼,隐约的叹息。 “那现在……‘药’呢?”印檀又将手伸了过来。平时用不到地‘药’,我怎么可能随身带着啊。”潋绡淡淡瞥了他一眼。 印檀并不说话,只是盯着她。 潋绡又瞥了他一眼,才道:“你不是要在苏府住一段时间吗?回去再给你好了!” 他这才‘露’出了笑容。 突然,印檀一声惊呼,然后一副逃过一劫的神‘色’,自言自语道:“差点忘记了,幸好想起来了,不然我死定了!” 潋绡只是朝他看了看。 印檀看着他们,说道:“青紫让我转告你们,约定的时间提早半个时辰,地点还是在芙香河边的星罗楼。” 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既然是印檀带的话,那就不可能有误了。 潋绡点了点头,又朝锦衣看了眼,两人都有些疑‘惑’。啊!日更一万的浮云啊!偶终于达到目标了!仰天长笑三声! ,“群里的某人”问及青鸾和容则的问题。 这里,我可以肯定地说一句,他们不会再出场了。 潋绡不希望他们再牵扯进来,我也一样。:) .. 第三卷 第九十三章 冷暖自知 潋绡与锦衣已经没了游玩的心思。 下了船,印檀便说要先去苏府熟悉熟悉环境。 潋绡点了点头,看了他好一会后,才警告了句:“不过,别‘乱’动我的东西,别到时候沾上一大堆毒,又跑来找我求救。” 印檀撇了撇嘴角,才怏怏地跟着锦衣的人先去了苏府。 潋绡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知道,要他安分地不动任何东西,怕是不太可能的。 锦衣轻轻一笑道:“放心吧,我让人看着他好了。” “你忘了他的易容术?”潋绡微叹了下。 锦衣怔了下,才道:“那简单,我让人看着他可能会感兴趣的东西就好。” 这让潋绡有些忍俊不禁,轻笑了声,道:“那估计,回去的时候,他非来找你麻烦不可。” 锦衣一挑眉,不以为然地说道:“找我麻烦?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潋绡忽然沉默了会,才道:“你对他,倒似乎没什么戒心啊。” 嘴角缓缓弯起,锦衣笑道:“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对某些人有戒心的吧?”目光里带着一些怨尤一些调侃,又道,“至于他,还不够格呢,虽然还不算笨,可心思太简单了。他不是那种可能在某方面……对我构成威胁的人。”说完,又带着嗔怒横了她一眼。 “这可真是冤啊,我又没去招惹过谁,怨我做什么!”随即又瞥了锦衣一眼,“更何况。我们彼此彼此。” 锦衣忽然靠过来,伸手搂着她的腰,怨道:“可是。如果我和别的‘女’人走得近了,你也未必见得有什么大反应吧。” 潋绡无奈一叹。.ap,更新最快.道:“你也知道我的‘性’子,不可能对那些事情做出太‘激’烈地反应,这种情绪,一定是放在心里的了。” 锦衣怔了会,才忽然展颜而笑。道:“这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其实你还是会不高兴的,不过就是让人看不出来而已。” “你想这么理解地话,我也没办法。”潋绡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锦衣轻轻地哼了声,嘟囔了句:“就不能给个确定的答案吗?” 这话,锦衣也是无心之语,在潋绡听来。却是另一番感觉。 她忽然地沉默了下来。 察觉到异样时,锦衣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潋绡摇了摇头。 锦衣却是眉头一皱,有些恼怒。淡淡地一句:“有些时候,你就不能坦率一点吗?” 潋绡又是一怔。却是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苦笑了下,缓缓说道:“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这么个‘性’子。天真率直这类地词,与我是扯不上半点关系的。我向来习惯了把想法藏心里的。很早以前,有人对我说过那样一句话,如果想让什么成为一个秘密,那就让它彻底烂在心里,只要有第二个人知道,就算不上秘密了,就有可能被第三个人知道。我一直认为,这话真的说得太对了。事实上,我本就是不太容易信任别人的,更别说完完全全地将心里地想法说出来,不是不愿说,而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话微顿,又是一声轻叹,“你知道吗?习惯……是一样很可怕的东西。” “是锦儿太急噪了。”锦衣轻轻一叹。 看到印檀,他会希望,如果她也能那样坦白,该有多好。只是,同样出身宫廷,他怎会不知,他们这样的人,要将心坦白给别人看,是多难的事啊。像他自己这样的,已经算是一个异数了。 潋绡看了看他,似乎思索着什么,过了会,才忽然道:“还记得笙歌楼的事吗?” 锦衣疑‘惑’了下,一时没想起来,怔了会,才恍然大悟,又赶紧说道:“我……” “我知道,那是演给我看的戏吧。”潋绡缓缓一笑。 锦衣却是禁不住低了低头,似乎有些尴尬,又轻声嘟囔了句:“我再也没去过了!” 潋绡禁不住笑了下,才道:“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随即又一下明白过来,轻轻点了点头,毕竟,他的行踪,身边的人一向是清楚地,然后,通过萝铃,也经常会向潋绡汇报。 事实上,萝铃虽然会经常向潋绡禀报,但潋绡鲜少‘插’手他的事。不过,他倒不介意潋绡多管束一些,那会让他觉得潋绡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了。 “你想错了。”潋绡突然地一句。 锦衣禁不住疑‘惑’地看着她。 潋绡笑着说道:“我知道,是因为,那夜之后,笙歌楼便从王都消失了。” 锦衣一下怔住了。 因为那时候担心潋绡会有别地想法,所以,那之后,他刻意不去沾惹任何与笙歌楼有关的消息,却也因此恰恰错过了这样一个大消息。 而一怔之后,他也立刻明白过来,一下笑开了颜。 这让潋绡忽然觉得有点后悔告诉他了。 “我很高兴!真地很高兴!”锦衣禁不住搂住了潋绡,紧紧地抱在怀里。绡也不由地‘露’出了笑脸。有时候会想,如果她能够像锦衣那样将心情直接地说出来,也许会让他开心许多。可这在旁人也许是轻而易举地事,对她来说,却是难如登天。 多少年了,一直以来,总是随时戒备着,根本难以放松下来。唯一庆幸的是,这一世,生命地最初,选择了让锦衣进入自己的世界,而他也没有辜负了她的期望。 也许,她无法坦白所有情绪,但至少,心里很清楚,自己是喜欢他留在身边的。 曾经,没有想过太多,只是觉得,能这样将他留在身边便已足够。只是,将本该自在翱翔的苍鹰折了双翼,困在那个污浊的世界里,即便将来能登上那御极之位,于那苍鹰而言,不过是套上了永世的枷锁。虽然,也许那苍鹰的要求并不高,同样也只是想要留她在身边。可是,站到了那世间权势的最顶峰,却发现依旧不能达成自己唯一的心愿时,他又会如何呢?么?”锦衣察觉到潋绡似乎有些出神。 潋绡却不回答,只是看着他,许久之后,才浅浅一笑,道:“也许,就这样干脆不回去了,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淡淡的笑意,似乎只是一句戏言。 潋绡本以为他听了会高兴的,却是见锦衣突然地皱起了眉,沉声问道:“你在计划些什么?” 潋绡无奈地抚了下额角,叹道:“你就不能别那么敏锐吗?” “不是我敏锐,而是时刻在注意着你的动作、神情,想要不注意都难。”锦衣回答得很认真。 潋绡弯了弯嘴角,一瞬的浅笑。 幸与不幸,很多时候,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笙歌楼的事,在“第四十一章风拂水澜”和“第四十二章霜染月白”。 .. 第三卷 第九十四章 新的选择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到底在计划什么了吧?”锦衣没打算放过这个问题。 潋绡浅浅地笑了下,回道:“如果,我们不再是那深宫里的皇子公主,恐怕就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了吧。” “可事实上,我们是。”锦衣看着潋绡,目光里有些疑‘惑’,也藏着幽幽暗光。 轻轻侧过头,潋绡又接着说道:“放弃加诸在我们身上的身份,也许很难,却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锦衣轻蹙着眉,并不说话。 潋绡继续说道:“当初母后的事,即便理智上能够理解父皇,可心里,当真能够一丝不怨吗?不可能的。你说,我不忍那样伤父皇的心。可是,如果成全父皇的代价,是让你一辈子坐在那个不愿坐的位置上,甚至……”她轻轻一叹,“你说,你担心那样选择,我也许将来会怨你。可是,我又何尝不会担心,如今这样一步步走下去,到最后,你登上帝位,却仍是必须放弃我时,又会不会怨我……站到了那权势的最顶峰,当真能随心所‘欲’吗?父皇何尝不希望可以两全其美,却终究还是失去了母后。” “那你……”锦衣一时间有些神思不定。 “其实,选择让你登上帝位,也只是一场赌局。我赌的便是,你毕竟不会像父皇那样,愿意为江山舍弃一切,所以,等到我们手中握有世间最大的权力时,或许能找到更多可以走的路,或许可以有更好的方法解决我们的问题。但是。虽然胜算大小有差别,既然都已经赌了,不如就干脆赌大一点吧。”潋绡忽然地轻笑了声。 “这可不像你向来地行事作风。你总是选择最有把握的路的。”锦衣淡淡地一句感慨。 “是吗?”潋绡轻应了声,又道。“其实,我想过干脆向父皇坦白一切地,你的身世,还有我们想要离开地愿望。.1^6^k^更新最快.” “你疯了啊!”锦衣有些不可置信,禁不住一声低喝。 “我不是说了吗?干脆赌大一点啊。”潋绡依旧笑得淡然。 “那也没你这种赌法啊!”锦衣忍不住又是横了她一眼。 “我手中的筹码。是看父皇对母后的愧疚与爱到底有多深,看他到底是不是真心疼爱我这个‘女’儿,是不是会顾念对你多年的养育之情。” “你错了!”锦衣冷冷地一句,“如果他是一个普通的父亲,赢地一定是我们。可他是一个皇帝,登基二十一年,一步步将慕氏王朝推向辉煌的皇帝。那样一个人,遇到背叛时,爱有多深。恨便有多深!” 潋绡轻轻一叹,而后缓缓一笑,道:“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同赴黄泉嘛。” 锦衣没有笑,神‘色’却是更沉了一分:“可我想要我们都活下去!” 见锦衣似乎真有些生气了。潋绡握了握他的手。安抚道:“放心,不到无路可走。我不会这么鲁莽,却找父皇摊牌的。” 锦衣这才松了口气,但随即却又正‘色’道:“你……真的打算放弃一切,离开皇宫?” “不好吗?”潋绡淡笑着一问。 锦衣应得有些踌躇:“当然好啊,可是……” “锦儿,这不是你的选择,是我们的选择,若将来我真的要怨地话,也只会怨我自己。”潋绡是想到了锦衣那天的话。 可锦衣仍是下意识地皱了下眉,道:“我只是希望你可以过你想要的生活。” “是啊,如今,离开那里,便是我想要地。” “是你想要的,还是成全我想要地?”锦衣轻轻垂下了目光,眼底染了一点点暗沉。 潋绡禁不住一声长叹,道:“一定要分得那么清楚吗?即便我确实是因为你才做了那样地决定,可那又如何,这只能证明,你足够重要,对我的影响力足够大而已。” 潋绡带着怨尤与无奈地一句话,让锦衣忍不住轻笑了下。 “开心了?”潋绡淡淡地横了他一眼。 锦衣缓缓地将头枕在她肩上,慢慢地叹出一口气,话里带着浅浅的笑意,说道:“我对你来说那么重要吗?” 潋绡浅抿了下‘唇’,轻喃着回道:“是啊,很重要……是最重要的。” 锦衣似乎也没想要潋绡会坦白承认,禁不住怔了下,随即便忍不住笑了起来,轻轻浅浅的笑声,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 潋绡也禁不住弯起了嘴角。她喜欢看到这样的锦衣,没有层层叠叠积郁于心的暗‘色’,单纯地因为想笑而笑。清澈的笑声里,干净得听不到丝毫杂‘色’。 他们下船的地方,离苏府并没有太远,这一带基本没什么人烟。以古闵城的繁华,这样僻静的地方算是十分少见的了,不过,以苏府七爷的名头,寻一个这样的地方建府,却算不上什么难事。 附近没什么人,而以锦衣的武功,自然也能察觉到周围的情况,所以,他们对谈话的内容,倒是没什么避讳。 不过,不知不觉间,却是已经接近晌午了。 他们一直沿着河,慢悠悠地走着,越往北,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周围也越来越热闹。 古闵城以芙香河为界,河西的南面一带,也就是苏府所在的南园里,皆为富户贵‘门’。北面则是各种酒楼客栈,商户店铺,当然,规格上绝不是凡俗之流。河东的格局与河西类似,但环境要平民化许多。 而靠河位置的那些店铺,特别是河西,那绝对是奢侈的代名词。 潋绡与锦衣都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倒不是说对一般的酒楼茶馆有所抗拒,他们一路上过来,也并没有那么讲究。