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风云》 第1章 《再世风云》 作者:格简 整理制作,并提供下载 ~第一章遇伏~ 雾渐渐的散了。凌云飞懒懒洋的的躺在一棵高大的树上,左手中的酒葫芦无意识往嘴中不时的倒上两口,右手的鸡腿然后自然地送到嘴边啃上几下。 “他奶奶的!等了一晚上了,怎么还不来?”随手将鸡骨头往远处一扔,用脏兮兮的袖子擦擦了油腻腻的嘴,凌云飞伸展了一下略显肥胖的腰。 米黄色的镖旗迎着冬日清晨冷洌的风微微拂动,旗上那只血色的雄鹰展翅欲飞。 鹰武扬跨坐在马上腰板挺得笔直。崎岖的山道上,马身起起伏伏,他身体随着马的起伏自然起起落落,节奏吻合的天衣无缝。从卯时开始出发,已经走了五个时辰,放眼望去,满眼山势不尽。这也难怪,推着四车沉重的黄金走在这样的路上,能走快怪了! 拐过这个山角,地势终于平坦许多。经过半个时辰的歇息,吃饱了肚子,路也好走了,行进的速度自然快上许多,鹰武扬一颗焦急的心逐渐平静下来,“终于要出山了,此行的目的地太苍府就在眼前”。眼皮突突地跳了几下,瞳孔不自觉收缩,苍茫暮色中,在出山的唯一通道太苍峡谷入口旁边一棵高大的光秃秃的树木上一团灰色的影子映入鹰武扬的刚刚放松的心中。 “该来的是躲不过的”,鹰武扬手中长剑一摆,“兄弟们!围起来保护好镖车,待我来会会前面这位客人”。放马前行,他手下的十几位镖师,早训练有术的帮着八位车伕将镖车推在一堆,快速抽出武器将镖车和趟子手包围起来。 “好啊!终于来了!我都等了一天一夜了!”灰色的人影轻飘飘的落在地上,点尘不惊。 鹰武扬心中一沉“此人看来不仅轻功好,内功也不错,山中晚上气温如此寒冷,他居然等了一晚上,实是已不惧寒暑。这条路虽然难走,但由于比走官道近了一半路程,每天至少有数千人经过,无视这么多人的眼光,真是个怪物,而且等了一天一夜,面上仍不见丝毫不耐,是个人物!” 鹰武扬飘身下马,如一杆标枪般挺立。此时路上稀稀落落的几个行人见到此种情景早就一轰而散,跑的不知去向。 “留下镖车,再把那支千年老参给我,你们就可以走了”,语气中透着霸道,那张略显肥胖的脸上,浓浓的眉毛间透出一股森杀的意态。 “贪婪大盗凌云飞,让我看看你的本事”,鹰武扬长剑左右一摆,剑到中途,凝成一股凌厉的剑风指向凌云飞的前胸。 “好一招苍鹰搏兔!”凌云飞踏上一步,一拳迎着剑风击去,拳势一出,坚凝的气劲不但无一丝外泄,竟将方圆三尺内的空气抽空。 “轰”的一声,鹰武扬长剑飞出,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贪婪拳果然厉害!”,声消,身形倒地。 那些镖师万万想不到他们视若天人的总镖头仅一招就倒在地上,生死不知。悲愤、惊惧之下,长期积累的信念爆发出来,随着一声喝喊“上!”所有的镖师都冲向凌云飞,各种兵器、拳脚瞄向同一目标。 太苍府,府尹赵五州端坐在太狮椅子上,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须发皆全,形若婴孩的一支雪参,目光痴迷,仿佛捧着州长顶上的二品官珠。 椅旁左首,一三十余岁的男子冠玉似的脸布满悲愤之色,双拳紧握,修长的身躯似在轻颤。右侧一师爷模样的老者嘴上叼着烟斗一口口地吸着,袅袅的轻烟丝丝缕缕在空中飘荡。 良久,赵五州才恋恋不舍将目光从千年雪参上移开,“王师爷我让你去请中州大侠云镜远,情况如何?” 老者目光迎上左首男子眼中殷殷的热切,轻轻吐出一股烟雾,答道:“他老人家有事分不开身,命他的公子云鹏前来帮忙”。 “云大侠不来了?”左首男子掩不住失望之色,语气中透着焦虑,“只可惜在下的伯父离的太远,赶不过来,要不也不用求别人了”。 “是啊,令伯父手掌堂堂飞鹰派,当年曾与中州大侠力搏百招而不败,有他在,区区一个小贼还不手天擒来。”赵五州直道惋惜,接着又提出疑问:“那贪婪大盗武功不错,据说轻功很是了得,更可怕的是此人胆大包天、心狠手辣兼又耐性十足,实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那云鹏如此年轻,能对付的了吗?” “是啊,我们的十二个镖师武功都不错,据唯一装死躲过这一劫的趟子手说,这家伙只一顿饭功夫就将他们全部击毙,我大哥也是一招落败,而且他为了劫这份镖居然在人来人往的大道旁等了一天一夜,不简单那。”左首男子见府尹大人赞同自己的意见,自是随声附和。 “府主、二公子不用担心,那贪婪大盗武功虽不错,但云鹏已尽得乃父亲传,最近更是击败风头正劲的塞外飞龙孤宴衡,武功已隐隐直追其父,实是非同小可。”王姓师爷听自己主子信口开河强忍着没笑出声,一口烟憋不住,不禁“咳咳…咳…”几声。“力搏百招而不败,天下能挡中州大侠十招者都数不出几人来,那位鹰傲要真能与中州大侠力搏百招,区区一贪婪大盗岂能在一招间将你的兄长打的骨折筋断,半死不活。” 这位二公子就是鹰武扬的唯一兄弟鹰扬武,他的伯父鹰傲是飞鹰派的掌门人。太苍岭南部有一山脉与其沿东西方向近似对称分布,二山相连形成半个括号,这座山脉名曰苍龙山,其最高峰称为飞鹰峰,飞鹰派就座落在飞鹰峰上。在括号正东依山势而形成一方圆八百里大湖,每当晴空一碧时,经常在湖上方形成一道绚丽的彩虹,宛如在湖上搭起横跨东西的彩桥,此湖因此得名彩练湖。从湖的南北各出一水,一为太苍河,蜿蜒向东南;另一为苍龙河,盘旋向东北,二河在流经百里后近似神奇地交汇在一处,直向东流。当地人认为水流向东,冥冥中象在追寻太阳,因此给它起名向阳河。向阳府就雄踞在两河之间靠近向阳河处,四面环水,水后有山,得天独厚,物饶民丰。飞鹰镖局总局就在向阳府,局主是曾担任过睿丽王朝兵部大主事的鹰骄,他正是鹰武扬、鹰扬武二人的父亲。 太苍府,一家无名的小客栈。 凌云飞躺在脏兮兮的一动就嘎吱吱响的木板床上,眼睛盯着屋顶出神。屋外寒风怒吼,一股股冷风从破烂的窗棂中扑进来,打在身上,他宛如未觉。“云镜远,云鹏,威名震天下,去还是不去?”他心中反反复复的将这句话过了千遍万遍,犹是未决。 “千年的雪参,那可是无价之宝啊!我绝对不能放过的,否则我以后想起此事定会后悔不己”。站起身来,将桌上吃剩的丰盛的饭菜一扫而空,又将葫芦中的美酒喝尽,转身出门而去。 太苍府的府尹衙门位于太苍府最繁华的大街南侧,其对面便是中州的知州府。凌云飞回头望了望知州府衙高大的门楼,跃上府尹府略显低矮的围墙。蹲在墙上略略扫了一眼威严肃穆的府尹大堂,飘身而下,径直行向第二道围墙,府尹大人便住在那道围墙的后面。刚刚来到围墙近前,“月黑风高夜,正是偷参时,阁下果然来了。”低低地语音未落,凌云飞便觉身后突然多出一人。 凌云飞感到前额后背凉飕飕的,一股冷汗在这寒风刺骨的深夜冒了出来。虽然风声很大,但能让他聚集全身功力也感觉不到,此人必是云鹏了。绷紧了全身的神经,一动不敢动,竭力平静下紊乱的思绪,沉声道:“云少侠果然是名不虚传,凌某佩服的紧。” “阁下敬请转身,让我领教一下贪婪拳。”云鹏声音平和,不急不缓,却不由自主令人信服。 缓缓转身,首先接触到一双大大眼睛,昏黄的灯光下,尔雅的脸上那双眼睛大的似乎超过了正常的比例,让人略有不协调之感,然而本应显得空洞的眼海中透出的那种沉静深邃却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明显感到云鹏脸上的那丝惊异,凌云飞不由一楞。 硕长的身躯如悬崖上的一棵孤松,伟岸挺拔,布满风尘略显发胖的脸上一股俊朗直透人心,异常宽大的前额略略向前突出,使得上面几道深深的皱纹异常鲜明地凸显出岁月的无情。 “这样的人品居然竟是贪婪大盗,人不可貌象真是诚不虚言!”云鹏长剑在手,虚虚一抬,算是打过招呼,斗然长剑一颤,仿佛夜空中烟花绽开,凌云飞只觉数丈内的空间突然亮了起来,点点剑光在眼前闪灭,宛如他小时候捉荧火虫时的情景,然而感受却截然不同。 “退!”身形如箭,往后急退,点点剑光如影随形,逼人的气势竟无半丝衰竭。眼见凌云飞的后背已撞在墙上,云鹏心中不由轻叹一声,“可惜了!”就在此时,云鹏看到了一幅不可思议的画面,只见凌云飞如箭般急退的身躯撞在墙上时并没有发出“轰”的声响,而是嗖的一下,身体紧贴着墙壁滑向了侧方。 “就算这面墙是冰做的,人也不可能如此滑过吧?在这丈许的距离,以如此迅猛的速度向后急退,换作我,能否轻易将这股巨大的后退力道化为横移的力量?看来我小瞧天下人了。”数年以后,云鹏已成为武学大宗师,威名震天下。当他与人谈到这一战时,曾经言道他能取得这样的成就与贪婪大盗的一战居功至伟,这话虽然有些言过其实,但他的确受到了凌云飞力道转换的启发。 拼尽全力,凌云飞压下了直欲喷涌而出的一股热血。这样骤然的力道转换,他没有喷血而亡全亏了他练的内力中含有极为难得螺旋劲道,缓解了对身体的伤害。 第2章 “必须抢先出手,否则云鹏的万象剑法展开,自己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凌云飞偷、抢、劫已二十多年,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大大小小受伤无数次,有几次甚至差点连命都丢掉,他到今天还能保持自由之身,没丢手丢脚,除开运气好的因素外,自然有其过人之处:“见势不好,脚底抹油。”是他的看家本事。千年雪参百年罕见,对它的渴望让凌云飞热血不断上冲大脑,不到最后关头,不再试上一试,他的热血不会降下来。 贪婪拳“直来直去”夹着他身的力道,轰的击出,对雪参的迫切激发了他的潜能,方圆丈许内的空气被拳劲中的螺旋力道带动,竟发出尖锐的啸声,气势之猛,一时无俩。 “好!”云鹏紧盯着拳势,眼中露出了热切之色,想是对这一拳极为赞赏,左脚弓步踏前一步,右手长剑缓缓挥出,剑影起起落落,一波推动一波,宛若大海中的波浪其势绵延不绝。 剑影拳风相接,无声无息,凌云飞拳风激起的啸声,在拳势冲进剑影的瞬间,竟然消弥于无形。以往与人动手,哪怕对方再厉害,凌云飞的螺旋力道就象打眼的钻头,钻头尖角可锐可钝,总能突破坚盾厚甲,直穿而过,然而这次他的拳风钻进了云鹏的剑影,稍进尺许,便如遇到了汪洋大海,力无处发,气无处使,庞大的内力无处发泄,在全身大大小小的经脉左突右奔,凌云飞感到自己的身体就象充满了过多气体的皮球随时都可能爆炸开来。 就在此时,凌云飞感到一尖锐之物从后背透胸而过,肆虐体内的内力终于找到出口,顺着后背的伤口急涌而出,这股内力积蓄已久,极为雄厚,竟将穿胸而过的长剑断为两截,半截长剑从后背旋转着迅猛飞出,将暗算凌云飞之人带起,斜斜的钉在背后的墙上。全身刚感受到一阵轻松,旋继胸口剧痛传来,紧接着前胸受到重重一击,凌云飞身体向后飞出,撞到墙上,然后“扑吃”一声掉到地上,再也不能移动分毫。 “鹰扬武,你如此鲁莽,坏我大事,丢了小命原是活该,可我怎么向你老子交差呀?” “这小子从背后偷袭别人,真是卑鄙无耻!凌云飞,不是我不想收手,而是你的内力极为古怪,我不得不竭尽全力,事发突然,我只能收回半数力道,望阁下在天之灵不要怪我。惭愧呀,惭愧!” 在失去知觉的一刹那,几声话语传入了凌云飞的耳中。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二章入牢~ 感觉身体好象被放在火熖上烧烤,仿佛胸口压着沉重无比的巨石,这种痛苦丝丝缕缕渗入到骨髓中去,让凌云飞真希望这身体不是自己的,潜意识中他不愿醒来,又沉沉地睡去。 再次恢复知觉时,凌云飞高烧已退,身体轻爽许多,连胸口的疼痛也有所缓解。他慢慢睁开双眼,第一感觉就是自己还活着,这让他有种再世重生的欢欣,但这股喜悦转瞬即逝,凌云飞随即心忧如焚“我这是在哪?”他下意识想挺身而起,猛然胸口剧痛传来,忍不信“哎哟!”出声又躺了回去。 凌云飞游目四顾,发现这是一处厢房,屋中除了一桌一椅,剩下的就是他现在正躺着的这一张床。“这里应该属于府尹衙门了。他们如此费劲心血将自己从死神手中救出,有何所图?”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是了,财富!肯定是为了自己的财富!”想到此节,心中轻松不少,对方有所图谋,自己便有了回旋的余地,事情还大有可为。 心情一好,顿感饥肠辘辘。饥火一起,再也忍受不住,高声叫道“有人吗?老子饿了,快拿吃的东西来。”凌云飞连喊数声,竟无人理会,心中微觉奇怪。随即饥火上涌,不禁又喊几声。 良久良久,凌云飞终于听到了他期盼的脚步声,随即一五十多岁师爷模样的老者端着一尺许大碗出现在门口,此人正是去请云鹏的王师爷。凌云飞眼睛紧紧盯着那碗,要是他能动,早就飞身而起,一把将其抢在手中了。 王师爷并不说话,只一步一步走到床前,眯着细的只剩一条缝的眼睛盯着凌云飞细细打量一番,然后点了点头,好象自言自语般道:“千年雪参果然名不虚传,居然能将只剩一口气的垂危之人救活,可惜呀可惜!” “你刚才说什么?谁服用了千年雪参?难道是我吗?”凌云飞下意识中连声追问,心中震惊不已,他万万想不到自己梦寐以求之物,竟然在他失去知觉之时,被人喂入腹中。“那可是无价之宝呀!自己这卑微的肚子竟然装得下如此贵重的东西,真是可惜之至!”。凌云飞心中直叫可惜,至于不服千年雪参,自己现在能否还有命在,却不在他考虑之内,此人之贪心可见一斑。 “府尹大人为了将你救活,不惜动用了千年雪参,而且为了保护你的安全,更对外宣称你已被云鹏击毙,这可是冒着得罪云家的风险,可以说府尹大人为了你,真是不惜一切呀!” “这姓赵的府尹,还真派来了一个好说客,他连这等秘密也告诉了此人,自是将他倚作心腹,这番话软硬兼施,恩威并济,看来自己的处境可是很不妙啊。” 这位王师爷将一大碗稀粥喂凌云飞吃下,看着他意犹未尽的样子,淡淡道:“你已昏迷了整整五天,肠胃比较脆弱,只能吃些粥,待得恢复健康,再让你吃大肉,喝好酒。”说罢端着碗向门口行去,走到中途,又回身道:“对了,忘了告诉你,明天府尹大人可能要见你,好好休息吧,千万不要想太多。”转身竟自去了。 “不想太多就不想太多,管他呢,车到山前必有路。自己服了千年雪参,不知内力有无长进?”于是凝心静气,缓缓行功,只觉丹田一股热流涌出,沿着脊椎缓缓上升,行到胸口膻中穴时略有阻涩,随即豁然而通,径过玉堂、紫宫、华盖、璇玑、天突、廉泉、承浆而至百会,行到后顶穴时,热流遇阻,连冲几次,也无半丝松动迹象,还想再冲,但热流其势已竭,只好导引热流又顺原路返回丹田。“也就增长了三、四年的功力吧,看来人们对千年雪参的作用有些夸大其辞了。”又再缓缓运功,慢慢进入物我两忘之境。 再次醒来时,日已西斜,片片阳光穿过窗棂投在对面墙上,洒下了斑斑驳驳的影子,凌云飞呆呆地凝视,心中一片紊乱,“自己的伤势太重,即使有千年的雪参的帮助短期内也不可能有大的起色,而且伤势好了又能怎么样,赵五州不会给自己逃跑的机会;将财宝给他,他肯定杀人灭口,如果不给,这番皮肉之苦可也让人难受。” *** 爬在地上,凌云飞只觉屁股正在被无数把刀在割,他已记不清楚这是屁股第几次挨板子了,往往上次伤口未愈,下一次又皮开肉绽,如此反反复复,凌云飞有时真想将一切都告诉赵五州,以寻求解脱。 可他又绝对不是可以轻易放弃的人,一次次咬牙坚持下来,说实话他自己也不清楚他还能再坚持多久。 缓慢地爬到牢门口,手扶门框用尽全身的力气想站起来,以便拿到放在牢门中部尺许见方洞口处的一碗清水,一个馒头。凌云飞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起来,终于成功站起,迅快将碗中水喝净,手抓馒头滑倒地上,一口口干咽,他的体力不能支撑太久,只能先喝水后吃饭。 原来自从与赵五州翻脸,凌云飞便被点破丹田,废除了武功,投入了地牢,虽然这是他可以想象的必然的结果,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赵五州会如此对他:隔几天痛击他屁股一次,每次都被打的皮开肉绽;一天只给两顿饭,每顿一碗清水,两个发馊的馒头。长期的肉体折磨,食物的不足,使他整天昏昏沉沉,只是浑浑耗耗地混日子,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坚持!坚持!再坚持!” 他每天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吃完两顿饭后用长长的指甲在墙上划一竖杠以计算天数。如此日子一天天过去,期间赵五州曾来过几次,极尽威逼利诱之能事,但凌云飞不为所动,只不过他每来一次,凌云飞多挨几次板子,少吃几个馒头而已。 为了减轻疼痛,强健身体,更为了能活下去,凌云飞开始尝试着运气于丹田,可每次意念刚起,丹田便感一阵剧痛,这种痛深入骨髓,象有无数根绣花针在丹田中攒刺,实是令人无法忍受。凌云飞每试一次都要痛上几天,屁股上的疼痛与其一比反而显得有些微不足道。几次之后,他灵机一动,想出了对付赵五州板子的办法。于是屁股挨上几板,他相应的就试上一次,虽然痛苦更甚,练功也无进展,他心中反感平安喜乐。 一日,他挨过板子,又意念丹田,痛的混身哆嗦,不知不觉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他好象看到了他父亲拿着家中唯一一袋玉米去换酒,喝的醉薰薰的回到家,大发酒疯将空荡荡的家里砸的乱七八糟,支离破碎。这位落第秀才屡试不中,逐渐消沉,整天喝酒度日,也不寻思营生,更不管长年卧病在床的母亲,家里越发衰败,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大姐看不下去,前去相劝,被他一把推倒。凌云飞看到他最尊敬的大姐倒地,红了眼睛,冲上去狠狠咬在了他父亲的手上,这位秀才痛的哇哇大叫,酒劲醒过不少,另一只手用力想将凌云飞掰开,但咬的太紧,怎么也挣不脱,秀才疼痛之下,恼羞成怒,不禁拳打脚踢。凌云飞直到昏迷过去也没松嘴,直到那块肉被其咬下,他才不得不松…… 后来,父亲喝醉酒坠河而亡,同一天母亲也随其而去。 第3章 那一天下的好大的雨啊:院中倾刻间形成无数的水线,然后在地势低处聚成几条水流,再汇入院子外的河流中,人站在雨中,几乎不能呼吸,凌云飞的记忆中再也未见过那么大的雨。是天上的水神在为这对夫妻难过掉泪? “等一等!水线聚成水流,水流汇入河流。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什么?”凌云飞猛然睁开眼睛,双拳紧握,摒住了呼吸,“十二经脉为水线,奇经八脉为水流,丹田为河流;没有河流,水流可以形成,没有水流,水线可以形成,水线呢,雨总会有吧!”凌云飞豁然开朗,忍不住想纵声大叫。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凌云飞感到身体冰凉,原来只这一会功夫,他全身已让汗湿透。 凌云飞决定先从手太阴肺经练起。凝神入定,想象气流缓缓从大母指末端的少商穴一丝丝吸入,慢慢导向鱼际穴…… 算算墙上的竖杠,已有三百六十道,凌云飞在牢中挺过了一年,看来这位赵府尹涵养不错,耐性也还可以。由于牢房深入地下,长年不见阳光,空气非常潮湿。凌云飞武功即失,营养不好,隔几天再挨上几板子,处在这样的环境中,他的身体每况愈下:身上常与地面接触处,长满了湿疹,上肢、下肢皆患上了风湿性关节炎,眼睛一到晚上什么也看不见,仿佛瞎子一般,屁股虽然肉多,但伤口老是血淋淋的,空气的潮湿也不利于伤口愈和,已腐烂几处。凌云飞每天为了减轻痛苦,只有更专心练功。 以前凌云飞武功未废,与人动手时,内力从丹田涌出,顺着手三阳经、手三阴经到达手上;当他脚踏弓步,腾身而起时,内力从丹田顺足三阳经、足三阴经到达足部,所以他的手三阳经、手三阴经、足三阳经、足三阴经就宛如干涃的河道,曾经河流奔涌,如今河道茺芜,局部或变形或凸起,只待水流一过,河流可成。地牢中虽然潮湿,但安静非常,极少人打扰,正是难得的练功之所,所以凌云飞练起功来有事倍功半之感,进展极快,已打通了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足阳明胃经、足太阴脾经。 经脉一通,关节炎大为减轻,湿疹开始逐渐减少,到足阳明胃经一通,真气到达承位穴,黑暗中眼睛已可模糊看到东西的轮廓,自觉手上腿上力量大增。随着身体健康状况日益好转,功力日增,凌云飞开始思谋脱身之策。 最好的方法是当出去受审挨板子之时,趁机脱身。因为凌云飞活着这件事,只有赵五州、王师爷二人知晓,给凌云飞送饭的年轻小伙子又聋又哑,自是不去管他。每次审问,都只有他们二人在场,如果不是感受到屁股挨王师爷板子的力道和节奏,感受到他揪着自己衣领,如小鸡一般将他轻轻松松轻拎来拎去的景象,凌云飞早就逃之夭夭,莫知所如了。然而目前他只打通了四条经脉,万万不是此人对手,这个念头只好打住。 剩下的就是破牢而出。地牢四周的墙壁以及牢房项部全用三尺见方的青石砌成,石与石之间严丝合缝,紧密无间,看来是用来关押重要人物的。凌云飞用手敲过数次,除了左首发声稍显空洞外,其余几面都是沉闷声响,想来都是厚重非常,非人力可破。 看来只有下面还剩一线生机。为了安全起见,凌云飞将自己栖身之处的稻草挪开,用手一点点的开始挖洞。由于凌云飞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已通,手上力道着实不小,一手抓下,潮湿的地面立现一拳头大小的凹起,不出一个时辰,已挖出三尺方圆,深达寸许的凹坑。 虽然恨不得一晚上就将地洞挖好,但如果挖出的泥土太多,实是无法处理:少量的泥土可以均匀铺在地上,这种微小的变化如果不用心细查根本发觉不出;由于地牢中长年潮湿,霉味很重,挖出来的少量新鲜泥土的气息非常微弱,几乎已完全被霉味掩住,恐怕就是御厨来了也嗅不出其中的不同吧?而如果泥土量超过一定范围,这种泥土的气息是怎么也掩不住的。 凌云飞每天深夜就如一只急于偷食的老鼠,挖洞不休。到了白天用稻草将洞口掩盖,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地洞逐渐延长。随着功力日深,耗时越来越少,有时心血来潮,有了急于求成的念头,便强自克制。有了寄托,有了希望,凌云飞的忧愁烦闷减少许多,大脑一日醒过一日,不免开始筹划出狱后的未来。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三章石刻~ 忽忽半年过去,凌云飞估计挖地洞工程已完成一半左右。 这日,凌云飞将挖洞工作做完,刚要休息,忽听有脚步声传来,仔细倾听,是两个人。心中不禁大感奇怪,深更半夜,他们来找自己,所为何事?凌云飞忽然打了一个寒颤,内心深处隐隐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昏黄的光线从牢门中的孔洞穿了过来,凌云飞微微眯起了眼睛,感到眼睛有点发胀,看来久违的光线,他心中在这刹那间生起了一种亲切之感。 牢门“咣当”一响,凌云飞看到了两个模糊的身影走了进来,虽然眼睛不能看清来人的象貌,但他心中已将此二人身影深印脑海,只看轮廓,也知前面之人是赵五州,稍后之人为王师爷。 凌云飞侧身而卧,心中千迴百转,各种念头纷繁而来。 赵五州与王师爷静静地站在凌云飞三尺开外,半晌无言。“好汉子,可惜了!”赵五州低沉的声音响起,然后是一声深长的叹惜。 “凌云飞,再问你一次,你把这么多年偷、抢、骗所得的财物藏哪了?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了。”王师爷的声音象是从牙缝中挤出,带着一股凌厉的味道。 凌云飞发现自己的预感被证实,心中一片悲凉,但随即一股悲愤之气充臆心际,“管他呢,反正是死,拼了!”不言不动,缓缓将内力运转全身,准备来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你再好好想想,明天早晨我们再来找你。”出乎凌云飞意料,赵五州丢下这句话竟自转身而去。王师爷随后跟出,走到牢门口,他又回过身来,道:“一定要好好想啊,你还有二个多时辰”。牢门声响过,脚步声逐渐远去。 “还有二个多时辰!”凌云飞微微苦笑,“便是还有二十天,这地洞也打不通,即使打通了,那又怎样,很可能是自欺欺人而已。” “曾是惊鸿照影来,断云幽梦事茫茫。”希望如惊鸿照影,影子吗,本来就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断云幽梦”,云断了,还能云飞吗,此时此刻,我怎还“幽”(有)梦。凌云飞心潮起伏,不能自已。“财似朝云带雨来,”这二十多年来,自己除了对得起这张嘴外,还能对得起谁?这笔巨大的财富自己不舍的穿,不舍得玩,就放在那,有何用处,虽然这次因为它让自己苟颜残喘了一年多,但如果不是心中贪念千年雪参,又何至如此境地。 感到眼前稍微亮了些,“自己的人生之路就要走完了。”当此时候,凌云飞奇怪地发现,他并不感到绝望、恐惧,反而心头充满了怅惘,充满了遗憾和悔恨。 然而随着牢内的光线越来越亮,凌云飞渐渐地心跳越来越快,手脚阵阵发凉,心头烦恶欲吐,欲待安卧练功,却哪里能静下心来,心下不禁对自己感到失望:原来自己还真是怕死的狠。他却不知怕死原是人之天性使然,当人身处生死之际,彷徨无助之时,能视死如归,安之若泰者,自古能有几人? 站起身,围着牢房缓缓走动,几圈下来,速度越来越快,到后来就象奔跑一般,心中那种七上八下的感受好过了些。于是不停地转了起来,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感到身体疲惫不堪,才停下身来,发现全身就象水洗一般,大汗淋漓。眼光扫向牢门,发现不知何时,两个馒头,一碗清水已在原处,原来已到吃饭的时候。 “怎么还不来?按理说早该来了。”凌云飞心中栗六,只喝了几口水,馒头却是吃不下。 尽管凌云飞有度日如年之感,但时间还是在等待中慢慢消逝,待得第二次送得饭来,凌云飞已稍稍放下心来“或许他们认为杀不杀自己无足轻重,改变了主意也说不定呢。”他却没想到那千年雪参何等珍贵,既已给他服用,以赵五州的为人不捞回点儿代价,怎肯甘心。 时光就在凌云飞忐忑不安中一天天过去,赵五州与王师爷始终没有出现。时间一长,凌云飞也就将担心慢慢放下。 看看墙上的竖杠,另起的一排已与第一排相同,又过去了一年。凌云飞经过努力,将手少阴心经、手太阳小肠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少阴肾经打通,待得足太阳膀胱经一通,真气到达晴明、攒竹二穴时,凌云飞的视力完全恢复了正常,甚至比以前犹有过之。 这日深夜,地洞中。凌云飞一手抓下,只听“哗啦”一声,大块大块的泥土落下,凌云飞猝不提防,落了满头满脸。待得他稍定心神,突觉眼前亮了少许,地牢中晚上本就漆黑,地洞中更是伸手不见五指,“这是…这是…”心中轰然一震,“通了!通了!终于通了!”凌云飞大喜之下,真想纵声大叫。旋即,他想到了刚才那“哗啦”一声,值此寂静深夜,这响声应当分外“惊”人吧。 一边侧耳倾听,凌云飞一边在心中不断提醒自己“事情越到最后关头,越要小心谨慎,行百里者半九十,自己以后一定要牢记住这句话。”过了良久良久,见没有动静,凌云飞再也压不住迫切的心情,飞身出洞。 眼前依旧一片漆黑,感觉不到风吹,感觉不到干爽,看不到月光星光,显而易见这只是另一间牢房罢了。 第4章 凌云飞一颗心慢慢沉下去,当此时,当此刻,他真想抱着一个人放声大哭,“有人吗?有人吗?……”凌云飞疯狂地大叫,然而空牢寂寂,除了激荡地回声,再无一丝声响。终于声斯力竭,凌云飞匍伏地上,不禁泪流满面。 绝望加上伤心,凌云飞只觉筋疲力尽,脑中昏昏沉沉,直想就此睡去。心中一点灵性不灭,凌云飞顺地洞返回,将洞口随意掩住,沉沉睡去。 经此打击,凌云飞情绪很是消沉。过了一段时日,他时常觉浑身无力,身体总是感觉疲乏,非常地渴睡,“千万不能生病,否则在这地牢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语,只有死路一条。”到了危急之际,他反而起了振奋之意,一扫以前颓废,晚间开始练功。 待得入定,缓缓运功,心中大吃一惊:足太阳膀胱经、足少阴肾经竟然有滞涩之感,估计再有数天,就可能被堵住,须得从头练起,“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诚哉斯言!” 良久良久,凌云飞终于进入物我两忘之境,只觉真气在已打通的经脉自然流转,待得运行到足太阳膀胱经、足少阴肾经时,虽遇滞涩,但真气强冲几次,也就豁然而通。真气流转越来越快,微弱的气机逐渐从周身向外散发。突然,凌云飞觉得有一股熟悉的气息侵入了他的感应圈,继而与他周身的气机纠緾在一起,冥冥中,这股气息似乎在呼唤他“跟我来,跟我来。”凌云飞不知不觉站起身形,跟随而去。 凌云飞便如无知无觉的僵尸,钻入地洞,来到了隔壁的牢房。他刚刚停住身形,突感这股熟悉的气息强大了许多,开始从四面八方向他挤压过来,宛如一个气罩将他包在了中间。就在这时,他突感体内真气的运行速度越来越快,自然而然从肺出来,流注于胸中,而后分成二股,一股通过膈肌,经历胸部、上腹和下腹,络于三焦;另一股过天池、天泉、曲泽、郄门、间使、内关、大陵、劳宫诸穴,最后到达中冲穴,只这一瞬间手厥阴心包经已完全贯通。 凌云飞茫然地摇摇头,极不情愿地从入定中醒来。下意识向周围左右环顾,周围一片漆黑,他自己也是这漆黑的一部分,自然什么也看不见。 “刚才那股奇怪的熟悉气息哪里去了?”凌云飞再次运转真气,只感身轻气爽,几个时辰前的不适早就不翼而飞,然而那气息却再也感受不到。 蹲下身形,用手在地上探寻,一遍又一遍,居然连稻草都没有一根,凌云飞不由大为失望。猛然,他想起了什么,走向一侧牢壁,从下往上摸,触手冰凉光滑,这里的石质大概与他所居的牢房差不多。突然他的手触摸到了一根细细凹线,跟他所刻记录时间的差不多,然而所刻深度却远非他所能及,显然刻这些凹线之人内力深厚无比。他心下却也不以为意,继续触摸,“呀!”好多的凹线,横的、竖的、交叉的,粗的细的再仔细用手慢慢地感知,几个字从心中跳出来“行间、曲泉、期门……”“这不是足厥阴肝经的几个重要穴位吗。”凌云飞如有所悟,一面墙,一面墙地摸过,每面墙上都有字及一些横七竖八的凹线,想来是一幅幅练功图。 “难道那股气息是由这些凹线发出的?”凌云飞心下疑惑不已,“不可能,绝无可能!定有别的原因存在。”随即他意识到这个想法甚为茺谬,当即加以否定。 “要是能一窥这些凹线的全貌,或许可以找到些线索。”然而这间牢房连牢门都是完全封闭的,一丝光线也无法进入,白天与黑夜根本没有什么分别,又如何得识全貌? 无法可想之下,只有用手细细触摸。 心中有了求知的念头,便觉日子过的不是太难。而且有了这次疾病的经历,他心中的求生之念不减反升,“只要还活着,希望就存在。”他每日都要如诵经般在心中将这句话默念千遍、万遍,时间长了,竟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心中杂念越来越少,每日练功时,几呼几息间自然而然就能入定,功力进境比以前快上许多,而最令他惊奇的是他失眠的老毛病居然不治而愈,每晚睡的甚是香甜。 他每日练功不辍,挖洞不休。闲暇时,便用的手去感知那些线条,他先是去感知字迹,然后用字迹去推测线条的含义。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对这些线条已了解了十之三四,这时他心中已可断定,这些线条不论粗细,每一根都代表一条经脉、络脉或“七”经八脉,墙上这石刻根本不是什么“神”功图,只不过是人体的经络图而已。“人体经络图”凌云飞是熟的不能再熟了,根本没有任何兴趣,于是不再管它。 因为有了隔壁的地牢作为掩护,可以不用控制挖洞的速度,并且一条打完,打另一条时,泥土可以堆进前一洞中,所以进度比以前快了一倍不止,到得入牢的第五个年头,凌云飞已将地洞通向了四面八方,然而每一面地下都有牢壁一般的石墙阻路,想是建此地牢时,设计者已将这种逃跑的方式考虑到了,凌云飞无计可施中,终于彻底的断了逃跑的念头。 当此时,凌云飞四十五岁,已迈入了老年的门槛。牢中寂寂,心情抑郁,饮食不调,阳光不照,代谢不畅,这些都加速了对他身体的破坏,身体机能不可避免开始老化,精、气、神逐渐衰减,经络、血脉弹性也有减弱的趋势,练功进展甚缓。 然而总得做些事情以打发有生之涯。凌云飞经过努力,终于将最后三条经脉打通,至此他十二条经脉全部打通,真气可在十二经脉内循环流动,他内力已至生生不息的地步,眼睛虚视生白,黑暗视物如同白昼。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四章脱困~ 凌云飞望着石壁上的人体经络图呆呆出神,这是他所见过的最详尽,也是最不可思议的经络图。“十二经别、十二经筋、十二皮部,”十二经脉居然竟有这么多的附属物?十五络脉自己只是听人说过,在这里居然被人画的如此逼真,这可能吗?还有奇经八脉,怎么写成了“七”经八脉?这六腑经脉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从未听人讲过? 凌云飞震惊不已。因为如果人体内经络的分布果真如石壁上刻图所示,那这些图便是天底下最最顶尖的武功密籍,实是无价之宝。从这些图明显可以看出,如果十二经别,十五络脉全部打通,无疑能极大促进阴阳表里的二经的经气沟通,加强表里二经的联系和经脉之气的交接传注,并能补足十二经脉循行不足的缺点。 这十二经筋无疑是调节骨骼,控制身体屈伸的纽带,也是最基层的单位。人的身体的力气自筋而来,筋的力气当然来自附着在筋上的脉管。如将真气贯注脉管控制筋,无疑能使人体自如地做各种动作,这样的招式,别人可不好抵挡。尤其是脉管正好压在筋上,脉管越粗,弹性越大,单位时间内传送的真气必然愈多,如此当你向对方攻击时,威力越大。 这十二皮部位于体表,又正好是络脉之气散布所在,如果通过十二经脉将足够强的真气贯入,等于无形给自己加了一层护罩,无疑对抵抗别人的打击很有好处,那些什么“金刚不坏功”,“铁布衫”等定是如此练成的…… 凌云飞如醉如痴,如疯如狂…… “看来人的经络穴位是一个连贯的整体,经脉与络脉组成了其中的主架,如果人的真气足够强大,它们贯注到经络中,经络必然足够强大,那人的拳脚招式定会威力十足,难以抵挡。” “实际上每个人身上的经脉各不相同,多少都有点区别。”凌云飞眼睛盯着墙上的释义,心中自然加以评述,“看来这墙上所刻的经络图,只是一个参考,人对自己的经络了解的非常清楚了,真气运行便不会产生偏差,练起功来可达事倍功半的效果,否则说不定还有危险。” 凌云飞彻底沉迷于墙上的壁刻。 他对壁刻进行仔细详尽的研究,然后对照着自己的身体,一条条找出墙上凹线在身体中的确切位置。找到一条不免兴高采烈,就如以前抢劫到难得的宝物一般,随之他便运真气,将将其打通。有时实在找不到,他便运气在大概的位置一点点的试冲,此法实在危险之至,因为伴随着真气走岔,往往随着而来的是走火入魔,轻则瘫痪,重则殒命。 凌云飞自觉出牢无望,生也罢,死也罢,又何必介怀。 真气的走岔是难免的,但幸运的是墙上的壁刻竟然没有差错,十二经别,十五络脉果真确切地存在,并且位置与壁刻上所刻相差无已,所以凌云飞所经常要承受的只是短暂而剧烈的痛苦而已。这种痛苦与气运丹田的感觉差不多,虽然难以忍受,但好歹他经验丰富,却也能挺过去。 然而有一件事,凌云飞无法做到,那就是提供强大的真气。 打通每条经脉、络脉,都需要有强大的真气做后盾。 凌云飞年近半百,这些经络有的由于从未使用过,已被堵塞的差不多没有通道了。就好比一根铁管,中间孔洞本来畅通无阻,如果长时间不使用,不维护,它的孔洞就会被完全锈住,等到再想使用时,重新打开孔洞就不太容易了。凌云飞的螺旋劲气在打通经络时,具有很大的优势,因为万事开头难,而螺旋劲气的最大好处就是不论阻力多大,它总能撕开一个缺口,尽管有时缺口很小,小的微不足道。缺口撕开,经过生生不息内力的不断冲击,经过一年半载,终可打通。但凌云飞“奇”经八脉尤其是任督二脉皆未打通,内力终归有限,每通一经络,内力自然进驻,当打通下一个经络时,内力便减少几分,如此越到后来,打通经络所耗时日越多。 第5章 待五十岁知天命阶段,凌云飞自己已能明确感到气血的衰竭,力不从心的感觉越来越强,打通经络已渐成不可为之举。 他转而开始研究的真气的运用和变化…… 看着墙上整整二十排竖杠,凌云飞思潮起伏,不能自己。他四十岁入狱,如今悠悠二十载光阴过去,他已至耳顺之年,“顺天命”吧,不顺又如何,“没几年可顺了。”凌云飞心中有些感伤。 入牢整整二十载,衣不蔽胸,裤不遮体,发垂到肩,胡须及腹,恐怕身上的污垢也有“尺”厚吧,那位赵五州府尹现在在干什么?真的是把他忘了? “独恨长洲数千里,且随鱼鸟泛烟波。”那是别人的耳顺之年,自己呢,不想也罢。 忽忽数月过去,牢中一日热过一日,又一个夏天来临了。 这日三更刚至,凌云飞在睡梦中突感一阵惊悸,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待他意识稍清,只感浑身燥热,心中烦闷无比。让凌云飞感到奇怪的是,以往牢中潮湿的地面,突然变的很干燥,脚下的地面热得烫人。由于地牢深入地下,通风系统非常简陋,通风效果当然很不好,当地面的湿气蒸腾到空气中,牢中便完全被烟雾笼罩,人在其中,只觉完全被热气所包围,浑身湿淋淋粘粘乎的。 此刻,京州皇宫中,一片凄风楚雨。 睿丽王朝的第十二代皇帝维宗燕亥正仰卧在宽大的龙床上,口述遗嘱:“朕自即位以来,励精图志,事必亲躬,常常夙夜不寐,然朕才具平庸,致使国事每况愈下,思之实无法面对列祖列宗,我死后丧事简办,寝陵要比先皇小一倍……”一口痰涌上,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吃力的伸手指向皇储燕子,喃喃道“子儿,你…你…过来…过来呀!”。 太子燕子眼睛红肿,看似是悲伤过度,实际上却是他昨晚临幸父皇的爱妃,一晚未睡所至。他强抑着满心的欢喜,迟迟疑疑走近龙床,勉强挤出几滴眼泪,哑声道:“父皇,你老人家吩咐之事,儿臣一定照办,你就放心吧。” 猛觉手被紧紧抓住,燕子吓的跳了起来,颤声道:父…父皇,你……“他以为临幸父皇爱妃之事已被发现,不禁惊慌不已。 “要…要…要以…国事为重,以国事为重,不可…整…整日跌在女人堆里。”燕亥死死盯着儿子的眼睛,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 “父皇,你捏痛儿臣了。”燕子使劲挣扎了两下,却怎么也挣不脱, 待要再挣时,突然看到老父皇眼睛直呆呆的,已没有了生气,他急急伸手试了试他的鼻息,发现呼吸已停止。顿时一股狂喜涌上心头,忍不住放声大喊:“我是皇帝了!,我是皇帝了!我是皇帝了!……” 轰隆隆,轰隆隆,声响越来越大,大地在隆隆声中剧烈的摇晃起来,整个睿丽王朝在震动中开始了坍塌。此时正当维宗四十五年,纯宗元年,山河风雨飘摇。 *** 同一时刻,睿丽王朝北塞州长亭府动云关外,五万东狄大军静静地卧伏在燕云岭下,除了远处阵阵虫鸣,竟无一丝声响。此时正是阴极阳生,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节,值此盛夏之际,元雪阳竟感到浑身发冷,手脚冰凉,“三更天已到,怎么还没动静?” 就在此时,动云关上有点点火光明灭三次,随后再三次。元雪阳紧紧盯着动云关,似乎点点火光还在他眼前不断闪现。他心中狂跳,就想一蹦而起,随后勉强压往兴奋的心情,站起身,低声喝道:“发信号!”激动之下,嗓声略带沙哑。 三支火把骤然亮了起来,熊熊的火光剌破了无边的黑暗。 眨眼间,每位东狄将士胳膊上都套上了白色的绣标,随后如潮水般向动云关涌去。 “东狄大军已打进关了,快跑啊!”寂静的深夜,关内突然到处都响起了同样的喊叫声。转瞬间关内便乱成一团,哭喊声、叫骂声、训斥声、鸡鸣犬吠声此起彼伏。 待得动云关城墙上巡视兵士发现异常时,东狄大军已抵达城下,而动云关北门竟然是开着的。这些兵士见此情形,不去抢夺城门,不去向上峰报告,反而调头四散奔逃,有的人还怕跑的慢,把武器都随手扔了。 东狄左元帅元雪阳居然仅以伤亡数百人的代价,攻克了挡住北狄人南进步伐将近二百年之久的动云关。此时,动云关守关主将秦剑民,这位睿丽王朝的驸马爷却正在皇宫中给他的老丈人“送终”。真不知他的老祖宗,曾经在动云关大破东狄军二十万,动云关因他之名威震天下,号称不败将军的睿丽王朝开国元勋秦动云泉下有知,晓得动云关让他的子孙如此丢掉,会作如何感想。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北卑人就象早与东狄人有预约般,以近乎相似的手段兵不血刃占领了睿丽王朝江北云州重要关口鸡鸣关。 至此,睿丽王朝北部、西部大门洞开,东狄、北卑兵锋所指,一片坦途。 *** 凌云飞潜运内力,来减轻灼热的痛苦,尽管他已拼尽全力,但效果甚微。 感觉自己就象被放在火炉上烘烤,身体内水份仿佛已蒸发殆尽,皮肤表面连汗都不出了,嗓子阵阵发紧,嘶哑着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头胀胀的,痛的似乎要炸开,凌云飞感到了生命正在一点点消逝,“照这样热下去,自己肯定得化作灰烬。难道上苍要将我在人间的痕迹完全抹去,半点不留?” 轰隆隆,轰隆隆,一声声震动从脚下传来,大地在颤抖,在猛烈地晃动,凌云飞正竭尽全力与炽热抗衡,猝不及防,一下子摔倒地上。就在此时,地牢底部突然裂开了一条寸许宽的裂缝,紧接着一道耀眼的蓝光闪电般从裂缝中逸出,向牢顶冲去,牢顶石块厚大无比,蓝光连冲几次,逃不出去,只好向四周散去,于是整个地牢完全被蓝光充斥,凌云飞感到他已被一种滚烫异常有形无质的东西完全包围,仿佛就象一块冰将他冻在了其中,只不过一种冰凉,一种酷热而已。一丝也动弹不得,口鼻被封,无法呼吸,凌云飞感到肺阵阵抽紧。窒息与灼痛让他直想昏迷过去,然而他却偏偏清醒异常,这种只能等待死亡的痛苦对人精神的折磨实是无法形容。 凌云飞终于失去了知觉。就在他弥留之际,包围着他的坚硬的“壳”开始降温,逐浙越来越凉,仿佛真的开始结冰,而由于凌云飞的身体蓄积了很多的热量,致使冰的最内层慢慢融化,丝丝缕缕液体般的物质顺着他全身经脉,顺着他全身的皮毛孔一点点向他的身体浸入,奇怪的是牢内的蓝光同时也开始凝缩,逐渐向凌去飞压过去。 就在这时,不断剧烈摆动的地牢开始下陷,坚不可破的牢墙失去支撑,终于开始倒塌,巨大的石块夹带劲风向凌云飞砸来,但与他周身的蓝光一碰随即弹开。待得牢房完全倒塌后,以凌云飞身体为基,竟形成了一个人字形不规则的地洞,而凌云飞就在地洞的最底部。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五章蜕变~ 震动终于停止了,整个太苍府几成一片废墟。 紧接着一场倾盆大雨从天空直泻而下,失去家的屏护的家庭无处躲避,房屋侥幸未倒塌的害怕地震再次发生,不敢入住,整个太苍府在大雨中绝望地哭泣。其后余震不断,谣言流语满天飞,打劫的、偷盗的、强奸的,太苍府成了鸡鸣狗盗之徒肆虐之地,混乱不堪。 先皇帝薨,动云关、鸡鸣关失守,使新皇帝对中州大地震的救援姗姗来迟,致使许多被埋在废墟中之人生生困毙,更有大量的伤者因无医无药,在随后发作的瘟疫中,导致伤口感染而失去了生命。 据事后统计,在这次地震中太苍府共伤亡五十万余人,几占全部人口的一半,而这其中有十多万人是因为救援官员行动迟缓,“上下齐心”共贪救援物资所致。 大雨下了三天三夜。太苍府雾雨茫茫,云断风凄。 凌云飞周身蓝光在这三天中,逐次变淡,最后消失不见。 凌云飞慢慢睁开了眼睛,两道澄澈明亮微带蓝色的光芒从中射出,“这是在哪?”良久,终于回忆起失去知觉前的一切。“上面这片灰蒙蒙就是久违的天空吗?”一种亲切的感觉从心中涌起,“多好呀,自由真好!”就在这刹那间他突然醒悟过来:“自由,对了,我自由了!我自由了!……”他想大声喊叫,可是嗓子发紧,只发出了啊…啊…啊…几声嘶哑声。他二十余年未与人言,此刻竟发不出只言片语,狂喜之下,凌云飞却也不以为意。 待得心情稍稍平静,凌云飞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形,做势欲飞身跃出这三丈左右深的“人形井”,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片缕皆无的躯体,“唉呀!”凌云飞惊恐之下,终于叫出声来“这是我吗?这皮肤如此光洁,如此白嫩,如此细腻,怎么可能是我?”他迫不急待用手摸摸了脸,尽管发垂肩,须及胸,他还是感到脸上皮肤弹性十足,光滑无比。“怎么竟连身上、脸上的厚厚地污垢也消失不见了,在失去知觉的这段时间,到底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否则牢房倒塌之时,周围皆已被石块泥土充满,为什么独独自己躺卧处,会形成这种奇怪无比的”人形井“。” “”破茧重生“看来不只是蚕的本领了,自己也会吗。”然而必竟还是有所区别:“自己是六十岁的心,二十岁的身体,这是与蚕的最大不同之处吧。”凌云飞心下忽喜忽悲,忽惊忽惧,心乱如麻。 第6章 强忍着急迫的心情,直到夜深人静。凌云飞微一动念,真气已集至脚尖,真是意到气到,不须稍瞬。足尖轻点地面,身体轻盈腾起,真气自然往上涌流,带动身体上升,到了两丈高处,清气下降,浊气上升,身体微微下沉,脚尖轻点石壁,一呼一吸间清气浊气完成转换,人已飞身跃出“人形井”。 站在井边,凌云飞贪婪向四周略略扫了几眼,虽然夜色漆黑如墨,但经过蜕变,凌云飞夜可视物的本领依然还在,视线所及到处都是瓦砾残垣,堂堂的府尹衙门,除了黑黝黝的门楼孤寂地矗立在原衙门口外,剩下的就是几株树木稀稀落落地在夜风中低低呜咽。 凌云飞在黑夜中左躲右避,只希望随便找到件衣服蔽体,然后赶紧找点吃的,三天水米未沾,让他饥肠辘辘,心中慌慌。 就在这时,他依稀听到前面有人在交谈,“云家每天早、晚各赈粥一次,听说今天云鹏还亲自在赈粥现场出面辟谣,人心已逐渐稳定下来,我们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怕什么,他云鹏就是再厉害,我们不去抢他家,偷他家,他又能奈你我如何。” “云鹏。”猛然听到这个名字,凌云飞仿佛头顶一声响雷,头脑发热,热血上涌,双手不由攥紧了拳头。在地牢中这名字他每天都要默念上几遍,心中除了仇恨,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如果不是云鹏他也许不会在地牢中待上二十年,也就不用受那不堪回首的痛苦,可如果不在牢中待上这二十年,也许他早已不在人世,或者也许他正每日搂着珠宝沉醉不已,又怎能有如今的际遇呢。 微一提气,人已悄悄掩近说话之人,待得近身三尺左右,身形一展,如一支大鸟般迫近过去,同时双手轻弹,丝丝真气射出,这二人背后的神堂穴,阳纲穴,后颈的天柱穴,臀部的环跳穴齐被封住,顿时让这两人哑口无声,动弹不得。 剥掉了其中一人的衣服,穿好,又从二人的身上搜出了约五两左右的碎银,凌云飞忍不打了个响指,吹声口哨,一种久违的熟悉感觉油然而生,扬扬然大步向前行去。 凌云飞静静地坐在一张油腻腻的板凳上,端起桌上的酒杯,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辛辣的酒流过咽喉,一股浓洌的香味一瞬间涌过全身,令凌云飞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拿起筷子,挟了一块喷香的牛肉,放在鼻端,闭上眼睛,陶醉地闻了一下又一下,才恋恋不舍地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香就是香!”,凌云飞咽下时,差点儿连舌头都吞咽进去。 这是一间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小酒馆,墙厚足有三尺,也许这正是它在这次大地震中仍然存留下来的原因吧。 或许是因为震后残留的的娱乐场所太少的缘故,小酒馆人满为患,吆喊呼喝声不绝。凌云飞披头散发,胡须垂胸的样虽然很是吓人,但他周围依然坐满了人。 “听说维宗皇帝薨了,东狄人占领了动云关、北卑人攻克鸡鸣关,这里又发生了如此大的地震,天灾人祸,一件连一件,难道说睿丽王朝……”话音就此止住,没有再接下去,但底下话的意思谁都能明白。 “天灾还好说,可这人祸呢?东狄人、北卑人骁勇善战,名将如云,动云关、鸡鸣关一失,还有什么能挡住北狄人、北卑人的铁骑?我们的将军只认得上司,认得银子,国将不国呀!” “地震都发生三天了,多少人被压地下,多少人缺衣少穿,缺衣少药,多少人流离失所,又有多少人伤口溃烂等待治疗,可赈灾的人呢?赈灾的不来,咱们的父母官府尹大人、知州大人何在?” “看来乱世将至,得及早打算,偷抢劫这样的事是绝对不能再做了,自己还能干什么呢?”凌云飞陷入了沉思,猛然心下一动,“这太苍府南倚苍龙岭,北临睿丽王朝最长最宽的河流丽水河,北可拒敌于江边,南可扼敌于太苍岭,地理位置优越无比。作为睿丽王朝的陪都,它的重建必然会得到朝庭方方面面地支持,但面对如此大面积的房屋倒塌,灾后重建工作需要的资金肯定是天文数字,朝庭不可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这就为民间资本进入重建项目提供了机会,如果运筹得当,自己积累的财富可就派上大用场了。 凌云飞饶有兴致地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不禁感慨万千:这才刚刚五年过去,一片废墟的太苍府竟然车如流水,马似蛟龙,一片繁忙热闹的景象,人的力量有时真是不可思议。 “云飞,明天就是龙舟节了,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有夺魁的把握吗?”随着话声,一位身材中等,须发皆白的老者走了进来。 凌云飞急忙站起身形,迎上去搀扶老人走到椅子上坐好,仔细地打量着来人的气色,关心地问道:“您老人家病体还未痊愈,怎么不好好休息,这里有我就足够了,您老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能有什么不放心的,只不过忙惯了,闲不下来,就过来看看能否帮上什么忙?至于病吗,早就好了,再说了感冒那也叫病。”老人絮絮叨叨地说着,凌云飞脸上带着笑意,静静地倾听,也不插言。 五年前,从地牢中脱困的那日晚上,凌云飞喝多了酒,吃多了肉,闹起了肚子。说起来这也是他自找的,二十年不沾油腻,肠胃是何等脆弱,须得通过一段时期的慢慢调养,才可逐步恢复消化功能。他一出来,居然就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如果不是他的身体经过那次奇妙的再生改造,恐怕命都没了。凌云飞在废墟上方便时,正赶上这位夏老爹要上吊自杀。凌云飞仁念一生,将老人救下,待问清了缘由,不由心下窃喜。原来老人心痛两个儿子丧生于地震天灾,尤其是二儿子常年在外做生意,白天刚回来,晚上便遭遇不幸,让老人怎么也想不开,绝了生的希望,才起了自杀之念。 凌云飞于是成了老人的二儿子,改姓林。这二人,一个无子,一个无父,互相关爱,相处的宛如亲生父子一般。只不过凌云飞时不时想起他已是六十多岁之人,竟作了年龄与他相近之人的儿子,心中颇感五味陈杂。 在太苍府的重建中,凌云飞使尽浑身解数,凭借与知州大人的“金钱关系”,赚了个钵满盆盈。而后,凭借着与官府良好的“关系”,凭借雄厚的资金凌云飞做起了药品和酒楼生意,生意出乎意料地好,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已做正经生意挣的钱居然比他做“无本生意”还要多得多。仅仅五年的时光凌云飞已成了太苍府有名的富豪,生意遍布中州全境。 龙舟节在太苍府源远流长,概因丽水河水势浩淼,沿岸居民自然而然对龙顶礼膜拜,于是想通过声势浩大的竞赛龙舟活动来讨神龙喜欢,保佑地方水雨调均,稼渔丰成。 三月的江南,鲜花铺满地,草木绿荫荫,正是惊雷初发,人脉旺盛的季节。 丽水河南岸,临时搭起的木棚鳞次栉比,色彩班澜,在烈烈彩旗的飘展中,焕发着动人的韵味。棚子里面是经营各种商品的小商小贩,卖吃的、穿的、玩的,真可谓品种繁多,琳琅满目。涌动的人潮将沿岸十里的地面填塞得满满的:在这日渐动荡的社会中,人们需要这样的刺激场面来缓解生活和心理的压力,官府也需要用这样的活动来缓解社会矛盾,减少社会中的不安定因素。 在人群中间有一大块空地,那里矗立着高三丈,方圆十丈左右的高台,周围站满了荷枪戴刀的兵士,一个个腰板挺直,目不斜视。台上的人分坐五排,前排只有七人;中间之人头戴官帽,帽子正中镶嵌丛一品官珠,顶上插着两眼花翎,肥胖的一张脸上,稀稀落落的眉毛短短的,隐约可见,将眯的只剩下一条细缝的眼睛衬得分外狭长,硕大的蒜头鼻占据了脸上面积的大部分,那张嘴勉勉强强挤在它与肥大的下巴之间,让人忍不住想问,这样的嘴怎能让此人吃成如肥猪一般的体型。在他左右分坐两位年轻的公子,右首之人身高体阔,膀大腰圆,黑红的脸庞,粗粗的眉毛下一双大大的眼睛精光闪烁,气势逼人,让人一瞥之下,不由心生懔意。左首之人一身白色长衫,那五官眉目简直与云鹏一模一样,只是略比云鹏英俊了些,看着他凌云飞就好象看到了二十年前的云鹏。 在太苍府这五年,凌云飞每天都要听到与云鹏有关之事,开始他还很有些想法,然而想到云鹏身为天下武学大宗师之一的身份,他的热血就不得不冷却下来。他的身体经过再生,丹田已自动修复过来,而且经过运功检查,他更发现了令他惊喜的地方,那就是他的身体机能已恢复到二十岁左右的情形,浑身上下焕然一新。然而毕竟不过才五年时间,尽管他日夕苦练不辍,也只是打通了任脉,督脉尚未打通,功力比之云鹏肯定天差地远,比都无法相比。不过任脉打通后,他到是发现了一个有趣地现象:任脉在胸腹循行的路线,正好曲折迂迥成七段,这与地牢中壁刻所称“七”经倒也相符合。 时间长了,他的仇恨之心也逐渐淡了,严格来讲他与云鹏之间发生的事本来也没有什么,再说老想报着复别人对自己来说也是一件沉重的事,人与人之间还是简单些好。 看着知州大人、府尹大人、驻太苍府水军提督、驻太苍府总兵不住地两位年轻人示好,而中间的吏部尚书南宫峻居然也是笑语殷殷,对两个年轻人温言相对,凌云飞不由惊诧莫名。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六章竞舟~ 高台正前方的丽水河中,九条龙舟一字排开,色分赤、青、黄、白、黑、蓝、紫、绿、橙,龙舟皆长约五丈,龙舟四角插各色旌旗。 第7章 每舟上各有十名划手,分坐两侧,人人短衫紧裤,头缠方巾,气势强悍,透出一种阳性的昧力。每舟上还有各有一名舵手,居龙舟头部,一名锣手,一名鼓手居龙舟正中,后者二人中,有一人兼夺镖手。 凌云飞闭目而坐,尽力减轻南宫峻枯燥乏味的讲话带来的困扰,“下面请云中天少侠、燕纪北少侠击鼓开赛。”凌云飞心中一动,“燕纪北,原来竟是霹雳神剑燕兆男的公子,好大的手笔!云鹏、燕兆男号称睿丽王朝两大高手,声威赫赫,妇孺皆知,这次的龙舟赛,难道有别的意味不成?” 咚!咚!咚!三通鼓响,眨眼间,九艘龙舟如箭般向前射去。 岸上顿时欢声雷动,彩旗飘飞,鞭炮声、锣鼓声响成一片。鼓声三下红旗开,九龙跃出浮水来,只见浆影飞舞,浪花飞溅,似蛟龙腾波,似海燕击水,一股激动人心的气势在在丽水河上荡漾。 行过百米,九舟齐推并进,差相仿佛,呈势均力敌之势。蓦然尖锐的号角声震云霄,随即数声长啸掠空而过,数万人的欢呼声、呐喊声竟遮掩不住,直有千军万马般的气势。就在这一瞬间,人们视线所及处,两条火红色的龙舟仿佛从水底下钻出般突兀冒了出来,舟势苦箭,往前射去。一时之间,岸上寂静异常,人人目瞪口呆:如此场面,想来没人见过。 “来了。”凌云飞心下暗道,“想来这二条龙舟是趁众人全部心神集中到九条竞赛龙舟上之时,偷偷从侧面划了出来。他们为何不正大光明参赛?如此不顾规矩,难道不怕被官府布置在河面四周的巡逻舟驱赶?”凌云飞心下惊愕,凝神细看。目力所及,但见这条火红色的龙舟上,人员配置与前面九艘一模一样,但浆手舵手个个身量高大,体形雄壮,想来决不是南方之人;最奇异的是两艘舟上的鼓手锣手竟然全是两名面蒙白纱,身形高挑的女郎。看着随风飘动的裙袂,宛如凌波仙子,盈盈然、洒洒然有乘风而起之感,实是怡人之至! “他们是东狄、北卑人!看舟上的旗子。”有人大声喊叫出声,顿时数百数千人此起彼伏地叫了起来。岸上观众从震惊中醒过神来,谩骂声、口哨声与大声喝彩声相和;鸡蛋、鹅卵石共鞋子、靴子齐飞,场面乱成一团。 东狄、北卑皆与睿丽王朝发生过战争。其时睿丽王朝国势日衰,国内局势动荡,不得不委曲求全与两国签定城下之盟,年年要进贡,岁岁需朝贺。更有甚者,竟默认了北部动云关归署东狄,西北部的鸡鸣关由北卑所据,由此导致睿丽王朝东北西北无险可凭,两国大军随时可以长驱直入,直蹈京州。如果不是两国互相牵制,睿丽王朝的一半河山定已沦入他人的马蹄之下。 看到龙舟上烈烈飘动彩旗上的飞扬骏马,咆哮的猛虎,河面上巡逻的战船竟上前阻拦,任其乘风破浪,尾随九条龙舟而去。 龙舟行到一千米的距离,开始调头,往回划行。待到距离高台正中河面镖旗二百米远,只剩三条龙舟在前,其余已落在后面。那两条后至龙舟越划越快,此时已超过六条落后龙舟,离前面三条龙舟只有不过七八米的距离,看情形大有后来居上之势。 河岸观众情绪愈发高昂,加油声越来越响,更有人纵声唱起了夺镖歌:划!划!呀嗬嗬,夺镖夺镖龙夺镖!哪嗬嗨!歌声虽短,但高亢激昂,颇有震动人心,鼓舞气势之妙。 三条龙舟上的锣鼓声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响,划浆手受到激励,速度又快了起来,正有“棹影翰波飞万剑,鼓声劈浪鸣千雷。”之势。后面两条龙舟再也不能拉近半点差距。还剩五十米距离。鼓声渐急标将近,三龙望标目如瞬。此时浆手皆已红了眼睛,低垂的腰不约而同微微有些挺起,眼睛所见,只有彩色的镖旗。 岸上观众人声鼎沸,宛如开了锅一般,这时场面最是激动人心,正是一曲乐章的最高潮部分。 凌云飞看着自已的龙舟以微弱的优势稍稍领先,久已平静地心泛起了些微的涟漪,一种激动的情感涌了上来,忍不住想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为自已的弟兄们欢呼喝彩。 就在这时,那种尖锐的号角声又自响起,仿佛撕裂了云霄,带着一股凄厉从空际盘旋而下,笼罩河面,岸上。凌云飞只觉一缕缕的细丝直刺耳鼓,心脏的跳动感觉慢了许多,血液的流动本来应当跟着放缓,却反而有加快的趋势,无形中形成了对心脏的压力,顿感胸腹间一阵抽紧,进而手脚微微有些发僵,心下不由大吃一惊。“何人如此厉害?他如此做有何居心?”心下一动,猛然醒悟过来:“龙舟!” 河面上领先的三条龙舟速度突兀慢了下来,舟上的锣鼓声变得有些凌乱,浆手划水的节奏显得有些起起伏伏,不再有齐起齐落,动作划一之感。 啸声蓦然响起,一个柔和,一个刚烈,互相配合,仿如天成,尖锐的号角声仿佛被啸声缠绕包围,渐有缓和之势,凌云飞感到压力有所减轻,身体舒服许多。他看着前面巍然而立,长啸不绝的云燕二人,惘然若失,心中微微有些苦涩。 就在这片刻之间,两条火红色龙舟与前面三条龙舟追了尾头相接,隐隐然有超出之势。突然悦耳的口哨声响起,紧跟着数声齐响,烈烈然响成一片,仿佛三十个浆手事先有约定一般,竟凝成了一个旋律,合成了一个声音。起浆落浆错落有致;起到最高一条线,中间一片影,落到最低一条线,真是赏心悦目,令人心旷神怡,不知所之。顿时喝彩声,欢呼声如山崩地裂般冲破云霄,冲破号角声,长啸声,在天地间回响交织,盘旋激荡。 近了,更近了。五条龙舟几乎并驾齐驱齐向镖旗而去,此时离镖距离不过十丈。每条龙舟上的夺镖手已放下锣鼓,奔到龙首,伏下身形,摆好姿式,蓄势待发。天地间突然静下来,数万观观众人人屏住了呼吸,“万人齐著眼,看取一舟先。”目不稍移,就等最激动人心的时刻。 凌云飞不由自主站起了,紧接着,后排落坐的人全都站起身形,翘脚的翘脚,伸脖子的伸脖子,人人面露紧张之色。 两名妙龄少女纤纤脚尖勾住龙首,几乎同时伸手抓向了镖旗,眼看就要入手,猛然水波涌动,镖旗向后突然退了少许,十拿九稳的一抓居然落空了。原来镖旗是用绳子绑着镖旗杆,而绳子下绑着巨石沉入江中,龙舟划来,水波向前涌动,自然将镖旗推向后方,这二人看来没有考虑到会发生这样的变化,致有此一失。 就在此时,另外三条龙舟已到达位置,三个夺镖手几乎不分先后,手臂齐展,直奔镖旗,眼看就要够到旗杆,猛然龙舟剧烈晃动,三人猝不提防,身体不由大幅度摇摆,一人从龙舟甩出,另两个人也是狼狈不堪,“呯、呯”两声摔倒在了龙舟之中。 凌云飞站在高台之上,看的清清楚楚,原来在三个夺镖手就要得手之际,两条火红色龙舟上的浆手手中的浆橹在下落途中,转变方向重重敲在三条龙舟上,龙舟受到撞击,左右晃动,致使功败垂成。 在这瞬息之间,发生了如此的意外,简直让人目不暇接,目瞪口呆。顿时叫骂声、喝喊声响成一片。 凌云飞趁人不注意悄悄纵身下台,掩至河边。 此时河中五条龙舟为了镖旗浆橹齐飞,打成一片。三对二,竟然落在下风,不时有浆手落在河中,其中大部分都是三条龙舟上浆手。火红龙舟上的浆手挥舞起浆橹,个个虎虎生风,劈扫之间,法度谨严,竟都武功不错。这哪里是在夺镖旗,简直成了比武大会了。此时后面六条龙舟也已赶到,其中两条加入战团,另四条在一旁观望。 这样盛大的节日,让这些异国之人肆无忌惮,搅成如此模样,官府竟然不闻不问,诚属可悲之至。而云燕二人站在台上,居然也是无动于衷,不知是自矜身份,还是有别的什么顾忌,难道长啸几声便算完成了使命了? 路见不平有人铲,更何况是异族人欺压自己的同胞;不少热血之士,抢舟的抢舟,无舟的甚至跳入河中泅水而前,然而河中官兵巡逻船却阻住了他们绝大数人的去路,尽管还有少数人闯了过去,但仅凭一腔热血,没有实力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他们根本无法靠近那两条龙舟。 “沉住气,输就输了吧,事非只因多开口,烦恼只为强出头。”凌云飞在心中反复告诫自己,但是胸中一股热血翻涌上来,再也压之不住,跳上一条小舟,气运手腕,往水面轻轻一点,小舟“嗖”一声竟然凌空而起,落于五丈之外,借助小船前进的势头,连点几下,已然离岸三十米开外。此时岸上的人的目光全集中在五条龙舟上,却也没人注意到他。为了让岸边观众看得清楚,镖旗离岸大约只有百米百左右,凌云飞只需再划数下,便可到激斗现场。就在此时,巡逻官兵发现了小船,大声喝阻,有两条官船飞速赶来,意欲阻截。 凌云飞心下大为愤怒,“这些官兵放任外族人胡作非为,不敢稍假辞色,却对自己的百姓横眉厉目,不讲情面,真是可悲之至。”嘴角微微扯出几丝苦笑,“那又怎么样?他们也是小喽啰,也要听那些当官的。”看着挡在了前面的两条官船,凌云飞在浆橹入水的一霎那,改击为拍,借助这一拍之势,小船带着一股劲风,腾空而起,同时凌云飞从船上掠出,斜斜飞过两条官船,小船一触水面,凌云飞落下的身形正好落在船中,不差分毫,仿佛船一直等在那里,就等着他落下,凌云飞内力虽然不是顶尖的,但内力的运用却因他对人身体筋络的了若直掌而精妙非常。 第8章 就在他身体凌空的刹那间,视线过处,两名白衣女郎的手已离镖旗不过咫尺之距,“嗨~”一声低吼,就在身体接触小船的瞬间,全身之力涌往脚部,再从脚部传给小船,前势接后力,小船的速度在一瞬间到达顶峰,宛如闪电掠空,直奔镖旗而去。 两名蒙面女郎,只觉眼前劲风掠过,不由自主眨了下眼睛,然而手却不停直向前伸,居然空无一物,睁眼看时,镖旗不见了,就在错愕之际,耳边传来的是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喝彩声。 她们扭过头去,只见本来已空无一人的三条龙舟,其中的一条上面,不知何时立着一名年轻的男子,手舞镖旗,狂挥不止,后来加入争夺的二条龙舟上,剩下的不足半数的人也都欢呼跳跃,仿佛比自己夺得镖旗还要兴奋。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七章遇袭~ 凌云飞辗转反侧,心中的兴奋之意不减。是啊!他活到六十多岁,何曾如此风光过:他以前是个强盗,虽然不能说是过街老鼠,人人唾弃,但在内心深处连他本人都时不时有瞧不起自己的念头,遑论别人。 今日他夺得镖旗,虽然有取巧的成份在内,但全城民众的喝彩声、掌声、赞美声那可全是发自内心;庆功宴上,吏部尚书、知州、府尹、提督、总兵人人向他敬酒,更难得是云中天、燕纪北也是笑语相加,有所赞誉,他真是飘飘然,昏昏然,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梆、梆、梆,”三声梆响,三更天了。 凌云飞感觉嗓子发干,想坐起身形找水喝,蓦觉腹中一阵剧痛传来,通达全身,气力一松,竟跌倒在床上。凌云飞全身的汗冒了出来:凭经验,十之八九是中毒了。“难道是在晚上的庆功宴上中的毒,怎么可能呢?这三年来,自己不偷不抢,做生意是童叟无欺,与人相争,也大都谦恭礼让,好象没得罪过人哪。”一阵悲哀涌上心头,“难道是老天爷嫉妒我,不想看我风光?我遭到的磨难还不够吗,刚刚好上一点儿,又找上门来了。”凌云飞自哀自怨未已,转瞬间一个念头浮上脑海,“小心后招!” 当下再不迟疑,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运功逼毒。 凌云飞靠得地牢中的练得的妙诀“只要还活着,希望就存在。”很快进入物我两忘的境地,全身内力在意念的指引下,自如流转,慢慢将腹间毒素逼往足阳明胃经、足太阴脾经,准备沿两条经脉,直压向足部,然后逼出体外。他心头空明,意分两股,内力越转越快,毒素向两条经脉积聚的速度相应变快,腹中疼痛逐渐减轻,终至于无。毒素开始沿两条经脉流向腿部。 “呜呜……”在这万籁俱静之时,正在入定之人的感应分外灵敏,凌云飞清晰地感觉到了人临死时,被人捂住嘴巴发出的轻微地声响,感觉到了他的爱犬嘟嘟低低的绝望地嘶叫。 压下心头的波动,全力驱毒,他知道多争取一点时间就多一分希望。毒素过气冲、阴明泉,再有一顿饭功夫,足太阴脾经就可大功告成。凌云飞的内力是由一条条经脉而来,经脉是一条条逆向打通的,这比别人先打通任督二脉,再打通十二经脉,要艰难得多,虽然事半功倍,但也有好处,那就是他的经脉在任脉打通后,六阴经可逆可顺,运转无不自如,逼毒的速度在同等内力下,要快上许多。他的足阳明胃经因督脉未通,不可逆行,逼毒的速度比足太阴脾经要慢上许多,就是这个道理。 院中响起了打斗声,更有人大声呼喊“打劫了……打劫了!”。他的护院有一大半经过他的亲自指点,可不都是吃素的。想来偷袭之人没有料到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被人发现,也没想到会遇到如此顽强的抵抗,局面一时僵持不下。然而凌云飞心中的压力丝毫没减,他一生中大难小灾遭遇无数,阅历何等丰富,自是明瞭这短暂平静背后的重重危机。 当此时,凌云飞地牢中的心理磨炼显出了威力,明知生死悬于一线,他依旧不急不躁,按照即定的步骤将毒素一点点压往足部。 激斗越来越激烈,不时有人惨呼倒地。 毒素沿足太阴脾经一路向下,直达隐白穴,然后顺隐白穴排出,顿时空气中弥漫一股浓烈的香味。凌云飞嗅到这股得香味,头微微有些发昏,大吃一惊,马上摒住了呼吸,“这是何种毒素,排除体外能自然挥发,并且借助空气传播,循环使用,毒性依然,好厉害!”同时在另一条足阳明胃经,将毒素逼至足三里。 有人脚步轻轻,缓缓踏上了凌云飞房间的石阶,一步步向上走。凌云飞心中轻叹:“时不我待!”手指伸出,点在了犊鼻穴上,但是身体动也不动。“咯吱”一声,房门向两边分开,仿佛门栓根本未曾存在一般。 等了一会儿,在凌云飞的感觉中仿佛时间已停滞不动,仍没有半点动静。他尽量保持自己呼吸均匀,细细感知从外面即将到来的危险——外面的打斗声逐渐转淡,凌云飞心中痛惜不已,“这可都是他五年的心血呀!花费了多少精力,付出了多少辛苦,心中怎样的执着,才攒下自己的班底,不过片刻之间失去了足有四分之一。” “只要还活着,希望就存在。”先保命要紧,其余皆可先先放置一边。 “嗖、嗖、嗖……”扑天盖地地暗器射向了盘膝静坐的凌云飞。悄无声息腾空而起,眼看就快碰上屋顶,身体猛然展开,左手兜一掌,“轰”的一声,灰尘弥漫,屋顶被击开一个大洞,与此同时右手一搭房梁,身体急剧前后摆动,就在第二波暗器就要及身之际,头前脚后,劲急如箭,平平射出。“轰”的一声,人也从屋中窜出,这股前冲的力道是如此之大,待得控制住身形,凌云飞人已离他所居房屋足足有三丈的距离。 人在空中,闪目一扫,打斗已基本平息,院中几处火光冲天,凌云飞所住屋顶五、六条黑衣蒙面之人,正侧头看向他冲出的方向,而屋子周围的人显然也反应过来,动作快的已调转身形向他扑了过来。双手着地,全身力道从手上涌出,“忽”身体转了两圈,又自腾空而起,在空中打了个盘旋,竟向着原路激射而回。人在空中心念百转,“敌人来势不明,自己毒伤未愈,为今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 显然,凌云飞这一连串的惑敌之计起到了应有的效果,来袭之人阵角已乱。看到与急速飞来的凌云飞将将撞到一起,冲在最前面的三人在一瞬间呆住了,没有一丝反应。两拳击出,奔向当前两人,身体一个闪转,一脚点了一下另一人的头顶,借了一下力。一口浊气吐出,身形已从屋顶大洞隐没。 手搭房梁,心中默默开始计数,当数到十的时候,身形再次从洞中窜出,并不稍停,直奔院落后进。他一只脚不能动,只靠两只手交替行进,实是怪异之至,但行动的速度却未稍缓,只眨眼间他的身影已到院墙下。 此时,火势已起,院中亮如白心昼,他已无一丝可隐匿之处。 在这片刻之间,凌云飞使劲了浑身解数,终将敌人抛至身后。然而他额角见汗,身子微微有些发软:前番逼毒,他实已全力以赴,内力耗损甚剧,此番机智百出地逃跑,也未有半分保留,身体疲累实属正常。 稍稍停顿,觉察不出什么异常,略略放松了一下紧绷的神经,但这只是心里上的,在身体纵起之时,凌云飞全身都处在高度戒备的状态,宛如一只时刻都准备扑出攫取猎物的野兽。二十多年前,云鹏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的身后,那种情形让他铭记在心,他决不允许自己再犯同样的错误,死里逃生的“幸运”在人的一生中能有几次呢? 身体刚刚越过墙头,两道交叉的剑光从两侧袭卷而至,扇面般的剑网如丝如缕,带着阵阵浸人的寒意将凌云飞紧紧缠住,眼前浮现的只有不断闪烁的剑光,根本看不见袭击人的身影,可见剑势是何等绵密!幸亏凌云飞保持着警觉,察觉到情形不妙,身形急速晃动,左冲右突,想挣出剑网的缠绕,突围而出。但这两道剑光仿佛蜘蛛丝般带着粘性,一粘住了他的身体,便已和他溶为一体,如影随形,包裹着他身躯,一时之间,又哪里能够脱身。 凌云飞心下不由大吃一惊,“这是什么剑法,如此厉害,看来竟似决不在云鹏的万象剑法之下。”危急之时,体内潜能喷涌而出,“忽、忽、忽、忽”向左边连击四拳,螺旋劲道在他的用心控制之下,绕着他的身体左侧呈弧形劲啸而出,而他的身体借助这股力道向相反方向如陀螺般盘旋上升,越升越高,直达一丈开外。看看升到尽头,身体在眨眼间突然平展开来,呈与地面平行之态,旋绕力道未绝,竟又转了两圈,头前脚后,“嗖”的一下,射向前方。 “咦!”的一声娇呼传入凌云飞的耳朵,想是袭击之人对他的武功大感惊奇,失呼出声。“原来是个女的。”不知如何,在这种时刻他的脑海中竟然浮现出赛龙舟时飘飘欲仙的身影,人的直觉有时真是不可思议:他视线所及,四个高挑的身形赫然呈四角将他凌空的身体包围,后面的两人身形已起,掌中剑向他斜斜遥击。“原来真就是这几个女人。为了赛龙舟这等小事,这些异族之人,竟做出如此人神共愤之事,真真岂有此理!”心中的怒火不可抑制,人在空中,奋起全身之力击向两道剑光,蓦然腹部剧痛传来,呼吸一窒,内力再也接济不上,身体不受控制斜斜坠下。原来,凌云飞对付前面两个女郎实是用尽了剩余不多的内力,他最后连击这两拳,理智已失,当全身残存的内力涌向手掌时,他根本没有加以控制,致使犊鼻穴被从脚部冲来的力道豁然冲开,被阻住的毒素随着内力急流而回,致有此失。 第9章 “只要还活着,希望就存在。”凌云飞勉强侧了一下身体,一剑扫过腰部,另一剑不知为何,没有砍下来,凌云飞只是觉得一片冰凉的寒意从他的背部透体而入,比扫过腰部的那一剑还要冷上几分。 凌云飞在地上翻滚了一下,呈侧卧之势,在失去知觉前,他看了一幅奇异的画面——场中不知何时,竟又多出一个身穿白衣,面蒙白纱,身形窈窕的女子,她手中一把三尺宝剑,发出莹莹的白光,挡在了另一个比她高半头的女子的剑下。在她姣好的身影之侧,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面垂红纱,手中的宝剑在夜色中就象燃烧的火焰,烈烈指向了同一人。 “以往自己抢劫财物之时,不也经常是非不分,乱伤人命,这或许就是老天爷的报应吧?” 凌云飞昏了过去。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八章结茧~ “姐姐!姐姐!你别走!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真的!求求你了!千万别扔下我!”凌云飞嘴中不住地呢喃,紧紧拽着姐姐的衣袖不放。然而衣袖是脆弱的,禁不起拉扯,衣袖断了,姐姐双手掩面,转身狂奔而去。凌云飞泪流满面,“姐姐,姐姐……” 迷迷糊糊中,凌云飞感到一双柔软手的轻轻的覆在了他的额头上,冰冰的、滑滑的,说不出的舒服,仿佛带着一腔脉脉温情,象一缕清风吹过了他枯寂的心灵,“姐姐,你回来了!”凌云飞大喜过望,迫不急待地睁开了双眼。泪眼朦胧中,一个俏丽的身影正站在他的面前,白衣白裙,一绢轻纱蒙面。不知为何,虽然看不见她轻纱背后的面孔,但凌云飞潜意识中觉得轻纱后面的双目,正充满了关怀,深深注视着他,然而眼神虽然相近,眼前之人却显然不是他最想见之人。心中一声叹息,长出一口气,仿佛把满腔的失望叹出去,“姐姐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凌云飞彻底地清醒过来,认出了前面这位姑娘正是替他挡了一剑之人。 “多谢小姐施以援手,林云飞感激不尽。”凌云飞挣扎了一下,虽然感到腰部的伤口还有些痛,但也不是不可忍受,与在地牢长时间挨板子相比,这点痛对凌云飞来说,不算什么。他终于坐了起来。 姑娘静静地看着他,俏丽的身形如诗如画。虽然眼见凌云飞咬牙忍痛慢慢挣扎坐起,她却没有伸手相扶,这与凌云飞昏迷之时,她以手覆额的情形大相径庭,不知是出于矜持,还是害羞? “你叫凌云飞?”声音绵软柔和,明显的江南口音。 感到了她声音中的惊讶,凌云飞微微吃惊,忍不住问道:“怎么了,小姐?这名字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只不过二十多年前,也有一人与你同名。”说到这她轻轻叹息一声,柔和的声音中似乎掺进了某种朦胧的东西:“他是一个大盗,被我的父亲误杀了。为这件事,我父亲耿耿于怀了二十多年了。你居然叫凌云飞,这世上的事真是不可思议——我父亲杀了一个凌云飞,我救了一个凌云飞,上天的安排有时真是很有意思。” “你……”凌云飞到底将要吐出口的话憋了回去,但他脸上震惊的表情却怎么也遮掩不住,连向白衣姑娘解释她将林称作凌都忘却了。“救自己的人居然是云鹏的女儿,是从十四岁起就号称江南一美的江南第一美人的云忌弱,天下的巧合之事真……”凌云飞实在想不出恰当的词语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只是觉得冥冥中有一根无形的手牵引着他走向一定的方向,而这方向往往来是人的能力无法左右的,。 “怎么了,你?”云忌弱下意识地追问一句,随即她意识到了什么,和凌云飞双目互视,不由都笑了起来。两次相同地表情,两次相同地问话,这也是一种巧合吧!尽管每个人都有疑问在心头,但都没有再往下深究,世上的事原本就该如此,否则人生的乐趣便也减少了几分吧。 “令尊是……”凌云飞追问了一句,虽“明知故问”,但这也是人之常情,必须如此问的。 “我父亲姓云,名鹏,想必你也听说过这名字。” “令尊之名威震天下。天下没听说过这个名字的,不是聋子,那就是刚出生不久的婴儿了。”凌云飞这话说的有点不大恭敬,他心中的芥蒂还未完全消除,想让他说出大拍马屁的话,却是不能。 云忌弱沉默下来,想是觉得凌云飞这人有些莫名其妙:人家救了你,你却说出这样的话来,实是不太应该。 半晌,云忌弱才又说道:“你的剑伤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了,身上的寒气经过些时日的调养应该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倒是你中的毒很是麻烦,由于中毒后,你强行运功却敌,毒素已随气血扩散到全身经脉,除非有解药,或者有大高手帮你打通全身经脉,也许才有希望,”云忌弱说到这,沉吟了一下,仿佛心中有些犹疑不定,才继道:“大高手吗,我爹爹原也算上一个,可惜他外出访友未归,而他老人家向来如闲云野鹤,行踪难觅,至于解药吗……”云忌弱沉吟了一下,淡淡语音就此断了,余下之意不说自明。 听着云忌弱述说与自己生死攸关的事,感受到了她仿佛无关痛痒的语调,凌云飞不知如何,突然有一种淡淡的伤感涌上心头,仿佛云忌弱这种语气地急剧变化让他触摸到了什么,待要细细思量一番,却发觉心中一片茫然,没有半点头绪。在他颠沛流离的六十多年岁月中,居无定所,少有与陌生女子打交道地经验,遇到这种情形,殊少应变的本领,一时楞楞地呆住,不知如何想,更不知如何说。末了,只好尴尬一笑,道:管他呢!没有云小姐,如今的我肯定已是一具冰凉的尸体,承姑娘的情让我再多活上几天,这已是天大的恩泽了,我凌云飞感激不尽。“这话干干巴巴,有些语无伦次,但凌云飞觉得这至少表达了他的心意。 “凌公子太客气了,遇到这样的事,任何人都不会袖手的。”这位云忌弱小姐似乎有些心神不属,答完话便不再言语,仿佛陷入了沉思。凌云飞听到“凌”公子的称呼,心中不由微微苦笑,更没有了解释的心情,其实何必要解释呢,本来就姓凌吗。从小到老,这还是第一有人称呼他为公子,“公子,有六十多岁的公子吗?真是滑天下之稽呀!” 一时之间,两人都不再说话,一种看不见的隔阂无声地息地横在了他们之间。 几缕阳光透过窗纸洒进了屋中,无数的光影活泼泼地闪动,宛如无数的精灵在跳着欢快的舞蹈,凌云飞呆呆注视,不由痴了。几声清脆的鸟鸣从窗外传来,旋即叽叽喳喳之声不绝于耳,彰显了欢快活泼,让人心中浮起一股振奋之意,同时惊醒了两个各想心事的人。 “天都大亮了,凌公子你好好休息,有事可叫外面的丫环叫我。”云忌弱说完,未等凌云飞回答,身形曼转,轻盈而去。 目送着袅袅的背影消失不见,凌云飞感觉弥漫室内的那种如兰似麝的幽香缈缈然竟似也随之而去,不由惘然若失。投入的心神失去了关注的对象,身上的疼痛随之而来,并且突然之间仿佛痛了许多,忍不住呻吟一声,仰倒在床上。 “呀哎!”凌云飞懊恼地敲了一下自己的头,心中悔恨不已,“自己简直是太笨了!居然忘了问人家救自己时,有没有受伤?后来的情况如何?护院、家人伤亡怎样?这真是失理之至,怠慢之至,无情之至。怎么连最简单的人情事故都不懂了,无怪乎人家不愿意再理会自己。” 他越想越觉无趣,起了告辞之意。转念一想,又放弃了——身上剑伤、毒伤未愈,外面情况不明,一出云家也许就有不测之祸,如今想来在云家反而是最安全的,应该没人敢来云府来对付自己,此时告辞实是不智之举;再说了,人家是名门大小姐,江南第一美人,身前身后围绕的青年才俊数不胜数,哪会在意一个村野鄙夫的失理呢?看来是他太多心了。 然而他无论如何静不下心来,思前想后,脑海中全是云忌弱的身影,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让他心乱如麻,烦躁不安。“我这是怎么,难道是……”凌云飞被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吓了一跳,“不!不可能!绝无可能!我一个老头子居然会对一个刚见面的姑娘有这样卑鄙的念头,这,这,这……总之无论如何,绝不允许再有这种想法。” “只要还活着,希望就存在。”凌云飞只好将杀手剪拿了出来,但他默默诵念数遍,居然不起半点作用。百试百灵的杀手剪竟然失灵,凌云飞顿时惊慌失措;他刚刚受伤,本来心灵就比较脆弱,在心火的引导下,长年累月练就的沉稳忍耐一时如溃河大堤,一决而开。 凌云飞只感各种念头,如走马灯般在他的头脑中此起彼伏,频律越来越快,不久便失去了控制,乱成了一团;真气耗损严重,身体受伤,复中不明剧毒,致使许多经脉被於住,心智一失,体内两缕已被逼入一角的寒流,失去控制,顿时如脱缰的野马,冲了出来,在凌云飞的体内乱冲乱撞,结果又引动了他一条条经脉中残存的真气,于是凌云飞的体内形成了无数的水线,水流,河流,互相排斥,互相吞并,斗成一团。 凌云飞感到身体从外到内,无处不痛。仿佛无数冰寒之极的刀在一点点切割他的内脏,仿佛一丝丝滚烫的沸油在他的经脉中流淌,仿佛无数的炽热火焰在烧烤着他一寸寸的肌肤,仿佛有人在他被割成一条条的伤口上洒盐,他时而浑身抽紧,时而四肢大张,从皮肤中涌出的汗珠,刚一冒出,便如在火红的铁板上滚动般,嗞的一声,转瞬消逝不见。 第10章 这无法形容的痛苦啊,让人怎么忍受呀! 昏迷吧!昏迷吧!他在心中呼喊,然而头脑反而于此刻清醒过来,凌云飞觉得他从来没有比现在更清醒过,他双手死死地揪住身下的棉垫,牙齿咬得咯吱吱响,强迫自己去想地牢石壁上的那些线条,一条两条……渐渐地,一幅完整的画面栩栩如生地在他的眼前摊开。定位任脉,微弱气流一滴滴,一缕缕沿着画面上的线条流动。烈烈地痛,无比艰难地起步,比蜗牛还慢的速度,在比岩石还要坚定的毅力面前开始松动,一丝丝地开始了后退。“微隙在所必乘”,前进!前进!再前进!道路一点点拓宽,一厘厘,一分分,蜿蜒前伸。 凌云飞的眉头仿佛是久旱过后的枯苗,在淅淅沥沥的细雨地浸润中,慢慢地舒展身躯,绽放出生机和活力。几缕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若有若无地一层淡淡的蓝烟从他的头部蒸腾而起,衬得他的脸宛如一块蓝田美玉,如梦似幻。 不之何时,一位红衣红裙的女子站在距凌云飞三尺远距离处,迷人的双目中闪现出一抹惊奇,使得她那张清雅高华的面孔上在一瞬间幻出点点艳光,又增几分丽色。 随着时间的流逝,凌云飞脸上的蓝烟越来越厚,浙浙的他的周身都笼罩在蓝色的烟雾中,他的身体在不知不觉间被蓝烟托起尺许的高度,姿势竟无半分改变,仿佛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将他缓缓举起,轻柔地托住。慢慢地蓝烟开始凝结,仿佛蚕在织茧般,越积越厚,终于将凌云飞包进了尺厚的,玉质莹莹地蓝色晶体中:一个奇异无比的“蝉茧”诞生在一位美丽的姑娘面前。 姑娘的惊奇之色已变了震惊,任她识见如海,家学如山,但这等匪夷所思的情景却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缓步上前,慢慢地伸出有些颤抖的纤手,哆哆嗦嗦地将美丽的右手掌轻轻地在蓝玉上一掠,马上又缩了回来,跟着回来的还有一种坚硬,一种冰凉。坚硬也就罢了,但那瞬间的冰凉,却让她的娇躯抖颤了一下,手掌居然麻麻的,变得有些僵直。“万载玄冰恐怕也不过如此。”她微运玄功,将那丝寒意驱逐干净。 在这片刻间,她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面色不禁有些发红。 “自已只不过轻轻碰了一下,便冷至若此,他身居其中,居然显得若无其事,真是不可思议!” 她晃动了一下右手,已灵活自如,想来是没有什么大碍了。“这屋子里面好像有不对的地方。”她心中闪现出一个模糊的念头。但哪里不对呢?她游目四顾,没发现异常之处,不由奇怪不已。“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这个人……”,肯定与这个人有关,电光石火般,她终于明白了——这块“蓝玉”本身这般寒冷,这屋子里的温度竟然没有半点变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真是个怪人!”姑娘最后得出了结论。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九章倾城~ 绵密的雨丝,如诗如雾。 带着轻愁的春风,仿佛无边无际的,无隙不在的剪刀,妒忌地将雨幕割成一团团,一片片;铅灰色的云压得很,远处的太苍岭仿佛被压得弯曲了腰,比平时矮了半截。 天地间迷迷茫茫,混沌初开的光景。 凌云飞仿佛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压抑沉郁,从深深的睡眠中醒了过来。睁开眼,两道蓝悠悠的光茫从眼中透射而出,阴暗的屋内在这一瞬间纤毫毕现,就在这一刻,凌云飞透视过屋门,清晰地看到了屋外弥漫的雨雾。下意识地眨了一下眼睛,眼中蓝光消逝不见,恢复了平常的样子,视线随即被木门隔断。“怎么回事?我的眼睛居然能隔着厚厚木门看到屋外的景象,难道是我刚刚醒来,神智不清,产生的幻觉?要不为什么一转眼又看不到了?” 摇了摇头,只感此时的自己神清气爽,似乎浑身都充满了力量,疼痛早已消失地无影无踪。用手轻按腰部伤口部位,只有轻微的疼痛之感,心下大奇,迫不急待地掀衣解开包扎腰部伤口的一层层整齐的棉布,心中不自禁地涌起阵阵感激之情。这位云忌弱姑娘对一个素不相识之人如此尽心尽力,由此可以看出她真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好姑娘。看了看腰部三寸长的剑伤,已奇迹般地粘连一起,看来用不了多久便会完好如初,心下更是感激——人家肯定是用了极为珍贵的疗伤之药,否则哪有好的这般快法。 他功行一段时间,沉淀在体内残留下来的蓝色物质缓缓发挥作用,神游万里,已是全凭一丝灵觉的牵引,全然不了解发生在他身上的异常,自然将功劳全归在云忌弱的身上。 这次走火入魔对凌云飞来说真是九死一生,凶险无比,如果不是他的经脉经过再生而变得柔韧强悍,如果不是地牢中潮湿的环境造就了他内力如水般具有柔和包容的特点,他绝对逃不过全身筋脉断裂的劫难。 瞑目盘膝坐好,真气流转全身。凌云飞惊喜地发现,不但他堵塞的经脉已全部打通,便是在最难打通的督脉中真气一样的流转自如——督脉豁然已经全部打通。看来“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真是一点不假,一次暗杀至少缩短了凌云飞五年的苦练时光。真气运转到长强穴,待往会阴穴而去,却是不能前进分毫,看来练武者要想跨跃任督二脉中间相隔的这九寸距离,如非特殊机缘,特殊禀赋,光凭苦练,实是水中月,镜中花。 真气运转三次,依然探不到毒素的存在,加之感觉不到身体的不适之处,想来毒素已去,凌云飞忐忑不安的心平静下来: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至于如何捡回来的,他却是懵懵懂懂,有些想不明白。 往夕的恩怨,莫名的情感,药铺、酒楼的情况如何?向阳府的义父如得到这边的消息,定会赶回来,要是被暗处的敌人……叫人情何以堪!还有那四个可恶的女人,虽然与他交手时间很短,但他却深知这几个人的厉害,以她们的剑法推之,其师父、长辈的武功定可直追云鹏、燕兆男之流,被这样的人物当成敌人,以后的日子过起来,怕又得“多姿多彩”了。 束好衣服,起身下床。 伸手将窗子推开,一片迷蒙的雨雾随着风荡了进来,扑在了凌云飞的脸上、衣服上。感受着丝丝的春寒,将目光投注铅灰色的阴云,心中油生亲切之意,“五年前,当再次睁开眼睛时,也是这样的天空。” 今天的情形与那时何其相似,不同的只是人的心情罢了。 忽然心有所感,视线转处,目光顿时呆住。曲曲折折,鹅卵石铺就的院中小道上,一红一白两位佳人翩翩而来,红衣撑红伞,白衣举白伞,仿佛昏暗的院中一白一红两花同时绽放,那种色彩明烈的对比,鲜明地烙进凌云飞的心灵深处。多少年后,当他重温此事,依旧满脸呆呆,如痴如醉。 穿白衣的面蒙白纱,正是凌云飞的救命恩人——云忌若。与云忌弱并行的红衣女子,约高出她半头,看来正是那晚站在云忌弱身侧,手持似能发出火焰的长剑的女子。凌云飞视线微抬,看清了她的面庞,顿感心头狂跳,热血喷涌,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目光仿佛粘在了这女子的脸上,再也不能移开。 红衣女子不知为何,竟去掉了面上的红纱,露出了本来面目。 额头刘海整整齐齐,长约寸许,披垂下来的瀑布般的黑发,将脸两侧遮住了大半,那凝脂白玉般的面孔上仿佛有光彩在流转,“鬓云欲度香腮雪。”真是恰如其份。凌云飞看着剑眉下略显狭长的秀目,看着高挺的葱管般的鼻梁,看着轻盈的身躯飘然欲飞,只感雍容华贵不足形容她的泱泱大气,清雅秀美无法描述她迷人风情。 “倾国倾城”就指这种女人吧! 红衣姑娘似乎感受到了凌云飞痴痴的目光,小嘴微张,美目轻抬,长长的睫毛扑扇了几下,漏过来几线淡淡的笑意。凌云飞仿佛被秋波击中,不禁打个了寒颤,随即脸微微发红,比最初做贼时,被人发现还要心慌意乱,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敲门声起。 勉强定下心神的凌云飞,故意将脚步声放响,走到门前,将门慢慢打开。他侧身站在门旁,说道:“二位姑娘请进。”这句话只有六个字,但凌云飞说起来竟十分吃力,仿佛是从牙缝里一个个挤出来。 看着他仿佛一本正经的神情,两位姑娘相对婉尔。 凌云飞恭请两位姑娘坐好,长长呼出一口气。自从两位姑娘进来,他不由自主微微屏气,放缓了呼吸,待得心神稍定,这才感到胸口有些气闷,一口浊气长呼而出。随着一口潮湿清冷的空气进入肺中,他脸上僵硬的表情才算放松下来,举止恢复了自然。 “凌公子凭借自身的修为竟将”九死还魂丹“的毒素从体内逼出,真是可喜可贺!”凌小姐的语气似乎透着淡淡忧郁。 “是啊!能将”九死还魂丹“的剧毒从体内逼出者,数遍天下也找不出几个人来,凌公子如此年轻,居然有这等修为,不知练的什么功夫?”红衣姑娘虽然与凌云飞见过三次,但一次惊鸿一瞥,一次凌云飞正在入定,算起来这次还是头回相见,她第一次与凌云飞说话,便如此单直入,问出武林人物甚为忌诲的话题,不知是她性情直爽,还是好奇心重——凌云飞运功疗伤的场面如此怪诞神奇,弄不清其中原因,心中实不能释怀。 面对红衣姑娘动人无比的容光,凌云飞不自觉心中发慌,不敢多看,忙把头转向云忌弱,正容道:“有一件事先要跟云小姐解释清楚,本人姓林,双木之林,林云飞,而不是凌云飞。” 第11章 他将头转向红衣姑娘,问道:“这位姑娘是……”他一接触到红衣姑娘澄澈的略显羞意的眼神,心头忽地一跳,不自觉将头又转了过来,面向云忌弱。 云忌若似乎没有听到他的问话,就在这片刻之间,她仿佛神游物外,口中呢喃自语:“原来他果真姓林,这怎么可能?他二人如此相像,连功夫也这般相近,怎么可能没有关系呢?真是奇怪之至,奇怪之至。” “忌弱,你发什么呆,林公子问你话呢。”红衣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问话的唐突,心中不自由的有些难为情,自不好意思问答凌云飞的问话,于是用话将目标转向云忌弱,以摆脱本人的尴尬境地。 云忌弱仿佛从虚幻的情景中脱身出来,定了定神,问道“燕姐姐,你说什么?” “看你心情不属的的样子,思绪又远飙八万里了吧。”红衣姑娘微微一笑,语意娇嗔,然后道:“不是我,是这位凌公子问你话来这。” “燕姐姐你瞎说什么呀!”云忌弱有些嗔怪,“你真的是姓林,而不是姓凌吗?”这才是她真正关心的。 凌云飞心中奇怪不已,我姓林姓凌有什么紧要,我本来就是我,长得不一样才怪呢。朝庭昏愦无能,吏治腐败,民不聊生,象我这样的大盗,天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杀了我,即便是误杀,你父亲估计也只是口中叹息,心中却在庆幸,何谈什么内疚。 按照凌云飞的逻辑,这位云忌弱姑娘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人家对他有救命之恩,而且虽然红衣姑娘的美貌世所罕见,令他心旌摇摇,但在他内心深处却更关注云忌若,是因为云忌若号称江南第一美人,美貌定不在红衣姑娘之下,还是别的原因,他自己也分辩不出来。“我当然姓林,不姓凌。听小姐的话,你已经知道了。”凌云飞的言外之意就是你早已知晓,还问什么。“练什么功夫?连我都不知道自己所练是何种功夫。我小时候在父亲的废旧书中,偶然找到一本破破烂烂,残缺不全的练功图谱,自已乱练一气,这又算什么功夫了。至于说逼毒,我只是感到自己走火入魔,无法可想之下,只好让真气乱走一起,谁想毒就没有了,真是奇怪的很。”说到这里凌云飞停顿了下,见二女缄口不语,继道:“”九死还魂丹“是什么东西,真有这么厉害吗?”凌云飞说这番话时,真真假假,但表情一本正经,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一生坎坷无数,对“逢人只说三分话”的真意体会颇深,自不会在两个刚见过几次面的姑娘面前袒露自己的肺腹。 两位姑娘默默相视一眼,虽然隔着云忌弱的面纱,但分明读懂了凌云飞言语中的许多不尽实之处,看清了凌云飞性格中的油滑的一面。 云忌弱,生于武林世家,祖父、父亲、兄长名传天下,平生所遇之人,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是看惯了男人们面目威严,方方正正的样子。那位燕姑娘更是大有来头的人物,自也不会喜欢凌云飞这种稍带无赖的模样。一时之间,二个姑娘都嚼到了口中的一丝苦涩,再没有心情与凌云飞说些什么。 屋外的雨似乎大了些,房檐的滴水声一阵响过一阵,一时之间屋里分外寂静,无人有话,各有心事上心头。 凌云飞自幼母病,父狂,心思极为细腻敏感,更有久阅世情冷暖的慧眼,虽少有与女子打交道的经验,但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略一思忖,自觉二女的变化已完全明瞭在心。“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不知为何,这句久违的词句涌上心头,“墙外的人与墙内的人本处两个世界,墙正是两个世界的分界线,然而由世俗、社会地位、成长环境构成的无形的墙,往往要比世上任何的墙都要坚固,要想将墙推倒,谈何容易。 毕竟因模模糊糊的念头的存在,怅惘之情终是不可抑制的在心中升起,尽管他心中的堤防慢慢成形,尽管他觉得自己的还未找回年轻时的心境,牙齿可以重新长出,头发可以重新变黑,但脸上的苍桑之意,心中的岁月留痕,又有什么可以消除? 淡淡地笑容在凌云飞的脸上飘逝,“也许只有痛苦才是幸福,自己回忆往昔点点滴滴的痛苦时,不是常常如嚼橄榄般,越嚼越有味道吗。”伴随着笑容流过心头。他想通了,却将他入定之时,两个姑娘三天两夜的轮番守护之情抛去九霄,浑不知对自已残忍的同时,也是对别人的残忍。 他心态完全放松,这一笑甚为自然,眼睛中一丝蓝色的光彩一闪而逝,脸上在一瞬间同时蒸腾起一层蓝烟,使他整个人呈现一种梦幻般的神彩,两个姑娘目光一触,心神同震,一时之间目不稍移。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十章灵感~ 凌云飞站起身形,刚想张口告辞,心中忽生警兆,仿佛感到四道带着敌意的目光落在他的后背上,这目光有若实质,竟让他微生疼痛之感,不由自主大吃一惊,急转身形挡在两位姑娘面前,目光一凝,射向窗户,心中暗道:“是谁这般厉害!” “你们两个进来吧,在客人面前鬼鬼祟祟是何道理。”云忌弱和那位燕姑娘不约而同出声轻喝。 在凌云飞警戒的目光中,两个年轻男子一前一后走进屋来。 看清来人,凌云飞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同时直觉告诉了他那敌意目光的缘由,“云忌弱称呼红衣姑娘为姐姐,自已早该想到她是燕兆男的女儿,号称中原一凤的中原第一美人燕纪香,自己还真是幸运,居然一下子见到了睿丽王朝武林中最美的两位姑娘。云燕两家在武林中高高在上,上一代又是姻亲关系,正是门当户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种尖锐地痛苦仿佛无形的利刃在他的心口穿过,他微微苦笑,上前施礼,不管如何,自已是个“客人”,他们才是此地的主人,更何况别人于已有恩,“林云飞见过两位少侠,适才在下小题大做,让二位见笑了。” 当先的燕纪北朗声一笑:“小题大做?恐怕是想英雄救美吧!可惜呀!要不在云府就好了。” “是啊!这是在云府,我怎么忘了呢?”凌云飞在心中自嘲,表情却是一脸的尴尬,算是对燕纪北讽刺的回应。 “兄台三日前在龙舟大会上,大显身手,力挫东狄、北卑,扬我天朝神威,真是让小弟佩服之至。”云惊天大大的眼睛深深地注视着凌云飞,脸上却无半点佩服的表情,反面闪过一抹惊异之色。 “是啊!轻功很不错吗,让四个异族姑娘甘拜下风。可转过眼儿,怎么又让她们大发雌雄,弄的差点儿连小命都丢了。”燕纪北哈哈大笑,也许是事情太好笑了,他笑声如滚滚惊雷,震得屋顶上未清理干净的若干灰尘飘飘而下。要不是屋中之人功夫都不错,肯定每个人都得灰头粉面,不可收拾。 凌云飞脸的抽动一下,马上又换上了微微地苦笑。他目光从各人脸上扫过,二位姑娘稳坐如山,不言不语;云惊天神情自若,挺似劲松;燕纪北狭长的眼睛眯着,嘴角夸张外扯,自有一番气度。 多生动的人物形态图!凌云飞感慨在心。这种场景他依稀相熟——茫茫人世,芸芸众生,历经六十多载岁月,让人轻视,让人嘲讽,根本不算什么。当然,如果两位姑娘能说上几句,或让燕纪北少说两名,少笑两声,凌云飞心里肯定好受些。 心事堪哀,可对谁排。 凌云飞定下心神,记起云惊天刚才说他三天前夺镖,“自已这一入定居然耗时三天二夜,手下之人这么长时间得不到自已的消息,不知乱成什么样子。”想到此处,不由心急如焚。他勉强抑制情绪,脸上浮起淡淡笑容,抱拳团团一揖,道:“两位小姐的救命之恩,凌云飞铭记在心;两位少侠英雄气宇,我凌云飞得晤三次,真是幸甚之至,现在下伤势已愈,就此告辞。” “怎么,这就走了吗?不再多养几天伤,这样的机会可不是常有啊!”燕纪北不咸不淡地将话递了过来。 凌云飞恍若未闻,一揖转身,向外行去。 走出房间,眼前雨雾弥漫,天色灰暗,大概已酉初时分。没有半点停滞,凌云飞迈开大步,投身到漫天的雨幕中。刚刚拐过一个圆形月亮门,“凌公子,多多保重!”两种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劳姑娘关心,多谢了!”凌云飞脚下未停,反而加快了速度。 冰凉的雨丝扑打在脸上,急躁地心情浙浙冷却,千百个念头涌上心头。云、燕二女的身影虽然撇之不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凌云飞相信他终可望却,时光如流水,什么冲刷不去!目前最要紧的是找出东狄、北卑为何要取他这样一个微不足道之人的性命?他凌云飞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在中州稍稍有些钱财的商人,堂堂睿丽王朝,比他有钱之人多如恒沙之数,他算什么。东狄、北卑派出如此高手来取他的性命,也绝不仅仅因为他夺取镖旗那样简单,如此说来,他们经历这一次失败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般走出云家大门,后果堪忧。 凌云飞微一沉呤,心下已有计较。 停下身形,游目四顾。虽然天色已晚,但对他的双目来说,实与白天无异。他停身之所,是个占地一亩左右的后花园,他方才用心思索,心无旁骛,此时这一用心打量,才发觉身前身后开满了鲜花,色彩缤纷,绚烂无比,花开正艳时!他右侧三丈开外,有一两个多半圆拼成一体的池塘,大约二丈方圆光景,形状与人的鞋底差相仿佛,池塘正中有一假山,山形柔和,看起来简简单单的,但在凌云飞的眼中,却仿佛是活的一般,有一种灵动的韵味,随着它两侧的轮廓逐浙放宽至水面,好象轮廓还在向两面延伸,让人有一种将池塘一分为二的感觉。 第12章 紧挨着池塘的是一片篁竹,经过春雨的滋润,竹林青翠得仿佛要滴出碧绿的液汁来,印人心脾。篁竹后面依靠丈许高的围墙居然是一排垂柳,垂柳间距很近,树冠互相交缠,仿佛在石墙内部形成了一道更高的树墙。 闻着时浓时淡的花香,沐浴着春雨的轻柔,攫取着醉人的青翠,凌云飞在一瞬间精神一阵恍忽,随即他摇摇头,摇散了虚无的梦幻。 *** 凌云飞站在高处,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居所。 经过劫难,宽阔的院落中形成了一大片空地,周围的房子黑影幢幢,半点灯火皆无,死气沉沉的,没有一丝生气。 三天前,那里还住着自已,如今却是有家归不得。 “为什么劫难老是伴随自已?”凌云飞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追问自已。“究其根本原因还不是自已不够强大,如果有了强大的实力做后盾,只有自己给别人制造灾难的份,还有谁敢惹我。”凌云飞双拳紧握咬牙切齿,“我一定要强大起来,我要做全天下最强大的人。”他有此一念,终身再也没有改变。 原来凌云飞顺着“两”层院墙溜出云府后,先暗中察看了酒楼、药店,发现经营大都正常,这让他对自己选人的眼光很是欣慰。凌云飞并没有与手下之人见面,只是给每家店面为首之人留下他平安的标记。 敌暗我明肯定不行,敌暗我暗事才好办,凌云飞决定隐藏起来,便宜行事。 毕竟是他住了两年的居所,心中割舍不下。于是凌云飞来到距离自己府地几十丈远的高处,遥遥眺看。以他的经验判断,在府弟周围某个地方肯定有人在监视着这个大院的一切动静,而与他所站相似的地方便是最好的监视地点。 如果本身实力够强,凌云飞现在完全可以反客为主,擒住监视之人,再顺藤摸瓜,予敌人以严厉打击。奈何五年时间实在太短——凌云飞在没有家庭背景,没有社会背景的情况下,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能取得目前的成绩已经算是奇迹了,要想实力再迅速增强,必须与时间赛跑,付出更大的心血和汗水。 既然不能胜敌,便不能打草惊蛇。只有忍耐蓄势,以图后算。 “先到向阳府看看义父的情况,也许他正在赶往来太苍府的路上也说不定,决不能让他遭遇危险。” 一抹残阳如血。 几只乌鸦呱、呱、呱叫着,飞过凌云飞的头顶,迎着夕阳而去。 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在这连绵无尽的的群山之中,每隔大约一天的路程,有一家旅店。凌云飞走的急了些,在未初时分经过一家一旅店时,吃了口饭,稍稍歇息,又往前赶,要赶到下一家旅店大概得到三更半夜,看来今晚凌云飞得露宿山中了。 他稍稍放缓步伐,目光不时扫过身旁已铺满绿色的山坡,间或看到点缀其中的星星点点的野花,眼睛便爆出一丝兴奋,走路有瞬间的轻捷。山里季节大概比山外晚上二十天左右,太苍府此时鲜花开的正盛,而深山之中刚刚才见到少量花开。“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正是对此真实写照。 拐过一个山角,忽然顺风飘来一阵铃声,叮叮铛,叮叮铛,……铃声清脆悦耳,仿佛如天籁之音,在寂寂的山谷中飘荡,凌云飞不知不觉眯起了眼睛,细细倾听。 又走了大半个时辰,铃声忽近忽远,忽高忽低,一直伴随左右。凌云飞看看天幕浙浙开始落下,估计已到戌正的黄昏时节。马不停蹄赶了二个多时辰的路,肚中感到了少许的饥意,便准备停下身形,找一栖身之地,顺便弄些野味烤来裹腹。 就在这时,忽觉铃声已近许多,凌云飞隐隐约约听到了密集的蹄印敲打山石发出的答、答、答……的声响。很自然的,凌云飞心中升起期待之意,盼望着有人与他结伴共度这寒冷的山中之夜。 “看破浮生过半,半之受用无边。半中岁月尽幽闲,半里乾坤宽展。……饮酒半酣正好,花开半时偏妍,半帆张扇免翻颠,马放半缰稳便。半少却饶滋味,半多反厌纠缠。百年苦乐半相参,会占便宜只半。”吟唱中正平和,只是声音稍显苍老沙哑。只听了开头几句,凌云飞便从中听出了一种抛去俗念,敞开心胸的的轻松愉快。 这首半半歌由于歌中之意很是代表了方今天下不少人的想法,而且歌意颇为有趣,所以流传甚广。凌云飞原也对此歌耳熟能详,然而今日不知为何,或许是与已心中理念不合吧,当熟悉的诗文一句句从他的脑海中流过时,心中隐隐有不以为然之意,觉得这是睿丽王朝统治者用以欺骗下层民众的工具。 知足常乐,随欲而安固然是生活在社会底层民众的普遍想法,但如果他们大多数人拼尽全力却做不到这一点的话,这欺骗也就失去了意义,然而统治者却往往注意不到这些。每顿吃半饱正好,衣有半件穿喜欢,有屋半间全家欢,这世上有谁会满足这样的生活? 睿丽王朝目前内忧外患,已如遍地晾满干柴之地,只要有星星之火,定可燎烧全国各地,到时候要想扑灭这样的火可就难了。 “内忧外患”这四个字在这种时刻不停在凌云飞心头回放,他内心深处隐隐约约觉得有某种关键的事情需要跟这四个字连在一起,到底是什么事情?他一时忘了一切,凝神沉思……是了,北部北塞州要塞动云关失守,紧挨北塞州的云州最关键的屏障鸡鸣关也沦入北卑之手;而云州的永平府爆发了王开迹暴乱,京州东部的净州也不安宁,泗水府有李天涯起事,还有石门府那位告老还乡的兵部侍张立朝不甘寂寞,在垂暮之年居然带领一班子弟兵攻占了石门府,自立为王。在这种形势下,作为睿丽王朝都城所在地京州此时已三面楚歌,危如完卵,朝不保夕。 睿丽王朝要如何应对这样的局面呢?也许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迁都!对了,肯定要迁都。只有迁都到陪都中州,凭借丽水河的天险,才可保睿丽王朝残喘一时。那位纯宗皇帝燕子昏愦无能,贪财好色,有什么远见,只要朝中那帮奸佞之辈不断怂恿,他肯定会做出迁都的决定,哪管泉下的祖宗闭不闭眼。目前还未有漏出迁都的风声,必是受到朝中有识之士的强烈反对,迁都一方与反迁都一方势均力敌,倘若再稍有风吹草动,迁都肯定势在必行。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十一章朝辩~ 事实上凌云飞还真猜对了。 京州,太和殿。 吏部尚书南宫峻站在大殿中间,声情并茂,言辞激昂,侃侃而谈:“陛下!中州民众性情温和,民风纯朴,对我皇爱戴非常,尤其经过三年前的大地震,中州虽然几乎夷为平地,民众虽然受到重大创伤,但我皇天恩浩荡,甘霖普降,如今重建后的中州甚至要强过京州,民众由于身受皇恩,更是对陛下感恩戴德,所以微臣认为迁都中州有利于休养生息,以积蓄力量,再图东山!”南宫峻最后的话掷地有声,肥胖的大肚子前后挺动,更添几分威势。 “是啊!陛下,南宫大人说的对极了,暂避锋茫,以退为进,正是目前最好的策略。”瘦瘦的文渊阁大学士兼太子太傅谢常名从左侧朝列颤颤微微走了出来,双手合笏,身子前躬,弯弯的身子就象一只受惊的虾,头快垂到膝盖了。 “陛下,老臣对二位大人所说之言不敢苟同。”随着声若洪钟的话音,一位精神矍铄,白发及胸的老者的走出朝列。他躬身施礼后,往大殿中间腰杆笔直的这一站,立有一股逼人的气势,竟似面对千军万马一般。此人正是睿丽王朝赫赫有名的大将,兵部尚书凌治方。 纯宗皇帝内心中实是对此老深为不喜,认为他总是和他唱对台戏,致使他失去了很多的人生乐趣。可在目前的这种非常时期,他却又不得不倚赖他——堂堂睿丽王朝除了这位七十多岁老家伙,再没有第二个人能让东狄、北卑如此忌惮。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纯宗皇帝温言道:老将军有话请讲。“ “陛下,咱们睿丽王朝的开国之君之所以定都于京州,正是为了抑制东狄、北卑南侵的野心,也有利于我们集中全国之力,对他们施以痛击,以震慑其野心,力保我东北、西北边境的安宁,我朝北部、东部、西部边疆能保二百年的平安正是基于此。虽然如今东狄、北卑占领了动云关、鸡鸣关,可那是他们趁我朝先皇帝薨,陛下您刚刚登基,再有中州大地震这等天灾突发,造成民心不稳,社会不安的非常时期才偷袭成功的。如今陛下继位已五年之久,在您的励精图治之下,民心已稳,社会已定,即使有些跳梁小丑蹦出来,闹点乱子,那也无关大局。只要陛下坐镇京州,那您就如我睿丽王朝全体臣民的定海神针,不出几年,定可荡平乱匪,收复动云关、鸡鸣关,到那时,陛下举手一挥,我们挥师北进,您必定会在我睿丽王朝史册中留下无人可及的美名。” 听到后面几句,纯宗皇帝不知不觉挺起的身体,很是意动。但随后他即明白过来,气便泄劲了,身子向后靠去。“老家伙,说的还挺动听,不就是反对迁都吗,何必拐弯抹角,差点连联都给骗了。” “马屁精!”南宫峻心中恶狠狠地骂着,却忘了他自己实是更精于此道,是他的立身之基,晋官之源。“唉呀!大事不好!这老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定是有人教唆。”他将目光直直定在了站在朝列右侧最前面的一位头戴王冠,身穿黄袍的中年人身上。 第13章 “皇叔,你看呢?”纯宗皇帝与南宫峻先后之间,将目光投向了同一个人身上。 这位王爷是维宗皇帝唯一的弟弟永亲王燕骥遥。 “陛下,三位大人所说的皆有道理,臣不敢置啄,只是想将臣掌握的一点情况说一下。”说道这,他转过身形,与南宫峻目光相对,道:“南宫大人,听说在你主持的中州龙舟大会上,东狄、北卑各派一舟参加比赛,是你邀请吧?” 南宫峻怎么也想不到,这位王爷话锋一转,将矛头对准了他,一时之间,心中不由一阵茺乱。但他毕竟久经官场,经验丰富,马上镇定下来,脑袋飞速动转,寻思应对之策。 “王爷此言差矣,我南宫峻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勾结外邦人做出这等有伤国体的事。” “没破坏规矩吗?没有你的准许,这些化外之民岂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扰乱我煌煌天朝如此具有重要象征意义的仪式?竟然明目张胆将我天朝子民击落丽水河中,河岸上我朝那么多官员不但无一人挺身而出加以制止,反而去阻拦那些义奋填膺、欲施援手的热心民众,真不知你是我睿丽王朝的官员,还是东狄、北卑的父母官!”燕骥遥越说声调越高,真有些正气凛然,慷慨激昂的味道。 南宫峻稀稀落落的眉毛微微下垂,肥胖的脸上换上了委屈的苦笑,连声道:“王爷言重了!王爷言重了!您没在现场不了解当时的情形——要知道赛龙舟只有二千米的水程,龙舟速度如此之快,真是须臾即到,东狄、北卑龙舟中途杀出,我们根本没时间阻止。至于后来东狄、北卑做乱时,我令人阻止我朝百姓,是怕群形激愤之下,场面失控,闹出更大的乱子。要知道,岸上可有我朝数万百姓,真要乱将起来,那局面才是不可收拾,到那时,我南宫峻可真就百死莫赎了。” “真的如此吗?那我问你,为什么当天晚上,我们的夺镖英雄,勇挫东狄、北卑的那位姓林的年轻人全家被杀,府弟被烧毁?如果你能当即立断,龙舟会一结束就将那些异族人缉拿囚禁,岂能发生这等令人痛惜之事?经过这件事,中州老百姓会怎么想,难道会凭添对朝庭的忠诚吗?” “王爷责备的对,是下官虑事不周,办事有欠妥当……” “好了!今天我们要议的是迁都之事,王叔你还是说正题吧。”纯宗皇帝有些不耐的将南宫峻的话打断,“至于中州龙舟大会……”纯宗皇帝说到这,声音突转严厉:“南宫峻!” “臣……在……”南宫峻声音有些发颤。 “联派你去主持中州龙舟大会,居然闹出这么大的乱子,你难辞其咎,罚俸三年,以儆效侑。”板子重重抬起,又轻轻放下。 “谢主龙恩!”南宫峻吃力的俯爬下长短相近的身躯,叩首谢恩。 太和殿上君臣看着南宫峻如蚕蛹般慢慢收缩伸张,虽然这场面不是第一次看见,但还是有些忍俊不禁,一时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开始有些松动。 “陛下,中州龙舟会发生的一切足以说明东狄、北卑已发觉我们有迁都的迹象,并开始着手布置应对。据可靠消息,我们南部的邻居天南女王已派人潜入中州;更令人吃惊是有人在昌州发现了西戎国师宗喀达汗的身影,据说其陪同之人很象是被西北部族尊为天神的巴松错;就连我们的东海王郎碧空也不甘寂寞,有传闻说李天涯就是他的徒弟,虽然传言不足信,但想来不是空穴来风;他的掌上明珠,东海一燕海艳菲前些时日在中州惊鸿一现,不久后便无影无踪,所为何来,可以想见。这一切的一切说明了什么,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大殿中一片沉寂,阵阵粗重的呼吸声让人有窒息之感。 良久良久。 “扑通”有人跌倒地上,想来是承受不了这紧张的连空气都仿佛停止了流动的气氛。 “好了,今天就议到这吧。”纯宗有气无力的声音仿如天外之籁,整个殿中顿时有了些生气。纯宗皇帝站起身形,扫了一眼三品官帽滚落一旁,正爬起身形欲拾的中年人,叹了口气,道:“别拾了,你老了,那顶帽子不适合你了,回家怡养天年吧。”转身竟自去了。 “散朝!”尖细的乌鸦嗓在大殿中响起。 满殿的群臣呆若木鸡。 *** 凌云飞因低头沉思,走路的速度越来越慢,待得抬起头来,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偏离山道几丈之遥。他原本便想停身下来,找寻栖息之所,这便游目四顾,细细察看。俗话说“有坟不宿庙,有庙不宿道”,此时此地,凌云飞奢求的只是一块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铃声叮叮铛铛,回响耳边。 凌云飞转头向来路望去,只见一头戴道帽,身穿道装之人骑着一头健驴从山角转了出来。粗粗一眼,凌云飞发觉此人身材中等,须发皆白,七八十岁光景;再仔细一打量,才发现这位道士面色红润非常,清癯的脸上透着飘逸之气,也就四十左右模样。凌云飞心下惊异,不由对这位道士起了好奇之心。 道士骑的那头健驴毛色黑白相间,颇为神骏,驴脖子上挂着一串铜铃,随着驴身的高低起伏,铜铃不停摆动,发出悦耳的声音。见到凌云飞,道士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之色,随即面色微微发红,大概是对刚才的一时忘情而感到不好意思。 凌云飞紧走几步,踏上山道,双手抱拳,道:“道长,在下这厢有礼了。” 道士双腿一夹驴腹,口中轻喝一声:“停!”驴又向前走了几步,稳稳停在凌云飞三尺开外。“施主不必客气。”道士嘴上说着,右腿高抬,慢慢腾腾从驴背上下来,落到地上时,也许是身体与双腿未协调好,趔趑了一下,险些跌倒,凌云飞抢前一步,扶住了他的一只胳膊,口中说道:“道长小心了!” “人老了,手脚就是不利索。”道士口中自嘲,接着又补充道:“在驴背坐了半天,颠的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人不服老不行啊。” 凌云飞微微一笑,心中暗道:“言不由衷原是人之常情,想不这样一位看起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士也未能免俗。” “道长,天色渐晚,不如停缰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如何?” 道士抬头看了看天,点了点头。顺手拍了下驴背,道“伙计,去吃晚餐吧。”驴子一声长嘶,声震群山,四野回响,撒开四蹄,向路边奔去。 二人结伴缓缓而行,一时无语。 山顶最后一丝红色被灰蒙蒙云气吞噬,夜的帷幕从四面八方笼罩过来。 洞中火光熊熊,映红了一老一少恬静的面容。 凌云飞用衣袖抹了抹嘴角,一副心满意足的神情。对面的道士脸上浮现一丝讶色,微微一笑,道:“施主胃口之好,真令贫道佩服。想我年轻之时,也是大肚汉,但比之施主,还是颇有不如。” 凌云飞失声一笑,这习惯的抹嘴的动作,有多长时间没有用过了?如今使出,依旧得心应手,大有畅快之意。 “我幼时家贫,常受肚子空空的折磨,那时见到食物总有吃不饱的感觉,积习难改呀!”言罢一声低叹,道:“道长仙风道骨,令人一见心折,不敢请问道长法号。” “贫道无为,忝为京州金元道观观主。” “您就是大名鼎鼎无为道长?”凌云飞一脸震惊,忙站起身形,深施一礼,道:“今日能见到老神仙,我林云飞真是三生有幸。” 睿丽王朝历代皇帝都尊崇道教,立道教为国教。金元道观号称天下第一大道观,自是声名赫赫。这无为道长据说年岁已达八十高龄,道法渊深,每年开坛布教之时,就连外族也多有教徒跋涉千里赶来,真是道教一大盛事。尤为难的是这老道视功名利禄如烟云,维宗五年,皇帝下诏封他为国师,遭其婉言谢绝。随着年岁浙老,据传近数年早已不问世事了。 到底有什么大事,需要这位老神仙亲自出马? 无为淡然一笑道:“施主不必多礼,老道不过比一般人多活了几年,其实没什么本事,空具一副臭皮襄罢了。老神仙的称号,万不敢当,你叫我老道士或无为即可。”说到这,无为道长沉呤了一下,似乎在考虑下面的话如何措词,半晌才道:“施主几天前遭人袭击身受重伤,想不到只几天功夫,就已康复依旧,真让人感觉不可思议。”无为深深看了凌云飞几眼,脸上却是半分奇怪之色皆无。 想不到中州发生的事连这位老道都知道了,凌云飞真不知他是应该高兴,还是懊悔,他脸上现出苦涩之意,口中答道:“道长您有所不知,我遭人袭杀,只是腰部挨了一剑,随即便幸运地被中州一剑云鹏后人所救,根本没受多大的伤害。”凌云飞本来不想说出云忌弱相救之事——所谓人心隔肚皮,不为道长名声再好,他也只是听说,原没必要做长舌妇。但他话一吐口,潜意识中灵机一闪,似乎捕捉到了某种东西,心中一动便未加以隐瞒。 “原来如此。”无为道长做出释然之状。 凌云飞犹疑了一下,还是将心中的话问了出来:“道长您久已不过问凡尘之事,怎会知晓我这等小人物受伤之事?” 出乎凌云飞意料,无为道长哈哈一笑,道:“你现在可是大人物了,全中州的人都把你当成了英雄,谈起你力夺镖旗之事一个个神彩飞扬,说到你遭人暗算,生死不明又一个个义愤填膺,你不想出名都不成啊。” 听到这样的消息,凌云飞不但高兴不起来,心中反而大叹倒楣:“看来我已经很有些名气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第14章 。他沉吟不语,无为道长便也不再打扰,双目直直望着火堆出神。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十二章结缘~ 后半夜,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凌云飞被“呼吃呼吃”的声音惊醒,睁眼一看,原来是无为道长将驴子牵入了洞中。“下雨了?”凌云飞翻身坐起,随口问了一句。 无为道长点了点头,道:“不好意思,还是把你惊动了。” 凌云飞淡淡一笑,道:“没什么,反正也睡不着了,正好趁机向道长讨教一些问题。” 无为道长道:“讨教可谈不上,施主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我们共同研究一下。” “那我就不客气了,有一件事如梗在喉,不吐不快——南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居然能劳动您老的大驾?” “你终于还是问出来了。”无为道长轻轻一叹,道:“我受人之托,到昌州去探寻宗喀达汗和巴松错的踪迹,据说数天前有人曾在昌州境内见过他们。二十年前,因缘巧合,我曾与巴松错有过一面之缘,正好借此机会,一睹故人新颜。” “他们到了昌州吗?”凌云飞不由惊呆了,垂头沉思片刻,他摇了摇头,双目在黑暗中闪现熠熠神彩,道:“道长此行恐怕要扑空了。数天前,人们见到的即使真是他们,但我敢断定目前他们已不在昌州了。” 无为道长脸上神色微微一动,问道:“施主如此断言不知有何凭据?要知道象他们这般人物行事向来出人意表,根本是不能用常情来推测的。” 凌云飞脸上一片从容之色,道:“正因为他们名头太大,我才会做如此之想。想必道长对西戎与西北部族的事也有所听闻吧:西戎国王久病不起,几个皇子为须弥宝座正争得不可开交,值此紧要关头,以宗喀达汗的为人,他绝不会坐视不理,因此西戎国内一日不宁,宗喀达汗就不可能离开西戎太长时间。至于西北部族,情形大致相同,巴松错刚刚扶持撒睦尔达汗登上王罕之位,众多部落的反对势力还未消除,正需他居中坐镇,消除安抚,他怎会离开,又怎敢离开。” 无为道长点了点头,道:“施主之言深有道理。依你所说,既然他们因事务纠缠脱不开身,为何还要抽出时间赶到昌州,难道昌州有什么重要东西吸引他们吗?” “他们这么做只是故做姿态,给别人看而已。道长你想,这两人武功绝顶,智慧超群,都是心高气傲之辈,不管所图何物,也是绝不可能走到一起的。但他们却将不可能变为了可能,那就只能为一个共同的目的:他们是在向某些人传递某种信息。” “施主所指的某些人,某种信息是什么?”无为道长紧接着追问一句,看来他对凌云飞之言已深信不疑。 凌云飞有一瞬间的迟疑,然后道:“某些人,当然是指身份地位非同一般的人物,包括东狄的、北卑的、天南的、或许还包括东海那边的,当然更主要的是指我们睿丽王朝掌握实权的大人物。至于说到某种信息,道长您刚出京州出来不久,想必对朝中发生的大事该有所耳闻吧,您说有什么事情值得我们睿丽王朝周边的这些势力如此关注?” “难道是……”无为道长说到此处,不禁摇了摇头,自语般道:“不可能啊,绝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难道您真的认为那帮大佬会对朝中大事守口如瓶吗?方今天下动荡不安,四周又有豺狼虎豹伺机而动,那些稍有识见,卑鄙龌龊之辈肯定已另有打算。您说在这种情况下,睿丽王朝还有秘密可言吗?” 无为道长脸上浮现沉痛的悲哀之色。这老道道心坚定,修为高深,按理说应该万事不萦于物,却想不到对国家大事如此关心。 “道长您不必为此挂心,因为这只是我的猜测,也许真实情况未必如此。”凌云飞长出一口气,又道:“天下才智之士众多,从一些蛛丝蚂迹上,便可将事情推测的八九不离十,比如我这样的一个市井小民,不也敢妄议朝庭大事吗。” 无为道长面容恢复了平静,深深注视着凌云飞,道:“依你之见,这信息到底所指何事?” 凌云飞不禁有些奇怪,“你都已经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难道有别的用意不成?”他心念急转,在瞬间想到了很多种可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无为道长应该不会对他有什么不利的念头。 “是指迁都吧。”凌云飞平平淡淡说出了他的推测,他也想在无为道长的口中证实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 无为道长目中神光一闪,道:“施主只凭这二人在昌州一现,便推测出要迁都之事,贫道却是有些不信,这二者之间根本没有必然的联系呀。” 凌云飞微微一笑,面上闪现一抹愉悦之色,无为道长如此说法,等于向他表明他的推测完全正确,这无疑为他以后行事确立了方向,更让他凭添了许多的信心。 “道长之言不假,光凭这件事,在下相信没有人能推测出迁都之事。但是如果将许多因素揉在一起,再加上这件事,迁都之事便可呼之欲出了。”凌云飞说到此处,原想就此打住,但看到无为道长渴望的眼睛,只好接着说下去,“东狄、北卑占据了动云关、鸡鸣关,睿丽王朝北部、西部屏障既失,已无险可守,东狄、北卑大军随时都可驱军南下,直蹈京州;肃州、净州暴乱频发,也对京州构成了威胁,在这种形势下,迁都中州,依仗丽水河天险,或许可以偏安一隅。假如真的迁都中州,睿丽王朝的人力物力必然南移,势必让西疆、西北、天南感到压力大增。因为这些国家、部族要不国内局势未定,要不社会动荡不安,要不国力衰减,周边势力稍有变化,就可能对他们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他们绝不会坐视这种情形发生,因此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施加影响,最有效的办法当然便是直接威胁中州,让睿丽王朝觉得迁都中州未必能保安宁。” 无为道长长叹息一声,道:“听君一席话,真让人有拨云见天日之感。贫道还有一事不明:依照施主的说法,迁都中州应该对东狄、北卑大有好处,但他们为何也派人到中州惹事生非?这岂不是自挖墙角吗,好象与他们行事的风格不太相符啊?” 凌云飞微微苦笑,道:“道长太高看在下了。这件事情我也觉得很是奇怪,照理说他们绝不会做这样的蠢事,其中到底有什么玄机,我也是猜测不出。” 无为道长听凌云飞如此说法,一时默然。他凝神半晌,用一种仿佛自述的语调说道:“贫道路过中州时,听人说起东海一燕海艳菲前些时日曾在中州最有名的酒楼百花楼投宿,据说为了一睹美人芳容,中州的老老少少差点连酒楼都给拆了。东海王向来不问世事,真不知这次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在中州时,在下也听说过此事。我手下就有几个人在一睹这位大美人风彩后,神魂颠倒了好些时日,那几天,便连我酒店的生意都清淡了许多,美女的杀伤力真令人思之骇然。” “施主锋芒已露,现在想收缩棱角却是迟了。”无为老道笑嘻嘻地看着凌云飞,眼中居然露出孩子般的顽皮之色。 凌云飞见到无为道长这般神情,不禁大感佩服,此时此刻,这老道哪里象道法高深,名垂天下的高人——人到了这把年纪,有了这样的名气,居然还有赤子之心,诚属不可想象。 “据传言泗水府李天涯是东海王郎碧空的徒弟,依我看这传言九成可信。泗水府紧邻东海,那里的民众原就是只知有东海王而不知有朝庭的存在。维宗年间,连任命泗水府尹都要征询东海王的意见,否则,这府尹根本无法在泗水府立足,由此可见东海王对泗水府的影响力。如无他的默许支持,仅凭李天涯一个落弟秀才,绝无可能在短短时日占领泗水府全境。如朝庭迁都中州,短时期内东狄、北卑虽不可能占据江北广大地域,但无形中江北所有势力肯定会感到压力大增,因为东狄、北卑和他们所图相同,对他们的威胁远非朝庭可比。郎碧空韬光养晦这么多年,终于有了挺进中原的机会,他怎能甘心将大好河山送与异族之人。在他势力不够强的时候,他定会对朝庭施加影响,最低也要拖延迁都的时间,以发展壮大自己的力量。” 无为道长满脸钦佩之情,击节赞道:“施主心思细密,头脑清晰,实是贫道仅见,要是入朝为官,定能造福天下苍生,不知施主是否有意?贫道与朝庭很多官员结有善缘,或可相帮一二。” 凌云飞淡淡一笑,道:“要是将这位燕子皇帝换成二百年前那位与他同名的幸宗皇帝,道长的提议我或许还可以考虑。说实话目前的朝庭在我的心中已积重难返,并不是某个人能够改变的,所以我只好多谢道长的美意了。” “早知施主会拒绝的,但人各有志,贫道岂能强求。不过相见即是有缘,贫道托施主之福,明瞭了天下的形势,少跑了一趟冤枉路,善缘已结。”无为道长说至此处,双目斗然明亮异常,一瞬不瞬盯视凌云飞半晌,从宽大道袍取出一手掌大小的方形玉牍,将它递给凌云飞,道:“这片玉牍是贫道无意中得到的,随贫道已一个甲子,今日将它赠与施主,望施主好好善待于它。”最后一句话无为道长说的意味深长,想是别有含义。 凌云飞急忙站起身形,双手接过,道:“多谢道长,凌云飞却之不恭了。” 此时初升的阳光斜斜射进洞来,淡黄的光线清新、柔和,洞中立时显得干净,明亮了许多,原来两人不知不觉间谈了半夜之久。 第15章 无为道长站起身形,牵过驴子,道:“施主好自为之。”转身出洞而去。 “林云飞在此恭送道长。”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无为道长声音遥遥传来,柔和非常。 凌云飞静静站立,目视玉牍上两行古朴的篆字,反复默念:“道常无为而无不为。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不由痴了。 请继续期待《再世风云》续集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一章丫环~ 向阳府。 看着躺在床上昏昏沉睡的老人,凌云飞感激、内疚齐涌心头——老人正是因为他生死不明,焦虑、担心之下,兼之年老体衰,才会病重卧床;当初他认老人作义父,实是别有用心,虽然后来老人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但在他内心深处,总觉自已比老人年龄还要大上几岁,面对老人时时有不自在的感觉,两人表面看来相处非常融洽,凌云飞却知那只是老人单方面的付出,他自已在情感何曾真心回报过老人。 也许要从心里上抛去前面的六十载时光,才是正理,否则总是想着自己是一位老人,而外表却是二十多岁,以后与人相处时,如何能做到自然?“慢慢来吧,终究会习惯的。”凌云飞如是想。 “当、当、当……”敲门声起。 “进来吧!”凌云飞心中有些不快,依他此时的心境,实不愿有人打扰。 一个脸色黝黑,身体矮胖的年轻人走了进来。“镇安,有事吗?”凌云飞见到是他手下得力干将向阳府的负责人谈镇安,脸上换上了平和的表情。 “掌柜的,据庞海鸣传来的消息,飞鹰派的掌门人鹰振世近日曾经远行,归来时带回三个戴着面具的女子。这三个女子身份非比寻常,因为以庞海鸣的心高气傲,竟然对这些女子毕恭毕敬,不敢一丝违拗。这三个女子行踪神秘,庞振世又不肯透露半点口封,他根本查不出什么线索。属下已告诉他不要着急,慢慢查,千万不能暴露身份。”想是谈镇安察觉到了凌云飞心情不好,说到此处,他细细看了看凌云飞脸色,当看凌云飞点点头时,他继续道:“属下已派人前中州,不日就有回音,请掌柜的放心。” “很好,飞鹰派虽呈没落之势,又没了飞鹰镖局的支持,但它对向阳府的影响,我们绝不能忽视。饭要一口口的吃,事要一步步的办,这是我们的宗旨,千万不要急躁。”说到此处,凌云飞仿佛想到了什么,侧头凝思半晌,道:“向皋、薛昊最近境况如何,有什么进展吗?” “属下按照您的意思,正在努力疏通关节,不过把握不是很大,毕竟在军界咱们没有后台,守备可是丛四品衔,在这种相对和平时期,他们两人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当上千总,已经很不容易了。” “事在人为吗,还是那句话,慢慢来。”凌云飞说至此处,站起身形,在屋中踱了几步,“镇安,你派人照顾一下我父亲,我想出去走走。”说到父亲两个字时,凌云飞还是感到了生涩,这五年来,当在只有林老人与他二人世界时,他已经习惯了义父的称呼,“还是慢慢适应吧。”凌云飞心中叹息一声,口中却不自觉轻笑失声。 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融融的,非常舒畅。在这阴雨连绵的季节里,能有这样的晴天,真是难的。“也许,这意味着一个新的开始。”凌云飞心中想到。 大概是因为地牢中二十年不见天日吧,凌云飞对阳光不知不觉间有了一份特殊的感情,有阳光的日子,他一般会感到轻松愉悦。尽管还有许多忧心之事,但当他走在繁华的大街上,左顾右看,享受阳光时,他的心情终是慢慢好转,轻松愉悦开始回归。 缓缓而行。眼前不时有年轻姑娘、妇人经过,看到他时,都忍不住溜上两眼,想来凌云飞这般人物,还是有一定的吸引力。看着臃肿的身形变成苗条,看到单调色彩的服饰换上花花绿绿的便装,凌云飞不由感叹:“春天来了,生活变的多彩多滋了。” 就在这时,他发现前面不远处围了一大群人,人们正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好似发生了什么事情。 靠近人群,凌云飞向人圈内望去,人群正中。一位披头散发,背插草标,满脸污渍不堪,穿的破破烂烂的女人边双手抱拳团团作揖,沙哑的破锣嗓子边念念有词:“各位叔叔大爷,婶婶大妈们,行行好吧,谁收留下我,我分文不取,只要管三顿饭就行。我什么都会做,不管洗衣,做饭,还是打水,扫地,照顾人,我全在行。”她说了一遍又一遍,也没人理彩。接下来,她突然做出了一件让人大跌眼镜之事——走上前,伸出脏兮兮的手去拉圈内一位衣着光鲜之男子。吓的这位男子忙躲身向外挤去,其余人见到这种情形,纷纷闪避,转眼功夫,一大堆人全部散光,只剩凌云飞一人静静地站立当地。 女人眼中掠过一抹奇怪的神色,直直盯了凌云飞半晌,慢慢走上前来。见凌云飞不躲不闪,她疾快地伸出双手紧紧攥住了凌云飞的衣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头深深垂下,一声不吭。 凌云飞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鬼使神差之下,竟留在原地未动,致使他进退两难,也许这就是冥冥中的天意吧。看着那双紧紧抓着衣袖的脏手,眼前仿佛闪现相似的情景,“自已不也是这般紧紧抓着姐姐的衣袖,双膝跪地,一声不吭地恳求吗,可姐姐她居然扯断了衣袖,决然而去。虽然长大了,明白了姐姐的苦心,但此情此景又怎能忘怀。” “起来吧,跟我走。”凌云飞淡淡地说道。 “真的吗?太好了!”女人一下子跳了起来,顺势将手在凌云飞的衣服上蹭了两下。“这哪里是落难之人得人援手后说的话?也许是她兴奋过度,一时忘形吧。”看着她促狭的眼波,分明变成了一位调皮的小姑娘,凌云飞只觉心中怪怪的,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你不是说会照顾人吗,我父亲正好卧病在床,需人端屡端尿,你就跟我回去伺候他老人家。每日三餐管饱,如何?”凌云飞微带笑意的瞧着她。“ “这当然好。放心,我不会白吃你的饭。”女人一瞬间恢复了面容的平和,小姑娘的影子消逝不见,俨然一付端凝的神态。 “哦!变化够快的呀!女人都这般善变吗?搞不懂。”。 尽管心中隐隐有不妥之感,但事已至此,却也只好等以后再说。 想不到出来走一趟,会遇上这样的事情。凌云飞意性阑珊,失去了再逛的心情,只好打道回转。他走在前面,女人亦步亦趋,好似生怕他变卦,将她丢下。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上一个女人自卖自身,而且居然不要钱,白送人,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凌云飞摇了摇头,一付不能逝怀的模样。 “少见多怪。”女人不以为然,却也没有接着凌云飞的话头说。“我总不能这样跟你回家吧,你怎么也得给我买身衣服穿,这样才好进你家的门,难道你不怕家里人说你没眼光?” 凌云飞啼笑皆非。 踅身走进一家布店,还未等凌云飞开口,女人已毫不客气地颐指气使:“看什么看!没看见过漂亮女人吗?这红色的不错。嗯!这绿色的也还凑合。好了,就这些吧!尽快做好,姑奶奶我还等着穿呢!” 还真不客气,净拣价钱贵的挑,眼光不错。可怎么也得跟主人先打个招呼吧。“怎么看来,我反而成了她的仆从了,这从何说起?”凌云飞忍不住摇了摇头。 布店掌柜每天迎张送李,眼光何等厉害,他自是一眼看出谁才是付钱的主儿。当他看到凌云飞摇头时,以为凌云飞表示反对,便没有理会这位看起来有点儿“狗仗人势”的女人。 “吝啬鬼!这几个钱都不舍得吗?这叫作感情投资,你只有让我真心高兴了,我心情才好,也才能尽心尽职的照顾你老爹,否则,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可不许责备我。” 凌云飞不由心下奇怪,“她背对着自已,正在挑选布料,如何发现自已摇头?她背后可没有长眼睛那。”但随即他就明白过来:她定是从掌柜的行动上看出了端倪。 “看她的穿着,定是受多了人们的白眼,精通人情世故原在情理之中。当年的自己,不,就是现在的自已恐怕也比她还要敏感吧。”想到此,凌云飞心生怜惜之意,说道:“掌柜的,你就按她说的办吧。” “还算你明白事理。” 红色的绸袄,绿色的衫裙,婷婷玉立的身段,应该算是一朵花了吧;可看她刚刚洗净的脸:惨白的皮肤、粗粗的眉毛、眼角细细的皱纹、宽宽的鼻梁,看她眼睛还算比较灵动的份上,也只能说象是一朵快凋谢的狗尾巴花。 “你看还需要什么?”凌云飞心口虽然有此评价,但脸上却是半丝也看不出来。 “对了,我好几顿没吃饭了,你先请我吃一顿,然后我再想想还有什么需要的。放心吧!你如此待我,以后你绝对不会后悔的!” “还用以后吗,我现在就有些后悔了。”凌云飞心中暗道。 “好,那咱们走吧。”凌云飞付完账,转身出门,女人自是跟随其后。 “对了,大姐,您贵姓?”凌云飞仿佛现在才想起似的,开口相问,虽然人家年纪大了,他却也不好开口问她的名字。 “什么贵姓,你就问我叫什么不就完,咬文嚼字。” 第16章 女人一付不屑的口吻,“我贵姓客,我贵名叫客思飞。省得你再问贵名了,我都告诉你得了。” 凌云飞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这一下他笑的甚是畅快,良久不绝。街上行人纷纷侧目,自是以为这人神经不太正常。 “这有什么好笑的?你这人别的方面还算过得去,就是有些神经兮兮的。”女人有些不满。 “客可真称得上是贵姓,南夷女王便是姓客,看来我问你贵姓还真是对了。思飞,思飞,不错,客大姐这姓有水平,名字也很有意思。” 这就这一瞬间,女人的面容变了,变得愤怒、怨怼:“我这客是贱姓,天下最贱的姓,与你所说的贵姓可半点儿边不沾,你再说什么贵不贵的,我可再也不理你了。” 怎么了?这是哪跟哪啊——说变脸就变脸,莫名其妙! 凌云飞有些目瞪口呆,就这点儿小事儿,至于吗?“女人那,女人,不可理喻!”他又开始下结论了。 他自不会因这点儿事就不理女人不管,只好又摇摇头,往他自已开的名叫“彩虹居”的酒楼走去。“彩虹居”顾名词意自是紧扣向阳府最有名的彩练湖,是凌云飞亲自所取,此时它隐隐已成向阳府最有名的酒楼之一。凌云飞的产业不管明的暗的,虽然号称遍布中州全境,但其实绝大部分都是在向阳府,中州也只是比其它府稍微多一点儿,凌云飞私下里跟他属下也说过中州政治气氛太浓,并不是没有身世背影之人理想的赚钱之所。 除非万不得已,凌云飞绝不会给别人赚自已钱的机会,他以前号称“贪婪大盗”可不是徒有虚名,或许这也正是他能经商成功的原因之一吧。 行在大街上,有了刚才的一幕,二人一时默默无言。凌云飞松下心来,精神感应到了一种不安,隐约觉得有人在跟踪他们。他集中心神,细细感知,却不能找到半点跟踪人的痕迹。 “是我的错觉?不可能,定是有人在跟踪。难道是阴魂不散的东狄人、北卑人又找来了?”凌云飞凝神推敲,思谋应对之策。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二章拳招~ 时近中午,彩虹居里热闹非凡。 看到大老板领着一位陌生的妇人进来,谈镇安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但当他接触到凌云飞眼色示意后,便径直走过来,道:“客官这边请。”领着两人上得二楼,让二人坐上了紧靠窗户的桌子。 出乎凌云飞意料,这次女人却没有要山珍山味、鸡鸭鱼肉,而只点了几味素菜。凌云飞逛了半天街,也觉得有些饿了,素菜他一向深为不喜,便又要了一只烧鸡、两斤牛肉,却没有要酒。自从脱困而出,酒他已经很少喝了。 趁女人不注意,凌云飞向外努了努嘴,谈镇安点点头,转身下楼而去。 “你们两人眉来眼去,打什么哑谜?有话直说不就得了,偏要鬼鬼祟祟的,真搞不懂你们这些男人!” 凌云飞颇为尴尬,他怎么也想不到女人看似左顾右看,实际眼角余光却全在他身上。自觉无话可说,便也学着女人四面打量。当他看向前面时,不由一楞,原来刚刚还空空如也的桌子边不知何时竟已有一人安然而坐。 此人中等的身材,显得瘦了些。淡蓝色粗布上衣,淡蓝色粗布长裤,齐脚束起,脚踏一双麻鞋,却头戴文士方巾,显得有些不伦不类。面色微微发黑,颧骨有些偏高,眼窝深陷,鼻梁高挺,显得一双不大的眼睛分外深邃。与他的眼光相接,凌云飞觉得他的视线仿佛投向了无边黑暗的夜空,直陷进去,不知所之,精神不由一阵恍忽。 凌云飞心下一惊,直觉感到这人不太简单。他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对面之人颔首示意,神色淡淡的,有些勉强的意味。凌云飞心中有些不是味,转头他顾。 楼梯响处,上来了二位姑娘。 两人身材相仿,中等偏高。当前的美艳异常,面上有一股华贵的清气;后者显得柔柔弱弱,却也是纤秀非凡。她二人这一现身,二楼顿时鸦雀无声,场面一时沉寂下来。是啊!即使是在美人倍出的江南,如此出色的姑娘却也少见,更别说是出现在鱼龙混杂的酒楼了。 两位姑娘目光缓缓扫过楼上众人,看样子好象在找人。当扫过凌云飞时,眼光未做片刻停留,仿佛凌云飞不存在一般,让凌云飞心中很不是味道。当她们看到坐在凌云飞对面之人时,面上掠过喜色,步履轻快走了过去,一齐躬身施礼,齐声道:“果然是你老人家!看来我们的眼光没有错。”那人微微点点头,道:“你们来啦,坐吧!”两女又躬身一礼,恭恭敬敬侧身坐在一边,竟不敢坐在此人对面,看来这人果然是大有来头。 凌云飞此时心中忽然一动,“难道方才是他在跟踪自已?可看他的派头却是不象。”他这一出神,好象是发花痴般,直直面对着对面三人,这下可有人看不过去了,“男人都是一个德性,见不得漂亮女人。喂!你礼貌点行不行,你还有女伴呢。你要看漂亮女人,用不着舍近求远,瞅着我不就得了。”这位客思飞还真没有自知知明。 凌云飞哑然。 就在这时,谈镇安端着托盘走了过来,将饭菜一一摆好,临去时,好似习惯性的摆了摆手,掸了一下自已的衣服。 凌云飞心中尽管已有预感,不由还是有些失望。 对面的客思飞好奇的看着凌云飞,自顾自的点点头,道:“看来我这人也不是总走霉运,今次我跟上你算是跟对人了。这人是此处酒楼的掌柜吧?他如此对你,如此说来你又是他的掌柜了。年纪轻轻,居然如此有钱,难得呀!难得!” 凌云飞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位客思飞看起来还真不简单,这份眼力,这份敏锐的感觉,就是他凌云飞也是颇有不如。他闷头吃饭,不再理会她的呱呱叨叨,借此机会聚起全部心神倾听对面三人的对话。这三个人如此出色,任谁都会生起好奇之心,凌云飞自是也不例外。但令他失望的是,这三人只是默默静坐,文雅进食,并不交谈只言片语,看来是牢记“吃饭不语真君子”的古训了。 可有人不是君子。 “还真看不出来,你这人文文静静的,却是这般能吃。”客思飞看到凌云飞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由大发感慨,凌云飞恨不得将她的嘴堵上。看她慢慢吞,左挑右捡的模样,哪里象是几顿饭没吃的模样。见凌云飞不理会她,客思飞坚起了眉头很是不悦,“这鸡肉有这么好吃吗?我也尝一尝。”她竟伸手从凌云飞手中将一只鸡腿夺了过去。撕下一片鸡肉,放入嘴中,嚼了嚼,“呸!呸!……”她又吐了出来,“难吃死了,这也叫鸡吗?”她顺手将鸡腿又塞回凌云飞手中,“还是你吃吧,我可吃不了这玩意儿。” 出乎她的意料,凌云飞并不嫌脏,竟自将她拿过、吃过的鸡腿毫不犹豫吞进肚中,面上也无半分不豫之色。她呆呆盯视凌云飞,眼中闪过一丝异彩,对面三人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一时停止了吃饭,看着凌云飞一瞬不瞬,仿佛在看一个怪物一般。 凌云飞宛苦未觉,打扫起了“饭”场。风卷残云,饭粒一个不剩,菜汤半滴不留,看他意犹未尽的样子,真好象恨不得将盘子、碗子也要舔上一舔。 客思飞将两臂托在桌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凌云飞狂吃,一时之时不由痴了。她却不知凌云飞自幼饥一顿,饱一顿,养成了惜饭如金的习惯,自是不肯浪费一颗粮食。 凌云飞下意识地抬起衣袖,想去擦嘴,袖子还未到嘴边,他已醒悟过来,抬起胳膊的动作换成了去取桌上的面巾。拭过嘴角,凌云飞心满意足地将身躯向后靠去,合上双眼。瞑目片刻后,凌云飞睁开双眼,问道:“客大姐,可吃好了?还需要什么吗?” “你将饭菜一扫而光,再来问我吃没吃饱,假惺惺的做甚!我一个女人,要完饭菜,然后再要,在别人眼中我不是跟你一样也成饭桶了,那我还要面子不要,简直是岂有此理!” 得!简单的一句话却换来了一顿教训,凌云飞只觉心中有些堵的慌。“真是不知好歹的女人,你说我神经兮兮,我看你才是。”凌云飞心中恨恨地自语。 “我这是怎么啦?自从碰上这位客大姐,我好象变的有些小心眼儿,学会斤斤计较了,难道这只是我心中的感觉,还是我真的从心理上变得有些年轻了?”凌云飞一转眼,已明悟今日的他心态有些失衡,依稀有些四、五十年前的影子。 “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小心眼儿的男人。好了,我跟你开玩笑还不行吗。芝麻大点儿的事,就将你气成这个样子,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看着凌云飞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客思飞显然产生了误会,可凌云飞好象也从来没听过这样的道歉。 “既然客大姐吃好了,那我们走吧。”凌云飞站起身形,当先行去,客思飞撇了撇嘴,勉勉强强跟着起身。临下楼时,她转过身子,狠狠地瞪了几眼两个漂亮的姑娘,似乎在责怪她们扰乱了凌云飞的心神。 *** 夜已深。 凌云飞不停在屋中踱步,心神有些不宁:他是为新收的“丫环”客大姐闹心。“怎么看她也是三十多岁的模样,可她那张可恨的嘴,哪里有半分三十多岁的样子;面黄肌瘦的脸色,粗糙的双手,应当是贫苦生活所致吧,她对一流酒楼的菜居然不屑一顾,甚至说鸡肉是”假“的;对自己这个雇主冷嘲热讽,可以解释为自尊心强,也可以说是仇恨有钱人的变态心理,可她对自已的义父却似乎是一见”倾心“,虚寒问暖,照顾的无微不至。” 第17章 这个女人一半仿佛让人一眼就能看透,另一半却象是一团迷雾,理不清,弄不明——这不是自作自受,没事找事吗。凌云飞真是有点儿烦。 “梆、梆、梆……”有人在轻轻地敲门。 凌云飞身子一颤,微微变色。他虽然心神不属,但如此深夜,如此万籁俱静之时,有人掩至门前,他居然一无所觉,这人似乎也太厉害了。 “绝对不是自己的属下!”这是凌云飞脑中升起的第一个念头,他可没福气拥有这样的属下。 “会是谁?会是谁?……是刺客吗?不象!那是谁?难道是无为道长?不可能。老道虽然悲天悯人,胸怀天下,但道心坚定,通达事俗,绝无可能在此深夜造访。”凌云飞彷徨未决。 “梆、梆、梆……”敲门声再次响起。 再无犹豫,凌云飞走到门前,缓缓将房门打开。 淡蓝色粗布上衣,淡蓝色粗布长裤,齐脚束起,脚踏一双麻鞋,头戴文士方巾,一双深邃异常的眼眸,正是白天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那人。 凌云飞面上掠过一丝异色,他万万没想到白天不屑理会自已的“大人物”会在深夜来访。 “冒昧来访,小友是不是不欢迎啊!”来人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整洁的牙齿。 “哪里,哪里,象您这样的高人来访,我林云飞正是求之不得,岂有不欢迎之理。前辈请进。”凌云飞肃手揖客。 来人也不做客气,飘然而入。 凌云飞掩上房门,紧走几步,让座,倒茶。 未等凌云飞张嘴,来人已抢先开口:“白天一见林兄弟,颇为心折,但那种场合,人多口杂,不便深谈。深夜打扰,唐突之处,还请见谅。” “前辈言重了,能得您这样高人屈尊纡贵光临寒舍,云飞高兴还来不及呢。” “高人谈不上,但手上还算有两下子。看起来,林兄弟武功也很是不错,我们切蹉几下,如何?” 凌云飞心中咯噔一下:这哪里是来深谈啊,分明是手上发痒,想找人较量武功。“今天怎么尽遇上怪人呢,居然这样深夜找上家门,直截了当提出比试武功。看来,此人不是武痴,便是别有居心。” “我这等低微的功夫怎堪前辈的法眼,前辈这次判断有误,找错人了。”凌云飞怎肯与一身份不明之人动手,这人从哪个方面看来都不是简单人物,自是不便直接拒绝,只有百般推脱。 “我一生相人无数,从来八九不离十,如今我老眼尚未昏花,绝不会瞧错于你。”来人淡淡一笑,一付成竹在胸,一切尽在掌握的意态。 “从来君子之交淡如水,想前辈君子也,应当不会逼我动手吧。”事已至此,凌云飞只好先拿话将他套住。 “君子,正人也,我可算不上,也做不来君子。多说无益,你就接招吧!” 好家伙说打就打,还真不客气。 稳稳地安坐椅上,右手化掌为拳,平平击向凌云飞。这拳势一出,慢慢腾腾,无一丝声息。最奇是他的胳膊竟宛如蛇前行一般,弯弯曲曲,但蛇前行不管快慢,总还是有一定规律,他的拳路走向却是高低起伏,摇摆不定,仿佛山间崎岖小路,仿佛山中蜿蜒流淌的小溪,依势而起落,随形而升降,随意自然,无迹可循。凌云飞目瞪口呆,这样的拳法,他好象还是平生仅见。拳到中途速度加快,摆动幅度也随之变快,小路转陡峭,小溪变湍急,拳头此时已是隐隐约约,只剩下一片模糊的影子,哪里能分清楚一拳击向何处。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三章宗师~ 两人对面而坐,相隔大约五尺左右。按理说,只要此人不站起前行,拳头是够不着凌云飞的,但此人拳势变得如此迅急,却让凌云飞感应不到一丝拳风,表明他劲气内敛,蕴势待发,只要到达最佳距离,他内力斗发,凌云飞想躲恐怕也来不及了,到那时被拳风击中与被拳头击中实是没有分别。 情势如此,根本不容凌云飞再作他想。 好在凌云飞最擅长的武器也是拳头。左手紧攥,微微一抖,“奋进直击”应势而出,拳到中途,右手伸出,握住左手,右手的合谷穴紧贴左手的内关穴,全身内力在瞬间全部涌向左拳,两股螺旋气流交互激荡,拳势倍增。既然称对方为前辈,这点儿便宜还是要占的,何况他的拳法如此奇异莫测,以一对一,凌云飞实是连半分把握都没有。 出乎凌云飞的意料,对方的拳影眼看其势将尽,突然顿住,只剩一只硕大的拳头稳稳停在二人中间,凌云飞这时方才发觉,此人虽然瘦瘦弱弱,但这只拳头却大的不成比例,敢情他身上的好东西都被拳头吸收了。凌云飞全力击出的拳头,想要如此人般说停就停却是不能。全身内力涌出,还想收发由心,这世上有没有人能做到,凌云飞不知,但他却知道,再过二十年,他也做不到这一点。 “不管了!反正是他先用拳头击我,也正好借此试一试他到底有多大的本领。”拳势不变,向前延伸。 拳风激荡,劲啸刺耳。 在螺旋气劲的冲击下,对方拳头上肌肉微微下陷,就在这时,对方胳膊肘猛然内弯,小臂与大臂呈近似的直角,然后“吧”的一下,仿佛装了弹簧一般,小臂闪电般向外弹出,小臂与大臂再成一条直线。小臂弹出的过程中,一股扇面的气壁挡住了凌云飞拳风,这气壁坚韧非常,凌云飞强大的螺旋气劲凝成一点也钻之不透。他连冲几次,心中已经明了,对方的武功实是强过他太多:人家是面,他是点,这面气壁上有多少个他这样的点?他连对方面上的一点都不如,那对方的武功该高到何种程度,凌云飞简直连想都不敢想。 “世上竟有人将武功练到这般地步,看来自已这点儿功夫实是微不足道。”凌云飞不由沮丧万分,心灰意冷,满腔雄心壮志消失大半。对方显然查觉到凌云飞情形有异,内力涌出,将凌云飞的拳势消于无形。但显然他低估了凌云飞内力,待察觉到不对,为时已晚,“喀吧”一声,椅子被他坐断。 来人站稳身形,解嘲似的一笑:“林兄弟武功不错呀。” “前辈说笑了,晚辈这点微末之技,哪能入您的法眼。您一只手,我两只手,您一面气墙,我攻其一点都穿不透,您居然说我武功不错,我林云飞可不需要您这样的安慰。”凌云飞情绪消沉,神情有些萧索。来人微微一笑,道:“这下你可想歪了,我可没你说的那样厉害,我只是凭对你气机的把握,感应到你攻击的位置,将大部分内力相应集中,才堪抵挡住你的攻击。相反,你的武功比我预料的高多了,正因为我低估了你的功夫,应对有误,致使毁掉了你一张椅子,抱歉的很。” “真的如此吗?不会是您宽我的心吧。”凌云飞情不自禁之下,有些喜出望外。 “我有必要骗你吗?我在你这般年纪时,功夫可比你差多了,后生可畏呀!”来人有些感慨。 “后生?前生都不只呢。”凌云飞心中暗道。 “前辈拳法如此神妙,晚辈真是五体投地,不敢请问这是什么拳法?”凌云飞心情一好,思路灵活,自是能抓住问题的关键。 “小溪生自万山中,蹊径为邻朋柏松,岁经千古桃李在,闲来无语寄长风。”低低吟完,身形起处,房门自开,来人转瞬无影无踪。 凌云飞张嘴欲呼,伸手想留,却哪里来得及,只好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没入无边的黑暗中。凌云飞心中惘然若失。 “这人武功这般高强,肯定已是宗师水准,睿丽王朝除了云鹏、燕兆男外,还有这样的高手吗?似乎不大可能,试问天下身份非比寻常,具有奇功异能之人有谁能做到籍籍无名。如此说来,此人很有可能是外邦高手,‘小溪生自万山中,蹊径为邻朋柏松,岁经千古桃李在,闲来无语寄长风。’这首诗平淡无奇,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不成?”凌云飞将这首诗反复默念,口中同时喃喃自语:“小溪、蹊径,桃李不言,下自成蹊,难道此人姓奚不成?奚蹟言!难道他就是那个三拳击退西部战神巴松错的天南第一高手奚蹟言?”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震的凌云飞脚下一个踉跄。 “他肯定就是奚蹟言了,否则天下哪里还有第二种这般神妙拳法。传闻他隐居南夷十万大山之中,极少入世,什么事能让他抛去溪妻蹊子的生活,来到这尘世之地?难道也是为睿丽王朝迁都之事不成?”凌云飞陷入了沉思。不管如何,他能见到这位名垂天下的武学大宗师,而且还能与其交手一招,怎么说都是一大幸事。 *** 彩练湖仿佛害了羞,完全躲进迷蒙的雨雾中,烟波浩淼,水光潋滟的秀姿再不复见。 早晨春光明媚,阳光怡人,客思飞不知脑中哪根弦出了问题,非缠着凌云飞带她到彩练湖一游,凌云飞拗其不过,也只好勉为其难。谁知刚到彩练湖不久,客思飞的兴奋劲儿还未衰退,天气突变,下起了绵绵细雨。“春天孩儿脸”看来半分不假。 两人虑事不周,没带雨具,自然有些狼狈。依凌云飞之意,自是即刻打道回转,但客思飞游性不减,非说什么雨中游彩练湖别有情趣,让凌云飞无可奈何。不知为何,看起来客思飞年龄远较凌云飞为大,但在凌云飞心中却总是把她当成一位小姑娘,看作妹妹一样,而且与她呆在一起也能让凌云飞找回年轻时的一些感觉,所以对她的要求实在拒绝不来,只好舍得一身湿相陪。 第18章 雨丝纷飞。 客思飞蹦蹦跳跳踏着彩练湖沿岸起伏不定的岩石往前走,不时捡起一片贝壳,一块色彩艳丽的鹅孵石,然后就是一声声大叫,哪里有三十多岁妇人的影子。凌云飞跟在后面,不断提醒她雨湿石滑,小心慢走,注意不要跌入湖中,她却象没听见一样,依旧我行我素。凌云飞摇摇头,不再管她。 雨雾迷茫,阴云低垂。彩练湖与天空之间的距离被压缩的很近,仿佛阴云再降几十米,就能与彩练湖融为一体,视线所及也就四五十米远。 凌云飞不经意间回眸一瞥,距离他二人身后不远处,不知何时竟多了四个人,虽然身影不是很是清楚,但凌云飞还是一眼看出她们正是重伤于他的那四个东狄、北卑的女人。不想她们阴魂不散,又找上了他。 凌云飞停住身形,静等她们走近。既然躲不掉,那就只有面对。尽管心中有些担心客思飞,但情势如此,也只能让她自祈多福了。 凌云飞周身的雨雾在他停身,真气运转之时,好像改变了方向,开始绕着凌云飞缓慢旋转起来,越转越快,越转越厚。客思飞想是发觉到了情形有异,扭头回顾。 “哎哟!林大掌柜的,你这是在玩什么把戏,教教我成不成?”随手将手中好不容易捡到的贝壳、鹅卵石扔掉,瞧着凌云飞,满脸兴奋好奇之色。看她的神情好象分明是发觉到了更好玩的事物,自是对刚才捡到的东西不屑一顾。兴趣转移的可真够快的。 “哟!这四个女人是谁?难道是你欺侮了她们,她们赶来找你算账的?”她双手互搓,拍了两下,有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喂!你们四个快点儿好不好,这位林大掌柜的都等不及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这四个女人武功厉害的紧,我看你还是赶紧跑吧,她们的目标是我,应该不会为难你。但如果你在这大喊大叫,出言辱及她们,可要小心你的小命了。”在凌云飞的心目中,象客思飞这种神经兮兮的女人,是不能用常理来劝说的,否则她来了驴子脾气,就是天塌下来,也可以不管不顾:你说东她偏往西,跟你对着干。 果不其然。 “我干吗要跑!我们都是女子,自是应该同仇敌忾,你做了对不起她们的事,她们身受,我心受,我还要帮她们对付你呢。” “这是什么逻辑,简直不可理喻。”凌云飞乍闻此言,气的脑门冒烟,真气差点都走岔了。 “这四个女人来自东狄、北卑。我也不知何处得罪过她们,她们便不依不饶,锲而不舍的追杀我,前不久我就是被她们击成重伤的。异邦之人行事,不讲天理人情,可不是好相与的,你要想与她们亲善,可要多费些心思。” “异邦之人怎么不讲天理人情了,你倒是说说看?睿丽王朝是正邦?坑蒙拐骗,杀人放火;嘴上说好,肚中骂娘;满口仁义道德,满肚子男盗女娼,什么污七八糟的的事都敢干,越是伤天害理,越是兴致盎然,这也是天理人情?” “啪、啪、啪……”掌声响起。“这位姐姐说的太好了,妹子我听起来痛快之至,真想酹一大白。”四个白衣蒙面女子,相距已不到十米距离,当先二人中,有一人边走,边拍手。如不是见到其人,光听她的声音,凌云飞定以为她是一名男子。 “完了,她就是想走也来及了。”凌云飞尽管已有预感,但这位客思飞如此胡搅蛮缠,还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客大公主真是好口才,姐姐我真是佩服之至。”语如黄莺般清脆,带着一种迷人的磁性,夹在稀稀落落的掌声中,让人迫不及待想看看来人是一副怎样醉人的风情。就在此时,迷蒙雨雾中,自四个女子相反的方向,三女子的身影冒了出来。 这三人的的出现,实是大出所有在场人的意料。 “客大公主?她这疯疯颠颠的样子,哪里象个公主了?”凌云飞心中有些惊异,“不对!她姓客,不正是与天南女王同姓;我说那位奚大宗师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找上我,原来是因为天南女王的掌上明珠天南一枝花客玉涵在我身边。这丫头居然说客姓是天下最贱的姓,易容之术很不错呀,连我也被她骗过了。” 客玉涵身躯颤抖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道:“达瓦莲娜,你大老远的从西北跑来,不怕被睿丽王朝的男人们撕了吗?” “达瓦莲娜”这个名字仿佛有一种魔力,在场之人听了,不由齐齐将目光锁定在来人身上,都想看看风靡珠特穆尔山南北的雪山之莲到底美丽到什么地步。 高挑的身材,头上数条小辨随着娇躯前行微微抖动,给人一种飘逸之感。上身穿着一件淡红的对襟夹袄,下身用青翠的粗布料卷成的衫裙,齐腰用宽宽的腰带束起,更显腰肢的纤细。见到她的脸,凌云飞不由呼吸一窒,脑海中思索半晌,也只蹦出一个字:美! 鹅蛋形的脸,皮肤嫩的仿佛要滴出水来。双眉入鬓,两只大眼蓝汪汪的,望进去,就如云淡风轻时,注视水波不兴的彩练湖一样,让人有一种舒透至心里的感觉。那高挺的瑶鼻,抿的紧紧的菱形的樱唇,再加上两腮边若隐若现的梨窝,美的让人不敢逼视,美的让人沉醉。 无怪乎客玉涵会说出“被睿丽王朝的男人们撕了”这样的话来。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四章落水~ 凌云飞被八个女人从三面围住,剩下没人的一面便是水势浩荡,深达数百米的彩练湖。 随着达瓦莲娜的走近,周围空气有淡淡的幽香浮动。“是雪莲开放时散发的清香味道吗?”凌云飞真想张嘴将这句话问出来。 “妹子,风闻你的母亲已为你选好了未来的”正宫王夫“,姐姐我正想前去道贺呢,谁成想你居然偷偷跑了出来,差点害得我白跑一趟。今日天公作美,让你我姐妹碰巧相逢,姐姐就在此祝贺妹子了。” “哟!这位英俊的男子是谁?难道是妹子自己选定的东宫、西宫,眼光不错呀!”达瓦莲娜一出场,抢尽了风头。但凌云飞从客玉涵细微的动作中,从达瓦莲娜的口气上已察觉到了这二人之间的敌对之意。 “许久不见,姐姐这张嘴还是这样厉害。”客玉涵的口气淡淡的,接着话锋一转,道:“姐姐你别只顾恭喜我,听说撒睦尔达罕对姐姐敬若天人,一再向令师求婚,最近妹子听人传言令师已有允意,妹子也要恭喜姐姐了。这大汗妃之位多少人垂涎欲滴,祝贺姐姐终偿所愿!”客玉涵深深作了个揖。 达瓦莲娜的脸上浮上一层红晕,嘴角抽动两下,修长的手猛然抬了起来,但她马上意识到了自已的失态,手继续往上升,轻拂了一下小辨,然后悠雅地把手放下。 “那就多谢妹子了。”达瓦莲娜一揖还礼。 “喂!你们两个谢来谢去,有完没完?上一边去谢,别担误姑奶奶办正事。”有人不耐烦了。 客玉涵与达瓦莲娜齐对一副男子口音的女人怒目而视,就在一瞬间,她们意识到了什么,眼光一对,不约而同转身向一旁行去。客玉涵走了两步,停下来,转身面对凌云飞,深深注视着他,道:“大哥,与你在一起的这几日是我一生中度过的最愉快的时光,你不会怪我骗你吧?” 大掌柜、大老板的称呼改作了大哥,凌云飞心中升起一种涩涩的、甜甜的滋味。在这一刻,他终于彻底地忘却了年龄。 看到凌云飞摇摇头,客玉涵眼中闪现喜色。“大哥,你还未见过我的真面目呢,我现在就让你好好看看,免得你以后见我不识。”随着话音,她双手伸入颈中,往上一拉,面具被她一揭而下,随手扔向湖中。 一张略显苍白憔悴的面庞在凌云飞面前绽开。“琼貌凝白雪,绛唇点明珠。”之句在凌云飞心中流过。如娇花照水,似明玉生辉,说不出的美丽动人,与达瓦莲娜各有千秋,不分伯仲。只是眉山压翠,颇有凄楚之意,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好漂亮啊!不愧是天南第一美人,真是我见犹怜。”男子口音的女人又聒噪起来,凌云飞真恨不得狠狠扇她一记耳光,这人怎么半丝眼色都没有。 “想不到客大姐变成客妹子,平庸妇人变成了大美人,我凌云飞何其幸也!”凌云飞哈哈一笑,又道:“妹子,你多多保重!记住以后要多笑,整天拉着脸,人可是会变丑的。”这声妹子叫的甚是自然,仿佛已叫过很多次一般。凌云飞两世为人,最近心情又发生了变化,什么公主,女王的可不是太放在心上,更何况在目前这种情形下。 客玉涵眼中的一丝不安消失不见,嫣然一笑,道:“都这个时候,你这家伙还贫嘴,真不知以前的一本正经是你装出来的,还是本性如此。” 这一笑,直如鲜花绽放,连阴沉沉的空气都仿佛明亮起来。 凌云飞只觉心中一暖,凭添了许多信心。 “大哥,你也多保重!”客玉涵转身与达瓦莲娜走向一旁。 凌云飞双脚微微错开,将一切杂念驱之脑后,尽管他对客玉涵的处境非常担心——巴松错的弟子岂是好相与的。 前面两个女人将剑缓缓抽出,一个斜斜指向天空,一个平平直指凌云飞,二人所站位置正好与凌云飞成九十度角。后面两个女人,手扶剑柄,远远盯着,看情形是要在凌云飞逃跑时,对他进行拦截,她们对凌云飞的轻功不能不有所顾忌。 凌云飞先动了。这两个女人的剑法给他的印象太深了,如果让她们抢先出手,他实是连半分的把握都没有。 第19章 右脚一点地面,身子以右腿为轴猛的转了起来。他督脉一通,内力大增,身体仿佛轻了许多,眨眼间身影已模糊一片,周身雨丝受他体内高速运转的螺旋真气的带动,呈圆环状将他身体裹在了中间,不停地的跟着身体飞快地旋转,厚度竟达三尺左右。方才凌云飞静止不动潜运真气时,所积雨丝的厚度不过尺许,这番全力以赴之下,再加上身形转动的影响,威势大是不同。 “嗖”的一声,所有环状雨丝凝成两股水箭,闪电击向右首长剑平举的女人,同时凌云飞身形闪动,直扑男子口音的女人。他前扑的速度太快了,在外人看来,从前扑的起点到他身形的终点,拉成了一片模糊的影子,就象是一个实体弹簧的形状,实是怪异之至。这也正是凌云飞与奚蹟言一战的收获。 “咦!”旁边有人惊呼出声。 凌云飞还是低估了这两个女人。 看着凌云飞模糊的弯弯曲曲的身影,女人身体猛然向地面仰去,与地面平行,随后如箭般向后射去。 凌云飞将一切情形都算计到了,唯独没想到一个姑娘家会做出这等不雅的动作来,身形不由微微一滞。就在他想进再次出手时,身体侧面生寒,看来那两股水箭,根本没有起到应有的阻敌效果,另一个女人反应的速度,轻功似都不在他之下。 身形曼妙的一转,往后退出丈许距离,女人的身影如海燕掠波,似孤雁振翅,剑光带动人影在空中折了个弯,追踪而至。 “大哥,小心!这是塞外飞龙孤宴衡的成名绝技‘飞雁剑法’。”客玉涵失声叫了起来。 凌云飞心下恍然,“我道什么剑法如斯厉害,原来竟是寒外第一高手孤宴衡的看家绝技。”听到客玉涵的喊声,他心中反而安定下来:她能注意到自己与人打斗,想是与达瓦莲娜还未撕破脸,事情或许还有转寰的余地。 左脚踏前一步,右拳虚虚一晃,右脚紧接着再踏上一步,借着这前冲之势,左拳“轰”的向剑光击去。剑光拳风相接,劈啪做响,剑光消逝不见,凌空的身影向后飘落,人落地,身形不稳,又向后踉跄几步,才堪堪站稳。 她身体凌空,无法借力,再加上男子本力远较女子为大,这一下双方硬碰硬,自是凌云飞大占上风。 还未等凌云飞追击,自这名女子身后,一条人影飘飘飞起,待飞到丈许高度,她手腕抖动,点点剑光耀眼生花,在空中闪亮,从凌云飞的角度看去,这些剑光杂乱无序,星星点点,在她身体四面八方缓缓飘动,一些威力也无,仿佛柳絮轻飘,宛如雪花飞舞,竟似在表演一般,哪里有半分对敌的架势。 “‘雪花剑法’!这是金岁寒的雪花剑法!林云飞,臭小子!死臭蛋!你怎么尽挑天下最厉害的人物得罪,今天我看你的小命休矣。”客玉涵高声骂了起来,想是她想帮忙,又有达瓦莲娜在旁制肘,心中无可奈何,惶急之下,是故口不择言。 凌云飞也是大为震惊,他见识不凡,早就从剑法上推断这两个女人来历不凡,可他万万也想不到除孤宴衡外,连东狄的无上高手金岁寒也牵扯进来,今日他即使能得脱险,以后的道路也定是步步荆棘,险象环生。 “我凌云飞真是个倒楣蛋,无缘无故惹上的怎么都是天下最厉害的人物。”但此时已不容他多想,只见那剑光闪闪烁烁,突然象是被一股劲风吹动,“呼”的一下,向他漫卷而来。他连击数拳,但那剑光轻飘飘的,象真的雪花一样,受力即变向,力过又飘近,毫不受力,丝丝连连,漫空飞舞,将他缠定。 “嗨!”凌云飞大喝一声,旧技重施,向右连三拳,拳风呈弧形绕着他的身体而出,他身体借着这股力道猛地旋转起来,越转越快,浙浙成了一团模糊的影子,与此同时,他身体周围产生了一股空气涡流,将周围的雨丝,雪花向内牵引,随着他身体转动的加快,这股吸引力越来越大,雪花受到强大的吸力,慢慢的越飘越慢,越飘越少,最后只剩一个明晃晃的剑尖,随着空中的身体被吸到地面上。 眼前剑光闪亮,扑面生寒,想是另一人见势不妙,挥剑来援。“忽”的一下,凌云飞借助旋转的力道,身形腾空而起,旋转其势未绝,他身形越升越高,到达三丈左右,一个转折,“嗖”的一声,凌云飞落到了四丈开外。经过一番激斗,三人正好换了个位置,变了两个女人背靠彩练湖。此时,凌云飞若是想逃,只需打发了后面二人即可。依常情推断后面这二人的武功比起前面两个人定是颇为不如,凌云飞相信他自已有非常大的把握能做到这一点。但是他不能逃,也不想逃。除开他方才所讲天理人情的因素,不能让外邦人耻笑外,客玉涵身上就象附有一根无形的丝,已将她与他连在一起,他无论如何不能丢下她不管。 两个女人上次轻轻松松将凌云飞击伤,先前心中存了轻视之意,想不到再次动手,凌云飞武功这般高强怪异,甫一交手,便落下风,自是心中大大吃惊,收起了轻蔑之意,如临大敌般将手中长剑重新指向凌云飞,竟不敢抢先出手。 空气中充满了肃杀之意,气氛一时之间凝重之极。 “妹子,他们打得如此热闹,姐姐看得手也痒痒的,不如咱们也来上一场,凑凑兴,如何?”达瓦莲娜娇俏的声音仿佛一根针,穿透了似乎静止不动的空气帷幕。想是她看到双方势均力敌,已形不成对她的威胁,是故要提前动手,正好也可趁机扰乱凌云飞的心神。凌云飞与客玉涵关系密切,就是瞎子也能看出来。要对付客玉涵,必定先得过凌云飞这一关。如今有人出手攻击凌云飞,她稍稍帮一下忙,对她来说,岂不是一举两得,这样的机会,她怎肯坐失。 凌云飞心中一动,平静的心神起了点点涟漪。 两个女人动了,同时出剑,一个凌厉快捷,似雁击长空;一个凝重缓慢,宛如雪漫山川,剑光交织,将凌云飞上、下空间全部封住。 凌云飞不能后退,再退很可能受到后面两人的攻击,他可不想自找麻烦。凌云飞选择了不动,他稳稳站定,目光静静地看着剑光越来越近,鼻子发凉,劲风刮的脸面刺痛,他眼都不眨一下。 前面的剑尖在凌云飞眼中放大至与眼睛同样大小,他的左拳挟带劲风迎着剑尖击去,击出左拳的同时,他身躯轻轻一转,侧滑三尺,避开“雪漫山川”的正面攻势。当此时,背对敌人的凌云飞,猛然身体一个后仰,上身与地面平行,双拳同时从腰部反向击出,他一口气连出数十拳,身体随着拳头的击出,飞快倒退而进。凌云飞以这等姿势出拳,实是别出心裁,怪异之至,二女猝不急防之下,连连后退。凌云飞一拳未尽,下一拳又到,后力推前力,威势越来越猛,二女眼看形势不妙,齐展身形,腾空向后倒飞而出。她们这一招应对之策原是此时最佳的选择,但可惜的是她们忘了一点,忘了她们的身后是方圆八百里的彩练湖。 “小姐小心,你的身后是彩练湖啊!”两个女音几乎是异口同声。 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五章往事~ “扑通、扑通。”两声响过,两个女人几乎同时掉入水中。 后面两人如疯般扑至,长剑向凌云飞身上乱砍,乱刺,根本没有了章法,凌云飞闪转腾挪,轻松地闪避。 湖中两个女人敢情不识水性,双手胡乱抓拍,身子载浮载沉,狼狈之形顿现。值此危急之时,她们想是顾全身份,楞是一声不吭。 “喂!你们两个若是再胡搅蛮缠,你家小姐可要做水鬼了。”客玉涵在旁大喊一声,想是达瓦莲娜见到凌云飞大占上风,形势发生逆转,于是罢武止戈,留下回旋余地。 两个丫环一下子清醒过来,长剑一丢,跌跌撞撞赶向湖边,纵身就要往湖中跳,客玉涵飞身抢过,伸手将她们拖住。 “你们识水性吗?这般跳下去,于事何补?”两个丫环摇摇头,勿自猛烈挣扎,想是存了救人不成,便陪着一死的念头。 客玉涵目视凌云飞,眼中露出恳求之意。 凌云飞也不想这两个女人出什么问题,否则孤宴衡、金岁寒追究起来,天下之大,可也难找他的容身之地。 凌云飞眼睛扫向达瓦莲娜,不成想达瓦莲娜的目光也正好移过来,二人目光相接,达瓦莲娜微微一笑,想是读懂了凌云飞目光中的询问之意,道:凌公子你瞧我干嘛,我可是旱鸭子一个。再说了这等英雄救美之举岂不正是男人们求之不得的美事,寻常之时哪里能碰上,如今……“她突然停口不言,眼眸一阵翻转,又道:”你尽管放心,达瓦莲娜再卑鄙也不会趁你救人之时,找你妹子的麻烦。“她促狭地眨眨了眼睛,鼻子上皱出了细细几条纹线,说出的娇俏可爱。 凌云飞脸有些发红,这达瓦莲娜慧质兰心,还真不能小视,她能在片刻之间将凌云飞心中的想法猜个八九不离十,实是才智非凡。 “请各位小姐闭上眼睛,或是掉头他顾,林云飞可要失礼了。”再无迟疑,凌云飞快速将上衣脱光,扎紧裤角,飞身入水。 两个女人生于苦寒之地,加之还要注意礼教大防,水性半点不识,这一入水,难免惊惶失措,比之不会武功之人还有不如,几句话的功夫,她们腹中已满了冰凉的湖水,身体开始往水中沉没。凌云飞抢到一人近前,伸掌拍在颈部,将人击昏,然后依法炮制,制住另一位。 第20章 他两手伸出,分抓两人的头发,双脚踏水,游向岸边。 两个丫环欢天喜地将人接过,不约而同地将头转向凌云飞,虽然隔着面纱,但凌云飞感受到的却绝不是感激之情,反而是愤怒之意:凌云飞这种近乎戏谑的救人方式实是对人不太尊重,尤其对象还是两个看来很年轻的姑娘。 “林云飞,有你这样救人的吗?你也太小心眼儿了!她们打伤过你,追杀你,那又如何。起码你也应该有最基本的尊重女人之意吧,你还是不是男人?太不象话了!”客玉涵双手叉腰,恨恨的盯着凌云飞,满脸仇恨,竟象是将凌云飞当做敌人一般。 凌云飞目瞪口呆。饶是他活了六十多岁,见多识广,但客玉涵这种极端的性格的表现,还是让他无所适存。 默默穿好衣服,几番想开口解释,但话到嘴边,却想说又如何,不说又怎样,还是当没见过这个人最好。“或许高门望族,皇室贵胄家的小姐们都是这个德性吧?” 客玉涵转身帮忙去救人,似乎已不屑理会他,凌云飞只感心头一阵刺痛。须叟之前,他好象已是抓住了春天的脉脉温情,但蓦然回首,却发现寒意袭人,枯寂一片,冬天依然迟迟不肯离去,他还处在冬日的萧条肃杀之中。 “林公子,我有一事请教,不知你方便不方便说?”达瓦莲娜姗姗走来,海水般蓝蓝的大眼深深注视着他,目光中隐蕴一丝迫切之意。 “不知小姐有何事相询?”凌云飞意兴阑珊,却也不能失去基本的礼貌。 “一百多年前,睿丽王朝有一位高人,武功被尊为天下第一,此人姓凌名梦玄,不知公子是否听说过此人?” “当然听说过,这位先辈被尊为千百来罕见高手,手下少无十合之将,武林中人有谁不知。” “那公子是否还听说过我们西北部族珠特穆尔寺的主持珠穆皓天。” 凌云飞用奇怪地眼神看着达瓦莲娜,不知她在此时此地问这些早已不在人世的人物有何目的。 “听闻珠穆皓天正是与凌梦玄同一时期的传奇人物,传说中他将珠特穆尔寺的镇寺之技昊天神功练到了最高的第九重境界,实是一位惊天动地的武学奇才,与凌梦玄堪称一时瑜亮。” “对当年他们二人那场哄传天下的比武结果,林公子有何看法?” “我这等小人物,哪有资格评论前辈高人,小姐问错人了。令师不是珠穆昊天的徒孙吗,你何需舍高山而就土丘。”凌云飞淡淡回答。 “林公子过谦了,也许普天之下你最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达瓦莲娜微微一笑,语出惊人。 凌云飞心中一震,脑中闪现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他勉强一笑,道:“小姐说笑了,凌云飞实不解小姐话中之意。” “家师曾跟我们说起凌梦玄最厉害的功夫”大龙卷“施出时的大致情形,基本上与林公子今日所展现的功夫相近,不知公子与凌梦玄有何关系?”达瓦莲娜直直盯视着凌云飞的嘴,仿佛那里面有她急切盼望的答案。她绕来绕去,原来本意在此。 “原来我与那两个女人打斗时,是她发出了‘咦!’的一声。巴松错身为天下大宗师之一,又是珠穆昊天的徒孙,他说出的话可信度应该很高;达瓦莲娜是他的亲炙弟子,眼力的高明毋庸讳言,她说我与凌梦玄功夫相近,想来不会有错。难道我真与那位凌梦玄有什么关系不成?否则家中缘何会有他的武功密笈?他……他也姓凌,天下有这般巧合之事?”凌云飞在刹那间心中起了千百个念头。 “天下如此之大,奇人异士数不胜数,武功相似者更不知有多少,我与凌梦玄功夫相近,这能说明什么?也许这只是一种巧合罢了,我林云飞与这位前辈高人可半点边儿都不沾。” “果真如此吗?”达瓦莲娜脸上浮现丝许失望之色,口中又低语几声,似乎喃喃自语,又仿佛在向凌云飞述说般,道:我师父说我师祖珠穆皓天以一招险胜凌梦玄后,凌梦玄似乎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神智有些紊乱,然后大声高呼,狂奔而去,从此天下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今日林公子……“达瓦莲娜说到此处忽然住口不言,转头向后望去,只见客玉涵双眼发红,眼中闪着狼一般的幽幽寒光,咬牙切齿,似乎气愤之极,”林云飞,你不来救人,却躲在一旁,与一个初次相见的女人唧唧我我,是何道理?你还有没有人性?“ 凌云飞眼中寒芒闪动,一股热血涌了上来,当他看到客玉涵胀的通红的脸,暗暗叹一口气,紧握的双拳慢慢松开,说道:“将她们两人的双腿抬高些,用手轻拍后背,控出腹内的水,她们便可平安无事。” 三个女人乌七八糟,根本没有救溺水人的经验,经过凌云飞指点,她们依法施为,不久,两个溺水女人呻吟出声,想是已无大碍。 凌云飞在她们救人之时,转过身去,却见达瓦莲娜已带着两个随从浙行浙远,她连招呼都不打,竟自悄悄离去,想是觉得再呆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凌云飞朝达瓦莲娜的背影扫了一眼,若有所思。“飞鹰派鹰振世带回的三个女人是否就是她们?西北部族的手伸的够长的。若真的如此,要想将飞鹰派掌握在自已的手中可就难上加难了。” 他抬头看了看彩练湖对岸的苍龙山,以他的目力,也只能看见淡淡的轮廓,飞鹰峰完全隐没进雨雾中,不露半点痕迹。 “那位鹰振世便如这雨雾般,让人看不透,也许自己有些轻敌,低估了此人。” “林公子以德报怨,侠义心肠,小女子在这里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声音低低的,透着疲乏之意。 凌云飞转过身来,只见落水的两个女子软软地皆靠在丫环的身上,面朝向他。客玉涵静静地站在一侧,脸色已恢复了平和,眼光在凌云飞身上绕来绕去,仿佛在探究什么,又似在对他进行重新审视。两人目光一触,客玉涵轻哼一声,将头侧转。 凌云飞看到客玉涵孩子气的动作,心中稍宽。 “谢恩就不必了。我救你们只是想弄清楚你们为何非要取我性命,我林云飞自问与你们无三江四海的仇,你们却这般苦苦相逼,却是为何?” “按理说你救了我们,我们应该知无不言,但这个问题牵扯太大,你不知道反而更好。”又是男子口音的女子接口作答。 “牵扯太大,难道我无意中得罪了什么大人物?这人会是谁呢?”凌云飞心中震惊不已,猛然他心中一颤,电光石火般想起一件事来。“是他吗?那日自己喝的醉薰薰的,头脑不是很清楚,当知州大人介绍说他在二十多年前曾担任过中州的父母官时,忘形之下,不禁开口询问了赵五洲的情况。记得当时他的脸色变的很难看,甩袖走向一旁。” 凌云飞将前前后后的事串连起来,已是明了大概。“那天深夜,赵五洲急急来找自己,想是发觉大事不妙,可他说什么也想不到这位看起来胖胖的,整日笑眯眯的人物行起事来,如此雷厉风行,心狠手辣。推算起来,赵五洲在当晚就应被此人灭掉了,否则以赵五洲的为人,他怎肯放过自已。这样算来,他还是自已的救命恩人了,尽管他是无意为之。如今‘救命恩人’又想将自己这条命‘要’回去,这事也太奇妙了。”凌云飞微微苦笑。 “是了!定是赵五洲发现了他与外邦勾结的证据,这家伙官迷心窍,想借此机会除去此人,自已好接替他的位置,却不想走露了风声,偷鸡不成反丢掉了小命。自已当日随意地一问,不想引起了他的疑心。以他的为人,不除去自已定然不会罢手,凭他现时的地位及其在中州深厚的人脉关系,那可大事不妙,大大地不妙!”想到此节,凌云飞冷汗冒了出来。 “林云飞,你发什么呆?两位姐姐在向你告辞呢。” “哦!”凌云飞无意识的答应一声,勉强定下心神,道:“回程之路千山万水,两位还是等身体恢复了,再走不迟。” “多谢林公子关心。世事多变,人心难测,林公子也要多多保重。”这句话说的意味深长,与“雪花剑法”的缓慢多变倒是有些相符。 “我们以后肯定不会再找林公子的麻烦,但是别人要找,我们姐妹却也无能拦阻,林公子你要多加小心。”男子口音的又补充了一句。 “多谢两位姑娘提醒,林云飞感激肺腹。” “客家妹子,你心地如此善良,老天定会保佑你百事顺达,十全十美,记住,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找我们,我们必定虚席以待。”自始至终都是男子口音的女人在说话,另一个只字未吐,宛如哑巴一般。 “那是当然,就是你们不请我,我也会厚着脸皮找上你们的。”客玉涵扑吃一笑,眼中却泫然欲滴。 三个姑娘紧紧拉着手,依依不舍。 这位客公主刁蛮任性,行事莫名其妙,却不知为何与这两位姑娘这般一见投缘。 “世上原本有些事是无法讲得清,说得明的。”凌云飞心中叹息一声。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六章双娇~ 身影早已隐没不见,但客玉涵仍痴痴俏立,心似已随人而去。凌云飞默默站在一侧,不知该如何做,也不知该如何说,唯有等待。 良久,良久。 客玉涵终于转过身来,呆呆盯视凌云飞,问道:“你怎么还不走?”凌云飞心中已想到数种对策,但客玉涵简简单单一个问题,却让他张口结舌,不知所出。 第21章 “我……我……”艰难吐出两个字,便没了下文,他实不知说什么好。 客玉涵不再理会凌云飞,径自从他身旁走到彩练湖堤岸,眼睛深深投向迷蒙的湖天之间。