只是,既然到了这里,自己又有这个能力,自然是挑最好的了。 所以,决定要先吃饭的时候,锦衣便毫不犹豫地带着潋绡进了这星罗楼,古闵城里最好的酒楼,也正是与青紫约定的地方。 不过,此时离他们约定的时间还有些距离。 虽然他们都是一身素净,但这星罗楼毕竟不是寻常小店,小二的眼也不是一般的利,一看就知道这是得恭敬伺候着的人物。 满脸笑容,赶紧迎了上去,道:“两位是用膳吗?” 一楼的大厅,人来人往,十分热闹,潋绡却是禁不住皱了下眉。 还没说什么,那小二已经开口了:“楼上雅间清静,这边请。” 锦衣却是忽然说道:“去青琊简,带路。”青琊简是星罗楼里最好的雅间,也是唯有楼主或者他的客人才能进入的地方。 那小二略微迟疑了下,但立刻便有人上来,朝锦衣恭敬地一礼:“七爷请!” 原本那个小二愣了下,赶紧又跑到前面一起引路了。各种因素凑一起,貌似整个人有点低气压,结果在群里发起疯来。 唉,偶的形象啊。。。望天。。。 遁走!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卷 第九十五章 星罗棋布 青琊简在星罗楼三楼,窗口正朝着芙香河,坐在窗边,桌上是‘精’致菜肴,视野里是碧‘波’三千,‘花’繁翠荫,确实是个不错的位置,至于室内的布置更是无可挑剔的了,并不见奢华绚烂的陈设,却是处处透着雅致贵气。 吃完饭,差不多是午时刚过,离与青紫约定的时间还差半个时辰,不过,反正已经到了这星罗楼了,他们倒也不急。 潋绡只是懒懒地靠着窗棱,漫不经心地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就这样消磨着时间。 锦衣却是单手撑着下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间或瞥一眼潋绡。 许久之后,他才突然地一句:“你倒是悠闲啊。” 缓缓侧过身,潋绡看着锦衣,似笑非笑。 “你到底清不清楚我们所要做的是一件多大的事啊?一切都必须重新打理,每一环每一扣都不能有丝毫差错。即便是离开那里,我也不希望最后是亡命天涯的结果。我可不想你跟着我吃苦,至少能保证过上像现在这样的日子吧。”锦衣微微有些忧心。 潋绡却是轻轻扯动嘴角,又是一笑。 “你到底笑什么啊?”锦衣有一点点恼了。 缓缓地端起茶,把玩了一阵,潋绡才抬头看着锦衣,笑着说道:“虽然,我们都没有向彼此说明过,但是,这些年,我们手底下,都是多多少少有些势力在的。一些与朝廷无关的势力,心知肚明的事,你啊。就别跟我绕了,想知道就直接问吧。”潋绡禁不住一声轻笑。 轻咳了下。锦衣却是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倒是潋绡先出声问道:“这星罗楼,是你的吧?”漫不经心地一问,语气淡然而沉静,想来已经清楚了答案。 嘴角一撇,锦衣倒没有否认。.16k,电脑站,更新最快.爽快地点了点头。 “二十八间星罗楼,以星宿为号,分布在二十八座最繁华地城市。”潋绡略带戏谑地一笑,又问道,“一年收入多少?” 缓缓往椅背上一靠,锦衣并不回答,只是看着潋绡,目光清亮明晰,隐隐的探究与浅浅的笑意。 潋绡仿佛是毫无所觉。只是接着说道:“而苏府七爷能在古闵城有那么大地影响力,绝不可能只是一个星罗楼老板这么简单的身份而已。只怕……古闵大半地经营都被你握在手里了吧。”锦衣依旧是淡笑不语。 “古闵是南北商人来往‘交’易最频繁的城市,所以。你所能控制的,可远远不是一个古闵城而已。其实。我倒是有些好奇。这些年,你从青紫手里得到过多少利益。” 这次。锦衣禁不住轻轻笑了起来,明显是十分愉快的神‘色’。 他也终于出声道:“据说,红尘楼青老板富可敌国。但除了明面上的红尘楼,却很少有人知道他到底‘插’手了多少行业,又到底将那个行业控制到什么程度。所以,连朝廷也不敢动他。以父皇地睿智,这种自掘坟墓的事可不会做,动了青紫,毁的有可能是整个国家的命脉。” “他……是镜家给自己留的退路吧。”潋绡缓缓地接了句。锦衣只是不置可否地一笑,又轻轻一扬眉,道:“而我……不过是学了他们的手段罢了。事实上,我考虑的就我们两个而已,所以也没他们玩得那么大。反正我不贪心的,够我们挥霍一辈子就可以了。” 潋绡禁不住一声轻笑,有些无奈,又觉得有趣。 锦衣却是突然紧盯着她,沉声问道:“那是不是要轮到你来坦白了呢?除了那个梧桐客栈,你还藏了什么?” 潋绡忽然地嘴角微扬,笑着回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锦衣一下愣住了,立刻说道:“你刚才自己说了,让我想知道就直接问的啊!” “我是有这么说过。”潋绡承认得十分干脆,但话锋一转,道,“可是,我又没说,你问了我就一定会回答啊。”潋绡缓缓展开笑容,异常灿烂。 锦衣可就脸‘色’不太好看了,恨声道:“这不公平。” 潋绡依旧笑着回道:“你还不了解我吗?什么时候见我跟人讲究公平了?”话里带着分明地促狭。 “你怎么可以这么耍赖啊!”锦衣忍不住抱怨道。 潋绡完全不为所动,只是眉一挑,斜睨了他一眼,问道:“有规定说我不可以吗?” “你……”锦衣憋了一口气,却是突然又诡异一笑,“很好!小心别给我逮到把柄,一定连本带利算回来!” 潋绡并不回应什么,只是懒洋洋地微眯着眼,若有若无地一笑,端着茶,一派自在悠然。 锦衣又是禁不住一恼,别过头,看向窗外。 下一瞬,突然收敛了所有神‘色’,目光微微一沉。 “看到什么了?”潋绡随口问了句,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河岸边,紫衣男子缓缓而来。 那种紫‘色’,不带丝毫蓝,不偏半分红,纯粹的冷紫‘色’。那道身影,仿佛是绝美地清紫幽泓里,泛着隐隐约约的妖异与冰冷。 潋绡禁不住在心底轻轻一叹:青紫啊青紫,你要地到底是什么,这世上,没有人是完全没有***地,你也不会例外。 应该是察觉到了他们的视线,青紫侧过头,朝这边望过来。 目光依旧是那般地冷寂。 下一刻,只见紫影仿佛化作轻雾,就那样凭空消失了一般,但潋绡与锦衣却是能够看清楚的,那道紫影飞掠而来,穿窗而过,身形一转,便已经在桌边坐下。 潋绡禁不住朝窗外看了一眼,星罗楼靠河而建,所以,此处离河岸很近,虽然不过是一条两匹马宽的道路,行人也不少。 像青紫这样的人物,自然会引来不少注目,但他这样突然消失,却并没有惊动周围,好象他原本就没有出现在那里一般,异常的不协调感让潋绡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青紫坐下后,浅浅地一笑。 他虽然给人的感觉太过寂冷,却并不是神情冷硬的类型,潋绡常常见到他笑的样子,虽然依旧抹不去那分冷漠,却让他整个人柔和了许多。 他笑,大概是因为注意到潋绡的疑‘惑’,而后,淡淡地一句:“对我的轻功,你若是有兴趣,我可以教你。” 潋绡禁不住一挑眉。锦衣也淡淡地撇了他一眼。 青紫并不是会无缘无故示好的人。 “直说吧。”潋绡轻轻垂下眼睑,声音寂静。 一直以来,总觉得,与青紫不需要太过拐弯抹角,虽然仍有些戒备,却又认定了他并不会危害到他们。 他是蓝鸢最后一刻‘交’托一切的人,是青鸾告诉她说可以信任的人。 即便不信青紫,毕竟他背后是镜家,可至少,对于蓝鸢和青鸾的话却是深信无疑的。 忽然觉得,也许,我是很喜欢青紫的。 .. 第三卷 第九十六章 往日难回 锦衣侧头看着窗外,神‘色’有些漠然。 潋绡却是静静地看着青紫,目光淡定。 青紫朝潋绡看了眼,然后只是看着桌面,似乎稍稍有些出神,目光‘迷’朦。 沉默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道:“其实,今天要见你们的人并不是我。但我觉得,也许应该先单独见你们一面会更好一些,所以才将时间提早了半个时辰。” “那……要见我们的人,是谁?”潋绡紧紧蹙起眉,目光里有些冷凝之‘色’。 这时,锦衣却是转过头来,正好青紫也抬头朝他看,相视一眼间,两人已经了然。 “是镜濡羽?”潋绡仿佛只是轻叹般地一问。 青紫没有出声,他知道,他们都已经清楚答案了。“他来干什么?”锦衣自言自语地轻喃了句。 青紫接话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他是想要劝你们不要与凌凤山庄扯上任何关系。” “就为这个?”潋绡禁不住惊讶地一问,锦衣也一下皱起了眉。 “他没有将所有事情源源本本告诉我,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重视。我也可以告诉你们,这次,流火阁和凌凤山庄的事,是他吩咐我挑起来的。” 虽然潋绡与锦衣确实都有些惊讶,但若是他们最初的猜测没有错,凌凤山庄可能与锦衣的身世有关,而镜濡羽也是知情人,那样的话,倒是解释得通了。 “可是。为什么要挑拨流火阁和凌凤山庄?”潋绡有些疑‘惑’。 “他给过我这样一句,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会要求我将流火阁和凌凤山庄彻底毁掉。包括如今身在凌凤山庄地温琅。”青紫的目光微微一冷。.ap,更新最快. 潋绡与锦衣彼此相视一眼,都察觉到对方神‘色’间的凝重。 青紫又接着说道:“所以。我利用重‘花’剑谱挑起了事,要不着痕迹地除掉这两家,只有让他们两败俱伤了,然后我再暗中收尾。而且,这样做。也不会惹来不必要地猜测,不会有谁知道背后有人‘操’纵着一切。” “他居然要做到这一步。”潋绡轻轻一叹。 青紫朝她看了眼,才道:“我想,这里面肯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吧。” “你一点也不知道吗?”潋绡反而是问了一句。 红尘楼做地就是情报生意,她不相信青紫手里会一点信息都没有。 青紫闻言只是眉一挑,浅浅地一笑,道:“那就是说,我们可以互相‘交’换消息了?” “那要看你手里的消息,值什么样的价了。”潋绡并不松口。 青紫却是突然一声轻笑。道:“你们终究不肯信我。”神‘色’间倒是不以为意。“这一点,你一直就清楚,不是吗?” 他从来没有明确表明过立场。对他,潋绡始终有种把握不定的感觉。 “其实也无所谓。你们想知道我手上的信息。告诉你们就是了。”青紫倒并没有在这话题上纠缠下去。 锦衣缓缓侧过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青紫接着说道:“近百年前。有一对凤氏夫‘妇’创建了凌凤山庄。他们二人在当时武林中,本就颇有侠名,创建了山庄之后,常常‘插’手一些江湖纷争,但因为处事公正,又有些手段,不但没有得罪太多人,反而让凌凤山庄渐渐名声大了起来。他们二人地武功更是日益‘精’湛,许多年之后,当凌凤山庄自然而然地成了武林诸事仲裁之地时,他们的武功已经是深不可测。而这凤氏夫‘妇’最最疼爱的,便是那长孙‘女’----凤重‘花’。”说到这,他停了下话头,朝潋绡与锦衣看了眼。 凤重‘花’是谁,潋绡与锦衣已经知道。而此时也终于知道她与凌凤山庄的关系了。 “看来,你们已经清楚,凤重‘花’,便是那战凤公主了。”青紫淡淡地一叹,又道,“那凤氏夫‘妇’膝下只有一子,而这独子娶了一个异族‘女’子,这两人,便是战凤公主凤重‘花’的父母,而她也继承了母亲的蓝‘色’瞳眸。其实,当时,那凤氏夫‘妇’本是属意让凤重‘花’接任庄主之位的。可惜,因缘巧合之下,凤重‘花’认识了当年的镜元帅和太祖皇帝。而凤家家规第一条,便是永不入朝堂。所以,当年,战凤公主以逐出凤家的代价,换来了追随那二人南征北战地自由。再之后的事情,我想你们应该也清楚了的。” “那这重‘花’剑谱,本是凤家之物?可是,当年,重‘花’剑法可不是无名之剑。”潋绡其实本就在怀疑,当年所谓地江湖第一人的成名之剑---重‘花’剑法,本就是出自凤家,而那位“江湖第一人”恐怕正是当年地镜元帅。 “重‘花’剑法,本是那对凤氏夫‘妇’所创。当年,他们偶遇年仅十岁地镜元帅时,便觉得他是学武的奇才,所以起了收徒之念。可是,那年战‘乱’四起,镜元帅也与家人失散,他不愿跟凤氏夫‘妇’走,一定要去寻找家人。夫‘妇’俩无奈之下,带着他寻了一个月,却毫无所获。这一个月里,他也从他们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只是,当时,凤氏夫‘妇’有急事必须赶回庄内,镜元帅又坚持不肯放弃寻找。所以,他们留了重‘花’剑谱给他,并‘交’代了,一定要去凌凤山庄找他们。不过,没想到再见时,已经是十年以后了,而且,镜元帅不但不是来拜师地,更是要带走他们最疼爱的孙‘女’。”青紫忽然地一笑,道,“我猜想,当年战凤公主与镜元帅也许正是因为那以她的名字命名的重‘花’剑法才相识的。就好象,一切……冥冥中自有定数。” 潋绡禁不住一挑眉,道:“你也信所谓的定数?” “我也不知道。”青紫淡淡地一句喟叹,“应该是不信的吧,可是,却总有太多事情,似乎一开始就已经定下了结局。” 青紫的话,让潋绡禁不住想起了蓝鸢。 看着似乎陷入沉思的青紫,潋绡忽然轻言着问道:“青紫,你到底想要什么?” 听到她的话,青紫缓缓地眨了下眼,目光‘迷’朦,似乎这个问题让他的思绪陷得更沉了。 然后,嘴角忽然地一动,扬起一抹诡笑,泛着丝丝缕缕的绝冷妖魅。 “我想要看到蓝鸢依旧沉静浅笑、澹泊悠然,想要看到青鸾仍是迎风粲然、笑颜肆意。”忽然地收敛了所有神‘色’,目光渐渐寂冷,“可是,我要的,谁也给不了!” 潋绡终究只能沉默。 但她随后又淡淡地问了句:“那我是否可以认为,你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呢?” 青紫只是一笑,并不回答,仍是往常那种不置可否的态度。 但这一次,潋绡忽然觉得,也许,一直以来对他的戒心是完全没有必要的。话分割线 貌似……起点‘抽’了?唉。。。看不到讨论区。 不过,从主站进的话,就能看到讨论区了。嘿嘿。就是……有点不太习惯。 ,幸好发文是可以的。 .. 第三卷 第九十七章 是劫是缘 “其实,到了这份上,凌凤山庄的事,要你们不去理会,恐怕是不可能的了。”青紫又忽然扬眉一笑,道,“放心,我没打算拦你们。” 锦衣瞥了他一眼,轻嗤一笑,回道:“你不是听命于镜濡羽的吗?” 青紫只是轻轻浅浅地笑了笑,反问道:“我像是那种那么听话的人吗?” 潋绡禁不住轻笑了声。 锦衣淡淡地看了青紫一眼,没再说什么。 “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也没兴趣知道,不过,你们恐怕已经决定了要去凌凤山庄了吧。”青紫朝锦衣看了看,才接着说道,“所以才留下了印檀。” 潋绡也朝锦衣看了眼,他留下印檀的时候,潋绡也大概猜出了他的目的。既然凌凤山庄是必须要去的,那为防万一,实在不能太过惹眼了。而印檀若是易容成锦衣留在苏府,可以牵制住不少眼线。当然,他们去凌凤山庄时,也需要改装一下的。包括给自己‘弄’一个虚假的身份。当然,这些并不成问题。 青紫静静地看着窗外,目光缓缓地沉下去,道:“不过,我要提醒你们一句……琼月庄是一把双刃剑。” 这一句,让锦衣一下冷了脸。 青紫说的,他自然清楚。 潋绡也是禁不住轻轻一叹,琼月庄,终究是效忠皇帝的。他们再如何控制,始终只能在暗中行事,一旦有什么事情被摆到明面上来。在皇帝与他们之间,琼月庄的暗卫会选择哪一边,恐怕不会有太乐观的结果。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和锦衣才不约而同地在朝廷之外积蓄自己的力量。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此事如此戒备,甚至不惜下令必要时毁掉流火阁和凌凤山庄。但……恐怕是不得了地大事吧。.16k,手机站ap.更新最快.可你们好像又有自己坚持不改的选择,总觉得,这次会是一桩大麻烦。”青紫似乎是无可奈何地一叹。 “那你会帮我们的吧。”潋绡笑着淡淡一句。 一挑眉,嘴角微扬,青紫感慨道:“桃‘花’笺已经在你们手上了。我就算想拒绝也没办法地啊。” 总算是得到了他肯定的答复,潋绡禁不住‘露’出一抹浅笑。忽然响起。 眉头微皱,锦衣便沉声一句:“进来。”推‘门’而入地是店里的小二,手里拿着一封信。 “七爷,有人给您送来一封信。”说完,便递了过来。 锦衣眉头又是一蹙,接过信,便示意他退下。 抬头朝潋绡看了眼。锦衣才将信打开来。 薄薄的纸笺上,只有一行字:该说的不该说的,青紫大概都已经告诉你们了。我只送你们一句“好自为之”。 锦衣没说什么。只是将信往桌上一摊,让潋绡和青紫都看到内容。 淡淡地瞥了眼。青紫没‘露’出什么惊讶地神‘色’来。 潋绡则是缓缓一叹。 “你一开始就知道镜濡羽会知道你单独来见我们的吧?”潋绡向青紫问道。 “玄机公子。不是‘浪’得虚名之辈。而且,我也没刻意瞒他。”青紫只是漫不经心地一笑。 “你这不等于是向他表明了。你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吗?”锦衣虽是如此问,可脸‘色’却并不好看,话里带着讥讽的意思。 “是与不是,有差别吗?”青紫并不在意。 然后,他又朝锦衣看了眼,说道:“你们对他的防心太重了。” 这话让潋绡和锦衣都是禁不住一蹙眉。 潋绡随即却又忽然地一笑,对青紫说道:“如果我说……”话缓缓一顿,“我们想要离开皇宫,你信吗?” 闻言,青紫禁不住一挑眉,似乎有些惊讶,却并没有‘露’出太过异样的神‘色’,仿佛她说的不过是一句“风景不错”而已。 潋绡又道:“可是,镜濡羽如此坚决地不让我们与凌凤山庄牵扯上,应该与一桩秘密有些关系,而他的目的,很不巧,恐怕是与我们相反地,他该是希望锦衣将来登基为帝的,那对镜家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青紫沉默了会,但没有问那所谓地秘密是什么,只是淡淡地说道:“你们是否忘记了,那个人,是蓝鸢和青鸾的父亲。” 潋绡只是静默不语。锦衣却是朝潋绡看了眼,若有所思。 青紫又是一叹:“对于不被自己掌控地东西,你们戒心太大了。” 这让潋绡禁不住蹙起了眉头,冷冷地瞥了青紫一眼,道:“很早以前我就说过,别自以为了解我。也别说一些似乎很了解我地话,这对你我都没好处。”对潋绡来说,自己与他人之间都有一条或近或远的线,不得逾越半分。锦衣是可以靠近自己地,青紫虽然可以信任,却不是可以摊开心来说话的人。 青紫只是无所谓地笑笑,对潋绡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 而此时,锦衣却是忽然说道:“他……也许未必会是敌人。”虽是突然的一句,但另两人都清楚,他说的这个“他”,自然是指镜濡羽了。 潋绡朝他看了眼,对镜濡羽的了解,她自然及不上锦衣了。 “能养育出那样两个‘女’儿的人,不可能是太过‘奸’险邪恶之辈的。”青紫淡笑着接了句。 “可是,他也有他必须守住的东西,不是吗?”潋绡指的是镜家。镜濡羽背负着的是整个镜家,这便决定了他不可能随心所‘欲’的。锦衣没有出声反驳。 青紫却是说道:“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们是蓝鸢的孩子。” 这话让潋绡与锦衣都是气息一沉。 锦衣也缓缓开口道:“两厢权衡之下,总有必须放弃的东西。” 这一次,青紫没再说什么。 三人沉默了很久,最后,青紫站起身来,道:“我该走了。潋绡与锦衣都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起身相送的意思。青紫自然也不是在乎这些俗礼的人。 他朝‘门’口走了几步,又忽然停住了,转过身来,微皱着眉,问道:“你们真打算离开皇宫?”话里,并不见惊讶之‘色’,似乎只是想确认下而已。 锦衣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潋绡却是粲然一笑,干脆地应道:“是啊!” 注视着他们许久,青紫才只是漫不经心地一句:“知道了。”说完便离开了。 这时,锦衣侧过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似乎思索着什么,神‘色’沉静。偶是废话分割线 很多以前埋下的伏笔,都要开始收尾了。 可是,忽然有种千头万绪的感觉,担心会有考虑不周全的地方,出现一些漏‘洞’。 情绪也没来由地焦躁起来…… 所以,希望大家在看的时候,万一发现什么失误,千万记得要立刻告诉我啊。:)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卷 第九十八章 岁月静好 潋绡与锦衣回到苏府的时候,冯总管已经候在‘门’口了。 想到早他们回来的印檀,潋绡便随口问了句:“印公子现在在府里吗?”她知道印檀是闲不住的‘性’子,指不定又跑哪里玩去了。 冯总管似乎僵了下,才回道:“印公子在流岚阁。”声音里隐隐有些无奈之意。 潋绡禁不住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向锦衣问道:“流岚阁是什么地方?” “不过是我收藏兵器的地方。”锦衣倒似乎并不在意。 既然锦衣不在意,潋绡也就没放在心上了。 两人一边朝里走,一边随意地聊了几句,然后,潋绡又道:“先去流岚阁找印檀吧。” 锦衣稍稍思虑了下,便道:“也好。我们该早点出发,莫要让人占了先机才好。” 流岚阁是处单独的院落。院‘门’朝东,其他三向各有两间屋子。 这倒是让潋绡有些意外,居然有六间屋子,那该是收藏了多少兵器啊。 不过,跟随而来冯总管推开其中一间,轻声唤了句:“印公子。”跨进‘门’去后,很快便又转了出来。抬头朝锦衣看了眼,便逐一打开其他的屋子,但结果看来不尽如人意。 “印公子……许是逛去别的地方。”语气里不乏懊恼之意。 潋绡弯了弯嘴角,对这结果倒是并不意外。印檀能乖乖待在一个地方那才叫奇怪了。 随即便又朝冯总管嘱咐了句:“查查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一会列个单子给我。”她一直觉得,印檀那家伙所到之处,根本就是强盗过境。他又向来眼利的很。好东西从来逃不出眼去。 听到潋绡的话,锦衣禁不住轻笑了声,朝冯总管挥手示意了下。道:“不必了。”又转向潋绡,笑着说道。.,更新最快.“放心吧,宝贝我都藏得好好的,不是他能找得到的。这里地,不过是些破铜烂铁而已。” 潋绡无奈地嗔了他一眼。 锦衣口中的破铜烂铁,若是放到江湖上。估计也是千金难求的稀罕物。 不过,既然他如此“财大气粗”,潋绡也就不折腾了。毕竟,从印檀那把东西掏回来,也不是件容易地事。她也懒得去费这份心了。 “先回东篱苑吧。”说完,锦衣便拉着潋绡往外走。 这次,冯总管倒没跟上来。 回到东篱苑,锦衣便进了书房。潋绡闲着无事,也跟着进去随便看看了。 潋绡向来知道。锦衣每天都有许多事要处理,所以,见他在桌前坐下后。潋绡便自顾自地找了书来看了。 这已是多年的习惯了。虽然彼此都沉默着,但并不会有太过寂静地感觉。 毕竟。对方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潋绡斜靠在窗边的躺椅上。略有些懒散。虽说是看书,大多却是在发呆。放任思绪一片空白,透过窗户,看着天上流云变幻万千,任时间静静地流逝。 其实,她很喜欢现在这样什么也不用想的时候,心底一片淡然,只求岁月静好,平安喜乐。 只是,这样的闲暇,于锦衣而言,大概是一种奢侈了。 视线朝锦衣望过去,他不知道在看什么,似乎十分困扰,眉头紧蹙。 随后潋绡又侧头朝自己周围看了看,便发现了一旁放着地茶具,还有一个纸包。 拿起来闻了下,不意外地嗅到一股淡淡的蔷薇‘花’香。 她对茶兴趣不大,总觉得太过苦涩。也因此,常被锦衣称作俗人,还一副孺子不可教的神‘色’,说她是不懂茶道之雅。 不过,潋绡却是极喜欢‘花’茶的,而‘花’茶之中,又最喜蔷薇的芬芳。 所以,虽然她并不太在意,但锦衣总是细心地随时为她准备着。想到这,潋绡禁不住微微一笑。 因为锦衣的吩咐,东篱苑里没见到伺候的丫头,可桌上的茶壶里只有温水,潋绡微蹙了下眉,正打算起身,又忽然发现躺椅旁的窗户边垂着一条绳子。 心思一转,便伸手一拉。可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也没发出什么声音。 但片刻之间,已有道身影候在‘门’口,轻声问了句:“夫人有何吩咐?” 这倒是让潋绡禁不住一挑眉,不过也没多问。只是将手中地纸包递过去,细细地嘱咐了几句,便让她出去了。 坐回到躺椅上,拿起书随意地瞥了几眼,很快,先前那‘侍’‘女’便端着两杯茶回来了。 在潋绡身旁放下一杯,便又朝锦衣走去。 但潋绡却是起身拦住了,伸手接过茶杯,挥手示意她退下。 锦衣似乎很专心,并没有注意到潋绡已经走到他身边。 不过,潋绡在他右手边放下茶后,锦衣却是十分自然地端了起来。 随即,潋绡忽然地嘴角一弯,伸手又取走了茶杯,放到了他的左手边,然后便回到躺椅上坐下。 过了会,锦衣自然而然地又伸手去端茶,可是,茶已经被潋绡移了位置,他手一探,当然是落了空了。不过,锦衣的心思仍是在桌上摊着地那本册子上,目光不动,手稍稍一移,又想去端茶杯,结果当然又一次落空了。 这时,他才稍稍怔了下,似乎察觉到异样了。侧过头,右手边空空如也。微一疑‘惑’,眼角余光便已发现了放在左手边的茶杯。 不过,看起来,锦衣并没有太在意,伸过手,端起茶杯饮了口后,才抬头朝潋绡看过去。 那边,已经又斜靠在躺椅上地人,‘唇’线弯成了深深地月弧。 锦衣没有笑,目光就那样直直地看着她,冷淡地一句:“很好玩吗?” 潋绡只是嘴角一勾,并不回答。 锦衣终究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老这么耍我。”声音里却是透着喜悦之‘色’的。 潋绡这时才轻声问了句:“是有什么麻烦地事吗?”眼底仍留着浅浅的笑意。 锦衣只是无所谓地扬了扬眉,回道:“哪天没有麻烦事啊。”随即又站起身来,道,“我还是先去找印檀了。” 潋绡没说什么,只是看了看他后,点了下头。 临出‘门’,锦衣又回过头来一句:“别‘操’那么多心,这些事,我会处理的。真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我不会客气的。”说到最后,粲然一笑。 潋绡弯了弯嘴角,浅浅一笑,算是应下了。 锦衣去找印檀的目的,潋绡自然是十分清楚。 