看着她孤寂的身影显出的凄凉之意,凌云飞只觉嘴中发苦,心中也是悲凉一片。 “茫茫四海人无数,几个男儿是丈夫?”客玉涵轻轻叹了口气,柳腰轻摆,向前行去。 凌云飞迈腿想要跟上,心中想道:“我是丈夫吗?”腿又收了回来。一只燕子迅快从他身边飞过,轻叫一声,随即不见。一声新燕满天雨,何处行人不断肠。算了吧!就当是一场梦,梦醒了,就要回到现实中。 凌云飞瞄着客玉涵,远远跟着。“相识一场,甜蜜一瞬。象她这般美貌女子实是胜过天下任何珠宝,垂涎欲滴的人不知凡已,护送一下,也是一番心意。” 走到半路,在彩虹居遇到的那两名女子迎上了客玉涵,三人似乎争执了几声,一起去了。 拿得起,放得下,说的容易,做起却难。凌云飞心中翻翻滚滚,终是无法平静。双手举起向天,大吼一声,稍稍平静了些。 “南宫峻身居吏部尚书之职,位高权重,随意找个罪名,便可将自己明着的产业全部查收。权宜之下,该收手的收手,该出手的出手再说。” *** 安排好向阳府的事,又反复叮嘱谈镇安找一隐密之所安顿下身体已逐浙好转的义父林老人,凌云飞踏上了回转中州的原路。 虽然心结重重,百事不顺,但凌云飞却无消沉之意,一颗心活泼泼的,斗志反增。 头戴一顶笠帽,周围垂寸许长白色丝绸,堪堪将眼睛遮住。看看四野寂寂,杳无一人,凌云飞施展轻功,迅捷如风,向前急驰。跑了大半天,只觉真气在全身快速流转,并无疲累之感,身上汗丝丝冒出,早起的酸涩之感早已消失无形,身上颇感舒适。凌云飞心中很是欢欣,别的事无进展,但内力随督脉一通,却是日有所进。 天色浙浙暗了,乌云低垂。凌云飞一无所觉,头脑一片空白,什么也不再想,只是埋头前奔。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前方遥遥传来,凌云飞身形一滞,凭经验这显然是人临死前的最后一嘶,无片刻犹豫,凌云飞身形又展,全力施为之下,速度快上许多。 登上一面低矮的山坡,居高向下望去,只见下面一大片开阔山坳中,二十多位黑衣蒙面大汉正在围攻中间的四个蒙面女子。二人坐在地上,萎靡的样子,另两人长剑挥舞,拼命将她们两人护住,在她们周围已躺倒了五、六位黑衣人。虽然天色昏暗,但以凌云飞眼神之利,还是看到了她们身上的斑斑血迹,也不知是敌人的还是她们自已的。形势岌岌可危。 “原来她们刚刚走至此处,以她们两人的功夫,怎么还是这么有气无力,只不过在水中泡了一会儿而已,至于吗,难道是诱敌之计?却是不太像。”凌云飞心下犯了沉吟。 他却不知,在这春寒料峭之时,以两名女子的纤纤之质,喝饱了一肚子的凉水,复又被冷水浸泡一时,虽当时不感怎样,但晚上山中寒意颇深,内外交激之下,两个女子一下子感冒发烧齐至,哪还有半丝力气。就是凌云飞自已,要是没这一通狂奔,还都不知会不会病倒呢。 “这伙黑衣人是什么来头?他们如何知晓这四个女子的情形?他们如此行事有何目的?”当想到有何目的时,凌云飞激凌凌打了个冷战,一股寒意在心中升起,“好毒的心机!好辣的手段!今日要不是凑巧被自已碰上,那可就全完了。” 灭掉这四个女子,然后将事推到凌云飞身上,到时凌云飞可是百口莫辩。这四个女子定与孤宴衡、金岁寒关系密切,两大宗师任何一人出手,凌云飞就是有十条命怕也保不住。 “仅仅因为我,值得南宫峻如此冒险吗?”下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情势已不容凌云飞细想——两个女子既要保护人,又要力拒敌人,失去了闪转腾挪的的配合,无形中武功大打折扣。黑衣蒙面人显然充分利用了这一点,刀枪棍棒只是往中间坐着不动的两人身上招呼,让她们两人疲于奔命。就在此时,刀光闪动,一人胳膊上中了一刀,她也是真狠,身形一个踉跄,直往使刀人怀中冲去,竟是以命搏命的架势。 凌云飞出手了,一粒石子顺手飞出,击中了一把劈下来的长剑,解了她的危险。就象刮起了一阵风,凌云飞纵身扑下。 黑衣蒙面人显然训练有术,一发现有外人扰局,片刻之间已有六人分身而出,拦住了凌云飞的来路。为首之人刚刚说一声:小子………还未等他下面的话出口,凌云飞的拳头已到,他人腾空飞出时,“子”的余音犹在山谷中回响。凌云飞存心给他们来个下马威,第一拳全力出手,如奔雷闪电,威不可挡,一招毙敌。 余下的人果然被凌云飞威势震住,呆呆发楞。 凌云飞身形晃动,呈之字形,曲曲折折绕过五人向前直插。待这五人醒悟过来时,又有两人被凌云飞击倒。五人发一喊,疯狂向凌云飞追至。凌云飞身形越转越快,忽左忽右,忽前忽后,眨眼间人已模糊一片。情急之下,凌云飞潜力喷发,身体在旋转之时,悟出了行进的法门。真气分两股,一股转动身形,另一股驱动身体前进后退,只运行几次,他已达到意到气到,随心所欲的地步。 看着凌云飞宛如鬼魅似的身影,看着他人到人倒,无人能挡他的三招两势的情形。黑衣人齐声大吼,竟舍下四个女子,有序地结了一圈,将凌云飞团团围住。 凌云飞不言不语,身形停在原地,旋转不停。就在这战斗止歇的瞬间,山谷显得寂静异常,只剩下了一种声音:嘶嘶的劲啸。原来凌云飞周身的空气被他身形带动,竟发出了嘶嘶之声,可以想见他身形转动之快。 每个人都目瞪口呆,心中皆想:这还是人吗? 天色已黑,山谷升起了雾气,凌云飞灰色的身影融入这雾气中,真真似厉鬼化旋风的模样,望上去让人心惊胆颤。 凌云飞身形忽地向前,到得中途,方向已变,横着身子冲向左侧,随着灰色的影子闪动,两人腾空飞出,如此几番下来,黑衣人能站着的越来越少。不知是谁发一声喊:妈呀!这还是人吗?有人撒腿狂奔,紧跟着众黑衣人全作鸟兽散,跑的无影无踪。 凌云飞停身不动,并没追赶。将这些人全杀了又如何,何况他也做不到这一点。 “小姐!你怎么啦,快醒醒啊!”喊声带着哭音。 凌云飞走了过去。两个拼命护主的女人如见到救星般,齐齐扑倒,道:“林公子,求求你,快救救我家小姐。”打斗之时,她们二人蒙面纱巾不知何时已脱落,梨花带雨略显苍白的脸上尽管被灰尘汗水布满,但美丽的底色却还是让人心生怜爱之意。 凌云飞略一思索,问道:“她们这是怎么了?是病?是伤?” “是病。昨天晚上,我们赶路心急,露宿茺山,两位小姐,一齐发了高烧,浑身热的烫手。今日,强撑着身体赶路,越发不济。谁想又遇到这帮黑衣人,心忧体弱下,更是不堪。望公子快施妙手,两位小姐已昏迷不醒了。”左首女子语速极快,说完,两人一起叩头不止。 凌云飞沉吟半晌,道:“黑衣人虽去,但说不准还会回来。唯今之计,你们俩人还是先包扎好伤口,背你家小姐跟我找一隐密之所再做打算,可好?” 两个女子,心中慌慌,早失方寸,对凌云飞言听计从。 *** 凌云飞从深深的睡眠中醒来,转头他顾,山洞中已空无一人。“难道她们已不辞而别?也好,这样也少了许多麻烦,免得日后牵扯不清,弄的人心慌意乱,无所适从。” 站起身形,伸了个懒腰,只感身轻气爽,为两人女子运功治病的疲惫消失不见。 走出山洞,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心中生起一股暖意。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大概中午时分,看来他入定的时间够长的。咕噜噜,咕噜噜,腹中传来阵阵响声,肚子提抗议了。“那就先填饱肚子,再赶路不迟。”凌云飞心念刚起,鼻中忽然闻到一股肉香,饥感又增。 “原来她们还没走。”凌云飞若有所失。 迎着肉香寻去。走不多远,在一条小溪旁,他看了四个女子围坐石上,在烤山兔。凌云飞呆呆站立,目光中只剩下了两个人:两个女子在空寂的深山中露出了本来面目,看着她们的神情,真象是掌管山林的女神,说不出的轻松写意,优美自然,宛若已与周围的一切融成了一体。一个冰魂玉魄,气象万千;一个英气逼人,洒脱飘逸;一个眉目清冷,如广寒仙子;一个额宽眉远,似大海高山。 想不到塞外苦寒之地,竟也能孕育出这般绝代佳人。 “难道她们就是传说中的塞外二娇孤冰雁、元雪晶?”凌云飞心中暗暗忖道。 “林公子你终于醒过来了。”一个女子惊喜地叫了起来。另一个接道:真厉害,你这一入定足足过去了二天一夜。“ “二天一夜,比被你们打伤那次少了一天一夜。”凌云飞心中暗道。上次入定时间非同一般的长,已他心中颇感莫名其妙。此时他心中隐隐有了些眉目,“看来内力消耗殆尽时,入定所需的时间都很长。”至于其中原因,他推测应该跟他再生的原因有关。 两个美丽万方的女子轻盈盈地站起身形,深施一礼,神情冰冷之人道:“公子高义,孤冰雁铭感五内。” 第22章 英姿勃发之人说:“想不到又是你救了我们,我再说谢就俗了,有机会,我一定也救你一救。” “素闻孤冰雁人冰语冷,孤傲不群,看来半点不假,算上这次,这已是第三次跟她见面了,她总共只说了这一句话。用冷冰冰的语气向人说谢,还真是少见。” 微微一笑,凌云飞心中又自想到:“想不救你们都不行,不救你们那不是给我自己找麻烦吗。再说了,这般佳人我凌云飞是绝对不能不救的,否则岂不是暴殄天物。” 肚子不合时宜再次响起,凌云飞自失一笑,道:“几顿饭不吃,饿的前胸贴后背,闻到肉香,不自主跟着鼻子搜寻而至,不好意思。” 几个女子自是请凌云飞一起进食。塞外女子,大大方方,对男女授受不亲没有那么多讲究。一男四女吃着兔肉,谈着不着边际的话题,气氛倒也融洽。只不过凌云飞是听的多,说的少;两位小姐只是笑笑,并不怎么开口;倒是两个丫环,说起个没完没了。 自是不可避免说起黑衣蒙面人的来历,凌云飞摇摇头表示不知,四个女子不知心中做何想,也是摇头的摇的,说不的说不。看着她们淡漠的淡漠,懵懂的懵懂,凌云飞默然。 几个女子吃的甚少,凌云飞也不客气将兔肉一扫而光。 收拾利落,说到行程,正是一路。两个丫环邀凌云飞同行,他不便拒绝,于是结伴同行。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七章袭扰~ 走走谈谈,倒是颇不寂寞,这与凌云飞来时的情景大相径庭,只是速度慢了许多。到得黄昏戌初时分,他们来到了一家建在一片稍为平缓的山谷中的客栈。说是客栈,其实只不过是以木为主要构架,以茅草为顶,以树枝为墙的两进四间的草屋而已。左侧稍小的一间是厨房,右首为饭厅,只有三、四张桌子而已。往里穿堂而过,是后进的两间屋子,差不多太小,看来一间为店老板所居,另一间想必是贮藏间了,供客人所住的房间却是没有。 客栈的老板是一位略显老态的中年人,瘦瘦的身材,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面色苍白,一副病态的样子。然而凌云飞对此人却半点儿不敢小看,能在这种地方开店,没有两下子,不被猛兽吃掉,也早被一些草寇毛贼吞噬了。 见到有客来,他只是点了下头,道声:“来啦!”便自顾自喝酒,不再理彩他们。这般待客,还真是出乎凌云飞意料。凌云飞笑一笑,也不计较,道:“这一路走来,还真是又渴又饿,麻烦掌柜的先给我们一人来一碗茶水,有什么好吃的尽管端上来。” 中年人并不答言,只是朝前努了努嘴。凌云飞一楞,转身望去,只见门口一侧坚着一块三尺见方的木板,上面潦草地用毛笔写着食品的名称价格。 好家伙!一碗茶水十钱,一个馒头二十钱,一个烧饼五十钱,一壶酒要二百钱……竟比外面贵了十倍不止,无怪乎他先让你看价格,看来是怕吃完后多费口舌。此处地势偏僻,运输货物不易,价格高也是人之常情,可也不能如此贵法吧,这哪里是宰人,简直是拿着刀明火执仗地杀人。生性吝啬的凌云飞不由犯了犹疑。 中年人象是猜出了凌云飞心中所想,冲着他怪怪地一笑,凌云飞宛如没有看见,只是想着怎样开口再与他交涉一番。这时有人说话了,“我说掌柜的,你这馒头就是用金子做的,也不能这般贵吧。想赚钱也不能这样赚,你也太黑了点儿。”孤冰雁的丫环小春开口质询。 中年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声:“好酒!”便闭起眼睛摇头晃脑,似在回味酒的余香,对小春的话恍若没有听见。 小春这下可不干了,袖子一撸,便想动手。她的主子清冷恬淡,惜语如金,她却脾气火暴,话语极多,竟是两个极端。 孤冰雁手一伸,说道:“小春。”小丫头跺跺脚,满心不愿地退回。 凌云飞却不想就此算了,他宰别人也就罢了,但别人宰他,他可绝对不会心甘情愿伸出脖子让人砍一刀。 “掌柜的……” “算了吧,林公子。掌柜的上二十个馒头,来几碟小菜,对了,再来只烧鸡,一壶茶。”“凌云飞话未说完,就被元雪晶打断了。 凌云飞心犹不甘,但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再说什么。恨恨瞪了中年人几眼,跟着四位姑娘围着一张破破烂烂的木桌坐好。 中年人也不吭声,转身进入里间。 好久,好久,他才磨磨蹭蹭端着一块木板出来,往桌子上一放,道:就这么多了,你们凑合着吃罢。“ 十个黑黑的馒头,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做的,看着就倒人胃口。烧鸡倒是一整只,但看上去冰冰凉凉,连一丝热气也没有。只有那几碟小菜青青绿绿,还能引起人的几分食欲。 几个姑娘挟了几口菜,便停箸喝茶。这几位出身大家,这等饭菜怎能入眼。凌云飞这几年生活富足,吃惯了大鱼大肉,这等粗食吃起来也很有些碍口,但他一想道不吃看起来此人也定是不给退,二十钱一个的馒头怎可浪费,就当二十钱吃吧。他硬着头皮,将馒头掰成块,一块块填入嘴中,然后快速下吞,不在嘴中多作停留。但这馒头实是又粗又硬,难已下咽,他吃一块,便皱一下眉头。 “林公子,既然不好吃就算了吧。”元雪晶看着他的样子,婉尔一笑,出言相劝。 凌云飞摇摇头,狠狠盯着剩下的馒头,微一摒气,继续战斗。这顿饭凌云飞足足吃了半个时辰,直到桌子上只剩下了碟子才算罢休。这是凌云飞有记忆以来,吃的最久的一顿饭。 四位姑娘,再加上中年人看着凌云飞呲牙咧嘴,咬牙切齿对付桌上的饭菜,既感奇怪,又觉好笑。都不晓得如此相貌堂堂衣冠楚楚的年轻人怎会与饭菜较起劲来,却哪里知道这位富豪实际上是在心疼钱。 看着凌云飞拼命往口中灌一口茶,然后用手由上往下抚一下肚子的怪模样,众人再也忍不住,全都笑了起来。凌云飞虽不以为意,心中却在后悔——早知道这菜这般咸,还不如不吃,喝了这许多茶水,不又白白便宜了这家伙不少钱。 *** 好说歹说,中年人总算同意一人一两银子可以住在贮藏间。 待四个女子走向后进,凌云飞将几只椅子拖拽一起,对还在喝酒的中年人也不做理会,囫囵一倒,闭目养神。 店中安静下来,耳中山风呼叫,夜莺低鸣,野兽嘶嗥,一时之间仿佛山中各种夜游动物全部醒转,热闹成一片。 就在凌云飞似睡似醒之间,店外突然传来几声哭喊。在这等时候,这哭声夹在各种声音中,分外清晰赫人,让人止不住浑身发紧。凌云飞竖起耳朵凝神倾听,哭声慢慢变细,终于如游丝般杳无所闻。凌云飞刚刚放下心来,哭声又起,这次哭声传来的方向已变,在这片刻之间从店前跑到了左边,哭声大了不少,好象距离近了些。凌云飞此时已有些明白,这哭声怕是有所用意,针对的也许就是他们一行五人。如此这般,哭声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忽远忽近,间隔时间长短不一,不绝于耳。 凌云飞扭过头来,发现中年人爬在桌上,鼾声细微,不知何时竟似已沉沉睡去。 “难道是南宫峻贼心不死,又派人来?京州距此路途遥远,只信息传递就需数天,哪有如此快法?再说经过这次的失败,苍促之间他哪里能找到更好的人手?是为中年人而来?可事情怎么偏偏发生在他们投宿此店之时,太巧合吧。” 在凌云飞的潜意识里,太多的巧合的事情肯定不简单。 “小心行得万年船。假设是南宫峻派来的人,他们为什么只是出声惊扰,而不趁夜偷袭?难道……”凌云飞心潮起伏,理不出头绪来。 既然想不通,只好先撇去一边,小心提防就是,反正前行后退都得走这条路,事情要来,避是避不过的。口中默默念诵:“只要还活着,希望就存在。”真气慢慢流转全身,逐渐越来越快,待到得长强穴,意念一动刚想返回,却发觉真气向前走了约一指宽距离,他内力不知何时又有进步。 “看来在有生之年打通任通二脉,还是很有希望。万事开头难,既有了开头,就算每日前进一丝一毫,长年累月下来,终有贯通之时。”凌云飞真气不停运转,终至物我两忘之境。 早上醒来,一抬眼,发现中年人正自从桌上抬起头,原来他就在桌上爬了一晚,看来此人还是个君子。两人目光相接,口中同时道早。凌云飞发现他眼中微有血丝,不知是喝酒喝多了,还是没有睡好。看到凌云飞的面色时,他目中露出惊异之色,显是对凌云飞抗干扰的定力吃惊。 两人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却是对昨晚之事半字不提。同去外面小溪洗了把脸,凌云飞向他提起早饭,中年人便回去准备。凌云飞趁此机会将小店周围数百米之内细细搜索一番,意料之中,没有找到半点线索。 日上三竿,粥已凉透,四个女子才姗姗而至。到得结完账,出发时,日将正中,大概已是午初时分,“早饭午饭合成一顿,钱是省了,可却担搁了半天的时间,要老是这样下去,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凌云飞心焦,带头急急赶路,两个丫头小春、白雪很有意见,喋喋不休,但孤冰雁、元雪晶不开口,她们也只好勉力跟上。 路上凌云飞有意说起昨晚之事,两个小丫头连咒带骂,竟似不怎么放在心上。 第23章 凌云飞将目光转向两位姑娘,她们只是轻轻摇头,看样子似在责备凌云飞胆小怕事一般。 “是了,她们虽然被自已逼入水中,严格说却不是被自已真正打败,她们定是心中还有些耿耿于怀,要不是自已又救了她们一次,她们说不定早找个借口与自己再比试一场了。前日敌人来袭又正赶上这两位生起病来,虎落平阳被犬欺。也许她们巴不得再有人来袭,好找回面子呢。”凌云飞无可奈何,只觉得自己上了贼船,很是有些懊悔。 说是走的快了,也只是与前一天相比。两个丫头腿上、胳膊上都有伤,虽然不重,却也不是几天就好的,行进速度又如何快得起来。 紧赶之下,到了下一家野店之时,已是戌正时分。本来依凌云飞之意,还想多赶一程,随便找一山洞休息一下就行了,可两个小丫头说什么也不干,两位美人不言不语,让凌云飞觉得自已好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打算似的,四比一,他只有苦笑。 山中野店,形状结构都差不了多少,凌云飞只好一切照旧。唯一不同是这家的店多一位店小二,他与那位看起来色迷迷的掌柜可不是君子,住进了四位女子的隔壁。凌云飞只好独自一人消受冷峭山风,孤单寒夜。 如出一辙,差不多在同一时间,哭声又开始袭扰。到得此时,凌云飞心中再无怀疑,已料定这些人肯定是受南宫峻指派,拖延他们的行程,扰乱他们的休息,消耗他们的精力,为真正的高手赶到争取时间。 细细想来,南宫峻此时已是骑虎难下。开弓没有回头箭,箭已射出,又如何能够收回,他必定会想尽一切手段除去他们,绝不肯放虎归山。 “他身在京州,凭借什么样的通讯方式遥控手下之人?有什么手段能让信息传送的如此快捷?”凌云飞心中突然感到了一种兴奋,“一定要将这一点弄明白,它对自已以后的发展有不可估量的价值。” “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也许在明天就会有一场恶战在等待着自已,还是想想如何逃过这一劫再说。” “先剪掉这些尾巴,让耳朵清静些,生死关头,婆婆妈妈可要不得。”凌云飞飘身落地,将衣裤反穿,他的衣服外灰内黑,正适合夜行。来到店右侧的木墙边,仔细打量,发觉这墙是用手臂粗细的木桩一根根排列而成,木桩之间胡乱用泥土填住,并不是很严,凌云飞能感到丝丝冷风从空隙穿进来。他蹲下身形,将手放在木桩上,真气从手上传到木桩,再往后轻轻一带,悄无声息半截木桩已到了手中。依法施为,不久已成尺许左右的洞口。 凌云飞穿洞而出。 店外漆黑一片。夜空如墨,阴云满布,一丝光线都没有。凌云飞静静站立,侧耳细辨哭声方位。既然前后左右几个方向轮流发声,只要一面声音停止,余下之人立时就可发现,望风一逃,追起来可就麻烦了。凌云飞放轻脚步,一步步掩近距他五六米远的树林。 一棵大树后,凌云飞寻到了他要找的人。待他哭声一停,凌云飞飞身飘起,从他身后掠过,封住了他的大椎穴、天柱穴。他身子不停, 直向前飞,眨眼间已发现了另一人,如法炮制,将他制住。待得他将第三人点倒,第四个人哭声刚刚止歇。凌云飞凭借他视黑夜如白昼的双眼,靠着他快捷的轻功,将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看到第四个人时,想是他已发觉情形有异,做势欲逃,凌云飞抢上几步,截住了他。那人颤声问道:“你是谁?”双手漫无目的乱劈几下,毫无章法可言,武功有限的很。凌云飞也不与他废话,身形一闪,点了他的神堂穴、天柱穴。 待得他拎着此人去寻另外三人,忽见不远处一抹黑影一闪而逝。“哎哟!不好。”他身形展动,待要去追,看看手上的黑衣人,直直站定。 还好,他只来得及将一人灭口。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八章敌至~ 凌云飞将三个家伙分置,恩威并济,一一审过。这三人仿佛事先已商量好一般,众口一词,都言自已是向阳府的小混混,被人百两银子买了,日夜兼程赶来袭扰他们一行五人。问起出钱人,他们皆言是一位面目和善的年轻人。再问其它,一无所知。 “一时的迟疑,将正主放跑了。”凌云飞苦笑两声,后悔已迟。 真想将这三人就这样丢在外边,让猛兽果腹,让人灭口。转念又想这样做毫无意义,而且店中那个洞也正好需要有人当替罪羊,便将三个人拎入店中,补点了天柱穴丢在一角。 早晨,店主见好好的店墙一夜之间多出一个洞来,而店中无声无息多出三人在一角落熟睡未醒,自是又惊又怒,朝凌云飞大喊大叫。四个女子闻声而出,两个丫头小春、小雪向凌云飞会心一笑,蒙面的孤冰雁、元雪晶脸被面纱遮住,而凌云飞隔物视物的能力只昙花一现,便消逝无踪,自是无法看到她们面纱后的表情。 凌云飞也不出声,上前解了三个人的天柱穴。然后对店主说道:“这三个小偷,晚上打洞行窃,被我所擒,现在这三个人归你了,想怎样处置他们随你的便。”说到此处,他话锋一转,又道:“我帮你避免了财产损失,自已却一晚没睡好,刚才你又不分青红皂白冲我一通大吼,你怎么也得有所补偿吧,我看不如你将昨晚饭钱、住宿钱免除,再请上一顿早饭,我们便算两清,如何?” 三个小混混被凌云飞拿眼一瞪,哪敢开口分辩。 凌云飞骗吃骗喝完,在店主“千恩万谢”之中,打道起程。三个小混混既已交与了店主,是死是活,就看他们的运气了。 行了大约一顿饭工夫,凌云飞突然停住身形。四个女子也随即止住脚步,瞧向凌云飞,不知这个爱占小便宜的男人又有什么打算。 凌云飞脸上阴晴未定,似乎有些犹豫不决,他轻咳一声,整了整脸色,才道:“刚才我忽然想起在向阳府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未办,必须马上赶回。我们就此别过,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两个丫头睁大了眼睛,脸上一副不可思议之色。有如此美人相伴,多少男人梦寐以求,只有这个家伙,整天或嘻嘻哈哈,或一本正经,并无半点儿殷勤之举,现在他居然张口告辞,竟似乎对艳名播天下的二大美人不屑一顾,真不知他是有心还是没心?想来还是没心的成份居多。 凌云飞也不等她们做答,举手一揖,身形倒退飞起,到得丈许左右,身形轻灵扭动,变成面向前方,脚尖在山石上一点,几个起落间,人影消失不见。 “喂!你给我回来!”两个丫头情急之下,放声高喊。一瞬间群山相应,喊声回荡,却没有人做答,在这片刻之间,凌云飞似乎已与山林融为一体,再无声息。 孤冰雁与元雪晶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将头错开。 少了凌云飞,她们行进的速度反而快了许多,不过却几乎没人开口说话,每个人只是默默急行,场面一时沉寂下来。中午打尖的时候,看着桌子上几乎原封未动的饭菜,每个人不由都楞住了——以往四人吃饭是不会要这么多的,今日却多要出了这许多,并且每个人都没有提出异议,自是潜意识中将凌云飞计算在内。 小春轻轻叹了口气道:“小姐,你说这个林云飞他真的是有事要办吗?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总感觉这只是他的借口,他是不是贪生怕死呀?却也不象。” “人家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吗!别忘了,我们在他的心目中都是外邦之人,是不讲天理人情的冷血动物,他自诩是睿丽王朝的英雄好汉,要不是看在我们都是女子而且你们俩个小丫头伤势未愈的份上,恐怕早就与我们分道扬镖了。” 小春呆呆地看着孤冰雁,低声道:“小姐,你好象从来没有说过这么长的话。” “多嘴!”孤冰雁轻哼一声,将头转过一旁。 “他也算英雄好汉吗?吝啬、小气、一肚子阴谋诡计,天底下的英雄好汉要都是他那个样子,我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元雪晶对孤冰雁的话不以为然。 孤冰雁抬头看了一眼从来洒脱自然,有男子之风的元雪晶,眼中流露出奇怪之色。元雪晶与孤冰雁的眼光相对,眼波中显出一抹羞意。“扑哧”她突兀笑了起来,伸手指向孤冰雁,道:“雁姐姐,我刚才正是用这种眼光看你,想不到你马上又还给了我,真是报应的好快呀!。”笑声没停,又加入了三个人进去,响了许多。 *** 凌云飞行在高处的丛林中,眼光遥遥缀着孤冰雁、元雪晶四人,他目光不时扫向她们的前面、后面,以及与他相对的另一侧重重山岭,寻找可能出现的敌人。 下午,阴沉沉的天空中终于有雨垂落。雨丝细细的、密密的,打在绿叶上,沙沙作响,仿佛风过树梢,又似千万蝗虫在吞吃幼小的禾苗,人听了心中乱乱的,慌慌的,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凌云飞专捡密林深处走,身上只是稀稀地沾了几个雨点,而孤冰雁、元雪晶走在弯曲的山道上,身子完全暴露在细雨中,不多时,外衣已湿。孤冰雁、元雪晶感冒、发烧刚刚好转,如果再长时间淋雨,后果堪忧。她们自己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转身冲入旁边的树林中。 看到她们停身,凌云飞也止住脚步,选了一棵绿荫如盖的大树,靠着它坐下,口中嚼着离开孤冰雁、元雪晶后从店主那里搜刮来的干粮。他虽然居高临下,眼睛却也不能穿过林子,看到里面的四个人,所以他只好将眼睛锁在那片树林上,时不时看上两眼,防止将人跟丢。 第24章 阴云缓缓开始下垂,远处群山上半截全躲进了灰蒙蒙的云雾中。雨又绵又密,韧性十足,看情形没个几天几夜是不会停的。 等待本来就是一件考验耐心的事。而如果等待的是未知的危险,那这等待就是对人心灵的慢慢煎熬。 凌云飞的等待经历即使不是天下第一,肯定也是一时无两。他宛如一具石像静静地坐在那里,除了眼睛时不时闪烁亮光,身体一动也不动。 阴雨天,夜幕降临的分外早。 天一分分昏暗,终于亮色浙浙不见,只余下无边的黑暗。就在这时凌云飞看见一缕缕昏黄的光线从林中透射而出,划破了周围森寒的夜幕。 “她们也太大意了,居然点起了篝火,这不等于明白告诉人家:快来吧,我就在这呢!”想到这,一丝恼意在胸中升起:“你们既然不把睿丽王朝的人放在眼中,那就先让你们好好见识见识。” “也许是诱敌之计也说不定,这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的应敌之道,可比费心费神的等待好多了。” 孤冰雁点起篝火的用意除了烤干外衣,烧烤食物外,原本是想用来诱敌。可元雪晶说什么也不肯躲藏起来,作为金岁寒的弟子,连敌人的面都未见便躲躲藏藏,岂不是将师傅的颜面丢尽,即便别人不晓得她是金岁寒的弟子,她也丢不起这个脸。 孤冰雁与她自小相熟,对她的脾气禀性一清二楚,无奈之下,只好吩咐小春、小雪躲在一旁,免得到时帮不上忙,反而碍手碍脚下。 两个丫头噘起嘴,满心不情愿地纵身,各躲在附近的一棵大树上。 雨下的不急不躁。夜已深。 凌云飞眼睛猛的亮了起来:终于来了! 大约五、六十条披着黑色披风、戴着斗笠的人影出现在了凌云飞的视野中。他们的队形散的很开,拉成了很大的圆弧形,齐齐向光线时明时暗的树林包抄过去。目睹这些人脚步灵动,身形轻巧的身手,凌云飞只觉他的一颗心微微下沉,嗓子有些发干: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南宫峻从哪里找到这许多好手来,看来这人的能量远远超出了想象。 凌云飞纵身而下。 孤冰雁好整以暇地往火堆中添了一把树枝,元雪晶伸手入怀,掏出一只玉色胡笳,凑到嘴边,吹了起来。 在这寂静的雨夜,在这寒瑟的深山中,一声凄厉的尖锐之音突兀地响起。非同寻常的是这胡笳起始之音一下子便拔得非常之高,带着一种狠烈的凌厉,群山似乎感受到了笳音中的杀伐之意,回声颤颤。笳声入耳,凌云飞身形不由一缓,“竞舟之时,吹奏的也是这种乐器,不过那时定是多人齐奏,威力比今天厉害多了。” 笳声到得最高点,呈直线下降,猛然低至不可闻。就在人感到心神一松时,突然又是一个拔高,在毫无低中音过度之下,笳声能一下子突到高点,显是元雪晶全身内力贯注其中所致。 “既然来了,就不要藏头露尾,请现身吧。”孤冰雁站起身形,拔出长剑。 笳声转平,呜呜咽咽,凄凄惨惨,仿佛慈母痛伤爱子之丧,仿佛全家围坐,无物可食,悲凉一片。偶而一个撕裂的高音,让人眼前不由浮现姐妹被强梁所抢,全家绝望之下,痛哭惨嗥的的场景。 各种暗器在毫无征兆之下,呼啸而至。 想不到来人根本不受笳声影响,尽管有些暗器被林中树木阻挡,但大部分还是向孤冰雁、元雪晶身上而去。两女猝不急防之下,不禁手忙脚乱。 情势如此,生命要紧,名声却也顾不得了。二人长剑急速摆动,护住身体,两眼一对,心意相通,孤冰雁长剑挥舞,护住二人,元雪晶长剑闪电般挑动几次,将燃着的树枝向四周撩去。林中一瞬间亮了许多,个别动作稍慢的黑衣人来不及躲藏,身形暴露出来。 火光扑闪了几下,林中黑暗一片。 扑哧、喀嚓几声响过,跟着几声闷哼,然后沉寂下来。 “点火!”有人沉声喝道。 火把几乎同时亮起,纷纷扬扬划着弧线抛入了林中,看来黑衣人对此早有准备。这样一来,二女身形完全暴露在在照如白昼的火光下,再无遁形之处,立时遭到了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黑衣人三个一堆、五个一伙,一组上来狂攻几招,往后便退,随后下一组再上,展开了轮番进攻。这些黑衣人武功都不错,而且训练有术,两女与一组交手几招,刚占上风,他们已退,下一组接着进攻。几个回合下来,她们只伤了二人。 两女背靠背,长剑不停的出招,以抵御潮水般的攻击。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们体力消耗越来越大,情况危急。 就在此时,两声娇喝,小春、小雪分别从树上飞落,同时手中长剑如匹练般从空中劈下,两个黑衣人随着剑光敛落,惨哼倒地。 还未等她们进一步动作,六人闪身而出,拦住了她们。 就在此时,林中空气忽然急速涌动,仿佛林子上方突然刮起了一股狂风,猛烈异常。酣斗正浓的众人一惊之下,住手上望。 只见林子上空一两丈方圆的树冠挟带劲风,黑压压的迅猛落下。正是偷偷潜至的凌云飞看见情势不妙,出手相助。 “护住火把!”有人纵声高喊。 然而为时已晚,树冠呈扑天盖地之势,将林中空地火把悉数压灭,只剩下未扔到位置的几支还在燃烧。忽的一声,树冠抬起,向周围扫去,竟是连四个姑娘也在扫荡的范围之内。这树冠如此之大,又挟带劲风,除了闪避,实是无法抵挡。 众人见势不对纷纷向后退却,四个姑娘也不例外。 孤冰雁、元雪晶见到凌云飞去而复回,大喜过望,一时之间心神大振。但见到凌云飞对她们加以攻击,心下不禁一楞,但两个姑娘冰雪聪明,一转眼已明白他的用意。 两人下了狠心,同时出手后跃,剑演飞雁、雪花,凌厉之至,黑衣人急退之下,队形有些散乱,无法有效抵挡,被她俩连伤数人,她俩趁势杀到树木林立之处。 有了树木的遮挡掩护,黑衣人再也不能象方才一样合力围攻她们,形势好了许多。 猛听凌云飞一声大吼,树冠脱手飞出,他飞身抢上,抓住树冠末端,人随着树冠飞起。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九章血战~ 凌云飞冲向了与孤冰雁、元雪晶相反的方向。 敌人数量是他们的十倍不止,而且还都有两下子,实容不得半点儿轻视,最好的办法就是分散他们,以达到各个击破的目的,这正是以少对多的常用之法。凌云飞以树木为掩护,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连伤数人。这时侧面有两人抢上,刀剑齐挥,拦住了凌云飞,掩护其他人后退。凌云飞连发四拳,但这两人武功实是不凡,刀剑齐挥,堪堪抵住。凌云飞向后撤出数步,然后纵身而起,高达三尺,双脚在一棵大树上一撑,身体嗖的一下,迅猛飞回,双拳在脚蹬树时,同时击出,这下拳势借了身体的冲势,威力大涨。使剑的长剑斜摆,剑光颤动,迤俪出数朵剑花;拿刀的长刀斜劈,劲道十足,刀势弯弯曲曲,起起伏伏,竟与云鹏万象剑法中的一招“波涛汹涌”相似。 凌云飞心中一震,击向长刀的劲道回收了几分,把力道转向了使剑之人。“轰、轰”两声响起,长剑凌空飞出,使剑之人应声倒地;拿刀的蹬、蹬、蹬……连退数步,勉力站稳身形。 凌云飞身形一晃,还未等使刀人反应过来,手掌已抚上了他的胸前,低低道:“海鸣,是你吗?鹰振世来了没有?” “来了!属下呆会便跟在他身侧,您一看便知。”他伸手一指倒地之人,“他就是鹰振世独子鹰贽。” “看招吧!”庞海鸣突然后退,长刀迅猛劈出。 “好小子!竟敢诈我,拿命来吧!”凌云飞恼羞成怒的样子,挥拳就击。庞海鸣刀到中途,突的收回,抱起鹰贽转身就跑,这副以进为退的样子做的模样很是十足。凌云飞抢上几步,恨恨一跺脚,去追别人去了。 孤冰雁、元雪晶方才迫于形势只守不攻,心中郁闷无比,这一下形势突变,有了可供发挥的空间,心中的压抑暴发出来,真宛若两个囚入笼中的老虎,一旦破笼而出,骁勇非常。身法轻灵飘逸,剑法凌厉狠辣,竟是只攻不守,真是挡者披靡,黑衣人纷纷闪避,不敢接其锋。孤冰雁脚尖忽地一挑,一只火把凌空飞起,林中骤然一亮,一个黑衣一惊之下,身形一滞,被她一剑劈倒,还未等火把落地,她长剑斜劈,火把打个了旋转,再次飞出,她身形抢上,又一名黑衣人倒在剑下。元雪晶见此情形,如葫芦画瓢,长剑一抖,也挑起一只火把,把至人到,人到人倒。 两只火把交替翻飞,两个身影闪转腾挪,两把长剑耀眼生寒,黑衣人心惊胆寒,苍惶往林外撤退。 突然一声尖叫传来,继而有人高声大喝:“停手!再不停手,我就把这个丫头杀了。” 杀的正自兴起的孤冰雁、元雪晶闻声之下,心神震动,收剑停身,任火把落到地上。声一入耳,凌云飞刚刚腾起的身体,宛如被抽掉了力量,重重地落到地上。“只想着攻敌之弱,却忘了已方之弱,这可是大忌呀!怎么就疏忽了呢。”凌云飞懊悔不已。 *** 林外。不成比例的敌对双方相距十丈。 小春脖子上架着一把刀。看着她披头散发,浑身血淋淋的样子,凌云飞不由心中愀然,“这丫头旧伤还未愈,新伤却又添,这一下伤上加伤,真难为她了。” 第25章 孤冰雁静静地站着,眼中闪着幽幽的光,凌云飞依稀听到了她咬牙的声音。 “你们想怎样?划下道来吧!” 元雪晶沉声发问。 “我们也不想怎样,只要你们束手就擒,一切都好商量。”一位黑衣人闪身而出,由于面蒙黑巾,话音嗡嗡的,有些沉闷。 “小姐,不要管我……”小春的声音就此打住,旁边有人伸手点了她的天柱穴。 “你们放下她,我们就任你们离去,如何?”孤冰雁嗓子有些沙哑。 “哈、哈、哈……”黑衣人齐齐纵声狂笑,仿佛孤冰雁说了天下最可笑的事一般。 元雪晶长剑出鞘,剑尖前指,喝道:“你们如此不知好歹,姑奶奶我先杀光你们再说。” 黑衣人把小春往前一挡,嘻嘻道:“你来杀呀,你来呀,哥哥我好怕呀!”又是一阵哄笑。 长剑抖了几抖,元雪晶扭头转向孤冰雁,道:“姐姐,你看……”她言外之意是:小春这丫头是你的,还是请你自已下决断。 凌云飞看到孤冰雁垂下头,没有说话,踏前一步,道:“你们刚才的条件要价太高,我们根本无法答应,还是说出你们的底线吧。” “那好,只要你一个人束手,我们立马就将这个丫头放了,如何?” 对方这么爽快就降低了要求,显然大出凌云飞的意料,他毫不犹豫,立口答应道:“好啊!”,这话他根本未经大脑思考,自然而然冲口而出,话一出口,心中已生悔意,“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充英雄充上瘾了?还是我这大盗与‘英雄’本是一路货色?” “万万不可!”孤冰雁、元雪晶同声开口。 “那你们说该怎么办?用我一个粗鲁鲁的大男人换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不是很赚吗?就这么办了!”事已至此,凌云飞反悔已迟,只有继续一副慷慨激昂的姿态。 两个姑娘抬眼看着他,只见波光莹莹,却是不住的摇头。 火光照耀下,除了凌云飞和小春面目外露,其余之人皆是只露出两只眼睛,这情形本身就有些诡谲。 “你到底换不换?婆婆妈妈,有些男人的样子好不好。” “既已说换,我就不会反悔,如何换法,你们说吧。”凌云飞语调平和,并无气恼之态。 “是条汉子!你点中双肩上部的”肩井穴“,往前走,我说停就停。” “还是你们派一人来点我的穴道,以示我们换人的诚意,如何?” “没这个必要!天虽黑,但我们有这么多双眼睛在这儿盯着,难道还怕你弄鬼不成?” 凌云飞双手同时举起,刚要下落,“不要!”孤冰雁、元雪晶又一次出声阻止。凌云飞冲她们微微一笑,道声:“小心了!”动作不停,双指实实点在了“肩井穴”的位置。 随着凌云飞一步步向前,他下垂的双手做无意识的摆动,好象双手已不再属于他,他根本无法再对它们施以有效的支配,正是“肩井穴”被封的正常反应。凌云飞走的很慢,仿佛对这五丈距离甚是留恋,要每一步都留下一个印迹。时间在这一时刻拉的很长,让人觉得过了好久好久,凌云飞才走出几步。 走的再慢,必竟也是在一步步前进,凌云飞走到了空地的中间。 “忽”的一声,小春被凌空抛起,向凌云飞飞来。“卧!放!”弓弦响处,黑衣人齐刷刷卧倒,火把在这一瞬间全部熄灭。“嗖、嗖、嗖……”无数的利箭穿过黑暗,向凌云飞及在空中翻滚的小春射来,后面的三人也在箭的射程之内,这一波箭雨当然少不了“照顾”她们。 凌云飞大吃一惊,他急急赶来,无暇查看黑衣人后面情形,实际上在他的心中他觉得没有必要看,谁知这帮人对他们如此看重,不但飞鹰派派中高手悉数出动,看情形连官兵也卷了进来,否则这些弓箭手从何而来。 凌云飞“七”经八脉如今已是顺逆由心,除了几大要穴,其余穴道中气血根本不受点穴的影响,自然而然地流转,点中一般穴道对他实起不到什么作用。 身形腾空而起,抓住小春的衣服,用力向后抛出。借着这一抛之力,他身形打了个转,想变成头前脚后的姿势,但就是这瞬间的迟延,在他身形翻转之际,长箭已然及体,在这危急之时,他大吼一声,身体向上升起半尺距离,也就是这半尺的距离救了凌云飞一命,扑扑扑三只长箭入体,两只射中左腿,右臂也中了一箭。 弓弦又响。 凌云飞强忍剧痛,一声不哼,身体加速下落,他身体刚一落地,又一波箭雨袭至。凌云飞右腿点地,身子呼的一下,转动起来,当此生死存亡之际,他发挥了惊人的潜力,眨眼间他周身气流已形成了旋涡,长箭射到他身体一尺左右,改变了方向,绕着他的身体转动起来。凌云飞不停的转动,随着他动作的加剧,三处箭伤痛入骨髓。要是换作旁人,早已痛昏过去,但这点儿痛与凌云飞肉体经受过的痛苦相比,实是有些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当大事,他强忍剧痛,依旧旋转不停。长箭不住射来,经过数轮,凌云飞周身的长箭已达百只之多。 黑衣人听到了空气的厉啸,察觉了情形有异,有人喝一声:停!点火!“ 数只火把亮起,黑衣人随着纷纷站起身形。 就在这时,凌云飞身体猛的一抖,螺旋状真气化作了直线。百多只长箭“嗖、嗖、嗖……”呈扇面向前飞射,他这一下实是使尽了全力,反射而回的长箭竟比用弓射出的还要凌厉。 凌云飞这一手出乎了所有黑衣人的意料,站起身形的,正弯着腰想挺直的,刚刚做势欲收起双臂的,经此一击一下子倒下了一大半。 还未等黑衣人反应过来,凌云飞身形再转,忽啦一下,直冲过去。 “呀嘿!”后面传来几声兴奋的叫声。孤冰雁、元雪晶及小雪见到凌云飞安然无恙,高叫出声。刚才的箭雨如此绵密,她们使劲全力抵挡,根本没有时间顾到凌云飞。箭停,火起,她们抬眼看到的第一个影象,正是凌云飞大发神威,重创黑衣人,不由惊喜莫名。喊声未停,她们展动身形,随后杀到。 凌云飞、孤冰雁、元雪晶的武功在年轻一辈中都是佼佼不群之流,尤其凌云飞的武功更是诡异莫测。他旋转的身形卷入人群中之际,正是黑衣人刚遭重创,根本未来得及做出调整之时,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牙齿紧紧咬进嘴唇,唇上丝丝鲜血涌出,凌云飞宛如未觉。尽量将移动的力量移到右脚,但左腿在旋转前进之时,不可能不受力,痛得凌云飞神经一颤一颤的,鲜血已将他的裤子染红。身上带着三只利箭,照样拳到人飞,人到人嗥。他右拳击出时,血气前冲,鲜血顺着箭伤向外流溢,又染红了上衣。打着打着,凌云飞嫌长箭碍事,劈手夺过一把刀,将长箭齐根削断。这一下更是得心应手,一手刀,一手拳,真如虎入狼群一般。 三个姑娘受尽了窝囊气,也是发了狠,剑风激荡下,全身也是血人一样。 黑衣人边打边退,凌云飞他们四人冲入人群中,弓箭手怕伤了自已人,不敢射箭。看看情势危急,只有丢下弓箭,拔出刀剑,赶来增援。 兵败如山倒。加上四五十名只会劈砍的弓箭手根本已无法扭转形势。再加上凌云飞浑身鲜血,眼睛瞪的跟铜铃一般,眼中红红一片,一刀一个,一拳一个,仿佛杀神再世,死神重生,众人不由皆心生惧意,无人敢近他周身三尺范围之内。 有人逃跑。这口子一开,黑衣人的神经终于崩溃,纷纷夺路而逃,火把一一熄灭,他们想趁黑增加活命的机会。却不知如此一来,弄巧成拙,形势对视黑夜如白昼的凌云飞更加有利。 浑身不知又添了多少伤口,但手脚自如,并无多少大碍。凌云飞盯住了抱着一人的庞海鸣三人,尽管浑身剧痛,但除去鹰振世,无疑此时便是难得的良机,凌云飞怎能放过。他眼中锁定他们三个,把意念全部集中到一点上,不去想内力失去大半,也不去想因失血过多,手脚乏力的情形,只是放腿猛追。 距离不但没有拉近,反而越来越远。凌云飞犹如未觉,追赶不停。 前面不远就是一片树林,要是这三人入得林中,一切都来不及了。 然而,天意难违,世事难料。 林中在此时窜出三人,有二人手中亮起了火光,稳稳拦住了鹰振世三人的去路。 客玉涵与两个漂亮姑娘的身影映入了凌云飞的眼中。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十章柔情~ 凌云飞心中大感吃惊,暗道:“这个喜怒无常的丫头怎么也来了?” 鹰振世抽出长剑,向着庞世鸣道:“你带着公子走,我来拦住他们。”庞世鸣犹疑了一下,道:“那您呢?” “我自有脱身之计,你只管带着公子走就是。” “那您多多保重,我去了。”庞海鸣抱着鹰贽抽身而去。 “你们两个去拦下他。”客玉涵见庞海鸣逃走,令两个姑娘去拦阻。 两女不言不动。 “我让你们去拦他,你们竟敢不听我的命令。”客玉涵大发雷霆。 “我们的责任就是保护你,别的人可与我们没半点儿关系。”两个姑娘毫不动气,竟对客玉涵大发脾气视而不见。 客玉涵气得直跺脚。 鹰振世突然发动了攻击。没有丝毫征兆,长剑直直点出,奔向客玉涵的前胸。以他堂堂一派掌门之尊,居然不顾身份对一个女子偷袭,而且攻击部位更是为武林人士所忌,简直把自已降到了下三滥的位置。 第26章 “小心!”凌云飞不自禁喊出声来。 客玉涵正气的发昏,失去了警戒之心,当她听到凌云飞的警告时,长剑已快及身,她下意识的向后一退,长剑跟着追击过来。客玉涵大眼不闭反睁,恨恨瞅向将夺去她性命的长剑。 就在这时,客玉涵猛然感到身体侧面受到重重一击,身体倒向了侧方,此时鹰振世的长剑已刺入她的衣服中,她侧向一倒,长剑将她的衣服划了一条长口,只差一点点,客玉涵躲过了破腹之灾。 在这危急关头,客玉涵右侧姑娘用肘狠狠撞了她一下,解了鹰振世的偷袭之危。 两个姑娘惊出一身冷汗,恚怒之下,也无暇查看倒地的客玉涵,齐齐向鹰振世攻去。这两人身材纤细的一个使量天尺,招数飘忽,身形轻灵,武功大是不弱;另一个赤手空拳,居然用的是拳头,拳头走向飘飘渺渺,曲曲折折,颇有几分奚蹟言的模样,想是受过他的指点。 就在这时凌云飞已赶到。 在两个姑娘夹击之下,鹰振世摆动长剑,“苍鹰剑法”展开,居然占不丝毫上风,心下不由几分气馁,几分胆寒。 凌云飞看到三人势均力敌,放下心来,赶忙走过去,查看客玉涵的情况。他远远看到客玉涵倒地不起,二个姑娘势若拼命的样子,以为客玉涵已遭不测,只觉眼前金星直冒,一口鲜血向上翻涌,差点摔倒在地。好在他毅志坚定,心性刚强,拼命忍住,但眼中酸涩,眼泪差点流了下来。从他成年,到现在有多少年了,不管肉体心灵遭受什么样的打击,凌云飞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如今却因为一个刚认识不久,给他带来无限困惑,无边烦恼的小丫头,他的心灵感到了久违的伤痛。 客玉涵侧伏地上,一动也不动。 凌云飞心焦之下,也无暇细看,蹲下身子,把手伸向了客玉涵的鼻子,试了试她的呼吸。一丝气息都没有,凌云飞脑袋一昏,一口鲜血再也忍不住,从口中涌出,喷在了客玉涵的身上。 勉强静静神,凌云飞伸出双手,想把客玉涵身躯转正,看看她到底伤在何处。 “啪!”的一下,凌云飞的脸上遭到重重一击,客玉涵一个燕子翻云,站了起来。 凌云飞完全呆住了。直直看着客玉涵,仿佛这记耳光是打在别人的脸上。 客玉涵噘着嘴,上下打量凌云飞几眼,恨恨道:“你怎么把血往我身上吐,恶心死了。未经我允许,竟敢在我身上乱摸乱拽,找打!” 凌云飞看到客玉涵“死”而复活,高兴之下,也不计较她的蛮横无理,只淡淡道:“原来你是装死,不错!装的挺象。”不再理她,转头看向正在激斗的三人。 “小心眼儿!”客玉涵嘟囔一声,“哎呀!怎么流了这么多血,林大哥,你没事吧?” 凌云飞身子一抖,头又转了回来,眼睛直直盯向客玉涵,颤声问道:“你叫我什么?” 客玉涵没有理他,抢上身来,搬着他的肩头仔细查看,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咽声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弄的全身都是伤……”她肩头耸动,扑在凌云飞的身上,嗓子硬咽,说不下去了。 凌云飞在这一瞬间,身子云里雾里,轻飘飘的宛如要飞了起来,浑身的伤痛在这片刻之间,仿佛已然痊愈。轻轻拍了拍客玉涵的后背,温声道:“好了,别哭了。这点伤算什么,你看我不是还活蹦乱跳的吗。” “死鬼!”客玉涵扑哧一下笑了起来,扬起了脸。在昏黄的火光下,梨花带雨的脸庞清丽难言,难画难描。凌云飞不觉心神激荡,坚固的心灵差点就此失守。 “妹子,你且站过一边,看大哥收拾此人,替你报仇。”凌云飞话刚一说完,客玉涵已紧紧拉住了他,急急道:“你都伤成了这个样子,还想逞强,你还要命不要,这个人交给我们就是了。说吧,你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凌云飞脸色一正,道:“妹子,不要胡闹,这人武功很是不错,万一他狗急跳墙,伤了你,那可如何是好。还是我来吧。”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怎么与人斗狠。要是伤了你,就如何好了。不许,不许,就是不许!”客玉涵发了蛮态,紧紧拉住凌云飞。 凌云飞只好妥协,“我先上,打不过他,你再帮我,这样行了吧。你总不能让我一个大男人,眼睁睁瞅着一帮姑娘跟敌人拼死拼活吧? ‘茫茫四海人无数,几个男人是丈夫。’我当不成丈夫,当个男人总还成。“ 狠狠敲了凌云飞几下,客玉涵美丽的眼睛圆睁,满脸嗔意:“去死吧你!这么长时间了,我说的别的话你不记,偏将这句话牢记在心,说你是小心眼儿的男人果然没错,小心眼儿!小心眼儿!” “不过才几天而已,如何能说到这么长时间?”凌云飞心中有些好笑。 看着凌云飞呲牙裂嘴的样子,客玉涵小嘴一抿,气哼哼道:“疼了吧,活该!谁让你老惹我。”话到这,脸上柔情又现,“大哥,多加小心,我可还等着你陪我玩呢。” 凌云飞深深看了客玉涵一眼,朗声道:“两位姑娘且请退下,待我与这位过上两招。” 三人斗得正烈。两个姑娘全身心的投入,对凌云飞的叫喊置之不理,好象没有听到一样。 “刚才叫你们追人,你们不听,没让你们与人动手,你们却打的兴趣盎然,难道我说的话一点都不管用?退下!”客玉涵气乎乎地吼了起来。 两个姑娘再也不能置若罔闻,只好抽身后退。 凌云飞及时飞身抢上,与鹰振世相对而立,对两个姑娘的白眼视若不见。 雨还在下。 绵密的雨点打在凌云飞的伤口上,就象刀割一样,浑身一阵阵抽紧。他深深吸入几口冰凉的空气,竭力让自已进入空灵的境地。 鹰振世知道时间拖的越久,对他越是不利,抢先动手。 长剑抖动,闪电般划了个圈,脚尖在地上一点,身体猛然前扑,凌空向凌云飞射来。这一击势道凌厉,剑与人几呈一条直线,很有几分人剑合一的架势。 凌云飞右脚脚尖在地上一点,身子侧滑三尺。鹰振世手腕一颤,变点为扫,长剑化作匹练,直取凌云飞腰部。这一势变化随意自然,无一丝涩滞,显示此人功夫已到收发由心的地步。 凌云飞暗暗喝一声彩,心中却升起困惑之意:“刚才混战之时,以鹰振世的功夫,如果他也参与围攻他们,形势绝不会是一边倒。可他却躲在一旁,对手下人的生死不管不顾,是何道理?” 衣袂被剑风激起,向后飘动,凌云飞刷的一下仰面后倒,与地面平行,同时以右脚为支点,身体迅猛转了一个大圈,躲过了鹰振世由横扫变为直劈而下的一剑。 他身体转回原处,正逢鹰振世长剑劈空,往上升起,凌云飞的脸正对长剑,相距不过尺许。见到凌云飞如此大胆,鹰振世咬了咬牙,硬生生的将向上力道停住,长剑狠狠砍落。 凌云飞手往下一拍,人贴着湿滑的地面,向鹰振世的双腿踢去。 鹰振世置之不理,长剑直直劈下。 就在这时,凌云飞的身体打了个摆,不可思议的横转过来,去势不变,竟用整个身躯撞向鹰振世的双腿。这一变化完全出乎鹰振世的意料,只好气运下盘,拼着受伤,也要跟凌云飞比比是凌云飞的肋骨硬还是他的腿更强。 将将撞上之际,凌云飞的身体一个侧翻,用后背撞上了鹰振世的双腿。他最后的这一下变化,虽然减少了撞击的力道,但依旧不可小窥,“喀嚓”一声,鹰振世被撞出三尺开外,他用尽全力,试图化解撞击的力量,仍旧无济于事,长剑飞出,仰天跌倒,看来胫骨已断。凌云飞的情形也好不了多少,后背象遭受到铁锤地重重一击,痛彻心扉,“哇”的一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勉力平息下心头的震荡,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身体左右摇摆两下,全身欲散的感觉无一丝好转。 客玉涵飞身抢上,扶住了他,口中啧啧两声:“大哥,你这招两败俱伤的招数还真有点儿丈夫的气概,了不起!” 凌云飞微微苦笑,道:“这不得已而为之的招数竟被你称为了不起,你这个小丫头真是莫名其妙。” “公主!小心!”“小心!公主!”两声惶急的叫声响起。 凌云飞心头一震,下意识的一拉客玉涵,用后背将她护住。“砰”的一声,他后背遭受重重一击,两人同时跌倒,凌云飞将客玉涵压在了身下,失去了知觉。 *** 客玉涵叉着腰,瞪着眼,一张小脸胀的通红,“你们赶紧走,老跟着我干吗?我这么大人了,自已会照顾自己,用不着你们来保护,烦人!” 两个姑娘低着头,一言不发,却是纹丝不动。 凌云飞靠在一棵大树上,看着客玉涵一跳三尺,暴怒无比的样子,心中颇感好笑。想是二个姑娘对客玉涵的脾气了若直掌,任她狂呼乱叫,她们只是低头不语,做无声的抵抗。 客玉涵咆哮良久,感到口干舌燥,无可奈何叹一口气,道:“要不是看你们和我自小一起长大,我早就把你们……”她转过身对凌云飞吐了吐舌头,换作了温柔的语调:“大哥,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可以赶路了?老憋在此处,闷也把人闷死了!” 凌云飞故意把脸一板,道:“才照顾了我三天,你就烦了,天底下有你这样做人家丫环的吗?是不是我今天不能走路,你便一个人偷偷溜了?要不你干嘛轰走两个跟班,是不是怕她们坏你的事?” 第27章 客玉涵根本不把凌云飞的表情及说话的语气当回事,似羚羊般冲了过去,到了近前,拳脚齐出,轻轻给了凌云飞几下,小嘴一嘟,恨恨道:“是不是你不舍得她们?贪心鬼!” “哎哟!哎哟!哎哟!……”凌云飞连叫几声,眉头皱成了几座山峰。 客玉涵抿着嘴,睫毛忽闪忽闪地急速扑动,突然凑了过去,在凌云飞的额头上一吻,然后垂下头,搓着衣角,低低道:“就会装腔作势,我补偿你……”后面的话低不可闻,或许是凌云飞伤的过重影响了听力也说不定,反正客玉涵后面的话,他将耳朵竖成了兔子耳,却是听不到一丝一毫。 凌云飞的心扑通、扑通,跳的跟擂鼓一般,这轻轻的一吻,带给他的震撼无以复加。在这片刻之间,六十多年的残风晓月、苦雨寒霜、孤山穷漠全部化为烟云,消失地无影无踪。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十一章权势~ 客玉涵居然会害羞,这显然出乎凌云飞的想象。 “妹子……”凌云飞下意识地说出两个字,却不知接下来的话如何开口,只好打住。 客玉涵用鼻子轻“嗯!”一声算是回应。 “对了,我差点忘了问,你不是要回天南吗,怎么又来到了这里?” “谁说我要回天南了?脚长在我自已身上,我爱去哪去哪,别人可管不着。” “那你是跟着我来的,是不是?” “美死你!”客玉涵皱皱鼻子,一副不屑的表情,“我是来找两位姐姐的,谁成想正好将你大献殷勤的姿态看了个一清二楚。我问你,如果将小春换作我,你是不是愿意挨个七箭八箭的相救。” “这种事,能假设吗?”凌云飞啼笑皆非。 客玉涵小脸一板,道:“假设不能假设我可不管,我再问你一次,你愿意不愿意?” “愿意!愿意!你说我能不愿意吗。” “你不说,我怎知道。”客玉涵登时喜笑颜开,乐不可支。 看到客玉涵高兴,凌云飞心中也很感欢喜。他犹疑了一下,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吐了出来:“妹子,你还是跟着她们两个回去吧,以免你母亲为你担心。再说你贵为公主,又是天南未来女王,身份何等尊贵,若是不小心身份泄露,为祸不小。” 客玉涵猛地把头抬起,美丽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隐隐约约有几分湿润,她的声音有些微微抖动,道:“你终于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你嫌弃我了,是不是?我刁蛮任性,骄纵无理,反复无常,让你不耐烦了,是吧?你为了救一个小丫头,心甘情愿身中三箭,为我只挨了一掌,你就撞天屈,你、你、你……”客玉涵眼中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她用手抹了一下眼睛,转身就要跑。 好在凌云飞对客玉涵已经有所了解,手闪电般伸出,抓住了她的一只手臂。 “放手!放手!你放开我!”客玉涵大喊几声,用力猛挣。 “我就是不放,你又能怎样?”活脱脱客玉涵的口气。扭过头,看着凌云飞微带笑意的眼睛装满关怀,客玉涵就势往后一倒,肩头耸动,呜咽不停。 一手环着客玉涵的身子,一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凌云飞温言道:“好了,别哭了。你看你哪里象个姑娘,完全一个没长大,还在向妈妈要糖吃的小女孩。” 客玉涵转过身正对凌云飞,面色凄惨,道:“我从小到大,从没有向那个人要过糖吃,她也从来未给过我。”她伸手指了指背向着他们的客思翔、客思飞,继道:“从小到大,只有她们俩个以及奚伯伯真心对我好。可奚伯伯每年才来看我一次,她们已经长大,一个作了女史,一个作了侍官,各有各的一摊事,哪有时间理我。这次如果不是我偷偷跑出来,那个人命令她们来找我,她们……”话音就此打住,她伸手摸摸了凌云飞的嘴唇,柔情无限,“现在我就只剩下你一个了,如果哪一天,你不理我,我就从山顶上跳下去。” 客玉涵自始至终,都把天南女王称作她,根本不提母亲两个字,再联想到她将客姓称为天下最贱的姓,凌云飞心中恍然:敢情客玉涵对她的母亲大为不满,甚至是心怀怨恨。但母女之情实是天下最亲密的感情,凌云飞不了解她们母女的过节,实是不敢多置一词。 “你不是还有父亲、哥哥吗,难道他们对你也不好?” 客玉涵面色惨然,道:“她风流无度,情人男妃不计其数,连她自已都不晓得是哪一男人让她怀了我,我又怎知亲生父亲是谁?”她话锋一转,恨恨道:“即使知道谁是我的生父,我也不会认他。对一个女人奴颜卑膝,谄媚讨好,还称得上男人吗?这样的父亲还不如不要!” “我不是也对你奴颜卑膝,谄媚讨好吗,那你说我是不是男人?”凌云飞看客玉涵悲凄无限的样子,颇为心疼,说些玩笑话,让她高兴。 “你讨厌死了!”客玉涵果然破泣为笑,伸手要打,突发现凌云飞胳膊上血迹殷殷,娇嗔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又将伤口弄裂了。”说到这她猛然醒悟过来,“都怪我不好。”手忙脚乱重新上一次药,包好,仔细看看没有问题,才将凌云飞的胳膊放下。 客玉涵人虽很难相处,但心思灵敏,手上麻俐,先前伺候林老人,做饭、打扫房间,都非常老道。这次包扎伤口又快又好,简直是训练有术,凌云飞不禁夸奖两句,客玉涵古里古怪一笑,道:“我小时候养了好多小动物,猫啊狗啊兔子啊,有时它们摔伤了腿,我便给它们包扎,时间长了,这手艺也练成了。” “好啊,你敢将我比作小猫小狗,看我不打你。”凌云飞伸手拧了一下客玉涵的鼻子,客玉涵闪身躲过下一拧,笑个不停。 “你新结识的两位姐姐呢,她们已经走了吗?”凌云飞自人醒转过来,就未见孤冰雁、元雪晶四人,忍不住出言相询。 “都怪你!居然昏迷了三天三夜,两位姐姐等了你一天,见你虽然昏迷,但生命已无大碍,便要我好好照顾你,她们前去太苍府探路。从这里到太苍峡谷大概有两三天的路程,这才刚刚过去二天多,她们不可能这么快赶回来的。” “探路?”凌云飞颇感意外。两个丫头眼睛都长在额头上,想不到经此一劫,又开始归位了,也许对她们而言,这种变化反而是好事。 “那你有没有跟她们说,如果一切正常就不要返回来了,赶紧回家。” “回家?你是说让她们回转东狄、北卑?”客玉涵楞了一下,突然小脸一板,庄容道:“大哥,你是不是认为我们这些你们睿丽王朝心目的外邦之人真的不讲天理人情?” 凌云飞见客玉涵说话语气郑重,不由也是一呆,但他马上醒悟过来,也肃容道:“妹子,我上次说这话,是为了劝你躲避灾难,信口胡言,绝不是出自本心。如果我真的有此想法,叫我天打……” 客玉涵急急用手捂住凌云飞的嘴,道:“我信你就是,乱发什么誓吗。”她说的急了,稍稍停顿,又道:“你不计前嫌,连续三次救了两位姐姐的性命,她们如果不有所表示,就这样不告而别,情何以堪,以后还怎么做人。”说到这她诡密一笑,促狭地眨了眨眼睛,“我们外邦之人更讲恩怨分明,恩仇必报,说不定两位姐姐想以身相报呢。” 凌云飞只觉心头一跳,连忙正色道:“妹子,不可胡说八道!” “你瞪眼睛干吗?塞外双娇,美丽名传天下,如果真的喜欢你,也不知是你几世修成的福份。反正我是求之不得,如果日后闺房中多出两个能管住你的姐妹,那该有多好。”客玉涵脸上浮现一片憧憬之色。 “你一个我都应付不来,哪敢痴心妄想,妹子,这话你再也休提。” “你愿意,人家还不一定愿意呢。”客主涵狠狠瞪了凌云飞两眼,“我只不过说说,看把你美的。” 凌云飞再一次瞠目结舌,闭嘴不敢言语。 客玉涵楞楞半晌,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怪怪瞅着凌云飞,脸上现出奇异的神情,道:“大哥,你运功疗伤时的情景好怪异呀,我们全都惊呆了!” “运功疗伤?怪异?”凌云飞清楚记得,再生后第一次中毒受伤,他昏迷的时间也是很长,达到三天二夜,比这次只少了一个晚上,当时中原第一美人燕纪香问他练的什么功夫,他支支唔唔,答非所言,导致场面尴尬,想来她也是看到了怪异之处吧。否则无论如何她也不会不顾身份,向一个陌生人问出这样的话来。想到燕纪香,自然就联想到了另一个人云忌弱,凌云飞只觉心中一痛。 “你身上竟然会发出蓝色的烟雾,它们将你包裹起来,形成了蓝晶晶的茧子,漂亮极了,可也冷极了,我只是轻轻一碰,浑身冷了大半天。等到茧子消失,你那么重的内伤居然全好了,真是不可思议。大哥你练的是什么功夫?怎么这般古怪?” 凌云飞微微苦笑,“自已昏迷过去,然后便醒转过来,何时运功疗伤了?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蓝色的烟雾、蓝晶晶的茧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正是自已再生的原因?搞不明白!” “妹子,大哥的功夫是照着一本残破不全的书胡乱练的,根本就没有名称,你所说的蓝色的烟雾、蓝晶晶的茧子,大哥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简直有点莫名其妙。”凌云飞摇摇头,明知客玉涵定会对这样的解释不满意,但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说词。 第28章 谁知他这次想错了。 “不方便说就算了,我也并不是非要知道,谁能没有个小秘密呢。”客玉涵罕见地表现出了通情达理的一面。 凌云飞松了口气,他生怕客玉涵较起真来,他又无法自圆其说,那后果就无法想象了。 “你的两位哥哥难道对你也不好?”凌云飞赶紧旧话重提,转移客玉涵的注意力,以免她变卦。 “男人就认得权力和女人,哪会把亲情放在眼中。”客玉涵哎哟一声,捂住了嘴,冲凌云飞不好意思的一笑,“这下可把大哥你也算在内了。”随即她一板脸色,庄容又道:“男人追求权力和女人原也无可厚非,这是人的天性使然,没有办法改变的,可也得讲究一下方式、手段吧,不要父母之爱,不要同胞之情,不要夫妻之义,大哥你说这样的人即使得到了一切,又有何欢乐可言?又有什么意义?” “得,我只问了一句,你却说出一大堆劝诫之言,看来你这未来的天南女王还真不是白给的,很有自已的一套想法吗。” “大哥,以后再也不许你提天南女王这几个字,我好稀罕它,我即使做猫做狗做畜牲,也不会做天南女王。”客玉涵咬牙切齿,满脸不屑。 凌云飞再也想不到客玉涵会说出这等话,不由大感诧异。 “天南女王!天南女王!就为了这个宝座,两个哥哥不择手段,几次三番欲除我后快;为了这个宝座,那个女人又将他们两个不知弄到了何方,他们现在是不是还活着,我都不知道;为了这个宝座,宫里那些男人整日纠缠我,要不是有奚伯伯摞下狠话,我现在比之妓女都不如;为了这个宝座,就连远在天边的达瓦莲娜都对我嫉恨的要死。男人要权力和女人,女人要权力和男人,这个世界真不知是怎么回事?” 凌云飞心中大生痛惜之情:他再也想不到客玉涵小小年纪,又贵为公主之身,生长状况却如此恶劣。无怪乎她性情变幻莫测,对事物的观察敏锐非常,看来是环境使然。 然而有些事情还要跟她先说清楚。 “妹子,有时事情也不尽然如此。比如我现在无权无势,假如你母亲请你奚伯伯或派几个高手来,要将你强行带走,我力有不逮,只能徒唤奈何;你长得如此美丽,哪个男人见了不生艳羡之心,倘若另有强势人物见到你美丽无方的容貌,生出将你据为已有之心,我没权没势,到时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语。” 客玉涵闻听此言,不由直直盯视凌云飞,呆楞良久。 “我倒是没想到这一点。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乐土难寻那。” “是啊!有钱难买青山翠,桃园何处可为家?我们只有开创自已的乐土,才能让生活沿着我们设定的轨迹走。妹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随你吧,只要你始终将我挂在心上,你爱怎样就怎样。”客玉涵淡淡一笑,接着说下去,“我自小就喜欢睿丽王朝的风土人情,奚伯伯不知从哪弄了一大堆书给我,我整天看,都入迷了。可奚伯伯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古板,我求了他好多次,让他带我来睿丽王朝看一看,他就是不肯。这次那个女人忙着庆祝她登基二十周年大典,对我看管有些松懈,我便趁机跑了出来,想不到就遇着了你。”客玉涵说到这,满面的凄楚化作了柔情无限,瞧着凌云飞的双眼水汪汪的,宛如要滴出水来。 凌云飞伸出手去,握住了客玉涵的双手,心中荡漾起了阵阵柔波,再也不去想六十多岁的老翁和一个花朵般的小姑娘在一起是不是合适的问题,也不去想令他时不时心痛的云忌弱。 *** 太苍峡谷就在眼前。 峡谷旁边那棵绿叶荫荫的大树,还如二十多年前,巍巍矗立。岁月只是给他的树径内部增加了二十多圈的年轮,外面却看不出半点风霜雪雨的留痕,在这一点上倒与凌云飞的经历颇有相似之处。 他们这一行八人,倒有七个是姑娘,而且几乎个个身材娇好,虽然人人轻纱遮面,但如大白天招摇过市,想不引起轰动都难。为了不有骇物听,她们选择了亥初时分通过太苍峡谷。 尽管孤冰雁与元雪晶为慎重起见,偷偷潜入太苍府,探了一回路,然而事情该来的还是来了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十二章通敌~ 太苍峡谷两侧,一边站着一人,如两个门神般,卡住了通往峡谷外的通道。 当看清这两个人的面貌时,凌云飞惊呆了。如果有选择,他宁肯面对千军万马,也不想面对这两个人。在凌云飞的心中,他倒不怕这两个人,而是怕这两个人所代表的力量,所牵扯的情感。他们的父辈同为睿丽王朝武林的擎天巨擘,有一个还是郡王的身份,他们的徒子徒孙遍布睿丽王朝社会的各个阶层,有些更已是军队高层中的重要人物,他们虽不入朝堂,但即使是纯宗皇帝见着他们也得尊为上宾,礼敬有加。更何况这两个人的亲人还曾救过凌云飞的性命。 这两人正是凌云飞最不愿意见到的云惊天和燕纪北。 知道事情不能善了,凌云飞还得陪上笑脸,上前施礼。 “这么晚了,两位少侠屈尊至此,不知有何见教?” “见教倒是不敢,只是想问你一句话,希望你实话实说。”果然是名门之后,大家风范,说话的语气平平淡淡,但骨子里盛气凌人的味道却是明明白白散了出来,不由得你不尝。 “有话不妨但请直言,我林云飞是知无不答。” 云惊天仰天打了个哈哈,朗声道:“痛快,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他温文尔雅的脸上转瞬间挂了一层寒霜,厉声道:“江湖传言,中州竞舟的夺标英雄被女色所迷,忘了祖宗,忘了国恨家仇,居然与东狄、北卑的女人打得火热,互相勾搭,沆瀣一气,甚至丧心病狂答应为她们刺杀朝庭高官。你老老实实回答我,是也不是!” 凌云飞只感心头一阵涌动,一口鲜血窜了上来,他定定神,又压了下去。在这片刻之间,他心头一阵茫然,他猛的摇了摇头,力图使自己镇静下来。 “怎么,你敢不承认!”云惊天见凌云飞摇头,以为他想否认。 “这一手玩的实是高明!”尽管此时凌云飞恨不得将南宫峻碎尸万断,但也不得不对他这一招佩服的五体投地。 “孤冰雁、元雪晶两个人活活生就在身旁,这顶通敌叛国的大帽子压将下来,你就是有千百只手也是不好摘掉的。可如果不把这顶帽子拿下,那自已岂不是真的成了睿丽王朝千千万万百姓心目中的公敌,这顶帽子我凌某人可万万承受不起。”凌云飞咬了咬牙,决定来个死不承认,反正问心无愧,怕得谁来。浮云难挡艳阳,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之日。大不了,浮云蔽日之时,多些艰难险阻,经历了这么多的苦难,再多些又有何妨。 “我根本没做那样的事,你叫我承认什么。云少侠,凡事都要讲究个证据,可不能听信别人信口雌黄。”凌云飞矢口否认。 “信口雌黄?”云惊天怒极反笑,“你才是信口雌黄!证据就在眼前,你居然敢睁大眼睛说瞎话。这四个女人整个中州有几人不识,当日她们把龙舟大会搅的一塌糊涂,根本不把我们睿丽王朝的老老少少放在眼里,当场数万人有谁没看见。亏得他们还为你被她们四人打伤大叫可惜,谁想到一转眼,你就栽倒在了她们的石榴裙下,可悲!可笑!可耻!” “我就是栽倒在了她们的石榴裙下,那又如何?东狄、北卑现在可是我们的友邦,再说了朝庭律条中没有哪一条规定不能娶东狄、北卑的女子做老婆吧?有谁说娶了东狄、北卑的女子做老婆就是通敌叛国了?就连我们的皇帝陛下本人也有两位妃子来自东狄、北卑呢。” “你、你……”云惊天失去雍容的神态,脸胀得通红,指着凌云飞说不出话来。 “天哥,跟这小子费那么多话干什么,先将他拿下再说。”燕纪北纵身上前,便要动手。 “不可!万事理为先。我们如果找不到他通敌叛国的证据,仗势欺人,岂不是将我们自已都看轻了。”云惊天忙出言喝阻燕纪北。 看来云惊天还识得大体,不会胡来,凌云飞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云惊天看着凌云飞冷冷一笑,道:“我这就拿证据给你看。”说完,他嘟起嘴,打了个口哨。 哨音刚落,远外马蹄声响起,片刻间从峡谷中冲出两匹马来。马到近前,从马上飞身落下两人,这两人向云惊天、燕纪北躬身施完礼,转身指着凌云飞,恶狠狠道:“就是这个奸贼杀了我派的掌门人。当时,那两个女人出言威胁,要求这奸贼在年内一定要将我朝的吏部尚书南宫峻大人刺杀,否则休想她们再理他,这奸贼色令智昏,唯唯答应。我们碰巧经过那里,将他的丑态看了个一清二楚,谁想一位兄弟不小心发出响声,被他们发现,他们便杀人灭口。那么多兄弟倒在了血泊之中,好惨那!掌门那!掌门!你死的好惨啊!”这两人扑通跪倒在地,不住地向云惊天、燕纪北磕头,口中不时叫喊:“二位少侠要替我们做主啊,绝不能放了这通敌叛国的奸贼。” 这两人声泪俱下,骂声不绝,仿佛真有这回事一般,颇有表演的天份。 云惊天淡淡地一笑,道:“林云飞,这回你还有何话说?” “以前被人骂作飞贼,也没觉得怎样,这次让人称作奸贼,怎么心中老是觉得很别扭,很不舒服。 第29章 看来自已内心的变化还真是很大。”凌云飞刚想开口,这时有人说话了。 “刚才这两位大哥讲他色令智昏,那定是你们看见两位姐姐的容貌了。请问你们哪一位能说出两位姐姐的容貌有何特别之处?”客玉涵语调温柔,非常客气。 “塞外双娇的艳名,天下谁人不知,还用看吗。” “你既然知道她们是塞外双娇,肯定是偷听了他们的谈话,是也不是?” “那是当然,这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什么不对。只不过既然你知道她们是塞外双娇,那林云飞肯定也知道了。对吧?” 两个人停止了“血泪控诉”,一齐下意识地点头。 “要是有两个塞外双娇这样的美人答应委身下嫁与我,我也会色令智昏,什么都答应的。”客玉涵自言自语。 大家全为客玉涵的话惊呆了。凌云飞忍不住,道:你……“ 客玉涵突然咯咯的笑了起来,直笑得花枝乱颤,笑得弯下了腰,她好不容易止住笑声,上气不接下气道:“两位大哥真会讲笑话,杀南宫峻对东狄、北卑只损无益,塞外双娇何等才智,又何等身份、地位,岂能为这毫无意义的事,便轻诺嫁人,两位这故事编的也太离谱了吧。而且……”客玉涵指了指凌云飞,“他既已知塞外双娇的身份,还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满口答应她们的要求,难道他是猪脑子,色令智昏到这等地步。”客玉涵仿佛觉得这事太好笑了,哈哈又笑了起来。 凌云飞也忍不住微微含笑。 那两人脸上现出慌乱之色,但这两人反应也够快的,“小丫头,什么都不懂,胡言乱语什么!南宫峻大人是我朝的中流砥柱,没了他老人家,我朝实力大损,岂不正合东狄、北卑之意,而且龙舟会后,他老人家又下来令捉拿她们,她们必是怀恨在心,才想出这等办法。可恨这奸贼不顾我朝大局,不顾无数百姓的生死,竟厚颜无耻的答应了。当时,我们听的清清楚楚,事实俱在,你狡辩也是无用。” “既然两位大哥言之确凿,不承认说谎,这也好办。只要你们发下誓来,便算你们说的是事实,如何?” “笑话!我们说的是实话,干吗要发誓?如果每一个人为表明他所说的话是实话,都要用发誓来证明,岂不是可笑之至。”这话说的在情在理,无懈可击,但谎言毕竟谎言,心中终是底气不足,有些色利内茬,声调低了不少。 其时,科学技术不发达,人们普遍迷信,这誓言一发,势必顾虑殃及全家,试问这两人怎敢答应。客玉涵这一招虽然有些儿戏,近乎无理取闹,却也戳到了要害之处。 “云少侠,你看呢?”凌云飞觉得没有必要再跟两个混混胡扯,真奔云惊天。 “这……”云中天有些犹豫不决。 “还是由我自已来说的好。”元雪晶姗姗走上前来。 看着元雪晶一步步走近,凌云飞不知为何心跳快了起来,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们姐妹是曾答应委身下嫁,可那是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与杀南宫峻没有半点关系。呸!那个胖猪,姑奶奶听着他的名字都恶心,我想杀他?你们也太高看他的吧,杀他还不如杀一条狗。” “大胆妖女!你敢辱骂朝庭命官。”两个证人指着元雪晶,很义愤的模样。 云惊天,燕纪北脸上现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但也有着丝丝喜悦的成份藏在其中。 凌云飞目瞪口呆,指着元雪晶,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们何曾……”他心中慌慌的、乱乱的,大脑空白一片,失去了对舌头的控制,语无伦次,连一句完整话也说不出来。 客玉涵初听此言,头脑中也是“嗡”的一声,一种被欺骗的感觉从心中升腾起来。她嘴上说有孤冰雁、元雪晶二人做她闺中之伴,她求之不得,却原是玩笑成份居多,忽然听到元雪晶这番说辞,还以为是三人早商量好了,只是瞒着她一个,芳心大感愤怒。好在她人虽刁蛮,却是敏锐非常,当她看到凌云飞惊慌失措,不如所以时,立时将其中的玄机悟出了几分,心中梗着的一块大石扑通落下,溅起了点点水花,然而水量太少,却是浇不熄对凌云飞的怨怼。“这家伙有哪点好了,为什么连这两位姐姐也偷偷喜欢上了他,莫名其妙!” “云少侠、燕少侠,不要听他们言辞狡辨,如果他们心中无鬼,为何要杀我们灭口?我师傅向来为人正派,侠名远播,如今却枉死人手,从江湖道义上讲,你二位作为侠义道的旗帜,也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谁说我不为你们主持公道了?”云惊天的脸色沉了下来,威棱显露。 “是!是!是!我们兄弟血仇充心,言语无状,你千万要体谅。” “林云飞,鹰振世好歹也算是中州的一位人物,人被你无声无息地杀了,你不给出个交待,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鹰振世是我杀的,还是由我给你一个交待吧。”客玉涵抢到凌云飞的身边,狠狠拧了他一下,低低一声:“呆会儿,你给我老实坦白,否则我跟你没玩。” “妹妹,你好厉害呀!有什么好事算上姐姐一份,成不成?”元雪晶人在另一侧,自是将这话听的一清二楚。 凌云飞急急道:“这事与你有什么关系,退到后面去。” “怎么与我没关系,鹰振世身为一派掌门,却不讲江湖规矩,向我一个弱女子偷袭,我失手杀了他,难道有什么不对?”她后面的话却是说给云惊天的。 “林云飞你要是个男子汉,就不要做缩头乌龟。拿一个女子做挡箭牌,算什么英雄好汉。”燕纪北满嘴的不屑。 “做英雄好汉,也得讲道理吧。杀鹰振世这样的小人如果是英雄好汉之举,那也是本姑娘,这英雄还不到他林云飞来做。”客玉涵斗嘴的功夫可是天下一绝,寻常人哪里是她的对手。 “林云飞你怎么说?”云惊天看到凌云飞任一个小丫头胡搅蛮缠,心中大感不耐。 “欲之加罪,何患无辞。云少侠,我建议你还是将事情调查清楚。如事实真的是我林云飞理亏,我任你发落,如何?” “你这缓兵之计,哄小孩去吧。等一切都清楚了,你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我们找谁来发落。今天你只有一条路可走,老老实实跟着我们,等事情清楚了,自会给你一个公道。” 凌云飞没有理会燕纪北,向云惊天道:“云少侠,你意下如何?” “燕兄弟的话深合我意,唯今也只有这个办法,对你们双方还算公平,事已至此,林云飞我看你还是勉为其难吧。” 从凌云飞本意上讲,他绝对不愿意和云、燕二人起冲突。然而事情到这个地步,即使他愿意妥协,三位姑娘又怎会善罢甘休。她们一个比一个心高气傲,想让她们忍气吞声,也太难为她们了,凌云飞自问他没这个本事劝服她们,而且即使有,他又怎能去做。 请继续期待《再世风云》续集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一章渊源~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云忌弱、燕纪香有恩于已,记下就是;云、燕两家威名四海,扛下在说。这几十年走下来,步步荆棘,路路坎坷,身上却也没少一块肉,只要你不甘心平淡,无论走哪一条路,又少得了艰难险阻,不同的只是走下去时,遇到困难的程度、情形有所差别罢了。” “在下有急事要办,耽误不起时间,恐怕要让云少侠失望了。”凌云飞脸上平静如水,一股沉凝的气势散发开来,让人感到了他坚强的决心。 “有气魄,我就喜欢你这种人。就让咱来领教几招。”燕纪北闻听凌云飞之言,不怒反喜,抢在了云惊天前面,好象生怕云惊天先出手,夺了他与人打斗的机会。 云惊天人后撤,“燕兄弟,小心了。”他叮嘱一句。 “你就看好吧。”燕纪北单手后扬,将剑抽出。 剑长四尺,宽三寸,厚若手掌,剑尖呈圆弧状,无锋,剑身一边开刃,一面呈锯齿形,两边均匀分布钮扣大小的孔洞。说是剑,倒与厚背砍刀相近。 凌云飞心中一凛,这剑看来怎么也有七八十斤,燕纪北一只手拿着居然轻若无物,此人不是天生神力,便是内力超群,燕兆男的公子又怎会是好相与的。 “请!”燕纪北一声喝喊,剑尖指地,一股端凝的气势涌了出来,脸上再无半点浮躁之色,隐隐一副大家的风范。 他自重身份,不肯抢先动手。 凌云飞这是第二次遇到这样的高手。昔年与云鹏一战,云鹏当时的年纪要比燕纪北此时大上十多岁,他几无还手之力,如今,他武功虽大有长进,然就算燕纪北的武功比当年的云鹏差上不少,他也无多少胜算。 慢慢凝聚心神,进入古井无波的境地。双脚自然踏出八字,双眼射向燕纪北的脸上。 二人眼光一碰,撞出了火花。两人谁也不肯退缩,就这样眼光相对,宛如两只斗架的鸡。 凌云飞身处牢房二十年,这份耐性非同小可,燕纪北年纪轻轻,人看来也是飞扬跳脱,然而这一进入状态,这份不愠不火的沉稳,却也不稍逊凌云飞多少。两人四目相对,打起了眼仗。 良久,良久。 众人的心神全集中在他们二人身上,好象连呼吸都停止了,一时之间,天地寂静异常,就连鸟兽仿佛也受到他们两人的吸引,止歇了鸣叫嘶嗥。 凌云飞额角慢慢渗出丝丝汗来,眼皮发酸,眼睑变得越来越沉重,撑起来费力非常。 第30章 心脏的跳动也愈加快速,他清楚感受到了“嘭、嘭、嘭……”的跳动之声。他竭力忍住。 燕纪北的长剑就在此时抬了起来,抬起的速度非常缓慢,凌云飞清楚感觉了那升起的轨迹。剑到了燕纪北的头项,“忽”的一声,刮起了一阵风,长剑撕裂了两人之间的空气,真往凌云飞压了过来。凌云飞耳中响起了“劈劈吧吧”的响声,这声音宛如小型的惊雷,震得他耳际轰鸣,嗡嗡不断。 剑已到凌云飞头顶不过尺许。仿佛长剑一动,两人之间的空间已消失一般,如此沉重之剑,速度如此之快,真令人不敢想象。 凌云飞闪身欲躲,竟觉上面的压力好象已将他身形固定住,滞重非常,不由大吃一惊。他聚起全身之力,仰倒地上,一个翻滚,闪出三尺开外,剑风激荡,凌云飞站立处,碎石飞溅,打在他的身上隐隐作痛。他根本无暇相顾,因为燕纪北的长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圆,又自劈至。这一下举重若轻,没有了半点声息,剑势慢吞吞的,看来毫无力道。凌云飞却知这只是风雨前的先兆,闪电惊雷转眼就至。他双手在地上一拍,身形转了起来,连他自已也没想到,这全力一转,快速异常,“嗖”的一下,身子已转了数圈,仿佛身子眨眼间了轻了许多,危急瞬间就至,他根本没时间细想,到底为何如此。借此着飞旋之力,他身形侧出丈许,脱出燕纪北的剑势范围。 燕纪北没有追击,停住身形,哈哈大笑,“果然好身法!只是你这般逃来逃去,却也过不了我这关哪。” 凌云飞拍拍身上的尘土。 他危急之时,施出懒驴打滚的身法,实是狼狈不堪,哪有半分高手的风范。虽然他心中并没将自已看成了不起的高手,但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脸上总是无光,心中颇有些羞愧之意。 平静一下心神,凌云飞将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驱散。 “刚才这一下旋转,速度快的超过了自已的想象,也许这一次疗伤,功力又有长进,这小子如此狂妄,非得给他点儿教训不可。” 凌云飞故技重施,身形转动起来。这次转动果然快了许多,呼吸之间,地面已刮起了小型的旋风,浙浙越刮越猛,竟达周身丈许方圆,旋风的高度随着凌云飞转动的加快,也是越升越高,到了三丈左右,涨势才算停住,至此,一个下窄上宽、呼呼劲啸的的风柱蔚然成形。“忽”的一声,这股旋风,打着卷,带着漫天的尘砂,带着不可言状的狂暴之势,卷向了燕纪北。 “大龙卷!燕兄弟不可抵挡,快快躲过一边。”云惊天惊叫出声。 燕纪北脸上现出狂热的兴奋,两眼瞪得如铜铃,闪闪放光。他双手将剑举过头顶,对云惊天的叫喊置之不理。 风柱所过之处,飞砂走石。由于它周围的空气被吸空,远处的空气不断补充过来,这新来的空气溶不到风柱中去,被其弹开,嘶嘶作响,随着空气的增多,这嘶响便成了呼呼狂啸,声势骇人。 燕纪北长剑以力劈华山之势,眨眼向着风柱劈出数剑,然而风柱移动的速度实在太快,而且曲曲折折,方向无定,一剑刚刚劈到,风柱位置已变,他这数剑竟无一剑劈至实处,时间一长,燕纪北甚感到不耐,狂吼一声,身形飞起。 “不可以!”云惊天大叫一声,长剑闪出森寒的亮光,如天外流星,向着风柱击来。 风柱卷到了燕纪北的脚下,他的身子一沉,再也腾不起来,突觉脚踝被铁箍束住,身子往下垂落,他猛的发出震天长嘶,不管不顾,双手持剑往下狠狠插落。一股真气从他的脚踝钻了进来,堵住了他的“环跳穴”,“忽”的一声,他的壮硕的身体被凌空抛了起来,远远飞了出去。“扑通”一声,重重仰面朝天,摔倒地上。他也真是顽强,尽管跌得七荤八素,他一个鲤鱼打挺,就想起来,然而“环跳穴”正是足少阳胆经的重穴,此穴被封,等于腿被切断,根本借不上力,又如何能够起来,他只有再次跌倒地上。 云惊天的剑在这时穿破了风柱,剑尖真气鼓荡,指向了凌云飞的“命门穴”。他也真是了得,这么远距离,隔着重重狂旋的空气,长剑没受一丝影响,直直剌开迷帐,对穴道的把握竟是分毫不差。 燕纪北对凌云飞的这一顿狂劈,尽管没有一剑击实,但燕纪北神力惊人,稍稍带上一下,也让凌云飞血气翻涌。虽然燕纪北不管不顾,腾身而起,导致空门大露,被他一击得手,但他实已用尽全力。 云惊天顾惜兄弟之情,将身份抛之脑后,拔剑相助,正是看到燕纪北腾空一起,将下半盘卖给凌云飞,极度危险。他攻出的这一剑实想让凌云飞无暇顾及伤害燕纪北,而必须应对他这凌厉的一招。谁想凌云飞甘冒奇险,还是先出手将燕纪北制住。剑气迫人,凌云飞“命门”生起了刺痛的感觉。这“命门穴”是人身要穴之一,尽管凌云飞经脉顺逆由心,穴道承受力非常强,但如“命门穴”被云惊天这等高手用剑尖刺中,他十成命最多剩一成就不错了。 凌云飞制住燕纪北后的瞬间,正是旧力去,新力生的间隙,真气的运行还未调整均匀,无疑对他身体的反应速度产生了影响。他按事先设想好的步骤,身子闪电般一转,然而脑中的意念赶上了节拍,可身体的转动速度却慢了少许,长剑贴着他的肚皮擦了过去,将他的上衣刺了个对穿,如果云惊天的剑往侧面再进半分,如果凌云飞再慢一点儿,这破腹之灾是免不了的。 凌云飞身子向后急退丈许距离,停住站定。肚皮上的寒意犹在,悸动的心却已平息。 客玉涵急急掠了过来,抓住他的一只胳膊,惶急之下,手抖抖的,颤声问道:“怎么样?受伤了吗?” 凌云飞拍了拍她的手,心中感动不已,温声道:“没事!幸好衣服代我挨了这一剑。衣服啊!多谢你的救命之恩。”接下来的话却又露出他的本性,“唉!多好的衣服,可惜这五两银子了。” 客玉涵恨恨用脚尖在凌云飞的脚面上一跺,“没心没肝的家伙,命没了,要钱何用。要钱不要命的人我也见过,可你这样的,到目前为止,我好象只见过一个。”说到后来,客玉涵声音中的柔情不可抑制地带了出来,黑暗中两只眼睛波光如水,差点儿没将凌云飞淹进去。 云惊天一剑刺过,也不看结果,飘身回去探视燕纪北。此时,那两个证人已将燕纪北扶了起来,正关心询问情况。燕纪北对两人的殷勤很是不耐,胳膊一振,将他们甩自一旁,复又往地上跌去。云惊天恰好赶到,将他扶住。 问明情况,云惊天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解了燕纪北的穴道。穴道一解,燕纪北立马跳了起来,身子抖了几抖,似要将全身的疼痛抖去。他弯下腰,将跌落于地的阔剑拾起,随手劈了几下,口中自语几声:“还行,再打一场毫无问题。” 云惊天忙伸手将他抓住,急急道:“你还想打?” “为什么不打?刚才那几下根本不过瘾。再说了,如果不再来一场,日后江湖传言,说我燕纪北被一宵小所败,那我颜面何存?” “那也比你被人打败,却不承认要强过许多。倘若江湖传出你燕纪北输不起的言论来,你如何向江湖交代?如何向你们燕家交代?这些你想过没有?”云惊天的声调高了起来,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燕纪北恨恨地瞅了凌云飞几眼,“小子,今日这一摔一辱,日后我一定要找回来。”他颇为不满地看了看了云惊天,“老哥,兄弟既然不成,只好看你的了,你一定要将这小子打败,替我出出气。要不然日后江湖说起此事,定说我们哥俩只是靠父辈余荫蒙人的草包。” 燕纪北这明显的激将之法,云惊天如何听不出来。他低头沉思有倾,摇了摇头,道:“打上一场,又有何难。只是还有一障碍未除,今天恐怕只有先放这小子走了。” “什么障碍?不会是你自知也敌他不过吧?要是这样,那就算了。”燕纪北的好口才又找到了发挥威力的机会。 云惊天轻轻一叹,道:“我家祖上与此人先辈恐怕大有渊源,我如是与他动手,如何能叫泉下的长辈心安?” “大有渊源?你又想骗我了,是不是?前些日子,这小子在你家养伤,却为何没听你提起这件事?” “那时,我也不知他会使‘大龙卷’啊。”云惊天连忙解释。 “这到底与你家有何关系?这小子别的功夫倒也平常,想不到这什么的‘大龙卷’一出手,还真是不易抵挡。” “‘大龙卷’是一百多年前,天下第一高手凌梦玄的看家本领,一经使出,当者披靡。”云惊天指了指凌云飞,“这小子,功夫差远了,发挥出来的威力有凌梦玄的一半就算不错了。我曾祖父从小孤苦无依,被凌梦玄的父亲收养,向他学习武艺。他与凌梦玄从小一起长大,比亲兄弟还亲。没有凌家,如今我们云家哪有这样的风光。有着这层关系,你说,我又怎能出手对付‘大龙卷’?” “难道就这样算了,太便宜这小子了。” 就在这时,马蹄声响过,又有人来。马未见,声已闻,“二位公子,老爷让你们俩赶快回去!” “老爷回来了?”云惊天、燕纪北声音中透了惊喜。 “正是!老爷刚一到家,便派人找你们二位。二位公子这就请回吧。”来人飞身下马,上前行礼。 “林云飞,便宜你了。不过这事还没完,咱们以后再来算过。”燕纪北交代完场面话,和云惊天连袂而去。 第31章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二章问情~ 历尽千辛万苦,总算回到了中州。 随便找了一家位置偏僻的小店,包下后进院落。待得用过宵夜,打发走几个丫头,三女一男默默围坐桌旁。世事变幻,机缘无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在某种情形下常常会有意外的转折,如不面对面说清问明,兄弟阂墙,夫妻反目,朋友成敌人都会在一言半语之间。 无言。 就连话多的客玉涵也是双手支颌,大眼闪动,不停从三人脸上扫过,却是一言不发。 凌云飞心中很是别扭,很是惶惑。几十多年前,他的日子过的非常单纯,脑中整日想着的就是如何捞更多的钱,根本没有心思用到女人身上,哪里想到再活一次,会遇到这么多天下罕见的女子,是老天爷补偿他吗? 不管怎样,他一个大男人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还真是不知从何说起。但总得说吧,不能老是傻傻静坐。 凌云飞轻咳一声,只有期期艾艾地开口:“方才元姑娘说到曾答应委身下嫁给在下,是一时口误吧?”他憋来憋去半天,说出一句非常不得体的话来。 元雪晶随手拿掉面纱,手再一伸将孤冰雁的面纱也给摘了下来,她飞扬洒脱的面容上羞恼交并,气呼呼道:“林云飞你看好了,姑娘我哪里配不上你了,我们这样的大美人主动送上门来,你居然推三阻四!我们北国儿女,都是一根肠子通到底,心中有什么话就直说出来,今天咱们就摊开了说:将你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不要拐弯抹角。” 听到元雪晶的直白,凌云飞看着比花花解语,似玉玉生香的面容,一下子呆住了。 我有这样大的魅力吗?天下最美的八位姑娘中居然有三位向他示爱,难道是天上的爱神对她们施了魔咒,否则这天上掉馅饼的美事怎会轮到他一个籍籍无名的商人身上。 “以姑娘这般人品,我凌云飞就是打着灯笼找上一辈子也不一定找着,我又有什么不愿意的。可是……”他转头看向客玉涵,“我先前已答应要陪玉涵一辈子,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改变的。两位姑娘要报恩,可也用不着委屈自已,嫁给我这样一个沾满铜臭味的商人呀。” “沾满铜臭味的商人?不错,我就是想嫁给你这样斤斤计较的商人。你将钱看得这样重,肯定发财,嫁给了你,日后吃香的喝辣的,多美呀!”元雪晶大眼睛直直看着客玉涵,“妹妹,他对你可好的紧那。你以后是不是想将他拴在腰上,只供你一个人玩耍?” 客玉涵“扑哧”一下,笑出声来,道:“姐姐说到哪里去了,要拴也得拴在姐姐的腰上,给姐姐消遣,我哪儿敢那。”客玉涵瞄了瞄凌云飞,“他这样厉害,恐怕也只有姐姐对付得了,妹妹我哪儿成啊。” 听着元雪晶胡搅蛮缠的言语,凌云飞哭笑不得,“姑娘说笑了,自古商人重利轻情,有几人拿感情当回事。姑娘可千万别往火坑里跳。” 元雪晶“啪”地拍了一下桌子,脸色沉了下来,道:“你让妹妹跳进你这个火坑,却不答应我们跳,分明是看不起我们了。”说到这元雪晶轻拍了一下她的脸,“看我这张臭嘴,怎么说到妹妹身上去了。对不住!”接下来话却又恢复了质问的口气:“林小子你说来说去半天,话中之意就是看不上我们姐妹了,我让你有话直说,你却绕来绕去,是何道理?你将我们姐妹的颜面置往何处?” 凌云飞脸上露出苦恼之意,道:“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有姑娘这等美人青眼有加,我凌云飞真是三生有幸,不!是六生有幸。可我扪心自问,以我这样一个粗傻愚笨,没有身份地位的人,又有哪一点值得人眷顾了?我实是惶恐莫名。” “我也不知看上了你哪一点。反正我看着你处处别扭,粗傻愚笨的处处让人生气。我这人特爱生气,也许是自已找气受吧。”元雪晶忍不住笑了起来。 直到十多年以后,有一次元雪晶跟凌云飞斗气,她实在气得狠了,才说出了她大胆示爱的另一个原因,这个理由让凌云飞在庆幸自已运气好的同时,也让两人同归于好。 看着元雪晶调皮的笑容,瞧着孤冰雁冰寒的脸上一丝解冻的春意,瞅着客玉涵眼波中的平静柔和,凌云飞反而没有应有的兴奋莫名,只觉心中空荡荡的,没有着落,仿佛眼前的情景只是虚无,是一场迤俪春梦。 “大哥,你怎么啦?”客主涵看到凌云飞眼中空茫的样子,察觉有异。 “我有些害怕!”凌云飞老老实实的回答。 “害怕?”几个姑娘将眼睛一齐盯在凌云飞的脸上,露出相询的表情。 “我害怕眼前的情景只是一场梦,害怕别人说我是个吃软饭的无耻之徒,更害怕我力量有限,保护不了你们。”其实凌云飞心中还有他更担心的一条,没有说出口:“元雪晶、孤冰雁身份地位非比寻常,人又美得千人迷,万人念,追求她们的青年才俊估计能从中州排到塞外去,再怎么轮也轮不到他凌云飞呀!三次救命之恩,短短数天相处,能弥补肤浅的感情基础?能让人敞开心胸,达到心灵互通的境界?充其量只是互相欣赏而已,这般草率的谈婚论嫁恐怕在日后会造成对双方感情的伤害。” 可这话在这种氛围中,他如何能说出口。 出乎凌云飞的意料,他这番话出口,三个姑娘都没有接茬,看着他的眼神中忽然之间多了些让他心跳的东西。孤冰雁、元雪晶也就罢了,客玉涵曾听过他相似的话,想不到再说一遍仍有这般效果。“看来这样的话以后要多说。”凌云飞终于找到了些对付女人的窍门。 孤冰雁不知想到了什么有趣之事,嫣然一笑,真如春回大地,花满人间,一时之间,昏暗狭小的寒室温度上升,明亮了许多,目睹的三人都感满眼生辉,身心皆愉。 “雁姐姐,从我见到你,这还是你第一次笑,真好看极了!”客玉涵赞叹不已。 “你才见她多久呀,就敢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与她在一起,总有个七八年吧,她笑了几次,我都能数出来。我说雁姐,你今天太过份了吧——这小子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付出。” 孤冰雁眼波中羞意显现,嗔了元雪晶一眼,道:“男人婆,贫嘴。”在这种时候,要是换了别的女人,早就利嘴反击,带箭头的话不绝于口了,可她愣是吐出五个字后,便抿紧嘴唇。 “我终于明白了!”元雪晶一拍桌子,脸上露出恍然大悟之色,“还是雁姐高明,一语中的。喂!林小子,我说方才你怎么推三阻四,原来是嫌我没有女人味。要是只雁姐姐一人,说不定你早高兴的跳起来了。”她上上下下将凌云飞从头看到尾,只看得凌云飞心中发毛,眼神忐忑不安,才算罢休,轻轻叹一口气,“多悲哀呀!我主动将自已送上门,人家却闭门不纳。我强卖自身,赔本断吆喝,人家不喜反忧,我这算是哪家子买卖,整个客大欺主。” 看着元雪晶一副自哀自怨的样子,凌云飞眼中发绿,心中长草,实不知她唱的是哪一家的戏。 客玉涵吃吃的笑了起来,她拼命咬紧嘴角,以免大笑惊人,到得后来,她再也克制不住,用手抚胸,剧烈地咳嗽起来,好不容易稍停,手指元雪晶道:“你、你……明知大哥是个老实人,……你如此相欺,居心叵测,是不是找寻训夫之道呢?太早了点儿吧!” 元雪晶蹦了起来,跳过凌云飞去掐客玉涵的脸,客玉涵身子一闪,躲在凌云飞身后,急道:“大哥,快帮我!要不以后她欺负你,我再也不管了。” 凌云飞抬头看了看元雪晶笑哈哈的俏脸,瞧了瞧孤冰雁神情自若,事不关已的姿态,手足无措,舌头打卷,不知如何是好。 元雪晶剑眉一扬,“忽”的一下,向凌云飞面上喷一口热气,娇嗔道:“这是我们姐妹间的事,你不许插手,要不你就是厚此薄彼。”她身形一转,从凌云飞身侧绕过,却不忘使劲偷偷拧了他一把。 看着她们两个如孩子般,在他和孤冰雁之间躲躲捉捉,闹得一塌糊涂的情景,凌云飞仿佛感受不到时不时被人狠拧的疼痛,只是觉得好象他的人生从这一刻起开始掀开新的一页,他需要好好把握,好好思索,力争在这一页上画出更美的画卷,写出更灿烂的篇章。 “想什么?”孤冰雁的声音压过两个丫头的嘻嘻哈哈,响在耳边,凌云飞抬头看着她平和的面容,不好意思的一笑,道:“也没想什么,只是觉得心中乱糟糟的,想理出个头绪来。” “我?她?”孤冰雁用手指了指自已,又点了点元雪晶。 凌云飞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在想我们三国终究是敌对的,你和雪晶虽然关系很好,但国与国之间只有一时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到时,三国交恶,我们夹在中间,情何以堪。我的根在睿丽,你的根在北卑,雪晶的根在东狄,而玉涵的根在天南,如何才能让咱们四人的根植入同一沃土,这可是天大的难题呀!” 孤冰雁摇了摇头,脸上一片坚决之色,道:“你根即我根。” 凌云飞脸上动容,心中一腔热血翻涌上来,“她一直不冷不热的样子,整个一个冰美人,哪知心中却别有天地。我一个……何德何能,值得她如此付出。”他拼命将自已是一个大盗,是一个老人的念头压了下去。 “从现在起,我只是林云飞,是一个年轻人。” 第32章 他暗暗道。 “国家、父母、兄弟姐妹、亲人是每个人的生存之基,立身之本,是一个人的血脉之根,具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刀砍不去,火烧不熔,我怎能如此自私,让你们做出倘大的牺牲呢?” 孤冰雁再次嫣然一笑,脸上柔情一片,道:“我根即你根。” “什么我根即你根?你们两个嘀嘀咕咕,说什么悄悄话呢?让我们听听成不成?”客玉涵、元雪晶停下打闹,两双眼睛从凌云飞看到孤冰雁,再从孤冰雁转向凌云飞,一脸笑意,一脸揶揄。 凌云飞与孤冰雁对视一笑,闭口不言。 “不行!我不干!你们再不说,我可吃醋了!”客玉涵抢身过去,捏住了凌云飞的一只耳朵。元雪晶眼珠转了转,“我也吃醋了。”拎住了凌云飞另一只。 “我投降成不成?”凌云飞举起双手,做无奈状。 “不成!”两人手上使劲,将凌云飞耳朵拉长,“老实交代,要不将你的耳朵拉成猪耳。” “好!好!我说。”凌云飞微微一笑,“这可是你们逼我说的,说出来可不准你们再蹂躏我的耳朵了。” “哪有这么多废话,快说!”真是异口同声,心有灵犀。 “我们刚才说起,你们两个如此爱闹,体力消耗加大,肯定会吃的很多,长此以往,我的钱袋子怕要空空如也,养不起你们了。” “让你胡说八道!”两人没有说话算话,凌云飞的耳朵又伸长缩短了几次,至于变不变成猪耳朵,只有问两个拉耳朵的人才能知晓。 凌云飞痛呼出声。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三章家世~ 云鹏在室中慢慢地踱着步,脸上一副深思的表情。“天儿,你真的看清楚了,他使的果然是‘大龙卷’?” “我看的清清楚楚,虽然他使的不是太中规中矩,威力也是远逊,但那架势是绝对不会错的。” “这就怪了。忌弱说此人长的与我书房中那幅画中的人物一模一样,你又说他会使‘大龙卷’,难道是二十多年前的凌云飞又死而复生?世上会真有这样的事?绝无可能。”云鹏身为天下武学大宗师,学问见识高超,从来对鬼神之事嗤之以鼻。 “他叫林云飞,与‘贪婪大盗’凌云飞姓不同,名同,而且人又长得如此想像,武功也差相仿佛,他们之间肯定有关系,也许是父子也说不定呢。”云惊天说出了他的看法。 “嗯!你这看法有些道理。”云鹏点点了头,表示赞许。“二十多年前,我误伤了凌云飞,心中很是不安。待回到家向你爷爷说起此事,他老人家大发雷霆,说我无意中帮人误杀了自已的兄弟,更可能也失去了唯一的找寻你师祖爷线索的机会。我当时真是痛悔不已。”云鹏的脸上浮现深深的自责,“现在好了,‘螺旋真气’再现人世,想必你师祖爷的失踪之谜可以解开了。”云鹏脸上的兴奋之意遮掩不住,两手互拍,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世伯,‘螺旋真气’也不一定只凌家的人会使吧。我们怎能只凭借此点,就推测林云飞是凌家的后人,这是不是显的有点草率了?”燕纪北在旁插言提醒。 “我父亲曾说我师祖是百年千年罕见的武学奇才,师祖人虽然有些神经兮兮的,老爱钻牛角尖,但人聪慧绝伦,他自创的‘螺旋真气’别具一格,以此衍生出来的‘大龙卷’更是威力无穷,打遍天下无敌手。这等功夫无如人指点,想要自创谈何容易。”云鹏脸上露出向往之色,“这么多年了,我也未想明白,这真气在经脉中只能前进后退,人凭借什么方式能让它呈螺旋走向?不可思议!” 燕纪北见云鹏对“螺旋真气”如此推崇,心中颇不以为然。“也没什么了不起吗,要不是我一时大意,非打得那小子跪地求饶不可。”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只有频频点头,口中称诺。 “凌伯伯为什么不会‘螺旋真气’?他可从未说过还有兄弟姐妹呀!” “也许是你师祖爷另娶他人也说不定呢。你师祖爷的‘螺旋真气’不但未传给你爷爷,而且也未传给你凌师祖,你凌伯伯领兵打仗那绝对是一把好手,可是武功平平,远不如我,这固然与他志向有关,其实真实的原因正是你师祖爷莫名其妙的失踪,导致了‘螺旋真气’失传。不管怎么说,‘螺旋真气’重现人间,怎么讲都是一件喜事。”云鹏说到这,脸上兴奋之色突然敛去,沉声又道:“天儿,我与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老以武林未来领袖自居,不要动不动就为人主持正义。你为什么就不入耳呢。你说说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伯伯,这不关天哥的事,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硬拉着他去的。”燕纪北看到情势有些不对,忙将责任往他身上揽。 “今早府上来了两个人,自称是飞鹰门下,说他们师父鹰振世被人所杀,并称杀人之人还想去行刺南宫峻大人,孩儿一想此事事关国家安危,非同小可,不能不管的,由于就跟着他们去了。” “鹰振世被杀之事,我也听人说了。此事发生在中州境内,你要管原也可以,可你调查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吗?国家安危?你一个小孩家知道什么是国家安危!南宫峻关系到什么国家安危了?胡闹!”云鹏的声音严厉起来,“还有你,纪北,你父亲和你叔叔没有跟你说起朝里的事吗?这南宫峻在朝中处处跟你叔叔做对,每天只想着如何取悦皇上,从来只会拖朝庭大事的后腿,何曾为朝庭的事费过力,操过心。你们两人被人利用,当猴耍,还以为捡了宝呢。胡闹!” 云惊天、燕纪北遭到云鹏的训斥,心中颇有不服,但慑于云鹏之威,却也不敢申辩。 “如今正逢乱世之秋,天下动荡不安,象鹰振世被杀这样的事,以后还不知有多少,哪里能够管得过来。你们俩以后在家老老实实地呆着,不许再惹事生非。听到没有!” 两人频频点头。 *** 客栈。 凌云飞早早起来,洗漱完毕,静坐厅堂,等姑娘们出来。可左等右盼,到得日出三杆,连人影也未见一个,不由对她们睡懒觉的本领有些佩服。 就在他百无聊赖之际,突觉眼前一花,厅堂门外现出一个人来。两人眼光一对,同时发出“咦!”的一声。凌云飞忍不住站起身来,胸中热血翻涌,脸上震惊之色显露无疑。 来人呆呆楞住,直直瞧着凌云飞的脸,脸上神情竟有些慌乱。“你到底是谁?”云鹏二十多来年,纵横天下无敌手,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眼光之税利,更是天下少有,尽管凌云飞比以前更显年轻,但他这张脸二十多年来,深刻在云鹏内心深处,未曾一日忘却,一照面之下,已然认出他正是二十多年前的凌云飞,猛然见到死人复生,任云鹏心坚似铁,却也感到震惊无比。 “我是谁与你有何关系?”凌云飞心中百感交集,虽然心中恨意早消,但击伤他,造成他二十年牢狱之灾的人突现眼前,心中的那丝芥蒂却无论如何去除不掉。 云鹏此时已完全镇定下来,哈哈一笑,深施一礼,道:“老朽来访,未经主人许可,冒昧之至,失礼!失礼!” 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一代宗师,身份地位尊崇无比,这份真诚的谦逊礼让,这种心照不宣的姿态,再加上云忌弱的救命之恩,凌云飞自是不能小家子气,应有的待客之道是不能失的,这是一个人对自我认知的肯定,代表人的心胸和尊严,“辱人即辱已”,凌云飞深明此中真意。 “清早枝头喜鹊闹,兆应尊贵客人到。贵客来访,深感荣幸,请入内一叙。” “那就多有攘扰了。”云鹏微微一笑,从容迈步入内。 “寒夜客来茶当酒,小店简陋,无酒无茶,怠慢之处还请海涵。”凌云飞已完全镇静下来,场面话说得滴水不露。 “无妨,只要主人的心意到了就什么都不缺了。”云鹏随着凌云飞请坐的手势坐在了他的对面。 “不知云大侠驾临到此,有何指教?”云鹏乃中州无人不识的大人物,既然大家都心照不宣,凌云飞原没必要装作不识。 “指教可不敢当,老朽前些时日偶遇无为道长,老道对老弟大加赞赏,奉为难得的青年才俊。老道与我本是素识,向不轻易许人,如今却对一个年轻人如此推崇倍至,老朽不经动了好奇之心,这便厚颜登门。失礼!失礼!” 凌云飞听闻云鹏如此说法,分明言不由衷,心中甚感好笑。他心中虽对无为道长的多嘴有些埋怨,但老道对他如此推许,却也让他升起微微的得意之情。 “那是无为道长抬爱年轻之辈,言辞多有夸张之处。我哪有他老人家说得那样优秀。” 这番话出口,凌云飞脸上神情稍显不自然,“自已哪里是年轻人了,再说了,你前身是一个大盗,对面这人可是这世上唯一知根知底之人,你在他面前称好汉,这不是自已打自已的脸吗?”可话又不能挑明了说,只好先打打太极拳。 “老朽听说出中州出了如此英杰,我这久居中州之人竟然懵懂无知,心中惭愧不己。今日一见老弟风彩,才知老道原是言未尽实——老弟这般人品,那是远远胜过老道所说了。” 凌云飞猛听此言,心中不禁一楞,以为听错了。“云鹏明知自已的底细,却还称赞有加,这是何意?偿闻此人表面木讷呆板,却心有九窍,机变通达无比,难道这话别有用意不成?” 第33章 他哪里知道云鹏因为二十多年前的事,对他深感愧疚,尽管心中对无为道长的话不以为然,尽管见了凌云飞,心中更是责备老道老眼昏花,将人看错,但先辈的渊源,往昔的误伤,怎么也抵得过他一句的口是心非吧。 “云大侠谬赞了,在下是什么样的人,心中自知。”这话言外之意就是你话不由心,讲来何用,没的污了你的名声。 云鹏哪里听不了凌云飞的言外之音,他只是淡淡一笑,只作没听明白。 “昨日,我家天儿年幼无知,对老弟多有冒犯,我这做父亲教子无方,愧对老弟了。”云鹏闲话说过,终于转向了真正的目的。 “这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们大家不都是好好的吗。年轻人血气方刚,易于冲动,也是人之常情。”凌云飞这话有点倚老卖老,直将云惊天看作晚辈,口气中存了不与他一般见识的意思,浑忘了他只看外表实比云惊天大不了多少。 “天儿回家言起,说老弟的拿手武功与一百多年前天下第一高手凌梦玄的‘大龙卷’非常相似,不敢请问老弟与凌老前辈有何关系?”云鹏脸上神色控制的非常自然,但这句话出口,言语中还是有些轻微的紧张。 这已是第二次有人问出这样的话了。 达瓦莲娜关心凌梦玄是因为他与她的师祖曾有过惊天动地的一战,是因为当凌梦玄战败时言语有些失常,让人存了好奇之心。云鹏关心凌梦玄有什么目的,难道他与凌梦玄也有关系不成? 在凌云飞的内心深处,已隐隐将凌梦玄看作了亲人,这是人的本能的直觉,更有种种蛛丝蚂迹的佐证。突然凌云飞心念一动,想到了云忌弱曾紧张追问他到底是不是凌云飞,并好象隐隐约约说过他与某个人非常想象,功夫也很相近。 “云家必定与凌梦玄有极深的渊源。”凌云飞已可以完全肯定这一点。 “我这是第二次听人问起凌梦玄其人,听人问起我与他的关系,我今天的回答与上次一样:我根本不知道此人,我与他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那你的‘大龙卷’从何而来?不会是自已练成的吧?”云鹏失望之下,言语中稍失大宗师的风范。 不过凌云飞也不以为意。当一个人满怀希望而来,得到的却是失望满腹,换作谁都会如此——大宗师和小混混在对待某些事的态度上没有分别。 “倒教云大侠见笑了,我这门功夫正是我自已胡乱练的,根本没有名称,更与你所说的‘大龙卷’没有半点关系。” 云鹏微微苦苦笑,道:‘大龙卷’也是能胡乱练就的吗?老弟说笑了。“ “为什么我说实话,你们都不相信呢?”凌云飞也只好随着云鹏苦笑起来,心中的酸涩却是不受控制涌了上来。达瓦莲娜认为他说谎,云忌弱、燕纪香认为他为人奸滑,云鹏定是更将他看成了心有沟壑的险诈之辈了,毕竟他大盗的身份在云鹏的心目中是无法抹去的。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四章问疑~ 云鹏能创出“万象剑法”这等变幻无方的武功,除去家学渊源,才智超群外,个人的灵动机变才是最根本的原因,然而他今天面对凌云飞开口不知,闭口没听过,再心思敏捷也是无用武之地,心中着实有些气恼。 “‘大龙卷’真的是你自创的吗?”云鹏不甘心之下,又问了一遍。 “记得我曾向令爱说过,我的行功运气之法来自一本残破不全的练功图谱,是我从父亲乱七八糟的书堆中找到的。至于拳脚招式,全是我自已胡乱拼凑而来,从没人教给我过一招两式,又哪里会使什么‘大龙卷’。” 云鹏在凌云飞说话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同时运转全身功力感知他语气的变化,心跳频率的波动,令他失望的是:凌云飞神色如常,心跳平稳,语气沉缓。 “看来他讲的要么是实话,要不就是经过千锤百炼的谎话。以自已的身份武功,他难道会以为自己是垂涎‘大龙卷’的密籍不成?想来他不会这样蠢吧,按理说他应该已感觉到云家与凌家颇有渊源。承认是凌梦玄的后人,便等于和云家拉上了关系,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何乐而不为呢。由此看来,这人还是条汉子,有几分血性。” “请问令尊台甫,所从何事?” “父亲名元,一个屡试不弟的穷秀才。” 云鹏的眼睛有一瞬间的闪亮,接着问道:“他会武功吗?你可曾听说过凌治方其人?” 凌云飞勉强压下性子,耐心答道:“我父亲对武功深恶痛绝,常言会武者往往恃强凌弱,与强梁无异,根本不屑学武,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抬眼看了看云鹏,凌云飞又道:“凌治方乃我睿丽王朝兵部尚书,天下有名的大将,我怎会不知。” “凌治方是凌梦玄的嫡孙,这一点你恐怕不知道吧。你可曾听你父亲提起过凌方其人?” 凌云飞摇摇头。心中却起波涛,“父亲凌元,与凌方只一字之差,方元,看来这凌治方与自已大概是兄弟了。” 云鹏至此已完全可以肯定凌云飞是凌梦玄的后人,这也算是此行的一个收获吧。但他还是有些不死心,怀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又追问了一句:“你父母现居何处?可否去你家拜访?” 凌云飞直直盯视云鹏半晌,沉默不言。 “老弟有何难言之隐?为何不说话?”云鹏对凌云飞的不愉之色宛若未见。 “我父母已去逝多年,家?哪里还有家,早被我一把火烧光了。” 云鹏至此完全死了心。 他站起身形,又将凌云飞细细打量一番,抬手拍了拍凌云飞的肩头。他明明站在凌云飞的对面,与凌云飞隔着一张桌子,然而凌云飞只觉眼前一花,云鹏已到了他的身边,待他肩头有了感觉,云鹏早负手而立,微含笑意地看着他。 这等身手,这份快捷,让凌云飞瞠目结舌,实不知说什么好。二十多年前,他似乎还能与云鹏支上两招,如今看来怕是一招也挡不住了,想不到他的武功进步到这种地步。奚蹟言的武功他是见识过了,那真是高山仰止,这云鹏与奚蹟言齐名,看来他的武功似乎比奚蹟言犹有过之,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啊。 “老弟以后如有碍难之事,尽管到云府找我,我定会全力而为。” 老朽改作了我,似乎在提醒着凌云飞什么,说这话时,仿佛不经意间,眼光往后一瞥,。 因为云鹏动作细微,凌云飞也没在意,只是点头称谢。 看着云鹏的背影消失,凌云飞只觉一颗心空荡荡的,几分失落,几分惆怅。“他是云忌弱的父亲,他提醒我与他同辈,定是叫自已注意身分。如此看来,云忌若对自已还是有几分好感的,否则这老家伙也不会隐隐暗示什么。” 猛然耳朵一阵剧痛,耳际传来几声娇嗔:“看你神不守舍的,想什么呢?人家叫你半天了,你都不理,是不是魂都丢了?” 凌云飞打了个寒颤,转头对上了一张如花般面庞:眉毛向上挑着,一双明媚的眼波中已被嗔意填满,嘴唇高高噘着,尽显娇态。 “妹子,你的嘴再高点儿,恐怕快要啃上自已的鼻梁了;老皱着眉头干吗,这样人会老得快的,跟你说过几次了,你怎么不听。”还没等客玉涵有进一步行动,元雪晶插话了:“刚才那人是不是云鹏?武功不错吗。他昨晚刚回来,大清早便来找你,有什么事这般着急?该不会是江南第一美人春心萌动,着急要嫁吧?” “原来他就是云鹏呀!看起来没什么了不起吗。大哥,原来你与云忌弱相识,什么时候给我引见引见,江南第一美人的大名我可是久仰了,正想见识一番。”客玉涵听到江南第一美人的名头,一下子就被吸引住,暂忘了向凌云飞算帐, “那位大美人可是你林大哥的救命恩人,说起来,他能与云忌弱相识,还要感谢我呢,要不是我给他创造了机会,他哪有机会认识江南第一美人。”元雪晶对凌云飞瞪得大大的眼睛视若无睹,嘴巴不停张合,吐出一句句刺激凌云飞的言语。 或许是客玉涵受睿丽王朝文化影响比较深,或许是存了报复之心,她对其母亲情人无数憎恨欲绝,却对男人花花心很是看得开,你不是有数个男人吗,那我就给嫁给一个有数位女人的男人,看你怎么办?“原来两位姐姐刺伤了大哥,反而成全了他。我说他怎么以德报怨,拼死救你们呢,原来是存了报恩之心。大哥,云忌弱对你好不好,是不是真的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凌云飞再也不能保持沉默了,否则让她们俩个说起来没完,那可就越发的不妙。 “雪晶,不要胡说八道,人家堂堂江南第一美人,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哪里会看上我这等铜臭之辈。她救我,只是因为她心地仁慈罢了。” 话一出口,凌云飞已晓得他说了最不该说的话,用错了词。 三双美目瞪得滴溜溜的圆,就连孤冰雁眼中都有嗔怪之意。 接下来,凌云飞算是倒楣了。至于是肉体遭受蹂躏,还是罚几顿不吃肉,或是跪地求饶,且略过不提。 *** 凌云飞思前想后,决定还是不去云府拜访。云忌弱的救命之恩还是暂时记下,因为有云鹏、云惊天及燕纪北在,他去了几多尴尬,还不如不去,否则闹个灰头土脸,颜面荡然无存不说,也实在有损他的形象。 第34章 与南宫峻的仇算是结下了,他的生存环境变得很是恶劣,毕竟南宫峻是从中州起家的,与中州的关系千丝万缕,他随便咳嗽一声,放个屁,中州大大小小的官员肯定会趋之若骛,能将凌云飞淹死、臭死。 去杀了他吗,更是不行。且不说杀不杀得成,即使刺杀成功那又如何,南宫峻身居要职,他要是出事,朝庭的国家机器全速运转起来,他凌云飞还能在睿丽王朝立足吗。 唯今之计,只有先和孤冰雁、元雪晶好好谈一谈。 用完早饭,客玉涵便嚷着要出去。凌云飞说与孤冰雁、元雪晶有事相谈,稍晚再走,客玉涵不依不饶,一刻也不想等。凌云飞记起客玉涵曾说非常向往睿丽王朝的风土人情之语,心中不忍,只好让她与客思飞、客思翔一起去。 客玉涵本想缠着凌云飞一起去,但看了看孤冰雁、元雪晶,只好作罢。客思飞、客思翔往脸部抹了些草灰,掩去本来面目。客玉涵却是不肯这样做,说戴上面纱也就够了。客思飞劝她戴上面具,客玉涵随手往怀中一摸,才想起面具已被她抛入湖中,脸上不由露出几丝悔意,嘴上嘟囔道:“都怪奚伯伯小气,只给了我一张。”当她看着凌云飞变戏法般从怀中亮出那张面具,不由跳了起来,一把抓过。她侧着头想了一想,眼圈有些发红,道:“大哥,谢谢你。难为你又跳入湖中将它给捞了出来。 凌云飞微微一笑,道:“也不知这面具是什么做的,入水不沉,要不然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无能为力。 “我那时如此待你,你却将我随便丢弃之物视如拱壁,你真好。”客玉涵可不管周围有什么人,她纵身扑过去,抱住凌云飞,用柔软的香唇在凌云飞的嘴上轻轻一吻,随即飞身跑出门外,客思飞、客思翔神情复杂地看了凌云飞一眼,赶紧跟随而出。 听着远远传来的客玉涵银铃似的笑声,嘴唇上仿佛还留有她的余香,那柔软醉人的一触宛似画面般一遍又一遍在凌云飞眼前闪现,心中那根几十年未拨动的琴弦突然受此激发,一波波震荡起来,开始奏出缠缠绵绵的曲子。 “嗯啊!”元雪晶轻咳一声,“神通广大的雪山之神啊,请让林云飞的灵魂归位吧。” 凌云飞这才缓过神来,看了看孤冰雁、元雪晶,脸上神情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你别老用那种眼光看人成不成,让人心里烦烦躁躁的。”元雪晶面上的表情有些烦恼。 “我的眼光平平常常,哪里有什么不对了?”凌云飞心中有些惊讶,不知元雪晶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吃客玉涵的醋不成? “你的眼睛总是充满了沧桑,混杂着些忧郁,却又含着一种平和深邃,以及对某种东西的渴望,让人看了心中很是不舒服。你就不能改一改这毛病?” 凌云飞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不解,“哪有此事啊?不会是你眼花了吧?” “自从第三次见到你,你的眼睛就是这样了,要不是你的眼神扰乱人心,在彩练湖边,我们也不会输的如此窝囊。不信你问雁姐姐。” 凌云飞将目光转到孤冰雁身上,当他看到孤冰雁点头时,真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 “喂!你怎么又发呆了?要是你不改掉这个毛病,我非把你的眼睛蒙起来不可,省得人家一看你就心中慌慌的。” “别闹!”孤冰雁这是今天第一次开口,虽只有短短两个字,却让元雪晶闭了嘴。 “大哥,何事?”孤冰雁接着又吐出四个字,她这一声大哥叫得凌云飞心花怒放,脸上不自禁露出笑容。 “看把你美的,以后你美的机会多着呢,赶快说正经事吧。” 凌云飞有些犹豫,不知该怎样说才合适,他理了一下思路,开口道:“我们关系既已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憋了许久,终于憋不住了吧。谁让你客气来着,活该!” “晶妹,你的飞扬洒脱哪去了?不许老跟大哥逗气。” 元雪晶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一声:“偏心鬼,为了他,连姐妹之情都置之一边了。” “你……”孤冰雁瞪了元雪晶一眼。 凌云飞轻咳一声,问道:“你们姐儿俩分属两个互有敌意的国家,怎么会走到一起,结成姐妹?” “我们与你的国家还互有敌意呢,我想嫁给你,难道不成吗?”元雪晶撇一撇嘴,当她看到孤冰雁的嗔怪之意,看到凌云飞无奈的神情时,“扑哧”一下,笑了起来,道:“我母亲与雁姐姐的母亲是师姐妹,这下你该明白了吧。” 凌云飞点了点头。又问道:“睿丽王朝要迁都中州,对你们两国来说这不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吗?你们却为何跑到中州瞎闹一气,这不是起反作用吗?” 两女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元雪晶忍不住问道:“看不出来,你小子在朝中很有后台吗,连这等隐密之极的事你都知道了。” 凌云飞不置可否,他晓得有些事情说还不如不说好。 果然元雪晶没再追问下去,继续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们东狄的老皇帝是个优柔寡断之人,崇信道家的清静无为,根本没有侵占你们睿丽王朝领土的野心,但我们的太宰大人肖望南雄才大略,在朝中一直力主南侵。目前东狄朝中分为两派,一派是以老皇帝为首的保守派,他们贪图安逸享受,根本不想与人兵戈相见;另一派是以大皇子东向辉、肖望南为首的主战派,他们整日叫喊利兵秣马,越早南侵越好,否则给北卑抢了先手,一切都晚了,可惜他们的主张只得到了军中很多少壮派的支持。而我们东狄的军权都掌握在许多老将的手中,他们大多数都支持老皇帝。所以一时半会儿,我们国家与你们睿丽王朝是打不起来的。”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五章孤儿~ 孤冰雁咬了咬嘴唇,斜了凌云飞一眼,见他听得入神,实不忍扫了他的兴。依她的性格让她长篇大论一回,心中却是很不情愿,如今为了凌云飞,只好破一回例。 “我父亲二十多年前,武功冠盖北卑,被人尊称”塞外飞龙“。当时他人正当盛年,雄心勃勃,便独身一人来睿丽王朝,向睿丽王朝赫赫有名的武林高手挑战。两月之内,他连败二十多名高手,终于引出来燕兆男、云鹏。在与云鹏的一战中,他老人家以一招之失,败在云鹏手下。这一战,终于让父亲认识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返回北卑后,二十多年来,他再未履睿丽王朝一步。他在睿丽王朝虽然只呆了二个多月,但已充分认识到睿丽王朝地博人广,正统观念深植各层民众的内心,实是轻辱不得。尽管你们的皇帝昏庸无能,军备废弛,民怨高涨,但如果遭到外敌入侵,在正统观念的引导下,人人群起反抗,淹也能把入侵者淹死。只有等睿丽王朝四分五裂,朝庭权威不在时,才能有可乘之机,所以目前我父亲强烈反对我国南侵。”孤冰雁说到此处,大喘一口气,就此打住。 “剩下的由我替雁姐姐说吧。”元雪晶不忍见孤冰雁为难,接过话头,“孤伯伯在北卑人的心目中就是神,他的话恐怕比北卑皇帝还管用。他既然反对南侵,那些掌权者怎么也得顾忌民众的反应,不会轻下决心南侵的。” 凌云飞点了点头,道:“你们两个怎么看也不象是心怀野心之人,国家与国家的事,你们两个姑娘家瞎掺乎什么。” 这下元雪晶可不干了,“谁掺乎了,我们只是觉得好玩。实话告诉你,我哥哥便是东狄左元帅元雪阳,他也是力主南侵的军方最高人物,你们睿丽王朝的动云关就是他攻下的。这次我拉着雁姐姐到睿丽王朝来玩,我哥哥让我和你们赛赛龙舟,我便按照他的指点,找上南宫峻,由他安排,给你们盛大的节日助助兴,谁想遇到了你这个臭小子,致使我们功败垂成。” “是南宫峻让你杀我的吧!我费了好大心血培养起来的兄弟,让你这个臭丫头毁掉了大半,我花了那么多银子建起来的家也全让你给烧了,十多万两银子啊,多可惜呀!你一个小丫头干什么不好,偏要干杀人放火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凌云飞想起此事,心中耿耿梗于怀。 “对不起。”孤冰雁满脸愧意。 “那你还伤了好多我哥哥的手下呢。以后我哥哥要是追究起来,我夹在你们中间,怎么做人。都怪我,当时被你这双眼睛晃软了心,要是那一剑全力砍下,哪会让你坐在此处骂我,也省了以后被你欺负。”元雪晶噘着嘴恨恨不已。 “行,我说错了话,向你道歉成不成?” “假惺惺的,没一点诚意。”元雪晶一脸不屑,她眼珠子滚了几滚,好象也觉出她的话说的有些过了,站起身子,向凌云飞深深一揖,道:“林大哥,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任性胡闹,你怎会中毒受伤,又怎会家破人亡。” 凌云飞再也想不到元雪晶会变的如此通情达理,他连忙闪身躲过一边,口中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是让你再砍上两剑也是值得,行什么礼吗。” “拜堂。”孤冰雁突然跑出一句。 元雪晶脸上的红色一闪而逝,轻扫了凌云飞一眼,道:“南宫峻这奸贼,几次三番欲置我和姐姐于死地,难道他不怕我们脱身之后,泄露他通敌叛国之事?难道他不怕我师傅和孤伯伯找他麻烦?” “你们两个如发生意外,首先倒楣的是我,然后或许是云、燕两人,也许百年罕见的天下四大高手的对决场面会因此上演,你们说结果会如何?” 第35章 两女脸上露出深思的表情。 “即使你们没什么事,又能把他南宫峻怎样,你们根本拿不出南宫峻参与谋算你们的证据,雪晶,你说你师傅和你哥哥会相信你的话吗?我想他们绝不会因为你的一面之词,而对南宫峻怎样,毕竟以南宫峻此时在睿丽王朝的身份地位,他的存在关系到东狄巨大的利益。” “我听闻南宫峻在我朝中唯一忌惮的人就是永亲王燕骥遥,而燕骥遥身后主要的支持力量就是燕兆男、云鹏两人,云、燕两人一日不除,南宫峻势必如茫刺在背,可这两人武功实是厉害无比,他无论如何不敢下手加害,只好借助他人之手,也许你们两个便是他最好的契机。”凌云飞至此已完全将南宫峻把戏看穿。 一时之间,三人都没有再说话。小春、小雪两个丫头悄悄过来,为他们倒完水又退了下去。 凌云飞喝了口水,道:“为今之计,你们两个还是赶紧回去吧,你们的身份已露,再留中州会很危险的。” 两个人同时摇了摇头。元雪晶微微一笑,道:“南宫峻已把你当作眼中钉、肉中刺,你的处境比我们还不如呢。我看不如这样,你跟我们一起去塞外,岂不是一举两得。好不好?”她的脸上充满希冀之色。 “在目前的形势下,我是不可能离开的。”凌云飞语气很坚决。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元雪晶叹了口气,“那我们就留下帮你,我和雁姐姐化化妆,不抛头露面不就行了吗?。” 尽管凌云飞再三反对,可元雪晶、孤冰雁只是不理,最后他也只好应允。 *** 有南宫峻的威胁也就罢了,可杀害鹰振世之事必须得做出澄清,否则他凌云飞将无法在中州容身。凌云飞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前去求云鹏帮忙。其实不用凌云飞解释什么,云鹏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猜出了个大概,再经凌云飞把事情的经过一说,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经过凌云飞的妥协让步,鹰振世被杀之事在中州有了很多种说法:误杀、打劫人被杀、被官兵射杀,还有人说是情杀,联想到二十多年前,鹰武扬、鹰扬武二兄弟之事,更有人说鹰家犯了忌,说鹰家人只能往南,不能向北,否则就会有不测之祸。事情越传越邪乎,越传越离奇。 凌云飞总算松了口气。不管怎样,有云家在中州罩着,他的处境还不是太差。 *** 这天晚上,凌云飞刚刚躺下不久,手下人来报,说孤儿堂出事了,让他去看看。凌云飞急忙起来,随手披上衣服,奔孤儿堂赶去。 孤儿堂顾名词义,里面所居之人全是孤儿。纯宗元年中州大地震,中州居民死伤近半,几达五十多万,留下的孤儿不计其数。面对几万名从嗷嗷待哺到十三四岁没人照顾的孩子,朝庭中也想不了更好的法子安置。便把这个巨大无比的包袱甩给了中州,只象征性地拨了二十万两银子了事。 中州的知州大人、府尹大人焦头烂额之下,接受了幕僚们的意见:凡收养孩子十名以上者,免税五年;五十名以上者,免税十年,以此类推。后来见响应者无几,又附加上一条优惠:凡收养孩子五十名以上者,可免征兵役,地震后大片废墟地皮可以优先购置,并给予一定的优惠。中州一些富户见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稍稍有些动心,但是大多收养的孩子都是十余岁左右的,再小的过问者廖谬。 凌云飞从小母病父狂,没有享受过几天天伦之乐,实与孤儿无异,对孤儿的凄惨情形有着透彻的了解,不免动了些恻隐之心。他久经磨难,更明白这是与官府搭上关系的大好良机。他和林老人商量之下,收养了五百名从七八岁到十三四岁的孤儿,换来了原太苍府尹府大片的土地作为孤儿堂。 凌云飞在太苍府尹府地牢中度过了二十年的岁月,对这片土地有着异样的感情。正好震后重建知州府、府尹府时,两位父母官嫌弃原址风水变坏,原因就是中州有十多年没有出南宫峻这样的人物了,而且地方也太小,显不出气派,于是请风水大师选出风水宝地另起炉灶。听说凌云飞想用府尹府原址建孤儿堂,府尹大人想到这正是捞取名声的好机会,又可以勉除人们对另选新址的非议,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爽快答应。 到得房屋开建,挖地基时,凌云飞发觉以原来地牢为中心方圆五亩左右的土地干燥非常,透着一丝温热,心中惊讶不已。本来江南雨多,地面潮湿,此处偏偏例外,定是另有缘故,也许与他再生有关系。凌云飞于是命人深挖,直到有热水冒出,也没发现什么异常,看来只是一处温泉罢了。尽管心中不解,也只好算了。后来在建房时,鬼使神差,凌云飞心中一动念,在此处建起了地下室。 待得房子一幛幛建了起来,凌云飞发觉府尹府面积比想象的要大得多,又收养了五百名孤儿。直到后来凌云飞征战天下,赫赫有名的少壮军便是以此为班底组建,这是凌云飞当时没有想到的。 凌云飞出得门来,发现客玉涵正在门外等他,心中不由一楞,温声道:“妹子,天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找我有事吗?” “有事才能找你吗。我睡不着想找你聊聊,谁想你这么早便睡了。正好有人找你,我便在此等候。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急急火火的。天还有些凉,你多穿些衣服。”客玉涵走上前,很自然帮凌云飞将衣服系好。 凌云飞也无暇多说,道一声:“孤儿堂那边出事了,你和我一起去看看。”便带头往外走。 “孤儿堂?怎么没听你说过?”客玉涵紧跟其后,追问一句。 边走边解释,到得孤儿堂,客玉涵已明白了大概。 “大哥,你真了不起。”客玉涵发现凌云飞在她的心中高大的不少,忍不住赞了一句。自自然然地靠近了凌云飞,挽起他的胳膊一起往里走。她戴着人皮面具,那张脸颇显老态,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偏偏她又一口一个大哥,和凌云飞又亲近非常,报信之人很是惊讶,却也不敢多问,低头在前领路。 三个人来到孤儿们吃饭的大厅,见到一大群十来岁的孩子正围成一圈,叽叽喳喳个不停。听到凌云飞的咳嗽声,他们一齐扭头,待发觉是凌云飞时,齐齐露出喜色。 “凌叔叔,你怎么这么久也不来看我?我好想你呀!” “凌叔叔,我昨晚做梦,还梦见你呢,你手挥镖旗,好威风呀!” “凌叔叔,这位阿姨是谁呀,长的一点不好看。” “凌叔叔,听说你受伤了,现在没事了吧,我为你担心呢。”…… 尖细的问候声响成一片。 “停!孩子群中站出一位瘦瘦的男孩,大大的眼睛,尖尖的下巴,小小年纪,眼中竟透着一股沉肃,很是不凡。 孩子们都不说话了,眼睛直视凌云飞,目光中充满信任、孺慕、依恋、崇敬。 “凌叔叔,您来了就好了。您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瘦瘦男孩一指前面。 “好,我这就过去。”凌云飞答应一声,往前走,孩子们向旁闪开,让出一条通道。 看了看跟在旁边的男孩,凌云飞关切问道:“小宇,你最近有没有生病,叔叔教你的功夫,你还在练吗?” “练着呢,一直没停。凌叔叔,这功夫还真管用,我才练了半年,就不怎么生病了,力气大了很多呢。他们现在差不多都打不过我了。”男孩脸上露出自得的笑容。 “那就好,记住,要坚持。不过,不可许你用它伤害兄弟姐妹们。” “你就放心吧!我有分寸着呢。” 餐桌上放着好多鸡鸭鱼肉,那是为孩子明天准备的。凌云飞规定每隔五天,给孩子们改善一下生活,看来明天又到了孩子们打牙祭的时候了。 “凌叔叔,最近每到要吃好东西的时候,东西老丢。你看今天晚上又少了三只鸡、两只肘子、两条鱼。” “会不会是孩子们晚上饿了,自已先吃了呢?”凌云飞转向报信之人。 “凌叔叔,我保证我们没人会偷吃的。”男孩抢先开口,其余孩子一齐出声附和男孩。看着男孩涨红的脸,凌云飞轻轻抚了抚他的头,温和一笑,道:“叔叔可没有别的意思,吃了就吃了,有什么打紧的。” “我们真的没吃,凌叔叔,你要相信我们。” “那好,叔叔相信你们,叔叔收回自已说的话。” 孩子们脸上都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属下派人连续盯了几个晚上,也未发现异常之处,但东西却老是莫名其妙地丢失,真是奇怪的很。属下没办法,只好惊动您了。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六章人伦~ “孩子们,你们先回去睡觉,明天早晨你们还要上课呢,这里的事就交给叔叔了,好不好?”凌云飞估计此时已到亥正时分,要在以往孩子们恐怕早睡着了。 这些孩子都没有移动脚步,眼巴巴地看着凌云飞,流露出恳求之意。凌云飞装作未见,对瘦瘦的男孩道:“小宇,你带大家回去休息,有事叔叔再找你们。” 小宇不情愿地带孩子们去了。 凌云飞围着那张放置食物的桌子转了几圈,又纵身到屋梁上看了看,心中已有了些头绪,看来他遇见同行了。 他拍了拍报信人的肩膀,道:“萧露,你很尽职,但象今天晚上这等事,你知道就行了,怎么把孩子们都惊动了。” 萧露平平板板的脸上微微一红,道:“梅笑宇那小子人小鬼大,给属下弄了瓶酒,属下忍不住多喝了两杯,结果他问什么,属下便说什么了。” 第36章 凌云飞哈哈一笑,赞叹道:“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不错!” 萧露见到凌云飞脸上的笑容,露出释然之色,愧声道:“您跟我说了几次不许喝酒误事,属下铭记在心,谁想这次还是未能管住这张臭嘴。”他抬起手,轻轻打了自已几下耳光。 凌云飞摆摆手,道:“知错就好。这次就算了,记住下不为例。” “属下保证以后不会再犯,要是再喝酒误事,您封了我这张嘴。” 凌云飞没有再理会萧露,转头对客玉涵道:“妹子,你看这事……” 客玉涵抿嘴一笑,道:“大哥,这事你就交给我吧,我保证手到擒来。” “萧露你也回去休息吧。”凌云飞说完和客玉涵转身向外走。 萧露送两人出门,直到他们身影不见,才转身而回。 待得两人行到凌云飞屋外,凌云飞见客玉涵还跟着他,便道:“妹子,天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客玉涵咬了咬嘴唇,低声道:“我睡不着,想跟你说说话。” “你这个丫头,今天是怎么了?那就进来吧。”凌云飞推门进屋,客玉涵迟疑了一下,跟着进来。 凌云飞点上蜡烛,给客玉涵倒了杯茶,道:“妹子,你有什么心事跟大哥说说,这两天我看你老是心神不定的。” 客玉涵摘下面具,玉质莹莹的脸上现出忧虑之色,轻声道:“思飞、思翔算起来已该到天南了。那个女人听闻我跟你的事,肯定会大发雷霆的。她本来已为我计划好了未来,计划好了一个世家的纨绔子弟做我的丈夫,如今我违了她的意,以她的个性,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大哥,祸事也许不久就会来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客玉涵扑到凌云飞的怀里,娇躯有些颤抖。 凌云飞拍拍了客玉涵的后背,温言道:“这里是睿丽王朝,不是天南,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咱们只要有了万全的准备,未偿没有机会。再说了你是她的女儿,她又能把你怎么样。” 客玉涵摇了摇头,从凌云飞的怀里仰起脸来,大大的眼睛充满着惧意,道:“虽说我名义上是天南王国的继承人,但在她的心目中我这个女儿恐怕也只是她的工具,没有什么实际的价值,我这样毫不顾忌冒犯她的王威,她一定恨我入骨。她能狠心对待两个亲生儿子,便也可以照样对付我。” “你放心吧,有大哥在,必会护你周全,我绝不允许有人伤你一丝一毫。”凌云飞语气坚定,透出一种天塌下来由我扛的气概。 一朵灿烂的花开放在客玉涵的脸上。昏黄的烛光明灭不定,客玉涵面上艳丽的波光四射,屋中仿佛荡漾起一种梦幻般的色彩。凌云飞一时之间有些迷茫,似乎感觉怀中的佳人披上了一层绚丽的外衣,有些不太真实。 客玉涵慢慢伸手嫩藕般的双手,圈住了凌云飞的脖子,使劲往下拉,凌云飞不由自主低下头,深深地吻在客玉涵稍显苍白的嘴唇上。 这一吻之下,客玉涵心神俱醉,凌云飞更是魂飞天外,浑望了周身的一切。 良久良久,凌云飞笨嘴笨口只知一味的狠亲,客玉涵轻轻将他的头稍稍抬起,凌云飞一楞,道:“妹子……” 客玉涵眼中柔情横溢,嗔道:“笨大哥,连跟女人亲热都不会,简直笨死了,我这嘴是块骨头吗,人家嘴都被你啃疼了。” 凌云飞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道:“这不是很好吗,我觉的这种感觉好极了。” 客玉涵脸上红晕升起,将凌云飞的头再次拉下,伸舌头舔舔他的嘴,然后将舌头吐入了他的嘴中,和他的互相交缠,互相吮吸,凌云飞热血猛的涌上来,脸涨得通红,他双手使劲,死死将客玉涵抱住,恨不得将她揉入身体中。 客玉涵两手胡乱地抓挠着凌云飞的头发,到得后来,两人体温升高,她又将两手伸入凌云飞的衣服中,揉搓着他的肌肤。直到两人都快喘不过气来,才又恋恋不舍的分开。 凌云飞气喘吁吁,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客玉涵媚光四射,艳丽无伦,柔情似水,她抬起衣袖将凌云飞脸上的汗水轻轻拭去。把嘴伸到凌云飞耳边,低低道:“大哥,我今晚不回去了。”便把脸伏在他的肩上,不敢再看他。 凌云飞闻言呆了呆,仿佛有些不敢相信,又仿佛不知所措,搂抱客玉涵的手不觉松了些。 客玉涵马上感觉到了,她抬起头,脸色有些苍白,颤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知羞耻,居然不顾脸面向人自荐枕席,这大违你们睿丽王朝的人伦五常之义吧。” 凌云飞轻轻吻了一下客玉涵的嘴角,柔声道:“妹子,你想到哪里去了,什么狗屁人伦五常,我才不管这些呢。我只是觉得有些突然,有些不敢相信你这个大美人会如此垂青于我。” “傻子,那你还等什么,难道我不好看,难道你……”客玉涵垂下头冲入了凌云飞的怀里。 凌云飞猛地将客玉涵抱了起来,抱得小心翼翼,就象抱着整个世界。 几十年的情欲一旦释放,那可真是勇猛无伦,强悍无比。客玉涵不住娇啼,咬烂了凌云飞的肩头。 待得云收雨歇,客玉涵使劲拧了凌云飞一把,嗔道:“你跟人比武呢,这么勇猛,人家可是第一次,一点也不知道疼人,傻子!” 这可是客玉涵今晚连续两次称凌云飞是傻子了。凌云飞身心俱爽,只感轻松无比,他将客玉涵珍之又珍的抱在怀里,不住地亲吻,对她的话根本没在意。 “大哥,从今天起,我真正属于你了。本来按我们天南的风俗,都是女娶南的,如今就算是我娶了你,你可不能辜负了我。”客玉涵抚着凌云飞的脸颊,温柔得似能化出水来。 凌云飞捏了捏客玉涵的鼻子,轻噬一口,道:“你说怎样就怎样吧,全依你,不过你可得再陪我一次。”他得偿如此美人的温柔滋味,乐而不疲,反身将客玉涵压在身下。被翻红浪,帐舞春色,娇喘呻吟经久不绝。 一晚的颠狂,早上起的自然迟了些。凌云飞习惯了早起,打着哈欠坐起身,客玉涵却是将眼睛闭得紧紧的,任凌云飞如何劝说,就是赖着不动。 “你再不起,倘若让你的异性姐姐堵在我屋内,看你羞不羞。”凌云飞使出最后一招。 “该怕的是你,我可不在乎,天下有谁不知我们天南女子敢爱敢恨,再说了陪自已的情郎可是天经地义的事,怕得谁来。”客玉涵闭着眼睛咕噜一句,伸手一带,将凌云飞拉倒,紧紧缠住,“你也不许起,我要你陪我。”温软的身子贴过来,慵懒神情诱人之至,凌云飞只觉热血上涌,身体起了正常的反应。他用劲咬了咬舌头,丝丝血液渗出,口中微微有些咸味,强自将欲望降了下来。 他将客玉涵抱起,动手给她穿衣,可看着这动人无比的娇躯,手不自禁有些发抖,再加上女人的衣服错综复杂,费了半天劲一件也未穿上。春天的早晨天还有些凉,客玉涵浑身起了无数细小的凸起。不得已,她颇为不情愿地睁开双眼,“臭大哥,一点也不休贴人。”勉勉强强坐起身,轻轻拧了凌云飞一下,又抱着他的头,深深一吻,动手穿衣。 待两人走入饭厅,孤冰雁、元雪晶已在桌边相候,看着凌云飞和客玉涵连袂而来,看着凌云飞脸上不自然之色,看着客玉涵走路一拐一拐,别扭的样子,看着客玉涵容光焕发,春情无限的脸,她们就是傻子,也知晓发生了什么事。 孤冰雁、元雪晶心中酸酸涩涩,很不是滋味。心中不高兴,面上神情便有些古里古怪。孤冰雁向来清冷自傲,倒不是很明显。元雪晶的嘴噘起老高,愠声道:“你们干的好事。” 凌云飞面上有些挂不住,羞愧地低下头。客主涵却格格地笑了起来,道:“昨晚我睡在了大哥的屋里了,好舒服啊!” “这等事你也说得出口,一点不知害臊。”元雪晶见客玉涵这等话都敢说,大感吃不消,可口中却是不饶人。 “咱们做女子的喜欢一个人,那就要大胆地爱,大胆地开放自已,这有什么可害臊的。怎么姐姐吃醋了?你也可以陪他吗,又没人拦你。” 天南女子大胆开放,热情如火,元雪晶原也有所听闻,这次亲身经历,才知比传言犹有过之。客玉涵任性胡闹,这段时日,这所院子中哪一天不鸡飞狗跳,凌云飞哪一天不被她捉弄几次,谁想她爱起来,也是任性而为,对别人的感受不管不顾。 元雪晶淡淡一笑,没有理会客玉涵,却把眼睛斜睨着凌云飞,气哼哼道:“臭小子,这下你可得意了吧,妹妹这等大美人主动投怀送抱,舒服的紧吧。我也要你抱抱我,否则休想我再理你。” 凌云飞看看不动声色的孤冰雁,瞅瞅喜笑盈盈的客玉涵,脸胀得象猪肝,他小心翼翼地瞧着紧抿着嘴唇,直直瞪瞪着他的元雪晶,有点不知所措。 横一横心,长吸一口气,一步步走到元雪晶面前,抖抖地将元雪晶抱住。元雪晶的身子颤颤地,显然也有些紧张。突然元雪晶的身体温度骤降,凌云飞宛如抱着一块冰。 “不许运功抵御,要不我跟你没完。”元雪晶的声音低低的。凌云飞哪敢有半点违拗,只好强打精神,忍着浑身的寒意,将这块寒意“冻人”的冰美人拥在怀中。 渐渐地越来越冷,凌云飞开始浑身打颤,牙齿互击格吱吱响。孤冰雁、客玉涵将目光投注看起来旖旎动人的两人身上,心中各有滋味。看着凌云飞抱着元雪晶不松手,脸上都有些不是颜色,就连孤冰雁的脸都沉了下来,想是以为凌云飞色心包天,太也不象话。 第37章 每个人都不出声,厅中寂静异常,所以显得凌云飞击牙的声响特别清晰,这下孤冰雁、客玉涵都看出了不对。 “雪晶,胡闹!”孤冰雁轻喝一声。 元雪晶轻轻一挣,脱身而出。凌云飞身体失去支撑,晃了一晃,再也站立不住,往一旁跌去。孤冰雁赶紧将他扶住,柔声道:“没事吧?” 凌云飞强打精神,索索站定,身子犹自抖个不停,说话也是结结巴巴,舌头打卷,“没……没……事。” “雪姐姐,你对大哥做了什么,他这是怎么了?”客玉涵与凌云飞有了肌肤之亲,对凌云飞的关切与以往相比,有了质的不同。 “没什么,只是给了他一点教训,一会就好了。”元雪晶把脸一板,飞扬的剑眉一挑,正色对凌云飞道:“臭小子,以后勾引女人时,要记得今日今时,你还是老实些的好。” “雪姐姐,你这是干吗?是我主动要求陪大哥的。我喜欢他,将身子给他,有什么不对!你自已不是也说敢受爱恨吗。有别的女人喜欢他,有什么不好,这不恰恰证明我们有眼光,挑的男人有昧力吗。下回你要是再这样对待大哥,我可不干了。”客玉涵听闻元雪晶对凌云飞教训有加,又稍带刺她一下,老大不高兴。 元雪晶楞楞看着客玉涵,仿佛不认识她一般,然后轻轻叹口气,道:“妹子如此心胸,姐姐望尘莫及,今天也许是姐姐做错了,对不起。” “我们是一家人吗,有什么对不起的。我只是觉得爱就爱了,这是自已的事,不用管别人。也许我这想法有点偏激,没有顾及两位姐姐的感情。可当你们也象我一般做时,便会明白事实就是如此。”客玉涵将目光转到凌云飞身上,爱意无限 孤冰雁、元雪晶呆呆地看着客玉涵,脸上若有所思。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七章四杰~ 凌云飞盯着昏黄的烛光,心中有些繁乱。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总要有个追求,才不枉老天让他多活一次。他做大盗二十多年,钱是不少了,再加上这几年的苦心经营,更是水涨船高。可办事的人呢?有多少人是各方面的行家里手,有多少人可以为他出谋划策,又有多少人对他忠心耿耿。 轻叹一口气。 天下动荡不安,这早有了先兆,可看中州这歌舞声平的情形,分明还是宁静安详的,哪里是机会呢?练武这么多年,也只是自已摸索,什么时候能有质的飞跃?意外的长进是有的,可要想达到云鹏、燕兆男之流的境界,那也是遥遥无期。就算达到了又如何,千百人敌而已,没有他们那样深厚的人脉关系,没有强大的势力作为支撑,只能任人宰割。 想来天南女王也应该派人来了吧。她唯一的女儿,未来的王位继承人偷偷逃离,跟一个外族男人混在一起,从哪一方面讲,也是绝不能容忍的。天南虽然国力有所衰减,但好歹也是一个国家,他凌云飞一届百姓,拿什么对抗强大的国家机器,以卵击石,后果是可以预见的。对于这一点,凌云飞心知肚明,可却不能向客玉涵说,也许客玉涵对此更是明白,要不她为何草草以身相许。他堂堂一个大男人,连自已的女人都保不住,悲也罢,惨也罢,可以让别人同情,却不能迈过心中那道自尊的墙。 风吹过窗纸,沙沙做响,早晨时霞光满天,大概要下雨了。早霞雨,晚霞睛,这简单的常识,人人都有。但人世间何时变天,却需要各种矛盾累积到一定程度,而且要有突发的因素作为导火索,而这是谁也无法预料的。 睿丽王朝号称地大物博,人口几乎和周围的国家加起来一样多,但太平已久,人人贪图安逸享受,社会风气一日不如一日。再加上既得利益阶层日益侵占社会底层百姓的利益,社会贫富日益悬殊,导致社会对立越发尖锐,小规模冲突不断爆发,这星星之火,何时燎原? 未雨绸缪,说起容易,做起难啊。这些时日,信道教的人是更加多了起来。“道常无为而无不为。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凌云飞微微苦笑,信手从脖子上将无为道长所赠玉牍摘下来,一种温润的感觉透过手掌传入身体,心中的烦躁略有舒缓。“为而不争”这算什么话,你不争,我不争,难道忍气吞声,看着别人将你的一切争个净光,无衣无食,饿死冻死,就是圣人了? 顺手想将玉牍丢掉,但想到无为道长亲和恬静的面容,想到他的赏识之情,又挂回到脖子上。这道教千百年传下来,起起伏伏,盛衰就象这春天的天气,但却依然道义不变,自有它存下来的道理,不能意气用事啊。 院中响起了脚步声。 “大哥,我们把小偷抓住了,快开门。”客玉涵声音兴奋,有一种邀功的味道。 凌云飞闻言楞了楞,随即恍然。他打开房门,客玉涵笑咪咪的脸映入他的眼帘,在她身后,是一位穿着破旧道袍的人,元雪晶紧挨着道士而立,似乎怕他逃跑。令凌云飞奇怪的是梅笑宇也一脸兴奋地与萧露傍在一处,看他的神情好象比抓到一只老虎还要高兴。 “萧露你带小宇回去睡觉,这里不需要你们了。” 萧露为难地看了凌云飞一眼,又瞅瞅面露渴望的梅笑宇,张了张嘴,话未出口又咽了回来。 “凌叔叔,你就让我跟着吧。我保证明天早上不赖床。” 看着梅笑宇一脸的肯求,凌云飞心中一软,便想答应。待转头看到道士一头花白的头发,凌云飞摇了摇头,道:“小宇你还是个孩子,大人的事你看了有诸多不便,回去吧。” 小宇悻悻地跟着萧露去了。 行进屋中,凌云飞坐在椅子上,客玉涵、元雪晶分坐两边,道士一个人负手站着。烛光闪烁不定,将道士的脸拉的有些变长。他尺长的胡子,乱糟糟的,将嘴完全遮住。鼻子中间平平的,显得两眼和鼻子间距离很是空阔,两眼拉的很开,眼睛狭长,偏偏眉毛很短,大概只有眼睛长度的一半多,给人的感觉倒象是眉毛应该是眼睛,眼睛是眉毛,看起来有些滑稽。 道士眼睛直直盯视凌云飞,眼神很是安祥,无一丝惊慌之色。看他悠闲的样子倒象是凌云飞请来的客人,哪里有半点小偷的痕迹。 凌云飞心中觉得很是有趣,换了他被别人逮住,恐怕绝无可能做到这一点,也许这正是老道士的不平常之处。 “看你的模样,分明是个有道之士,怎么会为了几只鸡、几只鸭而影响修行呢?再说了,你偷哪里的不行,为什么要和孩子们争食?” “无量天尊,施主此言差矣,你看我一把胡子,老大一把年纪了,俗话说老小孩,老小孩,人老了,就是孩子,我和他们同样是孩子,哪里存在争食之说?” 老道士强辞夺理,凌云飞颇感好笑,道:“你未经主人允许,拿别人的东西,这是不是偷?” “无量天尊,这些孩子都是施主收养的,这些食物便算是施主施舍给他们的,这是施主斋心仁厚之处。我老道年岁已高,衣食无着,本来也想求施主收留,可我又一想,我这么大岁数了,腿脚不灵,身体不行,这不给施主添麻烦吗,还是偷偷吃些东西,裹腹算了,这样施主省了心,我老道也心安,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吗。” 客玉涵、元雪晶再也忍不住,嘻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凌云飞也不禁莞尔。 “那我喊小偷时,你干嘛要跑?看你跑的飞快的样子,身体好的很呀,我要是再慢半拍,肯定抓你不着。”客玉涵格格娇笑不已。 凌云飞闻言心中一动,仔细打量老道士的脸色,皮肤红润,看起来也就四十来岁的模样。他微一沉吟,“难道又是一个无为道长那样的人物,看起来似乎不太可能。”站起身形,走到老道士跟前。看着凌云飞炯炯的目光投注在自已身上,盯着脸细瞧,老道士微微有些不自然。他咬咬牙,知道瞒人不过,手一伸将嘴上的胡子一把扯下,眨眼间由一个七八十岁的老道士变成了一个中年人。 “无量天尊!”他单手合什,向凌云飞三人团团打了个转,“贫道净饭给三位施主行礼了。” “你就是净饭,鼎鼎大名的中州四杰之一的净饭?”凌云飞的眼珠都快掉下来了,这太让人吃惊了。丽水道观最有名的两个人,一个是无为道长的大弟子天通道长,另一个就是喜爱云游四海,很少在中州的净饭。传闻净饭博闻强记,学识渊博,与中州书院院长云百问、诗人田万中、才子柳路向并称中州四杰,另外三人凌云飞都见过,只净饭未曾识荆,想不到会在这样的情形相见,这真是有些天意弄人了。 凌云飞连忙请他坐下,净饭也不客气,坦坦然、从从然落坐。“无量天尊,贫道告座。” 客玉涵又自“扑哧”一笑,道:“我说净饭道长,你开口无量天尊,闭口无量天尊,让人听着别扭死了,你就不能把这口头禅去掉?” “无量天尊,贫道是个道士,每天念诵无量天尊是修行的功课之一,怎能取消,施主说笑了。” 看着净饭一本正经的模样,客玉涵笑得一塌糊涂,元雪晶在旁也是偷笑不已。 净饭脸容不变,似对两人的笑听耳不闻,“无量天尊,贫道贪吃好酒这是路人皆知了。” “路人皆知,我怎么不知,道长言过其辞了吧。”客玉涵打断了净饭的话,她见这道士有趣,忍不住开口取笑。 “妹子,不得无理。” 第38章 凌云飞赶紧出言阻拦,生怕她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无量天尊,无妨。贫道这话说的本来就有夸张,施主提醒的是。”净饭向客玉涵合什表示谢意,客玉涵这才发觉,这道士心胸不凡,知错必改,心中起了敬重之意,住口不言。 “无量天尊,道士是出家之人,讲究禁荤素食,虽也有可娶妻吃荤的道士,但不免常常为世人诟毁。贫道云游在外,大口吃酒,大块吃肉,别人如何看待,我却也不放在心上。这一回到观中,整日豆腐青菜,实是无法度日。一日正好看到那位姓萧的施主采购了大批的鸡鸭鱼肉,再也忍受不住,于是偷偷取了点儿,慰劳了一下肚子。哪知这样一来,便再也不可收拾,隔三差五,如不来上一点,觉也睡不着,功课也做不成。贫道原想采购数量这样多,稍稍取些,绝不会被人发现。哪想到那位萧施主,如此细心,成百上千的东西,他居然一清二楚,难得难得。” 凌云飞心中一动,萧露好酒贪杯,他是深知的,哪里想到这位不声不响不起眼儿的人,居然对工作如此用心,做事这般精细。 “此人是个人才。” “这个道士还真有意思,偷了别人的东西,话说了一大堆,可是到了现在,却也没道过歉,赔过礼。天下的道士要都如他这般,恐怕信道的人该不会剩下多少吧。” “道长云游天下,这一路走下来,没少白吃白喝吧。这次要是我们姐俩儿跟你动真格的,道长的胳膊、腿还会好好的呆在你身体上面吗?我劝道长以后还是小心些好。可不能为了满足肠胃的需求,因小失大呀。”元雪晶眼睛笑咪咪的,说出的话可是有点损。 “无量天尊,与施主相似的话贫道听得多了,奈何贫道修行有限,堪不破酒肉这道关,善哉!善哉!失礼的很,真是愧对天师啊。”净饭面皮紧了紧,似乎神情有些茫然。 “道长长时间游历天下,足迹踏遍五湖四海,修行大有长进吧?不知道长对当今天下大势有何看法?”凌云飞看在净饭与曾经的自已是同行的份上,插言转开话题。 净饭有些诧异地看了凌云飞几眼,想不道这个会几手拳脚的商人倒还关心国家大事。 “国将不国呀!”净饭语出惊人,“当今的天子今天选秀,明天修园子,后天加税,瞎折腾一气。讨贼也讨了几次,王开迹、李天涯、张立朝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他哪怕用上十分之一的心思,这些人还能这般活蹦乱跳。唉!可怜天下百姓了,他们碍着谁了,却贪上这样一个皇帝,自认倒楣吧。” 这个道士胆大包天,竟敢当着初见面的人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由这几句话可见此人风骨还真不一般。 “依道长之见,天下的黎民百姓就该忍气吞声,甘心受苦受难?难道没有别的办法能让他们把日子过得好些?” “好办法,又能有什么好办法呢?除非……”净饭瞅了瞅凌云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道长学识渊博,谙熟历史,不知道长是不是觉得睿丽王朝气数快尽了?”凌云飞知道如不将他置于和净饭同样的境地,净饭心中定始终存有顾忌,再过格的话便不会说出口。 净饭一拍桌子,眼中放出光来,激声言道:“施主这话深合我心。不错,如不改朝换代,天下百姓是不会有好日子过的。纵观历史,当天下百姓实在过不下去日子了,那么这个朝代也快完了。当今的睿丽王朝就快到这个时候了。”这道士激动之下,早将无量天尊置于脑后,看来还真是性情中人。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八章诗人~ 客玉涵、元雪晶悄然退下,留下两个大男人把酒言欢。 喝到酣畅处,净饭将道袍脱下,挂在椅子上,脸上越发红润,狭长的眼睛微微咪着,闪闪放光。这时如果向人说起他是个道士,管保有人要老大耳刮扇你。 “我这次出去了五六年,大江南北几乎都走到了。除京州、中州的情况还算稍好外,其余各州都境况堪忧。尤其净州、云州、北塞州因为暴乱频繁,更有东狄、北卑不时入内抢劫,百姓更是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净饭摇摇头,脸上布满同情,仿佛那卖儿卖女,妻离子散的情形还在眼前。 “我想出手相援,我想拿钱救助,可我个人力量有限,钱也没有几文,奈何!奈何!我们道家讲究清静无为,与世无争,可这方今的天下争都不行,遑论不争。”净饭话闸子打开,一时关之不上,滔滔不绝于耳。 凌云飞用心倾听,只是净饭说到激动处,随声附和几句,叫净饭听了大起知已之感,便与凌云飞一大白、一大白的酹上。 “我要是没有这份悲天悯人的情怀该多好!我要是一个混混耗耗什么也不懂的蠢汉那该多幸运!净饭嘴中喃喃不停,爬在桌上睡了过去。 凌云飞原本酒量很豪,但净饭喝酒的功夫也不比他差上多少,净饭睡着了,他也头一歪,斜倚桌上,睡了过去。 *** 这杯酒之交,想不到净饭竟把凌云飞推为知已,说他虽然商人重利,还有些人情味。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凌云飞勇夺镖旗,是沽名吊誉,收养孤儿那是商人的手段,他偷吃几只鸡,那是吃大户,凌云飞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时日一长,从凌云飞的种种言行中,净饭看到了另一面的凌云飞,也起了敬重之意,深觉凌云飞思想敏锐,识见高超,远非平常商人可比。 一日凌云飞说起净饭胆大包天,居然敢当着初次见面之人,说皇帝的不是,难道不怕他告发。净饭微微一笑,说他相信自已的眼光,相信有凌云飞那样一双眼睛的人,应该不会出卖他,再说了,他净饭算什么,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只有一具臭皮囊,怕得谁来。 凌云飞只有苦笑,他想不到自已的眼睛有这样的魅力——女了见了心动,男子见了心安。虽然凌云飞也想到了这只是极少数与他有缘之人的观点,然而他心中不免常常想到:“要是云鹏、云惊天、燕纪北也有同样的观感,那就好了。” 净饭关心天下百姓疾苦,那是发自内心,纯是个人天性使然,这点让凌云飞深以为愧。凌云飞只想着天下越乱越好,这样他好歹有了混水摸鱼的机会,他虽然言辞和净饭一致,但出发点却是大相径庭。 有时凌云飞又觉得他有点儿自不量力,这天下之大,英雄豪杰倍出,他有什么资格去追求那虚无缥缈的权力之巅。乱世出豪杰,可这乱世将至,豪杰安在? *** 凌云飞从客玉涵的粉臂玉腿中脱身出来,轻轻抚慰她一番,听她喃喃低语又自睡去,悄悄起身。这丫头得偿情爱滋味,痴缠不已,要不是顾忌孤冰雁、元雪晶,她早就与凌云飞搬到一屋,天天双宿双飞了,即使如此,隔三差五,她也要偷偷溜进凌云飞的屋中,与他交颈而眠。开头几次,早晨她还偷偷潜回,到得后来,她干脆停留不去,凌云飞拿她无法,也就听之任之。再说了寒夜深长,孤衾体凉,有一个柔玉温香的大美人抱在怀中,唧唧我我,私语不断,有几个男人抗得了这种诱惑。 站在庭院中,清凉的风吹拂他的衣襟,掠过他的面颊,微微透着些凉。 四周天际的雾霭灰蒙蒙的,几颗残星眨着惺松的睡眼,看来有些困倦,该到休息的时候了。东面灰色中稍带一点儿红意,一轮红日看来正隐在重重铅灰色的云层后面,蓄势待发。 “吱扭扭”东侧客房的门开了,孤冰雁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也许是没休息好的缘故,眼角有些微微浮肿,大大的眼睛中没有了往日的神韵。 两人互致一声早。凌云飞关心问道:“冰雁,怎么,晚上还是有些不习惯?” “天气又湿又凉,不太适应。”孤冰雁眼光游移,不敢正面看凌云飞,虽然话是接着凌云飞的茬说的,却分明有些言不由衷。 凌云飞心突突跳了几下,恍然有悟。“真是对不起。我与玉涵………这可不是我有意厚此薄彼,实是……”他结结巴巴,脸上浮出惭愧之色,不知该如何向孤冰雁解释,才能让她心中稍安。 孤冰雁摇了摇头,眼神散乱不定,她将头垂下,低低道:“塞外依旧冰雪世界,这里却已花绽枝头,天南更是万年青翠。两个天地,天壤之别,人生长如此迥异的环境中,个性禀赋是否冰火两重天?” 凌云飞轻叹一口气,道:“树挪死,人挪活。人的适应性天下无双,互补性更是神奇之极。漫漫历史长河中,多少塞外人来到南国,留之不去,又有多少南国之民长居塞外。本来江南人士,纤秀矮小,塞外人高大粗壮,经历这么长时间的演化,互相通婚,江南人高大健壮的大有人在,塞外人纤秀灵透也是数不胜数,哪里有冰火两重天之差,只是依托的朝庭不同罢了。” 孤冰雁微微点头,道:“睿丽与东狄、北卑既然有千丝万缕的血脉相承,为何还要争斗不休?人的雄心壮志非要建立在万千同类的鲜血之上,才能彰显丰功伟绩的艳红夺人?” 凌云飞心中苦笑,这样的问题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听来大有禅机,却也不好做答。 “怎么说呢,世人追求的无非名利二字。人类万万千,出名的聊聊无已,没有才智、实力的较量,你说人能出名吗?利之欲也,人多物少,争夺不可避免。你说最好最直接地争夺名利的方式除了流血,还能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吗? 第39章 亲兄弟还为了蝇头小利,动刀动枪呢。” 孤冰雁楞楞地瞧着凌云飞,似乎在看一个陌生人,好半天才道:“大哥这番话与我父亲所说同出一辙,想不到你也有如此见识。” 凌云飞微微一笑,岔开话题。 “想家,想亲人了吧,要不要回去看看?” “会回去的,但不是现在,有小雪回去知会一声也就够了。”孤冰雁的眼睛亮了起来,定定直视在凌云飞的面上,从她的眼睛中凌云飞读到了让他心动的信息。 “太阳出来了。”凌云飞看向孤冰雁的身后。太阳不知何时露出了嫩红的半个面庞,缕缕阳光向外喷射,已将它上面的云气驱得干干净净。另半张面孔被云雾滞留下面,挣脱束缚,只在呼吸之间。 “不管云雾有多厚,海水有多深,它总会在同一时刻出现,为人间带来光明,驱赶黑暗。人类的太阳之神何在,为什么人间不能处处洒满阳光呢?” “傻丫头,下雨、下雪天,你能看见它吗。可见有黑暗,才有光明,有杀伐,才能有和平。这阴阳通变之道,适于万物,没有任何事物能超出阴阳互生互克之机。” 孤冰雁微微一笑,脸上神情适然,整个人仿佛随着太阳的出现,也亮靓起来,一种活力吞没了颓废、忧郁。 “大哥,客家妹子的母亲手段非常,尤胜须眉。她不舍得女儿,我们须做好防备。”孤冰雁流露出一丝担忧。 “冰雁,你说我们该如何应对?躲一躲,避一避只能是权宜之计,没有正面的交接,这问题是没法解决的。”凌云飞随口问一句。 “正面交锋不能解决。不舍得女儿,这问题就无法办。”听着孤冰雁言简意赅的话,凌云飞这身处局中之人,倏的脑中一闪,觉得心中轻爽了许多。 “是啊!你击退了一批,下一批又至,到时鱼死网破,母女两人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岂是明智之举。看来还是应当先躲躲,趁机再劝劝客玉涵,让她出面做些妥协,或许更好。反正天南女王正当壮年,即使客玉涵想继位,至少也得等个二、三十年。过了这些年,谁知会发生什么事,在目前这种时候,缓一缓,正是最好的选择。天南女王再狠的心,也不能对女儿的一点要求也不理会吧?” “可是往里躲呢?背负着孤儿堂这样的产业,背负这许多的手下,他们不能都随着自己躲起来吧,当利用这些威胁你时,这天下虽大,但哪里能够躲过去呢?” “不能一味躲避,显示一下力量也是非常必要的。”凌云飞心意一决,心中稍稍安定了些。 用过早饭,几女商量着去孤儿堂,去看看孩子们。原来孤冰雁、元雪晶说好不要多抛头露面的,但也不能整日在院里闲呆着,偶尔化化妆出去走走,舒活舒活筋骨,指点孩子们几手,正好可以散散心。凌云飞也想跟去,却正赶上净饭来访,只好作罢。 净饭这次可不是一个人来的,与他同来,还有一人。三女加上凌云飞看到此人时,大眼瞪小眼,都忍不住讶异。 “你居然敢来这里,告诉你,这里的茶水可是一百钱一壶,比你店里的要贵十倍。”元雪晶脸上嘻嘻笑着,促狭地冲凌云飞挤挤眼睛,“我们这位掌柜的比你还狠呢,你就等着挨宰吧。” 来人苍白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他刚想开口,突然脸上涌上一抹潮红,一阵剧烈的咳嗽随之而来,这咳嗽来的毫无征兆,偏又猛烈之至,他不由自主弯下羸瘦的身躯,用手抚住胸中。 看着他抖拌索索,摇摇欲倒的情形,凌云飞赶前一步,用手在他后背轻轻一拍,一股柔和的力道顺着他的“命门穴”透了过去。来人体内受此激发,内力已生感应,与凌云飞真气一触,竟将他的真气弹开,内力深厚竟不在凌云飞之下。他向前一步,摆脱凌云飞的手掌,手轻轻一摇,颤颤道:“多谢……了!不……妨事……一会就好,老毛病了。”就在这片刻功夫,说话已是流畅许多。 “梅先生,你没事了吧!”净饭关切问道,他抬头看了看凌云飞四人,指了指姓梅的男了,用满含惊讶的语气问道:“怎么?你们认识?” “这位梅先生经商有道,想不记住他都难。”元雪晶神色怪怪的,说不出是笑还是嘲弄。 “看来你们也被他宰过,这叫不宰不相识吗。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还未等净饭说下去,梅掌柜摆了摆手,道:“还是我自已来吧。鄙人姓梅,草字念臣。” “你就是梅念臣?睿丽王朝大名鼎鼎的诗人梅念臣就是你?”客玉涵脸上现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适与野情惬,千山高复低,好峰随处改,幽径独行迷,霜落熊升树,林空鹿钦溪。人家在何许,云外一声鸡’,这诗是你写的吧?“ “正是鄙人拙作。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还有人记得我的诗。” “你的诗曲折晦涩,很是难懂,只这首我觉得还有些意思。”客玉涵摆出很在行的架势,语气不免有些不太恭敬。 “你怎么说话呢?别不懂装懂。”凌云飞忙着打断客玉涵的话,以免她说出更难听的话来,“站着说话,诸多不便,梅先生、道长屋里请。” “没事。我的诗有些本来就是如此,这位姑娘说的很是在理。” 客玉涵冲凌云飞撇了撇嘴,尽管她戴着面具,看不到面孔,但眼中的得意之色还是能看清的。 “这小丫头,疯疯癫癫的,居然还懂诗,真还看不出来。”凌云飞心中着实有些惊奇。梅念臣他是知道的,诗写的深远古淡,奇巧间出,实是睿丽王朝一等一诗人。据传他幼时家贫如洗,苦读之下,成了一方名士,偏屡试不弟,愤而不举。传言说他已出家者有之,贫困潦倒,客死他乡者有之,谁想他隐身山中,当起了掌柜的。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九章大贼~ 三个姑娘联袂而去。 请净饭、梅念臣落座,为他们倒上茶水,凌云飞坐好。 “林少兄还真是吝啬的可以,倘大的家业连仆人也未请上一个。先时在我店里,当着塞外双娇的面,你小里小气,不怕美人耻笑,已够让人绝倒,到了牛三省的店里,你又弄了三个混混骗吃骗喝,少兄这几手,真让老哥我佩服的五体投地,深愧不如。” 凌云飞哈哈一笑,道:“我幼时家贫,养成了这等无为之形,让梅老哥见笑了。”他话语一顿,转口问道:“想不到老哥还是有心人,从你店里开始,你一直跟在我们后面,我们居然懵懂无知,真是惭愧的很。” 梅念臣淡淡一笑,脸上在瞬间闪过自得之色,“我要不是一路跟随少兄,看到了一切,单凭净饭几句话,我怎敢厚颜打扰。”这话说来充满自负,文人的自尊表露无疑。 净饭在旁插口道:“昨日梅老哥来到观中,我说到了老弟之事。老哥一听之下,将你的英雄事迹向我细细描述了一番,唉!真是了得,佩服!佩服!”看着净饭夸张的举止,凌云飞心中感慨从生:“未熟悉之前,这道士一口一句无量天尊,张口贫道,闭口施主,一副道行高深的姿态,谁想交心之后,却将这碍口之词丢去一边,再也不提起。如此看来每个人都有他的两面性,只不过真实的一面往往被虚假一面遮住,不轻易示人而已。” “少兄,不知你对当今天下的形势有何看法?”梅念臣开口就往要害处捅去。 凌云飞将对无为道长所说和元雪晶、孤冰雁所讲揉为一体,细细道来。 梅念臣、净饭开始还不住点头,到了后来,眼睛直直楞楞,简直象傻子一般。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少兄胸怀锦绣,真让人惊佩无已。今日老哥我要是不来,这辈子算真的完了。闲话再也休提,咱们要说就说点儿真格的。”梅念臣面容一肃,沉声又道:“少兄但请放心,所有发生的事,我都记在心里,绝不会向人说起。另外我还偷偷帮了少兄一个忙——飞鹰派除了少掌门鹰贽和一名弟子,其余人我都替少兄除了,那位狡猾的牛三省也被我给干掉了。现在我就要少兄一句话——乱世将至,你作何打算?” 凌云飞目瞪口呆。 他与庞振鸣之事,隐密非常,即使在林中互传消息之时,二人也是将敌对之间的关系演绎的逼真之至,想不到尽管如此还是未能逃过有心人的双眼。本来他已经想到能在深山野岭中开店之辈都不会是简单人物,却也未想到会这般厉害。天下有什么事绝对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呢?有吗? 梅念臣这种披肝沥胆的话自也应该披肝沥胆地回答,否则成不了朋友倒是小事,让这样的人物瞧扁了那才真是情何以堪呢。谁会想到写诗细腻贴切,凝炼自由,新巧泼辣的一流诗人手段这般狠辣,言辞这般厉害,心胸这般不凡。 乱世出英杰,英杰安在?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乱世之中,人不如狗,象我们这样的草民,连蚂蚁都不如。想要保全自身,保全你身边的亲人,只有做乱世中的强者,这就是我的打算。” “直言快语,不怕杀头,是条汉子!”净饭眼中放出光来,手一拍桌子,“痛快!今日要为老弟这话好好喝上几大杯。” 梅念臣微微一笑,沉声道:“我今日就为要你这句话而来,少兄能说出此话足以证明我识人的眼光还是有几分的。从今日起,我这条老命就交给少兄了。” “我也是!”净饭一脸肃穆。 第40章 酒已斟满。三只酒杯猛烈碰撞,酒入喉,热辣辣,身上的热血涌动,三人都有点情难自已。 梅念臣伸手入怀,取出一卷发黄的宣纸来。他小心摊开,压住四角。看到梅念臣珍之重之的动作,凌云飞、净饭带着些惊疑展目细瞧,却原来是张睿丽王朝的地形图。图中山水城镇一目了然,有些地方被红笔圈着,都是些关卡要塞,交通咽喉。这张地图笔法细腻,比例准确,界线清晰,实是极为难得之物,真不知这个梅念臣如何得来。 “这张图是我用前朝大画家顾玉格的两幅真迹”山水缥缈图“、”烟云笼万重“从我朝著名游客徐九州手里换来。这张图实是他一生游历的心血,要不是他那八十多岁的老子对顾玉格的作品嗜爱如命,这张图也到不了我手里。今日就当作见面礼送与少兄。”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谢谢老哥。”凌云飞到了此时,也不再客气。小心收好,谨慎藏妥。 净饭瞧了瞧两人,哈哈一笑道:“这是不是算作入伙的引子,我可没什么相送,过几天送你几个人吧。他们可都是肝胆相照,胸怀天下的人物,就看老弟能不能收了?” 凌云飞眼中一亮,一缕蓝光射了出来,头顶蓝烟一闪而过。 梅念臣、净饭见此异象,心神俱震,对凌云飞的信心倍增。 “有两件事,得抓紧先办。”梅念臣忙将心中沟壑道出,“一件事,就是囤积粮食,再有一件事,便是守密。天下大乱,十有八九起自灾年,而行事成败,有一大半在于保守密秘。这可是蛛连九族的大罪,严守密秘至关紧要。举事未成身先死,常使后人泪满襟,我们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从今日起,酒要先戒掉。” 凌云飞心中一动,想到了孤儿堂那庞大的地下室。那里气候干燥,少有人知,正是藏粮的绝佳之地。 梅念臣目光紧紧盯视凌云飞,问道:“少兄脸色轻松,是不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 “好教老哥知晓,正是有一件天大的难事,咱们解决起来,却是容易之至。” “难道少兄对藏粮的地点已有了腹案?我正为这事发愁呢。” 凌云飞心中暗暗叹赞:梅念臣这份才智却是非同小可,他脸上话语中稍稍带出些痕迹,他立即便能猜到,好厉害!此人能与他为友,他该象净饭一般多念几句无量天尊。 “老哥猜的不错,我的孤儿堂地下有一面积巨大的地下室,一直未曾使用。这地下室与江南其它地方的潮湿大不相同,干燥非常,正是藏粮的绝佳之地。当时建造孤儿堂时,我一时心血来潮,建了它,哪知今日会派上大用场。” 梅念臣双手举起,泪流满面,喃喃道:“难道真是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这等天大的难题解决起来竟然如此容易,看来大事可期。” 净饭受梅念臣感染,眼圈微微发红,口中自语:“想不到,我做贼会做来好运。这回要做天下大贼,这可是吉兆啊。” 梅念臣再次伸手入怀,取出一把银票,“啪”的拍在桌上,“这些钱是我一生积蓄,便用来购粮。为避免引人注目,还是分批进,小心无大错。”他吞了口唾液,还想补充什么,想了想却未再说。 “老哥还是先将钱收起,这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买粮的事你就放心吧,别的不说,钱我可是已挣了不少。” 推来推去,梅念臣意志坚决,凌云飞也只好先收了。 图谋这等大事,那真是千头万绪,百事陈杂,需要做的事太多太多,尽管凌云飞以前为了强大自已已做了一些工作,但细细想来,却是杯水车薪有限的很。 就这几个人,就这点能量,居然敢想人不敢想,为人不敢为,也算是有些不自量力。但再大的事也是人做出来的,只要你想了,做了,成与不成,让老天来安排吧,不是说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吗。 抓住紧要的事先慢慢做,稳妥为主,安全为要,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走上了不归路,只有一往无前,一路到底。到了这个时候再说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黎民百姓,那也只是冠冕堂皇的言语,不为了自已,只为别人而甘冒至险,听起来谁人相信。 梅念臣、净饭带着希望,带着沉甸甸的使命告辞而去。 凌云飞推开窗户,浓郁的花香随着清新的空气飘了过来,酒意去了大半。院子中间花圃中的花群相开放,姹紫嫣红,映乱人眼。用心细看,美丽各异,分不出轩晓,毕竟你把它们种植自家院中都是自已喜欢的,但如果是你的情人、亲人特别喜爱一种,你是不是就得用心伺弄,多费点儿心血? 宏大的目标是有了,但激情随着枯燥烦琐的工作却渐渐减退,只有理性的力量在推动车轮缓慢前进。 日子在平淡中一天天过去,天南始终没有人来,这倒是大出凌云飞的意料。从客玉涵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只是觉得她的笑容好象比想象的少了些。难道是天南出了什么大事?否则天南女王怎会对女儿听之任之,这可不是客玉涵口中天南女王的个性。 *** 天南王宫。 女王客凤雀雍容华贵,艳丽夺人的脸上一片惨白,迷人的双目中火焰炽人。 她将手中的奏章狠狠掷在地上,用脚碾了几碾。旁边的几个心腹大臣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小畜生!胆大包天,竟敢忤逆!”她长出几口气,眼睛扫过战战兢兢的几个臣子,咬了咬牙,厉声道:“讨伐!段锋,你领兵三万,限三月之内将逆子缚到我面前。否则你就不用回来了。” “血龙”将军段锋脖子一梗,脚一抬,想要出声理论。旁边左殿将军用手扯了扯他的衣袖,段锋侧头瞪了他一眼,闷声:“领命!”上前接过令箭,迈着咚咚的步子头也不回的去了。 纯宗六年三月二十八日,天南女王的幼子客家文在靖南起兵,打出“还我旧朝,归我正统”的旗号,开始了反叛他母亲的征程。 *** 西北部族,撒睦尔达汗宫。 巴松错脸沉似水。 由于撒睦尔达汗擅自支持客家文起事,动用了部族中的大量钱财,引起了许多部落的不满,与撒睦尔达汗的矛盾进一步激化。其中撒睦尔达汗的堂弟图拉多朵一怒之下,带领本部人马,一夜之间远迁博图格特,自号汗王,分明是另起炉灶,叛出了部族。 巴松错绝不想自已一手创建的大好局面毁为一旦,也不想部族中各部落相残,自损长城,一时之间方寸乱在了满腔怒火中。 “剿平两字根本不是上策,为今之计,我只有亲自走上一趟,看看还有没有劝他回头的希望。”巴松错眼中精光一闪,撒睦尔达汗不由身上一颤,随后他嘴角微扬,头扭过一边,装作若无其事,根本不赞成的架势。 巴松错一阵冷笑,心中暗道:草包一个。要不是看你还听话,这汗位怎能轮到你来坐,若是你再敢胡作非为,我难道找不到人来代替你。 看着巴松错拂袖而去的背影,撒睦尔达汗眼中的恨意如能喷出火苗,恐怕能把巴松错烧死。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气哼哼道:“老混蛋咱们等着瞧,早晚有一天要你跪在我面前,舔我的脚。” 巴松错劝降不成,西北部族终于发生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自相残杀的场面。 *** 凌云飞的钱流水般出去,孤儿堂的地下室日渐充盈。其时江南连年丰收,粮价便宜异常,一石只需二两银子,梅念臣给的钱差不多也能将它添满了。想不到梅念臣诗做的顶儿尖的,搂钱的本领却也不在凌云飞之下,不知他是否也跟凌云飞一样,顺手牵羊,强手打虎而得,反正作为一个文人能积攒下几十万两银子,从古到今也无几人,他不是匡古绝今,却也能让后人瞠目其后了。 向阳府的庞振鸣也传来令凌云飞高兴的消息——自鹰振世在人间消失,鹰贽当上了飞鹰派的掌门人后,对他信任异常。自三个蒙面女郎日前不知为了何事,匆匆而去后,鹰贽少了掣肘,对庞振鸣日益倚赖,他已隐隐有二掌门之势,看来飞鹰派快成了凌云飞的囊中之物了。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十章道观~ 高兴过后,心中却升起气馁的感觉——别说飞鹰派了,就是将整个向阳府全给你那又如何,不过是睿丽王朝六十个府中的一个,与庞大的睿丽王朝相比,仍是量小式微,无济无事,更别说一个小小的飞鹰派了。 然而毕竟一切都还让人满意,在目前的这种形势下,斗志、毅力、耐心必须时刻在心,一丝不能松懈。 *** 丽水道观的前身就是丽水渎庙,是一所专门用来祭祀丽水河的庙宇,后来丽水河改道,丽水渎庙便被埋进了河道中。睿丽王朝的开国皇帝令宗先是在睿水起兵,抢占了中州后,依托丽水河天险与前朝对峙十余年,终成大业。可以说中州正是燕氏皇族的发旺之地,根脉所系。后睿丽王朝尊崇道教,在离丽水渎庙不远的地方建起丽水道观,用以祭祀祖先和河神,可以说丽水道观乃是皇家道观,地位在睿丽王朝所有道观中仅在金元道观之下。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道童领着凌云飞顺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向前行去。小路不过尺许宽,曲曲折折,蜿蜒在丛丛花木中。踏着轻快的步子前行,丝丝缕缕的清香缠绕鼻端,几声清脆的鸟鸣带着深远幽长的旋律从凌云飞的耳际荡漾开去,让他不由自主放轻了脚步,似乎不忍惊扰这空灵的渗透满禅意的生灵。 第41章 几声钟磬之音在此时响起,声质清脆绵长,涤洗人心,有潺潺清溪明净之水流过身体的凉爽舒滑,片刻之间,凌云飞感到眼前的一切充满了安详沉肃,仿佛他周围的空气都成了有形之体,被鸟鸣,被钟磬之音凝固不动。 “在这种环境中,怎会出净饭这样的异类?看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呀!” 不远处的禅房露出了一角金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颇显明贵华丽,凸现出一种世俗之气,与周围的整体环境很是不协调。 “也许这也是禅意的一种吧。” 在小道童离去的轻悄脚步声中,禅房的门打开。看到净饭倒穿芒履的模样,凌云飞即感动又好笑,口中道:“道兄倒履相迎,小弟实在是承受不起。” “我对谁都是如此,老弟也不用受宠若惊。”净饭口中说着,掩上房门,请凌云飞在蒲团上坐下。 “昨日,易理中那个小子传来消息,说天南女王幼子客家文起兵造反,我想这对老弟来说应该是喜事一桩,至少暂时不用担心她来找麻烦了。只是客家文那小子毫无见识,居然打出”还我旧朝,归我正统“的旗号,真是愚蠢之至。他也不想想,这王位原就是客家的,只不过因为他外公没有儿子才传给了女婚,夫死儿幼,由妻子继位,正是物归原主,名正言顺,有何可挑剔之处。依照这种情况,我看他支持不了多久。” 凌云飞如释重负,这消息对他来说实是及时雨。“想不到玉涵的哥哥还在世,那就是说天南女王的心并不如玉涵说的那样狠。也许是天南女王专于政事,对她疏于亲情抚慰,才导致她想法偏激。不管怎样,既然客家文敢起兵,就是说他背后有人支持。支持不了多久,却也不一定。漫长历史长河中,有哪一次叛乱是容易平定的。” “这个易理中办事效率还挺高。只是他这样的官宦子弟,心性不定,还是要提防些的好。” “老弟你就放心吧,我有分寸。该说的说,不该说的我是一句不提。”净饭收起了嘻嘻笑脸,郑重说道。 “梅诗人情况如何?他的病可有起色?” “他这是老毛病了,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他最近心情很好,精神不错,没什么大碍的。”净饭听凌云飞提起梅念臣的病,脸上深有忧色。 凌云飞点点头,心中却不无担忧。 “梅念臣功力深厚,这病却始终驱之不去,看来情况委实不太好。” 