而且,估计他们明天差不多就要出发去凌凤山庄了。 从古闵城到凌凤山庄,骑马大概一天的功夫,倒也算不得太远。 想到凌凤山庄,潋绡禁不住一叹。但愿这一行别惹上什么大麻烦。 镜濡羽是想将所有的可能***先扼杀,但他们却终究放不下这个可能查明锦衣身世真相的机会。 与其放任那个秘密成为潜在的危险,倒不如自己先了解个透彻。那样的话,当真出了什么事,也总有应对之法的。 .. 第三卷 第九十九章 全身而退 锦衣回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跨进书房,便见到潋绡靠在躺椅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禁不住微微一叹。 走到椅旁,轻轻俯下身,小心翼翼地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动作虽是轻柔,却仍是惊醒里梦中的人儿,只是,眼‘色’‘迷’朦,似乎并没有清醒过来。 弯了弯嘴角,凑到耳边,柔声低语:“乖,没事,继续睡吧。” 潋绡只是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似乎想睁开眼来,却又抵不住睡意一般。 “放心,事情我都‘交’代好了,我们明天出发。睡吧。”锦衣又低声哄着。 无意识地轻应了声,潋绡才又缓缓陷入了睡梦之中。 锦衣禁不住浅浅地一笑,偷偷地亲‘吻’了下怀中的人,便起身出了书房。 卧室离书房并不远。 并不想惊醒她,抬脚轻轻踢开房‘门’。 走进屋内,又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到‘床’上。 似乎犹豫着什么,站在‘床’边,停了很久,才动手替她解了外衫,拿过被子盖好,便急急地出了房‘门’。关上‘门’后,便忍不住无奈地一叹。第二天醒来,潋绡便隐约记起锦衣的话。 梳洗之后,开始整理了一些必须带的东西。 准备妥当时,锦衣便像是算准了一般,正好推‘门’进来。 身后还跟着印檀。 虽然选择了易容,但并没有刻意将相貌‘弄’得太过普通,毕竟。容貌可以改,那份气度却是很难掩藏的。比起太过普通的容貌,美丽的容颜虽然引人注目。却反而不会招惹来太多的探究。 之后,两人掩了行迹。悄悄离府而去。 他们地行踪,对某几人来说,恐怕是想瞒也瞒不住,但此行终究不能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了,易容也是不得不为之的。.手机站//ap.更新最快. 出了古闵城西行。一日之后,便能进入莫琊山。 凌凤山庄,便是在这莫琊山的凤凰峰上。 进入莫琊山界地时候,锦衣与潋绡便有些警戒之心了。 只是,当看到山路上挡住他们去路的人时,两人都是微微一怔,锦衣面‘色’略有些不善,潋绡只是有些疑‘惑’。 “镜濡羽。”锦衣沉着声唤出来人地名字。 潋绡闻声禁不住一挑眉。 一袭玄‘色’,气息淡定。 这玄衣男子看着潋绡时。似乎细细地寻着什么,目光里明若清泉。 而后,才朝锦衣一瞥眼。道:“不论于公于‘私’,你也不能这样直呼我的名字吧。”眼底。藏着淡淡的戏谑。 略微打量了他一会。潋绡禁不住微微一笑,浅淡如云。轻声一唤:“外公。” 潋绡这一唤,让在场的两人都明显地怔了下。 随后,锦衣似乎有些恼,镜濡羽却是十分愉快地扬起笑容。 潋绡下了马,缓缓朝他走去。 面前的人,黑发间已现如雪霜‘色’。虽然,她未曾见识过当年玄机公子地风华无俦,可如今这个淡泊内敛的人身上,仍可见流光无垠。 见到他时,潋绡便不由地想起青紫的话来。 眼前这个人,是蓝鸢的父亲啊…… 也应该是蓝鸢从心底里敬着的人吧。 似乎很多心结在一瞬间豁然开朗。 潋绡并不是注重虚礼的人,浅浅地一拜,便又是一声轻唤:“外公。” 镜濡羽凝神注视了她许久,无声一叹,道:“你和***,很像。” 潋绡只是弯了弯嘴角,但笑不语。 “他不配!”身后,却是锦衣冷冷的一句低喝。 潋绡禁不住一挑眉,没有看锦衣,而是朝镜濡羽问道:“您到底是怎么招惹锦儿的啊?‘弄’得他对您这么反感。” 虽然只是一瞬,但潋绡似乎瞥见了他眼底一闪而逝的尴尬。 禁不住又是一笑,然后回头朝锦衣招了招手,道:“锦儿,过来。”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锦衣仍是依言下马,走到她身边。 “别想拦我们!这凌凤山庄,我们是去定了。”锦衣盯着镜濡羽,语气坚定。 他看着锦衣,好一会,才轻轻一叹,道:“我就知道,拦不住你们。”而后又看了看潋绡,才朝锦衣说道,“不过,千万记得,不可以让人看到你地真实容貌,切记!” 这话让潋绡与锦衣都是禁不住一皱眉,闪过一丝疑‘惑’。 锦衣自然是不可能开口追问缘由的,而潋绡刚想开口,却被镜濡羽阻止了。 “理由,你们还是不知道的好。”话缓缓一顿,叹道,“你们何苦非要将事情‘弄’得那样清楚呢。” “我们只是不想把命运‘交’在别人手里。”潋绡淡淡地回道。 这话,让镜濡羽沉默了很久。 “我们从来就不是一条路上地人。”锦衣已经冷下了脸,带着丝丝的寒意,“很可惜,我们地选择,恐怕是与你相背地。” 镜濡羽却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径自沉思了许久,才缓缓说道:“你一直认为,我是希望利用你地即位来护着镜家的吗?” 锦衣该是没想到他会问得这样直接,只是凝眉微蹙,并不回答。 潋绡看了看他们,接上话道:“在我和锦衣做下某个选择时,我们和您的利益注定是有冲突的。”她的神情十分平静,“唤您一声外公,是因为您是母后的父亲。我敬着爱着母后,所以,不会将您当外人看。可如果有必要,我不介意与你为敌的。” 镜濡羽看着潋绡,目光里清幽浅郁,神‘色’间若有所思,而后才缓缓问道:“什么选择?” 潋绡并不回答。 镜濡羽却是在片刻之后浅浅一叹,道:“原来如此啊。”“还请外公见谅。”潋绡依旧只是淡然一回。 镜濡羽缓缓背过身去,让人以为他似乎要离开了。 可是,过了会,他又忽然沉声说道:“世间万物,盛极必衰。这是镜家同样无法逃脱的命运,何必强自扭转局势呢。”淡然一笑,“更何况,皇上不是目光短浅之辈,如果他会对镜家动手,表明镜家的存在确实已经影响到王朝的安定,而且,他也有把握不会损害到朝廷的利益。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硬要和他对抗呢?退下来未尝不是一件坏事。” 潋绡静了许久,才望着他的背影,低声一句:“全身而退,何其艰难啊。” 只听得低沉回转的一阵轻笑,道:“我们都是一样的,不是吗?”说完,一道轻影缥缈而去,似乎从未曾出现过一般。 真是对不起大家,这么多天没有更新。 这些天,诸事纷扰,整个人恨不得将一切不管不顾,不听不看,什么也不想理了。 貌似有点鸵鸟心态,唉……就是连累大家等文了。 而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把漏下的更新赶紧补上了。 至于新坑《西月重楼》,明天开始上传。 月呢,还是会参加的,但必定是要拖上几天了。 所以呢……嘿嘿,大家手里的票帮我留一下哦。 .. 第三卷 第一百章 心魔成劫 两骑并辔,在山道上徐徐而行。 “你不喜欢他?”潋绡问得突然,锦衣却并没有惊讶。 低垂着头,静默了许久,他才说道:“这么多年了,对我们一直不闻不问。到如今,我们已经站稳了脚跟,他却摆出一副外祖父的架势来接近我们。这算什么?”冷冷地一哼,带着浓浓的嘲讽之意。“你啊,还真是个倔脾气。”潋绡微微一叹。 “别只说我,咱们啊,彼此彼此。”眉眼一弯,笑意尽染。 潋绡也看出了,锦衣对镜家确实完全不在乎,想到自己曾经想要全了蓝鸢的心愿,助镜家一臂之力,可如今,却多少感觉有些讽刺的味道。 连镜濡羽自己都说可以放弃的。不过,也许正是蓝鸢的死,才让他想开的吧。毕竟,他若一开始就不在乎,估计也不会这么多年都对他们置之不理的。 “其实,对我来说,镜家只是工具而已,能为我所用最好,不能的话,别挡我的路就行。那只是一群陌生人,我为什么要去喜欢。”嘴角是浅浅的笑容,云淡风清。 “你怨母后吗?”潋绡知道锦衣这些想法最初的因由便在蓝鸢身上。 “怨吗?也许最开始有的吧。”轻笑了声,“她从来没有真正把我当她的孩子来看,虽然不至于苛待我,但她看你和看我的时候,目光是完全不同的。可是,后来知道。她根本不是我母亲时,也便释然了。事实上,我根本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想太多。那个时候只知道。我若怨着她,你不会开心的。既然如此,何苦累己累人呢。” “你倒是想得‘挺’开地。”潋绡禁不住弯了弯嘴角,带着几分欣然。 锦衣忽然转头看着潋绡,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直到潋绡渐渐疑‘惑’起来。.ap,更新最快.他才轻轻地笑了起来,半是愉悦半是淡惘。 “很早的时候,我便清楚,整个皇宫里,只有你会真的心疼我,与所有地一切无关,单纯地因为我是你的锦儿而已。”嘴角挂着浅浅地笑意,带着几分怀念的味道,“那个时候。不论学文习武,父皇对我都很严格。我知道,他是要将我培养成令他满意的继承者。可是。难免有的时候,会觉得忍受不了。特别是在知道了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皇子的时候。更加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承受那些训练。觉得委屈地时候。便想去见见你。你大概不知道,那个时候。只要见到你对我笑笑,我便觉得,再苦都是值得的。” 这些,潋绡心里其实多少都有数的,不过,锦衣很少真的说出来。 锦衣又道:“父皇对我的训导中,其中有一条,我绝对是真心认可的。他说,我若希望一辈子护着你,那就让自己强大到任何人无法反抗为止。” 不要试图依赖任何人,让自己强大起来,才能得到自己想到的东西。 这一向是她的信条。 可是,此刻听到这一句时,却是禁不住有些淡淡的‘迷’惘。 “那后来呢?为什么改了想法?”潋绡轻轻地问了句。 “你知道?”锦衣似乎有些微微地怔忪。 缓缓一笑,潋绡反问了句:“你当我痴儿不成?” 锦衣禁不住笑了下,回道:“为什么呢,这个我也不清楚。只不过,其实一开始我十分知足的,可是后来……终究制不住那念头,渐渐贪心起来。我常常会想,若是哪一天身世被拆穿了,我连守护你的资格都没有。所以,慢慢地,想要得到比血缘跟亲密地关系,想要有一天,即便我们失去了姐弟的名分,我依旧能光明正大地护着你。”话尾处,轻轻一叹。 “你啊,怎么就执着于这些无用地虚名呢,所谓地资格,是我给的,与名分无关。”目光微微‘迷’朦,声音却是清晰地。 锦衣弯了弯嘴角,似乎透着几分愉悦,又似乎是泛着缥缈。 “我知道,其实你向来不重俗礼。那些世俗之念,在你眼里,根本一文不值。”话里,带着无可奈何之感。 潋绡淡淡地一挑眉,肯定地回道:“不错。” 锦衣却是突然话锋一转,道:“所以,你知道吗,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十分担心你会喜欢上澹皇叔。”语气里是明显的抱怨意味。 潋绡略有些讶然地朝他看了眼。 “你看着澹皇叔时,终究有一些不同。”锦衣禁不住横了她一眼。 潋绡无奈而笑,拧眉思索,终究只能反问道:“有吗?” “小的时候不懂,后来才渐渐明白,那只是单纯的欣赏,所以也渐渐释怀了。”但随即又加了句,“不过,我仍是不喜欢他。”几分恨恨的语气,分明是个闹脾气的小孩。 这让潋绡禁不住目光一柔,几分宠溺。 而锦衣也是浅浅地笑了下,又将话移到正题上来,道:“其实,我知道,对你来说,只要两人能在一起便够了,世俗的礼仪并不重要,譬如说……”忽然地话一顿,脸微微一侧,“成亲。” 难得见锦衣透出几分赧然,虽然面‘色’上看不出变化,潋绡却仍是看清楚了。虽然有些想笑,但担心他会恼羞成怒,终究还是忍了。 只是淡淡地回了句:“只要彼此有心便够了,若是无心,一纸婚约束缚的只是各自的身份,根本没有意义。心若走了,留着人还有何用。” 锦衣却是神‘色’一正,话里字字掷地有声:“可是我在乎!”他转头看着潋绡,目光坚定,“我在乎的不是婚约的束缚,虽然那只是一场形式,可是,我需要凭它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任何人休想觊觎!” 潋绡忽然地心一悸。 那双深沉瞳眸里,是不惜‘玉’石俱焚的执着,灼然炙烈。 锦衣一直藏得很好,让潋绡根本没有发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心里的那份念已经深及骨血脉络,彻底地占据了所有的心念,几近成魔。 眼底的烈焰依旧没有熄去,锦衣缓缓出声问道:“你害怕了吗?” 潋绡只是淡淡地一怔,轻轻叹了声,嘴角含笑,道:“真是个傻孩子。” 何苦如此执拗…… 不过,潋绡终究是忍不住感慨,慕睿曾经说过,锦衣并不适合做皇帝,但如果有她在身边,就可以约束住。 可是,她一直以为相比较而言,或许是最顺畅的帝王路,对锦衣来说,也许正是最危险的一条。一不慎,便是堕入心魔,万劫不复。 微叹,幸好……她选对了路。 唉,我回来了…真的颓废太久了。 我这人有个坏‘毛’病,心情不好就想彻底“隐居”。 如此没有任何消息地让大家等,真的让我有点没脸出来见人了。 不过,对自己的‘性’子还是了解的,我想我是彻底‘迷’上“编故事”了,放不得手。 我这人,终究太过执着。 所以呢,大家可以完全不用担心弃坑的。 .. 第三卷 第一百一章 旧梦渐起 到达凌凤山庄的时候,潋绡与锦衣是光明正大登‘门’拜访的。 此时,他们都戴着一顶纱帽遮住了脸,当然,纱帽下仍是易了容的。很多时候,光明正大的隐藏,反而不会惹人疑窦。 凌凤山庄显然治下极严,‘门’口的守卫虽然拦住了他们,但没有丝毫卑怯或傲慢,只是有礼地询问了来由。潋绡与锦衣自然不会在小事上与人为难。 锦衣取出帖子递过去,对方便立刻恭敬地将他们迎了进去,而早在他们出现在‘门’前时,已经有人先一步进去禀报了。 这让他们不得不感慨,以小见大,这凌凤山庄,当真不容小觑啊。 至于他们递过去的帖子,实际上是凌凤山庄送到红尘楼青紫那的邀请帖。江湖上,或许知道桃‘花’笺存在的人不少,但知道红尘楼的,却实在不多。但凌凤山庄肯定是在这不多的里面了。 凤天歌以庄主的名义送到青紫那的帖子,被青紫转送到了潋绡这里,所以,他们此次的身份,是红尘楼的人。 被领进客厅的时候,迎面便走来一人,眼带浅笑。“真是抱歉,庄主正巧下山了,明日才能回来。在下梅染,凌凤山庄二庄主。” 潋绡摘下了纱帽,淡淡地打量了他一眼,便微一颔首,道:“我姓苏。”仅此而已。 至于锦衣,虽然也跟着摘下了纱帽,却是始终沉默不语。 不过。既然他们出自红尘楼,连名字都不报,倒也不足为奇了。而那位二庄主也似乎不以为意。只是笑着说道:“不过,当初这帖子送过去。本是不抱希望的,倒真的没想到,贵楼主会派人过来。” 看似笑意满眼,话语坦‘荡’,却带着分明的试探。 潋绡却没打算与他绕话。.16k,电脑站.更新最快.抬头冷冷地一眼,回道:“红尘楼的实力,别人或许不清楚,相信凌凤山庄该是知道地,不然,贵庄主也不会发这帖子给我们楼主了。”嘴角一勾,几分嘲意,“帖子的真伪,相信二庄主比谁都清楚。那难道二庄主认为。我红尘楼,连一个帖子都保不住吗?” 闻言,梅染稍一怔。便立刻爽快地道了歉:“是在下多心了,还请苏姑娘见谅。” 潋绡也不与他纠缠。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道了句:“楼主只是说,他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早点还了才好安心。” 梅染笑了笑,没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二位一路奔‘波’,不如先休息一下吧。”说话间,目光朝锦衣随意地瞥了眼。 锦衣始终没有开过口。这是一开始他们就商量好的。 镜濡羽如此反对他来凌凤山庄,定是有原因地,所以行事上还是有些顾忌比较好。因此,早前便说好了,进入山庄后,一切由潋绡出面。 潋绡自然清楚,梅染对锦衣多少有几分疑‘惑’的,但却又不会探究太 毕竟,不管是对红尘楼,还是对他们二人,他都了解太少,能坐到凌凤山庄二庄主这个位置,他绝不是行事鲁莽地人。安排给潋绡与锦衣住的是一个独立的小院。 他们不清楚凌凤山庄到底邀请了哪些人,更不知道有谁已经到了,估计,那些人该是住在别的院落里的。 入夜之后,锦衣便敲开了潋绡地房‘门’。 他穿的依旧是白天的一身黑‘色’,潋绡出来时,却是已经换下了那一袭白衣,此时着一件暗蓝‘色’素衫。 “温琅住的地方守卫很严,但以我们的轻功,要想进去,并不难。”在来之前,锦衣已经将需要的调查清楚了。 潋绡并不应话,似乎是思索着什么,目光里暗光流潋。 随手轻轻合上‘门’,便朝锦衣看了眼。 忽然地各自一笑。 “走吧。”潋绡淡淡地一句,便轻掠而起,锦衣随即跟上。 以他们的轻功,全力施为,身形已是一抹淡影而已了。 夜‘色’掩饰下,更是让人难以察觉。 原本,他们是打算先静观其变的。只是,后来觉得,其实事情十分简单,既然关键在温琅身上,那就干脆找她问个明白了,包括她知道的 当年是不在乎,所以不问。而且,所谓地秘密,若是烂在温琅一个人的心里,那才是真的秘密。 但是,知道锦衣真正身世地,似乎并不止温琅一人。 那他们就绝不能再置之不理了。 当然,若是有必要,也可以干脆让人永远不开口。 潜进屋里的时候,潋绡与锦衣很干脆地在温琅面前现了身。 外面地守卫没有察觉,至于屋内,倒没有藏了暗卫。 温琅看着他们,没有动,只是暗中戒备。 潋绡扫了她一眼,便在一旁坐下,冷淡地一句:“是我。” 他们易了容,温琅自然认不出来,但这声音,却是熟悉地。 温琅明显惊了下:“公主!”随即又看向锦衣,试探着一问:“那……是太子殿下?” 锦衣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并没有答话。 但温琅与他们多年相处,此时他们又没有刻意隐藏,这眼神,怎会认不出来。一时间,面上一片惊异,眉也深深蹙起。 片刻之后,轻叹了声,缓缓一跪,行了礼,便是一句:“公主和太子不该来的。” 这话,让潋绡目光一沉,淡淡地看过去,几分冷厉。 “决定权不在你手上。” 温琅忽然地沉默了下来,似乎犹豫着什么,许久之后,才问道:“两位殿下想知道什么?” “知道我们该知道地。”潋绡说这话时,带着淡淡的嘲讽。 温琅轻轻一叹,又是一阵静默后,才道:“请随我来。”眼底,却是泛起浅浅的悲伤。 不知道大家看不看***网游的。 昨天在网游类别里扫雷,翻到一篇满喜欢的文。 书名:洛澜缇缇,书号:1020633。(说实话,我很想建议作者改书名啊。 事先得说明,主角不是那种世俗定义下的好人,‘性’格上,也许并不讨喜。 不过,深得我心啊。嘿嘿。 作为网游,这文的主角,自然也少不奇遇了。但是,值得欣喜的是,主角的实力并不是纯粹由奇遇堆砌起来的,所以不会觉得太空泛。 而故事剧情也不是平淡地练级打宝冒险,一些局的设定上十分巧妙,一环扣一环,让人意想不到。 而且,我不太喜欢网游一开篇就是老长老长的主角初入游戏时细碎的琐事,说实话,看着‘挺’烦的。这文让我喜欢的另一点就是没有这样一个过程,入戏比较快。 另外,目前虽然不是很清晰,但几个侯选男配都让人‘挺’心水的。:) 简单点说,我决定追这文了,所以推荐给大家看看。.. 第三卷 第一百二章 寒玉雪魄 温琅独自出了房‘门’,绕过屋子,往后院走去。而潋绡与锦衣已经隐了身形,暗中跟随。 最后,温琅在一间石屋前停下。 屋前站着两个守卫,见到温琅时,低了低头:“温前辈。”恭敬有礼,没有阻拦的意思。 然后,温琅十分熟练地打开了石‘门’,同时,手指轻弹,一缕淡烟散开。 那两个守卫似乎是恍惚了下,在那一瞬间,潋绡与锦衣已经掠进石屋内。 两守卫醒过来神时,温琅便坦然走了进去,谁也没察觉到异样。 石屋内灯火明亮,却是空无一物。 温琅进来后,便关了‘门’,迎上潋绡与锦衣疑‘惑’的目光,道:“不是这里,还要进去。”说完,伸手将墙边的灯座一推。 地上的石板缓缓拉开,出现一个入口,通往地下。 潋绡与锦衣互看了眼,没什么犹豫,便跟着温琅下了地道。 “这院落里的护卫,守的是这里?”潋绡忽然问道。 本就对这里特别严密的守卫心存疑‘惑’,原以为或许是温琅的关系,但进了来才察觉似乎不是那么回事,而此时,疑‘惑’才解开了。 温琅轻应了声,缓声说道:“这么多年来,凤天歌一直在找我。确切地说,他想问我一件事情。不过,一直到我离开皇宫,在江湖上现了行踪,他才找到我的。”话忽然地一顿,“原本我不想来凌凤山庄的。可是他问我,想不想再看看她。”声音渐渐沉了下去,微微一叹。所以,我终究还是来了。” “你是来看谁?”潋绡漫不经心地一问。 温琅突然脚步一停。回过头来,却是朝锦衣看了眼,才道:“我这就带你们去见她。” 潋绡禁不住皱了下眉。.1*6*k更新最快.觉得寒冷异常,不太能够想象。这样的地方也可以住人。三人又下了一段,终于走完了台阶,面前又是一道石‘门’。 ‘门’被温琅打开时,迎面而来的寒意让人禁不住打颤。 潋绡地功力不及二人,感觉有些抵受不住时,手便被锦衣握住了,盈盈一笑。 有锦衣相助,潋绡才觉得好了些。 而石‘门’后,是一间不过丈余长宽的冰室。中间却是摆着一座冰棺。棺内躺着一个人,看衣着,似乎是个‘女’子。 温琅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潋绡与锦衣自然也不会往前走了。 而潋绡此时也大概看明白了,这里。确切地说。该是一间墓室吧。 潋绡也没有急着问冰棺内的人是谁,她知道。温琅自会告知地。“那是千年玄冰所制的冰棺。凤天歌又寻来了寒‘玉’雪魄,才让她十七年来一直容颜不改,就好象只是睡着了一样。”温琅地声音略有些暗哑。 锦衣握着潋绡的手忽然地一紧。 他们都是心思聪慧之人,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此时,温琅看着锦衣,轻声说道:“既然来了,过去看看她吧。锦衣没有动,只是盯着温琅,目光冷厉。 他不要听这种暧昧不明的话语。 缓缓一叹,温琅又道:“她就是你的亲生母亲。十七年前,你出生时,就已经去了。” 锦衣依旧没有动,只是将目光转向那冰棺,就那样淡漠地看着。对他来说,生也好,死也罢,那始终都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此时,潋绡却是反而忽然拉着他走过去。 锦衣只是看了潋绡一眼,并没有抗拒。 靠近冰棺,看到那张脸时,两人都有些淡淡的怔忪。 也难怪镜濡羽会阻止他到凌凤山庄来。 不论藏了什么样地秘密,恐怕,只要见到锦衣的脸,一定能猜出他与冰棺内的‘女’子绝对关系匪浅。 即使男‘女’有别,任何人看了,都会认为,他们长得真的很像很像。 这里既然是凤天歌建的冰室,那至少,他一定能看出端倪来。 “真像……”潋绡轻轻一叹。 锦衣此时也是惊疑不定。 即使本是当作陌生人的,但见到这样一张熟悉的脸,实在难以平静下来。 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实在难以形容,十分的古怪。 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拉着潋绡退了出来,又沿着台阶缓缓朝上走去。 温琅朝他们地背影看了看,才关上石‘门’,跟了上去。 谁也没再出声。 回到地上面的石室时,锦衣仍是沉默不语。而潋绡是把决定权‘交’给锦衣,所以同样没有说话。 但锦衣却是没有犹豫太久,只是淡淡地一句:“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潋绡轻应了声,两人便朝‘门’口走去。 温琅微微一叹,便上前要替他们打开石‘门’。 这时,锦衣突然低声示警:“外面有人!” 石‘门’缓缓移动,刚打开人宽的距离,潋绡与锦衣便飞掠而出。 身后,温琅一声清叱:“什么人?站住!”紧随二人追出。 石‘门’外不远处走来地青衫男子眉一拧,便跟着温琅追了上去。 显然,他的功力要比温琅深厚许多,很快便已越过温琅。但始终是落了一步,要想追上潋绡与锦衣已是不可能了。 他并没有穷追不舍,发觉追不上时,便停了下来。 而没一会,温琅也已经赶了过来。 他朝温琅看了眼,又向跟来地护卫挥了挥手,道:“不用追查了,让他们去吧。” “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温琅低垂着目光,淡淡地一句。 青衫男子沉默了许久,才道:“不知道,只是猜测而已,也许是流火阁地人。”眉头微蹙,“不过,他居然能找到那里去。” 突然地,又看着温琅,话锋一转,问道:“你正好在那?他们没进去吧?” “我刚好出来。所以他们肯定没能进去。”温琅回道。 随后又缓缓抬头,朝他看了眼,忽然问道:“流火阁的人到底在找什么?”目光微沉,带着隐约地探究,“凰歌当年的事,你没有全部告诉我,对不对?” 青衫男子又是一阵沉默,淡淡的冷意,沉声道:“炎魑要的根本不是重‘花’剑谱。他不过是想借机闹一些事出来,好趁‘乱’进我凌凤山庄……查一个人。” “查谁?查凰歌?凰歌怎么会跟流火阁扯上关系的?”温琅渐渐拧起了眉。 “炎魑认为我把凰歌藏了起来。”话突然地一顿,语气里略带苦笑之意,“虽然这也确实是事实。” 温琅有些疑‘惑’地问道:“他是不是……以为凰歌还活着?” “对。” “你……为什么不说?” 青衫男子的手缓缓握紧,低声回道:“若是凰歌还活着,她也会希望我这么做的。” 温琅怔怔地看着他,许久之后,突然问道:“孩子……到底是谁的?” .. 第三卷 第一百三章 流火炎魑 “孩子……到底是谁的?” 温琅如此问时,神‘色’间透出深深的疑‘色’。 青衫男子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微微侧过身,原本背光的身形,在月光之下,渐渐显出容貌来。 月华如水,倾泻似泉,衬出那张眉眼如画的脸,几分清冷几分寂落。眼底难掩沧桑,‘唇’线微抿,透出几分不悦。“前辈是在跟我说笑吗?”他的脸上并没有笑意,“凰歌是我凤天歌的妻子,拜过天地,祭过先祖。她是我凤家的人!凰歌的孩子,自然是我的孩子,这还需要问吗?” 