两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虑。 在这瞬间的寂静中,凌云飞隐隐心中有些不安,有被人窥视的感觉,他心中猛跳几下,故意与净饭扯些没盐没味的话,运起内力细细感知,外面轻风吹拂,枝叶晃动,半丝异常也没有。 “是错觉吗?即使真是错觉,也不能放过。要做大事,绝对要小心,否则一时的侥幸疏忽,就可铸成无可挽回的悲剧。 净饭这时已发觉了凌云飞心不在焉,忙问道:“老弟怎么了?哪里不对了?” 凌云飞笑了笑,回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需要马上回去,这就告辞了。” 净饭怔怔地瞧了凌云飞几眼,心中不免有些奇怪,只觉他今日大异往常,却也不多问,送凌云飞到门口。 凌云飞往前走了一段路,突然一折,潜入树丛中。过了半晌,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从净饭的禅房那边过来,凌云飞耳际传来一声低低的自语:“小心提防别人,这是何意?难道他图谋什么事情不成?”这声音凌云飞魂牵梦萦,熟悉之极,一时之间不由呆住了。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他心中猛的一跳,从藏身处窜出,轻喊一声:“云小姐,别来无恙,想不到会在这里碰见你。” 云忌弱身子颤了颤,慢慢转过身来,面纱上面露出的一双明媚的眼睛幽深沉郁,见到凌云飞突然出现也无半点儿惊慌之意。 “贱妾多有失礼,凌公子不要见怪。” 凌云飞再一次呆住了,这句话直直接接、简简单单,偏叫他无所事从,不知说什么好。 “在下身受小姐大恩,无以相报,常自惭愧,哪敢当小姐如此说法。”凌云飞呆立片刻,总算憋出一句话来。 “那是公子吉人天象,上天只不过假我的手罢了。”云忌弱声音淡淡的。 凌云飞心中很不是滋味——云忌弱方才偷听他与净饭的对话,诚属让人难以相信,而这些话若是传到云鹏的耳中,麻烦可就大了。可他又能将云忌弱怎样,杀人灭口吗?他目前还没有这份狠毒的心肠,血管中更无摧花的辣血在流。 无可奈何! 云忌弱对凌云飞变幻不定的神情宛如未见,用手将垂下的一缕青丝撩起,说道:“林公子如没别的事,贱妾这就告辞了。” 凌云飞在瞬间已有了决定。闻听此言,说道:“在下有一事请教:小姐为何会来到此地?” 云忌弱眼光流转,反问一句:“我想来便来,应该与林公子无碍吧?” “请小姐不要误会!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凑巧了些。” “贱妾师傅目前就在丽水道观中,我每日都要过来请安,还请林公子不要误会。”云忌弱眼中微有愠意,话语中不觉透了出来。 凌云飞虽然知道自已言语不太得体,伤了云忌弱的自尊心,但该说的话还得说。 “在下与净饭道兄的谈话中多有隐讳之处,还请小姐嘴下留情,林云飞感谢不尽。”凌云飞深施一礼。 云忌弱侧身避开,口中应道:“林公子既然心存疑虑,那贱妾说与不说有何分别?” “在下心中疑虑或是有的,但如果不将心中所想向小姐直接说出,恐怕心中难安。” “林公子既然直言快语,贱妾那就再问上一句,若是换了旁人,你是不是会杀人灭口?” 凌云飞眉头一皱,若有所思,他迟迟疑疑道:“假设事实真的如此,在下实无法把握自已会做出什么事来。”他苦苦一笑,又加上一句,“因为小姐所说之事,在下从未做过。” 云忌弱眼睛中露出一丝喜色,说话的语气充满了劝诫之意,道:“世间万物都有自身的利益,各种利益交相错结下,为求个体最大利益,竞争杀戮再所难免,只求林公子上体天心,少沾血腥,于人于已都有好处。” 凌云飞唯唯点头受教,晓得云忌弱如此说法等于向他间接承诺,要为他保守密秘,心中感激不已。 “不知小姐尊师是哪一位高人?”看到云忌弱心情不错,追问一句。 “我的师尊是谁,这可不关林公子的事吧。”云忌弱轻轻一笑,转身飘然而去。 凌云飞下意识地把手抬了起来,旋又失望地放下,心中升起空空落落地感觉。 “原来云忌弱另有师傅,就住在丽水道观中,有时间得问一下净饭,看看到底是哪位了不起的人物。” 回到家中,发现院中花圃一片狼藉,花瓣撒的满地都是,更有些被连根拔起,凌云飞心中大怒。 “是谁毁了我的花儿?是谁?是谁?”他失态之下,大声吼叫。 “你瞎嚷嚷哈,不就是几枝花嘛,值得你如此穷吼乱叫。”元雪晶推门出来,老大不高兴。 “雪晶你来的正好,快告诉我是谁干的好事?”凌云飞抓住元雪晶的胳膊,连声追问。 “臭小子轻点儿,你捏痛我了。”元雪晶轻轻捣了凌云飞几拳,夸张地裂了裂嘴。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凌云飞赶忙道歉。 “到底是谁?” “这个家就我们四人,你说还能有谁?” “难道是玉涵?不会吧,她最爱惜花儿了,怎会干出这等事来。” “谁说我最爱惜花了,就是我干的。”客玉涵随着话音走了出来。 “妹子,你,你,你……”凌云飞指着客玉涵说不出话来。 客玉涵杏眼圆睁,脸涨得通红,气呼呼地指着凌云飞道:“臭大哥,我那不争气的哥哥在天南起兵造反,这件事你是不是知道?为何不告诉我?” 凌云飞马上换上一脸无辜,急急道:“我刚刚才听净饭讲起此事,这便要说与你听,谁想你已得到了消息。你怎会知晓此事的?” “这件事街头巷尾都传开了,有谁不知。” 凌云飞把目光投向孤冰雁,孤冰雁点点头。 “这个易理中还真不是办大事的人,嘴上怎么半点把门的都没有。” 客玉涵带着风声窜了过来,紧紧抓住凌云飞的一只手,眼睛盯着凌云飞双目,带出恳求之色,低低道:“大哥,对不起,我错怪你了,真是可惜这花儿了,开的多好啊。” 看着眼前如花的脸庞,凌云飞有天大的气也是无处发泄, “毁就毁了吧,你这朵花不是还在吗,而且你也比它们漂亮许多。” 客玉涵马上眉开眼笑,一蹦老高,随着“吧”的一声,在凌云飞的脸上留下一个红印。 尽管这场面见了很多次,心中也是酸酸的,元雪晶气哼哼道:“偏心鬼!” “对了,大哥!刚才有人来找你,我不说你不在,他说晚上再来。”客玉涵冲元雪晶得意地扮了个鬼脸,说起正经事来。 “要是我看到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边骂人边疯狂地践踏花,也会被吓跑的。”元雪晶在旁忍不住损了客玉涵一句。 “来人长相如何?”凌云飞心中有些奇怪,谁会来呢? “圆圆的脸,胖乎乎的,跟瓷娃娃差不多。他……”凌云飞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他是谁了,他没跟你说去哪?” 第42章 “人家敢说吗,妹妹张牙舞爪的样子,把他吓个够呛,丢下一句晚上来,就赶紧跑了。”元雪晶跟客玉涵逗嘴逗惯了,抓住机会就得来上两句。 客玉涵冲了过去,与元雪晶撕打得一塌糊涂。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十一章征剿~ 向皋圆圆的娃娃脸上一片恭敬之色,低声道:“看来朝庭这次是下了狠心,一定要荡平云州、净州的叛乱了,否则不会这般大张旗鼓从江南各州抽调精锐之师。” 凌云飞点了点头,西北、天南局势不定,给了朝庭抽调中州、昌州、南岭州兵马的机会,看来纯宗皇帝要大干一场了。 朝庭江北之师大半都被东狄、北卑拖住,机动兵力不够,不敢轻举妄,唯恐讨逆失败,局面变得不可收拾。这番江南兵马南下,机会掌握得恰到好处,王开迹、张立朝、李天涯的舒服日子快过到头了。 用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凌云飞问道:“知道先剿平谁吗?王开济?” 向皋点点头又摇摇头,回道:“属下也不知先去征讨哪一股,不过目前看来应该是王开济的成份居多。” “王开济肯定是得到了北卑的支持,这仗打起来,可不太容易呀,你千万要小心,可不要老想着立功升官,忘了我们的大事。” “您就放心吧,属下知道该如何做。” *** 京州,永亲王府。 凌治方腰板挺的笔直,宏声道:“王爷,为了稳妥起见,我看这次还是由我亲自带兵前往,这一仗朝庭是万万输不起的。” 燕骥遥扭过头来,深深地看着凌治方,温声道:“你是兵部尚书,需要统筹各方,朝庭离你不得,而且你想为了对付小小的叛贼,朝庭连当朝第一大将都派了出去,这不是摆明朝庭无人吗,岂不是要让外邦更加藐视朝庭。凌公,你就踏踏实实地呆着吧,这次无论如何我们不会再败了。” 凌治方旁边坐着一人,黑红的脸庞与燕纪北毫无二致,只是年龄比他大了许多,多半是燕兆男。此时他在旁插嘴道:“凌兄,有你和王兄共同在朝庭坐镇,南宫峻再想插手,可就不太容易了。只要军需、粮饷不象上次那样出大的纰漏,此仗我们必胜无疑。 燕骥遥将目光投向凌治方下首一位面白无须的中年人。中年人见燕骥遥的目光射过来,把头一点,脸上充满坚决之色,沉声道:“王爷您尽管放心,遵照你的布署,卑侄一定一丝不苟地执行。” “我只是说了大体的原则,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拘泥不得,切不可墨守成规。方才凌公之言或许有伤你的自尊,不过也是给你提个醒:这仗一定要胜,否则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后果如何。” “卑侄谨记王爷教诲。”中年人站起身形深施一礼。 “自家人不用多礼。”燕骥遥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二弟,我让你派出两个得力人手,保护简将军,人定了好吗?” “王兄尽管放心,简将军出征之日,他们必到大营向简将军报道。” “这我就放心了。”燕骥遥长吁一口气,眼中射出兴奋的光芒,激声道:“朝庭积弱已久,该到振兴的时候了。” 屋中各人群相露出欣喜之色。 *** 永平府,原府尹府,王开济的行辕。 王开济清癯的脸上布满忧色,眼中通红一片。 “看来朝庭这次是孤注一掷,非灭我们不可了。大事不妙啊。”这已是王开济今晚第三次说这样的话了。 “大哥不用担心。朝庭征调的部队,遍布南部各州,没有两、三个月的时间,肯定聚拢不齐。而且这些部队杂七杂八,没有半年的磨合,是形不成一个整体的,如果他们急于出击,战斗力必然大打折扣,我们根本无需惧他。如果他们求稳,大半年的时间就过去了,那时已是隆冬季节,南部兵士对严寒半点适应能力都无,我们天时地利人和全占,取胜之机更大。”王开济二弟王开达倒是很有一番见识,话说的在情在理。 王开济点点头,道:“二弟言之有理。可是你说的只是一个方面。有一种可能你没考虑到——倘若朝庭用江南兵士与北方士兵对调,用北方士兵进攻我们,那便如何?” 大厅中一下子安静下来,沉重的呼吸声充斥各人的耳鼓。 “大不了,我们跑到北卑,没什么了不起的。”王开达小声嘀咕了一句。 “二弟,不得胡言乱语!”王开济厉声喝道,“我们当初起事所为何来?还不是想推翻腐败的朝庭,为家乡的父老乡亲寻条活路。我们跑了,置父老乡亲于何地。正是得益于他们全力的支持,我们才有了今天,如果我们弃他们于不顾,那我们还是人吗?以后再有人说这样的话,我定斩不赦!” “王将军先消消火,有话好好说嘛。”坐在王开济下首的一位英俊儒雅的中年文士发话了。此人姓郑名去华,是永平府有名的隐士,从起事起,就为王开济出谋划策,王开济能取得目前的成就,他居功至伟。“属下觉得二将军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吗,”郑去华话到此处,见王开济瞪起了眼睛,忙摆摆手,继续道:“将军不要急,容属下把话说完。我们明知不敌,却还要和他们硬来,岂不是自寻死路。我们完了,永平府的百姓就能保住吗,若真能如此,兄弟即使全部捐躯也再所不惜,可大家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知其不可而为之,这就有点儿意气用事了。将军只想着永平府的百姓,难道就能置这么多兄弟的生死于不顾?我们暂时撤走,寻机再来,还有为永平府百姓报仇的机会,如是一齐葬送在永平府,那永平府幸存下来的百姓就真的永无出头之日了。” “先生之言有理。”大厅中众人几乎异口同声,一片附和。 王开济面沉似水,手紧抓着椅子把,因为用力过度的关系,手背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等到众人安静下来,他苦笑问道:“如果我们抛弃起事时与百姓同生共死的誓言,逃往外邦,即使能够苟且,估且不论百姓对我们背弃信义如何对待,单是里通外邦的名声,也会让我们再无在永平府立足的根本,我们还能回来吗?回来又有何意义?” “朝庭不是还未进兵吗,我们谈论这些是不是早了点儿。依我之 见还是到时再说吧,谁知几个月后朝庭会发生什么事?也许另有转机也说不定呢。“ 这句话成了王开济这次议事的总结。 *** 石门府。 张立朝伛偻着身子不住地咳嗽,仿佛一只受惊的虾。人年纪大了,毛病就是多,这不老爷子又开始犯病了。不过这病犯的可真不是时候,眼看朝庭大兵压境,大事还等着他拿主意,偏偏在这个时候他连完整的一句话也说不出,真真急煞了手下大大小小的管事的。 这老爷子人老心不老,这么大岁数了,还要称王,称王也就罢了,还非要仿效皇帝,弄了个三宫六院,也不看看自已还剩几两筋骨。这倒好,壮阳药猛吃之下,旦夕而伐,弄得身体越发不可收拾。 手下之人急的没了办法,只好群起想辙,共推大公子张石门暂时子代父权。 大厅里乱糟糟的,嗡嗡声响成一片。 张大公子虽然不象二公子、三公子一般整日只想着吃喝玩乐,但性格唯唯喏喏,平时老父哟喝什么,他就跟着附和什么,其实并没多少主见,更无些许威严,下面的众位文官武将自不会把他太当回事。你说一句,我说两句,你驳斥我,我驳斥你,总之不象是议事,反而有点儿象是开着辩论会。 谁让张立朝老爷子精明绝顶,心有千千孔。他将张家祖坟上冒出的青烟全吸了,自不会留下多少给后代子孙,他的儿子们没有出息怨不得别人,只能怨他自已贪得无厌。 张石门脸涨得通红,气运了数次,总是半途而废,终于这次把气鼓足,站起身形高吼一声:“都给我闭嘴!要说一个人一个人的说。”下面众人见主子的公子发了脾气,忙着将嘴闭起。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他再不济也是个“王子”身分,看在他老子的份上,怎么也得给几分脸面,要不以后小鞋穿下来,还不把脚挤烂。 张石门见众人都不说话了,眼巴巴瞧着他,心中不自禁起了兴奋之意,忍不住想到,这些人看来还有点儿惧怕他吗,他还有几分威严,倘若以后真坐了这个位子,或许比老爷子还强。 他伸手指了指站在后列的一人,开口道:“张五羊,你过来做记录,大家说什么,你就记什么,一个字不许露,知道不知道?”他伸手猛的一拍椅背,吓得张五羊一哆嗦。 “得令。小人一定按少爷的话做。”他边说边屁颠屁颠地小跑到队列前面。 “跟你说过多次了,在公众场合,要称小王爷,不允呼少爷,你怎么老是不长记性,下次若再如此,重责你五十大板。”张石门见到这位自小伴他长大的书僮当着众人的面称他少爷,有失他的尊严,大感愤怒,开口斥责。 “是,是,是,少爷教训的是,小人以后一定记住。”他话一出口,猛然意识到又说露嘴了,忙伸手将嘴捂住,另一只手狠狠抽了自已几个嘴巴,“打你这张臭嘴,让你总是记不住。” 下面众人真是忍俊不禁,差点轰堂大笑起来,但看到张石门几欲喷火的眼睛,只好打住。 眼见张五羊的两腮微微肿起,张石门勉强压下处罚他的念头,厉声道:“既然你已自罚自身,这次就算了,下次若再犯,绝不轻饶。” 第43章 话说来说去,还是这两句。庭议的是事关他们“小朝庭”生死存亡的大事,这位张大公子偏偏为了他的些许颜面揪住自已亲信的小辫子不放,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三四十个人,每个人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唾沫星乱飞。一个说完,另一个接上,越往后的人说的越多,说的越全面。这下可苦了张五羊了,他高高撅着屁股,爬在地上,写了一张又一张,连换了二支毛笔,用了三管墨,最后累昏过去,这次庭议才算接近尾声。其间还吃了顿晚餐,加了次夜宵。这次的庭议虽然没有形成决议,但记录文字之多,进行时间之长,不能说独步古今,来世要想追上却也不太容易。从此以后,张五羊患上了写字恐惧症,一拿起笔,胳膊就抖,手就颤,再不能为他的主子做文字工作了。 *** 东海,无极岛。 郎碧空迎风站在一处险峻的高崖上面,目光投注向云雾缥缈的海天之间。那云雾后面广袤的睿丽王朝太吸引人了,郎碧空每天都要站在此处,凝视一段时间。眼睛看不到没关系,心能看到就行。看着他专注的神情,李天涯张了张嘴,未敢开口,垂手恭恭敬敬地肃立一侧。 二百多年前,睿丽王朝初建,天下一统,只无极岛孤悬海上。郎碧空的祖先拒绝了朝庭要求他无条件投降的要求,率领子弟兵与朝庭水军在海上激战数月,尽管无极岛上居民在与天争,与海斗,与风拼的恶劣环境中练就了强健过人的体魄,但朝庭水军的装备、战术素养却更胜一筹,双方均损失惨重。 迫不得已,双方重新开始谈判,经过一番激烈的唇枪舌剑,讨价还价,签定了著名的《无极岛条约》,条约中规定:无极岛归属睿丽王朝,朝庭却不得在此岛驻兵,岛上居民也不用向朝庭纳税进贡,但有一点,那就是睿丽王朝只要还存在,姓郎的子孙后代就不能离开无极岛,否则条约作废。原来经过这次海战,朝庭对郎家的实力还是深有忌讳,特附加上这一条以为后代子孙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这薄薄的一张纸换回了世代相袭的东海王,换回了岛山居民的安居乐业,却也因此束缚住了东海龙王展翼翱翔的空间。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十二章南巡~ 良久良久,郎碧空终于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郎家被困此岛二百多年,看来终于有了脱困的希望了。”郎碧空轻轻叹息一声。 “师傅。”李天涯轻轻呼唤数声,郎碧空才有所觉,他转过身来,眼中竟微微湿润,自嘲地一笑:“为师今天多有感慨,有点儿效小儿女之态了。”郎碧空拍拍李天涯的肩膀,温言道:“天涯,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王开济背后有北卑的支持,再加上此人在永平府多年经营,深得人心,不会轻易被打垮的。即使朝庭能平定永平府,那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 李天涯恭声答道:“师父说的在理,是徒儿想的太多了。” “想的太多不是坏事,只是你对大局观的把握还有所欠缺,以后还要多练练。我只有一个女儿,限于那该死的条约,还不得不随她母亲的姓。她一个女孩子限于身体条件,也做不了什么大事,这东海的事以后还不都是你们师兄弟几个管,多加把力,多用用心,把担子担起来。” “是。”李天涯一脸的感谢,越发恭敬起来。 郎碧空负手踱了几步,停下身形,沉声说道:“石门府张立朝那边还是要多做些工作,他手下虽然多乌合之众,但其中有几个人物,还是有两下子的,争取先把他们拉过来,到时,就由不得这老狐狸再推三阻四的。” “每次朝庭进剿,我们都出人出粮,可这老狐狸连感谢的话也未说过一句,好象我们是应该的,这也太气人了!这次非给他点颜色瞧瞧。”李天涯讲到张立朝,恨得牙根疼。 “齿亡唇寒吗,我们帮他也是为了自身。老狐狸看破这一点,当然认为我们所做的一切是理所应当的了。他感谢不感谢不要紧,重要的是他得服从我们。你回去后一定要把这件事当头等大事来抓。记着,这挖别人墙角的事,一定要小心谨慎,要做到万无一失。” 看到大弟子心神领会的模样,郎碧空心中很是欣慰,脸上不由自主浮上笑容,他手抚颌下尺许长的长髯,淡淡说道:“对了,有一件喜事忘了告诉你——我们的东海之鹰经过这数百年的摸索训练,终于成功了,已有四只可堪传递信息,观察敌情,准确率至少百分之九十以上,你这次回去就带上两只。” “太好了!”李天涯小孩似的跳了起来,“有了它们,等于多了十万兵马,我们还怕得谁来!义父!大事可期呀!” “不要太依靠它们,毕竟仗是靠人打出来的,只有人才是最主要的,什么时候你都要牢记这一点。” 李天涯不住点头称是。 “本来已训练成功六只。前段时日,南宫峻那个贪婪的家伙派人来,正赶上我们测试东海之鹰,结果来人假托南宫峻之名,要走了两只。我们还有事相求于他,不得不给这个面子。虽然南宫峻不太可能将东海之鹰送与军方,但也不得不防,万事多加小心就是了。” 李天涯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的不甘心,这东海之鹰训练起来何其艰难,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怎能说送人就送人呢。 “又小家子气了吧。送就送了,有什么打紧的。我们既然敢送,就有应对之法,呆会你去向训鹰的主事请教请教,你就全明白了。” 李天涯又高兴起来:这老爷子居然也学会了卖关子,跟弟子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你师妹中州一行,按理说早就该回来了,可到现在还有消息,虽说不会出什么事,但你义母整日念叨,想女儿快想疯了。你回去以后,派些人找找她,让她赶快回来。这个疯丫头就知道玩,连父母都不要了。” *** 京州,太和殿。 纯宗皇帝燕子脸上一片铁青,粗气呼呼从鼻中往外喷。他狠狠将一份奏章,甩到殿下,气狠狠道:“朕只不过想南巡,又不是迁都,武章徒你这个狗奴才居然言辞烈烈,说朕是误国误民之君,简单是大逆不道。睿丽王朝建国这么多年,哪一位皇帝没南巡过,为什么偏偏朕要南巡,就成了昏君了。”纯宗皇帝长出一口气,厉声道:“来人那!将武章徒推出武门问斩,家人全部流放到昌州为奴。” 殿前侍卫叉起武徒章,往外就拖。 武徒章双手一挣,甩开侍卫,“扑通”跪倒在地,叩头不止,待他扬起头来,已是泪流满面,他嘶声道:“皇上啊!皇上!为臣一片忠心可表日月。臣的奏章言辞或有不敬之处,皇上要治臣的罪,臣也认了。只是恳请皇上回收南巡成命。臣从未说皇上不能南巡,只是时机不对啊!我们要平息叛乱,那得花多少钱呀!皇上您这一南巡,银子如流水般花出,国库中哪还有钱用来平叛那。” “拉出去!拉出去!”纯宗皇帝厌恶地摆摆手。 “老天那!老天!难道我们睿丽王朝就这样完了吗?”武徒章猛地站起身形,向殿中的柱子撞了过去,“砰!”的一声,脑浆迸裂,人“扑通”一下倒在大殿上。红红的殿柱被血一浸,艳红了许多。 这等场面,惨烈无比,殿中众臣人人失色。 “拖出去,晾尸三天。”皇帝有一瞬间的惊恐失神。 凌治方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他咬了咬牙,整整衣冠,就想出列劝谏,这时一道目光射了过来,直直盯在了他的脸上,他侧头向目光射来的方向望去,只见燕骥遥一脸铁青,目光隐蕴泪花,但眼中神色凌厉无比,狠狠瞪着他。 两人目光相撞,火花四溅。凌治方最终抵挡不住燕骥遥的眼神威势,败下阵来。 至此纯宗皇帝南巡的大事因无人再敢劝谏,终是定了下来。 *** 皇帝南巡是天下大事,不出数日已是天下皆知。 知道这一消息时,凌云飞正在给花圃中重新栽种的花浇水,当他听到客玉涵说出这一消息时,手一松,木桶掉到地上,水洒了一身,他楞是没有感觉到。 “瞧你,不就是皇帝南巡吗,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客玉涵边手忙脚乱帮凌云飞换衣,边对他嘲弄不已。 凌云飞自失的一笑,轻斥道:“小丫头,就爱胡说八道。” “他南巡他的,关我们什么事,臭小子你何必如此失态。”元雪晶在旁一脸的不以为然。 “关我们什么事?能不关我们的事吗?”凌云飞心中的震动到了这时才平息下来,“皇帝要南巡,所经之处,须得歌舞升平,地方官员才能保住官位,进而升官有望。这中州是他必过之地,过不了久,这中州一切身份可疑人员皆要抓的抓,驱逐的驱逐,你们几个怎么办?” “怎么办,你看着办吧,反正你要是连这件事都摆不平,你在中州算是白混了。”元雪晶眼睛一翻,将凌云飞上上下下瞧了个遍。 凌云飞被她看的有些发毛,忙又道:“这还是小事,只是我无缘无故的又要出一大笔血,想起来真是让人心痛的很。” 客玉涵在旁插嘴道:“那你就少出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少出?你说的倒轻巧。中州这么人家,按财产多少都得出血,少出能成吗。” 第44章 “中州几十万户人家,那不得有几百万两银子,要这么多银子干哈用?”元雪晶张大了嘴,一脸的疑惑。 “到不了几百万,但百十万还是有的。皇帝南巡,这千里官道要重新修整吧,否则颠着了轿中的皇帝,臣子的罪过可就大了;千里运河得重新疏浚吧,运河中的桥要拆了再起吧,皇帝的龙舟又宽又高,如被运河,桥梁所阻,地方官还要不要脑袋;皇帝停靠休驾之地,需建行宫吧,这数千里下来,要建多少座行宫;皇帝经过的村庄集镇,破败的房子也须推倒重建吧,要是让皇帝看到你辖下的百姓还这般贫苦,这父母官称职吗。还有重要的一条,这天下的官员好不容易逮着了这样的好机会,能不大捞一把,此时不捞,更待何时。” 三女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 净饭、梅念臣、池上谰、柳轩窗、熊适履、马弟初再加上凌云飞一共七人挤进了凌云飞的屋中,使得他那不大的居室一时之间没了多少空余之地。 池上谰也是位道士,与净饭乃莫逆之交,柳轩窗、熊适履皆是落魄的文士,才华非凡,只有马弟初是梅念臣带来的,称呼梅念臣为恩人,长的高头大马,健壮非凡,往椅子一坐,椅子咯吱吱直响,凌云飞看着悬心,唯恐椅子承受不起他的重量,摔了他。 “那面要打仗,这边却要南巡,搜刮来搜刮去,老百姓吃什么喝什么,他这做皇帝的就不能为天下想想。”净饭关心民众疾苦却是半点不假。 “为他自已想想就够了,百姓是死是活,能碍着他吃喝玩乐?”柳轩窗屡试不弟,早对朝庭失望,言语中大是不敬。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为百姓鸣起了不平。 梅念臣肃着脸一言不发,等到马弟初裂着大嘴,说众人说的都没用,他一槌下去什么都解决了时,才开口:“弟初不许胡说。”马弟初嘴一合,面上悻悻,却是不敢出言顶撞。 轻轻咳嗽一声,梅念臣清了清嗓子,才道:“清剿叛乱,耗资巨大,南巡更是用银子铺路,这番折腾下来,百姓的活路已是所剩无几。朝庭如能顺利扑灭叛乱,还可残喘上几年,若败,则大势去矣。依我看,还是败的成份居多,那么明年,最迟后年,天下烽烟四起的时候就到了。我们要抓紧时间准备,空谈何用,今天聚会就到这,大家回去赶快行动起来,切忌要保密。” 众人散去,梅念臣却留了下来,马弟初自然相陪。 凌云飞知道他有重要事情要谈,给他续上水。 梅念臣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道:“在太苍腹地有一巨坑,方圆数里,人迹罕至,是我当年落弟,游山玩水时发现。”他伸手指了指马弟初,“老弟,你猜这位是谁?” 凌云飞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十多年前,太苍府有一伙巨盗,来无影去无踪,专门抢劫大户,弄得是人心慌慌。后来官府请出云鹏出面,这伙人听到消息,烟消云散,不知所踪。这位马弟初就是巨盗首领马汝成之后。” “看来这些人是后辈了,当时要不是在狱中,定要见见他们,这同行见同行,不两眼泪汪汪,打上一场也是好的。怎么又是云鹏,看来他还真是强盗们的克星。”凌云飞下意识的摇摇头。 “老弟看不起强盗?是了!你整日锦衣玉食,早忘了人间的悲苦了。” “我本身就是个强盗,能不知道吗。”可这话能跟人说吗。 好在梅念臣说过就算,“云鹏出面干预,太苍府是不能来了。巨盗们财产已多,好多人主张分财散伙,不想再干。为了分赃,窝里斗,互相残杀,等我听到喊声,顺绳而下,只有马汝成还剩一口气。” “好在我是一个人行事,否则不用云鹏抓我,我定已被同伙干掉了。”凌云飞看着马弟初咧着大嘴,呜咽的样子,心中止不住酸楚。 “马汝成将全部财产托付于我,求我照顾他老家的老婆孩子。等我赶去,这孩子已是一个孤儿。我当时心情郁郁,哪有心情收养他,便将他交与师兄了事。如今他艺成下山,找到我,说终身跟随于我。老弟,他可是几百万两银子的身价呀,下面就看你的了。” 请继续期待《再世风云》续集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一章谈婚~ 马弟初抹了把眼泪,高声道:“我的一切全是老爷子你的,这银子你说给谁就给谁。我跟你不愁吃不愁喝,要那么多银子干哈?” 好家伙,几百万两银子,转手送人,脸不稍变,气未多喘,大方的让凌云飞嫉妒不已,“这是强盗的儿子吗?” “老哥,银子之事先放到一边,你说的巨坑在什么地方?明日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如何?” 梅念臣眼睛一亮,仰天打了个哈哈,道:“老弟真是有心人,佩服!佩服!” 凌云飞微微一笑,两人心照不宣。 *** 好说歹说,费了凌云飞好大的功夫才将客玉涵她们摆平。 待他与梅念臣、马弟初站在巨坑边缘,凌云飞对造物主的神奇差点膜拜到地。 三座高峰壁立千仞,真插霄际,只余他们站立一面是平地,但背后丛林莽莽,一望无边,如无人带至,想要找到此处,真是难比登天。 巨坑近似圆形,直径二千米左右。三峰内向斧劈刀砍般峭削,直落千丈,巨坑内峭壁到得半腰,陡然紧收变成斜坡,坡尽头又成一圆,然后直直下削,大口套小口,坑中有坑,险峻多姿,壮观无比。 再往下看,已到坑底。坑底绿树遍地,野花如雨,满眼红绿,看不到一丝杂色,千百万年来,这地方少有人至,植被疯长,竟将坑底填满。 凌云飞痴呆半晌才回过神来。他大概估算了一下,从他们站立的平地,到得坑底,没有千米,八百米足足有余。 顺着长长的绳索溜下坑底。 立身齐腰高的杂草丛中,展目四瞧,树木、荆棘、花草密密匝匝,葱葱郁郁;因为坑中湿润少风,树木疯狂上拔,高达十多丈的大树随处可见;更奇的是蕨根长成了老态龙钟的树疙瘩,叶片居然长近一二米;黑白黄相间的石壁缝中长着许多老树,歪歪扭扭,顽强地附在空中,全靠根系支撑,毅力之强悍,令人佩服不已。 坑内遍布清泉,汩汩地无声流出,清澈难言。掬手喝上一口,清冽甘甜,涤荡人心。 随着梅念臣在茺草荆棘中缓慢前行,虽然已是四月时节,山外热气渐生,然而处身坑内,全身却是深有寒意,宛如换了一个季节。 耳边渐渐传来哗哗的水响,随着脚步向前,水声越来越大。穿过树林,一幕十多米高,宽达二十多米的瀑布挡在了眼前,往上看,那水流仿佛水银般从崖壁上滚落,到得中段飞珠溅玉,飘飘洒洒,再往下水珠就似天女散花,击到岩石上,溅得全身皆湿。 从瀑布侧面绕过,水帘后是一高五六米的大洞,乍一看口小肚大,幽深难测。凌云飞跟着梅念臣、马弟初冲入洞中。 洞中出人想象的宽敞。高达数十丈,宽更达百丈,向前延伸到五六十丈,上左右兀然向内收缩,变成了方圆数丈左右的小洞,视力所及,黑幽幽,望不到尽头,深邃不知几许。 大洞左右分布无数的小洞,方圆一二米到十几米大小不等,深度也是参差不齐,几米有之,深不见底有之。 梅念臣来到左侧一处洞壁前站定。洞壁上刻着几个歪歪斜斜的大字,看痕迹是用刀剑类锐器刻出,由于年深日久,青苔满布,如不细看,还真不容易识别出来——马汝成之墓。 马弟初跪到地上,粗豪的汉子表现出软弱的一面,哀哀不绝。 待得他平静下来,站起身形,梅念臣向前走了几米,手脚齐用,石块泥土纷纷而下,不多时,点点豪光散出。用手轻轻拂了几下,灿灿的珠光宝气映得洞中亮堂许多。 好家伙!这么多的珠宝,价值几百万那还是保守估计,看来人多还是有优势,他凌云飞从事同样职业二十多年,也没有人家几年间捞得多。 欣赏完珠宝,几人盘膝坐下地上。 “怎样?”梅念臣笑着问凌云飞。 “这洞看来深不见底,也不知通往何处?”凌云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梅念臣摇摇头,道“天知道。” 凌云飞耸耸肩,深深地注视着梅念臣道:“老哥,这洞如此宽敞,住个几千人没问题吧?” 梅念臣没有答话,两人对视一眼,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纯宗六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平叛大将军简堂率领十万大军,攻克永平府,王开济明知不可而为之,率军拼死抵抗,自杀成仁,他的二弟王开达率领残兵败将逃入北卑。简堂受燕骥遥指点,准备象征性抓个几十户百姓,以通匪逆罪砍掉了事。谁成想,皇帝一道圣旨下来,株连无数。经此一劫,永平府人口从一百多万锐减到五六十万,青壮年男子几乎被残杀殆尽。 *** 纯宗六年十二月,距纯宗皇帝南巡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在这一个月内,京州以南各州府,据说家有女儿,到了婚嫁年龄的,不管有没有婆家,纷纷想方设法,抢着嫁人。一月之内,成婚人数远远超过一年结婚人数总和,纯宗皇帝燕子的好色之名真是名闻天下,世人皆知。 中州。 云鹏把手中的一纸信简看了又看,猜疑不决。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忌弱是你吗?” 第45章 云鹏开口相询。 轻柔的语声回道:“正是女儿。爹爹,您叫女儿来,何事吩咐?” 云鹏轻叹一声,说道:“你燕伯伯来信,想让你前去和纪北成婚,不知你意下如何?” 久久的沉默。 “你们自幼订婚,如今你早过成婚年龄,也该出嫁了。” 云忌弱低低的语声响起:“女儿只是把纪北当作弟弟,心中无半点男女之情,恳请爹爹体谅女儿的心意,不要为难女儿。” “那你哥哥怎么办?你也知道,他对纪香痴心一片,如你不嫁,纪香能答应下嫁于他?” “纪香姐姐眼高于顶,即使女儿嫁了过去,她也未必肯屈身嫁给哥哥的。” “但你若是不嫁,你哥哥岂不更是一点希望都无,他一片痴情付之流水,你让他情何以堪。” “女儿跟着师傅修行日久,儿女之心已淡,如不是记挂爹爹和哥哥,女儿早就置身红尘之外,不理人间之事了。” “你如实在不愿,爹爹也不逼你,只是这出家为尼之事,你以后不得再提起。好好一个女儿家,整日吃斋念佛,不理俗务,白白浪费了大好时光。难道三丈红尘,除了爹爹和哥哥,再无你留恋之处?” “世间多疾苦,世间多忧虑。如能跳出三界之外,逃出五行之中,未偿不是一大乐事。” 云鹏沉吟半晌,说道:“世间万物,芸芸众生,皆有好恶之心,既然天生万物,便有万物存世的理由。你自幼喜胡思乱想,偏爱钻牛角尖,那是你的天性,爹爹从未想过要强迫你改变什么,但上天既然赋与你世间罕见的花容月貌,便有它的理由。你想出家,把一副人见人爱的容貌隐身,肯定违背了上天的真实意愿,恐怕是没有可能做到的。” “容貌只是人的外在皮囊。在佛家眼中众生平等,美女与骷髅原是一体,人失去血肉,还不都是骷髅。” 云鹏用手指敲敲椅背,又叹了口气,声音中饱含忧虑:“纯宗皇帝即将南巡,中州是他必经之地。忌弱你沾爹爹的光,名播天下,这位好色之君若是向爹爹开口,要你相见,爹爹是没有理由拒绝的,那便如何是好?你燕伯伯此时来信催促此事,也正是基于此目的。” “女儿割去三千烦恼丝,跟随师傅遁入空门,爹爹便省去了麻烦。” “事情哪又你想象的这样简单,只要你不嫁人,以他帝王之尊,若是对你起了意,你是无法逃过他的手掌心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天之民,莫非王民,这天下的一切都是他的,他说怎样还不就怎样,谁又奈何得了他。” “依爹爹之见,女儿只有嫁人这一条路了。” “不错!随着皇帝南巡日子一天天临近,中州抢着嫁女已成一股风潮。天下父母疼爱女儿的心都是一样的,谁想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孩子跳入火坑呢。” 云忌弱默默地站着,半天没有再说话。 “忌若,事已至此,你就认了吧。纪北出身名门,心性纯朴,又对你痴心一片,你能嫁给他,也算是很不错了。” “燕伯伯家是皇室贵胄,位尊名高,他又与爹爹相交莫逆,更兼我的亲姨妈是他的妻子,我嫁了过去,他们对我定是百般疼爱,气是不会受的。可问题是我根本不喜欢纪北,嫁给他,女儿能有幸福吗?” “感情是慢慢培养的,只要他真心对你好,这就足够了。世上的事哪能都十全十美,差不多就行了。” “也许除了嫁人,还有一个办法能免除女儿的麻烦。”云忌弱淡淡言道,她的声音中隐隐含着许多东西,似乎有坚定的决心,仿佛又有了解脱的伤感。 云鹏身子一颤,转过身来,直直看着站在他四尺开外的云忌弱。 依旧是白衣白裙,娉娉地俏立。那张脸由于长期戴面纱,遮挡日光的缘故,白得近乎透明。淡淡眉毛,淡淡妆,彩笔难描秀四方。梦幻般的眼睛,梦幻般的鼻子,梦幻般的嘴,整张脸上似乎朦朦胧胧,罩着一层轻烟,使她看起来很不真实。 这样的美人也许只存在人们的梦中,而不该在真实的人间出现。 云鹏看着自已的女儿,心中不由升起一丝自豪。有这样的女儿,哪个做父亲的能不自傲。 “忌弱你可不能做傻事,你若因为这件事而毁了自已的容貌,爹爹定会内疚一辈子。”云鹏略一沉吟,“罢!罢!罢!一切由爹爹扛着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云忌弱摇了摇头,“民不与官斗,何况他是皇帝,爹爹你就不要管了,一切都交给女儿吧。” “交给你?”云鹏反问一句,“不成,你是我女儿,做父亲地保护女儿天经地义,风来给你遮,水至给你挡。否则我不配做父亲。”说到这云鹏心中忽的一动,想到了一个人。 “这小子死而复生,好象完全变了一个人。‘大龙卷’的威力真有如此之大,能将一个人的性格改变,能让人变得年轻?听女儿话里话外之意,似对他极有好感,可惜他花花肠子一个,搭了上那几个女人,要不然将女儿许配给他也未尝不可,辈份不对有何紧要。这小子气宇非凡,才智高超,老于事故,实是难得的人材,定对自已所图之事助益极大,与将忌弱嫁给纪北相比,也许将忌弱嫁给他更符合自己的利益,也更对女儿的心意。” 看着父亲变幻不定的脸,云忌弱有些茫然,又有些担心。 “就这样定了。”云鹏在一瞬间下了决心。 “忌弱,你看林云飞这个人怎么样?”云鹏紧紧盯着女儿,目不稍瞬。 云忌弱楞了一下,脸上浮上一层红晕,她勉强抑制心神,装作若无其事,问道:“他只与女儿一面之识,女儿对他根本不了解。” “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与他相处过几日吧,怎能说一点也不了解他。” 云忌弱语意娇嗔:“不是跟你说过几次了吗,他昏迷了三天,醒过来就离去了。话都没说上几句,谈何知人?” “我屋里的那张画像是你拿了吧?你这样做还不是为了多看看他吗?” “爹爹,你再说女儿不理你了。”云忌弱脸涨得通红,垂下了头。 云鹏心中猛然一震,什么都明白了。“是了!我把那张画像挂在屋中二十多年,女儿自小朝夕相顾,那小子的影像早已深深扎根在女儿的脑海中,这番真人相见,能不情根深种,难以自已?”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二章论嫁~ “但愿这小子没有继承凌师祖神经兮兮的毛病。”云鹏心中暗暗暗祈祷一声。 “忌弱,事到如今,爹爹便向你实话实说了吧。”云鹏一脸郑重,说话的语气不知不觉沉重很多,“这个林云飞其实就是二十多年前的凌云飞。” 云忌弱啊的一声,叫出声来,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不可置信,“他不是已经被您误杀了吗?这怎么可能,他看来也就二十多岁呀!” 云鹏苦笑一声,说道:“我上次与他相见,他虽然没有承认,但爹爹老眼尚未昏花,自认不会看错人的。一个人死而复生,已属异事,活了六十多岁,居然还如此年轻,更是不可思议,也不知他走了什么好运。” 云忌弱惨白的脸稍稍恢复了正常,“难道是那支千年雪参的作用?但千年雪参也不能让人返老还童啊。” “当时他后背中剑,前胸被我击中,在我想来肯定命不保全,也未细察,也许是赵五洲贪图他的财富,用千年雪参救了奄奄一息的他一命。赵五洲后来死的不明不白,难道是他所为?又不太象。” “赵五洲用千年雪参救他,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毕竟对他有恩,他反过来杀赵五洲,这根本不合常理,他怎会是这样的人呢。” “应该不会是他杀的。一个三品大员莫名其妙地死了,朝庭却只胡乱抓了几个人,便算完事,根本不做调查,这其中定有古怪。以后有机会你问问这小子,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爹爹要想知道,自已去问他好了,干吗扯上女儿?” “这小子二十多年前被我打伤,心中对我存了芥蒂,要不是看女儿的面子,找我报仇都说不定呢,怎会对我讲实话。他身上牵扯了太多的秘密,忌弱你可要多用些心思。” “爹爹您今天是怎么了,老说他干吗?”云忌弱看到云鹏脸上的暧昧之色,心中呯呯之跳,心中五味陈杂。 “忌弱你冰雪聪明,爹爹的意思难道你不明白?” “他和您同辈,自是忌弱的长辈,再说他年龄比您还大呢。”咬咬牙,云忌弱将数月来编织成的绮梦,一点点撕破。 “他与咱们没有血缘关系,年龄辈份根本不是问题,再说这小子看起来英姿勃勃,气宇斩昂,与你正好是一对璧人,关键在于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云忌弱脸上阵红阵白,眼中神情一会迷茫,一会清澈,嘴唇抖了几抖,却是一个字也未吐出来。 “你若不愿意,那便算了。爹爹急着将你嫁出去,还不是迫不得已。” “可他已经有好几个女人了,听哥哥讲塞外双娇就是其中两个,要女儿与别人共享丈夫,女儿自问还没这个心胸。” “当今天下,稍稍有点财产地位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只要你喜欢他,他喜欢你,这就足够了。你若是心中老想着自已高人一等,不屑与别的女子共处,可要丫老终身了。” “佛曰众生平等,男女本是平等的,凭什么要我一心一意对他,他却把心分给别的女人。” 第46章 “你个丫头,又钻牛角尖了。纯宗皇帝是男的,睿丽王朝谁敢和他平等;天南女王是女的,天南王国又有哪个敢她与平起平坐。这个世界的平等只是相对的,绝对的平等只存在你的想象中。” “反正我不能嫁给他。我可不想与她们整日争来争去,只为讨一个男人喜欢。” “算爹爹这番话没说,你想怎样就怎样吧。”云鹏挥挥手,意兴有些萧索,低声道:“忌弱,你先去吧,让爹爹再好好想象,是否还有别的办法。” 看到父亲流露出罕见的失望之色,心灰意冷的疲惫模样,云忌弱心中一痛,“我总是想着自身的幸福,何曾体谅过爹爹的难处。若是因为我,惹怒了皇帝,雷霆之下,爹爹武功再高,又有何用。罢!罢!罢!嫁就嫁吧,与别人分享一个倾心的男人,总比嫁给一个自已不喜欢的人强。” “爹爹不用为难,女儿同意嫁人了。”这句话出口,无比艰难,心中的酸楚委屈、自艾自怨再也忍受不住,眼泪不由自主从眼眶溢出。 “你终于想通了,同意嫁给凌云飞了?”云鹏身子一振,直起了腰,待看到女儿的泪水,忙又道:“忌弱不用委屈自已,你这样嫁出去,叫爹爹心何以安?” 云忌弱拭了拭眼泪,凄楚一笑,“天南公主、塞处双娇与女儿齐名,她们都看上了同一男人,证明他已彻底改过前非了。浪子回头金不换,女儿嫁了他,不用担惊受怕,也就够了,再说他年纪已大,知道心疼人,女儿应该知足。” *** 凌云飞呆呆地看着云鹏,眼睛直直楞楞,眼珠子半天未动。 “这老爷子脑袋今天出问题了吧,要不就是自已耳朵有了毛病——将云忌若嫁给自已,开什么玩笑:江南第一美人岂能与别人的女人共享夫君?云鹏怎会同意将女儿嫁给一个老头子?” “你到底愿不愿意?老盯着我干嘛。”云鹏看到凌云飞魂不收舍,心中稍感安慰,“这小子对忌弱很在意吗!” “您知道,我已经有了女人了,忌弱嫁过来,太委屈她了吧?” 不知不觉间,你换成了您,尊敬的态度让云鹏抚了抚短短的胡须。 “啰里啰嗦!忌弱既然已经同意,就表示她不在乎。你就痛快一句话吧。” “那您容我和她们先商量一下,好不好?” “不好!”云鹏话说的干脆,没有丝毫的回旋余地。 凌云飞心中兴奋无状,慌恐莫名,“不答应吧,心中绝对不甘;答应吧,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要是唱起来,自已这个观众如何是好。偏偏云鹏故意为难自已,不让先去吹吹风。”握了握拳头,抿抿嘴角,凌云飞一撩袍袖,跪倒在地,“岳父大人在上,受小婿一拜。”呯呯呯磕了三个响头。 虽然心中很是不自然,但脸上却是恭恭敬敬,“我年龄比他大又如何,娶了他的女儿,他就是岳父,给他磕头,天经地义,不需不好意思。” “贤婿请起!”云鹏奇异地一笑,将凌云飞一扶。 “既然你已同意,择日不如撞日,再过两日,我便把忌弱给你送过来,你可要好好待她,否则我绝不轻饶。” “婚姻大事,怎可如此草率。这般苍促,岂不轻漫了忌弱。” “忌弱是‘江南第一美人’,世人皆知,难道你要让全天下都知道你娶得美人归,以此满足一下你的虚荣心。” “小婿决无此意。”凌云飞看着云鹏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咯噔一下,一种不安的感觉隐隐升上心头。 “忌弱偷偷过来,是委屈了她,但如此一来,也为你们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你这里可不比云府,如大张旗鼓,你们今后还有安生的日子过吗?” 人生大事,仿佛演戏一般,戏剧性地定了下来。 凌云飞送走云鹏,围着屋子转了一圈又一圈,脑头纷乱一团。 “这是真的吗?云鹏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明明知道自已的底细,还将女儿嫁过来,是为了‘大龙卷’?还是为纯宗皇帝南巡?如是为了皇帝南巡,他可以将女儿嫁给燕纪北呀,他们不是自幼定亲吗。他这样做,不但背上了不守信义的名声,不是连燕兆男也得罪了……”凌云飞想破了脑袋,也是无半点头绪,只好先放过一边,转过头来,想着如何将此事告诉三个姑娘。 想曹操曹操就到。 “林大哥,云鹏又来干什么?难道他看着别人嫁女儿眼红,也想将江南第一美人嫁过来?”客玉涵当先走了进来,元雪晶、孤冰雁跟随其后。 凌云飞重重点点头,闷声道:“这次还真让你猜对了。” “什么?”三个姑娘异口同声,嘴张的大大的,震惊不已。 “你已经同意了?”客玉涵一脸兴奋,元雪晶脸挂乌云,孤冰雁脸上一抹红意闪过,随即如常。 凌云飞再次点头。 “太好了!江南第一美人是我的崇拜对象,我真想现在就看看她到底长的有多漂亮。”客玉涵拍拍手,重重给凌云飞一击,“大哥,你真是艳福齐天,恭喜!恭喜!” “林云飞,你好得意呀!救命恩人自动送上门来,快美死你了吧。”元雪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做不对,可他非逼我马上表态,我也没办法。” “口是心非!见色忘义!你答应地倒痛快了,却置我们姐妹于何地。看起来,我真是把你看错了。”元雪晶一脸鄙夷,“反正我也不是你什么人,无权过问你的事,你爱怎样就怎样吧。不过我管不了你,可管得了自已。咱们今日一刀两断,从此各奔东西,你的救命之恩,以后再报。”元雪晶把头一扭,看向孤冰雁,“姐姐,你怎么说?” 孤冰雁低低道“我?”她摇了摇头,轻轻叹息一声。 元雪晶脸上微微失色,苦苦一笑,“既然这样,那咱们姐妹以后再见。”她向客玉涵点了点,道一声保重,身形猛然纵出,转眼不见。 孤冰雁伸手要拉,却哪里来的及。 “大哥,我去追她回来。如三日不回,那就是我陪她回塞外去了,等把她送回,再赶回来。”孤冰雁起身追了出去。 “雁姐姐,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客玉涵也跟着跑了出去。 凌云飞痴痴站着,只觉身体已不是自已的,一丝感觉也没有。 良久,良久,他才回过神来。 事情会到这个地步,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揉揉脸,强迫自已什么也不想,起身出门而去。 从中州出来,一直追到天黑,一无所获。 凌云飞长叹一声,拖着心力交瘁地身体,慢慢走回家去。 人都是感情动物,几个月相处下来,元雪晶虽然直言快语,嘴不饶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朝夕相处之下,凌云飞与她的感情日增,早超过了从向阳府初回时互有好感的阶段,情愫日深。谁想她今日根本不容他多做解释,一刀切下,人即远走,大出凌云飞想象之外。 “走就走吧!不是自已的强求又有何用。但愿冰雁和玉涵能平平安安地回来。” 片刻功夫莺声燕语的院中变得空荡异常,物是人非就在眨眼之间。 *** 两天过去,凌云飞望穿着了双眼,也未见一人回来,只好将心思放在云忌弱的身上:怎么也不能让她刚过来,就内疚吧。 迷迷糊糊,凌云飞还在睡梦中,听到有人敲门,他心中一震,“难道是她们回来了?”忽忽穿上衣服,急急跑了过去,打开大门。 云鹏当前而立,后面跟着一身白衣的姑娘,定是云忌弱无疑。凌云飞心中失望加惊诧,不觉一呆。 还未等他开口,云鹏已走了进来,云忌弱低垂着头,紧随其后。 “怎么大半夜就过来了?”云鹏这一手还真是有点儿让人摸不着头脑。 “岳父,忌弱,快屋里请。”凌云飞抢前一步。 父女两人都未做声,跟着凌云飞走入客厅。 云鹏也不说话,变戏法般手中多了两根红烛。他将红烛放置桌上,双手互搓,两只红烛同时燃起。 凌云飞惊佩无已,这等功夫如不是他亲眼所见,心中实是不信,人的内力能擦出火花,这怎么可能。可事实就在眼前,不由得他不信。 “忌弱把面纱拿掉,都嫁人了,还戴着它干嘛。” 云忌弱羞涩地看了凌云飞一眼,用纤纤玉手摘下了蒙面轻纱。 看到云忌弱那张美艳绝伦的脸,凌云飞一时之下,还是颇为惊艳。天下八美,算上云忌弱,他已见过六人。在他想来,这些女子美貌应该不分轩晓,却想不到云忌弱还是美的出乎他的想象,比他见过的其余五人还要美上三分。 呆呆看着云忌若的俏脸,凌云飞除了些许甜蜜,更多的却是酸涩,为了娶到她,他凌云飞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呀。也许代价远不止于此,还说不定呢。 在云鹏的指挥下,凌云飞和云忌弱拜天拜地拜云鹏,夫妻对拜,婚礼便算完成。 “这次婚礼是太简单仓促了些,委屈你们了。可只要你们以后相亲相爱,没有婚礼又有何妨。世人注重繁文缛节,徒浪费金钱和时间,没有什么意义。”云鹏炯炯有神的目光扫过两人,微微一笑,“好好过日子。”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三章偶遇~ 云忌弱呆呆地看着烛火,心跳得非常厉害。 凌云飞轻轻道:“忌弱,我能娶你为妻,真是做梦也想不到。” 第47章 云忌弱将头转了过来,瞧向凌云飞,“只要你以后不嫌我、厌我,贱妾知足了。” 凌云飞伸手过去,捉住了云忌弱的两只玉手,云忌弱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脸上一红,由他去了。 “我怎会嫌你、厌你呢,有你这样的妻子,我疼一辈也不够呢。” “相公要永记今日之言。”当云忌弱被凌云飞抱在怀中时,她贴着凌云飞的耳边喃喃低语。 相公二字入耳,凌云飞忍不住想哭。客玉涵虽与他如夫妻一般,但二人之间终有许多阻碍,不能算他真正的妻子,而云忌弱却是他实实在在的夫人。上天将如此美人送给他,他半生的苦难也算是不枉了。 “半夜三更,娘子就迫不急待嫁了过来,是不是想相公想得忍不住了?”凌云飞亲着云忌弱的脸颊,嘴上说着轻薄的话。 云忌弱小嘴张开狠狠咬了凌云飞一口。 凌云飞“啊!”的一下,叫出声来。 “娘子好狠的心!”凌云飞嘟囔了一句,贼忒兮兮的一笑,贴着云忌弱的耳边悄声道:“这般早起,我还有些困倦,娘子你陪相公再睡一觉吧。” 云忌弱脸通红一片,将头埋在凌云飞肩头,凌云飞听到了新婚娇妻急速的心跳,感受到了她变得火热的娇躯。 到了此时,凌云飞将对另外三个姑娘的挂念压在了心的一角,大部分都交给了云忌弱——已对不住了一个,便不能再对不起另一个。 “相公,不得无礼!快放下妾身,你要想想那三个姐妹的感受。” 凌云飞亲了亲云忌弱无一丝血色的嘴唇。 “我现在只考虑你的感受。”凌云飞走进屋中,将云忌弱放在了床上,反身压住了她。 云忌弱紧紧闭上了双目,通红的双颊衬得整张脸美到了极处。凌云飞真是越看越觉漂亮,越看心中越痒,再也忍不住心的爱恋,亲吻雨点般飞泻而下,手不规矩在云忌弱身上乱摸。经过与客玉涵几个月的两情绻缱,他已可算经验丰富,云忌弱哪里是他的对手。 可怜一只羔羊落入了一头老狼的嘴中,那还不被吃的一点不剩。 云忌弱从深深的睡眠中醒来,感到两只大手在她的娇躯上逡巡不去,她心中一震,睁开了眼睛。触目所视,是一张充满无限爱意的男人的脸庞。 “从现在起,我真正成为他妻子了。” 云忌弱脸泛娇羞,捉住了到处肆虐的两只大手,“相公,你昨晚差点要了贱妾的命。贱妾现在浑身酸痛,疲惫不堪,再也受不住你的挞伐了,请相公怜惜。” 凌云飞在云忌弱的嘴上亲了亲,将她搂入怀中,“那你再睡会儿,相公陪着你。” “不成啊!如被三个姐妹堵在被中,贱妾如何能做人。”云忌弱有些急了。 “她们此刻都不在家,你就放心吧。”凌云飞心中黯然,脸上却是嘻嘻的笑容。 “是不是因为贱妾的缘故,她们都不理你了?”云忌弱脸上变了颜色,坐了起来。当看到凌云飞色色的眼睛盯在了她的上身上,云忌弱忙又缩回被中,“相公你就不能正经点儿?” “对着你这样的美人,我还能正经,那我就不是男人了。”凌云飞对着云忌弱,不知为何,想怎样就怎样,仿佛心中根本不用担心是否会惹她不高兴,一切言语行动全是自自然然,难道两人是夙世姻缘? “你还未回答贱妾的话呢。”云忌弱大大的眼睛深深瞧入了凌云飞的内心深处,面上紧张之色却未减少半分。 “玉涵妹子听说你要嫁过来,高兴异常,直说你是她仰慕多时的对象呢。” “相公说笑了。”云忌弱稍稍放下了心。 “冰雁虽然不是很高兴,但也表示了接受,只雪晶有点儿想不开,非要出去散散心,冰雁和玉涵怕她出事,一起陪她去了。临去之时,还让我代她们向你陪不是呢。” “真的如此吗?不会是相公为了哄贱妾高兴,编瞎话蒙人吧?” 凌云飞爱怜地拍拍云忌弱的后背,“相公骗不骗你,等她们回来后,你一问便知。别瞎操心了,看你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睡吧。”云忌弱一晚没怎么休息,再被凌云飞一顿折腾,因倦异常,此时心事放下,沉沉睡去。 云忌弱这一觉直睡到中午。 吃着凌云飞做好的饭菜,也许是饿了的缘故,觉得甚是可口。她抬起头,看着对面狼吞虎咽的夫君,心中柔情顿生。 “这个男人真是让人捉摸不透:这么大的年岁了,偏偏看起来如二十许人,体力更是好得惊人,昨晚差点要了她半条命。”想到这,她脸上不由红晕乍起,虽然她自小丧母,但其实社会风气已坏,男女之间的事还是知道一些,“都说男人那方面不如女人,可这个男人却是例外。还好有几姐妹帮忙,否则还真对付不了他。” “忌弱!饭菜不对口胃吗?凑和着吃些,你想吃什么,晚上我给你做。”凌云飞从碗上把头抬起,见娇妻停箸不动,只是瞧着他,忙关心相询。 摇摇头,云忌弱微微一笑,道:“相公这手做菜的本事,不在我家大厨之下,真是让人想象不到。” “那就多吃些。你瘦的皮包骨一般,相公摸起来硬硬的,一点儿手感都没有。” 瞧着凌云飞挤眉弄眼的模样,云忌弱大羞,“你都恁大年纪了,还这么没形,真不知你这几十年是怎么过来的。” 凌云飞手中的筷子落在桌上,脸上苍白一片,他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都知道了?” “能知道的全知,不知的还需相公讲与贱妾知道。” “你即已知道这么多,还心甘情愿嫁过来,这是为何?”凌云飞心中波涛澎湃,激动非常。 “谁说人家心甘情愿了?不是那个狗皇帝要南巡,我才不会嫁给你,凭白任你欺负。”云忌弱前边一句一本正经,后一句嗔怪之意却是忍不住流露出来。 看着如花的娇颜,领略着她眉宇间的慵懒春情,凌云飞一颗心才算放下。 深深注目云忌弱迷人的双眸,凌云飞的话中带着深深的惭愧,低低道:“忌弱,我色利智昏,答应娶你,实是对你不住,我这一棵老树缠绕你这朵鲜艳的海棠,真是委屈你了。” “你哪里老了,我怎么瞧不出。”云忌弱站起身形,飘了过来,双手在凌云飞的面上左拉右扯,“噢!这张光滑年轻的脸还真不是假的,没戴面具。” 凌云飞将云忌弱揽入怀中,将一切的一切都细细告知。他将满腔的秘密深藏心中,从未向一人说起,这一下讲出来,多了一人分享,心中大起轻松之感。 “多可怜的老头啊!我堂堂江南第一美人居然嫁给了一个老头子,日后人们说起,我这张脸可没处放了。”云忌弱从凌云飞怀中蹦离,一脸悔恨。 “忌弱你真的不嫌我,不怪我自私?”凌云飞紧问一句。 “你这样年轻的老头,世间恐怕只此一个,我捡到了宝,也说不定呢?” 以下自是一室皆春。 *** 元雪晶一气之下,出门而去。闷头走了一段路,忽觉异样,抬起头才发现她已成为人们注目的焦点。原来,她情急出门,并未化妆,也未戴面纱,以她这等花容月貌,成为人们关注的中心,虽然已是习以为常,然而这里毕竟不是东狄,加之今日心情大坏,睿丽王朝的男人们沾了凌云飞的光,全被她恨上了。 大大的眼睛凌厉扫过,触到她的眼神,人们纷纷闪避,但还有些人根本没注意到此点,瞧着她发了花痴。 元雪晶真想逮住几个男人狠狠揍上一顿,但想归想,却还未到付之行动的地步。稍稍沉思片刻,她又偷偷潜回那个让她爱,让她恨,让她苦涩,让她甜蜜的院落。乔装打扮一番,带上些银两以及日常应用之物后,游目四顾,跺跺脚,再次决然而去。正是她的一出一进,与孤冰雁、元雪晶擦肩而过,真是造化弄人。 元雪晶虽然爱对凌云飞发小脾气,时有冲动之举,但人其实洒脱开朗,不是鲁莽之辈。只是因有孤冰雁罩着,有凌云飞让着,才显得她象个被宠坏了的孩子,这时一切全靠自已,需得细细思量。 东狄暂时是不能回去——情场失意,首先想到的是返回东狄,依在父母肩上寻找依靠,向他们倾诉,在温言抚慰中慢慢将心中创伤抹平,但她私自许人,怎有脸面对他们,又如何向他们交待,再说东狄此时冰天雪地,一片萧条枯寂,整日憋在家中,要是没来江南也还罢了,此时想想,还真让人有些难以忍受。 虽然心中已举刀砍向情丝,但男女一旦生情,情丝缠缠绞绞,砍情丝就宛如切藕,藕断丝还连,哪能容易切割得清清爽爽,一丝不粘连。她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在先在江南左近逛逛,散散心,再做打算。 中州下辖八府,四府在丽水河南,四府在丽水河北。河南除了太苍府和向阳府外,还有龙江、明安两府。河北四府分别是临山、广宁、长洲、水泉。 河南四府中龙江、明安两府她还未到过,她决定先去离中州较近的龙江府。 经过改装,她的眉毛变粗,脸变黑,不复美艳夺人的神彩,一路之上,倒也未引起多少的人关注。 这日到得龙江府西大门,闻名遐迩的烂柯山。据传,一打柴樵夫在此山看两位仙人下了一局棋。待棋下完,两位仙人消失踪迹,他的斧子把已然烂掉,此山故而得名。因为沾了仙气,此山游者甚众。谁不想碰碰运气,能见仙人当然好,见不着,淋浴一下仙气,或许能带来好运也说不定。 第48章 元雪晶打听清楚,准备好食物,一步步向山中进发。 烂柯山方圆数十里,林深势险,越往里走,行人越少。这位元大小姐,自恃武功高强,什么猛兽,强人是不怕的,不知不觉间行入了山中深处。 此值冬季,草木有些凋零,但苍竹青黑,松柏苍翠,各种不知名的常绿乔木,植物遍布,却也让生长在北方的元雪晶大开眼界,心胸为之开朗。 前面响起了淙淙流水声,元雪晶眼中一亮,心中甚感稀罕喜悦。在这种季节,要是在冰寒肃杀的塞外,冰雪一片,潺潺流水上哪里找寻。正好走得口渴,就去喝上一口。 踏着水声一路走去,仿佛如小孩偷吃糖果一般,心中竟微微有些紧张。穿过一大片树林,清清小溪映入眼帘。她欢叫一声,冲了过去。 溪水清澈见底,游鱼可见。她伸手入水,冰寒透骨。但元雪晶练的功夫正是阴寒一路,这点冷意对她来说,简直微不足道。掬水入口,微微带点儿甜,凉爽浸人。 她坐在一块石上,掏出干粮,慢慢咀嚼。四周除了流水声,几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鸟鸣,显得分外寂静,让人心中忍不住稍生寒意,轻打冷战。 “公子,我们就在此处歇息一下,然后再赶路如何?”一声清脆的语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元雪晶一听,油生亲切之感,身上仿佛有一股热流冲过,精神不由一振。 “有人就好,那管他是男是女。” 细碎的脚步声浙行浙近,不多时,林中走出了三个年轻男子。当前之人一身书生打扮,头戴文士巾,身穿一件紫色的长袍,面庞稍显黎黑,但却是俊俏非常。长眉入鬓,与元雪晶的眉毛很是相似,大大的眼睛深嵌微微凹陷的眼窝中,幽深难测。挺直的鼻梁,显得稍厚的樱红的嘴唇,嘴角轻扬,分明是坚毅倔强之辈。如果她是女人,相貌肯定不在元雪晶之下。在这种季节,他居然手持半张的一把扇子,轻轻摆动,真“雅士”也!在深山之中见到如此出色的人物,元雪晶大感惊异。 伴随此人左右的两个书僮,都是俏眉俏眼,均是非常出色的人物,如此看来,此人身分非比寻常。 乍见元雪晶,他们都有些意外,脸上现出惊异之色。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四章五丑~ 孤冰雁、客玉涵、元雪晶杳如黄鹤,没有半点音讯,虽然沉静如水的云忌弱将脉脉柔情全部贯注在凌云飞的身上,他却忧心日增,时不时发呆,就连偷偷变卖巨坑中珠宝,暗暗招募贫苦壮工带往巨坑训练的大事,都很少过问,全权交给梅念臣负责。有时他不免想到,人这东西真是奇怪的很,就拿他来说,正是满腔雄心壮志之时,却为了几个女人弄得心中乌七八糟,难道人年纪大了,感悟了人情冷暖,就把感情看得高于一切?就明知感情往往是与权势地位连接一处,也沉溺其中,不能自拔,象年轻人一样充满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也许这一切与他在情感上空白了几十年大有关系,人们不是常常缺少什么,往往就追求什么吗,尤其感情又恰恰正好是人们最为看重的几件事情之一。 *** 净饭一生大部份时间都在云游各地度过,对民众疾苦感同身受,对各地风土人情烂熟于心,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在凌云飞财力的支持下,“八方教”初具雏形。这“八方教”教义与道家讲究清静无为的道义大体相似,只是多了一方教众有难,八方教众都要支援的教规,核心之义就是“天下教众是一家,红花绿叶你我他。”从来天下大乱,都离不开各种教派的搅云翻雨,熟知历史的梅念臣、净饭对它们的作用自是深知。 维宗年间天下曾经教派林立,大大小小的教派鱼龙混杂,各显神通,兴旺一时。朝庭一开始还听之任之,没有太当回事。但后来教派之间为了各自的利益,互相争斗、倾轧,有的甚至公然与朝庭对抗。维宗皇帝龙心震怒之下,不分良莠,一律残酷镇压。在强大的国家机器面前,不计其数的教派看似强大的力量简直不堪一击,短短几个月之间,几乎全部烟消云散。个别残存下来的迫不得已全部转入地下,但能在血腥的环境中生存下来的,必都有它们的独到之处,有滋养它们的社会环境。 依目前天下的形势,虽然成立“八方教”已如过时黄花,而且增加了行事的风险,但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在短时间内壮大实力,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其实底层民众生存的空间越来越窄,大多数人苦闷彷徨,心灵无所寄托,道教的日渐兴盛正是得益于此。在这种情况下,如有人能提出更好的教义,更能符合民众的心里,自能吸引民众参与,梅念臣、净饭深知这一点,对症下药,稍有成就。 凌云飞本来对这件事持反对意见,在他心中,这种带有欺骗性的组织根本不能登大雅之堂,发展好了很可能成尾大不掉之势,如出了乱子,难以收拾,岂不败事有余。但见两人实在坚持,也不好强力反对,只好劝他们量力行事,慢慢着手。 *** 烂柯山。 “深山之中,得遇姑娘,小生真是三生有幸,在下这厢有礼了。”紫衣书生双手抱拳,深施一礼。 元雪晶侧身闪过一旁,敛衽还礼,道:“不敢当。公子雅性非浅,胆气过人,真令小女子惊佩。”看他们三人文绉绉的模样,分明手无缚鸡之力,居然敢行至此处,却是有些胆大。 “寻仙不辞远,好入名山游。既然人们传闻这山被仙人光顾过,说不定仙人还居于此山呢。不多深入些,怎能有机会与那些喜欢远离人烟的仙人们一晤?”紫衣公子声调婉转悠扬,扇子轻摇,一脸向往之色。 元雪晶淡然一笑,心道:“仙人不一定有,强人有的希望却很大。” 紫衣公子突然“啊”了一声,用手指着元雪晶,结结巴巴道:“姑娘身负长剑,敢一人至此,莫不是侠女之流?” “侠女称不上,剑倒是会舞上几招。”元雪晶见紫衣公子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甚觉好笑。 紫衣公子大大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庆幸道:“不瞒姑娘说,小生是壮着胆子行到此处的。我这两个书僮一路上来,一直不停地劝我回去,但我想既来一趟,不到人迹罕至的地方,去碰碰运气,岂不是等于白来。这一路胆战心惊,惭愧呀惭愧!” “得!我成了保护神了。百无一用是书生,真是不假。要是凌云飞那个臭小子在此陪我,言笑晏晏,那该……”怎么又想起他来,呸、呸、呸,元雪晶强迫自已转移心神。 “见到仙人又如何,难道他真能满足你的愿望不成?” “姑娘此言差矣。小生想见仙人可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想看看他们到底长的什么模样。”紫衣公子袍袖轻摆,曼声道:“人人都说仙人好,吾道仙人虚缥缈,人人皆言仙人妙,吾却未闻仙人笑。”紫衣公子惋惜地摇了摇头,“见不到仙人,听听他们的笑声也是好的。” “酸!真是酸!”元雪晶勉强忍住笑。 两个书僮,捂住嘴,对望一眼,眼中满是笑意。 元雪晶不经意一瞥,心中一动,眼光射向了紫衣公子的脖颈。只可惜,他袍子内夹袄领子直达颌际,将喉结遮住。等两个书僮笑声止住,她再看时,同样如此。这时元雪晶心中已然是澄亮一片,敢情这三人是西贝货,与她正是同类,心中稍感失望,转而却又释然。 紫衣公子哈哈一笑,道:“是有些酸,不过却是书生本色。” 元雪晶刚想再调侃两句,顺便逗逗这位西贝“公子”,忽听又有脚步声传来。 “又有人来了,怎么这么巧?” “老大,这三个妞在这儿呢!兄弟们这次可真是艳福齐天。哟!又加上了一个,长得差些,也算是美女一个。今天运气真是好极了!”随着哈哈哈的笑声,从林中涌出八个壮汉。 “果然都是女人。”元雪晶对自已的判断微微得意。 紫衣公子的脸沉了下来,一丝杀气从眼中射出。“小鱼、小虾,封住他们的嘴。”森森的话语从嘴中一字字迸出。 “是!”两个书僮答应一声,身子一扭,直冲向前。 “原来还是会家子,大爷就和你们好好玩玩。”为首大汉,嘻嘻地笑着,身子左右摇摆,根本不把人放在眼中。只可惜他的身子还未稳住,两个书僮身形如箭,突然加速,那汉子眼前一花,胸口一麻,接着两腮遭受了数下重击。他晕晕昏昏,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满嘴的牙都跟着射了出来,他身子又摇摇晃晃起来,不过,这次可不是他本人自愿的。随着“扑通”一声,他壮大的身体重重砸在了地上。 余下汉子,见势不妙,色心早消,发一声喊,四散而逃,那两个书僮分头追去。不多时,林中惨叫一片。 紫衣公子扇子一张,轻摇几下,一脸悠然自得。 元雪晶见只为了一句调戏的话,这位紫衣姑娘便下此重手,心中实是大感惊凛,“好辣的手段!”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将头侧开。 林中惨叫已止,等了一会儿,却不见两个书僮回来,紫衣公子脸上微露不耐烦,“打发几个跳梁小丑,还这么费事,平时的功夫真是白练了。” 他瞧了瞧元雪晶,突然轻衽一礼,道:“这位姐姐,小妹原是女扮男装,刚才多有得罪。” “你扮做男子,不愿人知,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 第49章 元雪晶淡然一笑。 紫衣姑娘跟着一笑,道:“是否姐姐对小妹惩治这些无赖有些不以为然?” “他们只是言辞不敬,姑娘似乎用不着如此大动干戈?” “这些人渣活在人世,只会祸害百姓,与其让他们白白浪费粮食,还不如杀掉省事。” 元雪晶见她如此偏激,知道再说也是无用,一时默然。 良久,良久,两个书僮还是不见踪影,紫衣姑娘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不会是出事了吧?不行,我得去看看。”紫衣姑娘自语一声,再衽一礼,“这位姐姐,咱们就此另过,有缘再见。” 看着她孤单的影子,元雪晶心中一热,纵身一跃,与她肩并肩,道:“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那就多谢姐姐了。” 两人一齐步入林中。 紫衣姑娘一路走,一边高呼两个书僮的名字。但山林寂寂,除了她呼喊的回声,只有风过树梢的声响相和,两个书僮竟好象在林中平空消失。 紫衣姑娘脸上神色越来越焦急,声音中带出了颤音。待见到躺在地上的汉子时,每个都被她踢上几脚,嘴中恨恨不已。 不远处有棵大树,斜靠着树干,面朝下爬着一人,紫衣姑娘纵身向前,又要伸脚。元雪晶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扯住,劝道:“这位妹子,用不着拿他们撒火。你好好想一想,你们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 “没有啊!我们一路游山玩水,从未跟人争执。哪会得罪人。” “这就怪了。”元雪晶眼睛不经意一瞥,好象觉得靠在树上的汉子微微动了一下,她定睛再看时,却又僵僵而卧,没半点动静。 “难道是我眼花了?”元雪晶心中电转,“管他呢,死人就当活人吧。”她左脚尖一点地面,身子闪电般前跃,右脚尖点在了那汉子的“环跳穴”、“大椎穴”上。 “姐姐!小心!”元雪晶耳际传来紫衣姑娘的惊呼。 声音入耳,元雪晶无暇他念,身子起处,双脚在树干上一撑,“嗖!”的一下,直直射了出去。待真气一竭,身形落下,脚尖又是一点,随着紫色的身影,转到一棵树后。 紫衣姑娘伸手将她拉住,伸手向前。 好家伙!一张足有三丈方圆的大网,分持在四人手中,只可惜网中的却不是元雪晶,而是被她点了穴道的汉子。 再看这四个人时,不由吓了元雪晶一跳。 四人皆是光秃秃的脑袋,硕大无比,脸上都有紫色的斑痕,有的左腮,有的右腮,更有一个,满脸都是。斑痕上皆满布疙疙瘩瘩的细小凸起,仿佛他们刚才曾一跤跌倒在小米堆上,脸上沾了无数细小的米粒一般。眉棱处光秃秃的,鼻子只有一个鼻尖,整张脸就象是幼小时遭受过冰雹洗礼,后来终于长熟的南瓜。 “这几位长得也太差劲点儿了吧!”元雪晶饶是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如这四位这般丑陋的人。 这时地上躺着的那位已被解开穴道,站起身形,模样与这四位差相仿佛。 “‘石门五丑’,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劫持我的人,难道不怕我拆了你们的骨头。”话音未落,紫衣姑娘纵身而出。 “‘石门五丑’,不错!果然是名如其人。”元雪晶跟着从树后走了出来。 “海公主,这里可不是东海无极岛,你吓不着我们兄弟的。”为首的丑汉见到紫衣姑娘,不自觉后退一步,脸上微露紧张。 “海公主?原来她就是”东海一燕“海艳菲。好家伙!不经意间又遇到了一位与已齐名的人物。看来这世界还真是小了些。” “你们放了我两个丫环,每人再留下一条胳膊,本公主就让你们走,以后也不再追究此事,如何?” “公主这话说反了吧。我们兄弟几个这次奉命请公主到石门小住几日,只要公主同意,我们立马就将那两个丫头放了,如何?”看来这“石门五丑”对海艳菲还是颇为顾忌,言语上不敢太过放肆。 “原来是张立朝这个老鬼派你们来的。我爹爹数次在危难之时对他施以援手,这老贼却恩将仇报。待本公主回到东海,非派人将石门府夷为平地不可。”海艳菲咬牙切齿,一脸愤恨。 “公主这话还是留着说与我们的主子听吧。实话告诉你,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你们竟敢如此狂妄,今天本公主就先教训教训你们。”海艳菲气冲牛斗,飘身冲上。 “既然公主不识好歹,我们兄弟只好得罪了。”为首的丑汉,眼睛射向元雪晶,“这位姑娘,这里没你的事,你最好不好插手,否则……”,他嘿嘿一笑,闪身一旁,让过海艳菲的扇柄。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五章山火~ “石门五丑”分五行方位站好,将“东海一燕”海艳菲围在了中间。 “本公主今天就领教一下你们的破‘五行阵’。”海艳菲身形一闪,扇子带着劲风,击向刚才说话的丑汉胸前“膻中穴”。元雪晶看她一出手,便直接攻向土位,已知海艳菲至少对“五行阵”有一定了解,所以才一副有恃无恐的架势。 木火金水代表东南西北,土位处于中央,居枢纽地位,负责“五行阵”的策应调度,只要将土位的丑汉击倒,这“五行阵”便算瘫痪。 然而懂是一回事,破却是另一回事。木火土金水,顺位相生,在阵法中就是顺位支援,你攻向木位,水位自然相助,金位却又护住水位,如此互相配合,形成一条紧密的防守攻击链环,共同进退,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击倒一个谈何容易。 海艳菲扇雨如飞,攻势凌厉。但“石门五丑”的防守严密非常,她根本找不到其中破绽,只好一次次无功而返。她身为天下大宗师郎碧空的唯一爱女,武功见识非比寻常,一见强攻不成,马上变换方式,身形尽展,如穿花蝴蝶般轻盈曼妙,眨眼间阵中全是她紫色的影子。 她快,这“五行阵”的转动反而慢了下来,正是以静制动的拿手好戏。如“石门五丑”轻功与海艳菲相近,自可随她加速,但他们自问轻功比她远为不如,索性减慢身形,以慢制快。 海艳菲身形如花,扇影似风,但“石门五丑”五兄弟乃是世所罕见的一母孪生,心意相通,五人形同一人,这平平常常的一套“五行阵”在他们的手中发挥出了意想不到的威力,所以尽管他们的武功差海艳菲甚远,但凭借这小小的“五行阵”他们居然与海艳若菲战了个平手,谁也奈何不得谁。 当着另一个女人的面,让“石门五丑”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人物在手下走过这么多招,海艳菲大感脸上无光,一声清啸,身形纵起,扇子从上方缤纷而下。 “石门五丑”齐齐大吼,五股拳风向上击出,海艳菲扇子一点,借着拳风之势,身形又起,在空中身子平平一掠,换了个方位,依旧攻向土位。 元雪晶见海艳菲身子一沾又起,飘动处如海燕掠波,转折间似燕子振翅,俯冲而下时,就象是捕鱼的鱼鹰,头上脚下直直而降,心中大感叹服——“东海一燕”果然是名不虚传,轻功之佳不在孤冰雁之下,比她尤有过之。 “石门五丑”喘气越来越粗,海艳菲也好不到哪里,脸泛潮红,呼吸间越来越快。“石门五丑”本来武功远不如她,但却仅靠一个不值一提的阵法,她连换数种招式,竟然没有半点成效,真是岂有此理。怒火越烧越旺,心中发狠,长啸数声,使出了郎碧空的成名绝迹“怒海惊涛”。 酣战多时,真气消耗甚剧,本来依她此时的情况,是不适宜使出这种大耗真气的掌法的,但一股怒气充臆胸际,却也管不了这么多。 她头上脚下,从空中缓缓降落,一掌接一掌接连击下,尽管身在空中无法借力,更兼内力不比平时,但前掌接后掌,层层叠加,仿佛真如波涛汹涌之时,后浪赶前浪的气势,巨浪向着下方的五丑,重若山岳般压下。 郎碧空“怒海惊涛”掌法名动天下,“石门五丑”虽没见过,但石门府与东海只隔一个泗水府,郎碧空的名头在那里自是如日中天,“怒海惊涛”掌法施出时的情形,他们的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一见海艳菲出手的景象,齐齐心惊胆寒,然而事已至此,退缩已晚。五人放开喉咙发出群狼一样的嘶吼,十只拳头齐刷刷向天空同一目标击去。生死之间,再无半分保留。 只听“轰”的一声,尘土飞扬,周围的树木受到波及,树叶纷纷而下,在天空漫舞。 待得叶落尘清,元雪晶定睛看时,海艳菲身子颤颤微微,嘴角鲜血殷然,微墨的俏脸蜡黄一片,不复前时神彩飞扬的风彩。“石门五丑”有四人倒在地上,只一人还在左摇右晃,一阵风吹过,他再也站立不住,倒在地上。看他们胸口微微起伏,元雪晶很为他们庆幸——至少命还没丢。在这等厉害无比的掌法下能保全性命,全亏了海艳菲内力不足,只发挥出了怒海惊涛“掌法的二、三层威力,若是在她内力最盛时施出,他们哪里还有命在。 “公主,感觉如何?”元雪晶纵身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海艳菲,感到她的全身都在抖动,看来伤得实是不轻。 “不碍……事,休息……一会儿……就好。真……想不道……这几个家伙还……挺难对付。……多谢姐姐了。”明明站立都很困难,说话和气喘交织成了一团,可她楞是嘴硬,争强好胜之心,毕露无疑。 元雪晶将手贴在她的背上,将真气缓缓输入,海艳菲轻轻一挣,但她受伤之下,力量有限,没有脱开,也就不动了。 第50章 元雪晶仿佛听到她的心中发出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只顿饭功夫,得到元雪晶相助的海艳菲真气开始凝聚,她稍稍恢复了力气,猛得又一挣,向前踉跄几步,站稳了身形。 元雪晶见她执意如此,心中叹息一声,只好做罢。 海艳菲踢了最后倒在地上的那名丑汉一脚,“快说,我的两个丫头被你们藏在哪儿了?否则本公主让你们兄弟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你杀……了我的……的兄弟,我也……也不想活了,就让……你的两个丫头……给我们……做陪莽吧。” “放屁!你的兄弟们活的好好的,没有一个翘辫子。不过你要是不说,他们可能就真的与你说再见了。”海艳菲情急之下,连放屁这等粗话都冒了出来。 “大……哥”四声低低呼唤几乎同时响起。 “那好!只要公主你放过我们兄弟的性命,我便告诉你她们的藏身位置。”听到相依为命的兄弟还活着,兴奋之下,仿佛大丑的伤势也轻了许多,话说的流畅了不少。 “本公主从来不和别人谈条件,你讲出来,我留你们全尸,否则……”海艳菲一阵冷笑,笑声中带着刺骨的寒意。 “反正……是死,我们兄弟……也豁出去了,公主就看……着办吧!” “有骨气!只不知,你们是否都是如此?”海艳菲眼睛扫过其余四丑,一脚踏下,直直踩在了大丑的一条胳膊上。 大丑发出一声惨嚎,两眼一闭,昏了过去。他内腑本已受伤,再挨这重重一脚,骨头差点都被踏碎。 “这还只是开胃小菜,你们再不说,大餐可就来了。”海艳菲弯腰下去,拎起了大丑的另一只胳膊,“这条胳膊在与不在,就在于你们的一句话。 没人应声,海艳菲一咬牙,手就要往上拽 元雪晶看她如此狠辣,在旁忍不住劝道:“公主,算了吧,何必和这些人一般见识。只要他们交出你的两个丫头,饶他们一命,又有何紧要?” “不成!本公主……”海艳菲说到此处,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好吧,今天看在姐姐的面上,就饶了这几个不识好歹的杂碎。” “多……谢……公主。” “说出藏人地点,每人留下一只耳朵,你们就可以走了。”海艳菲长这么大,整日被人捧着,护着,何曾吃过这样的亏,如今看在元雪晶相助的份上,饶了“石门五丑”的性命,心中还是有些不甘。 发生了这样的事,几个人都没了探幽访盛的心情,一同下山。至于各失掉一只耳朵,躺倒在地的“石门五丑”,只能自求多福了。 四人走了一段路,突然发现远处黑烟升起,开始她们也没太在意,然而走了不到一里,黑烟变得越来越浓,片刻功夫,已是遮天避日。冬天风吹得甚烈,浓烟借着风势以迅猛的速度向她们卷了过来。 “不好,起山火了!”元雪晶大吃一惊,出了一身冷汗。她生在塞外,如果冬季少雪,气候干燥,草原、山上起火虽不是经常发生,但一个冬季总会有那么一、二次,自是深深了解这山火的可怕之处——那可真是火过之下无生灵,遍地只余一片黑,鸟类、各种野兽的残骸遍地可见。 “张立朝这老贼,好狠的心肠!”海燕菲将牙齿咬得嘎蹦直响,在心中已将张立朝碎成了千断万断。 “我说怎么这么巧?原来是人为的。这张立朝没能将海燕菲捕作人质,却也绝不能让她回去泄露他所为之事,否则东海王雷霆之下,他可是不太好办。”元雪晶听到海燕菲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姐姐,我们快跑,否则来不及了。”海燕菲一脸的忧色。 “已经来不及了。这山沟沟壑壑,林木茂盛,我们路不熟,往哪里跑?火借风势,越来越猛,越猛扩展速度越快,人怎能快过火呢。” “那姐姐你说怎么办,总不能在这等死吧。”海燕菲有些急了。 “跟我来。”元雪晶带头顺原路向山中跑去。 海燕菲已没了主意,见元雪晶镇静从容,心中稍安,心中不自觉将她当成了主心骨,唯她马首是瞻。闻言之下,带着小鱼小虾两个丫头紧紧跟在元雪晶身后。 路边有片徨竹,元雪晶抽出长剑,捡拇指粗细的砍倒几根,持在手上,又向前行。海艳菲见她们已被浓烟包围,元雪晶还有余暇砍竹,知她必有用意,也不多问。 她不久前,勉力使出“怒海惊涛”,与“石门五丑”硬拼,震动五脏六腹,伤得实是不轻。急驰之下,引动伤势,越跑越慢,越慢越急,只感身体一时沉过一时,脚步一步重过一步,一不小心,绊在一块突出的山石上。要在以往,微一错步,自可无事,但她此时完全是凭直觉奔跑,大脑空白一片,已失去基本的应变的能力,“扑通”一下,实实地摔倒。好在她真气虽竭,武功的根底还在,直觉的反应犹存,头一抬,避免了花容月貌与山石碰撞。容貌虽然无损,但这山石坚硬无比,她只感骨痛欲裂,差点昏了过去。两个丫头,急急从后面扑至,将她扶起。 元雪晶听到响声,停身回头,见到此幕,忽忽折身回来。她二话没说,将海艳菲负在背上。“姐姐,不用你背我。快将我放下,我能行。”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勿自嘴硬。 元雪晶也不理她,放步前奔。 待她们再次进入方才激战过的树林,发现“石门五丑”伤势较轻的两个正满头大汗在用拳击打一棵手臂粗细的枯树,那张大网摊在在地上,里面裹着另外三丑。 网中三丑一边咳嗽不止,一边大发脾气,拼命劝击树两丑自行逃命,不要管他们。可那两丑听而不闻,将满腔怒火发在树上,越打越急。看来他们是想用树干做担,两丑担着三丑逃命。 蓦然间见到杀神返回,三丑停止叫骂,二丑不再击树,齐齐面露戚色。这浓烟越来越浓,人影渐渐模糊,四个先行者赶了回来,肯定是逃生无路,或许是死前要杀他们兄弟泄愤也说不定。但这都说明了一点:这四人有三人未受伤,都无路可逃,而他们兄弟中伤势轻的,连走路都跌跌撞撞,哪里还有生机。在这种情况下,死在人手,毙于火海,还不都是一个死,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元雪晶将海艳菲放到地上,用剑沿竹节一段段削下。数数正好九截,分给海艳菲及两个丫头一人一节。然后走了过去,将网中三丑抖落,又分发给五丑。五丑楞楞瞧着她,也不问用意,木呆呆伸手接过。 元雪晶伸手提起两丑,道一声:“跟我来。”一张口吸入几口浓烟,呛得她一阵咳嗽。 海艳菲不解地瞧着元雪晶,不知她如何发落这几个讨厌可恨的丑八怪。 不管是爬,还是有人扶,这一行人来到溪边。 “过一会火就上来了,每人口衔竹管,伏身水中,求上天保佑吧。” 每个人都面露惊喜之色,明白性命多半得以保全,瞧着元雪晶的目光惊佩,感谢,崇敬。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六章逃生~ 冰凉的溪水浸身,元雪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时从竹管中吸入的已不是空气而是炙热的浓烟,随着浓烟不断沿竹管进入肺中,她忍不住剧烈地咳嗽,嘴一张,溪水顺喉而下,热度被水扑灭。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溪水温度开始升高,吸入的浓烟开始减少,但随之而入的空气,热度更加惊人,她感到喉咙快要被烫熟了。 她伸头出去,小溪上已完全被大火笼罩,火舌翻卷恣虐,眼中除了火红,再无它色,幸亏她的头发湿漉漉,否则只怕头发难以保全,她连忙将头再次沉入水中。 溪水越来越热,她不断调整身体位置,不断用手向下挖掘,真恨不得将全身钻入地下。她身体下沉一分,热度便减少一分。直到竹管中进水,才不得已将整个身体紧贴溪底,伏住不动。 腹中开始咕噜噜地叫了起来,昏昏沉沉的元雪晶猛然惊醒,感到吸入的空气已不再灼烫,仿佛已带着一丝湿润,她下意识挺起身子,站了起来。 周围火已熄灭。头顶天空黑沉沉的,点点冰凉的水滴洒在脸上,精神斗然一振。原来不知何时,天上飘起了绵绵细雨。她抬头向西望去,天际间被火光映得通红,但面积比想象中要小许多,看来在细雨的柔情中,翻卷的火龙已止住了烈烈的狂暴,收起了性子,过不了多久,猖狂的它就要缓缓离去了。 她呼唤数声,无人应答,心中在一瞬间,悲哀无限,难道这些人逃过了火灾,却逃不过浓烟、火热的洗礼? 她依着入水前的位置,细细寻去,首先从水中拎出小鱼、小虾两个丫头。当她感受到她们的呼吸时,激动得差点喊出声来。 好在上天保佑,这些人只是昏了过去,性命无碍。只是海艳菲、“石门五丑”伤势较重,经过这番磨难,情况有些不妙。 摸摸他们滚烫的额头,元雪晶大感焦虑。“石门五丑”虽然奇丑无比,但兄弟情深——生死关头能做到不弃不离,说来容易,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尽管身体疲倦不堪,饥饿交迸,元雪晶还是强打精神拎起四丑,小鱼、小虾一个背海燕菲,一个颇不情愿拎起一丑,停停歇歇,蹒跚下山。 *** 丽水河北,临川府。 孤冰雁、客玉涵抢渡丽水河,买上两匹马,一路急赶。 “雁姐姐,你说雪晶姐姐是不是又回去了?我们紧跟她出来,又一刻未停地追赶,按理说早应该追上她了。” 第51章 客玉涵一勒马缰,稍稍放慢速度。 孤冰雁微微皱起了眉头,“依雪晶的性子,她一时之间是不可能想开的。也许我们与她走的不是一条路,追岔了。等到了临川府城,我们停下来,好好找寻。” “临川府这么大,我们瞎撞一气,如何能够找到?依我之见,不如我们先回去,等雪晶姐姐想开了,她自然会回去的。” 孤冰雁心中一动,“先时自己一厢情愿,只想着雪晶肯定要回东狄,根本未做他想,脑中也只有一个念头,往北追。可是依雪晶的脾气,她是否真如自已所想的要回家?”她沉吟不绝,手上不自觉使力,那马一声长嘶,停了下来。 “雁姐姐,你想通了?”客玉涵停住马,脸上露出几分喜色。 “这丫头,才离开几日,就想了。”孤冰雁瞧向客玉涵,眼睛带出戏谑的笑意。 客玉涵眼中一抹羞色闪过,“我是想大哥了,那又怎样?难道雁姐姐不想?” “好个聪明的丫头!”孤冰雁暗赞一声,能从她的眼中读出她心中所思,客玉涵察言观色的本领真是很有一套。 “到得临川府城,我们细细打探一番,如真没雪晶的消息,我们便赶回去,如何?” “就依姐姐。天快黑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赶路,要不然城门关了,我们可就惨了。” 夕阳西下,群鸟还巢,声声马蹄碎。 “雁姐姐,怎么还没到,还是再向路人问问吧。”客玉涵见夜幕沉沉,四野空寂,心中有些不安。 “你不是问过了吗?再赶一程也许就到了。” “可你看,远处黑压压一片,灯火寥寥,哪有半分大城的影子。” “那就问问吧。” 好不容易,截住一个行人,一问之下,才知临川府城离此还在百里之外。 客玉涵情急之下,对以前的指路人狠狠咒骂几句。问清前面二十里有家客栈,两人翻身上马,再赴征程。 因为皇帝要南巡,官道重新修缮一新,平坦结实,马蹄踏上,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在这傍晚时节,显得分外清脆。可惜两人所乘马匹皆是一般,经过一天的奔跑,人还能支撑,马却已疲惫不堪,速度越来越慢,到得后来与其说是跑,倒不如说是在走。 没有办法,只好下马,牵着步行。 因为有马拖累,不能放步急奔,前行速度大受影响。依客玉涵的意思,干脆将马丢置一边,以加快速度。孤冰雁生在属半个马上民族的北卑,对马有着特殊的感情,说什么也不同意。客玉涵不得已压住性子,一步步向前挨。 元雪晶没追上,马不争气,客栈又在可知难及之处,两人不得不在饥渴交加之下,挺着疲惫的身体赶路,却是倒楣。 然而倒楣之事还没完。 不远处,黑压压一片,应该是片树林。有若断若续的争吵声从中传出,孤冰雁、元雪晶对视一眼,隐隐感到有些古怪。两人提起精神,放轻脚步。 已接近树林边缘,此时林子中静悄悄的,一丝声息都没有。两人不敢怠慢,凝神戒备,在得得的马蹄声中前行。 “忽忽”两声,劲风吹过,两把在黑暗中闪烁着寒光的钢刀带着两个黑影向孤冰雁、客玉涵劈了过来。 好在两人有了防备,目光一对,闪身后撤,到了这时,马也顾不上了。 客玉涵正自气闷,突然有人毫无由头的找上门来,气愤之下,精神斗振。不等孤冰雁动手,她抢前冲了过去。自认为势在必得的两刀落了空,那两人大感意外,就在他们微一楞神的瞬间,客玉涵已经到了,她向左首之人拍出一掌,左脚一拧,右脚脚尖踢向右边人的脸部。 那两个黑衣人也不说话,侧身一闪,一刀劈向客玉涵的头部,另一刀平着向腰部而来。 “好!有两下子。”客玉涵手向后缩,双袖飞出,向钢刀卷去。 这一下,她全力施为,将刀卷个正着,手腕一抖,便要甩出。两个黑衣人见势不妙,撒手松刀,左边的双拳抱月,击向客玉涵的腹部,右边的人,身形起处,双脚踢向她的头部。 客玉涵全力施为之下,失去了受力的对象,身子向后猛倒。她不慌不忙,脚后跟借势一蹬,身子斜着向后退去,同时双袖一抖,两把钢刀分向两个黑衣人飞去。黑衣人变换身形,伸手抓刀,客玉涵的两袖凌厉而至,抢在他们的前面,再次将钢刀卷住。 这几变换之快,令人目不暇接。两个黑衣人反应之快,招式之狠,大出客玉涵的意外。 “哪里冒出两个这般厉害的人物?” 她却不知,两个黑衣人更是吃惊,原本以为,一刀一个,解决了事,谁成想碰到了钉子。一个已够他们受的,旁边那个武功如也这般高强,麻烦可就大了。 客玉涵双袖一甩,将钢刀远远抛出。左脚一点,身子平平飘起,向左首黑衣人冲去。左首黑衣人轻叱一声,双拳一错,击向客玉涵,右首黑衣人,身子再起,右脚脚尖踢向客玉涵的“期门穴”。黑暗之中,认穴之准,判断之精,真是不可小视。 身在空中的客玉涵,突然不可思议的一扭身,避过双拳,左袖直直击向了右首黑衣人的“阳陵泉”,同时右袖抖处,卷向他左腿。右首黑衣人招式用老,狂吼一声,右腿暴缩,左腿一弹,凌厉地踢向客玉涵的“肩井穴”,谁想客玉涵甩出的右袖猛然变直,电闪一般,击中了黑衣人缩回右腿的“环跳穴”。 左首黑衣人情急之下,大喊一声,双拳如风般直直向客玉涵罩来。 待右首黑衣人扑通倒地,客玉涵一闪,身子侧滑三尺,袖子一收,右拳直奔黑衣人而去。这拳一出,起伏不定,正是奚碛言的看家本领。 黑衣人见客玉涵拳势飘乎不定,难以判断所攻方位,情急一下,也不躲闪,右拳击头,左拳打胸,竟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客玉涵微微一笑,左拳击向右拳,右拳轻妙一弯,击中了黑衣人的“后溪穴”。黑衣人左拳一麻,失去了知觉。他不管不顾,右拳依旧前冲,谁想和客玉涵左拳相碰,竟然软绵绵的,毫不受力,他大吃一惊,便想后撤,然而就在此时,客玉涵左手突然张开,轻快一摆,点中了他“养老穴”,随势往上潇洒一扬,黑衣人“小海穴”又自中招。他狂吼一声,身子往后一撤,垂着双手,双脚径直踢向客玉涵的双肩。客玉涵见黑衣人如此顽强,却也不敢小看。往边上一滑,左袖虚虚一晃,右袖拂出,甩住了他的双腿,“忽”一下抖向了另一个黑衣人躺卧之处,她人紧跟着黑衣人飞起,在空中封住了他的“环跳穴”、“肩井穴”、“大椎穴”。如此一来,两个黑衣人成了难兄难弟,齐齐躺成了一排。 “姑娘好高明的武功,让在下来领教几招。”随着话声,三位与前面二个黑衣人同样装束的黑衣人从林中走出。 “打了狗,看来主人不干了。”客玉涵暗暗道。 孤冰雁轻轻一跃,与客玉涵并肩而立。“妹妹,这场就交给姐姐吧。” 客玉涵点点头,低低道:“好好教训一下他们,平白无故惹上我们姐妹,非得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孤冰雁没有回答,踏上几步,手一伸,一抹亮光闪现,剑已在手。 “那在下就先领教一下姑娘的剑法。”为首黑衣人潇洒一抖肩,黑大氅飘落,身后的人赶紧接住。“兵来!”后面另一个递过一个黑忽忽的大家伙。 孤冰雁定睛看时,不由吃了一惊,黑衣人所用的兵器居然是一个硕大的独角铜人,看形状重量不在燕纪北的阔剑之下。 “此人不太好对付。”孤冰雁收敛心神,长剑斜斜在地上拖过,身形随之而起,人到中途,长剑变平,点向黑衣人的左肩,这一招“平沙落雁”凌厉无比。 黑衣人静静肃立,待剑尖距其身一尺左右,他独角铜人猛烈一抖,抖出一片铜墙铁壁,孤冰雁冷冷一笑,剑往直前,“叮”的一声脆响,剑尖传来一股巨力,剑被荡开,孤冰雁手腕一震,长剑差点出手。 “好厉害!”孤冰雁心中暗叫,手腕抖了几抖,长剑斜斜扫出,待长剑变直对黑衣人,她胳膊颤了几颤,剑尖颤出了数朵酒盅大小的梅花,这一式“剑荡寒梅”原是孤宴衡醉酒后所创,模拟雪后寒梅在寒风中颤动的情景,有清丽难言的美感。 “且住!”黑衣人收起独角铜人闪过一边。 孤冰雁收剑俏立,眼睛瞧向黑衣人,不知他为何停手。 “原来姑娘是‘寒外飞龙’的弟子,看在他的份上,今天的事,我就不再追究,两位姑娘请便吧。” “好狂!不过你可不要把事情搞错,现在应该是我们追究你们而不是你们追究我们。”客玉涵纵身上向,眼睛一瞪,“我们姐妹自问没有得罪过你们,你们却上来就要将我们姐妹置于死地,难道你轻描淡写一句话,我们姐妹便当一切都没发生,天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 “那姑娘要怎样,请划下道来。” “你们在林中鬼鬼鬼祟祟做下了什么坏事?为怕人知,便要杀人灭口,肯定见不得人,姑娘我却要进去看上一看。” “给脸不要脸!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你们就不用走了。” “本姑娘说走了吗?”客玉涵冷冷一笑,“雁姐姐你对付他,小妹进林中一看。” 孤冰雁长剑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剑荡寒梅”、“北雁南飞”、“雁阵惊寒”连攻三剑,缠住了黑衣人,客玉涵趁机向林中窜去。 “截住她!” 第52章 黑衣人情急之下,大喝一声。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七章一艳~ 客玉涵长期生活在尔虞我诈步步荆棘的环境中,对蕴藏危险的地方有着强烈的戒备心理,在没有了解林中真实情况的前提下,她怎肯轻易涉险,冒然而入。她做势欲向林中闯入,随着正与孤冰雁激战的黑衣人一声大喝,他后面的两个黑衣人疯狂向客玉涵扑了过来。 客玉涵轻笑一声,闪入林中。两个黑衣人毫不犹豫,跟着闯进。然而客玉涵却没有深入,只在林边和两个黑衣人兜起了圈子。两个黑衣人轻功远远比她不上,气得七窍冒烟,骂声不绝。如此追了三四个来回,两个黑衣人突然分开,一个在后面追,另一个斜插过去,在前面拦截。 这正是客玉涵希望的,嘴中溜出一阵冷笑,身子一转,向着后面狂追的黑衣人迎了过去。黑衣人方才已见到客玉涵将他的两个同伙打倒的情形,心中对客玉涵半点不敢小看。长刀在手,夹带劲风向客玉涵劈来。这一刀劲势奇猛,刀未至,刀风已让客玉涵脸上生寒。客玉涵身子一斜,从一棵树绕过,长袖抖起,直奔他肋下空门。黑衣人不敢怠慢,一闪身,仿效客玉涵,躲向树后。就在此时,客玉涵仿佛听到了在前面拦截的黑衣人长嘘了一口气,她心中隐隐感到了危险,动如脱兔,身子向上窜升,到了丈许高度,手一抓树枝,前后猛然一摆,身体转了上去,变成了头上脚下的姿势。待到头与地面完全垂直,她的手就势一松,向上之势不绝,身体再次升起,眨眼又升上一丈开外,袖子一卷树干部,稳稳将身体停住。 “扑哧、扑哧……”、“嗖、嗖……”一大片黑忽忽的片状锐物有的打在树干上,有的远远飞去。客玉涵反应要是稍慢,小命休矣。 惊出一身冷汗,怒火不可阻遏直冲客玉涵的脑门。 “你不仁,我不义,就让你们见识见识姑奶奶的厉害!”狂怒之下,姑奶奶的称呼都出来了,活脱脱睿丽王朝年轻姑娘常用的口吻。 袖子甩出,卷向旁边树杆,身子借势,跟着过去,紧接着另一袖飞出,身子再起,几个起落间,人已到了林外。 客玉涵眼睛一扫,见孤冰雁一枝长剑和独角铜人正打个旗鼓相当,心中稍安,目光盯住了两个正走出树林的黑衣人。 此时他们距离她三丈左右,客玉涵发出一声清啸,身子直直后退,奔向躲倒在地的两个黑衣人。 两个黑衣人目光一扫,马上明白了客玉涵的用意,情急之下,拼尽全力,向客玉涵扑来,方才发暗器的黑衣人,手一抖,尖锐风声再起,无数在黑暗中闪现幽幽青茫手掌大小的片状物体向客玉涵击来。客玉涵早有防备,身子向旁一闪,兜了半个圈,从侧面迎向两个黑衣人,长袖也跟着身体前进,如两条长龙,起起伏伏向两个黑衣人卷去。 两个黑衣人身子错开三尺,呈犄角之势,远远卡住客玉涵。看看长袖快要近身,两把长刀斜着向袖子切去。就在这时,奇变陡生,沿着两个袖沿,数朵闪闪发光指环状的物体电光石火呈扇面状飞出。在这样近的距离下,这小小的东西速度如此之快,两个黑衣人哪里来得及闪避,“扑噗、扑噗”数声响过,两个黑衣人身子居然不倒。“殿下!速走!”直到喊声完全在空气消散,两个身子才直直倒地。 “这两个笨蛋倒挺忠心。殿下?这个狂妄的家伙,难道是个王子不成?” 手持独角铜人的黑衣人,独角铜人连抡数下,将孤冰雁逼退,借着这瞬间的空隙,他身子腾空而起,向后退出三丈开外,站住身形。 “你们两个坏我大事,本人以后必加倍报复。咱们山高水长,后会有期。”他身子如大鸟般飞起,闪入林中。 “追!”客玉涵当先追了过去。这几个家伙武功很是不凡,为首的又是个什么王子,所图之事必大,但不管何事,绝不能让他得逞。 孤冰雁轻叹一声,心中大不是滋味,“平白树了这样的强敌,这不是莫名其妙吗。自从遇上凌云飞,好象一切都变的很是糟糕,诸事不顺。这个人难道是自已命中的灾星?”她强把这个念头压下,紧紧跟在客玉涵的后面。 那黑衣人还以为她们两人要斩尽杀绝,根除后患,微微有些胆寒,一刻不敢停,越跑越快。客玉涵在后面咋咋乎乎,看似全力追赶的样子,实际上却未出尽全力——狗急了还要跳墙呢,何必把人逼到绝路。 等她们两个追至另一面的林边,黑衣人的身影已溶入黑夜中。 “姐姐,咱们在林中仔细搜搜,这其中必有古怪。”客玉涵转头看向孤冰雁。 孤冰雁仿佛有些心不在焉,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打着了火折,寻了些枯枝,捆扎一处,插入一根手臂粗木棍,点燃,一个简单的火把算是做成。两人来来去去,连搜了几遍,没有任何发现。 “不可能啊!再来!”客玉涵喃喃自语,心中不甘。 “姐姐你看,这是什么?”这次两人走的很慢,搜得更仔细。 孤冰雁抬头看时,客玉涵手中正持着一块红色的纱巾。 “人肯定就在附近。”客玉涵信心斗增。 两人将周围的杂草、灌木搜了个遍,依旧一无所获,不禁大感沮丧。 “到底藏在哪呢?”客玉涵不经意一抬头,突见一棵大树的浓浓树荫中露出了一只脚。 “原来藏在这儿呢,终于找到了。”客玉涵长吁一口气,心中如释重负。 把五位姑娘放在地上,定睛看时,客玉涵忍不住惊叹出声,“这还是人吗?天下居然有如此美丽的姑娘。” 孤冰雁展目细瞧,心中不由生起几丝嫉妒之情:太漂亮了!五人中一位红衣姑娘,双目紧闭,皮肤如雪,那玲珑的五官配在一处,真是难画难描,她心中竟想不起半句能形容她美丽的词汇。 “如果让凌云飞看到她……”孤冰雁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悲哀无限,“既有寒梅,为何还要有牡丹在世?”她呆呆半晌,一个可怕的念头起自心头,“只要用剑尖轻轻一划,岂不……” 她手扶剑把,强烈的冲动让她浑身发热。 “不知那位江南第一美人比她如何?好期望啊!”客玉涵低低一叹。 孤冰雁的手颓然放下,“江南自古出佳丽,云忌弱名头如此之响,定是美丽无比。只看凌云飞不顾一切要娶她,便可明瞭一切。”孤冰雁心中波涛汹涌,“我一个外族人,不要脸面主动许身,日后他如只是亲近云忌弱,将自已晾在一边,那自已还要活吗?这个人也许就是一个机会。”她咬了咬牙,一颗心忽起忽落,跳得快速异常。 “嘤咛”一声,红衣姑娘紧闭的双目缓缓张开,随着她双目的完全睁开,顿时使她整个人看上去生动无比,散发出夺目的光辉,让人感觉林中蓦然间亮了许多,仿佛她澄澈的目光如明月之银辉,撒满了林中的各个角落。 孤冰雁心中苦涩难当,“如此美丽的姑娘,我就不信天下还有人能与之相比,云忌弱肯定也是不成。只要到时雪晶与自已联手,岂会怕云忌弱一人。这姑娘如此靓丽,以后不知要搅出多大的风波,惹出怎样的麻烦,还是及早除掉,也为世人减少不必要的罪孽。”她向来沉默寡言,心事极重,红衣姑娘让她如梗在喉,芒刺在背,心中不安的感觉强烈非常,一刹那间为自已编造了光明正大的杀人理由。 红衣姑娘美目流盼,媚光四射,客玉涵、孤冰雁目触一下,不由齐齐呆住。 “我是女人,居然都会被她所迷,要是男人见了她,定连自已姓什么都忘了。绝不能让她留在世上害人!”孤冰雁银牙一咬,心意已决。 “是两位姐姐救了小妹?”红衣姑娘站起身形,声音略略有低沉沙哑,虽然话说得很是僵硬拗口,但却隐隐夹杂着诱人的磁性,听起来,让人心中舒爽难言,比六月天喝上一碗冰镇酸梅汤还要沁心。 “不错!”孤冰雁这次抢在了客玉涵的前面。 客玉涵楞楞地看着孤冰雁,大感意外。一路之上,这位雁姐姐把话全交给她说了,“这次是怎么了,难道她突然之间转了性?” “古曼丹丽在此谢过两位姐姐了。”红衣姑娘深深弯下腰去,施了一礼。 客玉涵与元雪晶对视一眼,眼中的惊愕之色明明白白流露出来。 “西戎第一美女怎会到此?”两人心中疑问顿生。 “原来你就是西疆一艳,我说世间怎么突然之间冒出了这样的美人呢。”客玉涵心中释然,“传闻西戎国宰相之女艳绝天下,当时自已还颇不以为然,想不到她的美丽比传言还犹有过之。” “正是小妹。”古曼丹丽脸上忽然变了颜色,充满了忧郁,眼圈一红,差点流下泪来。 “艳名天下闻,应该高兴才是,她怎么要哭的样子,莫名其妙!”客玉涵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大感不忍。 “古曼丹丽,刚才你是不是被那几个黑衣人欺负了,姐姐还给你留了两个,你正好可以亲手报仇。”客玉涵也不看她吃了几年干饭,居然自称姐姐,也许是古曼丹丽软弱的神态,让她起了姐姐保护妹妹的心思吧。 古曼丹丽摇了摇头,凄然一笑,道:“幸亏两位姐姐来的及时,不然小妹就是死了,在地下也不会安宁的。” “那你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反而伤心呢?” “小妹伤心是想到了别的事情。 第53章 不是小妹不愿意告诉姐姐,而是这事牵扯太大,姐姐听了也是无用,还请姐姐见谅。” 这数声姐姐叫得客玉涵心花怒放,身子仿佛都轻了几斤。 她刚想开口,大包大揽,林中忽然一暗,火把熄灭。她们只顾说话,根本没注意到此。 “有什么话,留到客栈再说。”孤冰雁见客玉涵说起来没完,心中大感厌烦,终于有了阻止的机会。 *** “原来姐姐这么漂亮!”这是海艳菲睁开眼说的第一句话。 元雪晶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哑然一笑。在溪水中浸泡多时,脸部的颜料被洗了个干干净净,她只顾救人,根本无暇想到此节,终于还复本来面目。 “哪有妹妹漂亮。你‘海天一燕’的大名可是天下皆知呀!” “天下女人漂亮的有的是,我只不过沾了老爹的光罢了。”海艳菲眼珠转了几转,突然问道:“姐姐武功非凡,人又长的美丽之至,是姓云,还是姓燕?” *** 在临川府外的一家客栈中,古曼丹丽问出了同样的话。 “两位姐姐能从三殿下手中救出小妹,定是睿丽王朝武林数一数二的侠女,不知是姓云,还是姓燕?” “你看我们俩的模样,配姓云燕两姓吗?”孤冰雁不耐烦地反问。 *** 元雪晶脸上变色,“云燕两姓有什么了不起吗?武功高强,人长的漂亮难道就非得姓云姓燕?” 海艳菲不由一呆,连忙道:“对不起!是小妹想错了。只是因为云忌弱、燕纪香二人名头太大,小妹一见姐姐,自然就想到她们身上,对不起!” “没什么,这怨不得妹妹。云燕两家名震天下,云忌弱、燕纪香闻名遐迩,她们几乎成了武林中武功高强侠女的代名词,妹妹将我当作她们又有什么错呢,我应该高兴才是。”元雪晶在片刻间已转变了口风,心中暗暗道:“是凌云飞那个臭小子辜负了你,与云忌弱何干?你既然已抽身退出,何必还老是对她怀恨在心。北国儿女应该宽怀大度,岂能小肚鸡肠,没得让人笑话。”她虽是这样想,但其实却是在自欺欺人,云忌弱便如梗在她心中的一根刺,一碰可是要疼的,所以最好这个名字不要让她听到。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八章礼物~ “不敢请问姐姐高姓大名。”海艳菲见元雪晶恢复了平静,又自开口相询。 “什么高姓大名不高姓大名的,我姓方,名雨菁。以后你就称乎我雨菁好了。”元雪晶在话出口的一瞬间,改变了自己的名字。 “我还是叫姐姐吧。”海燕菲听到这个名字,凝起了眉头,似乎在思索天下有哪一家姓方的,武功很是厉害。 “小妹听姐姐说话的口音似乎有些象东狄人,姐姐难道是来自东狄?” 元雪晶大吃一惊,来睿丽王朝之前,她曾经跟随一位专门研究睿丽王朝文化的饱学之士学习了四五年睿丽王朝的语言,又在中州耳濡目染了将近一年,说话已与睿丽王朝土生土长的人无异。也许是她讲话的口音接近男子,人们一听一下,往往觉得很是惊异,忽略了其中的杂音,这么长时间从未有一人指出她讲话有东狄的口音,想不到海艳菲从她短短几句话中,便辩出了异常,这份对声音的敏感实是非比寻常。 “这或许与我小时候跟随父亲在东狄呆过几年有关系。人在年幼时,学习的东西最是印象深刻,当你以为将它完全忘了的时候,它往往会在不经意间显露出来。” “原来如此。”海艳菲一脸释然。 几句话的功夫,海艳菲已露出疲态,眼睛不住眨动,似乎一合之下,睁起来很是费力。 “公主既已困倦,那就好好休息吧。”元雪晶站起身形。 “我一口一声姐姐,你却一口一个公主,难道姐姐瞧小妹不起,连一句妹妹都吝于出口?”明明快支撑不住,却还纠缠于这些小事,人有时就是这样莫名其妙。 “妹妹的伤势很重,没个三五个月的时间恐怕难以完全康复,你还是老老实实的休息吧,这样能好的快些。” “需要三五个月?”海艳菲叫出声来,“不成!过了三五个月,不就什么都完了。”她一脸焦急,仿佛突然之间伤势也好了不少。“三月之前,我必须完全康复,还姐姐请帮帮小妹,只要能让我在三月前身体完全复原,小妹答应以后为姐姐做一件事。” “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实在无能为力。你就是答应为我做十件百件事,我也没有办法能让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康复,除非……”元雪晶心中突然一动,想到了那个让她寝实难安的臭小子,“他受了剑伤,复又中巨毒,却能在几天内完好如初,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那日他为自已和雁姐姐运功驱寒之后,运功恢复内力,身上竟然发出蓝烟,那时他多……”怎么又想到他了,元雪晶心中酸楚,但凌云飞入定时那沉静的风采,身上那如梦似幻的蓝烟却在眼前飘动,挥之不去。 “除非什么?姐姐你快说呀!”海艳菲仿佛溺水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身子猛得坐了起来,抓住了元雪晶的一只胳膊。 元雪晶连忙扶她躺下,“你的五脏六腹受到震动,身体虚弱之下,又在溪水中浸泡多时,寒热交织,复又吸入大量浓烟,肺部受损,除非有千年雪参之类的宝物,否则任谁也没有办法。” 元雪晶情急之下,灵感触发,想到了很好的托词。 海艳菲一脸懊恼:“千年雪参,我家倒有大半枝,可远水不解近渴呀!”她轻叹一口气,目不转睛看着元雪晶,“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要是你的爹爹在此,为你推宫过穴,估计也能起到很好的效果,只可惜我功力有限帮不了你。”元雪晶听海艳菲说她家有大半枝千年雪参,大感艳羡,“这东海王真是了得!象千年雪参这种天材至宝,仅存在传说之中,可遇而不可求,真不知他从哪里搞到的?” “姐姐这话不等于白说吗。”海艳菲灰心之下,有些情急,“姐姐,对不起,是小妹太心急了。”她恨恨用手一拍床,“张立朝这老贼,坏我大事,我绝饶不了他。还有该死的‘石门五丑’,”她美目流盼,“姐姐准备怎样处置‘石门五丑’?不如把他们交给小妹吧。” 看海艳菲故做可怜的模样,元雪晶扑哧一声,摇了摇头,劝道:“冤有头,债有主,你找正主就行了。那五个家伙只是听别人哟喝的可怜虫,而且最后还不是成了他们主子的牺牲品,你就可怜可怜他们吧。” “我可怜他们,谁又可怜我。要不是他们,我岂会躺在这里,我图谋已久的事岂会胎死腹中,我非把他们零割碎剐了不可!” “这兄弟五人虽然相貌丑陋不堪,但兄弟情深,生死不弃,正是性情中人。妹妹怎忍心做出让人唾骂之事。”元雪晶说出这番话来,大违她往日性情,连她都被自己感动。实际上“石门五丑”生也罢,死也罢,与她有什么关系,她犯不着为他们惹海艳菲不高兴。然而她内心深处,好象实实有一个人的影子在看着她,“他不计前嫌,以怨报德,难道我就比不上他?没什么了不起的,你能做的事,我比你做的更好。” “妹妹所图之事,不知方不方便说与我听,或许我能帮上什么忙也说不定。” “真的吗?”海艳菲眼中冒出兴奋的神采,但随即一脸颓色,“这件事危险太大,说不定就有性命之忧,姐姐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我怎忍心再劳动姐姐。” “既然我们姐姐相称,那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讲两家话,你要是相信我,你就说出来,除非你对我还心顾虑,怕我对你不利。” “那我就说了。反正我这条命是姐姐救的,我说出来,姐姐要杀要剐请便。”海艳菲咬紧了嘴唇,下定了决心。 “你如此说法,我可不敢听了。什么要杀要剐的,有这么严重吗?”元雪晶虽然心中一沉,但脸上却嘻嘻的,一副开玩笑的样子。 “何止是要杀要剐,灭门九族也说不定呢?”海艳菲一脸严肃。 元雪晶脑中如惊雷闪过,“你不会是想去刺杀皇帝吧?” “还真姐姐猜了个正着!我就是想去杀掉那个狗皇帝。姐姐你说我这想法如何?”海艳菲银牙咬得出了声,脸上似笑非笑,直直盯在元雪晶的脸上。 “胆大包天,不要脑袋!皇帝身边高手无数,防卫是何等严密,他要是这般容易被杀,早死了无数次了,哪轮到你去杀。再说你生在东海,皇帝权力再大,也管不到你们那里,他该碍不着你什么事吧?” “碍不着我们的事?二百多年前,他的祖先杀了我们多少人。前些时日,这个狗皇帝派人到南极岛,对我们指手划脚,大加威胁,说什么我们要是胆敢支持李天涯,就要将南极岛夷为平地。呸!我们就支持了,看他能把我们怎么样?” “是不能怎样。他的祖先英才大略,雄风盖世都不能攻破南极岛,他一个昏庸之君,更是对你们无可奈何。你又何必冒险去刺杀他。” “姐姐不想帮忙也就算了,小妹本来也未求姐姐什么。他是你们的皇帝,你自然是向着他说话。其实你没有必要劝我,你看我现在的情形,扇子都拿不动,拿什么去做这等大事。小妹就躺在这儿不动,姐姐你看着办吧。”海艳菲背身向墙,不再理会元雪晶。 “这个丫头任性胡为,听不进人劝。 第54章 还好她受了重伤,不然非丢了性命不可。”想到这她心中忽然一动,“臭小子整日和一帮人瞎胡闹,看情形定是起了异心。如果这个丫头丧命,他老子非疯了不可,这东海王和睿丽王朝如果爆发冲突,岂不是对他大有帮助?” “帮不帮他?”她内心交战,失了方寸。 “臭小子身具异像,心思灵敏,是条龙也说不定?倘若没有机会,他这般折腾下去,一朝事发,云忌弱倒还罢了,雁姐姐情何以堪?” “我就‘帮’这丫头一次,下来就看臭小子的造化了。” *** 古曼丹丽脸上闪过尴尬,但转眼之间被惊奇之色代替,“我在西疆常听人说睿丽王朝藏龙卧虎,小妹还以为是他们夸大其辞,想不到我刚来几天,就证实其言非虚。谁又想到,除了云燕两家的后人,还有两位姐姐这般武功高强之士?” “过奖了!过奖了!天下之大,能人辈出,如我和雁姐姐这样的功夫,天下不知有多少呢。”客玉涵将凌云飞的话照抄照卖,一副老气横秋的口吻。 “真的吗?太好了!看来我这趟睿丽王朝是来对了。”古曼丹丽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不可思议,更多的却是惊喜。 “睿丽王朝能人辈出,你们只有倒楣的份儿,有什么好高兴的。”孤冰雁摇了摇头,只觉古曼丹丽头脑不太清醒。 “妹妹何出此言?”客玉涵大为惊奇,隐约觉得古曼丹丽的的表情似乎包含着另外一层意思。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古曼丹丽轻叹一声,娓娓而谈:”我国老皇帝常年卧病在床,朝政由大殿下主持。“说到大殿下时,古曼丹丽的脸不由自主红了起来,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道:”这大殿下正直忠厚,得到了以我父为首的大多数老臣的支持,我国国势在他们的同心协力下,蒸蒸日上,强盛可期。然而好事多磨,世事易变,事情就坏在三殿下身上。此人乃我西疆国师宗喀达罕最得意的弟子,武功在西疆年轻一辈中属顶儿尖儿的人物。他才略非凡,雄心勃勃,不甘居于人下,在宗喀达罕的支持下,另起炉灶,和大殿下争起了皇位。偏偏老皇帝迷迷糊糊,神智不清,根本无力对他做出约束,他越发变本加厉,行事毫无顾忌。要是趁他羽翼未丰时,将他剪除,也就罢了。可大殿下顾念兄弟之情,不忍下手,造成他势力大增,再想下手,为时已迟。目前我国分成了两派,一派以宗喀达罕为首,支持三殿下,一派以我父亲为首,拥护大殿下。双方势均力敌,本是均势。谁想他们不择手段,倚仗武功高强,将我父亲一派的大臣刺杀大半,优势已完全倒向了三殿下一边。我父亲无奈之下,狠狠心,让我偷偷南下,向你朝皇帝求援。“古曼丹丽说到这儿,一脸凄楚无奈,泫然欲泣。 “你爹爹也太狠心,为了他自已的权势居然拿女儿当作礼物去送给色鬼皇帝,简直是狼心狗肺!”客玉涵大为愤慨,生起同病相怜之感。 “当那个女人权力受到威胁时,肯定也会毫不犹豫将她当作礼物送人。这天下的父母怎么都一个模样,真真气死人也!” “不是这样的!我父亲没有逼我,是我自已愿意的。”古曼丹丽脸上变色,急急为自已的父亲辩白。 “你真的愿意将自已的终身幸福葬送在那个狗皇帝的身上,简直是岂有此理?你父亲糊涂,难道你也糊涂?这睿丽王朝已日薄西山,呈大厦将倾之势。你父亲就是再送给那混蛋皇帝十个女儿,恐怕他也无力帮你,没得白白搭上了自已的大好年华。”末了,客玉涵又补充上了几个字:“浑!浑!浑!” 古曼丹丽美艳绝伦的丽容转眼间蜡黄一片,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难道我们西戎国就这样完了不成?”在这一瞬间,她仿佛看到老父浑身血污躺倒在地的景象,“绝不能这样算了,死马权当活马医吧。” “不管怎样,我总得试试,只要他答应派出几个如两位姐姐这样的人物,我父亲便有了回旋的余地,我也就做到了女儿应尽的本份。”古曼丹丽拭了拭眼睛,恢复了常态。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九章求助~ 孤冰雁心中的杀意,随着古曼丹丽的讲述,一点点的消退,相比古曼丹丽的遭遇而言,她的境况实强过太多。除了容貌,古曼丹丽哪一点比得上她?没必要杀一个不如自己的人,况且古曼丹丽将自已送给皇帝,更是与她再无半分关系。 “你这想法太过天真!皇帝贵为一国之君,身边佳丽无数,哪里在乎你一个?退一步讲,即使他宠你爱你,那又如何?他犯不着为你,去冒这样大的政治风险。如果他是个有为的皇帝,目光远大,你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可看睿丽王朝现在这个样子,清清楚楚表明他是一个只贪图眼前享受,而无分毫进取心的主。你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还不如回去劝你父亲退出宫庭争斗,远避他乡。”客玉涵久居宫闱,对其母亲那些情人为了争宠而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看得一清二楚,对朝庭中大臣们为了争权夺势,大使诡蜮伎俩,互相倾轧,生死相拼的状况触目惊心,更对天南女王只做对巩固她权力有益的事而不管任何人利益的心理明彻在心,再将凌云飞日常言谈结合起来,说出来的话头头是道,俨然一位见识过人的智者。 “姐姐说的固然有理,但我既然来了,怎么也得想办法见一见皇帝,不管后果如何,我都认了。如果能说动他帮忙自是最好,假若不能,也不过一条命罢了,到时两眼一闭,也省却这无边的烦恼。” 客玉涵看到古曼丹丽淡然的神情,知她心意已决,心中黯然。涉及到这等国家大事,她自问才识有限,能力不足,无法帮上什么忙。 “问问大哥,也许他会想出好办法。”客玉涵不知不觉对凌云飞依赖已深,自己不能解决的问题,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向他求助。 “有钱难买青山翠,桃源何处可为家?”说这番话时,他神彩湛然,仿佛天下在手的神情清晰得如在眼前,“这件事对大哥来说,或许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可他怎会是宗喀达罕的对手?要是有奚伯伯帮忙,那就好了。” “雁姐姐,那位三殿下武功与大哥相比,谁更高些?”客玉涵将头转向孤冰雁。 孤冰雁闻言之下,心中咯噔一下,隐隐猜出客玉涵问这话的用意。 她摇了摇头,“我为了缠住他,采取了游斗的方式,并未与他生死相拼,而他显然也未尽全力,真实武功到底如何,不能尽知,但只看他游刃有余的模样,恐怕不比大哥差上多少。” 古曼丹丽嘴张得大大的,楞楞瞧向客玉涵,忍不住问道:“你称呼她为姐姐,小妹是不是听错了?” 在孤冰雁地瞪视下,客玉涵自失地一笑,道:“没错!她就是我的姐姐,要怪只能怪我长得比较老气,看起来远较她为大。” “不可能!”古曼丹丽满脸不信,“这位姐姐虽然戴着面纱,但年龄绝不会超过二十岁,而姐姐你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小于二十岁,除非………除非你戴着面具。”古曼丹丽指着客玉涵,神色有些悻悻,因为两人于她有救命之恩,更兼她心中对这两位武功高强的女人隐隐有某种期望,是故一见之下,便将身负使命倾囊道出,而这两位居然连真面目也吝于让她一见,试问她心中如何能够释然。 客玉涵与孤冰雁目光相对,孤冰雁轻轻点了点头,客玉涵摘掉了脸上的面具,孤冰雁拿下了蒙面的白纱。 古曼丹丽再次惊呆了,这两位一个娇美如花,一个清冷如月,容貌比她虽然稍有不如,却也是天下罕见的丽人。 她呆呆瞪视两人半晌,突道:“两位姐姐是否便是赫赫有名的塞外双娇?” “你猜对了一半,这位雁姐姐正是塞外双娇之一,塞外双娇的另一位,正是我们此行要找的对象。至于我……” “你先不要说,让我猜上一猜。”古曼丹丽见客玉涵的真实容貌看上去较她还要年轻,姐姐再也无法出口,而称呼妹妹又显太过突兀,只好用你代替。 “你是天南一枝花客玉涵,对不对?” 客玉涵点点头。 “古曼丹丽久仰两位大名,今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古曼丹丽站起身形深施一礼,神色微微有些异样。 客玉涵、孤冰雁连忙还礼。 三人一论年龄,自是以孤冰雁最大,客玉涵与古曼丹丽正好同岁,却又比古曼丹丽小了四个月,客玉涵这姐姐只当了短短不到几个时辰,便又降了一级,心中不免大感失望。 “两位来睿丽王朝已有些时日,这睿丽王朝真的如你们所说,高手无数?”这才是古曼丹丽最为关心的。 这问题看似简单,答起来却不太容易。客玉涵和孤冰雁互相瞅瞅,齐齐摇头,“不清楚。”是啊!她们来到睿丽王朝已近一年,除了云燕两家的后人,武功高强的也仅见到了凌云飞一人而已,虽然曾听凌云飞说过梅念臣武功不错,但未见他出过手,却也不好加以置酌。 古曼丹丽默然,客玉涵如此说法,分明等于否认,她强压下心头的失望,又问道:“不知两位口中的大哥,是何许人也?他武功很是厉害吗? “终于来了!都怪客玉涵这丫头没事找事,你扯出他,不是跟我过不去,给我们大家找麻烦吗?”孤冰雁心中大为光火,她和元雪晶接连伤害凌云飞,他都以德报怨,不忍加以报复,要是古曼丹丽这等娇滴滴的美人软语相求,真不知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第55章 “还好有云忌弱在,我就不信,她会容忍他为了一个女人做出出格的事情。” “大哥就是我们在睿丽王朝结拜的一个商人,武功厉害的很!雁姐姐和雪晶姐姐两人联手都打他不赢,他曾经三拳两脚就把燕兆男的公子燕纪北打倒在地。你说厉害不厉害。”一说到自已的情人,客玉涵眉飞色舞,神彩飞扬。 “这么厉害!那不是快赶上燕兆男、云鹏之流了。”古曼丹丽张大了嘴,眼中闪过一丝热切之意。 “妹妹不可夸大其辞。他不是说过武功比云鹏还差得远吗。”孤冰雁唯恐客玉涵乱说,连忙加以阻拦。 “大哥是曾这样说过。可他武功远较我们为高却是事实,依我看大哥那样说法,是他的自谦之辞。他即使武功比云鹏略差,也是有限,我相信他。”客玉涵明知孤冰雁说的很有道理,但当着古曼丹丽这外人的面如论如何也不想贬低她心中的最爱。 孤冰雁张了张嘴,将话咽进肚里。 “‘螺旋真气’、‘大龙卷’当然厉害,但他年纪轻轻,功力有限,碰上云鹏、燕兆男这等功力远超他的大宗师,恐怕连一分的胜机都没有。宗喀达罕与父亲及云燕二人齐名,武功又能差到哪里,客玉涵这丫头要是给他胡乱揽事,岂不大事不妙。不行!一定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要见皇上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虽然他将要离开深宫,南巡而来,但在层层护卫,道道关口下,连飞鸟都难已近身,更何况你一个大活人,我看你还得多想想办法。”孤冰雁不得已开口,以转移开话题。 “姐姐的话很有道理,小妹提前二个月来,正是为此事做准备。” “是吗?那是我多虑了。” “不过小妹还是要谢过姐姐的好意。”话刚说完,古曼丹丽的脸猛然间变了颜色,细微的汗珠沿着额际流了下来。 她刷地一下,站起身形,接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妹有一事相求,还望姐姐能够帮忙。” 她突然之间做出这种异乎寻常的举动,客孤两人都惊呆了。客玉涵反应好快,她上前一步,拉住古曼丹丽,急急道:“快起来,有话好好说嘛,不必如此。在我们姐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帮上的忙我们一定帮。” 孤冰雁打了个冷战,“她这般美丽,定是孤傲非常,可如今却为了自已的亲人,将那自尊心碾碎,假如有一天,自已沦落到她这样的地步,是自已了断要自尊呢?还是卑躬屈膝舔颜事人以换取亲人的安全?”她捏紧了拳头,实不敢再沿这个问题想下去。就在这一瞬间,她心中起了异样的感觉,仿佛觉得古曼丹丽那张美艳无方的面孔不再是那么的让她耿耿在心。 古曼丹丽身子一沉,头往下伏,看情形竟似要给客孤两人行磕头的大礼,孤冰雁心中一阵刺痛,厉声道:“你这头要是磕下去,我们姐妹拍手就走,再也不管你的事了!” 客玉涵瞪大了眼睛看着孤冰雁,不明白她怎会为这等不值一提的小事大发脾气。 古曼丹丽抬起了头,浑身轻轻抖动个不停,楞楞地看着孤冰雁,惨白的脸上再无一丝血色,无比动人的容光在片刻之间仿佛去了大半。 “她这样的女人原本是要人捧在手里用心呵护的,就象父亲养在室内的花,一经严寒冽风,肯定颜色褪尽,残花凋零,再想恢复往日的艳姿得需要花费多大的气力呀!” 孤冰雁走上前去,用力一拉,生生将古曼丹丽从地上拖起,温言道:“你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我们必尽全力相助。” 她的话坚定有力,让人感到深信不疑。 她一向冷冰冰的,不喜惹事,不愿管事,更少情绪激动,如今一反常态,客玉涵不由看直了眼。 古曼丹丽大为感激,呜咽出声,眼圈一红,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我坚强,要坚强!这可是自己亲口答应过父亲的。”古曼丹丽心中不断给自已打气,但眼泪就是不争气,还是不住地从眼中涌出。 “我临来之时,父亲亲自精选了一百名最得力的卫士护送。但事情不密,被三殿下得知,带人对我们进行围追堵截。几番激战之下,他们为了保护我全部丧生,只余我和四个丫环逃到了这里,哪成想还是没有逃过他的魔掌。你们虽然救了我,但我带来的大批珍贵珠宝却全部丧失,我拿什么去求人相助。靓见不着皇帝,完成不了使命,我怎么还有脸回去见父亲?” “我道是什么大事,原来是为银子啊!你就把心放在肚里吧,我那位大哥别的没有,银子可是有的是,到时让他出点儿血,不就什么都解决了。”说这话时,客玉涵笑嘻嘻的,仿佛已看到凌云飞捶胸跺足,一副要吐血的模样。 “那些珠宝价值不匪,最少也值十多万两银子啊!”古曼丹丽看客玉涵轻轻松松的神态,还是有些不放心。 “你们只是异性兄妹,他能为了我这素不相识之人,出这么大的血?你这半路出家的妹妹,有这么大的面子吗?”她心中如此想,话可不敢明着说出来,怕伤了客玉涵的脸面。 “你放心吧!甭说十多万两银子,就是玉涵妹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得想方设法给摘下来。在他那里,玉涵妹妹说出的话,比圣旨还管用呢。”孤冰雁微微含笑,话中充满戏谑之意。 客玉涵一跺脚,嗔道:“雁姐姐你敢取笑我。”她伸出手指刮刮自己的鼻子,板起脸故做庄容道:“我说的话在大哥那里要比圣旨还管用,那你说出的话,大哥还不得顶礼膜拜呀。每次吃饭他都只给你一人夹菜,大献殷勤,他何曾如此待过我。实话告诉你,我吃醋都快把脸吃酸了。” 孤冰雁眼中闪过一抹羞意,心中却甚是甜美。“是啊!每次吃饭他都对我特别照顾,他如心中没有我,岂会如此相待。既然他真心对你,你又何必在意什么别的女人。”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十章谋君~ 古曼丹丽眼睛一眨,左瞧瞧,右看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在这一瞬间,她心中忽然一紧,对客孤两女大起羡慕之感。她心中模模糊糊有了一种热切,盼望早点儿见到她们口中的那个男人。 “一个武功高强的商人,一个令两个罕见美女倾心的男人,他到底会是个怎样的人物?难道他比大殿下还出色吗?” *** 凌云飞和从京州返回的云惊天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云京天得知父亲不顾信义,不顾全他在睿丽王朝的名誉声望,将自已的亲生女儿轻率地许给了一个他极不喜欢的男人,一个毫无背景,身有污点,沾满铜臭的商人,心中无论如何想不开。最主要的是,如此一来,燕家知道消息,与云家的关系必会有微妙的变化。本来他此番前去京州,除了完成父亲交待的任务外,他还自作主张附带着试探了燕兆男的口风,一心想将那位高贵大方的金枝玉叶燕纪香娶回中州。 依照睿丽王朝的传统,带有皇室血统的女人是不能嫁给一介白丁的,更何况燕纪香是堂堂郡主身份。本来云家在朝中根脉深远,燕兆男又是他的姨父,如果他要踏入仕途,简直是小菜一碟,根本无须花费力气。而且有深厚的家庭背景作为倚靠,以后前途大是可期。但父亲这个老頑固,却横加阻挠,坚决不同意他入朝为官,平白断送了他的大好前程,浪费了他的宝贵年华,更重要的是少了接近燕纪香的机会。 如果云忌若嫁给燕纪北,两家亲上加亲,再托人求皇帝下道圣旨,将燕纪香许他为妻,那该有多好。云燕两家自此必然再无隔阂,一个在朝,一个在野,互相呼应,互相唱和,岂非要风得风,要雨有雨? 这次他前去燕府拜访,在他的旁敲侧击下,燕兆男虽然没有明说,但话中之意却是再清楚不过:云忌若嫁到他家,他与燕纪香的事情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他带着美好的憧憬急急返家,以督促父亲尽快允婚,谁想迎接他的却是兜头一盆冷水泼下,他心中的失望就是傾尽丽水河的河水也是冲不掉的。但他从小惧父如虎,狂怒之下,却也不敢放肆,凌云飞于是成了他发泄的最佳目标。 凌云飞忍耐的功夫当世一流,在云惊天的狂风暴雨中,他一开始采取了以微笑沉默相抗衡的方式,后来风越刮越烈,雨愈下愈猛,连在一旁相劝的云忌弱也给卷进了疾风劲雨中,凌云飞再好的涵养也是撑不住了。需知他与云忌弱成婚未久,两人鹣鲽正浓,双方将对方看得比自己还重。云惊天怒火填膺之下,失去了理智,将兄妹之情扔向一边,对着云忌弱喷起了口水,凌云飞不得已之下开始了还击。 云忌弱常态尽失,在旁连吼带叫,最后连眼泪也拿了出来,却也无济于事。或许是她的眼泪太少,反正对消除两人冲天的火气半点作用不起。要不是随后赶来的云鹏一声厉喝,凌云飞和云惊天非打起来不可。 看着云惊天愤愤不甘地和云鹏离去,看着云忌弱梨花带雨,委屈无限的俏脸,凌云飞心中真不是滋味。 要怪也只能怪他一时色迷心窍,娶了人家妹妹,断了人家对燕纪香的痴情。他压下满腔心事,好一顿甜言蜜语,才哄得云忌弱露出 笑脸。 *** 元雪晶不但没有报官,而且还答应全力帮忙,海艳菲心情大佳,身体一天天好了起来,同时应允元雪晶不再找“石门五丑”的麻烦。 出乎元雪晶的意料,“石门五丑”伤势康复的速度惊人的快,才一个月的功夫,伤势较轻的两丑已基本恢复了正常,看其余三丑的情况,相信用不了多久也会痊愈,她不由得大为惊奇。 第56章 海艳菲功力远超他们,家底深厚,伤势与他们又在伯仲之间,按理说恢复的速度应该比他们要快得多,可目前海艳菲一脸憔悴,走路稍长都要大喘气呢。 “难道他们也象臭小子一样有什么特殊的体质?” “石门五丑”念及她的救命之恩,对她所问问题知无不言,详尽相告,然而从他们的话中,元雪晶找不到半点线索,不由大失所望。 “也许是他们自小生活艰苦,久经磨难的缘故吧。岩壁的苍松根系扎在贫瘠的土壤中,生存环境恶劣,温室中的娇花土地肥沃,料水充足,又有人精心照管,然而娇花生命力的顽强程度与苍松相比,真是不可以道理计。”这是元雪晶从“石门五丑”那里得到的答案。 也许是李天涯神通广大,也许是海艳菲运气好,这一日,李天涯派出的人终于寻至此处,找到了海艳菲。 这人名叫巴捉鱼,因为名字古怪,海艳菲有些印象,隐约记得他是李天涯手下得力干将,武功还算不错。 巴捉鱼看到海艳菲恹恹不振,有气无力的情形,大为震惊,不免刨根问底。海艳菲只说了受伤的情况,至于要谋刺皇帝那是她自己的秘密,连她老父都不知晓,哪里会告诉他。 “你老说我娇生惯养,做不得大事,我这次就做一件天大的事给他们看看。让你知道我这个女儿可丝毫不比你那三个徒弟差。” 巴捉鱼将海艳菲所说情况记录纸上,拿出“东海之鹰”,准备向李天涯报告。“东海之鹰”的训练情况海艳菲一清二楚,一见之下,知道已大功告成,不由大喜过望。 眼看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伤势却不见大的起色,她心中挂念着那件大事,每日焦急不已。一见“东海之鹰”,真是如见救星。 “正好我有事需用”东海之鹰“,你这次算是大功一件。等本公主回去后,必有重赏。至于向师兄通报情况,麻烦你回去亲自向他说。你务必要把我的意思转告师兄,就说张立朝那个老贼我可是要活的,等我伤势一好,就去向他要人。” 巴捉鱼听到公主要用“东海之鹰”,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这位公主在无极岛人见人怕,对下人从来都是吆来喝去,这次居然对他用上了“麻烦”两字,真让他有些受宠若惊。好在他的脑袋还算清醒,知道如果一句话不对公主的心意,可能下一句就是一顿臭骂。然而尽管他对这位公主躲还来不及,但他也知道“东海王”夫妇将这位刁蛮公主视作掌上明珠,爱护倍至,如今她身受重伤,身边无得力之人,如果他就这么一甩手走了,倘若再有人对公主不利,他就是有十个脑袋那也是不够砍的。 “公主伤还未好,身边缺少使唤人手,不如让小人留下吧。” “让你走,你就走,啰哩啰嗦什么?我可告诉你,如果你不赶紧回去,耽误了活捉张立朝,或是让他老死了,我可拿你试问。” 只这一句话,便让巴捉鱼进退两难,这位公主的厉害由此可见一斑。 得!还是走吧,好汉不吃眼亏。与其让公主砍自已的脑袋还不如留着给别人砍,至少还能多活些时日。这位公主金枝玉叶,貌相清奇,定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还请东海之神多多保幼她吧。 巴捉鱼不厌其烦将指挥“东海之鹰”的口号手势倾囊而授,末了还怕这位公主粗心大意,漏记了细节,花了一晚的时间,将一切具体事宜详尽录在纸上,送与公主。在海艳菲不耐烦的语气中,在她送瘟神一样的目光下,巴捉鱼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悻悻告辞而去。 看到这位碍事的家伙终于离开,海艳菲如释重负,大感畅快。 她急急书信一封,向她父亲索要千年雪参。她相信在“东海之鹰”日飞千里的速度下,不出几日,必可返回,到那时…… “也不知那些臭混蛋按我交代的都准备好了没有?哼!谅他们也不敢违我的命令。” “呀嗬嘿!”海艳菲忍不住心头的激动,跳了起来,身上的伤势在这片刻之间竟似好了许多。 *** “郑先生,我看这事就算了。永平府一战,弟兄们损失惨重,能逃到这里的可都是好样的,他们每一个都是骨干,关系到我们以后的发展,这样白白去送死,岂不令其他的弟兄心寒?”自从逃到北卑,寄人篱下的日子让王开达度日如年,真恨不得马上返回永平府,过上以前的日子。 但朝庭的几万大军在永平府驻扎着,几十万百姓的冤魂在那片血染的土地飘荡着,回去吗?不管从心理上还是生理上,他们都还未做好准备。 郑去华清俊儒雅的脸上略略显得憔悴,嗓音微微带出沙哑之音,“虽然令兄以身相殉,壮怀激烈,算是给了永平府百姓一个交待,但二公子可别忘了正是因为我们才造成了永平府几十万百姓血洒热土。剩下的几十万百姓也是受我们牵累,生活比我们起事前还远为不如,你说他们能对我们没有怨言吗?还能再支持我们吗?依我看大部分百姓心中肯定盼望我们全部战死才好,这样朝庭对他们政策必然宽松许多,他们的日子势必要比现在好过得多。民之所向则立,民之所背必亡。牺牲几个弟兄激发民众的血性,挑起他们潜藏心中的斗志,孰重孰轻大伙掂量掂量。” “我们这样做了,朝庭必然会对永平府百姓大加报复。事情因我们而起,永平府百姓岂不更加憎恨我们,这不是适得其反吗?”王开达对郑去华的话很不以为然。 “不然!永平府百姓目前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再坏又能坏到哪里?他们对我们是埋怨,怨我们不争气,对朝庭那可是恨,是血海深仇的恨。我们没有动作,他们会认为我们是对他们的苦痛无动于衷,已抛弃他们不管。但如果我们打出为几十万百姓报仇的旗号,他们定会对我们恢复好感,会觉得有了盼头。所以我说朝庭的打击报复,只会增加他们对朝庭仇恨,增强他们的反抗意识,这就好比一根弹簧,你压得越厉害,它弹起的幅度越大。只要百姓对我们充满期盼,我们便大有希望东山再起,再夺永平。” “先生之言大有道理,我看这件事就这样定了吧。” *** 西戎国三王子府。 “到手的鸭子,就这样飞了。想不到这个丫头还真走了狗屎运,明明生机已绝,偏偏又让她绝处逢生。” “早告诉你,不要心软,一定要斩草除根。要不是你念图她的美色,这丫头坟上的草都已长出来了。”宗喀达罕老大不高兴。 “这个丫头乳嗅未干,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见识没见识,要阅历没阅历,根本未经过大场面,我就不信凭她一个人能搅出多大的事来,师傅你太过虑了吧。”三殿下格赤烈对宗喀达罕的小心谨慎颇不以为然。 “她乳嗅未干,你就乳嗅干了?”这个徒弟哪都好,就是这狂傲自大,目中无人的毛病让人讨厌。 “你可不能小瞧美色的作用,美人误国的事例还少吗?睿丽王朝的皇帝是个色鬼,倘若让他见到那个丫头,色欲薰心之下,什么事做不出来?事情已到了关键阶段,绝不能节外生枝。行百里者半九十,越接近成功,危险越大,我们绝不能对此事掉以轻心。” “我们不是已采取措施了吗?那个肥猪接受了我们的礼物,满口答应帮忙,以他在皇帝身边的地位,还怕那丫头飞上天去?”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听说那个南宫峻奸滑异常,善于见风使舵,对这样的人我们怎能太过相信?又岂可将宝全押下他一个人的身上?不成,我们必须做两手准备。” “师傅您说要怎样做吧,徒儿全听您老人家的。” “你马上精选人手,在那个色鬼皇帝南巡的时候,去刺杀他。”宗喀达罕的声音中夹杂一丝金属之音,听起来让人浑身发紧。 “什么?”格赤烈吃惊之下,忍不住叫了起来。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十一章跟踪~ “那个丫头唯一依仗的就是她的色相,若真让她见到皇帝,我们谁也不能预料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但凡事要往坏处想,所以我们必须尽力阻止她。”宗喀达罕眼中精光一闪,一道凌厉的光芒射在了格赤烈的脸上。 格赤烈心中一颤,问道:“师傅的意思是说我们要将皇帝的南巡拦腰斩断,让他灰溜溜地回去?” “他再昏庸也终是一个泱泱大国的皇帝,他能坐稳那个位置,就绝不是笨蛋。仅凭一次刺杀,就想让他终止南巡,绝无可能。他若连这点儿见识都没有,那张龙椅早该别人坐了。” “徒儿明白了。只要我们大造声势,将这次刺杀搞了轰轰烈烈,他必然会加强防范,来路不明的人再想见他,可就难比登天了。”格赤烈恍然大悟,对这位老谋深算的师傅甚为佩服。 宗喀达罕微微一笑,心中很是欣慰。这位弟子虽然也爱犯年轻人常犯的错误,但聪明才智却远超一般的同龄人。他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全力相助。 “师傅您说我们是扮成张立朝的人的好呢,还是借用一下王开达的名头?”格赤烈看到老师欣慰的目光在自已身上扫来扫去,心中不禁一热。 宗喀达罕微微一笑,没有做答。 “依徒儿看,我们该给王开达找点儿事做。他老是呆在北卑,总也不是办法,就让我们做做好事,帮他一把。” “你自已决定吧。不过寻找那丫头的工作,绝不能松懈。 第57章 如果能在皇帝南巡前,就把她做了,我们也没有必要冒这个险了。” “徒儿知道了。” *** 虽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但经过数天的查访,竟无元雪晶的半点儿消息,孤冰雁和客玉涵还是大感灰心。既然再找下去,没有了丝毫意义,所以尽管心中充满对元雪晶的惦念担忧,两人思来想去,也只好依照客玉涵先前所说——返回中州,干等。 谁成想,就在这时,古曼丹丽突然病倒。她这病来得悄无声息,刚感不适,人已支撑不住,发烧咳嗽,只半日功夫,便躺倒床上,再也起不来身。到了后半夜,她人迷迷糊糊,呓语喃喃,情况很是不妙。 也难怪!从小到大,生活在安逸奢侈的环境中,一切都被人安排的井井有条,衣食住行更不需动手动嘴。猛然离家,大事小事都要亲自操心,风餐可钦,晓行露宿,遭人追杀,被人所擒。担心、忧虑、惊吓,心灵剧烈波动,以她的纤纤弱质,如果心中没有坚定的信念支撑,恐怕早就爬下了。她能扛到现在,也已算是奇迹。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西天。好在孤冰雁、客玉涵在凌云飞受伤时,有过那么一点点照顾人的经验,稍稍强过古曼丹丽的四个丫头。六个对一个,依旧是手忙脚乱。 大半夜,人生地不熟,又上哪里找大夫。没办法,孤冰雁、元雪晶二人通力合作,运气帮古曼丹丽疏通经络。折腾到天亮,古曼丹丽呼吸才算恢复平稳,沉沉睡去。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经过一个多月的反反复复,古曼丹丽身体虽然还是很虚若,但终于可以走路了。 算算时间,离农历新年没几天了。孤冰雁、客玉涵早就归心似箭,见古曼丹丽身体已有起色,哪里还能耐得住。花高价雇了两辆马车,急急赶奔中州。 *** 给林老人送去的信函,有了回音。虽然回信中没有提一句要回来和他一齐欢度新年的话,但字里行间中老人那颗寂寞凄凉之心完全展现在凌云飞眼前,令他深深内疚不已。 过了新年,皇帝就要南来,在中州当了十多年父母官的南宫峻必然是皇帝的陪同人员之一。万一皇帝南巡中有个什么意外,南宫峻挟皇帝之威,寻个罪名追究到他的身上,恐怕连云鹏都罩不住。 人往往阅历一多,顾虑便多,对事情的斟酌不可避免就要细上加细,虽然这可能会导致失去一些机会,但谁又能说这不是持重之道。小心总不会出大错的,宁可让老人埋怨,也不能让他受牵连。 想到老人,自然而然地又想起有好长时间未去孤儿堂了。和云忌弱打过招呼,一个人径自向孤儿堂走去。 街上人来人往,各各面带喜气,看到凌云飞,认识的打招呼,不认识的也不免多看他两眼。经过丽水河夺镖,凌云飞这张脸被中州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贴上了招牌,不认识这张招牌的少之又少。 凌云飞面带笑容,一路点头,心中虽不免得意,但更多的却是烦恼。如果每次出门,都做点头蒜,脖子可别点掉了! 家家张灯结彩,户户桃符新挂,鞭炮声不时盈耳,多么美好的画卷。可这喜洋洋是真的吗?凌云飞心中若有所失。 和孩子们在一起玩玩闹闹,说说笑笑,什么都不想,什么都姑且放在一边,真是身心俱舒,烦恼都消,人感年轻不少。 梅笑宇人小鬼大,指挥孩子们玩起了打仗的游戏。 男孩两组,女孩两组,拿着他们自已制作的略略有些模样的木刀木剑木棍对起了阵仗。看到孩子们一个个绷着小脸,三人一团,五人一伙有模有样的架样,还真象那么回事。凌云飞“老”怀大慰。 孩子们的喊叫声越来越大,凌云飞猛地想起一事,眉头皱了起来。 “萧露,孩子们这么吵,有没有人来找麻烦?” “有啊!但看到是孩子们闹着玩儿,谁也不会真的生气。” “这样可不行。假如有人知会官府,说我们意欲图谋不轨,为祸可是不小。象这种说大就大,说小就小的事,我们还是谨慎些好。以后孩子们再做这样的游戏,将那些木头用棉布包起来,让孩子们不要喊叫。虽然这样做孩子们少了许多乐趣,但也可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是属下虑事不周。这就马上改过。” *** 踏着冬日里暖暖的阳光,踏着一路的嘈杂欢闹,凌云飞向家中走去。 临近中午,正是午饭时光,街上行人依旧不见少。凌云飞放松心情,穿街过巷,一种懒洋洋的感觉在心中慢慢生起。 “他妈的!”一句骂人的声音传入了凌云飞的耳朵。在街上听到这样的声音本属平常,但奇怪的是这声音听起来很是生硬,一入耳让人心中很不舒服。凌云飞心中一动,顺声看去。离他不远处,有两名壮汉,一个人摇摇晃晃,正用手抓住了他前面一人的衣襟。旁边那人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使劲往一边拉扯。看情形是他酒醉之下,走路不稳,不小心与路人相撞,借着酒劲,想要动手打人。旁边那人与他装束相似,想是他的同伴,不想惹事,作势把他拉开。这也是很自然的动作,没什么奇怪的,但他捂住同伴的嘴,却是有些古怪。 “难道他怕醉汉张嘴泄露什么秘密?”凌云飞一步步走过他们,装作不经意回身一瞥。入目的是两张线条粗硬,脸色黎黑的面孔。 “这两人肯定是外族人无疑,他们不是来自西北部族,便是来自北卑。”凌云飞心下更是奇怪,皇帝要南巡,一干可疑人等被抓的被抓,被驱赶的被赶走,这两个人有什么来头,居然敢大模大样出现在大厅广众之下。 醉汉终于松手,受他威胁那位急急逃窜,唯恐被打上一拳,踢上两脚,大过年的,谁也不想多事,平白折了许多喜气。 凌云飞对这两个人起了好奇之心,远远跟随。他不敢离两人太近,远远蹑在他们身后。 路渐渐荒凉,周围行人越来越少,最后只余凌云飞一人。为了不被发现,他小心翼翼,闪转腾挪,尽量让身形避在那两人的视线之外。 不远处一座古寺进入了凌云飞的视野,这两人直直奔它而去。凌云飞灵光一闪,将身法展至极处,绕了一个大圈,险险抢在他们的前面潜了进去。 这是座残破茺凉的庙宇,由于长时间无人居住,大殿里面的佛像上积满了厚厚的尘土,掉头的、没了胳膊的、缺了腿的随处可见。殿顶蜘蛛网满布,更有大大小小十数个窟窿,阳光穿过这些窟窿洒下,大殿中显得很是明亮。凌云飞一眼看到佛像下铺着的一大片稻草,心中已然明白,这两人是白天出去,晚上回到这里过夜。 “晚上官府对各家客栈查得甚严,这两人看来是不敢住在城中了。”心念刚起,耳边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凌云飞身形一闪,躲入了稻草前面的佛像底部。 方才他已看好,只有这个地方甚是干净,不易被发现。 他刚刚调整好身体位置,说话声已自门口传来,然而令凌云飞失望的是这两人讲话叽哩咕噜,呜哩呱啦,就象听鸟叫,闻兽嗥,半字也听不明白。 他先前计划得甚是周详,可是百密一疏,独独没有想到此点,一番辛苦算是白费,早知如此,何需费这周折。 “制住这两个人。”这个诱人的想法在脑海中闪了几闪,又自放弃。“这两人无论来自何方,有何目的,总不会与他扯上关系。他目前诸事缠身,没有必要节外生枝,去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木扎阿,以后不论人前人后,你最好还是讲睿丽王朝的话,否则身份泄露,坏了大事,咱们兄弟可担待不起。”这人说话虽也稍稍拗口,但圆润处强过那醉汉多多,凌云飞如不是先前心中已存主见,特别留意他说话的细节,恐怕还真不敢肯定他是个外族人。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正是凌云飞此时心情的真实写照。 “都快来一个月了。整天转来转去,睡这种狗都不愿意来的地方,却连那个女人的影子都没见到,再这样下去,非把我憋疯了不可。我就是不明白她一个弱质女子能干出什么大事?为了她出动这么多兄弟,有这必要吗?该不是主子贪图人家的美色,不敢明说,有意用光明正大的理由来糊弄我们吧?”醉汉因为酒精的作用,舌头更加僵直,说出的话别别扭扭,凌云飞听起来吃力异常,只能理解大概的意思。 “住口!你不要命了!上面的事岂是你能管的。让你做什么,你就老老实实地干。言多必失,以后能多说的少说,能少说的不说。象咱们这等小人物,委曲求全,默默做事,才是自全之道。记住了吗?” “记住了。”醉汉呢喃一句,身子一猛地一摇,扑通一声,砸在稻草堆上,片刻间鼾声如雷,“不说……就不说……”囊囊地话从醉汉鼻孔中钻出。 “睡吧,睡吧……”外族汉子低低几声,嘴中轻轻地哼起了一支曲子。 凌云飞虽听不懂歌中之意,但曲调中满满的凄凉无奈,苦闷彷徨却还是感受得很清楚。 “为何世上的人烦恼的时候要远远多于快乐的时光?难道是天上主管民众的神仙故意如此?他为什么不让世上的人活得轻松快乐些?”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十二章微妙~ “长得非常漂亮,地位非同一般的女人?这两个异族人找她干吗?她来睿丽王朝所为何事?”几个问题在凌云飞的心头转来转去,猛一抬头,家就在眼前。 第58章 他刚要伸手拍门,突然有几缕熟悉的笑声从院内传了出来。他的手保持拍门的姿势停住,一股难言的喜悦充斥心间,“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回来就好!” 手抖了几抖,终于拍在门上,在这轻微地颤动中,大门上的铜环微微起伏,不知为何,凌云飞觉得今日铜环抖动的幅度很有律韵,有些象他那颗强抑兴奋的心。 院中的笑声,随着稍显沉闷的拍门声嗄然止歇。片刻后,一阵急急脚步声响起。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凌云飞的心跳动越来越厉害,他只觉嗓子发干,嘴里有一股若涩的味道,嘴唇仿佛在瞬间水份尽去,一种无形张力在拉扯着它们,紧缩的很。腿怎么也来凑热闹,哆哆嗦嗦的,小腿肚也疼了起来。 “我怎么就这么没出息?这样的心态能干成大事?” 门吱吱扭扭向两边慢慢开放,一张如花的娇魇渐渐在眼前开放,此时那张脸上已完全被喜悦充满,嘴唇微微颤动,两只明媚的春波中蕴满了晶莹的泪水,却也遮不住眼中的深情和狂喜。 随着大门一响,一个温软的躯体冲入了凌云飞的怀中,这股冲劲很是了得,凌云飞身子往后一退,倚在门上,才堪堪稳住。 凌云飞伸出双臂紧紧将客玉涵抱住,就在这一瞬间,什么争雄天下,什么桃园净土,全抛在了九宵云外。他的脑海中,心中只剩了这个比花还要娇艳的姑娘。 猛然肩头一阵巨痛,紧接着腰部,腿上遭到一连串的打击。“臭大哥!你跑到哪里去了?左等你不来,右等你不来,急死人了!” 虽然痛得厉害,凌云飞心中温馨充斥,增加的是手上的劲道。 客玉涵猛地一挣,凌云飞猝不急防之下,被她脱开了身。客玉涵离开他三尺距离,将他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一番。 随着她扑哧一笑,喃喃道:“好家伙!还是忌弱姐姐厉害,只一个多月功夫,就将你养的胖了不少。” 凌云飞恢复了平静,看着客玉涵稍稍憔悴,略略呈现风尘之色的俏脸,温声道:“吃了不少苦吧,真委屈你了。” 眨了眨眼睛,客玉涵抢上几步,紧紧拉住凌云飞的手,“快去看看雁姐姐,她不敢出来见你呢。” 凌云飞脸上变了颜色,“雪晶呢?难道你们没有找到她?” “雪晶姐姐的事以后再说,你还是赶紧去见雁姐姐吧,她可想死你了。”客玉涵使劲一扯,拉着凌云飞向屋中走去。 “雪晶雪晶,你跑到哪里去了?你可千万要多多保重啊!”凌云飞收起情怀,踏入屋中。 出乎他的意外,屋中除了脉脉含情的孤冰雁,白衣白裙,满脸透出关怀之情的云忌弱,多了五个陌生的女子。 四人明显丫环装束,另一位应该是位小姐。这位小姐的相貌还真让人不敢恭维:眉毛粗粗的黑黑的,就象一截黑炭,脸色说黄不黄说白不白,就象是沿海出产的一种名叫橡胶的那种颜色,看起来说不出的别扭。这是凌云飞一眼扫过的印象,人家是位姑娘,他一位大男人怎好细看? 孤冰雁眼圈微微有些发红,清冷地脸上现出少有的激动,苍白的嘴唇张开几次,欲言又止。 凌云飞直直盯视孤冰雁,冲她点点头,道:“冰雁回来了,回来就好。”这话干干巴巴,殊少深情关怀,与孤冰雁期望的情景相差太远,她将头扭过一旁,芳心中很是失落,“我是你未来的妻子,这里谁都知道,你对我热情些,又有何妨?你这般对我,分明将云忌弱看得远过于我,只怕她不高兴,却不怕我难受,薄情寡义。” 云忌弱娇嗔地瞪了他一眼,眼中神情分明在问:“你这家伙太过份了,这才结婚几天,就敢将妻子撇开一边,居然中午都不回来陪她吃饭,薄情寡义。” 凌云飞歉意的目光收了回去,云忌弱读懂了他的意思,抿嘴一笑。 “大哥,这位姐姐芳名丹丽娜,来自西戎国。我和冰雁姐姐和她一见投缘,特邀来小住,你不会有意见吧?”客玉涵瞧凌云飞只顾着孤冰雁、云忌弱,一时冷落了客人,连忙为他们双方引见。 这位小姐正是古曼丹丽,为了避免引人注意,客玉涵帮她改变了容貌。当她跟着客玉涵和孤冰雁一起见到云忌弱时,她实是吃惊不小,“江南第一美人果然是名不虚传!”云忌弱相貌之端丽,禀性之大方,竟忍不住让她生出嫉妒之意,心中更对凌云飞大起好奇之心,“我的那位王子,已是天下罕见的英杰,我就不信天下还有人能比得过他。” 如今这个她渴望一见的人就在眼前,虽然很是害羞,但心中的迫切压住了一切,让她不顾其它,将这个男人从头到脚细细观察了一番。 身躯挺拔如松,額头宽广异常,长眉直入鬓角,两只眼睛距离拉得稍稍大了些,凸显出睿智和心胸的宽广。最令人惊异的是,他宽宽的额头上布满了几道深深的与他年龄很不般配的皱纹,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给人一种苍桑之感,仿佛这几道皱纹让他多了几只眼睛,让他比别人有更多的机会阅尽人间的酸甜苦竦。两只眼睛明亮如炬,不知为何,她总觉的他的瞳仁中蘊满了凄楚、苦难,深藏着许多的忧郁,她一触之下,心中不自禁生出同情怜惜,心中一股要上前安抚他的冲动油然而起。 古曼丹丽大吃一惊,强力压下这个诱人的念头,“这个男人真是有着一种奇异的昧力,无怪乎这几个与她齐名的人物都垂青于他?对她本人来说,他无疑也是个危险的人物。倘若一不小心,与他发生纠葛,那就一切休矣。” “来自西戎国的女人?”听到客玉涵的介绍,凌云飞心中大感震惊,“不会这么巧吧?难道这个丹丽娜就是那两个异族人要找的人?”凌云飞眼中一亮,精芒直直射在这个相貌很一般的丹丽娜脸上,当看到她那双明媚迷人的秋波,坚挺的鼻梁,小巧的嘴时,他心中恍然。“如此说来,她真是那两个人要找的对象了。玉涵和冰雁将这样一个火种引进家中,一个疏漏,这个家非烧起来不可。” 他眼中一瞬间明亮,不知不觉间一缕蓝色的光辉在其间闪过,古曼丹丽虽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但一见他眼中的异像,心中更是震駭不已。 “这个家也是你和冰雁的,你们的客人就是大哥的客人。欢迎贵客苙临寒舍。”凌云飞开口致礼。 “多有打扰!”古曼丹丽对睿丽王朝的繁复礼节大感头痛,短时间不可能搞得太明白,索性扔去一边。“只要说话客气就行了,做那些无用的动作有何用处?” 她这一开口,凌云飞对自已的判断更是确信无疑。 “这个女人选在这个时候来到中州,究竟有何意图?听那两人的话,他们的主子分明是西戎国中大有来头的人物。两个身份非同寻常的外族人齐齐将目标锁定中州,一个要图谋大事,一个要阻止这种图谋,难道是与皇帝南巡有关?”想到此节,他的目光不自禁投注到孤冰雁的身上。 “冰雁,我瞧你的气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凌云飞忽然之间觉得孤冰雁的脸色太过苍白,细细一看竟然没有一丝血色,心中大感担心。 孤冰雁轻咬嘴唇,摇了摇头,“没事,我很好。” 凌云飞走上前去,用手在她的额头一贴,触手之下,温温润润,提起的心才算放下,“你和玉涵一出去就是一个多月,吃不好,睡不香,恐怕气血亏了些,先在家中好好调养调养,等身体恢复了,我们再重新计划寻找雪晶的事。” 孤冰雁脸上冰雪解冻,嫣然一笑,道:“全听你的,这次我非吃得你心惊肉跳不可。” 凌云飞短短几句话,一个关怀的动作,完全消除了孤冰雁心中的芥蒂,“他还是很在意我的,云忌弱虽然美貌惊人,更甚于已,然而美貌并不等于深情,男人虽然一开始注重女人的容貌,但时间一长,他更想要的却是女人的关心体贴,只要自己以后全心全意对他,那自己在他心目中地位未必会输给云忌若?” “大哥,我的脸色与雁姐姐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吧?你只关心她,根本不理会我,真是太过份了!忌若姐姐,你给评评理。”客玉涵跳到云忌弱的身边,抓住她一只胳膊使劲摇晃。 看到凌云飞对孤冰雁体贴入微,云忌弱尽管心中已有准备,但女儿家嫉妒的天性还是让她生出几丝酸意。她拍拍客玉涵的肩头,微微一笑,道:“客人在此,妹妹你这般沾酸吃醋,不怕人家笑话。” 皱皱可爱的鼻子,客玉涵嘻嘻一笑,“笑话就笑话,只要姐姐你不笑话就成。”她身子突然窜出,用手在凌云飞的耳朵上一掐,未等凌云飞有所反应,她已窜出门去,得意的笑声在门外响起。 “臭大哥,得罪了我,有你好受的。” 云忌弱摇了摇头,对客玉涵大为羡慕,“这个丫头直爽可爱,心中坦坦荡荡,根本不在乎凌云飞有几个女人,这才是真正争宠的制胜之道。与她一比,自己还是颇有不如。‘为而不争’,只有不争,才是最厉害的法宝,要是大费心思去争,反而落了下乘。” “大哥,你还未吃饭吧。贱妾这就去做准备。”云忌弱站起身形,冲着古曼丹丽点点头,往外行去。 “不敢劳姐姐大架,小妹已备餐完毕。”客玉涵风一般从外奔进,差点与云忌弱撞个满怀。 “你这个疯丫头,慢点儿行不行?又没人跟你抢。”凌云飞等到那两个汉子全部睡熟,才脱身出来,听云忌弱提起吃饭,饥饿感顿生。 第59章 “谁说没人争?我要不快些,忌弱姐姐肯定抢在前面了,你恐怕又该说我不知道关心人了?”客玉涵娇嗔大起。 看到几个女人抢着关心这个男人,古曼丹丽心中惘然若失。从作为一个女子的角度来看,这三个女人的关系很是微妙。这个凌云飞自然是她们关注的中心,她们的言行全是围绕这个中心旋转,谁能离这个中心近些,自是取决于她们在这个男人心目中的地位。三个女人美貌皆是世所罕有,武功也全是一时之选,能争的只有一项——对男人的关心体贴,谁能在这点上胜出,那无疑她便是胜利者。 *** 凌云飞用手一推卧室的门,竟推之不开,心中大感意外。轻轻敲了几下,低低道:“忌弱,是我,开门。” “你还是上两位姐妹那里去吧。这么长时间未见,难道你就不想她们?”云忌弱声音听起来甚是平和。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虽和她们已有鸳盟之约,但还未成婚,怎能和她们睡在一处?快开门吧。” 脚步声响过,门栓一响,云忌弱的一只手伸了出来,将凌云飞拽了进去。 躺在床上,云忌弱将娇躯紧紧贴在凌云飞的怀里,用手轻抚他的胸肌,长长叹了口气。 “忌弱怎么了?是不是不高兴了?” “有什么不高兴的。我只是想从今天起,你便不是我一个人的了,心中有些不太适应。”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这样想没什么不对,哪一个女人愿意与别人同享一个丈夫?我能够理解。” 云忌弱的娇躯因凌云飞的一句突然热了起来,轻轻向凌云飞的耳朵吹口气,“相公,你能明白贱妾的心,贱妾也就知足了。” 自从与云忌弱结缡以来,夫妻间的事全是凌云飞主动,这次云忌弱突然大反常态,凌云飞不喜反忧。 “相公,你怎么了?”凌云飞身体一僵,云忌弱马上感觉到了。 “没什么。”凌云飞嘻嘻一笑,手抚上云忌弱胸部的两个凸起,“娘子一变性,相公突然之间有些不太适应。”他翻身上去,嘴轻轻在云忌弱的嘴唇上滑过,往下吻去。 “死鬼!”还未等她把话说完,嘴完全被凌云飞封住。倾刻间两人魂迷天外,忘了一切。 请继续期待《再世风云》续集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一章遇鬼~ 元雪晶和客玉涵将古曼丹丽的来历,目的一五一十告之凌云飞。凌云飞貌似平静地听着,心中却是翻翻滚滚,越听越是不安。 牵扯上夺嫡这样的大事,尽管是发生在另外一个国家,那也是非同小可。别人避之唯恐不及,她们两位却不知天高地厚,反而主动往上凑,岂不是自找麻烦?客玉涵任性胡闹也还罢了,怎么在这件事上,孤冰雁也犯了糊涂? 值此非常时期,家中突然多出许多人来,官府必定是要过问的,这件事解决起来应该不会很难,多破费些银子,托托关系,估计摆平此事不会有太大问题。但如被那些正寻找古曼丹丽的外族人捕捉到蛛丝马迹,麻烦可就大了,这个家不但难以保全,就连他为了改变命运所做的一切也可能全部付之流水。这样代价他没有义务付出,也付出不起。 至于拿出十几万两银子借给她作靓见皇帝的铺路费用,凌云飞更觉荒唐无比。要知道以当时的物价水平,一个中等人家一年也不过收入十两银子,十几万两银子该是多大的数目。这银子如真是借与了她,白白打了水飘不说,无形中更等于他做了帮凶,亲自动手将她推进火坑,这岂不是糟踏了钱,还作孽吗? 凭纯宗皇帝继位以来的所作所为,他岂能为了一个女子做出危及他自身利益的事,古曼丹丽她就是再美上十倍那也是不起半点作用。 不借吧,可客玉涵和孤冰雁已经同意了,他如何开口吐出这个“不”字?否则她们或许还以为他又看上了人家的美色,故意用堂皇的理由为自己开脱呢。 进退两难。 不管了,目前最主要的是要先想出办法让她离开这个家。 然而任他将厉害关系说得透彻无比,任他磨破了嘴皮,客玉涵、孤冰雁对他的看法尽管也是完全赞同,但就是不同意赶人走,而且固执要求他负责古曼丹丽的的活动费用。 “就象她们两个所说,她尽她的孝心,我尽我的同情心。”凌云飞心中的无奈之情难以言喻,在这件事上,他完全领略了孤冰雁清冷外表下的固执和孤傲,那是远远超过客玉涵的。 时间在凌云飞地提心吊胆中慢慢过去。古曼丹丽昼伏夜出,两人很少见面,她的事进展如何,他根本不想知道,也懒得过问。有时孤冰雁、客玉涵和他谈到此事,他也是嗯嗯啊啊,不太放在心上。在古曼丹丽的旁敲侧击之下,他的态度不可避免通过客玉涵的嘴传给古曼丹丽。古曼丹丽大失所望之下,只好放下了心中的那丝隐隐的渴求,将全部心思放在了纯宗皇帝的身上。 这日吃过晚饭,客玉涵与孤冰雁又自与古曼丹丽相偕而去。自打听凌云飞说中州出现了西戎人起,在古曼丹丽出去时,她们两个都要做陪,半个地主之宜做得尽心尽力,凌云飞看着都有些眼热。眼望她们三人亲亲蜜蜜的样子,凌云飞扭头看向云忌弱,发现她正瞧着三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忌弱,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云忌弱苦苦一笑,嗔道:“你装什么糊涂?自从她们回到家,对我的态度便一直若际若离,不冷不热的。都怨你!若不是你天天晚上痴缠着我,她们绝不会这样待我。” “那她们该怨我才对,怎会怪到你的身上?” “你是她们的心肝宝贝,就是有错,她们也必然会视而不见,只会让将一切过错加在我的身上。你瞧她们两个只与那个古曼丹丽搭言,将我晾在一边的架势,不就是故意让我难堪吗?长此以往,我看你夹在中间怎么做人?” “有这么严重吗?是不是你太多心了?”凌云飞自问心思细腻,观察敏锐,云忌弱发现的这个问题,他不可能发现不了。 “这是我作为一个女人的直觉,你一个粗线条的男人,整日只知倚红偎翠,满腔都是柔情蜜意,哪里会察觉得到?”云忌弱俏脸一板,老大不高兴。 “忌弱,你是不是想说我冤枉你了?事情都有两面性,但请你细细想想,她们如此做法,难道你就没有问题?若你将姿态摆得高些,主动向她们示好,我就不信,她们会不理你。” 云忌弱一声轻叹,语气中有些伤感,“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她们心中若不将我故意纠缠你,让你围着我转的想法去除,恐怕我就是将热脸贴上去也是无用?” “忌弱,你现在的身份是我正式的妻子。她们虽与我有口头婚约,但毕竟中间还存着许多阻碍,她们看到你和我亲热,心中有点想法那也是理所应当。你要顾念体谅她们些,人心都是肉长的,有付出就有回报。我绝不信你付出了,会什么也得不到。” “这就要看你的了。从今日起,你不可再胡乱粘人,这样我所做的一切才不会付之流水。” 凌云飞点头答应。 夫妻俩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过去,夜已深深,要在以往,她们早该回来了,今天是怎么了?难道出了意外不成? 凌云飞心中升起一丝不安,与云忌弱说话时便有些心不在焉。 云忌弱微微一笑,劝慰道:“你就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两位妹妹武功高强,就是有些牛鬼蛇神,跳梁小丑惹上她们,那也是自找倒楣。”用手压压鬃角,云忌弱纯净如水的脸上恬淡自然,眼中的那丝丝笑意给人一种平和之感。 凌云飞仿佛觉得有一股清清的泉水在心头流过,身上的燥动被冲涤干净。 “你若实在不放心,可以出去迎迎看。”云忌弱长长睫毛扑扇了几下,大大的眼睛在烛光下更显幽静深远,“要不,贱妾陪你一去?” 按住云忌弱的肩头,凌云飞自嘲一笑,“我一个人去就行了。怎敢劳动夫人大架?” 云忌弱轻轻点点头,抿嘴一笑,风致楚楚,嫣然的容光仿佛刚刚绽放的白莲。 伸嘴在云忌弱的额角轻轻一吻,退后几步,两人目光相织,都是淡淡一笑,脉脉的温情在两人之间的空间流淌。 走到庭院中间,凌云飞改变心意,扭过头,想呼云忌弱和他一起去,就在这时他突听有细碎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终于回来了。” 他加快脚步,迎了上去。 打开大门,双方相对,一方惊,一方楞。 客玉涵、孤冰雁披头散发,衣服零乱不堪,身上沾满了斑斑血迹。古曼丹丽伏在孤冰雁的背上,头无力垂下,似乎已昏迷过去。 “西戎人伏击你们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回来了?” 凌云飞、客玉涵同时开口,连语速也是相仿。 “天晚了,忌弱不放心你们,让我出来接。” “她不放心,你难道就放心了?”客玉涵语速极快,紧跟着问了一句。 凌云飞手一伸,抓住了客玉涵的手往里拉,“快进去,看看这位姑娘的伤势如何?” 使劲一挣,将手脱出凌云飞的掌握,狠狠拧了他一把,脚也不闲着,在他的腿上轻轻踢了一脚。 “算你还有点儿良心。” 古曼丹丽并没有受伤。只是受到惊吓,昏了过去。 第60章 她病刚好不久,身体虚弱,整日奔波劳累,心情郁郁,哪里受得了惊扰? 客玉涵、孤冰雁也只是受了点皮肉之伤,没有什么大碍,凌云飞一颗心算是放进了肚里。 “终于还是被西戎人发现了古曼丹丽的踪迹,这颗火种开始冒出火花了。” 有了第一次,肯定就会有第二次,家里是不能住了。想来想去,只好给净饭添些麻烦。好在古曼丹丽已做好了官府一些上层人物的工作,官府应该不会找什么麻烦,也算是少了许多不必要的纠缠。 *** 夜色越来越暗,雷声隆隆,一阵响过一阵。树开始摇动起来,渐渐摆动幅度开始增大,不久耳边全是风的呼呼厉啸。 海艳菲勉强压住呯呯的心跳,伸手掠了掠头发,侧头看了一眼元雪晶,正好此时元雪晶也转过头来,狰狞的面具下波光一闪,元雪晶嫣然一笑,雪白的牙齿在黑暗闪过一抹微光。 “可以动手了吗?”海艳菲低低相问。 “再等等。” *** 凌云飞心急如火,身形尽展,速度越来越快。 看到客玉涵、孤冰雁的留书,他又急又气,冷汗冒了出来。陪那个古曼丹丽去见皇帝,亏她们想得出来,这是闹着玩的事吗? “是自已冷落了她们?可云忌弱毕竟是他明正言顺的妻子,他和她在一起理所应当。如果他上了客玉涵的床,那云忌弱该怎样看待客玉涵,怎样看待他自己?但无论怎样,也不该头脑一热,上了这天大的贼船。这通天的窟窿捅下来,谁能补得上?全完了!全完了!凌云飞嗓子一紧,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血一出口,他反而平静下来。事已至此,急也无用,得赶快想办法补救。 匆匆找到萧露,命他赶紧将孩子们疏散,通知中州内所有公开属于他的酒店、药铺歇业,人员谴散,钱物集中,全部藏于孤儿堂的地下室,亲自将地下室封好。又急急找到净饭,让他赶紧知会梅念臣,将所有的行动暂时停止。 云忌弱的身形终于消失不见。凌云飞扑通一下瘫在椅子,浑身无力,整个身体象是被抽空一般。 “不管了!云鹏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不能就这样算了!得把那两个丫头追回来。追不回来也要追,尽尽人事吧!”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凌云飞猛然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个黑黑的影子背对着他而立。凌云飞夜能视物的本领可是在牢中二十年练就的,货真价实,明明方才前面还空无一物,眨眼间却多出一个影子,任他胆气过人,此时也不禁寒毛倒竖,手脚如冰。 其实不管是谁,值此夜深人静,暴风雨来临之时,在茺天野地里碰到这样场面,恐怕也是头皮发麻,心跳如鼓。 凌云飞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一下舌头,“神也罢,鬼也罢,人也罢,谁也不能挡住我的路。” “前面是谁?请让让路。”声音出口,微有颤音。 凌云飞话刚出口,猛感眼前一花,那黑影已转过身来,面对着他。 惨白的面孔上竟然空无一物,风吹过,黑影的头发,身上的长袍竟然纹丝不动。 目睹之下,冷汗忽的一下冒了出来,大腿一哆嗦,差点坐在地上。紧紧攥住拳头,凌云飞大喘一口气。 “你是谁?装神弄鬼挡住在下的去路,到底所为何来?” “地府一鬼,现身人间,拿你身体,回返冥间。”声音沉沉闷闷,无形有质,从四面八方向凌云飞压了过来。凌云飞只感四周的空气在黑影出声的瞬间,冷了下来,浑身凉飕飕,冰浸浸,说不出的难受。 声音明显不是出自头部,凌云飞细辫之下,好象觉得竟似从地底传来。 “难道真的是鬼不成?”这个念头刚生,转又想到,“是鬼又如何?我已活过一次,对世人来说,我就是鬼。”凌云飞心念一闪,反而平静下来。 “那你就来拿吧。”凌云飞双目一瞪,精光暴闪,宛如黑暗中的一盏明灯。 黑影腿不动,肩不摇,身体仿佛没有重量,轻飘飘地向凌云飞浮了过来。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二章刺杀~ 随着黑影的接近,凌云飞身上的寒意越来越浓。 体内真气活泼泼如水银般滚动,凌云飞豪气斗生。 “嗨!”一声大喝,和着轰隆隆的雷声,更增威势。“看拳!”凌云飞不退反进,左拳一摆,右拳一晃,一股凌厉地劲风冲向前面的黑影。拳到中途,左拳化掌,紧紧攥住右腕,“合谷穴”与“内关穴”密合相贴,其势倍增。先前他曾用这招对付过奚蹟言,效果大是不错,只不知对“鬼”是否有用? 拳风激荡,黑影的衣襟向后猛摆。看到这种情况,凌云飞信心倍增,拳势一往无前。 黑影袍袖一抖,身体闪到侧面,两指一并,划向凌云飞的“列缺穴”。不见五指的黑夜,认穴如此之准,指风这般凛冽,一个鬼哪有这样的功夫,分明一个大高手。 凌云飞心中一阵冷笑,“只要你是人就好,咱们好好打上一场。”全力出击之下,拳势用老,再想收回已是不能。借着这股力道,凌云飞的整个身体直直倒了下去。身体倒到一半,体内“螺旋真气”迅猛打了个旋涡,竟然转了半圈,双脚踢向黑影的腹部。 这下变化突出其来,匪夷所思,黑影不由大吃一惊。两人距离如此之近,这一脚踢出又是快如电闪,哪里能避得开。黑影也真是了得,腹部突地一个后缩,划向凌云飞腕部的两指,顺势点向凌云飞的“阳陵泉”。 凌云飞可不想与他两败俱伤,他还有急事要做呢。 双腿向侧面一摆,脚前头后,倒退着飞了出去。 黑影没有追击,稳稳停住。 “反应敏捷,招式变化无方,不错!”声音清朗,口气却完全一副长辈的口吻。 他这一开口,凌云飞更是大松一口气,一颗心算是放回原处。 “您是谁?难道您认识我?”凌云飞和黑影交手几招,已知他武功高的骇人,真要打起来,恐怕不是此人对手。听他说话口气,知道是友非敌,言语间大是客气。 “我是谁不重要,只要你全心全意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以后你自会知道我。好自为之吧!”黑影身形腾过而起,闪了几闪,无影无踪。 “全心全意对待身边的第一个人?”凌云飞默念几次,心中一动,隐隐有几分猜到了黑影的身份。 “在这种时候,他怎么大老远来到了这里?不会只为看看我这个准女婚吧?”想到这,他心中大感庆幸,“看样子,这第一次见面,自己算是合格了。” 猛地想到了孤冰雁,凌云飞直骂自已笨蛋。如果有这样一位大高手陪在身边,什么事不好办?大好的机会就此失去,倘若她有个三长两短,如何向人家交待? 事已至此,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还是抓紧时间赶路,能多快一分便多一分机会。 *** 古曼丹丽推门走了进来,脸上平平板板,没有喜,也没有悲,仿佛上面的各个器官已完全被固定住,僵僵硬硬的。她整个人看起来就似行尸走肉一般,生气皆无。 “明天上午,皇帝要在他的行宫召见中州的官员、地方上的名士及一些在地方颇有声望的乡绅,他们的妻子儿女可以陪同前去靓见。听说皇帝要与民同乐。到时,我扮作太苍府府尹大人的女儿,你们装作两个乡绅的家眷。这样一来,我倒是没有什么,只是委屈两位姐妹了。为了我让你们付出这么多,如不能今生报答,来世我做牛做马,也要涌泉以报。”说到后来,古曼丹丽眼圈一红,眼泪险些流了下来。 “事已至此,姐姐还要想开些。”客玉涵柔声相劝,“都怪大哥不好,整天就知与那个云忌弱亲亲我我。他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真真气死我了!他要是答应帮忙,再加上我和雁姐姐,你也就不用冒这个险了。”这次客玉涵、孤冰雁返回去,凌云飞因为顾忌云忌弱,没有与客玉涵亲热,她再是大度,心中也不能没有芥蒂。 “都怪我自己命苦,怨不得别人。那位江南第一美人美如仙子,连我这身为女子的见了都忍不住惊为天人,何况男人呢。” “他不是不想帮你,而是心中顾忌太多。他是个商人,手下有那么多人需要养活。为了你的事,让他置一切于不顾,去冒天大的风险,这也太难为他了。”烛光下,孤冰雁的脸色明灭不定。 这次前来临川府,固然有些负气的成份,但私心里也想为她自已的国家尽点儿力。北卑、西戎生活方式相近,边境只一水相隔,自来争战不断。北卑夹在东狄、睿丽王朝、西戎之间,如果与三方皆成敌人,处境实是险恶异常。这番古曼丹丽若能得宠于纯宗皇帝,西戎国大殿下得到睿丽王朝援助的可能性无疑大大增加,与那位三殿下的争斗必然会更加激烈。西戎国如果发生内战,国家分崩离析,岂非对北卑大为有力? 孤冰雁想到这,心中忽然一动,“我都能想到此点,我们北卑的那些有识之士岂不是更能想得到,怎么就不见行动呢?” *** “梆、梆、梆”三声微弱的梆声在风雷声响过,夜已三更。 “动手!”海艳菲轻喝一声,纵身而起。伏在她身后的几十名手下,纷纷跟着从事先挖好的坑中钻出。 “且慢!”元雪晶连忙喝止。 “怎么了?姐姐,难道你变卦了?不要紧,我和这些兄弟足够要狗皇帝的命了。 第61章 “你听,那是什么声音?” 就在她们说话的瞬间,远处一片火光升起,隐隐地喊杀声传了过来。 “难道有人抢在我们前面动手了?”海艳菲自语一声,“不成!绝不能让别人抢在前面,冲!” 她带头窜了出去。 元雪晶一声轻叹,身形起处,与海艳菲并肩疾行。 *** 远处一位中年人正自喃喃自语:“这丫头为何与人来到了这里?怎么一眨眼人就不见了?这大半天下来,该找的地方都找到了,连她的影子都未找着,到底上哪儿了呢?”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远处的火光,凝耳细听,风雷中隐隐约约传来喊杀声、惨叫声。 “正主儿还未出手,难道是这个丫头做出了傻事来?”他摇了摇头,“不可能啊!这丫头怎会如此糊涂?” 他虽然心中做如此想,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身形一起,如只大鸟般,在黑沉沉的空际划过,向火光处掠去。 *** 正在疾奔的凌云飞在同时也看到了火光,一颗心重重沉了下去,身形突然间慢了下来。正是怕鬼来鬼就到——这火光一起,明日中州势必成血光之地,多少官员要掉脑袋,丢官帽,下大狱,多少无辜的百姓要受到牵连。象他这种家中住过几个来历不明之人的平民百姓可就不只是蹲大狱的“小”罪了,只怕在南宫峻的特别关照下,非得粉身碎骨不可。 “唉!怎么倒楣的事一件接一件?”这样一来,正在谋求发展的机遇就此受阻,想想怎不让他大感气馁,怎不让他心中升起绝望无奈。凌云飞呆立半晌,心中稍稍平静,“管他呢,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吧,不到绝境之时,就绝不能放弃。只要还活着,希望就存在。二十年的牢都蹲过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不过这种事非之地,还是离得越远越好,目前最要紧的先找到客玉涵、孤冰雁,然后再做找算,可绝不能让她们出什么意外。”凌云飞掉头想走,心中突然无缘无故生出几缕不安之感,冥冥中火光之处好象有某种东西在吸引着他。他深感莫名其妙,用力将这种感觉抛开,往前疾奔。 然而不安的感觉愈来愈强,仿佛皇帝行宫处有什么带有磁性的事物往后拉扯着他的身体,脚步不由自主慢了下来。 “罢了!去看看吧!” *** 海艳菲、元雪晶一行人运气不错,一路之上居然没有碰到一队巡逻卫队,顺顺利利到达行宫的高墙下面,运气之好,真是不敢想象。侧耳伏墙倾听,里面静悄悄的,也许是左边的袭击吸引了宫中卫队的眼球,导致这面的警戒无形中松懈许多。 按捺住激烈的心跳,手上钢抓飞出,只闻一声低低的闷响,钢抓已紧紧将墙头扣牢。这钢抓事先已用棉丝包好,抓紧墙头时,只是闷闷的一声,如不留神细听,根本察觉不出。 元雪晶紧跟海艳菲出手,然后揉身而上。耳中传来数声闷响,余下众人,皆顺绳而上。 元雪晶、海艳菲一马当先,三两个顿挫,头已高出墙头。令元雪晶大为吃惊的是海艳菲这六十余人的卫队,只是稍稍慢了半拍,眨眼间齐刷刷到达了与她们俩人同样的高度,身手竟都不弱。 “这位东海公主还真不能小瞧,手下的卫队实力大为可观那,无怪乎她敢做别人不敢想的事情,原来是有所倚仗。” 她哪里知道,这六十人本是东海王的亲卫,人人受过郎碧空亲自指点,都是以一当十的高手。东海王爱惜女儿,怕她一意孤行闹出事来,是故才派出他们相护。 海艳菲的右手扬了起来,虽然黑暗中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但是因为距离得近,还是能感觉出来。就在她手往下落的这一瞬间,“轰”的一声巨响,从她们对面的方向传了过来。也就是几个呼吸之间,明亮的火光自声音起处腾空而起,随后喊杀声响成一片。 “今晚这里可真够热闹的!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场面,今日能赶上,也算不虚此行了。”元雪晶心中突然有一种冲动,有几分兴奋。 海艳菲扬起的手终于落了下来,众人蹭蹭蹭顺着绳索纷纷而下。等到人员全部落地,收好绳索,按事先安排好的,组成四队,呈菱形开始向前穿插,元雪晶、海艳菲就是这菱形的尖角。 大概是因为另外两处的牵制,她们这一路上闪转腾挪,小心翼翼,前行了大约百米,居然未被人发现,真是近乎奇迹一般。 虽然两个方向火光冲天,但这行宫很是宽广,其间树木花草房屋错落有致,光线根本散不到他们这个角落,无疑对他们隐藏行迹大为有利。 这时元雪晶伸手碰了碰海艳菲,两人几乎同时停身。几声咪咪咪的惊惶猫叫从海艳菲口中响起,惟妙惟肖,所有人悄无声息伏身于地。 昏光的光线渐渐增强,脚步声清晰可闻。 海艳菲轻轻冲元雪晶点了点头,身形窜起,带头冲了上去。 “有刺客!快来人哪!”惊惶的喊叫声一瞬间响成了一片。 元雪晶紧紧贴在海艳菲身边,长剑起处,必有一声惨叫,跟在她们身后的一队纷纷抢上,势若猛虎,这只二十余人的巡逻小队片刻之间被他们包了饺子。 无数的火把向他们移来,杂乱的奔跑声,喝喊声,响成一片。 “灭!”海艳菲一声轻叱。 弓弦响处,无数的利箭,如暴风刮过,数声惨叫响起,前面的火把撒落一地。 弓弦响声不绝于耳,惨叫声此起彼伏,火把移动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冲!”菱形尖刀迅猛向前卷去。谁都明白,前面的混乱只是暂时的,等人家做好准备,被射成刺猬的就要换成他们了。 利箭嗖嗖嗖不时从元雪晶身后射出,她奔行的速度越来越快。 火把越聚越多,照得这片地方如同白昼一般,他们的身形纤毫毕现,再无可遁身之处。 元雪晶这时才算真正见到了海艳菲这些卫士的厉害。十多人一个刀阵,进退有据,行宫中的卫士根本不能近他们三尺以内。这个菱形阵势就象一个楔子片刻之间已钳入了火把深处。 匹练般刀光仿佛不断翻滚旋转的巨轮,如沸汤入雪,似火过冬日的茺原,生生在层层人流中“碾”出一条通道。尽管通道转瞬间又被充满,但毕竟轮至道出,还不至于被堵塞住。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三章碰撞~ 海艳菲双手各握一只长约两尺的短枪,在这非常之时,这应该是她的看家武器了。说是枪,枪杆要比别人常用的枪要细上一些,只成人拇指粗细,枪头最宽处近似正三角形,每面皆有凹槽。这正三角形每一边同时缓慢收缩,最后收成一点,如此一来使枪尖显得很是狭长。看上去与鱼叉的尖棱有些相似,给人一种古怪的感觉。 双臂抖动,双枪洒出点点寒星,待她回臂收枪,包围他们的人群前部最内圈倒躺一片,威力很是惊人。 元雪晶细看正与他们生死相拼的人群,全是捕快、衙役打扮,想是各府派来保护皇帝的。着黄袍的大内侍卫居然一个不见,这些养尊处优的家伙们看来是想让这些小喽罗打头阵,待拖到他们精疲力竭,再来捡便宜。 长剑摆动,护住海艳菲的两翼。海艳菲枪收到中途,肩胛猛然向外甩出,两枪呈扇面向外劲扫,元雪晶不敢怠慢,长剑变削为点,真是万朵雪花点点寒,劲风狂卷势如箭,挡者披靡。 她们两人互相配合,你前她侧,你侧她前,一开始还有空隙,到得后来,已是水乳交融,天衣无缝。 人在生死倏关之际,往往潜力无限,手眼心的灵敏程度远超想象,若是在平常,她们两人要想配合到如此地步,那是绝无可能。 海艳菲捏着嗓子粗粗一吼,“弟兄们!不要跟这些地方上的狗奴才们纠缠,加把劲,杀进去!” 六十人齐齐大吼,攻势更猛。 天地君亲师,除了天地皇帝尚排父母之上。这些人深受君权高于一切思想的薰陶,把保护天子看作自己神圣的职责,所以尽管一片片倒下去,但想到皇帝就在前面,一个个都红了眼睛,前仆后继,悍不畏死,竟是谁也不肯后退半步,也无一人临阵而逃。 “就是皇权光环的可怕之处,它可以让懦弱的人变得勇敢,让勇敢的人变得疯狂。” “在这种时候,谁敢逃,那可是要灭九族人的,没人敢冒这个险。”在这种时候元雪晶不知为何,突然之间想到了以前从未想过的问题。 海艳菲心焦似火。尽管她早已有思想准备,知道行刺皇帝必然困难重重,却也没有想到还未与大内侍卫正面接触,仅仅这些地方上不值不提的小人物便阻住了她前进的脚步。 “再不抓紧时间,等到驻临川府的大批官兵赶到,那可只有死路一条了。” “灭!”她嘶叫一声,双枪如狂风暴雨疾泄而出。 元雪晶越杀越是心惊,这些人明明武功一般,冲上来便等于送死,偏偏一个个瞪着眼睛,直楞楞往枪上撞,朝剑上冲,仿佛生命不是自己的一般。 “真真混账之至!”这样下去,累也得把人累死。 就在元雪晶大感不妙时,场上形势突变。 海艳菲那些护卫大幅度交叉换位,圈外的拼死进攻,内圈的,手入革囊,顺手一扬,无数的苍蝇大小的黑色暗器发出刺耳的厉啸,向周围旋转飞出。 这些小东西也不知是何物做成,数量如此之多,照理说劲道不应该太强,然而它们却仿佛是由内力超群的大高手发出一般,又快又猛。 第62章 只一轮,周围躺倒了不下百人。 这些人再是热血狂涌,这一瞬间也完全被这场面惊呆了,齐齐定住了身形。 “什么暗器如此厉害?”元雪晶心下也是震惊不已。 “走!”元雪晶带头向前冲去。 “不能让刺客惊扰了陛下,弟兄们!将他们拦住!” “冲呀!”,“杀啊!”人潮再次风拥而至。 暗器铺天盖地布满了内圈六十多人的外层空间,冲在前面的人一排排倒地,惨叫声,骂娘声,惊天动地。 靠着这威力非凡的暗器,海艳菲、元雪晶一行人终于杀出一条血路,向前冲去。 后面的人嘶叫震天,拼命追赶。 经过这一场激战,每个人都成了血人;海艳菲的护卫仅仅两人阵亡,三人受伤,的确是训练有术,配合默契。 “进屋!”元雪晶在旁提醒海艳菲。 “进屋!”海艳菲话音刚落,弓弦声已是响成了一片,箭如飞蝗,仿佛一大片浓厚的乌云,带着刺耳的劲风,猛烈向他们压了过来。 黑云压城城欲摧。一片箭云带着九天的威势,带着浓重的死亡气息,带着恶魔般的诅咒,生生要将他们吞噬。 刀舞如轮,枪抡如盾,剑起似墙,然而在这样密集的箭雨中,这一切显得是那样渺小。 “公主速退!”众护卫纷纷抢上,护在海艳菲的身前。 众人边抵挡箭雨,边往附近房屋退却。好在这一轮轮攒射虽然阻住了他们前进的道路,却也替他们挡住了后边的追兵,间接替他们减少了麻烦。 然而防护的再是严密,也不可能严丝合缝,几声痛哼,人影倒地。 待得他们全部退入屋内,海艳菲略略一扫,竟然折损了十余位。心中不禁痛惜不已。 “是退还是进?请速速决定,若等他们完成合围,一切就晚了。”元雪晶在旁提醒。 “退?往哪退?再说这点挫折算什么?大家做好准备,跟我向前冲,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雪恨!”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这一路完全是用血洒出来的。幸好另两路的袭击分散了防卫的力量,否则前行道路必已被人充满,哪里还能走动半步。 前面出现一大片开阔地,空地中间用高达三丈开外的黑色布幔做成围栏,圈成了数亩方圆的一个尺寸超大的露天帐篷,这里应该就是皇帝寝宫所在了。 “在这行宫里居然也分内宫外宫,我说这帮差役、捕快怎么也能进入行宫呢,原来另有奥妙。”按常理,这些衙役、捕快是绝没可能接近皇帝的,先前元雪晶在行宫中见到这些衙役、捕快,便大感奇怪,到此才算明白。 “方才箭就是从里面射出的,不能再往前走了。”元雪晶赶忙提醒。 “他们有箭,难道咱们没有?火箭准备,射!” 到达这里,剩下的人已不足三十,还要分出大部抵挡后面的追兵,能够发箭的不过十人,海艳菲兀自嘴硬,元雪晶也只好叹息。分身向后,帮助防守。 还未等他们动手,无数的身影从帐中涌出,向他们压来。这些人身形骠悍,火光下那身黄袍分外刺眼,大内侍卫终于出动。 这下短兵相接,又与方才大不相同。 皇上的侍卫那可是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人人身手不凡。甫一交手,便陷入了苦战。 到了此时,元雪晶已将生死度之肚外,与海艳菲退到护卫中,形成一个大三角,她和海艳菲作为这个大三角的尖角奋勇向前杀。 前路全是人,倒了一个又填上一个,杀之不尽,再想前进,哪里能够? 身上不知添了多少伤口,剑越来越重。海艳菲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出枪的速度越来越慢。大三角慢慢变成小三角,小三角变成了一个六个人的小圆。 “臭小子,林云飞,看来我们要想再见,只有到地府了。”绝望的情绪在元雪晶的心头滋生。 就在此时,大帐中升起冲天的火光,一片喊杀声传了出来。 这帮侍卫齐齐喝喊一声,齐齐扭身向来路奔去。 “这里就交给你们!”有人高喊一声。 六个人对几百人,尽管这些人比这大内侍卫武功远远不如,但在元雪晶她们筋疲力尽之下,那也是毫无胜机,剩下的只有一条路了。 “孤兄,别来无恙啊!”在冲天的喊杀声中,一个宏亮的声音清晰异常响在了每个人的耳边。 “燕兄风采如昔,真是可喜可贺。”一个清朗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元雪晶闻声之下,精神斗振,“孤伯伯怎会来到此处?看来自已还有一丝生机。” 但随即心中一沉,姓燕,难道是燕兆男?他也来了吗? “孤兄大老远跑来不只为点把火吧?” “老夫看有人放火,一时技痒,忍不住跟着烧了他几把,燕兄是否也看着眼馋?” “孤兄请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要不是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见到孤兄,老夫一定虚席以待,但此次你惊扰了我们的皇上,老夫只好出手将你拿下,留待皇上发落。” “那就要看燕兄的本事了。” 就在此时,一声冲天的长啸远远传来,这啸声凄厉刺耳,声震九宵,正在激斗的众人纷纷停下手来,用手去堵耳朵。 又一位大高手赶来。 “孤兄弟,你一个人跑来这里凑热闹,怎不事先通知老兄我一声,太不够意思了吧。”啸声方歇,一个黑影快速无伦从众人眼前划过,投入了大帐中,众侍卫要想阻拦,哪里来得及? “师傅来了,怎么不见一见我?”听到啸声,元雪晶高兴得的差点跳了起来,但见师傅根本不理她,不由大感气闷。 “原来是金兄到了,今天这里好热闹啊。” “既然有这样热闹,老夫也来凑上一腿。”一个低沉的声音突兀响起,一个白色的身影在空中划过,紧跟金岁寒而去。 “云鹏到了!今晚这里风去际会,就是死也值了。” “姐姐,我们快走!”海艳菲轻喝一声,用手扯了一下元雪晶。 “是啊!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元雪晶醒悟过来,和海艳菲带头向外杀去。 精疲力竭之下,武功大打折扣,面对着黑压压的人群,又是杀不胜杀,心中不由大感沮丧。 “孤伯伯、师傅被燕兆男、云鹏绊住,无法帮忙,看来还是空欢喜一场,到头来,依然是绝路一条。” “忽忽”两声,两个黑色的人影出现在包圈后,一个使剑,一个用拳,当着披靡,直直向元雪晶、海艳菲处杀了过来。 “臭小子、雁姐姐来了!”元雪晶大喜之下,精神一阵恍惚,长剑险些脱手。 “小心!”凌云飞看到元雪晶身形摇摇欲倒,对迎头砍来的刀剑置若罔闻,不由心胆俱裂,身形腾空而起,腿上中刀,手上挨剑也顾不得了,遥遥两拳击去,解了元雪晶之危。 “螺旋真气”全力运转,伸足一踏脚下的人头,连跨几步,身子已到元雪晶头顶,连发几拳,将临近之人全部击倒,落在了元雪晶的旁边。 也不管元雪晶愿不愿意,手一拖,将她背在身后,大喝一声:“跟我来!”带头向孤冰雁处杀去。 尽管身负一人,但在他心焦似火之下,一拳接一拳发出,一倒就是一片,转瞬间已与孤冰雁汇合一处。 刚想就势冲出重围。一扭头,发现与元雪晶一路的几个人被人流隔断,叹息一声,将元雪晶交与孤冰雁,返身杀回。 手上脚上鲜血下滴,也顾不得了,当先开路,无人能近他三尺之内。 等到再与孤冰雁合在一处,海艳菲手下已伤亡怠尽,只剩了她一个人。就在这片刻之间,海艳菲的护卫们为了保护她,全部殉职,用生命屡行完了自己最后的职责。 凭他们几人的功夫,这帮捕快、衙役原是伤他们不得,但精力耗尽,浑身是伤,已是全凭毅力支撑,两个替海艳菲挡刀,两个为她挡枪,壮哉!烈哉!。 海艳菲心痛如绞,加之浑身是伤,一下子昏了过去。凌云飞赶忙将她扶住,向后连发两拳,挡住追兵。 事急从权,将男女有别置之一边,负起海艳菲,轻喝一声:“走!” 身形起处,紧紧跟着孤冰雁,掠空而去。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四章相逢~ 马蹄声声,和着滚滚的惊雷,震得人心中发慌;火把蜿蜒无际,恰似一条火龙,照得惊鸟四起,惊得夜兽狂奔。纯宗皇帝的行宫仿佛一颗巨大的磁石,吸来了四面八方无数的人马。 凌云飞回首看时,行宫处火光依旧闪耀,与他来时相比,火势并与显出多大的变化,看来在与巨大的人力相抗时,暴虐的大火也是欺小怕多。 数声霹雳惊天动地,豆大的雨点稀稀落落开始从幽黑的天际洒下,打在身上辟吧作响。 犹疑了半宿的雨神终于定下心来,准备用世上最纯净之物来消除血腥和争斗。 雨由缓而急,渐渐越下越大。 在天敌无比的威力下,火的反抗根本无济于事,巨大的火龙不久消逝无踪,四周恢复了漆黑如墨。此时耳边除了密集的雨声,震耳的雷声,人喊马嘶已几不可闻。 “大雨来得好及时呀!”凌云飞庆幸不已。大雨助他们掩藏了行迹,哗哗的雨声,又替他们阻住了脚步声响。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既得雨助,凌云飞又有一双视夜如昼的眼睛,几个人得以平安赶到客栈与客玉涵和古曼丹丽会合。 第63章 草草处理了几人身上的伤口,凌云飞在屋中踱了几步,沉声道:“此处绝不可久留,我们必须连夜离开。” “你们走吧!我是绝不会走的。”古曼丹丽的眼泪在眼中转来转去,险些流了下来。 “我也不走!”元雪晶、孤冰雁几乎异口同声。 “两位前辈武功盖世,他们若是想走,天下有谁留得住?你们留在此处,不但于事无补,还白白浪费了他们的一片良苦用心。若明日等官府、军队布署完毕,我们再想走……”凌云飞看了看犹自昏迷的海艳菲,看看古曼丹丽和她的四个丫环,长嘘一口气,扭头看向屋外。 全乱套了!凌云飞心中的悲凉伤痛无可言喻。从一时热血涌动,夺镖旗开始,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平静安宁的时光再也找不回来了。男儿当自强,既然想做一番事业,挫折磨难那是免不了的,对此他早有心理准备。而且经历过身心的屡屡锤炼,他的承受能力早已远远超过常人,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仅仅因为与他交织不清的几个女人几番乱管闲事,一次毫无意义的刺杀,便轻轻易易让他的一切努力付之流水,那种深刻的无奈,那种无法说出的酸楚,真是绞断肠,痛彻肝。 屋外大雨倾盆,惊雷闪电声形并发,这轰轰烈烈的最终结果除了归于风消云散,再也没有第二种可能。可他才刚刚开始,风未起,云也只有零零散散几朵,难道就此便云散风清,他怎能甘心容忍这命运的残酷无情。 “外面下着这样的大雨,雪晶姐姐和这位姑娘伤势能受得了吗?”客玉涵见没人理会凌云飞,心中不忍。 勉强将苦涩吞入肚中,凌云飞面容惨白,眉头上的皱纹显得深了许多,“受不了也得受,否则明天我们就全部葬送在这里了。”他略一沉吟,“我去弄两辆马车,你们收拾收拾,准备动身。”说完也不等她们答应,身形一闪,穿门而出。 客玉涵看着凌云飞的身影没入无边的雨幕中,轻轻叹息一声,“走吧!不走,我们恐怕谁也见不着明天的夕阳了。” 因为许多达官贵人名流仕绅从远处赶来,觐见皇帝,要想搞两辆马车真是轻而易举。 想到雨中赶路马匹体力消耗大,凌云飞又多了弄几匹马。 皇帝行宫方向喊杀连天,大批官兵出动,人人惊怕失措,所以尽管三更早过,谁又能睡着?但这等小小的麻烦,岂能难得了凌云飞,牛刀小试,大功告成。 孤冰雁、元雪晶都是识大体的人,只因为一个担心父亲,一个心虑师傅,才会直言拒绝凌云飞的提议,过后细思凌云飞之言,越想越是有理,坚定的决心开始松动。 *** 马不停蹄,一路急奔,天色微明时,已赶到丽水河边。要在以往,大雨之下,道路泥泞,赶上这么远的距离,即使跑上一晚那也是绝不可能。幸好经过重修的官道上面铺的黄土被夯实得与石板路无异,根本未受大雨的影响。再加上凌云飞一发觉速度下降,便即更换马匹,是故才能在二个多时辰内跑出将近三百余里。 此时大雨初停,天空阴云依旧压得很低,看情形仿佛雨神感到了疲累,需要休息一下,再继续劳作。虽然丽水河上雨雾迷茫,人的视线无法及远,但只眼睛所能看到的部分就已波涛翻滚,狂流激荡,耳边传来的急流互击声震动人心,平日里平和安宁的面目已不复见,换作了气势凶凶的狞厉。 绷紧的神经稍稍松弛下来,长嘘一口气,跳下车辕。活动了一下僵硬的筋骨,用手揉了揉脸,凌云飞觉得身体象是被抽空一般,软绵绵的;双腿仿佛注满了水,沉沉甸的;脑袋昏昏沉沉,痛得厉害。他身体猛地摇晃了几下,连忙用手扶在车辕上,才险险站定。 “你太累了,休息一会儿吧。”一个柔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同时一只手伸进了凌云飞的腋下。 右手自然伸向旁边,轻轻抚弄如云的秀发,凌云飞张开了嘴,一声长叹就欲脱口而出,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将嘴抿紧。 “最近怎么养成了叹气的毛病,这不是消磨斗志吗?” “冰雁,辛苦你了。让你一个千金大小姐当车伕,日后若有人说起此事,一定会为你叫撞天屈,说我亵渎佳人,完全是一个不解风情的莽汉。” 孤冰雁淡淡一笑,柔声道:“为了寻找我们,解雪晶之围,你已一天二夜没有休息过了。昨晚半宿苦战,半宿狂奔,消耗更大,你就是铁打的,也该累了,不如先休息一会儿吧!” 凌云飞脸露苦笑,他本想和孤冰雁开个玩笑,轻松一下身心,可孤冰雁不知是禀性中少了幽默的一面,还是根本没有逗乐的心情,对他的话如轻风过耳,并不作理会,反倒关心起他的身体来。 摇了摇头。这个向来寡言少语的姑娘,能说出这么多关心他的话来,已实属不易,何必多作奢求? “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我们必须抓紧时间过河。” “这河水势这般湍急,河上又迷雾重重,谁敢渡我们过去?”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这就去寻船只。”拍拍孤冰雁的手,凌云飞转身沿河岸前行,走了几步,心中猛然想起一事,回过头来,叮嘱道:“你叫她们起来,沉车入河,放马自由,我去去就来。” “还是我去吧。”孤冰雁清冷地脸上,透出深深地关切,明媚的眼波中流露出重重忧虙。“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凌云飞身子一旋,纵出丈许距离,回身招一招手,几个起落,身影消失在浓雾中。 “那个古曼丹丽醒来后,若是还闹,先将她点暈再说。”凌云飞的声音远远传来。 其实凌云飞身体早已疲惫不堪。他深深吸了几口气,强打精神,步步前行。 就在此际,河中仿佛传来隐隐约约的歌声,凌云飞不禁一楞,转身望去,只在远处迷雾中有一片呈现淡淡的昏黄色彩,歌声正是从那里传出。 “大清早,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是谁有这般雅性?”凌云飞大为惊奇,心中浮起几丝兴奋。 “波涛汹涌兮迷雾重,舟身摇摆兮心事浓,我兴欲飞兮灯心孤,冰心在壶兮何时与君逢?”几句歌词反复吟唱,不绝的歌声在耳边徘徊缠绕,歌中的期盼焦虑之意,对朋友的浓浓关怀之情仿佛一股热流跨越空间流过凌云飞的心头。他的眼中微微湿润,高声喊道:“是净饭道兄吗?凌云飞在此!” 歌声沉寂下去,半晌不见回音,凌云飞心中略感惊疑,“明明是他的声音,难道是我内力大减之下,听力有误?” “无量天尊!凌老弟,是你吗?老道等你多时了。”一个沙哑沉闷的声音穿透震耳的波涛声到达凌云飞的耳边。 “正是在下,多谢道兄的关心。”凌云飞激动异常,感激万分,喉中似乎突然之间长出异物阻住了他的发声。他实想高声大喊,但发出的声音嗡嗡哽哽,连他自已听了都觉微不可闻。 “老弟稍等片刻,老道马上就到。” 在凌云飞的眼中,越来越近的灯光仿佛是清晨破开迷雾的朝阳,又象是沉沉黑暗中的北斗星,深深引动了他内心深处光明的一角,让他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谱写出了更美好动人的瑰丽篇章。 他绷紧的心神此时才算真正放松下来,腿一软,“扑通”一声坐到湿湿的沙滩上,深深的疲倦不可抑制冲上心头,眼皮一沉,差点就此睡了过去。 “不能睡!绝对不能!”凌云飞反复告戒自己,用手狠狠拧胳膊,勉力爬到河边,用水浇头,努力保持清醒。 时间啊!请你过得快些,过得再快些! 那盏希望之灯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旖旎出悦目的曲线,缓缓进入了凌云飞视野。 它是无量天尊的慧眼,还是佛祖的灵光?或许它只是凌云飞心中的明灯,映彻了他整个身躯的里里外外。 这艘长约五丈的龙形船在距岸三丈左右停了下来,就在船身刚刚放缓的一瞬间,船头矗立的一个白色身影扬手掷出一块木板,身形腾空而起,在木板沾水的一刹那,脚尖一点,衣袖迎着河中烈烈的劲风,扑拉拉的一响,人已站在凌云飞三尺之内。 “忌弱,你怎么也来了?”凌云飞将散漫地目光慢慢凝聚一点,这句话仿佛是从牙缝中一个个挤出,吃力异常。 白色身影拉出一道模糊的布幕,在这匹白布的尽头,伸出一只突兀的手将凌云飞从地上拖了起来,然后将他抱入怀中。 一张憔悴的面孔,一双红肿的泪眼,一个颤抖的身躯,一点点在凌云飞的眼前放大,“你太累了,睡吧!”声音带着不可抑制的颤动,只几个字,似乎已花费了很大的气力。一个个带着微微热气的水滴落在他的脸上,用舌头一舔,涩涩的,咸咸的,“又下雨了吗?怎么这雨点还带着味道?” 耳边传来一声低沉悠长的话语,“无量天尊!老弟平安归来,可喜可贺!” “是净饭道长吗?放下我!放下我!” 全力一挣,凌云飞从云忌弱的怀中跳了下来,身子猛地一晃,堪堪站住。云忌弱跟进两步,将他晃动的身体撑在双手之中。 模模糊糊的一张说哭不是哭,说笑不是笑的脸庞在凌云飞眼前晃动,“道长,你又喝酒了吗?你这老道怎么又忍不住了?小心你那帮教徒将你扔进酒缸中。” 凌云飞边说边将他的右手一点点地抬高,向他的来处扬了过去,“那边,她们都在那里。” 巨大的惊喜过后,凌云飞全力与疲劳相抗。 第64章 “希望还在,不能屈服!不能灰心!”几句话在凌云飞心中一遍遍流过,终于让他进入一个鸟语莺莺,花团锦簇的安静和平的美丽世界。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五章抉择(一)~ 在运功疗伤之前,凌云飞心头的意念一次次提醒他自己:要尽快醒来!尽快醒来!人的潜意识很多时候是不可思议的,它对人类肉体行为的控制在某些时候比定时的钟表还要准确。 凌云飞听到了雷声、雨声,感到有一双目光在痴痴地看着他。 他睁开双眼,便发现孤冰雁正盘膝坐在他对面不远,明净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投注在他的脸上,看到他睁开眼睛,目光自然略移,与他眼神相碰。 虽然她没有说话,但凌云飞已从她的眼睛中读到了关怀,还有一丝疑问。 “没事。我已经全好了。” 站起身形,打一拳,踢一脚,自感身体虽不象前几次长时间入定过后那样精气勃发,却也差不多与平常相仿。只是肚子咕咕直叫,感到有些不舒服。 “那就好!”孤冰雁欣慰地点点头。 “其他人呢?” 孤冰雁又摇摇头,道:“我也是刚醒不久。”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大概是巳时吧。” 凌云飞点点头,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略略放下。 他刚想再问些什么,心中猛然一动,眼光扫向房门。门就在此时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个苗条的身影闪了进来。 随着门悄无声息被掩上,来人转过身来。 当客玉涵看到四只眼睛在齐刷刷地盯着她时,她猛地张大了嘴。不过她的反应还算一流,一只手闪电般抬起,捂在嘴上。她美目转了几转,长嘘一口气,“你们俩个搞什么鬼,差点把我吓死。” 凌云飞和孤冰雁都是微微一笑。 “大哥,你怎么快就醒了?身体没事了吧?才刚刚过了二个时辰呢。”客玉涵将凌云飞上上下下扫视几遍,那眼光仿佛是要把他的身体看透一般。 “没事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片刻之间,相似的话凌云飞又说了一次。 “那就好。”客玉涵高兴得跳了起来,脚尖一拧,轻盈地飘到凌云飞的身边,用拳脚往凌云飞身上招呼数下,表示她心中的喜悦之情。 孤冰雁忍不住“扑噗”一下笑出声来,方才凌云飞和客玉涵的一问一答,与先前她和凌云飞所说一模一样,真仿佛是时光倒流,又把事情重新演过一遍。 “雁姐姐,你笑什么?”客玉涵见到这位不苟言笑的姐姐无缘无故发笑,大感诧异。 凌云飞略一沉思,已完全醒悟过来,不由莞尔。 “快说!刚才你们俩个干下了什么坏事?”客玉涵瞧瞧这个,瞅瞅这个,用手使劲在凌云飞身上一抓。 凌云飞忙把原因相告。 客玉涵撇撇嘴,“这有什么好笑的,你们两个真是莫名其妙。” “其他人呢?”凌云飞想到时间紧迫,怕客玉涵再闹下去,耽误事,连忙将话题绕开。 “一美在发呆,一娇病歪歪,一艳哭啼啼,会飞的燕子闹着要离开。” 凌云飞瞪大了眼睛,用手拍了拍客玉涵地脸,忍不住接道:“一只花儿心不耐,偷偷潜入房里来。” “还有一娇乐开怀,只想情郎身边呆。”客玉涵冲孤冰雁挤挤眼睛,一脸坏笑。 “净饭道长人在何处?”凌云飞迫切想与净饭一见,有些事情他必须先和他探讨一下。 “道长出去大半天了,估计也快回来了。”客玉涵不满地看了凌云飞一眼,心道:“这么多姐妹,你不闻不问,一开口却问一个外人的行踪,难道我们在你心目中的地位还不及一个刚认识不久的道士?” “你这个丫头又想到哪里去了?”凌云飞一看客玉涵的表情,便猜到她心里所想,瞪了她一眼,“睿丽王朝已有二百多年的历史了,算上纯宗,一共是十三位的皇帝。除了他,从没有一位皇帝被行刺过,你说这等前所未有的谋逆大罪,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除了杀头,株连九族,他还能玩出别的什么花样来不成?”客玉涵见凌云飞脸色郑重,虽然心中怪他小题大作,说话的声音不免还是小了许多。 “你想的倒轻巧,世上哪有如此便宜的事?杀头,你知道要砍掉多少人的头?株连九族,你晓得有多少人家从此便要断子绝孙吗?”凌云飞见客玉涵漫不在意,不知怎的一股火气从心里冒了出来,说话的语气甚为严厉。 跺跺脚,把头扭过一边,客玉涵气哼哼道:“皇帝杀人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在永平府杀了好几十万人呢?我也没见你怎么样吗?冲我发什么邪火?” “你们姐妹来历不明,我就是嫌疑犯之一,也在被株连之列,皇帝要杀我的头,株连我的九族,你说我应该不应该关心?” 客玉涵猛地把头扭了过来,眼睛瞪得大大的,泪水在眼中转来转去,“说来说去,原来你是怪我们连累了你。气死我了!”以下的动作可大出凌云飞的意料之外:客玉涵蹦了起来,将凌云飞抱住,两片柔软地嘴唇紧紧贴在他的双唇上,狠狠地咬了他一口。还未等凌云飞反应过来,她人已闪到三尺开外。 眼中泪水未尽,脸上已全是明媚的笑意。 孤冰雁原以为客玉涵说完话,便会掩面奔去,已做好准备,要将她拦住,谁想到她的动作如此出人意表? “这个丫头才真是莫名其妙!”她心中不免嘀咕一句。 “有这么严重吗?”孤冰雁也觉凌云飞有点儿危言耸听。 “恐怕比这还严重。”凌云飞庄重地点点头,“中州是不能再呆了,我们必须尽快决定去哪里暂避一时,我找净饭道长正是要向他请教这个问题。” “不如先去雁姐姐家吧?皇帝权势再大,也管不到那里。” “临川府以北的道路此时必然已被官兵封死,北面是去不成了。” “那就去我们天南,大不了我向那个女人低头,相信这点儿面子,她还是会给我的。” “要是没有我,这面子她肯定会给你。”凌云飞见客玉涵为了他,连自己最不愿意做的事,都无半点犹豫地想去尝试,不由大为感激。 “是啊!那个女人能接受别人,却绝不会放过大哥的。”客玉涵一脸懊恼,“我都糊涂了!” “不如我们去西戎吧。”孤冰雁淡淡道。 “去西戎?”凌云飞心头一震,楞楞看向孤冰雁。 “这个建议深合我心,同意!”客玉涵双手一拍,一脸兴奋。 “西戎两大势力为了争夺皇帝宝座正在拼得你死我活,我们撹进去,不管谁胜谁败,到时我们恐怕都是尸骨无存啊!” “不怕,有古曼丹丽呢,她的心上人就是西戎国的大殿下。我们这次没有帮上她的忙,正好可以补上,也算是了了我和雁姐姐的心愿,岂不正是一举两得。” “她的那位大殿下要真象你说的有那么大的权力,她也不会万里迢迢跑来求人相助,在中州她的那些同族人又岂敢行刺她。你们所说的那位三殿下格赤烈如今在皇位的争夺中肯定已大占上风,绝不会象古曼丹丽所言,只是无可奈何他们的刺杀那样简单。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去了又有何用。再说那个宗喀达罕威名震天下,武功之高,我们哪一个也无法望其向背呀。” “不管西戎国形势如何,我看这件事你都已无法袖手。古曼丹丽曾住你家,我和玉涵妹妹又曾与格赤烈交手,这个仇算是已深深结下,无可化解。格赤烈若顺顺当当登上王位,以他一国之君的力量,不管你在何处,他要想找你报复,你一辈子也过不安生。与其担惊受怕,不如快刀斩乱麻,去西戎与他做一了断。” “他是一国之君,难道我就是软柿子,只能让他捏?中州是我事业的根本,这里有我志同道合的伙伴,有我的亲人,更有许多扯不断理还乱的丝丝连连。西戎一去千里迢迢,即使往好处想,能够摆平格赤烈,可那已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了。那时的睿丽王朝还是睿丽王朝吗?还有自己的机会吗?丢下梅诗人、净饭道长,让他们的壮志付之东流,扔下义父,让他孑然一身,孤苦伶仃,又岂是一个男人所为?不能!绝对不能!” 凌云飞心意一定,说话从容许多,“我绝不能让你们去冒这个险,争夺权力,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有第二条路可供选择。这种事男人陷进去,最多是一条命,姑娘家若是掺和在里面,连骨头渣子都会被对手吃干净。我意已绝,你们俩个不要再在这件事上纠缠了,说什么我也不会同意的。” “还未嫁你呢,你就如此急言厉色地对待我们,若日后真的成了你的妻子,你还不把我们欺负惨了。臭男人怎么都是一个嘴脸,可恶!”客玉涵虽然大发娇嗔,事实上已同意了凌云飞的观点。 “那个格赤烈心狠手辣,人又极端自私,他若得势,得有多少无辜的人命丧他手啊。”孤冰雁依旧不肯放弃,这件事毕竟于北卑有利,又能帮人一把,冒些险也是值得。 “几天后的中州肯定也有大批的百姓无辜丧命,我也想尽些力帮帮他们,可我一个商人的能量太微不足道了,就是把命搭上,也是半点作用不起。更何况,咱们自身的安危都还有问题呢,又如何帮别人的忙。”说到这儿,凌云飞的心头忽的一动,“也许,为中州百姓他还可以做些事情,至于有没有效果,尽了心意求个心安也就是了。 第65章 虽然这样做,增加了自身的危险,对自己也没有半分好处,但人也不能老想着自己吧。” “咣当”一声,门被撞开,古曼丹丽跌跌闪闪折了进来。此时的西戎一艳披头散发,一张娇媚无比的脸上写满了绝望无助。眼睛红肿,眼眸中无尽的哀哀之情,就是铁石人见了也要心动三分。 “求求你,帮帮忙吧!”她向前走时,迷迷茫茫,心神不属,对脚下的蒲团视如未见,身体猛然前倾,眼看重重的一跤无可避免。孤冰雁向前跃起,险险用后背将她托住。 小小一个蒲团差点绊倒一位美人,这蒲团也真是毫无怜香惜玉之“心”了。 凌云飞静静地瞧着那张无比动人的脸庞,心中也是微微发酸。有什么办法呢,不管你是美人也好,无盐也罢,不过都是茫茫人海中的一粒砂尘,都要受命运的支配。 “如果古曼丹丽没有这如花的容貌,她的生活可能会是另一种样子,也不会被推上风浪尖了。” “她的那位心上人竟忍心将这样的美人扔进苦海,看来还真是一位人物。不念情,不讲义,只要权势地位,政治人物都是这副心肠?那自已以后会不会也变得如此?”凌云飞实不敢再想下去。 “不是我不帮,而是没有能力帮。你看我们现在自顾不暇,哪有力量再帮助别人。实在抱歉的很。”到了如此地步,只有硬下心肠,果断相拒。话一说话,凌云飞就象躲瘟神一般,逃出房去。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六章抉择(二)~ “昌州地广人稀,多高山莽林,我想先去那里躲上一段时间,也正好借此机会,看一看那里的山山水水。”凌云飞说出了经过他深思熟虑的想法。 “老弟的想法大有道理。昌州我去过,九山一水,民风纯朴强悍。很多地方名义上归朝庭管辖,实际上却是被地方上的豪强、士族控制,官府的力量根本渗透不进去,所谓山高皇帝远,正是那里的真实写照。只要老弟与这些人搞好关系,可保安全无虞。” “安全无虞有什么用?”梅念臣摇了摇头,“去昌州虽然安全了,却没有任何意义,白白浪费大好时光,还是不去的好。” “依你诗人之见,去哪一个地方才能够二者兼顾?”净饭见梅念臣一口就否决了凌云飞和他的意见,也不生气,笑嘻嘻反问。 “去西戎也许更好。”梅念臣眉毛一扬,一字一字缓缓吐出,虽然他用上了“也许”两个字,但他话中的真实用意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去西戎?诗人你今天是不是喝酒喝过了,说醉话呢?”闻听梅念臣此言,凌云飞和净饭都是大感意外。但他们深知梅念臣不是随口乱说的人物,他既然这样说了,必有他的道理,一时之间,皆不由心头一震,净饭首先忍不耐不住,开口相问。 “去西戎虽然是兵行险着,结果不好预测,然而事若能成,我们便等于有了坚强的后盾,于我们以后行事大有益处。退一步讲,即使那位大殿下卸磨杀驴,对我们这点力量不屑一顾,但日后若我们发展壮大了,这次之行也可算为我们双方将来的交往预先搭好桥梁。” “冒如此大的风险去搏取虚无缥缈的承诺,这代价也太大了些!凌老弟虽然最近整天和几个美人泡在一起,为了她们的事奔波不停,对我们这边的事,用心不多,但他毕竟是我们的主心骨,是我们的希望,他若出半点差错,咱们这两个老家伙的折腾也就成了无根之木,无水之鱼,只剩投河一条路了。” “道长言重了!言重了!小弟受教!受教!”净饭道长一番话,让凌云飞深感惭愧。是啊!为了同一目标,别人都一心一意全身心投入,可他凌云飞都干什么了?除了女人,还是女人,无怪乎净饭老道言有微辞,话里有话给他敲边鼓。 “我们甘冒生命至险,孜孜以求,那都是为了你,都是为了我们大家共同的目标,你怎能只顾自已呀!”这是净饭道长的心声,也是其他人共同的箴言。 “我只是将我的意见说出来,供你们参考,去与不去,还得由林老弟自己决定。” 看着梅念臣沉静的表情,体会着他淡淡的语气,不知为何,凌云飞总觉得梅念臣内心深处迫切希望他前去西戎,希望他去淌那深不可测、极易吞人进去的旋涡,这种感觉让他心中隐隐有些不舒服。要不是他坚信梅念臣绝对不会害他,更找不到梅念臣害他的理由,他心中生起的这丝芥蒂想要去除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西戎那位大殿下为了他个人的利益,能毫不犹豫将心爱的女人送给他人,可见他是位忍心之辈。说实话,与这样的人物打交道我可没半点经验。我只怕他将我卖了,我犹在帮他点银子。” 听凌云飞如此说法,梅念臣已晓得凌云飞是不赞成去西戎的,一丝难以察觉的失望从他的眼中闪过,“老弟太小看自己了,依我之愚见,世上能卖你的人恐怕还没有生出来呢。”梅念臣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将躬起的腰向上挺了挺,“咕!”的一声将一口唾液咽下,又道:“我们这几个人,这点儿势力,要想取得发展,依我之见能拉的人就要千方百计拉,能靠的人就要想尽一切手段去靠,能帮助我们的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拼命去争取。老道,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净饭瞅了凌云飞一眼,毫不犹豫地将头点下。 “那好吧!既然你们两位都赞成我去西戎,我就走上一趟。依我之愚见,这次刺杀,牵连之广,怎么往大估计都不过分。我动身走后,还希望两位能为中州的百姓伸把手,能救几个是几个,日后我们在中州立脚时,或许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凌云飞说道“依我之愚见”几字时,故意将声音提高许多,同时眼睛眨也不眨盯着梅念臣看。 净饭将头扭到一边,肩背耸动,似乎强忍着什么。 梅念臣尴尬地咧咧了嘴,自失的一笑,“老弟照猫画虎,学的好快呀!”他站起身形,抱拳拱手,“时间紧迫,别的话留待以后再说。我这就动身赶往向阳,余下的事就留给老道你了。咱们后会有期。”再次拱手,迈着大步急急离去。 *** 救人如救火,救事不耽搁。 扭头看了一眼神彩飞扬,宛如换了一个人的古曼丹丽,凌云飞心中却没有半点兴奋,心中装满了元雪晶离开时平平板板的脸庞。 护送那个海艳菲去东海,多美妙的借口!他无论如何想不通一个人怎么会有两种性格——一个任意胡闹,几可与客玉涵比肩,另一个却一脸豪气,视天下众生于无物;一个对他这样没有深仇大恨的人追杀不已,一个却对萍水相逢之人关怀备至;一个主动示爱,大胆惊世,不久前更还对你深情款款,转眼间却又形同陌路。 “人,尤其是女人,真是诡异莫测,难以揣度。” “大哥,你能在深夜遇见我,算是碰巧了。可我爹爹和金伯伯怎么也会这么凑巧,偏偏在雪晶危急的时候就出现了呢?这件事可真透着古怪。” 这是孤冰雁自相识以来,首次用上“大哥”的称呼,声音入耳,凌云飞大感受用,稍稍缓解了元雪晶带给他的烦恼。 “你们姐妹两个过年都不回家,他们岂能不闻不问。这不新年一过,他们就来了。一个想女儿,一个不放心弟子,这正是人之常情啊!” “就是太巧了。现在想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人一生之际遇,因缘之离合,谁又能说得明白?冥冥之中,那只拨动人之命运的手,将你推向哪里,就是哪里,世上之人是没有办法改变的。”凌云飞淡淡地说着,心中不禁想到,“比如那只手要将元雪晶拖走,他不是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古曼丹丽求他前往西戎,他本不想理会,可在梅念臣和净饭力劝之下,他还不是得去。他不想云忌弱跟着来,她非坚持要来,云鹏又恰巧不在,这不还是来了。” “也不知爹爹和金伯伯现在何处?他们找不到我和雪晶,不知有多着急。” “你就放宽心吧。只要他们不想跟人拼个你死我活,这个世上还找不出能将他们拦住的人呢。”凌云飞见孤冰雁一改往日,话多了许多,知道她还是在担心其父的安危,温言相劝。 父女连心,冰冷的外表如何能溶化心中火热的亲情? 孤冰雁轻轻叹息一声,将眼睛投向迷茫的天地之间。 “不知现在中州情形如何?”云忌弱将目光从远处收了回来,仿佛不能经意间扫了孤冰雁一眼。 “我也想知道。”凌云飞摇了摇头。 *** 净饭按照凌云飞的意见,趁夜将一张张红纸贴往中州的大街小巷。 第二天,虽然毛毛细雨下个不停,将许多纸张打温,但上面的字迹还依稀可辨。 于是纸上的十数个大字:“天狼星现,皇帝遇危,血腥彰彰,欲染丽水,永平一叶,当可烛微,告之父老,谨行慎备。”传遍了中州的每一个角落。 皇帝南巡,这样的机会地方上绝大多数官员一生中也难得碰上一次,没有人想错过,是以此时身在中州的官员,都是一些小官吏,见识少不说,权力更是有限,对此谣言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是命人将这些让他们看了心惊肉跳的红纸收起,等能作主的人回来以后,再做处理。 也正是因为中州的官吏几乎全去了临川,皇帝的诏命也只能由他们带回来。再加上下了将近两晚一天的大雨,丽水河暴涨,将官员们阻挡在丽水河北岸,迟滞了他们的行程。 第66章 这两个因素无疑为凌云飞和中州的百姓争取到了难得的抉择时间。 凌云飞的抉择是去西戎,元雪晶的抉择是与海艳菲绕道去南极岛,对他们这类在外奔波已惯,武功高强,身上多金的人来说,天下少有地方不能去。然而对占社会人口绝大多数、无权无势的普通百姓来讲,却几乎没有抉择的余地。故土难离,天塌下来我们大家齐顶,宁要中州一土坑,不要别处一张床的心理让他们或对谣言不屑一顾,或认为纯属无稽之谈,或心怀侥幸,认为我是老实巴交的百姓,与世无争,干我何事? 不管如何,在二天的时间里,中州还是有些人选择了离开。凌云飞一瞬间的动念,总算是没有白费。他施下的这颗善意的种子,也给他毁誉掺半的人生抹上了一缕慈善的光辉。 *** 在自已的土地上,居然一晚被三伙人刺杀,纯宗皇帝的雷霆之威震天动地,心中更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伤失落:先前一路之上,官清民富,海偃河清,众子民高呼万岁之声震动了他心中尘封已久的热血和雄心,无数的封赏洒满了他足迹所过之地。为什么他燕家的福地,反而滋生了这么多的暴民狂徒?南宫峻这个混蛋所屡屡赞誉的风水宝地,天下治安最好的地方,就是这个德性? “幸亏没有听他的话将都城迁到中州,否则龙椅整日晃动不停,如何能坐得安稳?” “传朕的命令,封锁中州八府所有的路口关卡,可疑人等一个不许放过。对中州进行彻底整顿,把所有刁民全部给朕抓起来,不合格的官员一律撤职查办!若有反抗,全部剿灭。传诏简堂,让他管好永平府的逆民。告诉他,若再发生这样的事,朕要他的脑袋。” “陛下!不可!”燕兆男听纯宗皇帝下这样的诏令,心头大震,连忙出言劝谏。 纯宗皇帝的脸色越发难看,冰冷的目光死蛇一样紧紧盯在燕兆男的脸上,声音从牙缝出带着浸人的寒气挤出:“老兄,朕的处理有何不当之处,敬请指教。” 天下能让纯宗皇帝称为“老兄”的,只燕兆男一人,这份恩宠真是天高地厚,睿丽王朝再无第二个人可以相比。 燕兆男如何不知皇帝正在气头上,此时谁触他的霉头,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但是这天下是他燕家的,也有他的一份,他必须为此躹躬尽瘁,死而后已,个人荣辱又算什么? “陛下,中州是天下的粮仓,税收更占全国的三分之一,是国家命脉所系,更是燕家的风水宝地,绝对不能将它毁掉啊!” “谁说要毁掉他了?朕这样做正是要让他发挥更大作用。不去除中州的毒瘤,任它发展下去,早晚有一天,会坏朕的大事。” “可是……”燕兆男还想再劝。 “朕意已决,老兄请把嘴闭上吧。”纯宗皇帝手一挥,打断了燕兆男的话。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皇帝强抑的火气如正要从海上跳出的朝阳,就要喷薄而出了。 燕兆男知道这事再已无法挽回,心事重重地退了下去。 “南宫大人,你不是劝朕御驾回京吗?朕的选择是行程不变,继续南下中州。”皇帝铁青着脸,声音狠狠厉厉,震得本来就浑身微颤的南宫峻猛然哆嗦一下,险险跌倒。“不过你就不要跟去了,自便吧。” “扑通!”南宫峻肥胖的身躯重重砸在地上,险些昏了过去。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七章冲突~ 数天后,永平府发生了一场小规模的战斗。一天深夜,王开达亲率两千人的精锐部队,突然插入永平府北面的屏障启明县,将驻扎在那里的千总大人堵在被窝里。他的两千手下,死的死,降的降,只有不到两百人跌跌撞撞跑回了永平府。 待简堂将军亲率大军赶到,军营一片残垣瓦砾。在这片废墟上唯一显眼的是一三丈高的赤红色旗杆。旗杆上烈烈展动的白旗上书着数个血色大字,杆顶部一个狰狞的头颅仿佛在向简大将军倾诉着他的委屈和不甘。 有人在简堂旁边轻轻念道:“尔斩十人,吾杀一千,尔烧一村,吾灭一县,尔退一步,吾撤一箭。如若不然,请看旗杆。” “闭嘴!”简堂一声大喝,“将旗杆砍倒,杆、旗一齐烧掉。派些人寻找纪千总的尸身,头身合在一起厚殓。”传令兵刚想走,简堂招手示意他们停下,又道:“通知各县镇加强警戒,没有必要少出去。” *** 纯宗皇帝在中州只停留了两天,便忽忽离去。 他走后未及半月,圣驾还未至京州,钦差却已赶到了中州。 这道圣旨带给中州的是迟到的腥风血雨。 就象凌云飞所预料的,中州从知州大人开始直至最底层的蝇头小吏,几乎全部被更换,知州府知州大人以下及临川府府尹大人以下大大小小的官吏入狱的入狱,被杀的被杀,其余六府官员能呆在原位的也未剩下多少。这帮倒楣蛋,千方百计向皇帝邀宠献媚,希冀皇帝的青眼能加上自己一眼,以期能往上爬一爬,谁想到头来,会如此下场? 最惨的还是老百姓。 履新的大老爷们要重新给皇帝塑造一个“纯净”的中州,重点就要清除他们心目中的“暴民狂徒”。大网罩下,就象过筛子一样,一遍遍过,一次次细细筛选。苛刻的标准下,无数安分守己的百姓成了鸡鸣狗盗之辈,变成了他们眼中生有反骨的刁民,更有许多不识趣的富户无缘无故被安上了附逆的罪名。 无数人家流离失所,数不清的顺民没了脑袋,不计其数的商铺酒肆关张,大量家有资财的富户成了一介贫民。 经此浩劫,中州比之六年前的震后也是不遑多让。 *** 凌云飞一行人潜行匿迹,风餐露宿,这一日终于踏上了西戎的土地。 天好象突然间拉大了与地面的距离,显得高远深邃,置身之间,胸襟不由开阔许多。深蓝的天空澄净得仿佛一个无边无际的大湖。放眼望去,皑皑白雪直达天的尽头,阳光照耀下,泛起了无数的波光,如梦似幻,让人浑忘了置身何处。虽然久看之下,强烈地反光会刺得眼睛微微疼痛,凌飞云还是看得痴了。 一群群牛羊,星罗棋布的圆形毡房,点缀其上,给这冰冷的雪上世界添上了些许生气。 几只乌鸦呱呱呱叫着,从头顶掠过,更显出这片土地的平和安静。 看着这前所未见的景象,凌云飞、云忌弱和客玉涵齐齐目瞪口呆。江南虽然料峭春迟迟,花枝瘦,但轻轻骀荡的春风已扑面。此时仿佛季节倒置,由春天逆转到冬天,这心理视觉上的巨大反差,真让人有置身于另一个世界的感觉。 看着这异国的风光,不知为何,凌云飞心中升起不祥之感。“百闻不如一见,哪里想到西林格特草原这等广袤,偏又平平坦坦,如在这样的环境中被敌人纵马追赶,那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有授首一条路了。” 古曼丹丽与接应她的人取得了联系。 穿上厚厚皮袄,扣好严严实实的毡帽,踏着做工粗糙的牛皮靴,叉腰站在雪地上,互相瞧瞧突然“胖”了多多的身体,既感可笑,又觉心中沉甸甸的。 这衣服一换,便等于穿上了重重的责任,真不知何时才能脱去?是否还有机会脱去? 早在路上之时,已从古曼丹丽口中得知,需跨跃大半个西林格特草原,才能到达位于博纳赫彦山下的西戎国都昌吉拉。 “昌吉拉,这所谓处处是温泉,遍地是黑金的城市是否真如人们口中所说的那样美好?”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凌云飞回首望去,雪地上留下了众人蜿蜒地足迹,转眼之间纯净无暇的雪上世界留下了他们一行人不和协的痕迹。不论多美好的地方,只要是人的行迹能至,这美好至少需要减少几分,甚至可能消逝无踪。 夕阳的余辉给茫茫无际的雪原涂上了绚丽的色彩,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歌声,过了不久歌声渐渐清晰。歌词是听不懂的,只是觉得声调激昂,带着无拘无束,纵情无忌的意味,仿佛一年轻汉子骑在马上,挥动鞭儿,驱赶着牛羊,意态悠悠。 不知是谁问了古曼丹丽一句,她轻轻地念道:“我骑着马儿向着太阳奔,鞭儿是我的剑,烈酒是我的魂,西林格特草原在脚下晃,牛羊仿佛身边的云,哪一顶帐篷啊能给我一个根,哪一个美丽的姑娘啊能让我亲亲你的唇,流浪的人呀你慢慢地寻,只要热血在涌动啊,有朝一日博纳赫彦之神就会打开春天的大门。” 随着古曼丹丽声音嘎然而止,众人的魂才慢慢回来。 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六骑人马,金黄的光线从他们的背后射过来,人马仿佛拦住了大部分阳光,衬得他们高大的身躯更显英挺不凡,宛如突降的天神一般。 凌云飞心中忍不住赞叹一声:“好雄壮的汉子!” “呜呜呜”一阵急促地号角声响起,大地突然之间震颤起来,轰雷一样的马蹄声惊破了草原的安静,从他们的正前方滚滚传来。 众人互相瞅瞅,脸上都掩住的惊疑。 “格赤烈的情报有这么出色吗?出师未捷身先死——听这马蹄声,至少有百骑,若全是精锐骑兵,在这莽莽草原上,有几人能够幸免? 马上骑士皆是黑帽黑衣黑靴的百多骑在眼中跳动了几次,随着此起彼伏的长嘶,瞬间静止在视野中。 看着六骑人马被不成比例的强大对手包围,凌云飞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第67章 古曼丹丽再次当起了传声筒。 “天雷,伤了人,这样就想走了吗?” “某家活了三十多年,也不知伤过多少人。从来都是大摇大摆地来,又大摇大摆地走,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是吗?只怕你不知道被你砍掉一只胳膊的是谁吧?” “乌鲁管家,在德尔巴拉族领土上,每一个牧民说到你的名字都会高高竖起大拇指,称赞一声好汉子,夸你是博纳赫彦的一只雄鹰。今日却为何不问缘由,张口就向某家问罪,这可不是你往常的风格?” “多谢夸奖!我如不是已查清问明,是你老兄一言不和,拔刀相向,我怎敢拦阻你这位在草原声名赫赫的勇士?” “那个小子纵马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狂奔,撞倒了一位老人家。他不但不道歉,反而故意用马蹄去踏,如不是某家拦阻,那位老人家哪里还有命在?事后这小子不但不感谢某家,居然口吐狂言,让某家向他磕头赔罪。你说这样是非不分混蛋透顶的小畜生留他在世上何用?但某家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想手上沾染太多的杀戮,只取了他一条胳膊,算是给他一个教训。乌鲁管家,你说某家在这件事上,哪里错了?” “真的如此吗?来呀!请诺日布老人家出来。” 古曼丹丽的声音嘎然而止。 凌云飞暗叫一声糟糕,依他的见识,隐隐知道这位天雷大事不妙。 天雷闻听此言,心头下意识的一沉,一丝不安的感觉在心中升起。 这位叫诺日布的老人伛偻着腰身,躅躇地从马群后来闪了出来。他浑身抖个不停,眼光闪闪烁烁,尽量避免与天雷平静的眼神相对。 天雷脸上慢慢浮起自嘲的笑意,片刻之间,他好象意识到了什么,迅速换上了和熙的笑容。 “老人家,你还好吧?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随着古曼丹丽迷人的嗓音再次在空中飘荡,天雷的话传进了大家的耳朵。 “我很好,很好。他们也对我很好。只是……”诺日布抬头看了一眼天雷,马上又把头垂了下去。“只是……”他嗫嚅半天,终是没有说出天雷想听的话。 “只是什么?你说出来,由我为你做主。”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话音到此又断了。 “诺日布老人家,请你将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再复述一遍。记住要实话实说呀!否则博纳赫彦神怪罪下来会有何后果,就不用我多说了。”乌鲁在旁边催促了一句。 “老汉知道了。这就说。”古曼丹丽的声音闷闷的,想是她在尽量模仿诺日布的语调。 “今天后晌,这位天雷勇士……这位天雷勇士看中了海日图少爷的马,……他……他……”老人猛烈咳嗽起来,话音就此打住。 “他怎样啊?你快说呀!”无数地声音高声催促,仿佛惊雷一般,诺日布老人心中一惊,摇晃了一下,坐到雪地上。 天雷身形一晃,跃下马来,将诺日布老人扶起,替他掸了掸身上的雪,温言道:“老人家,你想怎样说就怎样说,我绝不会怪你的。” “天雷,你现在卖乖讨好,已经晚了,你早干什么去了?”乌鲁脸色一沉,“诺日布老人家,你就照实说吧,他不能把你怎么样的。我们这么多人还保护不了你的安全?” “老汉省得,省得。”诺日布老人垂下头,喃喃又道:“他们一个非要买,一个咬定不卖,越说火气越大,于是……于是就动起手来,于是……海日图少爷的胳膊就少了一只。”诺日布说到此处,身子一仰,“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竟然昏了过去。 天雷刚想向前搀扶,乌鲁身形一闪拦在了他的面前,“天雷你自顾不暇,居然还想伤害诺日布老人家,简直是太没有人性了。” 天雷脸上似笑非笑,眼睛斜睨着乌鲁,淡淡道:“博纳赫彦的一只雄鹰原来是这副嘴脸,某家今日算是真正领教了。你划下道来吧,某家全接着就是。” “我是什么样的人还轮不到你来评论,你先管好自己再说吧。”乌鲁也是淡淡的语气,看他神情自若,一副一切尽在掌握,胸有成竹的姿态,还真是个人物。 “兄弟们!这位博纳赫彦‘雄鹰’乌鲁想要留下我们,为他的主子出气,你们说咱们该怎么办?” “闪电”,“暴雨”,“飞鹰”,“狂风”,“独狼”五个粗豪的声音响起,“与老大同进同退。”最后一句五个吵哑、狂放、孤傲、尖细、沉雄的声音合在了一处,竟有千军万马的威势,惊得无数的马狂嘶不停。 “好!今日我倒要看看名传西林格特草原的六骏有什么了不起的本领。”乌鲁冷冷一笑,“弟兄们,好好招待一下六位勇士。”他身形一退,趁势将诺日布老人拎起,闪到了凌云飞他们和他的人马之间。 弯如上弦月的马刀映着夕阳最后发散出来的血红,让人仿佛提前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气息。 围成一圈的大约三十匹马,几乎同时向后退出几步,马上骑士随后手腕齐齐一勒,众马发出嘶溜溜的长嘶,这长嘶直冲九霄,震人心魄,在天空中回荡不绝。紧接着“哗!”的一片惊雷,仿佛有数十名鼓手差相无已地将手中的鼓槌重重敲下,得得的马蹄声惊得人浑身发颤。地上积雪在马蹄的践踏下,纷纷扬起,空中飘起了无数的腥红亮点。在这弥漫天地的亮点中猛然幻出一条条一道道银白的扇面银轮,这些银轮便如一内附利刃的硕大的项圈,带着呼呼的风声猛烈向圈中的六人罩下。 有生以来凌云飞还是第一次见到马上作战的场面,一时之间全神贯注,印到了脑海的最深处。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八章六骏~ “六骏是西林格特草原非常有名的掮客,他们帮人解决纠纷,替需要帮助的人排忧解难,为人提供他们所需的信息,收取费用公道,童叟无欺,声誉极好……”古曼丹丽的声音犹在空中飘荡,六骏组成的防护网与马刀劈出的第一次冲击波已正面交锋,叮叮当当的响声不绝于耳。随着马刀第次弹开,攻击者座下的马匹前蹄纷纷上扬,蹬蹬蹬向后退却。 在积雪纷飞中,凌云飞看清了六骏手中所持的武器——人人左手持一面盾牌,右手一把马刀。那些盾牌的形状大是古怪,正面居然非常罕见地均布约半尺长的尖刺。凌云飞粗粗一看,只觉这些尖刺实属画蛇添足,得不偿失——防守的效果大减不说,就是进攻也会因尖刺太多,无形中使攻击点变了面,威力不啻降低数倍。 “这些尖刺应当别有用途。” “六骏就象是突然间从地下冒出来的,去年甫一现身便剪除了西林格特草原最有名的一伙盗马贼,随即声名鹊起。后来听人说他们全是孤儿,不知跟谁学了一身本领……” 低低的话语被惨叫声打断,六骏开始了反击。 在被包围的狭小空间内,六匹坐骑以让人目不暇接的速度进行眼花缭乱地穿插旋转,给人的感觉也就是眼睛一眨的功夫,六骏的坐骑已由一圈幻成了一排,等下一次睁眼再看时,仿佛刮起了一阵狂风,六骏左手盾牌护身,右手马刀高举,六人六马好象声势骇人的一股洪流,哗的一下席卷向前。 虽然六骏应变之快,出乎人们的想象,但乌鲁的手下对六骏的大名早已熟知,心中存了高度的警惕。正面遭受攻击的这部分人,见到六骏来势凶凶,催马一转,闪向两旁,早已蕴势待发的下一批人马,就象一道堤坝,忽得推了过来,拦住了洪流的去路。双方相接时,皆处于攻势的顶点,但六骏要顾忌背后、侧面的攻击,不得不留有余地,另一方却是全力以赴,耳听兵器相接声不绝于耳,双方一触一分。此消彼长之下,恰是势均力敌,谁也没占着便宜。随着六骏马刀上卷,真仿佛与水冲大堤受阻,激起的水花往回退的情形相近。 任六骏纵横穿插,防守攻击的阵形变幻无方,无奈对方有备而来,对症下药,倚仗人多的优势,生生将他们困在一隅。渐渐六骏的攻击越来越少,包围圈相应越来越小,六骏腾挪的余地慢慢被馋食,陷入了左遮右挡的危险局面。 “六骏一年来在西林格特草原横冲直撞,却从没有吃过什么亏,也算是一桩异事。这次他们招惹了德尔巴拉族的首领,捅了马蜂窝,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只怕未必吧。既然六骏能在这么大的西林格特横行无忌,必有其过人之处。往下看吧。”孤冰雁淡淡插言。 随着她的话声,六骏为首的天雷发出一声大吼,吼声未歇,六人所持盾牌在攻击者退后的一瞬间,突然脱手飞出,六个圆形的盾牌迎着草原上的劲风奔向了前面方向。在凌云飞的眼中,这直径大约二尺半的盾牌拉出了六个圆柱,他甚至能感到这盾牌前行时的震动和破开空气阻力时急速的旋转。 凌云飞心中惊异非常:这样大的盾牌,向前飞出时阻力之大可以想见,偏偏它们前行的速度快得出人意料。这世上除了他凌云飞能够利用“螺旋真气”做到这一点,难道这六骏也会类似“螺旋真气”的功夫? 六骏防守的武器脱手,单凭手中一把马刀,再也无法有效抵挡后背左右两侧的攻击。他们也真是了得,身体猛然向侧面翻去,躲进了正跟着盾牌闪电般向前窜的马腹下。 马刀与盾牌相撞的瞬间,六骏从马腹下飞身而出,身形凌空而起,几乎同时出拳,狠狠击在盾牌的把手上。 第68章 盾牌突然加速,马刀击在盾牌上,发出的声响闷闷的,承受的力道强了一倍有余。这下变化,实是出人意表,七八把马刀飞上了天空。这时,六骏的马匹赶到,六骏身体下落,脚尖在马背上一点,身形再起,拳击盾牌,刀砍前敌,失去兵器,来不及躲闪的五六个人惨叫着跌下马。 “德尔巴拉族族长伦德钦是我们西戎国一个厉害的角色。他是我们西戎国国王的堂兄,手下精骑达五万之众,势力之大,在西戎国所有部族中首屈一指。…… 乌鲁的大声叫喊打断了古曼丹丽的话。 “放箭!” 这个乌鲁可真够手辣的!自己的手下和六骏纠缠在一起,位置不断变换,这箭要是射出去,必定会伤及自己人,可此人一见六骏大占上风,再打下去,可能就会出现溃败而逃的情况,当即立断,马上下令放箭,这份随机应变的反应,确是不凡。 箭嗖嗖嗖地射出,当然是没法顾及敌我。 凌云飞心中升起苦涩之意,这些乌鲁的手下常年累月在一起,能没有感情吗?这箭一出,等于射向自己的兄弟。这些人听到命令,毫不犹豫抬弓就射,完全将个人感情置之不理,固然是训练有术,可敬可畏,然而作为一个首领为求目的,下这样的命令,是不是太残忍,太伤天理了? “好狠!”客玉涵轻声低语。 “狠?我们西戎虽然地域广袤,但资源有限,人口比之你们睿丽王朝少了十倍不止,我们凭什么能屹立不倒?令出如山,心性如刚,这是我们西戎国所有军队作战中最根本的一条,也是西戎国至今还能让人不敢小视的原因之一。” 距离如此之近,几十个人轮流发箭,威力非比一般。 在乌鲁“放箭”出口的一刹那,六骏飞身而上,抓住盾牌,挡住了第一波箭雨。这还是因为他们的前面有几骑来不及跑开的人马,做了他们的大盾牌,替他们挡住了大部分箭,否则在这样近的距离内,哪里能够全身而退。 人和马临死前发出的惨叫和长嘶,惊人心魄,客玉涵、云忌若及刚才还振振有辞的古曼丹丽面色惨白,扭过头不敢直视。 “向前冲!”天雷急急一吼,一个翻滚再次窜入马腹下,伸脚狠狠一蹬马肚,那马长叫一声,速度在瞬间达到了高点。其余五人没半点犹豫,催动坐骑,跟着为首天雷向前冲去。 啊啊啊的几声大喊,那位诺日布就在此时醒了过来,情绪激动,指手划脚,向乌鲁叫喊着什么。 “他请求乌鲁停止射箭,好象这乌鲁曾经答应过他,只要他按乌鲁说的去做,乌鲁绝不会伤害六骏,只想对他们略加惩戒,他要乌鲁遵守约定。”在这种时候古曼丹丽也只能说个大概意思。 乌鲁不住摇头,诺日布双手挥动,向着六骏的方向奔去。乌鲁只是静静看着,未加以阻拦。 从凌云飞他们的角度看去,六匹马划出六道“s”形,错落有致,有一种顿挫流畅的感觉。这顿挫与流畅本来根本不能共存,但这时六匹马给凌云飞的感觉就是如此,确是不可思议。概因这“s”形是曲线,转弯时在视觉上总有一点减速的迹象吧。 凌云飞曾以“螺旋真气”驾驶身体对敌,深深知道要想将六匹马训练到与人如同一体是多么的不易,心中对六骏的骑术佩服得五体投地。 四周箭如飞蝗,但六骏与外围敌人相距太近,这“s”弯只转了多半圈,与正面的敌人已是短兵相接,此时第二波箭刚刚射出,再想箭上弦,哪里还来得及。到了这个地步,周围的人只要弃弓拿刀,再次将六骏圈起,展开了围攻。 诺日布老人叫喊着,跌跌撞撞地接近包围圈,他此时好象已失去了意识,竟直直向马蹄翻飞处撞去。 古曼丹丽发出一声惊叫,用手掩住了双目。 “忽”的一声,一道白色的影子闪过,凌云飞伸手想拉,那身影在空中一个转折,划出了一道美妙的弧线,射了出去。 轻轻叹息一声,凌云飞看了看周围的人,沉声道:“你们都不要动,我去接应。”他话声刚落,身边风声响过,又有两人腾空而起,掠了出去。 凌云飞脚在马背一蹬,急急追上。他心急之下,功力尽展。然而三位姑娘功力虽不如他,但轻功一道却并不比他差上多少,他起身稍慢,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拉近半点距离。 虽然穿着厚厚的衣服,云忌弱有些不太适应,脚下积雪盈尺,借力不便,但她的身体就象在雪上滑动一般,身体贴着积雪向前飘动,速度之快仿佛在雪地飞驰的羚羊。 孤冰雁和客玉涵却是另一种情形,脚一点雪地,腾空掠起,直达丈许,再一点,身形又起。虽然纵跃之下,看起来速度很快,然而她们与云忌若的距离不但不能拉近,反而越来越远,两人对云忌弱的轻功都是既佩服,又有些惊异。 乌鲁见他们这边打得如此惨烈,他身后的这十多个人不但不绕道而行,反而停身遥观,早存提防之心,不然他也不会停身在两帮人中间。 云忌弱担心老人的安危,心急如焚,迎面吹来的冷冽寒风象刀子一样砍到面纱下漏出的下巴上,难受非常,她强自忍耐,咬牙向前。 乌鲁听到了背后的破空声,刷地一下转过身来,就在这时云忌弱身形突然腾空而起,忽的一下,从他的侧面越过。 乌鲁只感眼前一花,一道白色的模糊影子带着劲风从他的身边刮过。他不由大吃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又有两条白色的身影在眼中放大。哇啦哇啦叫唤几声,那两人根本不予理会,分别从他的两侧掠过。 乌鲁又气又急,猛地拽出弓,抽出箭,还未来得及箭上弦,一道灰色的身影又映入了他的眼帘。 他想也不想,弓横着向灰影扫去。 凌云飞势如奔马的身子飘了起来,左手长长的衣袖一抖,卷在弓上,同时身体打了个半圈,到达了乌鲁的头顶,右手伸出,迅如电闪,拍在了乌鲁的两肩上。内力顺手臂涌出,封住了他的左右“肩井穴”。左手一扬,弓飞向远处,往下一探,揪住了乌鲁的脖领。 他“嗨”的大吼一声,拎着乌鲁向前奔去。 云忌弱身子临空,眼睛一扫,发觉诺日布老人已躺在地上,一对马蹄正好凌空踩下,她猛然发出一声轻啸,身子在空中奇异地扭了两扭,嗖地一下射了出去。 马蹄落下的一刹那,云忌弱用足力气的双掌拍在马腹上,那马发出一声惨嘶,硕大的身躯剧烈打个了晃,直直向侧面倒去,马上的人猝不急防,被远远抛了出去。那匹马轰的一声倒在地上,马蹄堪堪扫过诺日布老人的胸膛。 那马挣了几挣,想要起来,但云忌弱双掌情急而发,大是不弱,它受创甚重,又自倒下。 几匹马掉转过来,几把马刀向云忌弱劈至。 两只衣袖突兀出现,向刀卷去,一把闪亮的长剑宛如从天际而来,替云忌弱挡住了剩下的刀光。 就在这时凌云飞的吼声传了过来。他的一声大吼在这空阔的草原飘荡,嗡嗡不绝,震得所有的人心头一颤,交战的双方不由停下手来,齐齐将目光投向声音来处。 只见一条灰色的身影手中拎着一人,从空中掠了过来。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九章秘密~ 乌鲁在凌云飞的手中叽哩哇啦叫个不停,可对于凌云飞来说,他讲的话如同鸟噪兽嚎,实没有半点儿意义。 见云忌弱将诺日布老人扶起,凌云飞不由扭头向后看去,他想看看古曼丹丽跟上来没有——他们这几人都不会说西戎国的语言,无法与这些人进行沟通,少了古曼丹丽,事情还真无法办。 “看来必须要尽快掌握西戎国的语言,否则如果古曼丹丽不在身边,他们几人在西戎国恐怕寸步难行。” 孤冰雁这时走了过来,将长剑架在乌鲁的脖子上,然后对着乌鲁的手下说了几句。 听着她故作粗鲁沙哑的语音,凌云飞惊喜之余,心中朦朦胧胧有所了悟。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孤冰雁因为对他有情,心思虽然说不上大异于他,然而她生在北卑,长在北卑,做事首先想到的必然是她族人的利益,这原本也是无可厚非的,但把话说明白了岂不更好? “也许她怕直截了当说出来,云忌弱、客玉涵会另有想法,可为什么不能私下里告诉自己一个人呢?难道……”凌云飞在这片刻之间转了无数的念头,心中的那股失落感挥之不去。 *** 若有所失地看着乌鲁恨恨地离去,尽管天空离凌云飞从来没有这么远过,但还是压得他出气都有些困难。 乌鲁亲眼看见了他们四人的身手,平白树了伦德钦这样的强敌不说,单乌鲁回去将他亲眼所见的情形广为宣传——试想他们这样的身手西戎国能有几人,有心人稍一用心,他们的身份便差不多呼之欲出了,这一路的伪装等于白白浪费功夫。 可他能责备云忌弱吗?能当着几个女人的面做出赶尽杀绝的事情吗? 大丈夫应当有所为有所不为,再婆婆妈妈儿女情长下去,非坏了大事不可。凌云飞咬了咬牙,振振精神,看了看正在道谢的六骏。 这番离得近了,六人的面貌清清楚楚展现眼前。清一色的壮汉,皆面孔黑似锅底,脸色粗糙得象无数细小的溪流过后,干涸的浅沟。但那不屈地眼神,那棱角分明的轮廓,高高的鼻梁,却让人觉得这六人全是性情坚毅,勇敢果决的汉子。 第69章 孤冰雁不知说了句什么,六骏为首的天雷突然张口吐出了睿丽王朝的语言。 “西戎国局势动荡不安,我们兄弟六人觉得西林格特草原早晚得被无数的鲜血染红,是以决定离开,上睿丽王朝讨口饭吃。” “这话显得很有见识,这个人不简单哪。” 天雷这口睿丽王朝话讲的居然圆润无比,凌云飞大感意外。他横了孤冰雁一眼,对她如此草率相信别人,实是有些不高兴。然而他的内心深处却对六骏挥盾向前的运气之法大感好奇,迫切想问个明白。 “睿丽王朝的皇帝不久前曾遭刺杀,目前那边已是风声鹤唳,如果你们没有相熟之人,去了很有可能被当做嫌疑犯抓起来。”凌云飞在旁淡淡道。 天雷将头转向凌云飞,当他看清凌云飞的面容时,大大的眼睛的露出震骇之色。 “你是不是姓凌?” 凌云飞身子微微晃了一下,强自镇定。 “姓凌又如何?不姓凌又怎样?” “太象了!太象了!”天雷喃喃道。 “你说我象谁?请说清楚些。”凌云飞心跳如鼓,紧着追问一句。 “你要是不姓凌,跟你说了也是无用。”天雷紧紧闭上嘴,似对凌云飞模棱两可的回答,有些不满意。 “就算我姓凌吧,你快说我象谁?” “你这人好不痛快,要不看在你救我们兄弟一命的份上,我还真不屑理会你这样的人。”天雷嘴角一撇,脸上微微有些不屑。 “他正是姓凌,你说他象谁?”云忌弱这句话石破天惊,震得凌云飞呆若木鸡,震得客玉涵、孤冰雁眼睛睁得不能再大,直似将凌云飞吸进眼瞳深处。 “姓凌就好!姓凌就好!”天雷一下蹦了起来,脸上兴奋异常,其余五骏也全是一脸喜色。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你们这是去哪?咱们边走边说。” 凌云飞这时也无暇细想六骏如何这般在意他姓凌,只把眼睛木木地看向云忌弱,实不解以她这等稳重之人,怎会做出这等冲动的事情。 “大哥,自家姐妹何必隐瞒。纸里包不住火,晚知不如早知,你难道真想瞒她们一辈子?”云忌弱柔声道。 凌云飞轻轻叹息一声,翻身上马。 “忌弱,也许你说的是对的。” 既然已经说出来,再埋怨也没有任何意义,先把这心思放下,想想六骏到底知道些什么。 “大哥,你不是姓林吗?怎么忌弱姐姐说你姓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客玉涵噘着嘴,对凌云飞隐瞒真实身份大为不满,对他只将秘密告诉云忌弱一个人更是极不痛快。 本来吗,一个姑娘主动对一个男人以身相许,而这个男人居然连自己姓什么都遮遮掩掩,这叫人家姑娘情何以堪?要不是客玉涵与凌云飞相处已久,两人之间除了没有名份,实与真实夫妻无异,加之客玉涵对他知之颇深,否则恐怕只云忌弱这一句话,“从此萧郎是路人”很可能在凌云飞和客玉涵身上重演。 “小妹,此事说来话长,等有时间了,我一定如实相告。我可不是故意隐瞒,等我说清楚了,你就全明白了。好不好?” 客玉涵勉强点点头,容色稍霁。 “我们兄弟六人是被来自睿丽王朝的一个和尚养大的。这个和尚叫逃禅,医术之高,真是生死人活白骨,被我们西林格特的人称为博纳赫彦之神。他不久前刚刚过世,据他说他已经一百多岁了。” “逃禅上人?云忌弱一声惊呼。 “姑娘也知道这个和尚的大名?”天雷惊讶地看向云忌弱。 “他与我的祖师爷是同辈之人,要真如你所说,他恐怕真快成神仙了。一个人能活一百多岁,诚属不可思议。” “忌弱,逃禅在睿丽王朝的名气很大吗?”凌云飞搜遍了他所有的记忆,好象也只是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但细细想来,却又懵懂。 “何止是名气大。当时我的祖师爷凌梦玄以武功称雄天下,这和尚以医术名扬四方,名头之响,不在我的祖师爷之下。据我爷爷说凌祖师为人狂妄,偏偏与这个老和尚相交莫逆。八九十年前,这两位的大名,睿丽王朝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错,这位老弟正与凌梦玄长的是一模一样。” “你见过凌祖师?” “我见过他的画像。老和尚除了医术高超,画画儿的手段也是非比一般。不管画什么,他寥寥来上几笔,那东西就跟真的一模一样,神了!凌梦玄的画像就是他亲手所画。老和尚说,好多年以前,凌梦玄上西北挑战珠穆皓天,以一招之差败北。据说他从那时起变得迷迷糊糊,神智不太清楚。不知怎地跑到了我们西戎国,病倒在冰天雪地之中,恰被一女子所救。他病好后,与这女子结成了夫妻,后来生了一个男孩。” “凌祖师与西戎国的女子结成了夫妻?” 凌云飞苦苦一笑,他说什么也想不到他的祖母会是西戎国人,他的身上流有西戎人的血液。这世上的事情真是离奇古怪,人这一辈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说得清? “正是如此。”天雷道,“也是阴阳差错,机缘巧合,老和尚来到我们西戎寻找一味药材,正好遇上凌梦玄,替他恢复了神智。凌梦玄说他已将‘大龙卷’练到了极至,居然敌不过珠穆浩天的‘昊天神功’,他无论如何要想个明白。老和尚知他心高气傲,嗜武成痴,怕他钻牛角尖,再次出什么意外,岂不白白可惜了他那身惊天动地的功夫。于是替他出个了主意——老和尚说人体的经脉,神秘莫测,难以搞个明白,尤其练武之人的经脉,更是奥妙精微,难以测度。老和尚建议凌梦玄找些会武功与不会武功人的尸体,解剖一下,对其经脉进行研究,看看普通人与练武之人的经脉有何差别,查找一下真气运行强弱对经脉的影响,也许对提高他的内力大有好处。” 不会武功、普通人的尸体是容易得到的,要想找身具武功人的尸体可就难了,然而这点困难如何能难倒凌梦玄,他托老和尚照顾身怀有孕的妻子儿子,跑到了睿丽王朝中州地牢,只等囚于此的武林人士被处死后,偷盗尸体,到地牢解剖。这一去就是十年,解剖了上百具武林高手的尸体,功力终于有了突破。“ “看来这位逃禅上人与自己的祖父精神都不太正常,一个出这种茺谬无极,伤天害理的主意,一个居然舍妻弃子,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付之了行动,这是正常人所为吗?简直是两个疯子。”梗在凌云飞心中二十多年的疑问终于解开,地牢墙壁上经脉图的精微准确,那不可思议的深深指痕,莫名其妙的真气吸引,却原来是他的至亲所为。 “凌梦玄回到西戎,迎接他的是老和尚和已成了孤儿的孩子。他的妻子和幼子遭狼群袭击,藏身狼腹。这凌梦玄怀着满腔的兴奋而来,受此重重打击,心性大变,竟自废了武功……” “啊!”云忌弱一声惊呼。 “连妻儿都保护不了,你武功再高又有何用?不过这凌梦玄行事也太偏执了。”客玉涵深深地凝视凌云飞,不住地摇头。 “小时候,我祖父曾经说过凌师祖为人狂傲,率性而为,正是性情中人。”云忌弱看着面色苍白的凌云飞,象是解释,又象是在为凌梦玄辨白。 “凌梦玄心灰意冷,执意要带孩子返回睿丽王朝,说是要去寻他在睿丽王朝的另一妻儿。这一去,再也没有消息。” “老和尚喜欢上了西戎的风土人情,留在了西林格特草原。后来收留了我们兄弟六人。我们兄弟的功夫是老和尚根据凌梦玄留给他儿子习练的”螺旋真气“最基础的练功图谱教授的,所以实是不怎么样。老和尚去世后,命我们兄弟六人前去睿丽王朝寻找凌梦玄的后人,将”螺旋真气“图谱交还。想不到就遇上了你们,这简直是太巧了!” “在下正是姓凌,可要说我是凌梦玄的后代,确还少了点儿证据。” “你与他长的一模一样,又都姓凌,这还不够吗?”天雷皱了皱眉头,用手拍了拍脑门,“对了!老和尚说凌梦玄之子叫凌元,身上布满狼的爪痕。” 凌云飞头轰的一声,身体猛地一晃,险些从马上摔下。 他清楚记得其父浑身都是一条条一道道的疤痕,他曾经问起是怎么回事,父亲不但不说,还给了他两记耳光。凌元,浑身的伤疤,“螺旋真气”完完全全证明他凌云飞正是凌梦玄的孙子。 名动天下,惊才绝艳的凌梦玄果真是他的祖父,他凌云飞这不孝后人前半生竟然是声名狼藉的大盗,真不知凌梦玄泉下有知,是何种心情? “不错,我就是凌梦玄的后人。你们兄弟运气不错,不用跑一趟睿丽王朝了。”凌云飞的声音颤颤的,真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六骏脸上齐露失望之色,天雷悻悻道:“我们兄弟本想找到你,寻个营生,哪知你老弟却跑了过来,这下可全泡汤了。” “你们得罪了大人物,这西林格特是不能再呆了。”凌云飞凝神想了想,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小小的方印,“你们拿着这个,上中州丽水道观找一位净饭道长,他会为你们做安排一切的。” 天雷伸手接过,道:“不知你们来西戎所为何事?我们兄弟对这里熟悉非常,也许能帮上忙。” “你们帮我解开自己身世的谜团,在下已是受惠多多,怎敢再劳烦几位。而且我们要办的事,自有你们当地人接应协助,你们的心意我心领就是。说句你们不爱听的话——你们兄弟的招牌,这西林格特少人不识,留下来,那乌鲁若是寻来,只会坏我们的事。” 第70章 凌云飞决定实话实说,料想这六骏绝不会在意他这样说。 “既然老弟如此说法,那我们兄弟就先告辞了。不过你们千万要小心,那乌鲁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再会!”天雷把马一圈,带着他的兄弟掉头而去。 看着六骏去远,凌云飞苍白的脸上浮上一层红晕。“六骏马术高强,如能帮助梅念臣训练那帮乌合之众,岂不是可以造就出一支强大的骑兵?”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十章慎微~ 夕阳早已西坠,一线弯月挂在遥远的天际,显得天空更是幽黑深邃。积雪的反光映得周围的世界银灿灿一片,放眼望去,茫茫草原除了他们一行人,空荡无际,只有雪天相接处明明亮亮,给每个人萧索的心头射进一片亮光。 一阵阵冷风吹过,积雪飞扬,那漫空的雪花打在露出的皮肤上,冰冷的疼痛让人忍不住浑身抖抖一颤。这时远处传来阵阵嘶哑的狼嗥,那嗥叫声苍凉凄惨,经久不绝,绵绵在草原上游走飘荡。 凌云飞蓦然感到这狼嗥中夹着一丝杂音,他心头跳了跳,挥手示意大家停下,凝视静听。这下他听清楚了——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这马蹄声闷闷的,一下接着一下。凌云飞放下心来,只是一匹马,就是宗喀达汗之流的人物他们也无需惧怕。 一个灰色的身影披着银光出现在雪天尽头,看轮廓正是天雷。 “他回来干什么?”凌云飞微吃一惊,然后猛然想起天雷说要将“螺旋真气”的图谱交给他,后来岔开了话题,将这事忘了,又害得天雷跑了一次。 果然天雷满头大汗,跑到近前,伸手入腰间皮囊,将一个羊皮袋掷了过来。 “里面的东西是逃禅老和尚留给你的,有时间你好好看看。”那马一刻不停,在雪地上打了个转,向来路奔去。 “多谢天雷老兄!” 天雷哈哈一笑,越去越远。 凌云飞将皮囊打开,除了那本“螺旋真气”图谱,还有一封信,两个粗糙的瓷瓶,他随手将图谱和瓶子塞入皮囊,将信撕开。 信的开头逃禅的语气很是沉重,为他的失误,造成凌梦玄妻儿丧生,继而导致一代天骄心灰意冷,自废武功,对凌家的后人表示深深的歉意。这老和尚一生活人无数,偏偏未能照顾好平生唯一至友的妻儿,想来必是耿耿于心,临去逝前也未能逝怀,否则何必临终前让六骏万里迢迢去睿丽王朝,大海捞针般寻找凌家的后人。 不过老和尚在信的后半段剖析凌梦玄与珠穆浩天一战的成败得失却让凌云飞拨开乌云见日月,获益匪浅。 原来逃禅上人自觉愧对凌家,在凌梦玄走后,他专门跑到西北部族,寻到凌珠二人决战之地,对那里的一草一木进行了细细研究。 “初,无所得,后渐有悟。历廿余载,终成。概环境为骨,适应作肉。”逃禅认为西北部族地势高出睿丽王朝四五千米,空气稀薄,无形中略略减弱了凌梦玄“大龙卷”威力,再者地势高,空气稀薄,人在做动作时定有非常细微的变化,如无长时间适应,这等细小的变化无论是谁都无法精确控制。 以凌梦玄的为人,与珠穆浩天决战前,他或许没有去适应那里的环境,也许他一时大意,没想到这细小的环境变化会对他们决战的结果产生根本性影响。你明明想跃出一尺,哪知一下子却出去了一尺多几厘,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对凌梦玄和珠穆浩天这样的武学大高手来说,哪怕差上一丝一毫,那也是致命的。 一个如鱼得水,一个如履薄冰,凌梦玄莫名其妙地输掉了这场百年难得一遇的决战,无怪乎他觉得窝囊,觉得难以接受,致使神智失常。 要不是逃禅老和尚心细如发,锲而不舍的求知精神,谁又能想到这其中真正的原因? “信上写了什么,让你看得如此入神?”凌云飞抬起头,见客玉涵明亮的眼睛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充满渴求之色。 他催马过去,随手将信递给她。 客玉涵毫不犹豫,伸手接过。 “前面不远,有几户人家,我们借宿一晚,明日再赶路如何?”古曼丹丽的声音有些颤抖。冷风劲吹,寒意彻骨,她骑在马上,浑身冰凉,抖索个不停。随着夜色加深,这空旷的草原只会越来越冷,再走下去,非冻倒几个不可。 “好吧!”凌云飞点头答应。 进入草原的第一天,发生了太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凌云飞的一颗心忽起忽落,头脑阵冷阵凉,到现在终于有所平静,想到了早该意识到的一个致命的疏忽。 他回首望去,那杂乱的马蹄印在清亮的雪地中蜿蜒伸向了天的尽头,清晰得让他心痛。 “绕道?绕什么道,这不是等于给敌人指引方向吗?”他的心一阵阵紧缩,凉得就象他的面孔一般。 众人随着他的视线向后望去,几乎人人失色,想是都察觉了这一点。 “没事!不用担心,这劲风一吹,到得下半夜一切都会无影无踪,半点痕迹都没有了。”孤冰雁的话让大家心头一松。 凌云飞仿佛没有听到一般,随手脱下厚厚的羊皮袄。 “死马全当活马医吧。” “你们先去借宿,我去去就来。”凌云飞翻身下马,向前奔去。 身后风声响过,身边多了三人。 “冰雁和我两人就行了。忌弱、玉涵你们就不用跟来了。”凌云飞声音很是柔和,却是坚决异常。 “好吧!”云忌弱答应一声,停住了身形。 客玉涵嘴里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终是没有跟上。 *** 帐篷外风越刮越猛,那刺耳的劲啸仿佛是无数头狂兽在齐声怒吼,直有惊天动地的威势。扬起的积雪打在帐篷上劈劈吧吧响个不停,直如无数的冰雹在狂风下四处乱窜,击打屋顶墙壁的声音,煞是惊人。 悄无声息地挺身而起,还未等凌云飞有所动作。一只手伸了过来,拉住了他的衣襟。转头向下望去,与他相邻而卧的云忌弱已翻身坐起,在微弱炉火的映照下,眼睛显出几丝倦意。 “不习惯,睡不着?”凌云飞稍稍弯下腰,低语一声。 云忌弱点点头,“还是不放心,要去外面看看?” “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和雁姐姐不是已用衣服将马蹄印扫平了嘛!再说这样的天气就是鬼都不会出来的,遑论是人。” 旁边有人插了一句。这声音来得非常突然,凌云飞、孤冰雁都不由心头一跳。 “妹妹也没睡着?”云忌弱看着睡眼惺松的客玉涵,问了一句。 “这恼人的风,可恶的雪,真烦死人了!”客玉涵的声音高了起来。 凌云飞手指在唇,轻轻地嘘了一声,指了指睡得正香的另外几人。客玉涵吐了吐舌头,看着凌云飞手脚麻利地套上靴子,扣上皮帽,嗔道:“不是跟你说了吗,不会有事的,你怎么就是不听呢?难道非要等把你冻成冰棍,你才后悔这多此一举的行为?” “小心行得万年船。这地方我们人生地不熟,万一那乌鲁带人来袭,将我们团团围起,我还好说,你们怎么办?” “他若真的带着大队人马来,你就是提前发现了,又有何用?你若实在不放心,不如我们现在就起来赶路,岂不更好?”客玉涵略一凝思,提出了她自己的主张。 “在这样的天气里赶路,我们四人还能勉强凑合,她们怎么办?我们总不能丢下她们不管吧?”凌云飞再次指向睡得正香的古曼丹丽等人。 轻轻叹息一声,客玉涵呆呆看着凌云飞,眼睛中装满了忧虑。 “不会有事的,我往雪下一钻,即挡风,又防寒。” “你不用骗我,天南虽然从不下雪,但我也知道,雪深一尺,寒气则入地一丈的道理。这里的积雪将近半年不化,地面温度之低可以想见,雪只能防止外面的寒气进入,难不成它还阻挡地下的阴寒?”客玉涵恨恨地瞧向凌云飞,眼圈微微红润。 “是啊,这样的酷寒,以父亲的修为还可以勉强抵挡,你……”云忌弱轻轻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你们就放心吧。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岂能自伤自身?为今之计,只有这一招攻敌不备,擒住对方首要,才是上上之策。但愿我这一招只是杞人忧天,多此一举才好。”凌云飞行到门帘边,回过头来,叮嘱一句:“敌若真来,我不发话,你们且不可出帐。” 凌云飞撩开厚厚的门帘,呼的一股烈风挟带着无数细小的颗粒刮至,猝不急防之下,差点被吹倒。他忙把门帘轻轻放下,用雪堆住,定定神,向远处望去。 天空中完全被无边无际的雪花充满,四野弥漫,烟雾迷茫,以他的目力,也只能看出五十米左右,要不是天空的星辰依稀可见,他还真以为又下雪了。雪粒不断地打在他的身上、脸上,响个不停,风撩起他的衣襟,从他的衣袖中、领子中,只要是缝就往里面钻,寒意之深,他从所未遇。 凌云飞气运丹田,让真气缓缓在全身流转,顿饭功夫,已是感觉如常。 他略略走了几步,目测了一下,停身处距帐篷的距离。在距离帐篷大约十多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用脚试了雪的深度,埋住他的身形绝没有问题。 他凝视细想,查找有没有什么疏漏之处。这时,门帘扬起,一个白色的身影闪了出来。 “冰雁,你怎么来了?快回去!外面太冷了。”凌云飞压低了嗓音。 孤冰雁身形一晃,来到了他的面前,“我们北卑比这里还要冷些,而且我们孤家的功夫怎么样,你可是亲身尝试过的。 第71章 给!”她手一扬,把一件白袍递到凌云飞的手上。 凌云飞微微苦笑,直骂自己笨蛋。 塞外飞龙孤雁衡、雪花神剑金岁寒的内功走的全是阴寒的路子,这点寒冷算什么。 凌云飞穿好衣服。 “你转一圈,让我看看。”孤冰雁俯到他的耳边,软语相求。她微热的气息扑打在他的耳朵上,痒痒的,一阵酥麻的感觉袭上心头。体会着孤冰雁难得的女儿姿态,享受着这意外的温馨,凌云飞竟有些痴了。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片刻之间凌云飞已回过神来,闪身一旁,转了两圈。 “真像一只大白熊!”孤冰雁挨近,轻轻在他的耳边调笑了一句。 或许是与家乡相似的环境激发了孤冰雁深藏心底的柔情,她的这一声低低的娇嗔带着明显的小女儿意味,凌云飞转脸看着她微带红晕的俏脸,瞧着她充满柔情的双眸,忍不住凑嘴过去,在她的樱唇上轻轻一吻。 孤冰雁嘤咛一声,低下头去,身子一软,靠在他的身上。但转瞬间她伸手双手,搂住了凌云飞的脖子,把他的头往下拉,狠狠地吻在凌云飞的嘴唇上。这深长的一吻,中人欲醉,良久才分开。 在这寒冷透骨的深夜,冷冷交激,中和出了孤冰雁火热的激情。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十一章潜伏~ 替凌云飞整理了一下衣服,有手抚了抚自己火热的面庞,低低道:“我心底的一点儿私心想必瞒你不过,我也没想瞒你。”孤冰雁轻喘一口气,“你姓林也好,姓凌也罢,强盗也好,侠客也罢,八十也好,三十也罢,对我来说都是一样,只要你这个人是真实的就好。” 听着她淡淡的话语,看着她平静的面容,凌云飞的热血加快了流动,浑身热烘烘的。此时的孤冰雁就象帐篷中的两盆炭火,烘烤的凌云飞晕晕昏昏,热热腾腾。 他伸手紧紧握住这位冰美人的冰凉小手,良久无言。 这样的深情叫一个男人情何以堪?云忌弱、客玉涵与他已有夫妻之实,与他自是情意深厚,然而到今日他才知道,这位一向冷冰冰的姑娘心中藏着的那座深情冰海一旦熔化,汩汩倾泄而出,那是能淹没一切的。 孤冰雁长嘘一口气,伸手指指前面,“我去那边,与你成犄角之势,也好有个照应。”说完也不等凌云飞说话,白影一闪,几个起落,身体一停,一伏,人影消失在雪地中。 凌云飞呆呆站立片刻,动手将两人的脚印抹平,钻入了雪下。 时间在缓缓流逝,凌云飞一点点咀嚼着孤冰雁的柔情蜜意,并不觉得太难过。风依旧在嗥,隐约的马甩鼻子的扑哧声响不时传来,他反而感到周围一片寂静,这可是非常反常的感受,凌云飞一时也想不出他为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难道是远处隐含的杀意所致?”凌云飞心头一动,将耳朵紧贴地上。果然地面有难以察觉的微小颤动。 “还真是来了。怎么办?通知不通知帐篷内的人?”转念又想,“敌人既然敢来,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对付他们,那他们就绝不会无声无息的偷袭,猫捉耗子还要戏耍一番再吞吃呢。”他放松身体,功运全身,身体在一霎那间变得灵敏非常。 地面的震动逐渐加大,显示来人绝不会太少。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滞,凌云飞压下呯呯的心跳,让呼吸保持均匀细校 难以察觉地闷闷的马蹄声混在风的厉啸中隐隐传来。若是凌云飞站起身形,他肯定要吓上一跳,仿佛一瞬间,无数的火把亮起,大约千骑左右的人马将这稀稀落落的十余项帐篷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凌云飞耳边响起叽哩呜啦地叫喊,虽然他听不明白,但猜也能猜出大概的意思,无非是通知帐篷里面的人束手就擒,否则革杀无论之类的话。 帐篷里传出数声惊呼,是惊呼凌云飞、孤冰雁失踪,也是在惊呼被敌人无声无息地包围,身处不测之境。 脚踩积雪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近。 一个稍显低沉的声音似乎在下什么命令。 凌云飞在此时才想起,他应该在雪地里留下一个孔洞,以便观察敌情,可现在才想到此点为时已迟——他知道若是稍动一下,可能便会引来一阵箭雨,导致前功尽弃。忍耐!只有忍耐! 他能忍耐,可有人忍耐不住了。 一个大雪团在照如白昼的火把闪耀中冲天而起,迎着漫天的雪粒忽地一转,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冲向一将军装束的青年人。 孤冰雁蕴势而发,真正做到了出其不意,攻敌不备。 长剑掠空,划出一道耀眼的孤线,只一闪,距离青年将军已不到一尺。 那青年楞了一下,但他的反应大是出乎孤冰雁的意料,就在长剑及体的一霎那,他身子一斜,竟任自己向地上摔去。 孤冰雁十拿九稳的一剑落空,但她的反应也是敏捷异常,身子在空中一顿,长剑划出半个圆圈,剑尖指向了地上的青年。 忽忽两声,两个护卫从马上飞扑而下,压在了青年的身上。 心中叹息一声,孤冰雁知道她已错过了最佳的时机。长剑不停点在了两个护卫的身上。 周围的人已反应过来,数十把长枪马刀向孤冰雁攻至。稳稳心神,孤冰雁长剑挥舞和这些人战在了一处。 帐篷门帘突然打开,还未等里面的人有所行动,无数的长箭倾泄过去,将门死死封住。 那青年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形,大吼了几声。吼声未息,他身后的几名护卫突然跌倒,一只大手仿佛从虚空而来,悄无声息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凌云飞趁大家的注意力被孤冰雁和帐篷吸引,凭借着对声音的准确判断,身子贴着地面如箭般滑过,施出了雷轰电掣的一击,举重若轻,一举制敌。 “冰雁!得手了!” 孤冰雁大喜过望,长剑骤然急速晃动,使出一招“惊雁掠空”,眨眼间无数的剑尖从她的周身向外涌出,仿佛她突然之间变成了千手观音,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在同时击出了一支长剑,绚丽无伦、凌厉之至。 众护卫纷纷后退。 “住手!”孤冰雁一声断喝,这句话她用西戎语喊出,周围每一个军士都听得清清楚楚。 明亮的火光照耀下,天空中急速飞舞的雪粒披上了一层昏黄的外衣,仿佛突然之间凭添了生动的气韵,被赋与了丝丝缕缕的灵气,尽情在天空地飞洒着生命的旋律。它们虽是大自然蕴孕而出,但在此时却是风创造出来的精灵,这短暂的活力完全受风的控制,风止魂消,重归寂然。 这世上千千万万的民众全是父母所生,他们中绝大数人的命运呢,是不是比这些精灵还要惨?因为控制他们的命运,操纵他们生死的那只手掌握在同类少数人的手里。