温琅并没有应声,只是略微弯了弯嘴角,笑里有几分勉强。 “那前辈是不是也应该回答我一个问题,当年那个孩子,到底在哪?”凤天歌问得很随意,但目光里却是峭冷如锋。 眉眼微敛,目光低垂,温琅淡淡地回了句:“我说过了,那个孩子一出生就死了。” 凤天歌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目光仍是透着冷厉:“您是凰歌的师傅,所以我敬您为长辈。可是,这并不代表我能够一再接受谎言。” 神‘色’间的冷厉已经敛去,只剩一脉清雅,却始终透着淡漠。 一转身间,便已飘然远去。 温琅朝着凤天歌离去的方向怔了许久,才无奈一叹,慢慢走了回去。余月光冷冷地照在树木‘花’丛间,落下隐隐绰绰的月影。 ‘花’丛后。悄然站立的两道身影,俱是一袭暗‘色’。 正是本该已经离开的潋绡与锦衣。 大概,凤天歌与温琅也料想不到。他们两人竟然会去而复返。 此时,两人静静地站在原地。潋绡微蹙着眉。.16k手机站ap,更新最快.看着锦衣。而锦衣则是紧握着潋绡的手,神‘色’莫名难解。 “他们说了些什么?”潋绡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 毕竟凤天歌不是等闲之辈,所以,他们不敢靠得太近。隐身之处,离那二人谈话地地方有些距离。以锦衣的功力。自然能够听清楚凤天歌和温琅说了些什么,但潋绡却是无能为力。事实上,连那个青衫男子的身份,潋绡也仅仅只是猜测而已。 “回去再说。” 见锦衣已经恢复神‘色’,潋绡也舒展了眉头,轻应了声,两人便悄然离开。 却正是在他们离开后,不远处地树上,跃下一个人影来。黑衣如夜。他散着长发,一倾墨锦风华。凤眼狭长,透出几分‘阴’郁。眉宇间似乎藏着难解的纠结,沉沉暗影。他隐在树影之中。恍若暗夜鬼魅。无息无影。 片刻之后,便看着潋绡与锦衣离去地方向沉思片刻。飞掠而起,紧随追去。 他一直追到潋绡与锦衣所住的小院,才在墙外停了脚步,跃入院中后,隐在了山石之后。 回到院里后,锦衣便先送潋绡回了房,出来时,却是站在‘门’口,没有离开。 目光投向院中的山石,那黑衣人隐身之处,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神‘色’淡漠。 那黑衣人却是明显地一怔,该是没料到自己会被锦衣看破行藏,微不可察地一笑,便坦然而出。 走到离锦衣不远的地方,他停了下来,看着锦衣,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锦衣淡淡地打量了他一眼,才回道:“一开始。” 这话,让黑衣人禁不住一挑眉,明显有些讶异。 锦衣又出声问道:“不知炎阁主一直跟着我们,有何贵干?” 黑衣人又是一怔,随即忽然地扬眉而笑,透出几分赞赏。 “这么说来,你是明知道我跟着,仍然回了这里,完全不在意我知道你们地身份喽?”淡淡的笑意。 锦衣沉默了下,才回道:“我本以为,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你便会离开。可你仍然没走,所以,该是另有目的了。” 黑衣人没有接着锦衣的话说下去,反而是饶有兴致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谁的?” 锦衣显然耐‘性’不错,不徐不疾地回道:“当今武林,有这份功力的,寥寥可数。如此气息形貌的,更是不多。又偏偏在这种时候暗探凌凤山庄的,恐怕,也只有你了,流火阁阁主,炎魑。”黑衣人,炎魑,又是一笑,略带诡异:“你地武功,也不差啊。”后的‘门’扉缓缓开启,潋绡站在‘门’内,眉眼淡笑,道:“既然来了客人,怎么不请进屋里坐呢?”话是对锦衣说的,目光却是看着炎魑,微微地探究。 锦衣虽是先让潋绡回了屋里,但并没有刻意瞒她,不然此时也不会站在她房‘门’口了,所以,他和炎魑的对话,潋绡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了。 而既然潋绡出了声,锦衣也不会阻拦,朝炎魑看了眼,便回身进了屋里。 眼底意味难明,目光晃过潋绡,炎魑便随后走了进去。 三人在桌前坐下后,这次,炎魑倒是十分直接地开口道:“我想让你们帮我一个忙。”话里,语气笃定。 潋绡只是不以为然地瞥了他一眼。 但下一瞬,却见他突然一爪朝潋绡探来,直取颈项,那是足以致命地杀招。 不过,虽然是突起发难,而且以潋绡地武功,根本挡不住,但一旁有锦衣在,却是安全无虞的。 潋绡飞身后退,锦衣袖间滑出一把短剑,干脆利落地朝炎魑地手腕划下,没有丝毫迟疑。 电光火石之间,炎魑变爪为指,朝短剑轻轻一弹,却是不过‘荡’开数寸。 而锦衣顺势画了道圆弧,短剑由下而上又向炎魑的手腕划去。 炎魑微微有些讶然,显然仍是低估了锦衣,此时,也只得收回了手臂。 他也许本也只是试探吧,所以,这一收便是停战的意思,却不料,锦衣仍是剑势不止,炎魑一收手,他的目标便是颈间血脉。 这显然让炎魑有些所料不及,但又似乎不打算与他继续纠缠,赶紧起身后退,随即一声低喝:“住手!” 锦衣只是冷着脸,置若罔闻,追上去,招招致命。 炎魑一下苦了脸,神‘色’间,竟是有几分哭笑不得。 直到潋绡淡淡地一句:“好了。”锦衣才倏然后退,回到潋绡身边,只是,看着炎魑的目光,仍是有些不善。 这让炎魑略有些古怪地朝他们打量了会,才回到桌前坐下,笑道:“真是有趣啊。” 潋绡却是接话道:“炎阁主,有求与人的时候,威胁并不是好手段。” 炎魑那一招,虽然有试探的成分,却并不全是。潋绡与锦衣也都看得明白。 所以,锦衣才会恼了,动了真火。 而此时,炎魑朝潋绡深深地看了眼,才问道:“你们知道,凌凤山庄令江湖人最忌惮的是什么吗?” .. 第三卷 第一百四章 立誓定约 “你们知道,凌凤山庄令江湖人最忌惮的是什么吗?” 虽是如此一问,但炎魑并没有要等他们回答的意思,接着便又说道:“是阵式机关之术。”眉头微拧,“擅闯凌凤山庄的,鲜少有人能全身而退。我‘花’了这么多年,也仍是有许多地方没能进去。而今天,我在雪居外面时,居然发现,有两个人,能在庄里来去自如。”他将目光移向潋绡和锦衣,眉梢明显带起了惊喜之‘色’。 锦衣淡淡地一敛眉,道:“凤天歌以为我们是流火阁的人,所以才让人不必追查了。因为他知道,一旦这些阵式机关挡不住你,追查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是啊,他以为,能闯进来的,只有执着多年的我。却是万万没料到,竟然有人,能将那些机关视若无物。”缓缓扬起一抹笑意,诡‘色’莫名。 这时,潋绡才接话道:“你是要我,带你进那个雪居?” “不错!我可以不干涉你们来凌凤山庄的目的,但你们必须帮我!”目光灼然,带着分明的迫切。 潋绡却是淡淡一笑,几分轻嘲,道:“必须?凭什么?” 闻言,炎魑微微眯起眼,目光渐渐森冷。 潋绡倒是并不在意,只是转头看向锦衣,带着几分疑‘惑’。 之前,她没有听到凤天歌和温琅的对话,所以,有些事情,自然不如锦衣明白。 那地下冰室看到的人,是锦衣的亲生母亲。这一点,已是无庸置疑的了。那么,她与凌凤山庄。也定是关系匪浅。所以,即便锦衣对生母没有任何感情。但要是完全不为所动,那是不可能地。既然如此,相较之下,流火阁与凌凤山庄之间,锦衣该是偏向凌凤山庄多一些的。.1*6*k更新最快. 可此时所见。锦衣对炎魑的态度,太过古怪。以她对锦衣地了解,刚才炎魑那一试探出招,已经断绝了任何‘交’谈的可能‘性’。但锦衣竟然能静下心来听他细说,这让潋绡不由地心生疑‘惑’。 潋绡地心思,锦衣自然是明白的。 所以,察觉到她的疑‘惑’时,便出声道:“刚才,凤天歌和温琅的话。你没有听到。” 他这话一出,原本目光冷厉的炎魑却是突然地轻颤了下,眼睑低垂。令人看不清眼底神‘色’。 锦衣又接着说道:“凤天歌说,炎阁主是想在凌凤山庄找一个叫凰歌地人。” 锦衣并没有说太多。只是这么一句。然后便朝潋绡看了眼。这一眼,却足以让潋绡明白这凰歌是何人。 此时。却是炎魑接下话道:“我是看着凤天歌追着你们出了雪居的。他大概没料到居然有人能那样轻易地穿过雪居外的阵式,又以为你们是我派的人,所以,他的心思‘乱’了。不然,以他向来滴水不漏的‘性’格,怎么可能在温琅的问话下,说出那个我根本不知道的秘密。”目光幽暗沉郁,“他以为我一直认为凰歌还活着。怎么可能啊……,很多年前我就知道了,只不过不愿承认而已。一直想闯进凌凤山庄,也不过是一场执念。不过,没想到这么多年之后,居然会被我知道,凰歌竟然有个孩子。”他在笑,却是诡异森森。 锦衣朝炎魑淡淡地扫了眼,说道:“据说,十八年前,当时还是凌凤山庄少庄主的凤天歌,迎娶了他地义妹进‘门’,但那之后,再没有任何消息。而刚才,凤天歌也说了,那个人的孩子,自然是他的。”他似乎微微有些恍神,“所以,你不过是个局外人而已。” 这话,却是惹来炎魑冷冷地一哼。 “那又如何!即便凤天歌娶了她,但凰歌是我地,谁也夺不走。而那个孩子,既然是凰歌的孩子,当然是我地孩子!” 此时,锦衣竟是淡淡一笑,几分轻嘲几分冷然:“刚才,凤天歌也说了类似地话。你们……真是有趣啊。”炎魑却也是跟着一笑,几分异‘色’:“现在,我倒是有些好奇了。听你刚才的话,你们该是知道不少事情地吧?进雪居,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锦衣已经敛去了来到凌凤山庄后,那份作为掩饰的冷漠暗敛,嘴角一勾,笑意暧昧,心思难测。 “你刚才不是说不干涉我们来凌凤山庄的目的吗?”漫不经心地一句“我既然可以这么说,当然也可以反悔食言。”炎魑倒是回答得理所当然。 锦衣也只是一挑眉,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直沉默着的潋绡突然‘插’话道:“可以,我帮你。” 潋绡一出声,锦衣便退回到那淡漠暗敛里,炎魑也将目光转向她。 “不过,你也必须答应,关于我们的任何消息,不查不问不做任何探究。” “是吗?可是怎么办?我对你们,好象越来越好奇了。”炎魑缓缓扬起嘴角。 潋绡只是淡淡一笑,道:“炎阁主大概还没‘弄’明白吧,现在,是你有求于我们。而且,我也可以告诉你,雪居里,藏着一个大秘密。”目光流转,笑意盈盈。 炎魑的脸‘色’沉了下去,但口中却是干脆地应道:“好,我答应你。” 潋绡又是浅笑了下,道:“我要求你答应的,不过是附属条件。这算是一场‘交’易,所以,请问炎阁主,我们又可以得到什么呢?” 此时,炎魑却是笑了,道:“你们想要什么?” “也没什么,不过是想得到炎阁主一个承诺,将来若有需要,也能帮我们一点小忙。” “好,没问题,‘交’易成立。”炎魑缓缓应道。 “当然,炎阁主也可以在事后反悔食言。” 潋绡拿炎魑刚才的话驳他,让炎魑眉头禁不住一皱,有几分不悦。 但潋绡却是又接着说道:“所以,希望炎阁主立一个誓言。若是违背对我们的承诺,此生……再没有机会见到你的凰歌。”浅笑宛然,胜券在握。 “你这话什么意思?”炎魑明显惊了下,“你是想告诉我,凰歌还活着?”他皱着眉,似乎是不信,但却又藏着一丝期盼。 “这是我们的筹码。”言下之意,自然那是无可奉告了。 “好!我炎魑在此立誓,若有违背对你们的承诺,此生再无机会见到凰歌!”语气有几分冷。 “那么,请炎阁主后天晚上再过来,我们带你进雪居。” 潋绡说到后天晚上时,炎魑似乎皱了下眉,但只是轻轻地朝她扫了眼,便起身离开,没有再说任何话。 码这章的时候,中途不小心冒出个程序错误,文档消失。 虽然有备份,仍是没了小半章,唉。。。真的是郁闷哇!非常郁闷!超级郁闷! 而且,更郁闷的是把思路给打断了。 这章本来就写得有点纠结,这回,更纠结了。。。于是,极度不爽! .. 第三卷 第一百五章 血脉之缘 “我好象惹恼他了。”炎魑离开之后,潋绡便是如此一句。语气淡然,神‘色’间并没有后悔懊恼之‘色’。 锦衣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并不应话,只是低着头,安静默然。 “不过,这样,他就不会将注意力只放在你身上了。”隐约一叹,“锦儿,你太不小心了。炎魑,还有凤天歌,都不是庸碌之辈。如果面对凤天歌的时候,你还是这样的话,迟早会被他们发现破绽的。”眉头轻蹙,话里忍不住带起责备之意。 锦衣轻应了声,抬头朝她笑笑。 潋绡却是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 “你还是先把刚才凤天歌和温琅说的话,跟我细细讲一遍吧。” 锦衣点了点头,便将之前听到的那些话转述了遍,说完时,两人已经心里了然。 该知道的,多半都已经猜到了。 “也就是说,炎魑或者凤天歌,很有可能就是你的生父了。” 锦衣只是轻嗤一笑,道:“生父吗?好陌生的词啊。这么多年来,所谓的亲生父母,我从来没有当他们存在过。如今,却告诉说,眼前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我的父亲。真是好奇怪的感觉。”淡淡的嘲讽滑过嘴角。 “你打算查到底吗?”潋绡禁不住问了句。 “都到这地步了,若是撒手不管,不过是逃避而已。”锦衣转头朝潋绡轻轻一笑,问道,“在你眼里。难道我是那种懦弱的人吗?”眼角是淡淡的笑意与调侃。 潋绡却是微蹙着眉,说道:“逃避与否,懦弱与否。那都不重要。关键是你到底想不想知道。若是不想,撒手不管了又如何。就当他们从来没有存在过好了。” “可是……我已经见到了。.16k电脑站,更新最快.”锦衣禁不住轻轻一叹。 沉默了下。潋绡才道:“恩,我明白了,那我们查清楚就是了。温琅虽然不清楚你的生父到底是谁,但估计是知道些什么的。至少,先从她那里问问清楚吧。” 锦衣点了点头。却仍是透着淡淡地‘迷’惘。 潋绡看着他好一会,才缓缓问道:“如果最后知道了到底谁才是你的生父。你……打算认吗?” 锦衣忽然地神‘色’一僵,随即便回过神来,看着潋绡,目光里透着隐约的惊疑不定。 潋绡微微一叹,伸手扶着他地肩,道:“你没想过这个问题吗?” “我……”锦衣忍不住自嘲一笑,“我不知道。” 两人都一下沉默了下来。 许久之后,锦衣似乎是自言自语着叹道:“忽然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了。” 潋绡微微一叹,伸手轻轻楼着锦衣,柔声道:“傻了啊。当然是我的锦儿了。” 锦衣却是略带嘲讽地一笑,道:“你知道吗?刚才你问我打不打算认地时候。一开始虽然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是,随后起来的念头却是。最好的办法便是谁也不认,但让他们两个人都知道我是她的儿子。这样,那两个人便能永远为我所用。”声音低沉,略带暗哑,“冷酷无情,永远利字当先。这样的锦儿,有什么好地。这样的锦儿,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你啊……”长声一叹,“锦儿便是锦儿,我的锦儿。至少,待我……不曾有半分虚情假意。再说了,等到我们脱离现在的身份,你就不需要再这样时刻戒备警惕了。谋划那些所谓的利益,自然也没了意义。到时候,你想认便认,不想认便不认,一切随心而定。锦儿喜欢怎样便怎样,好不好?” 微不可察地应了声,锦衣便紧拥着潋绡,不肯放手。 “那以后可不许说这种傻话了。不然啊,小心我以后嫁给别人去,看你怎么办!”淡淡的斥责,隐约的笑意。 “不要!”锦衣地手臂又紧了紧,“你是我的,谁也别想抢!” 潋绡禁不住轻笑了下。 但随即,锦衣却忽然问道:“你刚才那话的意思,是不是是说,现在你是定下了心思要嫁给我地啊?”声音里,暗沉之‘色’已经褪去,泛着浅浅的狡黠。 潋绡一下怔住了,本是无心一句,却被他给正巧逮着了。 “我说了什么,我什么也没说啊。”她是打算明着耍赖了。 锦衣一下松开她,恨恨地瞪着,道:“刚才你明明说……”他还特意学了潋绡地语气道:“小心我以后嫁给别人去,看你怎么办!” 潋绡不由地轻咳了下。 “别想赖!这话地意思,分明就是说,现在是想要嫁给我的嘛!”锦衣地语气里带起了小小的得意。 潋绡却是脸‘色’一沉,起身退开了几步,斥道:“有你这么说话的吗?”眉头紧蹙,神‘色’间略有些苦笑的感觉。 锦衣虽然聪明,对‘女’人在情爱上的心思却始终并不太懂。 潋绡再如何冷静理智,始终也是个‘女’人。虽然心里明白自己是逃不掉这网了,嘴上却也不愿这么干脆地就把自己给“卖”了。 锦衣只能疑‘惑’地看着她,即便看出潋绡多半是口是心非,但原因在哪里,却是想不太明白的。 “反正我自己清楚就好了。”所以,最后,锦衣便是如此一句收尾。潋绡就算想赖也是赖不掉的了。 不过,潋绡终究没太多那样的心思,想想也便作罢了。只能无可奈何地一叹。了,先去休息吧。凤天歌既然已经回庄了,明天一定会见面的。这人,还是得小心应付的。”看天‘色’已晚,潋绡便打算赶人了。 “恩。”锦衣点了点头,又道:“那我们得尽快找机会再见一次温琅,有些事情,还是早点知道的好。至少,必须在带炎魑进雪居之前问清楚。” “我本来是想尽量拖久一点,不过,以那人的‘性’子,后天晚上,恐怕已是极限了。我们时间不多,是得尽快了。”潋绡禁不住皱了下眉头。 “你真打算带他进去?” “能不带吗?这位炎阁主,可不是个愿讲道理的人。”潋绡的语气里带上了淡淡的怨尤之意。 “我倒是‘挺’喜欢他这种行事心‘性’的。”锦衣淡淡地一笑。潋绡朝他瞥了眼,锦衣也是坦然回视。彼此一笑,有些心思,一瞬间已经各自了然。 “那……那个石室呢?”锦衣又问道。 “既然他能进雪居,要发现那石室,并不难。石室的机关也不算太复杂,估计是拦不住他的,但想进去,恐怕还是要费些功夫了。” “所以,他多半是直接要求你带他进去。”锦衣接话道。 沉‘吟’片刻,潋绡才道:“这些,到时候再决定吧,先听听温琅怎么说了。” “恩。”锦衣点了点头。 临出‘门’的时候,潋绡又忍不住叮嘱了句:“小心点,别让人看见你的样子。”现在,他们都是易了容的。 明白潋绡的意思,毕竟,他和凰歌太像了锦衣又点了点,笑道:“知道了。” .. 第三卷 第一百六章 如履薄冰 ..非正文内容不计入字数.不计费....非正文内容不计入字数..不计费.. 真的好久好久没更新了。估计大家都以为我弃坑了吧。说实话,连我自己都快这么以为了。 这段时间,换了新的工作。也趁着换工作,给自己安排了趟旅行。毕业之后,好象一直都忙忙碌碌的,都没什么机会出去玩。哪像大学的时候,每年都要出去好几次。那时候,偶尔会接些平面设计方面的单子,拿了钱就出去玩,‘花’完了才回来,真‘挺’开心的,无忧无虑。 其实,在之前那段时间里,写文真的占据了我很多时间。停下之后才发现,生活里有太多‘精’彩的东西了。忍不住多愁善感下,一辈子真的好短…… 现在,我‘迷’上了喝茶,喜欢上那种苦涩的清香,喜欢第一杯茶水的颜‘色’,透明的浅碧。 也渐渐习惯每天自己作饭,尝试各种各样的菜谱。我向来是挑嘴的很,所以,既然能入口,味道应该算是不错的。 然后,又开始和以前一样,坐在电脑前画画。常常会忘了时间,一直到腰酸背疼,手指都开始发酸了,才会回过神来。 写文,在慢慢走出我的生活。 只是,终究无法遗忘。仍是会常常告诉自己:好吧,今天开始码字。 可是,当真面对空空的文档时,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始终无法进入状态。 本以为,也许自己从此渐行渐远。 可我仍是回来了,回到自己编造的这片镜‘花’水月里。 是的,我回来了! 写好之后,拖了很久。一直都没发上来。 不知道怎么的,好象信心完全没了,有点不敢贴,呵呵。 另外,本想写个前情提要。但纠结了好久,除了怨念丛生外,完全没有成果。 所以。唉,放弃... 大家要是想不起来剧情了,干脆复习下吧,.1 或者,在留言区问我好了。我会第一时间回复的。:) 第一百六章如履薄冰 第二天,潋绡和锦衣本是打算拜访一下那位凤庄主的。可是,庄里传来的消息却是,庄主仍未归来。这让他们禁不住有些疑‘惑’。昨夜明明已经回庄地人,为什么不愿出面?是因为昨夜的事?可是。虽说是暗中聚集人手,想要了了那流火阁。但他们在见过那位炎阁主之后,可不认为这能瞒得住那样的人。那么。与炎魑打了那么多年‘交’道的凤天歌应该更加清楚的。亦或者,所谓的暗中,其实不过是刻意摆出的姿态罢了。 所以,昨夜,凤天歌认为地“流火阁之人”的出现,应该算不上什么意外。 那么,又是什么事耽搁了那位庄主呢? 潋绡和锦衣一时想不明白,又不方便查探。只能等晚上再说。他们本是打算入夜了去找温琅的。这也是潋绡将炎魑推到后天晚上的原因。 而在四处逛了逛,发现处处守卫严密之后,两人倒也安分下来,专心等待天黑了。 毕竟,他们对凌凤山庄和重‘花’剑法都没什么兴趣。出去随意走了走。回来时,锦衣正要推‘门’,却顿了下,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 手一动,‘门’开后,两人便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位炎阁主自在悠然地坐在屋里喝着茶。 大概猜到了来意,可那结果却不是他们乐意见到的。 果然,炎魑倒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我没有耐心等了,今夜就要进雪居。”目光深沉,明显毫无转圜之地。 潋绡看了看锦衣,又转头看着炎魑,紧抿着‘唇’,神‘色’微冷,但却仍是点了点头。 锦衣地身份,是他们最大的筹码。 无论是凤天歌还是炎魑都不会成为他们的敌人。//.差别不过在于,什么样的时机去揭开这个谜底而已。接着一桩。 刚进了雪居,三人便被从树影下走出来的凤天歌惊了下。 这分明是守株待兔嘛。 不过,周围似乎就只有他一人,不知是何用意。 “昨夜,是你们二人吧?”他看了眼炎魑后,却是朝潋绡和锦衣如此一问,不过,想必答案他也清楚了。 “但是,你们不是红尘楼地人,更不是……流火阁的人。你们到底是谁?”话语里已经透出冷凝。 潋绡与锦衣倒也并不惊慌。反而对他能这么快发现,隐隐有些佩服。 不过,此刻恐怕不是悠闲的时候,炎魑含笑退作壁上观,凤天歌气势‘逼’人,明显是不得目地誓不休。 可是,他眉宇间隐隐的凝重又是为何? 见他们不答,凤天歌忽然又看向炎魑,道:“昨夜,温前辈死了。”语气微微有些僵硬。 三人都是一惊。 炎魑也不由自主地看向潋绡与锦衣。 而凤天歌也接着说道:“昨夜,进入雪居的外人,只有你们二人。”目光愈见锋利。 潋绡与锦衣也是被这个突兀的消息惊到了。他们自然非常清楚,自己决不是下手之人。那么……是谁? 镜濡羽吗?想要警告他们不能再查下去了? 这是他们都第一反应想到的答案,却又不敢肯定。毕竟,当真铁了心要拦,镜濡羽大可以在他们进庄之前就杀了温琅的。 “也许,有其他人进来了,只是你没察觉而已。”潋绡接话道。 “也许。”凤天歌只是冷冷的一句,显然没有打算放过他们。非要问个一清二楚了。 “不可能是我们。”锦衣突然笃定地回了句。 潋绡转头看了他一眼,隐隐猜到了他的打算。 只要让他们看一下易容下真实地脸,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但是,镜濡羽的告诫言犹在耳,这样……真的好吗? 潋绡突然地一阵心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地地方。 下意识地拉住锦衣的手腕,阻止他摘下面具。心里却是清楚,若能得到凌凤山庄和流火阁地势力,他们的筹码便更大了。 锦衣看着她,目光坚定。 她从来不做没有百分百把握地事,锦衣的选择。总让她有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可是,潋绡终究还是放开了手。 早已经决定随着锦衣赌这一把了,不是吗? ‘露’出真实容貌地锦衣,毫无意外地,让面前二人完全怔住了。 一阵静默。谁也没有开 但他们很快便镇定了下来,虽然也许心底并不平静,神‘色’间倒是淡定了许多。 “你是凰歌留下的那个孩子?”炎魑虽是如此问。语气却是肯定的。凤天歌却似乎仍有些疑虑,微皱着眉,不出声。 “昨夜,温琅带我见过她了。”锦衣这话一出,凤天歌也不再怀疑了。锦衣口中的“她”是谁,他自然是十分清楚的。 两人又一起看向炎魑,见他面‘色’暗沉沉地,知道也大概猜到了。 不过。炎魑并没有出声说什么。 微微一叹,凤天歌才道:“跟我来吧。”说完,便朝那石室的方向走去。 潋绡却是没动。 锦衣发觉时,转头见她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有些担心地问道:“怎么了?”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含笑说道,“没事的。我不是说了吗?即便输了。也不过是黄泉路上走一遭而已。反正有我陪着的。” 潋绡仍是没动。 随后低声一句:“我不能输。”抬头看着锦衣,又道,“你先过去,我去查一些事情,不然我不放 她想要知道,此时,镜濡羽在哪,青紫又在哪。拦。 不过,她却忽然停下了脚步,转头问道:“你们知道温琅和……凰…歌…”语气渐缓,略带疑‘惑’,话突然一转,“她姓什么?” “自然是姓温了。”炎魑笑着回话,神‘色’间却有些探究之意。 “姓温?她跟着温琅姓?” “你们……不知道?”凤天歌皱着眉,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们。 锦衣低着头,似乎思索着什么。 “她还没来得及告诉我们一切的来龙去脉。”潋绡回道。 “她们是师徒。不过,凰歌是温前辈抚养长大地,所以便跟着姓温了。”凤天歌给出了答案。 凰歌便是当年漠北一役的遗孤,这一点,潋绡已经是十分肯定了。可是,战凤公主应该将她远远送走才对,以当时温琅在镜家的身份,留在她身边,太容易被发现了。 为什么会被留下,恐怕只有温琅知道了。 而凤天歌与炎魑对温琅地身份来历,估计也是毫不知情。不然,不可能这么多年也查不出当年那个孩子,也就是锦衣的消息的。问道:“你知道凤重‘花’这个名字吗?” 凤天歌一皱眉,摇了摇头。 锦衣禁不住朝潋绡看了眼,两人都是有些惊讶。 有人……彻底隐瞒了凤家与皇室的关系,为什么?又是谁? 潋绡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去下。”说完,她便飞掠而去,离开了雪居。 忽然出来的疑问,让她有些心神不定。 锦衣也是皱着眉,暗自思索,隐隐有些猜测,却总觉得有哪里留着结,无法理顺。 第三卷 第一百七章 暗藏筹码 回到二人所住的院子,眼角余光忽然瞥见的人影,让潋绡一下停了所有动作。 许久才转过身,盯着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她眼前的人,仿佛见了鬼魅一般,面‘色’苍白如纸。 半天才艰难地吐出二字:“父皇。” 下意识地轻喃着问道:“您怎么会在这儿?”一时间心思百转,却又纷‘乱’无比。 “我比你们早到几天。”慕睿却是神‘色’自然,似乎此时他们不过在皇宫里偶然遇见而已。 潋绡没有说话,事实上,她此时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完全在她的掌控之外。 慕睿却似乎没打算为难她,轻叹了声,说道:“‘玉’越书,便是我在外面的另一个身份。”又淡淡地加了句,“没有任何人知道。” ‘玉’越书,‘玉’家庄庄主,凤天歌多年的好友。 潋绡微低着头,没有出声。心底却是泛起阵阵寒意。 他到底知道多少? 仿佛是知道她心底所思,慕睿接着便道:“该知道的我都知道。” 潋绡本还存了也许他是想套她话的想法,随即却听到一句:“我也进过雪居的石室。” 一听这话,潋绡却反而瞬间松了心神。到了此种地步,最坏也不过是孤注一掷而已。 “当初,本只是想接近凤天歌,利用凌凤山庄的地位,://.却没想到,竟挖出了不少意想不到的秘密。”慕睿的话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样的语气,让潋绡下意识地皱了皱眉,随即忽然出声道:“那……‘玉’雪丞……是……”‘玉’家庄庄主,有两个儿子。 “他们永远姓‘玉’。”语气有些硬。似乎对于潋绡的岔开话题不怎么乐意。 两人忽然都没再说话。 许久之后,慕睿才轻轻一叹,神‘色’间带着无奈之意:“你们不该来地。为何如此执着啊?”语气冷了下来,“我不可能让锦衣掌握太大的势力的。走到这一步,我只有让凤天歌和炎魑消失了。或者,让锦衣消失?” 潋绡闭了闭眼,无言以对。 “琼月庄。苏府,镜家,红尘楼,然后又是凌凤山庄和流火阁,他太贪心了。毕竟不姓慕。我不可能放心的。” 此时,潋绡唯一值得庆幸的,恐怕只有,也许他还不知道青鸾与阆风巅的事。 慕睿又笑了,道:“不过。你比他聪明多了,也太会藏了。梧桐客栈,我竟然查不出多少有用的消息。” 潋绡突然一声轻笑。真正会藏地。分明是他才对。 她一直怕犯错,怕一步错,满盘皆输。却没想到,最大的错,原来是根本太低估这个宠爱自己多年的父亲了。靠得太近,反而疏忽了。 “既然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锦衣继承皇位?”淡淡的嘲讽。手机站//ap.n “你是我和蓝鸢唯一的孩子,我一定要给你这世上最好地。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潋绡没有出声。 “继承我慕氏江山的,也必须是我和蓝鸢的血脉。所以,锦衣会做皇帝,但他的太子,也必须是你和他的孩子。” 听到这。潋绡又是一惊。 慕睿却似乎知道她此刻心中所想,道:“我本就是经历过情爱之人。也了解锦衣,他看着你地眼神,代表什么,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那种东西,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的。”他注视着潋绡,“你们的孩子仍是姓慕,当然,也仍是我和蓝鸢地血脉。更何况,你们的孩子,我相信,也一定能延续我慕氏江山的荣华盛世。我不求千秋万代,那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但是,两三代以内的繁华,我还是能做到的。虽然,也许你不可能做皇后,你们的太子也不能光明正大认你为母亲,但是,你应该明白,那位子坐得并不轻松。而且,我也不想你一辈子困在皇宫里。我把琼月庄给了你,那就是筹码。即便有一天,锦衣背叛你,他也不可能动得了你。” 潋绡不由地轻轻一叹。 “如果,我不答应了?” “为什么?”慕睿一下提高了声音,“这样两全其美的结局,为什么不要?” 潋绡没办法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慕睿摊开在她眼前地这条路,恐怕是所有选择里最好的一条。如果是以前,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的。 可是,心里却明白,那不是锦衣想要的。 “父皇,放我们走吧。”潋绡的语气淡淡地,仿佛只是一叹。 慕睿沉默着,并不做声,但答案却已经十分明显了。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地说道:“我亲自来劝,这是最后的机会。别怪我用强硬地手段。” 潋绡紧抿着‘唇’,没有应答。 理智一再地告诉自己,慕睿给出的路才是对的。 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在低喃,走吧,走吧,抛开所有的束缚,就此远走高飞。 “阿绡,你可要想清楚了……” 潋绡缓缓地退了一步,看着慕睿,最后,终究是一狠心,飞身而起,想要先离开去找锦衣。 可是,正要跃墙而出,凭空出现的几道黑‘色’身影,瞬间将她‘逼’回了院内。 慕睿的脸‘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可是,转瞬之间,院外却倏然闪进一道人影来,站定在潋绡身边。 慕睿的脸‘色’又是一沉。 “锦儿!”潋绡不由地一声唤了声。本就担心他们那边出什么状况,此时见他一身狼狈,大概也明白是遇到麻烦了。 锦衣盯着慕睿,冷淡而疏离地唤了一声:“父皇。”夹着几分嘲讽之意。 随后跟着而来的却是凤天歌和炎魑。他们都是聪明人,这一声“父皇”,可以一瞬间解释很多事。 而凤天歌只是冷着脸,看不透什么心思。 其实,这也不过一忽儿的时间。 锦衣低低地一声:“走!”四人便已朝外掠去。 遇到阻拦并不意外。 不过,显然,三人之前该是受到了不小的攻击,竟可以看出此时动作间些许的凝滞。 潋绡没有动手,只是看着慕睿。 刚才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此时,恐怕要想四人都全身而退,很难。 潋绡知道自己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决绝地放手一搏。 这时,慕睿突然一抬手,那些阻拦的人立刻停了动作“我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考虑,甚至,我也可以放过他们两个。”他指的自然是凤天歌和炎魑,“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不要错过了。”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其他人自然也随之消失。 真心也好,计谋也罢,慕睿的这一放,让潋绡不由地心一软。 只是,转身对上锦衣的目光时,禁不住笑了下,示意他放 “你明白我的选择是什么。”锦衣突然地这么一句。 潋绡刚一皱眉,便觉得他脸‘色’有些不太对。心里一个念头闪过,手立刻搭上他的脉‘门’,随即轻轻一叹。 这便是慕睿的筹码吧。 .. 第三卷 第一百八章 无所求(终) 四人坐在屋内,谁也没有说话。 凤天歌依旧冷着脸,神‘色’难明。 炎魑倒是平淡得多,只是会时不时地打量下锦衣。 潋绡与锦衣坐在一起,许久才缓缓说道:“是慢‘性’毒,配这毒的人,手法很高明,我居然一直没有发觉。大概刚才,加了什么‘药’,才一下发作出来。” 锦衣的手背上,淡淡的一道血痕,泛着浅浅的青‘色’。之前的‘混’战中,根本不可能注意到这样的小伤口。 可此时的他,却是整个人轻颤着,咬着牙,脸‘色’发白,似乎压抑着极大的痛苦。 潋绡立刻喂给他一颗‘药’,暂时用来止疼。 “你没办法解吗?”锦衣问得很轻,仿佛是连大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潋绡拧紧了眉,回道:“我能解,不难。可问题是,必须出去,才能买到需要的‘药’材。而且,这毒,一发作出来,拖不得。” 这是慕睿在提醒她早做选择。 “那就硬闯出去。”本就一直注意着他们的炎魑,此时出声道,“凭我和凤天歌二人,难道还做不到吗?” “你认为他会忘记还有我们两人在吗?怎么可能没有防备。一路看中文网”说话的却是凤天歌。 一听这话,炎魑一下转头盯着他,冷冷地嘲讽:“凤庄主,这可是你的地盘,你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这话却让凤天歌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潋绡不由地一叹。以“‘玉’越书”与他的‘交’情,再加上刻意探察,慕睿对凌凤山庄的了解,恐怕比凤天歌知道的还深得多。 更何况,他们的时间太少了。 锦衣突然握住潋绡的手。道:“都到这一步了,我决不会后退地。是成是败,我都要赌到底。” 潋绡明白他的意思,只能点了点头。 这时,外面突然的打斗声,让两人都禁不住一喜。 终于到了。 ‘门’突然被推开,见到进来的人是青紫时。两人立刻迎了上去。 其实,在离开雪居时,潋绡便立刻派人去寻青紫了。不过,说实话,对于他会不会来。她并没有把握。毕竟,他上面还有一个镜濡羽。而镜濡羽是不可能如此光明正大跟慕睿作对的。 青紫推‘门’而入时,凤天歌与炎魑本是戒备了下,但见潋绡与锦衣的神‘色’,便放松了下来。16k.电脑站. 而青紫看了他们一眼后。便示意他们跟上。 五人渐渐远离打斗声,显然是青紫的人将人都引开了。最后跨出一道小‘门’时,便已是庄外了。 一路上如此轻松。让他们都有些意外,更有些凝重。 所以,当看到等候在‘门’外地慕睿时,反倒没什么惊讶了。 只是,他竟是一个人来的。 “杀了他,就什么事都没了。”炎魑突然地一句。 “炎阁主,他是我父亲。”潋绡的话透着淡淡的警告。 炎魑扬了扬嘴角。 慕睿却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的话,只是看着潋绡。目光暗沉,看不透内里心思。 “这是你地选择吗?” “是的。”潋绡回答得很肯定。 “我一直都觉得,所有孩子里,你是最像我的。所以,你应该明白。我给出的这条路,是最好的选择。为什么?”他地声音有些低沉。 “最好的。未必是我最想要的。”潋绡轻声回道。 两人都是一阵沉默。 “放我们走吧。”潋绡终于又开口道。 慕睿没有出声。 潋绡也不说话,更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等着。 很久之后,慕睿才缓缓退开,道:“将来你们地第一个儿子,带回宫来。” 潋绡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这只是给彼此一个余地而已,将来的事,谁也无法预料。 最后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离开了。歌。他看了眼锦衣,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留了枚小巧的碧‘色’‘玉’牌。 锦衣倒没有推辞,接过来时,旁边的炎魑扫过来一眼,随即一挑眉,带着几分讶异。 然后炎魑也走了,说是有不少事得处理,完了会来找他们。 最后留下的青紫,淡淡地一句:“我算是叛离镜家了。”随即话一顿,“我可能会去碧落城找青鸾,有事可以去那找我。” 潋绡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刚开口:“印檀……” “放心,他没事。不过,苏府已经被查封了。” 锦衣稍稍愣了下。 “我也走了。” 潋绡点了点头,便目送那道紫影渐渐远去。 “怎么样?”潋绡转头看着锦衣。 毒还未解,但她给他服过止痛的‘药’,脸‘色’才稍稍好些。等回到城里,第一件事便是帮他把毒清干净了。 锦衣并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突然地笑了。 “原来,一身轻松的感觉是这样地。”笑容又忽然一收,我没想到,他……最后会放我们走。” “走吧。”潋绡只是淡淡一笑。 未来还有怎样的变数,谁也无法预料。 他们所求的不过是拥有这一片青空,还有…… 此生无所愿,唯求陪其终老。 (完) 其实,始终觉得,这样的结尾,太过仓促而粗糙了。 所以,犹豫了很久,才决定发上来的。 这文,拖得太久了,热情已经快耗尽了,再不完结,我真地担心最后会弃坑。 以后的新文,再也不敢拖这么长时间了。唉...... 另外,还会补上几个番外,尽量弥补下这样地结尾吧。 番外会发在公众章节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