这漫天的雪粒尽管飞的有高有低,速度有快有慢,然而它们却是个个平等,谁也奈何不了谁。人类同室操戈无一刻歇,生存时间虽然远比这雪粒要长,但是不是活得比雪粒还要沉重?这岂不是生命的悲哀。 顷刻之间,主客易势,极度危险的局面被扳了过来。凌云飞闪目一扫,心神被飘动的雪花吸引,心中如风掠水波,漾起了这莫名的念头。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凌云飞。趁此机会,孤冰雁娇躯一扭,身形起处,落在了凌云飞的身侧。 “让你的人从我们的眼前消失!”孤冰雁将冰寒的剑刃贴在了青年人的脖子上。 青年嘴唇紧闭,双目合起,面容一片从容安详,对利剑加身,恍如未觉。一个人能坦然面对生命的威胁,将随时可能刺入身体的利器视若无物,不管他是主观如此,还是客观上心中存了比生命还重要的理念,这个人都是值得尊敬的。 一时之间,局面陷入了僵持,仿佛连空中的雪花也感受到了这紧张凝滞的气氛,纷纷向别处飞去,包围圈内狂飞乱舞的混沌情形,变得逐渐清晰起来。 火把上的火舌随着风势猛烈地左摆右晃,映在雪地上的斑驳影子不断地摇曳变幻,除此之外每个人都僵硬地站立着,象是都被施以了定身法,固定在了原地。 凌云飞他们所居帐篷的邻帐内传出一阵惊呼,紧接着一阵压抑的哭声响起。紧接着他们所居的帐篷里传出兵器相击声、叱喝声。这声音在风的怒吼中虽显略低,然而却明显对定身法地解冻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几乎每个人都长出一口大气,包围圈内出现了嘈杂声,几处甚至起了小小的骚动。 凌云飞扭过头,冲着孤冰雁微微一笑。这冲淡自如的笑容仿佛几句柔情体贴的鼓励言辞,熨贴了孤冰雁的心,她的身体随之一热,那种灵活自如的感觉重新注入了她的四肢百骸。 坚定果决的声音再次从孤冰雁的嘴中冲出:“我从一数到十,如果帐篷里的偷袭者不退出,你们这些人不后退,我的剑……”她稍稍停顿了一下,声音拔高很多,“就会切下他的脑袋来!”与凌云飞对视一眼,非常平淡的“一”从她的嘴中蹦出来,略略一滞,开始往下数。因为她故意将嗓音变得有些沙哑,所以虽然她的声音始终保持同一音度,没有半分起伏,但让人听了觉得好象她的嗓子中阻塞着什么东西,说出话来,颇为吃力,这反而越发显示出她的决心坚定不移。 她数到“三”时,帐篷里面的兵器相接声已零零落落,数到“五”时,杂乱的脚步声开始响起,等数到“八”,帐篷里已完全恢复了平静。 第72章 身处她剑下的青年人却依然是同一姿势,同一表情,连呼吸似乎都无丝毫变化,仿佛是睡着了一般。孤冰雁也不由对此人生出一丝敬意。 “九”字犹在空中回荡,青年人的呼吸猛然间急促起来,凌云飞清楚地观察到了他眼皮的跳动。 “好家伙!终于要忍不住了。”凌云飞终于长出一口气。人家要真是判断与胆量共辉,对他们的威胁不理不彩,他凌云飞还真是骑虎难下,不敢对他怎样——总不能与他同归于尽吧。 包围圈开始缓缓后撤。 “慢着!”孤冰雁侧过头,从人马错开的通道中,乌鲁身着与他们初见的服饰,催马行了过来。 将手下的俘虏推到前面,孤冰雁沉静地眸子闪出一道亮光,手中的长剑抬起又放下,静默无言。 乌鲁只觉两道目光象两把无形的剑透过他的双眼刺入了他的内心深处,身子不由抖了一下,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心底升起。他哈哈一阵大笑,借此使自己镇定下来。 “我们退走不是问题,但……”他伸手一指长剑下的青年人,“他的安全却必须得到保证。不知你何以教我们放心?” 孤冰雁楞了一下,将目光投向凌云飞。凌云飞微微一笑,手指指向了他的嘴巴,又指了指他的腰。然后手指落处,点在了青年后背的“大椎穴”上。这大椎穴是人体六阳经汇聚的要穴,内力高强之人没有两三个时辰都休想冲开,对一个武功看来不怎样的年轻人,更是保险十分。 “不要伤害他!”乌鲁扯着嗓子叫了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珠子几乎从眼眶中滚了出来。脸上的惊惶之色,不可言喻。 凌云飞一颗心终于彻底落回肚中。乌鲁的表情已明明白白告诉他这位青年人必是德尔马拉族中的一位非常重要的人物,而且很有可能就是族长伦德钦的公子。 孤冰雁抿起嘴角,嫣然一笑。她除了双眼露出,脸部其余部分被帽子和衣领遮住,凌云飞虽看不到她的笑容,但她眼中的那一丝歉意、几缕温馨,却是瞧得清清楚楚,心中不由一动。在千人欲噬的目光中,孤冰雁的思绪似破云而出的一线阳光,瞬间照亮了过去那令她一辈子也难以忘怀的恨爱相掺,若乐并存的美好画卷。 伸手入怀,取出一拳头大小的木盒。大拇指在一侧轻轻一点,啪地一下,木盒上盖弹开。抬眼看看凌云飞,冲着木盒呶了呶嘴。 毫不犹豫伸手入盒,取出一粒晶莹剔透龙眼大小的药丸。凌云飞的目光在它的上面逡巡了一会儿,随手塞入了青年人的嘴中,手掌在他的嘴上一捂。 他清晰地听到了细微地咕噜声,冲孤冰雁点点头。 乌鲁不错目地盯视着他们的每一个动作,一颗心忽起忽落。 “他刚才吃下去的是一颗毒药,只有独门解药可解。明天午时,你们派一人来这里取解药。”话落,孤冰雁长剑入鞘。 凌云飞手掌起处,青年人身子摇晃了两下,稳稳停住。三角眼在凌云飞、孤冰雁的身上扫过,眼中闪过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得意神彩。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十二章角逐~ 伸手拉过手下人牵过来的马,翻身而上。双腿使一夹,向前奔去,眨眼闪过乌鲁,冲进了方才乌鲁过来的通道中。 “放箭!”那青年沉沉的怒吼在呼呼烈响的狂风中稍稍有些变音,略显低哑,但至少已能让他这方向的人听得清清楚楚,帐篷里传出一声惊呼“小心!”孤冰雁听得这两个字时脸上也失却了颜色。 就在敌人纷纷摘弓搭箭的瞬间,凌云飞跨前两步,挡在孤冰雁的前面,低语一声:“毁些解药给他看!” 箭雨成扇面飞来,这扇面的圆心就是凌云飞和孤冰雁两人。 凌云飞冷冷一笑,故伎重施,身子一扭飞转起来,因为敌势强大,他一开始便用尽了全力。最前面的数十只长箭及身的瞬间,他整个人已变成了一团模糊的影子,他身体周围狂暴飞卷的雪花一霎那间摆脱了风的束缚,成了他身体暂时的一部分。一个冲天而起的昏黄圆筒仿佛从虚空而来,将他完完全全裹在了里面。那数十长箭与这圆筒一触,受到强大旋转力道的带动,改变了方向,成了圆筒的附着物,随后而至的长箭只要射到他周身丈许之内,没有一只能够逃脱,尽数融进了飞快转动的长箭里面。 这从所未见的奇异景象,震住在场除孤冰雁外所有的人。每个人都呆呆楞住了,不敢再有半点动作,眼中的惊骇之色无以言喻。 这西戎国立国于贫寒之地,民众对大自然的威力体会至深,每年都要举行盛大的活动,对大自然进行顶礼膜拜,祈求它的宽恕仁慈。与睿丽王朝奉道教为国教不同,这里的民众普遍信仰佛教,心里时时盼望佛法无边的佛祖能将狂暴的大自然驯服,给他们带来幸福和安宁。同时他们又对传说中神通广大,力能降虎伏龙,勇猛好战的博纳赫彦之神崇拜有加,把博纳赫彦之神当作他们心目中的圣尊,看成是驱邪除妖的强手,更是他们的保护神。正因为崇拜勇力,所以他们一见到这仿佛不是人力能为之景象,心中齐齐惊慌失措,已有几分将凌云飞神化的意思。再一想到得罪了这种人物的后果,每个人不免都有些心惊胆战。 “不要怕!他是邪魔,这是他施展魔法时出现的幻象。我命令你们再射,除此妖魔,为我们的兄弟姐妹铲除祸根!” “且……”孤冰雁的一个“慢”字还未来得及出口,凌云飞牙关一咬,体内飞速运转的“螺旋真气”一个顿挫,借着他的侧身之势,带着强大无比的惯性,沿着他身体的右侧,攒射而出。等他转完一个圈,这箭雨完成了以他的身体为中心,与对手方才齐射几乎完全相同的扇面覆盖。 为了达到最佳攻击效果,只有在身体周围旋转的长箭达到最快的速度时,让它们在最短的时间内摆脱强大“螺旋真气”的束缚,激射而出。有鉴于此,凌云飞在体内真气运行速度达到最高点的时候,运用强大无比的意念硬生生地强制它停顿了一吸气的功夫。真气旋转速度如此之快,想要让它停止谈何容易,即使有能力做到这一点,如非迫不得已,没有人会尝试做这样的蠢事,因为这完全违背武学之道,等同是自杀行为。 以前对付鹰振世时,箭手比这时少了十倍不止,他并没有用尽全力,还有余力缓冲,所以对身体伤害微乎其微,然而这次他全力以赴,情况就有天壤之别了。 凌云飞五脏六腹剧烈地收缩伸张,难受异常,然而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经脉中那忽胀忽收,有如万针骤冷骤炙的攒刺。如果他的五脏六腹七经八脉没有经过地牢中那次千载难逢奇遇的改造,变得坚韧强悍,以他此时的内力,即使不粉身碎骨,筋脉寸断那是避免不了的。 长箭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最内圈的人只感眼前一花,根本还没意识到危险,利箭已透体而入,等到恢复意识的时候,身体已被长箭的力道带动,纷纷向外飞去,待得身体重重砸在雪地上,毅力坚强之人,也只来得及惨叫一声,给人世间留下最后的生命亡魂曲。 凌云飞简简单单一个动作,让完完整整的一个“人”字圆少了一段长长的圆弧。待他将冲喉而出的一口热血咽下,四周已变得死一般的寂静。凌云飞感到他的耳朵在这一时刻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听不到一丝声息。他的心头一片茫然,仿佛觉得周围的空气变成了有形之物,将他的身体与所有的人隔了开来,那么多的人与他近在咫尺,他竟有远离天涯的感觉,就连与他紧紧相贴的孤冰雁,他好象也察觉不到她的半点声息。 缺失的圆弧上还剩下几“点”幸运者,目光呆滞,浑身哆嗦,在原地硬撑。要不是军令如山,没有命令,后退者死,他们早就跑了。稍稍靠里正有一个身体慢慢向远离凌云飞的方向爬行。这乌鲁距离凌云飞最近,他能逃得一命,确实有几分鹰的眼力和敏捷。他一边爬,一边扭头向后面看,只恨自己身体太重,又没长翅膀,不能迅速远离这可怕的神魔一样的人物。 “放……”箭字还未出口,有人高声喝道,“且慢!”孤冰雁随声闪身出来,将数颗药丸倒在手中,双手互搓,待她手掌抬起,她手掌中的粉末随风扬起,散入了雪花中间,踪影皆无。 “你吃的毒药名曰‘九死夺魂丹’,临死前,要痛昏过去九次。若再有一箭射出,你就等着忍受那无边的痛苦吧。”那青年躲在人群后面,但孤冰雁说话时就当他站在了她的面前一般,声音平平淡淡,“如果你有把握,令我没有时间毁去剩下的解药,你就让手下射吧。” “箭”字过了好久也没有出来,看来已被孤冰雁的一个动作,几句话给堵了回去。 “撤!”青年人的语音终于再次响起,不过已没有了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略略给人一种有气无力的感觉。 “慢着!”乌鲁从地上爬起,连身上的雪也来不及清理,颤颤地大喊了一声。 青年人的声音冷冷的:“怎么着?你要是觉得这里不错,就留在这儿吧。” “您就这么放心,知道他们一定会给解药?他们要是不守信用,那可如何是好?” “不放心又怎样?难道你有什么好办法?”青年人的话中充满讥讽,带着一帮早就想远离此地的手下冲进了漫天的风雪中。 乌鲁将目光绕过凌云飞,恨恨瞧向孤冰雁,冷冷道:“你们要是不守承诺,上天入地,我也绝不会放过你们。” 第73章 掉转马头,就想离去。 “慢着!”孤冰雁轻喝一声。 乌鲁的身体明显地哆嗦了一下,头也不敢回,道:“你们还想怎样?” “这么多的人因你一己之私,命丧此地。你就这样任他们暴尸风雪中,不管不顾就想走?” “这事还轮不到你来这份操心,明日我们自会处理。”乌鲁说完,向前奔去。 “明日午时只能有一个人来,要是多一个,那就不用来了。”孤冰雁又自冷冷道。 乌鲁恍若未闻,跑得更快了。 “谁让你走了?停!”凌云飞吒喝一声,随即他意识到乌鲁很可能听不懂他的话,不由哑然一笑。 谁想乌鲁马上停住了身形,看情形他是听明白了。 “睿丽王朝对西戎的影响还是蛮大的嘛。”凌云飞暗道一声,又道:“明日来人必须带够千两黄金,这解药珍贵非常,少一两黄金,药效便少上一分。” “知道了。”乌鲁想是被凌云飞吓破了胆,不敢嘴硬,闷闷答应一声,去了。 “要那么多黄金干嘛?在这种时候你还忘不了勒索别人,莫名其妙!” 凌云飞微微一笑,道:“我越是贪婪,要价越高,他们只会越加放心,对我们来说这岂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再说我们借住此地,他们不免要牵怒这些牧民,肯定会加以报复的。让伦德钦出点儿血,帮助他手下的牧民,重新安个家,那也是他份内之事,我只不过起了督促作用而已。还有方才他们偷袭入帐,听哭声,估计伤了几个人,他们做的孽,这抚恤金当然也得由他们出。冰雁,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你总是有理。”孤冰雁摇摇头,迎着云忌弱一行人走去。 *** 昌吉拉是西戎国的都城,也是西林格特草原最大的城市。它座落在博纳赫彦山的山角下,城方十里,城中居民约二十万,与睿丽王朝一般的府城差不多。 西戎大殿下府。 凌云飞见到了古曼丹丽的心上人,西戎国的大殿下帖木扎。 儿臂粗的蜡烛将宽大的厅堂照得如白昼一般,帖木扎静静坐在正中的椅子上,不眨眼地盯视着凌云飞。他的右首,安坐着古曼丹丽的父亲,西戎国的宰相别伊。左首是一位胡须尺长,显得有些猥屑的老者,虽然方才帖木扎没有为凌云飞介绍此人,但他既然能坐在这个位置上,无疑是帖木扎深为倚重信任的人物。 凌云飞舒适地将身子靠在椅背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回应着帖木扎的注视。但他的心中却是波浪翻汹,无数个念头走马灯般来来去去,初见帖木扎时的惊愕还远未消除。 在凌云飞所见过的西戎国人物中,古曼丹丽是个另类,长相与睿丽王朝的女子实没有什么差异。在他的想象中这位帖木扎应当是位膀阔腰粗,身形骠悍的人物。哪知一见之下,却娟秀如江南女子,连举止都是斯斯文文,说话更是细声细气,一口睿丽王朝的话讲的流利之至,分明又是一个异类。两位异类凑巧是一对未婚恋人,看来他们还真是天生一对。 “所谓男生女相,应该会有很多故事。越是这样看起来温文尔雅,易让人失去提防之心的人物越是不能半点小瞧。” 尽管凌云飞自己只是个平头百姓,但他身边的女人个个都是金枝玉叶,无形中他的气势已生,所以虽然帖木扎是个王爷,是他平生所见权力最大的人物,但他并无半丝拘谨,一副从容自若,见过大势面的姿态。 “凌兄大老远赶来相助,身体定然很是疲累,小王本来应当先让你好好休息一晚,但形势逼人,只好让你勉为其难了。”客套话一过,帖木扎开始将话题引上正轨。 “不妨!在下是个急性子,如果今晚不能洗耳恭听殿下的肺腹之言,定是一夜无眠。殿下不必客气,有什么事情就直接吩咐吧,在下定当全力以赴。” “凌兄直言快语,深合我心。那我就不再唠叨了。”贴木扎神情一肃,将目光转向别伊,郑重道:“请丞相将目前的形势向凌兄简单介绍一下。” “是!殿下。”扎伊轻轻咳嗽一声,缓缓说道:“目前殿下虽然名义上主持朝政,但朝中大臣或惧于生命之危,或是墙头草,绝大多数都已倒向三殿下那边。大殿下提出的政事主张,由于遭到以三殿下为首的绝大数朝臣地反对,根本无法施行,尤其关于官员的任免,双手更是互不相让,搞得国事乌七八糟,下面民众怨声载道。 “军队方面的情况稍稍好些。都尉素阿手掌全国兵权,但他生性梗直,心中只有皇帝一人,谁的账都不买,大殿下拿他也是没辙。虽然若是没有他的制衡,我们恐怕已无这次与你相见的机会,但他如此行事,确也让人头痛。据传三殿下的人目前已开始向军队渗透,情况如何,我们不是太了解。但我们在方面的工作,却是收效甚微,没有什么实质进展。现在最让人担心的就是素阿的安全,若他出了事,那我们可就大事去矣。 “我们请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保证素阿的绝对安全。” 请继续期待《再世风云》续集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一章护卫~ 凌云飞边听,边将这些话在他的脑海中一遍遍过滤,想将其中的枝枝梗梗,藤藤蔓蔓尽可能去除,只留下对他真正有用的精华部分。既然让别人当枪使不可避免,但人毕竟是有生命、有思想的,不可能真象枪那样任意受人摆布,而不用顾及自身的安危。 然而别伊的形势介绍如此简简单单,对实质的内容几乎一点不提起却还是出乎了凌云飞的意料。就这空空泛泛几句话,凌云飞相信假若他能讲西戎国语言,就是站在大街人随便拉一个人问问,估计也能说个八九不离十。 他心中暗暗叹息一声,深深的失望涌上心头。他初来乍到,帖木扎、别伊对他心存顾虑那是在所当然,他本来也没有奢求他们能对他推心置腹,然而贴木扎和别伊如此多疑,却还是让他大感心寒。 身处高位者,大都疑心很重,这本来也是人之常情。因为位置越高,权力越大,惦记他位置的人相应就多,给人算计的机会也就越大,所以心中壁垒森严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这是自保的最佳手段吗。但也不能太过,总该有个尺度,如此才能让为你办事之人心无芥蒂,甘心情愿,以全本职。 凌云飞历尽苍桑,城腹还是颇深的,尽管心中不快,脸上神色却是半点不显。他故作沉思了一会,似乎在咀嚼着别伊的话,然后才问道:“皇帝的病情现在怎么样了?” 帖木扎与别伊对视一眼,脸上几乎同时露出会心的笑意,似乎他们早已料到凌云飞有些一问。 “陛下病情虽重,但目前还算比较稳定,只是身体太弱,没有精力处理国事。且受不得半点刺激,长病之人,心理总是比较脆弱的。” 凌云飞点点头,将这番话与别伊前面所讲一对照,再想想古曼丹丽所说过的话,只觉颇多矛盾之处。 帖木扎既然是皇帝指定的继承人,受命处理国事,即使他曾心慈手软,放任格赤烈坐大。但只要皇帝头脑还清醒,还会讲话,这种情况就是你帖木扎不管,皇帝岂会坐视不理?退一步讲,即使是现在,只需帖木扎将朝情如实禀知皇帝,只要皇帝一句话,素阿兵锋所指,十个格赤烈,再加上十个宗喀达罕那也是不够瞧的。 这水好浑好深那! “不知我如何才能接近素阿将军?” “你勿需为此担心,到时我们自有安排。”别伊淡淡一笑,突然问道:“听小女讲,你的几个妻子武功大是不弱呀!” 凌云飞心中咯噔一下,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还算可以吧。对付十个八个的人应该不成问题。” “那就行了。”别伊双手一拍,一脸喜色,“殿下不会武功,他的安全一直令人担心,如果有令夫人保护,那就安全无虞了。” 凌云飞眼中的一抹亮光一闪而逝,别伊、帖木扎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得可是清清楚楚,心中皆生懔意。脸上挂着微微的笑容,凌云飞淡淡道:“我的几位夫人皆是金枝玉叶的身份,这点料想你们已经知晓。她们长这么大,只有让别人保护的份,何偿保护过别人。若让她们保护殿下的安全,拿我们睿丽王朝的话说就是刚出锅的栗子往怀里揣,自找挨烫啊。” 帖木扎哈哈一笑,道:“丞相说笑了。凌公子千里迢迢主动跑来帮助咱们,这片热血热肠天高地厚,咱们都不知该如何才能报答呢,你怎能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太过份了!”这话说得很是动听,但他眼中那一瞬间闪过的一抹凌厉怎能逃过凌云飞的双眼。 至此,凌云飞已将帖木扎的本性看得是清清楚楚,他的身体仿佛被一盆雪水兜头浇下,一颗心冰凉一片。 “殿下教训的是。都怨我太自私了,只想着殿下的安危关乎西戎国的命运,没有想到凌公子的感受。抱歉,抱歉!” 看着别伊似乎真诚无限的黑脸,凌云飞连忙站起身形,急急道:“你是丞相,一心想着国家大事,有何错误?再说你是古曼丹丽的父亲,也等于是我的长辈,您说这话我可愧不敢当。” “你们都坐下!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嘛,要是这样客气来客气去,可会影响我们办事效率的。”帖木扎带着满面春风般的笑容,将两人摁在了椅子上。 又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凌云飞起身告辞,在王府一位管事的带领下,来到了为他安排好的宿处。 第74章 云忌弱三人跟着古曼丹丽去了丞相府,他今晚上注定要形单影只。 昌吉拉号称是温泉之城,看来是名下无虚,因为他所居住房间附带一个很大的套间,便是温泉浴室。 打发走来伺候他的两个丫头,将身体扔进冒着热气的热水中,大脑有片刻的空白,那种渗入骨髓地舒适,让他的身心俱爽到了极处,有一种飘飘欲飞的感觉。 “温泉水滑洗凝脂。”她们几个是不是也正泡在水中洗“凝脂”呢?他一个大男人粗皮糙肉,几与老树皮相仿,是会辱没了这诗句的。 外面的风吹得窗纸哗哗做响,身边的泉水发出轻轻地咕咕声,他的思绪就如这屋中弥漫的水汽,飘浮不定。 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梅念臣深谋远虑,想为遥远的不可知未来预先搭好铺垫,这想法是对的。可他凌云飞一见帖木扎,心中就有了成见,以这种心态共事下去,后果可以想见。但是若让他一心一意信任帖木扎,也是再没有可能。 “怎么办?难道就这样走了?”走与不走两个想法走马灯般在他的脑海中此消彼长,此长彼消,难以决断。 “还是先看看再说。” *** 第二天,帖木扎派人传话,说让凌云飞自由活动几天,熟悉一下昌吉位这座城市。 格赤烈与帖木扎兄弟互相倾轧,双方对对方的一举一动可是分外关心的。凌云飞可不敢保证帖木扎手下没有格赤烈的人,更不敢说他们的行踪格赤烈毫无知晓。但他知道一件事就够了——若他是帖木扎一定会约束他不得随便出门,以免暴露行迹。帖木扎的这种反常的行为,实是让他大伤脑筋,不知这位王子殿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然而不管帖木扎怎么想,他凌云飞确实也想熟悉昌吉拉的一草一木,以便尽快适应这里的环境。但他觉得有一件事情比这还要重要——那就是要在最短的时间会听会讲西戎国的语言。在西戎国不会讲西戎国话,无疑等同聋子哑子,被别人卖了,都不知道,以凌云飞的见识,怎会疏露这一点。 既然帖木扎示以大度,凌云飞却也不能辜负他的一番“好意”,他白天将自己装扮成王府下人模样,在昌吉拉的大街小巷窜来窜去。其间他不只一次被人跟踪,他采取的应变之策就是故作不知,装傻充楞,有人与他搭喳,他就指指耳朵、嘴,示意自己是聋哑之人。没想到他这一招还甚是管用,以后几天人家已不屑理会于他。 晚上,他也不回王府,偷偷潜入相府,找到孤冰雁,跟她学讲西戎国语。云忌弱、客玉涵与孤冰雁相邻而居,他便叫上她们一起学习。客玉涵对此倒是大感兴趣,连声答应。当问及云忌弱时,她却是一口回绝。尽管云忌弱没有说出原因,但凌云飞从她不以为然的神色上,已略略猜到了她的心意:我云忌弱是堂堂睿丽王朝的子民,怎能学塞外小国的话,没得辱没了我的身份? 凌云飞的头脑中可没有云忌弱那样的等级观念,对“艺”有他自己独特的观点,只要他认为这“艺”对己有好处,就学,推崇的是完完全全的实用主义。这也难怪,他幼小失怙,无人向他灌输统治者愚民惑民那一套思想,后来做了大盗,为了保命,学的也只是如何生存,如何保全性命的“艺”,少有时间受到在睿丽王朝占绝对统治地位的正统思想文化的薰陶。入狱后,头脑更加单纯,每日所思所虑只是如何脱困,保命。所以说凌云飞的思想少有桎梏,应当说是非常活跃、开阔的,如鱼跃大海,鸟翔天际,绝对算是另类。 一开始,他学得非常吃力,大半天才学会几个词,以孤冰雁如此沉静之人,都对他失去了耐心,直说他不是学“外语”的料,客玉涵倒是如鱼得水,进步飞快。 凌云飞毫不气馁。经过潜心思索,他将全身放松,真气缓缓流转,让自己保持一种空明的状态,竟然一学就会,进展之神速连他自己都觉意外。孤冰雁、客玉涵更是瞠目结舌,说他一开始是扮猪吃象,拿她们开涮。直到他说明原因,客玉涵一试之下,大为好用,才算罢休。 *** 走出铁血大营,回首看看烈烈飘动的旌旗,凌云飞心中百味陈杂。一阵冷风吹来,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到西戎两个多月了。来时风雪漫天,如今才过两个来月,竟已至初夏的天气,人们所期望的春天仿佛只是眼前吹过的风,轻轻一拂面,旋即无影踪。这里的夏天,与江南闷热潮湿的气候差异非常明显:昼夜温差很大,白天变得非常长,天气酷热难耐,太阳毒竦竦明晃晃长时间悬在天空,阳光之强烈,几天就将凌云飞炽烤掉一层皮,然而一到晚上,凉风席席,吹在身上居然冷浸浸的,寒意袭人,似乎几个时辰的功夫,又回到了深秋。白天是夏,晚上是秋,宛如一天就是两个季节。 在帖木扎的运筹下,凌云飞当素阿的护卫已经一个月了。由于素阿大部分时间都在军营中,他这个外围护卫也就是个摆设。再加上他向来谨慎小心,所以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已略通西戎国话。于是便装聋作哑,虽然落个耳根清静,却也失去了与同事互相交流的机会,成天形影相吊,真如提线木偶一般。 铁血大营位于昌吉拉的西南角,是护卫西戎国国都昌吉拉驻军骁骑军的军事指挥中心,素阿官居骁骑营都尉,有个绰号就叫“铁血都尉”。骁骑军达五万之众,是西戎国军队精锐中的精锐。约有三万分驻昌吉拉周围,铁血大营日常驻军二万,几乎是昌吉拉总人口的十分之一,威慑力可以想见。 在素阿的中军大帐外戳了大半夜,好不容易盼到换岗,凌云飞长出一口大气。 素阿有个规定,护卫一个月轮休一天,今日正好是凌云飞休假的日子,他交了岗,换好衣服,出了铁血大营。 过了一个月苦行僧的日子,当了一个月的哑巴,虽与凌云飞在地牢的二十年相比,简直是小菜一碟。但人这东西还真是难讲,经过了这六年的风风雨雨,凌云飞的心境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猛然如此,他已经有些不太习惯,因此这一个月显得非常漫长,对他的身心是一种极大的煎熬。思念和忧虑仿佛无孔不入的一条毒蛇时时嚙咬他的心灵,折磨得他身心俱疲,神情憔悴。 长出一口大气,清凉的空气入口,急燥的心情为之一缓。他站在素阿的大帐外,为了让时间过得快些,已养成闭目运功的习惯。反正他装聋作哑,也没人打扰他,是故他的精力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急切想知道云忌弱三女的状况,想了解一下已如生死仇敌的两兄弟角斗的细节。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二章夺娇~ 昌吉拉建成还不到百年,尽管它的建筑风格不可避免受到了睿丽王朝传统文化的影响,但总体上还是深深地打上这个国家灵魂的烙印:房屋简单朴实,方方正正;街道宽阔笔直平坦,由于两边的民房店铺少有装饰,在天气非常晴朗的时候,站在道路的一头,甚至可以看到另一面的城墙。皇宫和寺庙是昌吉拉稍显奢侈的建筑,皇宫是一国的象征,是君主权威的体现,追求一种气质上的堂煌壮观,古来如是,国家如是;西戎是个佛教国家,寺庙是它国民的精神家园,小小的昌吉拉大小寺庙达五十余座,一个个高高大大,金瓦銀墙,阳光下闪闪发光,巍巍壮观。 只可惜昌吉拉周围盛产煤炭,居民日常生活一刻也离不开煤,使得大多数的房屋表面黑黑糊糊,甚是碍眼。 夜半时分,街上行人杳迹。凌云飞踏着皆以青石铺就的石板路,快步前行。周围一片寂静,靴子与石板相击的沉闷声响仿佛一下下敲到了他的心里,让他的孤单、寂寞一点点在心中积累。 他抬头向上望去,天空瓦蓝蓝的,密密麻麻的星辰在向着他眨眼,似乎向他倾诉着什么。这些星辰是不是在安慰他?有了星星的陪伴,他凌云飞是否能去除心中的寒意? 前面不远就是街角,凌云飞突然听到几声惨叫从那边传来。他吃了一惊,犹豫了一下,脚步不停,向前走去。就在这时,五、六个人影跌跌撞撞从拐角处晃了出来。这些人一个个东倒西歪,嘴上骂骂咧咧,分明吃醉了酒。人影闪了几闪,又有几人冒出,手中拿着短刀踉踉跄跄向前面的人扑了过去。 在昌吉拉,男人几乎个个腰间挎刀,几句话不合,就可能拔刀相向,杀伤人命的事,几乎每天都有发生。凌云飞虽然刚来不久,却也见过多次,晓得与这个民族勇猛好斗的禀性有关。喝多了酒,体内血液流动变快,攻击性大增,械斗起来更是司空见惯,不算什么稀奇事。 凌云飞可不想与一帮醉鬼打交道,身子侧转向路中间走去。谁想前面那几个醉鬼头脑还有几分清醒,见后面人拿刀来追,猛然加快了速度,东扭西拐,迎着凌云飞撞了过来。 心脏突兀地收紧,皮肤起了微小的凸起,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在凌云飞周身浮漾。瞳孔蓦然回缩,真气在瞬间流转全身,身体仿佛一个蓄势待发的机括,只要轻轻一按机关,就能弹起。 装作不经意地再次向旁边一闪,几个人如凌云飞所料,如影随行跟了过来,后面拿刀追赶的人似乎追过了头,来不及转向,迎着凌云飞兜了过来。 就在凌云飞还想再躲的瞬间,这些看起来站立不稳的醉鬼,忽地一下散了开来,动作之敏捷,哪里有半分酒醉的样子。 第75章 凌云飞绷紧的神经,在此时反而松弛下来,停下的身形如岩石般屹立,不动分毫。 突然间,眼前闪过亮亮的光茫,凌云飞不自觉闭了下眼睛,就在他闭眼的瞬间,刀光闪亮,耳边响起了凌厉的锐物破空声。 凌云飞也不睁眼,脚不动,身体宛如失去了控制,面朝下猛地向地上倒去,鼻尖堪堪离地面不过一指,以脚尖为支点,身子闪电般转了一圈,在旋转时,他的双手也不闲着,向周围连发数拳。 古往今来,遭受围攻者,如论应变之快,方式之古怪,凌云飞不能说是绝后,但也是空前的。 本来嘛!身体重重贯下,却能在瞬间停住,而且无丝毫涩滞地快速转动,同时还能攻敌,这样的人物数遍天下武林,也找不出几个。从来武林高手自重身份地位,明知不敌那是也断断不肯使出象凌云飞这样的招式,就是街头混混地痞流氓打架,也还要讲究个脸面的问题,怎能一上来就攻别人的下三路,这不是无赖的行径吗?谁知被天下武林高手共同默认的不成文的准则,在凌云飞这里成了垃圾,想都不想就被他弃之如履了。 从源头上讲,凌云飞是个实用主义者,又是个谨小慎微的人,他选择了他认为最稳妥最安全的应敌方式——如若腾空而起,不知何物发出的亮闪闪的光茫,无疑会严重影响他的视线,在这种形势下,谁知道两侧屋顶是不是还潜伏了更厉害的攻击手段?如以硬对硬,对方中若有一、两个武功接近云惊天的人物,要想突破他护身的“螺旋真气”应该不会太难,那他凌云飞岂不是要完之大吉? 凌云飞心念电转之下的选择,让来袭之敌措手不敌。 凌云飞在极短的时间连击数拳,拳头上的威势减少许多,但也正因为如此,此消彼长之下,速度无形中相应随之增加。登时有五、六个人小腿被拳风击中,喀喳喀喳之声接连响起,小腿骨折断,人前扑的惯性不减,倾着身子向凌云飞压下来。 这些人也真是了得,虽然断骨处痛入骨髓,每个人都咬着牙,强自忍受,刀变劈为戳,向着凌云飞恶狠狠扎下。凌云飞将眼睛睁开一线,看清了那亮光的来处,原来这些人手中刀的一侧不知涂上了什么发光的东西,在夜色中竟发出耀目的光,眩人眼目。 此时刀直直向凌云飞插下,情急之下,哪里有功夫想到将刀的哪一面朝向凌云飞,有两把反了过来,照向了自己的同伴,反倒帮了凌云飞一把。 连发数拳后,凌云飞旋转的身体一停,借着这旋转的力道,翻了过来,变成面朝上的姿势,这时数把刀已带着风声,带着骇人的杀意,向他而来,刀尖离他身体已不过尺许。 凌云飞双手在地上一按,仰面朝天地贴着地面窜了出去。待得冲势将竭,他双手前伸,身体在空中打个摆,稳稳站定。还未等他做出下一个动作,从两侧房屋上涌出数条的人影,忽拉拉跳下一多半,前后左右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好小子!你以为躲进铁血大营别人就奈何不了你了,今晚大爷我非把你碎尸万断不可!”随着话声,屋顶一个人闪身而出,恨恨地瞪着凌云飞。 “原来是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凌云飞一眼认出此人,正是因为六骏与他结上仇的乌鲁。他稍稍嘘了口气,不是格赤烈的人最好,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格赤烈远远不是地头蛇可比。在昌吉拉与乌鲁为敌,总比对上格烈赤要好受些。不过这个乌鲁能在若大的昌吉拉城找到他,并能准确追索到他的行踪,足以说明伦德钦在昌吉拉的势力绝对不容小瞧。 “小看不得呀!” “上!少爷可是要活的。”随着乌鲁的话声,除了两侧屋顶,地面的人从大街两端缓缓压了过来。 凌云飞脚尖在地上一点,身子迅猛地转了起来。在这片刻之间,他心中已起了速战速决的念头,因为时间一长,定会惊动官府、铁血大营的人,若死伤许多人,以昌吉拉目前的形势,在格赤烈的制掣下,就是帖木扎恐怕也无法摆平此事。身处异国,无人相帮,麻烦可就大了。 身体盘旋着冲入人群,体内“螺旋真气”飞速转动,无人能判断他的路线。旋转的身影到处,无人能挡他一拳一式。周身气流在他身体的带动下,发出尖锐的啸声,有时根本不用出拳,气流的转动已带得靠近他左近的人东倒西歪。眨眼的功夫,凌云飞冲出包围,紧接着两个起落,已离敌两丈开外。 出乎他的意料,那些人看他冲出重围,全都停身站住,并不追赶。凌云飞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心开始往下沉。再不敢片刻担搁。身形跃起,全力向前奔去。 “走好!”身后传来一阵得意的笑声。 心急似火,凌云飞越跑越快。 远远看到别伊的府弟火光冲天,凌云飞的预感成了现时,冷汗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 “她们千万不要出事啊!”到了此时,凌云飞也只有祈祷上天有眼了。 “放下她!”乱糟糟的数声喊叫声从另一条街传来,凌云飞心头一跳,没有丝毫犹豫,身形起处,腾身上房,奔向声音来处。 凌云飞站在屋顶向下望去,三个他迫切想见到的身影正被数人围起,激斗正酣。“还好!没事!”他提起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嘭嘭急跳的心脏有所缓和。目光前伸,离激斗一箭之地站着一黑衣蒙面人,腋下夹着一卷被子,数缕黑发从被头露出,披散而下。 “该当是他劫持了古曼丹丽,正好被三女发现,于是追了上来。”紧接着疑问升起,“他为何停身不走?三女已被人拖住,正是他离开的大好机会呀。难道他有别的用意不成?” 凌云飞目光向四周看去,四周静悄悄的,杳无人迹。 “管他呢,先把人救下再说。” 悄悄移动身形,估计距离差不多了,腾身而起,凌空向黑衣人罩了下来。尽管他提了百倍的小心,尽量减小身体的破空声,但黑衣人显然不是弱者,还未等他跃至最佳攻击距离内,已发现了他。 身子突然后撤,腋下的一卷被子自然而然地调到了他和凌云飞之间,反应之机敏,当是了得。 凌云飞的双腿一阵扭动,身体一个转折,忽地一下紧跟黑衣人冲了过去。既然已被发现,已没必要再保留什么。这下全力尽展,身子仿佛被人抱着双腿猛劲甩出,速度之快,无与伦比,一闪间,已追了个首尾相接。 虽然黑衣人扬起的头颅上两道目光带着寒意刺到了凌云飞的身上,凌云飞却宛如未觉,右拳虚虚向一按,压向了黑衣人的头顶。 黑衣人冷冷一笑,露出黑发的被卷护在了他的头顶。凌云飞这一拳根本未曾使力,只是惑敌的一记虚招。见黑衣人果然如期所料,他的身体下面仿佛有绳索在用力拉扯一般,猛地沉了下去,在双脚离地面三尺左右,身体后仰,双脚踢向了黑衣人的前胸。 在“螺旋真气”的神妙下,凌云飞再次施出怪招。象这种突然下坠,变然间毫无一丝停顿地大幅度改变方向,如果真气运用技巧的程度稍差,内力柔韧冲和略略有所欠缺,肯定对自身产生极大的伤害。这样的转换凌云飞方才对乌鲁的人已施过一次,效果奇佳,再次使出,依然攻敌一个措手不及。 黑衣人身子向后跃出,同时双手下沉,做势欲把被卷拦在凌云飞的双脚前面。哪成想,凌云飞双脚一踢又是虚招,在黑衣人后撤的瞬间,他双腿向后突地一摆,双臂前伸,与地面平行的身体忽地翻了上来,待到堪堪与地面垂直的时候,凌云飞的身体猛地晃动了几下,箭一般凌空而起,双手起处,将被卷揽入怀中。他上冲的力道很大,而黑衣人的力量又几乎全用在了后跃上,对被卷的控制力量大大减少,眼睁睁看着凌云飞带着被卷飞向了空中。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三章坠崖~ 黑衣人自从凌云飞出现,两人交手几招,每次都落入凌云飞的算计中,一直处于下风,心中气闷之极,怒火不可抑制的冲天而起。他腾空而起,直奔凌云飞而去。 凌云飞怀抱一人,速度不免受到影响,更由于他方才在电光石火间连续两次进行内力的急剧转换,没有时间喘口气,身体略略有些僵滞。黑衣人盛怒之下,人在空中连发两拳,一拳击向凌云飞,另一拳直指他双手所抱之人。 他双拳一出,凌云飞心中也吃了一惊——这双拳在空中不断变幻,拳影重重,宛如连击数拳一般,一时之间他竟无法判断其拳势的真实取向。很明显黑衣人的手腕、肩胛在拳出时,不断快速摇摆,以惑人耳目。 “想不到除了奚碛言,天下还有这样的拳法。看来天下之大,真是藏龙卧虎啊。” 这时的形势根本不容凌云飞多做他想,猛地把双手所抱之人向空中掷去,身体就势下沉,竟似乎主动将身体送到黑衣人的拳头上。黑衣人右拳距离凌云飞不到一尺之时,幻象消失,突然加速,直冲前胸,同时他左拳下压,击向凌云飞的面部。 手腕、肩胛的转动,无疑会极大影响黑衣人拳上的力道,凌云飞对此心知肚明。然而在这样短的距离内,由于缺少加速运气的距离,凌云飞自己出拳的威力必然也会大减。基于此,凌云飞肘部向外突地一摆,双掌借着肘部的力道,弹了出去,迎向双拳。 黑衣人咬咬牙,心中气愤之极——天下居然有人敢这样应对他的双拳,简直欺人太甚。 第76章 全身力道涌出,两拳带着劲风压向凌云飞的双掌。 “小心!”凌云飞耳边传来几声惊叫。 “这可是你自找的,老子非震碎你的双臂不可!”拳掌相接,凌云飞只觉手腕欲裂,两股阴寒的气流顺着他手掌冲向了他的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手少阴心经、手太阳小肠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阳三焦经。 凌云飞心头的震骇不可言喻,黑衣人内力的阴寒还在其次,想不到却也是醇正绵密,无孔不入,分明是天下一等一的内功心法。 “难道他就是格赤烈?”念头只一转,根本无暇细想,强忍疼痛,体内的“螺旋真气”全部冲向双臂。二力相接,虽然凌云飞真气较弱,但他七经八脉早通,经脉顺逆由心,“螺旋真气”又是旋转而出,内力之强韧胜过黑衣人何止一筹。 二力相接,凌云飞的身体打着滚向后翻腾,看上去仿佛是他苍促迎敌,内力不足,以致被黑衣人震飞。然而只飞出丈许,速度突然加快,斜着向地面冲去。就在那被卷落地一刹那间,凌云飞右掌横着击在被卷上,左手前伸,紧紧抓住被子一角,人与被子连成一体,仿佛被它带动,齐齐向前。 黑衣人几个纵跃,追了过来。 就在这时,凌云飞右手探出,抓住了被子,猛然向后一甩,被子带着风声呼的一下向黑衣人而来。黑衣人大吃一惊,下意识伸出双手去接,就在他手触被子的瞬间,凌云飞双手后摆,身子卷了过来,没有丝毫带涩,身体贴着地面冲向黑衣人。黑衣人双手接实,向后一跃,他的眼睛在这时看到了他一辈子从所未见的景象。 凌云飞的身体竟然猛烈转动起来,身子凌空,几与地面平行,却还能转动,而且眨眼间变成一团模糊的影子,也太不可思议了。这是黑衣人在世间最后的一个想法,因为就在他正为眼前的一切大感惊訝时,凌云飞突然加速,如箭般射出,黑衣人眼前一花,一拳触体,他想到了躲闪,哪里还得及,只感前胸撕裂般疼痛,身体飞了出去,他倒在地上,强自挣扎,试图抬起头来,手臂勉强抬起一点儿,又颓然放下,一动也不动了。 接住凌空落下的被卷,凌云飞松了口气。转头向后望去,只见围着云孤客三女的黑衣人也就剩了五六个,已完全处在被动挨打的境地,但他们犹在做垂死挣扎,竟自不退。 凌云飞哪里知道,这局面的变化完全是因他而起。本来,云忌若心慈手软,不肯下重手伤人的,少了她这一得力干将,孤客二人与这帮身手了得的黑衣人堪堪打个旗鼓相当。当看到凌云飞被黑衣人震飞,云忌弱心头大震,突施辣手。她一直未尽全力,只是防守,黑衣人还以为她武功最弱。哪成想,云忌弱的武功在突然之间倍增,黑衣人措不及防之下,被她连伤三人。孤冰雁、客玉涵精神大振,奇招迭出,登时大占上风。 一声轻叹响起。这轻叹来得非常突然,声音虽低,在场所有人,包括凌云飞的心脏都跟着突突跳了几下。凌云飞前行步子的节奏出现了小小的偏差,他心头狂躁之下,忙停住身形,展目四瞧。 只这一声轻叹,就有这样的威力,发出叹息之人武功之高可以想见。 初一闻声,凌云飞已知这人的武功绝对是武林宗师的水准,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知道今晚生死存亡,可能就在这人一念之间。他们几个人都经过了一番苦斗,内力耗损甚巨,而这人一直在旁观看,无疑已将身体调至最佳状态。他在暗处,见伙伴死伤甚众,也不出手相助,显然是为了观察凌云飞与云孤客三女的武功路数。他对凌云飞四人胸有成竹,凌云飞四人却对他茫然无知,他养精蓄锐,凌云飞四人苦斗半天,两相比较,优劣立显。 “是宗喀达汗前辈吗?果然是人老姜辣——一代宗师,非比寻常啊!”凌云飞也不管人家听懂听不懂睿丽王朝的话,连讽带刺把话发了出去。 打斗随着凌云飞的话声停止,场中一时静了下来。 凌云飞见没人理他,刚想开口再来上两句。突然感到周身的气流有些异样,他想也不想,身子向前窜出。心急之下,潜力突发,一跃两丈开外,他犹不放心,脚尖一点,又出去丈许,才停下身来。 飞快地转过身,离他方才站身处不远,停着一人。 虽然夜色深深,但凌云飞清清楚楚看清了来人的一切。 好难看的一个人,这是他的第一个想法——来人身量很高,比凌云飞估计至少要高出半头,非常瘦,站在那儿宛如一根竹杆,如不是刚才听到他发话,真担心风一吹,他就得倒在地上。头却很大,与身材一衬,更显大得不同寻常。偏偏脖子又长又细,凌云飞真怀疑,这样细长的脖子受这大脑袋常年累月地“欺负”,随着岁月的流逝,这脖子非得越来越短不可。脸色白惨惨的,跟死人的脸色差不多。五官倒是很端正,只是眼睛稍略小些,大概是因为他微咪着的缘故吧。 来人静静打量凌云飞半晌,淡淡道:“不错!只是可惜了。”他明明说了两句话,但凌云飞听起来,竟是没有半分停顿,只觉语速快速异常,仿佛忽的一下子从他的噪子里喷了出来,没有抑扬顿挫,语调之平,难以想象。 你会讲我们的话就好!凌云飞大脑飞速转动,想扯出些光明正大的道理,将老家伙套住。因为听他的话音,分明是要斩尽杀绝的口气,这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哪知来人根本不再给他开口的机会,身形一闪,一只大手,仿佛一直就停在凌云飞的三尺距离处,向他压了过来。 凌云飞睁大双目也只是看到了一片模糊的影子闪过,等他看清时,那只大手已离他三尺不到,手上发出的力道,竟也仿佛附着旋转的力量,带得凌云飞的身体直要往地上倒去。 好家伙!奚碛言有一双不成比例的拳头,想不到这宗喀达汗也扔有这样的一对手掌,如此看来他掌上的功夫肯定是惊天动地了。 虽然来人身份不明,但凌云飞心中已将他当成了宗喀达汗,对他加了千百倍的小心。 “必须将他引开,否则以四人现时的状态,怎能是他的对手?”凌云飞将“螺旋真气”在体内全速流转,脚尖在地上一点,猛地一转,嗖地一下脱出了来人的掌劲。他不敢存半点侥幸,身子越转越快,加速向前奔去。胸口隐隐发痛,哪里还能顾得上。 心无旁鹜,只是一心一意的奔跑。 在凌云飞想来,古曼丹丽在他手里,如不将她抢回,日后传了出去,宗喀达汁的名声不免沾上污点,他在西戎国如日中天的威望很有可能会一落千丈。因此他判断宗喀达汗必须得先追上他,才能顾得上三女。 “宗喀达汗”倒还真是追凌云飞而来,对云孤客三女不加理会。 凌云飞虽然达到了目的,殊不知其中真实的原因却与他心中的理由风马牛不相及。这人正是宗喀达汗,凌云飞倒是猜对了,然而凌云飞却没有想到,以宗喀达汗的身份地位,如若出手对付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这事传出去,名声就好听吗?他更没有想到,宗喀达汗已在旁边窥视多时,从云孤客三人的招数上,岂会判断不出三个女子的真实身份。既然知晓了她们背后的人物没有一个是好相易与的,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将她们灭口后不被人知,宗喀达汗无论如何也不想与另三位与他齐名的高手结成死仇。一个也不想,何况是三个。 要知天下会武功之人多如过河之鲤,能从中脱颖而出并能占据制高点的哪一个不是才智超群,毅力卓绝之辈?天下八大宗师站在武学的巅峰也不是一年二年了,他们能屹立不倒,除了武功高强外,见识眼光、为人处事肯定也是高人一等,如没有深仇大恨,他们绝对不会与其齐名之人斗个你死我活的——宗喀达汗再是自大,也知道另外七人的武功多半与他在伯仲之间,双方如果拼尽全力相斗,最可能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以他这等明智的人物,如非迫不得已,怎会做出这等蠢事? 在他的眼中凌云飞又自不同——武功高强,招式之奇,从所未见,如不尽早除去,日后定是大敌。有七个与他旗鼓相当的高手已够让人难受的了,怎能眼睁睁地让他再出一个?据调查此人虽与三女关系甚密,但毕竟不是三女本人,背后也无大高手支撑,除去他不用顾忌什么。再说此人杀死了他心爱弟子,他宗喀达汗怎么也得为弟子报仇吧。至于他为了多见识一下凌云飞的功夫而见死不救,那可是不算在内的。 凌云飞奔跑的曲线在他体内“螺旋真气”的控制下,忽左旋,忽右旋,飘忽不定,无规律可寻,宗喀达汗运尽全力连扑几次皆是扑空,索幸放弃在短时间内解决战斗的念头,不即不离在凌云飞身后跟随。以他眼光,当然看出凌云飞内力远不如他,只是依仗这奇异的身法才能堪堪避开他的追击,更何况他怀中还抱着一人,他心中更是笃定这人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跑出了昌吉拉,跑过了草原,又跑进了博纳赫彦山,宗喀达汗对凌云飞毅力之强韧吃惊非常,杀心更坚。 此是天光早已大亮,两人一追一赶,跑了不下三个时辰,至少跑出了三百里开外。凌云飞早已筋疲力尽,汗都快出完了,他犹强自支撑,拼命奔跑。人已迷迷登登,身体全凭潜意识在指挥,哪里还知道前方的地形如何? 经过大半宿的奔跑,任他宗喀达汗内力已臻化境,身体也不免有了疲倦之感,见到凌云飞速度骤减,知道他已快支持不住,长出一口大气,绷紧的身体稍稍放松。 第77章 就在这时他察觉到扑面而至的风突然猛烈起来,心中一动,目光将前方投去,这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大喊一声:“停住!前面是绝路!”喊声犹在山中回荡,他瘦瘦的身子加速向前冲去。 宗喀达汗这一声喊,全力而发,声音凝而不散,凌云飞耳鼓嗡嗡作响,心头大震,眼神瞬时凝聚而明,发现了脚下黑不见底的一道峡谷。大吼一声,不假思索提运全身残余内力,想跃回崖上,但经过长距离奔跑,他内力几乎耗尽,只感丹田空若无物,用力之下,反而加速了身体的下沉。突然后背遭受重重一击,一口鲜血涌出,凌云飞失去了知觉,身子翻翻滚滚向无底的深渊坠落。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四章绝地~ 由于峡谷口风势猛烈非常,减缓了身体下坠的速度,当宗喀达汗赶到悬崖边时,凌云飞也就下沉了一丈多,若他此时飞身而下,或可救起二人,但宗喀达汗的目的就是要取凌云飞的性命,又怎会冒险救人。咬了咬牙,宗喀达汗右掌劈空而下,向凌云飞击去。他犹恐凌云飞死里逃生,在鬼门关口又加了一道枷索。 以他堂堂武林宗师的身份做出如此趁人之危的卑鄙之事,想是他心中对凌云飞忌惮到了极处。 是啊!凌云飞怀抱一人,竟然跑了这么远,潜力之深实让人思之骇然。 *** 凌云飞感觉身体轻若无物,在空中飘飘扬扬,载浮载沉,老是在原地打转。他想动一动,想飞起来,拼尽了全身之力,楞是不动分毫。怎么回事?难道这云彩跟蜘蛛网相似,带着粘性不成?他伸出双手乱抓,双脚乱踢,还是丝毫作用不起。心中不由大为着急,张开嘴,想大声呼喊,噪子象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发不了来。急!急!急!浑身燥热,憋得胸口疼痛欲裂,好难受啊。 嘴边突然感到一阵冰凉,他下意识地咂咂嘴,这股冰凉顺着他的喉咙而下,身上的燥热渐渐平息,“啊!”的一声终于喊了出来,心中的焦急缓和许多。 几滴水点落在脸上,下雨了吗?随即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仿佛有人在哭泣。他费力的睁开双眼,一张梨花带雨的娇靥在他的眼前逐渐清晰。 此时这张俏脸上的泪水已结成了薄冰,佳人的脸庞浮现出清紫的底色。 “这是夏天啊,怎么会结冰呢?又如何把她冻成这个样子?” 他转了转头,还好,能动。 “只要还活着,就好!” 抬头向上望去,人真正成了井底之蛙,只能看到一线天空。转转头看向两侧,高不见头的双崖对峙,相距大约也就三丈左右。“崖似双屏合,天如匹练开。”之句从心头流过。 伸手向下,想借力坐起。这下面怎么软绵绵的,手竟借不上力道,猛然胸口一阵剧痛传来,凌云飞忍不住叫了起来。 俏脸离他越来越近,两只手臂伸进他的后背。他清晰地听到了娇喘声,慢慢地他的身体向上升起,一个颤抖的身躯抵在了他的后面,凌云飞终于坐了起来。再次转头四顾,才发觉四周白茫茫一片,积满了厚厚的白雪。离他不远处有两个大大的雪坑,应该是他和古曼丹丽坠落时,在雪地上砸出的。 原来是雪救了他们的性命。 峡谷中终年不见阳光,积雪亘古不化。每到冬天,大雪铺遍山野,风将峡谷四周的积雪不断吹下,谷中雪越积越厚,到此时,他身下的积雪已不知深达几许。如没这厚厚的雪层,从这样的高处落下,不粉身碎骨才怪呢。 幸亏宗喀达汗经过长时间的奔跑,内力减退许多;幸亏此时正当夏季,崖顶和谷底温差甚巨,热气与冷气互相对流,产生了狂猛无匹地劲风,抵消了大半宗喀达汗的掌力;幸亏他与宗喀达汗的距离已经颇远,否则凌云飞内力耗尽,与普通人无异,这掌力再重上一分,他哪里还有命在? 感到了身后娇躯的不断抖动,凌云飞心头忽动,想到了逃禅上人托六骏送给他的两个瓷瓶。当时他随手装入了皮囊,根本没有在意,后来也未想到要打开一看,此时身受重伤,终于想到了老和尚那超凡脱俗的医术。 他想伸伸手,哪知方一动,胸口传来一阵巨痛,看情形,似乎胸骨断了几根。 “我的腰上有一皮囊,打开,里面有两个瓷瓶。”只这几句话功夫,不过略略振动胸口,已疼得凌云飞连吸几口冷气。 古曼丹丽伸出一只抖颤的手,颇费了一番功夫才从凌云飞的腰间掏出那两个瓷瓶。 “打开一个。” 古曼丹丽拔下瓶塞,倒出了几颗鸽子蛋大小,粗粗糙糙的药丸。 凌云飞心头不由一阵失望,这是什么东西?不会是狼粪,虎粪吧?转念一想,老和尚既然托人交付与他,绝不会是普通的东西,管他呢,死马全当活马医吧。再这样下去,古曼丹丽不饿死,也得冻死。 有一点,凌云飞却未想到——重伤之下,他内力接近于无,怎么就感觉不到半点寒意,这岂非是怪事? “拿一颗服下,给我一颗。”凌云飞咳嗽一声,大喘口气。 药丸入口,涩涩地、稍带一点儿甜味,还不算太难吃。这时凌云飞突感头一阵晕眩,一阵强烈的睡意传到了他的神经。 “绝不能睡,如果睡过去,可能就醒不过来了。”凌云飞告戒自己。 “拿雪敷敷我的额头。”到了这时,也不用跟古曼丹丽客气,身陷绝境,两人必须互相帮助,才有逃生希望。如他一去,古曼丹丽必然无能幸免。 感到好受了些,凌云飞闭上双目,静静运功。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凌云飞醒了过来,胸口的疼痛仿佛有所减轻。虽然丹田之气还是若有若无,但好象已空泛了不少,似乎有了一丝气流在慢慢开拓着通道。 “这药丸虽不好看,但药效还是蛮不错的,不然这伤势哪能好得如此快法,老和尚名下无虚。” “古曼丹丽,怎么样?还冷吗?”凌云飞问道。 没有回答,凌云飞心中一沉,但随即感到了紧贴他后背有心脏在跳动,耳边听到了细微的呼吸,更感到了软绵绵的娇躯的一股热力,心中不由一热。 “她竟然睡着了。”凌云飞摇了摇头,苦苦一笑,驱散了不合时宜的一缕绮念。又服下一颗药丸,继续搬运起周天。 凌云飞数次受伤,疗伤,体内那蓝色异物已全部沉淀到了他全身的经脉中。此次他受伤太重,经脉几乎全部堵塞,真气无法到达,这东西根本无法发挥作用。如没逃禅上人的灵药,在这绝境之中,以他如此重的伤势,恐怕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再次醒来,胸口疼痛又减几分,身上不但不感到饥饿,反觉精力略增。尽管真气进展甚微,但凌云飞心头再增几分生的希望。 试着离开身后的依靠,身体摇晃得厉害,痛楚难当,实无法自理。 双只手抵在了他的后背上,古曼丹丽轻柔道:“感觉好些了吗?” 凌云飞点点头。 “你怎么样,还冷吗?” “好多了!” “老和尚的医术真是了得,这药丸也不知他是用什么灵药做的,不但能御寒、疗伤,还能止饥,神乎其技呀!” “不用管我,我能照顾自已。你先四处走走,看看有没有出路?” 古曼丹丽轻嗯了一声,却没有动作。 “你是不是也受伤了,不能走路?”凌云飞连忙问了一句,心中感动异常。人家也受了伤,却将自身安危置之不理,先来照顾他,这姑娘还真有颗水晶似的心。 “想不到她娇娇弱弱,还能有这份心肠。” “这里有些黑,我害怕。”古曼丹丽小声呢喃了一句,想是心中大感难堪。 凌云飞哑然失笑,既笑自己“自作多情”,也笑古曼丹丽太也胆小。 见凌云飞不再理她,古曼丹丽又羞又愧。身处绝境之中,唯一可依靠之人又身受重伤,生机渺茫,心中的忧虑绝望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眼睛一阵酸涩,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再次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我真没用!你……全为了……我,才身受……重伤,我却帮……不上一点忙。我……我……”古曼丹丽抽泣了几下,扑通一下向身后跌倒,看情形竟似昏了过去。 凌云飞摇了摇头,知道她只是一时气血攻心,没什么大碍。用手摸了摸了胸骨,还好没断。轻轻叹口气,要是断了还好,若是不断,只能说明一件事——他的五脏六腹受创程度远过想象,说不定都错位了。若真是如此,再好的灵药也是没用的。 “难道我凌云飞真的要命绝于此?”不行,绝不能失去信心,凌云飞咬咬牙,心中一遍遍鼓励自己——这么多人需要他活着,还有许多事情等待他去做,怎能甘心咽下最后一口气。地牢中的二十年多么漫长,艰难,不也挺过来了吗? “我要活!要好好的活!”凌云飞大声呼喊出来,虽然声音比平时说话,还要低,心中的烦闷却也稍稍稀释了些。 游目四顾,崖壁峭立,森严直上,光秃秃的,没有任何东西;崖底除了雪还是雪,莹莹闪亮,眼前完全是黑白世界,上黑下白,倒也泾渭分明。 “多纯净的世界呀,能葬身于此,上苍待我却也不差。”到了此时,喊要活只是一时的发泄,任凌云飞再是强韧坚毅,却也得直面现实——这样的地方,哪里还有生机? “回头望前路,满眼雪空白。”白岂不正是死亡的颜色。 第78章 人死后,穿白色的寿衣,亲人也是浑身素白,还有那白白冥钱。不管生前是恶贯满盈,还是慈善为怀,死后不也得追求个干干净净地去? 等等!那边崖下的黑色怎么多出一大块,是黑色的岩石吗?好象不大象。凌云飞眼光茫然环视,突然发现不远处的悬崖下有一大块黑乎乎的东西侵到了积雪中。再仔细一看,那边的积雪似乎塌陷进去了一大块。 “这怎么可能呢?难道……”凌云飞的心嘭嘭地紧跳了几下,旋即又叹了口气,就是有个山洞又怎么样,难道它还能通到悬崖外不成? 不管怎样先进去看看。 慢慢地一点点地转过身来,等他正面对着古曼丹丽时,额头上的汗已模糊住了双眼,撕心裂肺的疼痛,每动一分,就增加一分。牙咬得咯崩崩直响,刀绞斧剜万针攒刺也没有这个疼法,竟比他丹田被废,强自运气于那里还要痛苦百倍。 刚才那种伤势稍好的感觉却原来是个错觉。 手终于到达了古曼丹丽的人中,他勉强掐了几下,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扑到了古曼丹丽的身上。 古曼丹丽悠悠醒转,感到身上重重压着一物,呼吸有些不畅。 “你……”一声惊呼,好象在怀疑凌云飞趁她昏迷,要对她非理。她狠劲一推凌云飞,只感他身子动了一下,然后再无半点声息。这一下她心中的惊吓非同小可,连忙坐起身形,将凌云飞的身子扶起。 嘴角血迹殷然,用手试了试呼吸,虽然微弱,若断若续,总还是有口气,古曼丹丽长嘘一口大气,总算稍稍放心。 掏出药丸,塞入凌云飞的嘴中,毫无知觉的凌云飞哪里还能下咽?古曼丹丽脸上阵红阵白,终于下定决心,俯下身躯,将嘴唇贴到凌云飞的嘴上,用舌尖将药丸顶下。 古曼丹丽嘴唇与凌云飞一贴,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袭上了的心头,甜密苦涩委屈怜惜,实是说不上来。但是她知道,如有以后,她是再也忘不掉这带给她陌生、新奇感觉的男人了。 待古曼丹丽拭去额头上的汗,急跳的心脏略略缓和,凌云飞醒了过来。 按照凌云飞指引的方向,将这个大男人背到自己纤细的背上,一步步向那一线希望所在挪去。 果然是个山洞。 往洞口一站,随着一股淡淡的热气扑面而来,凌云飞方才的疑虑一扫而空。 照理说不管山洞有多深,这崖下的积雪千百年累积起来,往低处不停地流动,无论如何也会将山洞填满,不露丝毫痕迹,但山洞中既然有热源存在,积雪不断消融,顽强露出小半个“身躯”那也是理所当然。 古曼丹丽拖着凌云飞爬进洞去。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五章奇泉~ 凌云飞静静站在素阿的大帐外,心中阵热阵凉,犹豫不定。眼看时间在慢慢流逝,他的决心始终是悬在半空,他一遍遍问自己,难道真的要杀了这位值得人尊敬的将军?贴木扎一开始要自己必须保证素阿的安全,想不到才过了二个多月,他就改变了心意,反过来让自己刺杀他,这转变太也突兀,与情理不合。事情是否真的象帖木扎所说的那样再也不可挽回?昌吉拉如果失去了素阿这位定海神针,真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素阿若去,失去了他的骁骑军,真的还能象贴木扎所说的保持中立?真的还能作为昌拉吉这座燥动城市的中流砥柱?那位副都尉阿述尔的威望能让下面那群桀傲不驯的将领心服吗? 若阿述尔德不服众,威又不能慑人,骁骑军势必四分五裂,随之昌吉拉便会处于无政府状态,格赤烈、宗喀达罕要是趁机绞灭帖木扎一党,帖木扎让自己执行的任务岂不等于自掘坆墓?以帖木扎的为人他应当不会犯这等愚蠢的错误。 除非阿述尔是帖木扎的人,这一切才合乎情理。 难道一开始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将素阿除去?只是为了怕自己沉不住气,暴露了真实的意图,才故意加以隐瞒?单等自己熟悉了这里的情况,骗取了一定的信任,再告之以实情,以增加成功的可能性。假若事实真的如此,骁骑军落入贴木扎掌握之时,无疑便是他凌云飞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刻了。 凌云飞嘴角弯出一抹讽刺的笑意,翻江倒海的心慢慢归于平静。心绪安宁,耳朵功能恢复正常,清晰听到了帐篷里传出的稀哩哗啦的撩水声,知道素阿正在洗浴,准备要休息了。 想到浸泡温泉的舒爽,凌云飞一颗心在瞬间飞到了九宵云外,想到了救他一命的那眼奇泉,想到了那令他终身难忘的时光。 那日古曼丹丽拖了凌云飞进入了山洞。 初始洞中甚狭,只可容一人通过,渐渐越来越宽,已与大户人家厅堂相仿。虽然比不上梅念臣领他所去的巨坑中山洞那般宽广,却也颇具开阔之势,让人沉闷压抑的感觉缓和许多。 入洞渐深,温度渐高,雾汽越浓。行到后来,眼前已是白茫茫一片,眼睛被雾汽所遮,只能看清身前三尺左右的距离。 “以自己的眼睛应当看得还远些才是,想不到伤重之下,连目光都差上了许多。”凌云飞心中又生悲凉。 扑面而至的温热湿汽,扑打到脸上、身上,温温润润的,凌云飞仿佛觉得身上的剧痛有所缓和。似乎是由冬日的酷寒一下子回到了细雨如织的初夏之时。这种感受还真是不错! 古曼丹丽只觉她背上男人的身体柔软下来,紧紧贴在了她后背的内衣上。那内衣甚薄,由于雾汽很重,微微有些粘湿,简直等于两人身体直接接触,浓烈的男子气息从肉身相贴处丝丝缕缕传遍了她的全身,中人欲醉,撩得她心跳加快,浑身燥热不已。更要命的是,她清楚感到了背后男人身体的明显变化,这一刻她的心跳猛然提速,仿佛要从口中蹦出,脸上烧得发烫,身子一软,差点跌倒。她长吸一口气,再大喘几口,勉强稳住心神。 尽管她心中反复提醒自己已有了恋人,但她恋人心中已完完全全被须弥宝座充满,整月难得一见,即使来到她家,留给她的也只有嘴角几丝淡淡的笑容,几句平平板板的问候,更多的话语,更多的大笑全留给了她父亲的几条“妙”计,一颗“忠心”,留给了他与那张龙椅之间那似近实远的空间。两人情感交流,肉体相亲几近空白。时日一长,她内心对情感的饥渴逐渐累积,芳心之寂寞直如一盲人对光明的渴求。如今平生第一次与男人肉体相贴,这个男人又是她的救命恩人,偏偏这人给她心理的感觉又是极具魅力,这种发自心里的绮丽之意如何能轻易消之而去? 却不想她的感受如此,凌云飞又何偿好过?他一个大男人让一个美艳无伦的大美人负在背上,那可是平生第一遭。香艳是够了,问题是他重伤之下,心灵脆弱,克制力锐减,阵阵幽香不断吸引鼻中,知晓了温柔洞天迷人滋味的凌云飞不禁面红耳赤,心中绮念顿生,身体起了自然的生理反应。虽然他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但这天大的诱惑无一时消去,他又怎能做到平静淡然? 尴尬旖旎的气氛将这各有胸怀的一男一女吞没。 洞很深。 至少它给古曼丹丽的感受就是如此。她晕晕昏昏,背着凌云飞摸索前行,走上一步,直到脚稳稳踩在实处,才抬起另一只脚,走得缓慢非常,然而在她的内心深处却觉得时间过得似慢实快。凌云飞重伤之下,失去了调节身体重量的功能,宛如一块大石压在了古曼丹丽纤弱的身上,实是沉重无比,她这次居然必不感到特别的累,连她自己都觉得甚是奇怪。 前面的路突然陡了起来,忽高忽低。为了防止跌倒,古曼丹丽必须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前行,再也不敢分心。她这一心无杂念,马上感到背上的身体变得沉重异常,与一座小山相似,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身体上下颠波,将凌云飞从魂飞天外中拉了回来。感到了自己身体的下滑,听到了古曼丹丽的气喘嘘嘘,他便想开口让古曼丹丽休息一下,这时突然有低低的汩汩声传入了他的耳朵。这声音虽然细微,却甚是清晰,仿佛就在身边一般。凌云飞心中一动,说道:“辛苦你了,休息一下吧。” 古曼丹丽也快支撑不住了,听他开口,连忙将他轻轻放下,身上一轻,她终于实实在在体会到了如释重负这四个字的真义。 身子摇晃了几下,堪堪站定。浑身酸痛异常,尤其是双腿更是软绵绵的,仿佛被抽了筋,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到了这时,她这位西戎国罕见的异类——非常稀有的大家闺秀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你听,这是什么声音?”凌云飞斜着身子躺倒地上,问了古曼丹丽一句。 古曼丹丽凝视细听,轻轻道:“好象是泉水流出的声响。看来这眼温泉离我们这里不远。” 两人这一问一答,非常自然,好象已将对方看作了很亲近的人。 要知危难之际,人的感情是最容易突飞猛进的,有时在当事双方都没有察觉之时,就已经水到渠成了。经历了方才微妙的时刻,他们不知不觉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这一路上,虽然都是古曼丹丽背着凌云飞,没怎么让他付出体力,但他的伤势实在是太重了,只这不长时间的轻轻颠波,却还是对他伤势的恶化起了副面的影响。凌云飞只感胸部腹部僵硬硬的,仿佛没有了感觉,脖子似乎已不能承受头部的压力,往一边垂去。脑袋迷迷糊糊的,瞌睡的感觉又回来了,甚至比他刚掉下悬崖醒过来时,还要浓烈。 第79章 凌云飞心里非常清楚,知道绝对是不能睡的,如果睡了过去,肯定就会一睡不醒。到了这个时候,他再是坚强达观,再是有一颗永不放弃的心,也明白他已快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轻轻叹了口气,将纷繁杂乱的念头排出脑海,勉力将眼睛瞪到最大,慢慢说道:“古曼丹丽,我看来真的是不行了。你自行往洞里再探探,如果有出路,就走吧,不用再管我了。”只这几句话,他却费了很大的力气,好象嘴唇也变得重了起来,张嘴很是费劲,舌头有些僵,不怎么会打卷。 古曼丹丽哇的一下哭出声来。 “你不……能死,你……若死了,我怎么……办哪?” 将凌云飞的头抱到怀中,古曼丹丽的眼泪不止歇的掉到凌云飞的脸上,凉凉的感觉,让他的睡意稍稍减轻。 “好了,别哭了!我不死就是。你留着哭的力气,带我到温泉处一看。” “好吧!”古曼丹丽抽噎不止,尽管胳膊腿犹自酸软无力,还是勉力背起凌云飞摸索前进。 行不多远,古曼丹丽一脚踏进了热热的水中,连忙缩回,兴奋地欢呼一声:“到了!” 急急将凌云飞放了下来,古曼丹丽实是再也撑不住了。 在迷漫地雾汽中,凌云飞看到温泉的大概轮廓,他差点惊呼出声——这是一眼“人”泉,泉的形状与人体一模一样,仿佛是神力通天的神仙曾在此长眠无尽的岁月,在坚硬的岩石上留下了他身体的痕迹。凌云飞勉力把头垂到泉的上方,往泉下望去,虽然泉水不断涌出,但由于泉水清澈,泉深不过三尺,他一眼就看到了泉底。这一看,他心下更奇,泉底地势竟真真象是人体形成的,高低转折,圆滑过度,凸起凹陷与人的身体配起来,如果身材合适的话,极可能会天衣无缝。最奇异的是,泉下岩石上布满的那些丝丝细槽,除了略略显得有些粗糙外,简直与地牢墙壁上所刻的人体七经八脉相似十分;此外岩石上还有数个凹坑竟象极了人体的五脏六腹。这不是泉行七经,润兴八脉,天人合一之泉吗?一丝兴奋涌上了凌云飞的心头。 “这样的温泉对治疗自已的伤势无疑有极大的益处,说不定能让自己愈合呢。”天生万物,越是形似补益越大,凌云飞是知道这种说法的,虽然具体原因他说不出来,但这温泉如此奇异,其中定有他想象不到的神奇之处。 “你怎么样了?没事吧?”古曼丹丽的声音颤颤的,良久不见凌云飞出声,她不禁大感恐惧,连忙问了一句。这山洞漆黑不见五指,她没有凌云飞夜可视物的本事,自是看不到这温泉的奇特之处,也看不到凌云飞的具体情况,不免大为担心。 “没事,我很好。”凌云飞兴奋之下,身上的力气增长了几分,话说得容易了许多,“古曼丹丽,你不用担心,看来我的伤势有救了。” “没事就好。”古曼丹丽放下心来,“什么?你说你的伤势有救了,是真的吗?”古曼丹丽惊呼出声。 “当然是真的。”凌云飞微微一笑,“你将我放进温泉中,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时间多长,都不要惊动我。” “你说怎样就怎样。”古曼丹丽只觉长时间压在她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被搬开,轻松了许多。 在凌云飞的指挥下,古曼丹丽连拖带拉,将凌云飞嵌进了温泉中。 凌云飞意起丹田,缓缓凝聚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真气,然而这真气太弱了,他只觉过了好久好久,还是没有增强的迹象。他内心深处不断告诉告戒自己要耐心,不要着急,这才勉力支撑下去。 泉水很热,丝丝缕缕的热气沿着他的皮毛孔一点点进入他的身体。凌云飞仿佛感到进到他身体中的热气开始向丹田汇聚,渐渐他的丹田热了起来,到后来越来越热,烫得他痛苦得差点要叫出声来。就在他快忍不住的时候,那丝真气突的一动,似乎增加了一点。他清楚地感到丹田中有一线寒气升起,虽然转瞬间被热气扑灭,但这寒气不绝涌出,与热气战成一团。寒气被灭掉一分,丹田中的那缕真气便强上一分,热气越热,寒气越冷,热气虽然数量上占绝对优势,但始终无法将寒气打败,在热气寒气两两交激中,丹田中真气开始按照他的意念向上升起。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六章通关(一)~ 不久到达神阙穴,往上一冲居然轻易而过,继续上行。热冷不断的交织,真气不断增强,水分、下、中、上三脘、巨阙、鸠尾、中庭、膻中、玉堂一路畅通,经紫宫、华盖、璇玑至天突、廉泉,这股清凉之气,直到承浆而停。然后掉头向下,返回丹田,到后来真气越来越强,凌云飞导引向下,达石门,过关元,至中极,一直到达会阴穴。 真气过会阴一路向下,没有路,荆棘丛生,沟坎无数,前进无比的艰难缓慢,但毕竟还能向前走。凌云飞强提真气,一丝一毫的前行。 每前进一分,痛苦就增加一分。然而对凌云飞来说每开拓一分的道路就是一次巨大的胜利,为了这,多大的痛苦他都能忍受。 这次拓展道路的长度有所增加,在原来道路的基础上向前延伸了至少约四寸的距离时,丹田中的寒气突然减弱,热气复占上风,产生的真气开始随之减少。凌云飞打通道路需要消耗大量真气,当消耗掉的真气得不到及时充沛的补充时,它再也不能冲开前面强大的阻力,这道路便再也不能前进一丝一毫。随着丹田的寒气完全消失,热气失去了争斗的对象,自然而然向石门穴冲来。凌云飞见事不可为,便想中止这痛苦难当,再没有任何意义的贯通任督二脉的工程,哪知热气走过之处,又有丝丝寒气涌出,与热气缠作了一团,真气随之又增,凌云飞大喜,继续开始工作。待会阴穴寒气被热气吞噬干净,凌云飞又前进了寸许的距离。 到了这个时候,凌云飞已经意识到他的全部经脉中都沉积着这种能产生寒气的不知名物质。既然会阴穴中这种物质消耗殆尽,没有任何犹豫,意念牵引热气一路向上,果然热气过了丹田,寒气又开始涌出,真气复又增加。随着热气不断上升,真气越来越强,上升速度越来越快。到得承浆穴寒气消失,凌云飞只觉他的整个任脉鼓胀异常——真气充沛之至,无处宣泄,任脉大感吃不消。因为心中早有定见,凌云飞并不慌张,引领这股强大的真气,向下而去。 到得方才开拓道路尽头之处,这股真气似滚滚洪流从山顶倾泄而下,带着巨大的能量向前撞去。 凌云飞只感浑身剧震,一种撕心裂肺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痛苦传到了他的大脑,如果不是他忍受痛苦的能力远超一般,韧性绝强,势必得昏过去。原来就在这瞬间的功夫,失去阻挡的真气飞泄而下,到达了长强穴。这会阴穴是任脉最下方的穴道,它与人体背面督脉最下边的长强穴相隔大约九寸,真气到达长强穴等于凌云飞终于打通了任督二脉之间九寸的道路,任督二脉得以贯通。千千万万武人梦寐以求的生死玄关在这种时候贯穿,凌云飞算是因祸得福。 真气一过长强穴,道路变得平坦通畅,立时自腰腰俞、阳关、命门、悬枢诸穴,一路沿着脊椎上升,走的都是背上督脉各个要穴,然后是脊中、中枢、筋缩、至阳、灵台、神道、身柱、陶道、大椎、痖门、风府、脑户、强间、后顶,而至顶门的“百会穴”。 真气冲到百会穴中,一刻不停,从额头、鼻梁、口唇下来,通到了唇下的“承浆穴”。这承浆穴自然属于任脉,真气过承浆后一路下行,再次自廉泉、天突而至璇玑、华盖、紫宫、玉堂、膻中、中庭、鸠尾、巨阙,经上、中、下三脘,而至水分、神厥、气海、石门、关元、中极、曲骨诸穴,又回到了“会阴穴”。如此一个周天行将下来,凌云飞只感神轻气爽,飘飘欲飞,舒适之极。 至此凌云飞的伤势完全得以痊愈,内力大进。 大喜过后,凌云飞并不知足,便想趁热打铁将全身数十个玄关全部贯穿。反正任脉中积淀的能产生寒气的物质没有了,督脉、甚至身体其余各经脉还有,留着也是无用,不如趁此全用掉算了。到时所有玄关全部贯通,估计内力定不在宗喀达汗之下。如此一来,自己虽然招式上还是远不及他,但依靠“螺旋真气”神奇莫测的威力,却也不用再担心他能把自己怎样。 他的想法虽好,哪知上天偏不让他如愿。就在他贯通任脉之时,这“人”形温泉竟然失去了热度,变成了普普通通的一眼泉水,再也不能称之为温泉了。他的这一番运功疗伤不但将泉中蕴藏的灵气吸净,复带着将泉中的热量也给全部耗完。 轻轻叹一口气,心道:“上天对你已经不薄,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人的贪欲无穷无尽,哪有知足的时候?自己在做大盗时养成的贪婪习惯,还是趁早改过来吧,不然以后非坏事不可。” 要知贪婪是人的天性,“人心不足蛇吞象”,谁能真正堪破这一点?二十多年前,凌云飞被人称作“贪婪大盗”,其心之贪可想而知,他今日想到了要改正,却不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脑袋轻轻一动念,就能改过了?真是有些异想天开,将自己估计过高了。但人往往就有这个毛病,却也不能说凌云飞有什么错处。 果然后来凌云飞因为太过贪心,遭受了重重的挫折,差点翻不过来身。经此打击,他贪婪的毛病才算有所改观。 第80章 凌云飞略一动念,轻飘飘已落到泉边。意到身到,这可是他以前从不敢想的境界,如今能至于此,他再一次兴奋莫名。这时他终于理解了云鹏随手拍到他肩膀的那手轻功——当时他与云鹏隔着一张桌子,这云鹏随手一拍,身子仿佛没有动作就已到了他的身边。虽然他当时想到了“意到身到”,但这次自己也能做到此点,那才是真正摸到了大高手的境界之门。 温泉既已失去热力,洞中雾汽不久便完全消散。凌云飞内力大进,目力也随之水涨船高,只一瞥间,已看到古曼丹丽正爬在离温泉不远的地方,似是睡得正香。然而她嘴中不断呢喃的梦语,又说明她睡得很不踏实。 “你不能死,千万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哪?”凌云飞听了半晌,来来去去就是这么几句。心下明白他长时间不言不动,古曼丹丽等于孤单一人呆在这黑暗之中,焦虑担心恐惧时时侵向她的心灵,这样的折磨对她一个弱女子来说实是难以想象之事。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大起怜惜之意。 “温泉不在,这洞中已变回了冬天,她如此睡下去,非大病一场不可。”凌云飞想到此节,便想将古曼丹丽唤醒。转念又一想,她如不是已心力交瘁,如何能够睡着,此时唤醒她,也太不近人情了,不如就让她好好睡吧。虽然睡着了人体对寒气的抵抗力减弱,但逃禅和尚的药丸已经用事实证明了它的极佳效果,估计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吧,至不济自己运气帮她驱寒就是。 凌云飞带着一种感恩的心情走到“温”泉边,才发觉那些细细的如人体七经八脉的线条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它们从来没有存在过。凌云飞在感叹大自然神奇的同时,心中有咱恍如隔世的感觉。 在洞中里里外外走了足足有十遍,每块岩石,每个窟窿都用手仔细感知,凌云飞也未找到出路。他虽然大感失望,但心中总存了一丝侥幸——既然上天将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又赋与了他这么大的恩赐,总不会白做无用功吧,它一定会给他留下一条生路的! 如此想着,脚步不停,不知道又走了多少遍,依然丝毫无得,凌云飞的心终于开始下沉。他一生遇难无数,每次都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内心深处已不知不觉将自己的命相高看许多,认为自己很可能老来有为。 “人不能一辈子都走背运吧,上半辈将该受过的苦都尝试过了,这辈子总会好些。”正因为发生在他身上的一些事实恰恰印证了他内心深处的自矜,他才敢与梅念臣等人搅和一处,不顾实际情况从事起世上风险最大的“勾当”。 “人不能靠别人施舍,更不能靠天靠地,必须自己依靠自己!”凌云飞走出洞口,开始了在峡谷中寻找活路的历程。 经过了漫长地低头,再经过长时间地抬头,除了头顶的一线天空,凌云飞未发现任何能够让他出去的通道。 大喜过后的大悲,更是让人心碎。凌云飞扑通一下,坐到雪地,将脸贴在双掌中,差点就此崩溃,放声大哭。 “你在哪?你在哪?”一阵歇斯底里,动人肝胆的嗥叫从洞中传出。凌云飞压下破碎的心,飞奔入洞。 “我在这!我在这儿呢!”凌云飞边跑边喊。他功力大进,身子一掠就是二丈多。脚在雪地一点,半点痕迹不留,速度之快,犹过骏马。到得洞口,速度不减,身子平平飞起,头前脚后射了进去。 远远见古曼丹丽跌跌撞撞向他跑来,凌云飞连忙迎上前去。两人距离越来越近,突然古曼丹丽身形前扑,往岩石上跌去。凌云飞大急,身子猛然向前掠去,看看势已不能将她扑下的身体阻住,凌云飞双臂前伸,脚向后摆,身子与地面平行,如水燕掠波,伏到了他意念中古曼丹丽要跌倒的位置上。身到身到,古曼丹丽实实扑到了凌云飞的背上。 将古曼丹丽扶起,凌云飞柔声问道:“你没事吧?” 古曼丹丽呆楞了一下,猛的扑到他的怀里,放声大哭。这是什么样的哭啊,直哭得声嘶力竭,嗓子发哑,哭得凌云飞衣服湿了一大片,犹自不止。凌云飞将别哭说了几千几百遍,将轻拍她后背的手拍到手腕酸麻,这哭声才渐渐低微下去——不是古曼丹丽要止住哭声,而是她已哭不动了。 洞中终于安静下来,只余下轻轻地噎语,细悄几不可闻的呼吸——古曼丹丽刚醒过来,又沉沉地在凌云飞的怀中睡了过去。 *** 时间一天天过去。那两瓶宝贵的药丸已是所剩无已,两人的眼光若是利剑,早就应该将高达百仞的崖壁破出一条路来,两人眼光如是大锤,怎么也能将那山洞砸通到悬崖之外——两人的焦急一日胜过一日,绝望一天强过一天。 峡谷的积雪至少被两人踏下去了一尺,山洞中的岩石估计也能被他们两人磨去了几分,出路依旧杳无踪影。凌云飞不止一次飞身上崖,那崖上附带有冰,滑不溜手,虽然凌云飞内力非比寻常,然而最好的成绩也就是爬上去个十多丈,便已精疲力竭,只好灰心溜下。如此试过多次,轻功不免有所寸进,但这百丈岩壁,依靠他这点进步,再过千年万年,或许才有出去的希望。 事已至此,再坚强的人也只有气馁一条路可走了。生即无望,两人整日茫然四顾,或絮絮叨叨,或大眼瞪小眼。眼中神情初悲哀无限,后来只剩下一片深情。 若是在平常,他们俩人一个有权势涛涛的恋人,一个孽缘绕身,心中沟壑纵横,无论如何也走不到这一步的。但峡谷萧萧,洞中寂寂,除了偶而从一线天空转瞬闪过的鸟类,再无半点寄托,两人自然而然将全部身心投注到对方身上。生出无望,两人之间再无一丝阻挡,感情如开闸而下的激流,飞速升温。 这日最后一粒药丸由古曼丹丽服下。看她的手抖抖颤颤,一点点将手臂抬高,将药丸送往嘴边的漫长过程,看着她凄切无比的眼神,凌云飞心都快碎了。 药丸骨碌一下顺喉而下,最后的生机落入了古曼丹丽的腹中。过了今日,凌云飞或许还能撑上几天,然而古曼丹丽纤纤弱质,即使不饿死,无论如何也是无法与寒冷相抗的。尽管那卷被子还在,但此处常年累月寒气积聚,气温之低难以想象,再多几条也是没有的。 古曼丹丽服下药丸,将身体倚入凌云飞的怀中。 “想不到我会和你葬身这与世隔绝之地,博纳赫彦之神对我还算仁慈。” 凌云飞只有苦笑。 古曼丹丽双手环住凌云飞的脖子,身体突然之间滚烫无比,喷着香气的小嘴在凌云飞的耳边喃喃道:“我还未尝过做女人的滋味呢,临去之前,我要你好好让我做几天真正的女人。”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七章通关(二)~ 中州,大牢。 新上任的知州大人闻人方静静地看着熊适履,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淡淡说道:“你的两位朋友把一切都招了,算是已经过关,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还在硬撑。最后我再问你一次,你招是不招?” 熊适履身上的衣服就剩下几块布了,凌乱地挂在身上。露出来的皮肤,这一条,那一块,青紫、血红、黑色的痂疤满布,几乎找不出完好的一片来。 他拭了拭嘴角的血迹,亦是淡淡道:“已经跟你们说过无数次了,我只是一个屡试不弟的秀才,手无缚鸡之力,胸无半个甲兵,拿什么去附逆,别人想造反也不会找我这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物人吧?” “难道净饭不是你的朋友?梅念臣不是你的同伙?你敢说不认识这两个逆贼?” 熊适履闻听此言心头跳了两下,旋即又松了口气。没有听到凌云飞的名字,无论如何对他来说都是个极大的安慰。只要火种还在,火总是会烧起来,而且会越烧越旺的——尽管他很可能看不到那一天了,但教泉下有知,只要能想到自己未出卖同伴,同伴们能在成功之日,给自己备上一杯薄酒,烧上两柱香,那也不枉白来人世一遭。 “他们两个是我的朋友,都是极好的人——那可是咱睿丽王朝一等一的顺民哪,大人凭什么说他们是逆贼?” 闻人方深深地看着熊适履,轻轻叹口气,道:“想不到你一介文弱书生会有如此风骨,佩服!佩服!若不是站在我的立场,我一定会交你这个朋友。”他略略一停,又道:“不过我想再问一句,你个人生死是小,但殃及九族,让你们熊氏一脉自此而绝,你的朋友值得你如此付出吗?沽名吊誉,为了自己的名声,不忠不孝到如此的地步,你不觉得太自私了吗?” 熊适履微微一笑,说道:“大人太高看我了,熊某可当不起你如此赞誉。不过我也想问大人一句,既然我没有附逆,你也未找到任何熊某附逆的证据,大人凭什么灭熊某九族?难道你不怕天下众口相铄,坏了你清白的名声?” 脸上一黑,眼中冒出火星,闻人方长吸一口气,冷冷说道:“我上领皇上旨意,下尊民众心声,骨头坚硬得很,销不了的。倒是你,今晚要好好休息,明日刀子一片片割肉的时候,最好不吭一声,也好让你的同伙多给你上几柱香。” 熊适履哈哈一阵大笑,“闻大人,你也要好好保重身体。到了晚上,中州的数万冤魂没有居处,都涌到你家,那可是热闹得紧呀!” *** 太苍峡谷,将将到五更的时候。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穿峡谷而过。 第81章 这时从凌云飞当年劫镖曾停身的那棵大树上落下一人。 “诗人,人救出来了嘛?” “好悬!若没一黑衣人相助,别说救人,连我也摞那儿了。”梅念臣跳下马,将怀中所抱之人缚在背上,照着马背狠狠一击,“去吧!”那马一声长嘶,向来路奔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边走边说。这里可不是说话之地,官军捕快随时都有可能赶来,咱们必须抓紧时间赶路。” 两个黑色人影晃了几晃,窜入旁边的林中,极快向前奔驰。 “怎么只救出一个?那两个呢?” “那两个骨头软些,将知道的全告诉了官府,已经没有救的必要了。只这个经历千般苦楚,犹是铁骨铮铮,算是没枉我冒着生命之险奔波一趟。” “看来今天这道关卡,熊老弟是过了。明日,我们的画像挂遍睿丽王朝的大街小巷,要想过这道关可不太容易啊。” “何止是不容易,人生的关口一道接一道,哪一道是好过的?就说柳轩窗、池上澜吧,他们没过咱们这道关,官府的那关可也只过了一层,听说明日,他们两人及他们两人的九族可要一起过鬼门关那。”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看你幸灾乐祸的样子,成何体统?他们难道不是我们的兄弟?难道你能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挨刀子。” “老道,你喊什么?你也特滥好人了吧。若他们真当我们是兄弟,怎会出卖我们?” “兄弟就不能出卖吗?他们只是一介书生,受不了严刑苦打,那也是情有可原。再说了,当初我劝你让他们躲躲,你就是不听。这件事,难道你没有责任?” “现在是谈责任的时候吗?就算你说得对,以我们现在的力量,能救他们出来吗?” “总得尽尽力吧!不然我净饭以后如何还能立身于天地之间?”净饭转身欲往回走。 “站住!你要尽朋友之义,兄弟之情,陪他们一起去死,我不管。但天下有多少穷苦之人还等着你去救呢。这两头,你好生掂量掂量,哪头轻哪头重?” 净饭呆立半晌,仰天长叹,悲声道:“走吧!” “也不知凌老弟怎么样了?”梅念臣自语了一声。 *** 激情过后,剩下的是无尽的空虚。为了弥补这空虚,娇软的身子又贴了过来,将凌云飞结结实实的缠住。 古曼丹丽虽然看起来与大家闺秀无异,但她的身体里面毕竟还流着西戎人野性的血液。她的疯狂,她的美丽,她的无尽娇媚,还有她在这方面具有的天赋,让凌云飞完完全全迷失在了这具迷人无限的肉体上,浑忘了一切。 尽管他曾经与云忌弱鱼水之欢相谐,与客玉涵缠绵之怜惜无限,但这冰天雪地之中奔涌的激情,古曼丹丽全身心的开放,才让他真真正正体会到了一个男人的至极欢乐所在。 古曼丹丽在无尽的欢乐中,迷失了自己,直到昏了过去,才算放过了她身下的男人。 将古曼丹丽用被子严严实实裹好,抱在怀中。凌云飞呆呆的坐着,两眼迷茫。 欢乐总是短暂的,只有为命运的拼搏才是生命的永恒旋律。可对目前的凌云飞来说,命运既已注定,有没有拼搏目标又有什么分别?他目前唯一可做的只有无耐地等待生命的终结。 唧唧唧,仿佛有轻微地声响从洞外传来。 自从掉入了峡谷,每日除了古曼丹丽,凌云飞从未听到过任何动物发出的声响,今日忽听到有声传来,心中不由悲喜交织。楞了半晌,才抱着古曼丹丽走到洞口。 寻声望去,只见三四十丈左右的崖壁上有五六只白鼠窜来窜去。这崖壁凌云飞曾爬过,上面有一层薄冰,光滑得很,想不到这小小的东西,在上面窜来窜去,如履平地一般,爪上的功夫真是匪夷所思。 这些白色的精灵动作轻快,挥洒如意,唧唧唧欢叫不绝。凌云飞初始还为它们提着心,看了不久,已是完全地沉醉其中——他真恨自己没长了这样的爪子,否则何惧这该死的悬崖! 也不知过了多久,凌云飞忽觉得这些小精灵好象有些不安,仿佛它们突然之间感觉到了什么异常,骚动起来。随着毫无征兆的几声尖厉地长嘶,它们争先恐后向前窜去,动作之快,在崖壁上闪出了几条白线。就在这时,一抹黑色的鸟影从岩顶直泄而下,速度之快,就是一块大石从岩顶落下,恐怕也有所不及,看它所取方位,正是白鼠片刻之前停身的位置。 黑鸟下落时,嘴向下,双翅敛收,也就降下了二十丈左右,已发觉白鼠位置有变,双翅斗然张开,借着风的张力,兜了一个大椭圆形圆弧。好家伙!这么远的距离,这圆弧的终点竟能直指白鼠,这份判断的准确,如非亲眼所睹,凌云飞是绝不会相信的。 这时黑鸟距离已近,凌云飞看看清清楚,原来是只冠上有一撮白毛的黑鹰。方才黑鹰的那一下转折与他曾经做出过的动作是如此的相象,他一时之间呆呆楞住——黑鹰方才的转折几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而他的动作却总有些雕琢痕迹,这其中根本是原因是不是因为黑鹰双翅借助了绝大部分外力,而他却必须要倚仗身体内“螺旋真气”的强大支持呢? 黑鹰飘上荡下,白鼠闪转腾挪,攻的一方固然是出其不意,躲的一方却也是飘忽不定,凌云飞只恨自己仅长了两只眼睛,不能将一切动作全都映入心中。 “糟糕!”凌云飞看看白鼠已快到达崖壁的尽头,心中不由为它们担心起来。白鼠若失去躲闪的一个方位,以黑鹰天赋的优势,情势对白鼠可不太妙啊。 凌云飞心念未已,两只白鼠突然停身不动,前爪扬起,挑衅似地正对黑鹰,其余几只闪了几闪,突然在三丈宽的崖壁上消失。 心脏嘭嘭猛跳了几下,一股热血涌了上来——凌云飞发现了崖壁上的一个黑点,这些白鼠身形消失不见,这黑点无疑是一个小洞。这岩石坚如钢铁,以他先前的功力犹不能在上面留下痕迹,这些小东西的爪子有这么厉害吗? 唧的一声惨叫传了过来,黑鹰嘴上叼着一只白鼠冲天而起,转瞬间无影无踪。 峡谷中精彩的一幕犹历历在目,四周已恢复了让人感到寒意的空寂。 不管如何,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绝不能放过。 凌云飞目测了一下,那个黑点距谷底的距离,至少也有二十丈高。先时他最多能爬到十多丈的距离,此时功力大进,估计应该没什么问题。 叫醒古曼丹丽,跟她说起此事,哪知她并无他想象中的兴奋之意,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凌云飞微微有些奇怪,但他心急寻找求生之路,也未在意。 看着凌云飞越升越高,古曼丹丽一颗心忽起忽落,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这人与自己有了最亲密的关系,无疑已是世上除了父亲外,和她关系最亲近的人,可是若真的能够绝处逢生,他们还能在一起吗?她如何面对帖木扎?如何面对父亲?又如何面对凌云飞的三位红颜知已?真是想都不敢想这些事。 也不知是求生的欲望所至,还是凌云飞的功力长进太多,反正虽然经过了和古曼丹丽无休止的缠绵,他爬到离洞口还有五六丈距离的时候,犹觉自己大有潜力可挖。手掌蕴力,试探着在岩壁上抓了一把,居然一下出了个坑,心中大喜。他在地牢中练就的挖洞本领那可是非比寻常的,手掌连抓,不久,已挖出一可供身体停歇的凹坑。 跟下面的古曼丹丽打了招呼,运气调息,等到感觉恢复了功力,又继续上行。过了白鼠藏身的洞口,身形不止,再往上升。他一边爬,一面用手试探,哪知爬到离洞口约七八丈的时候,崖壁又变得坚硬无比。凌云飞怎肯甘心,又行几丈还是如此。失望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心神一松,险险跌落下去。 强忍着绝望的情绪,降到了他挖好的凹坑中。 向上既然不行,那就向前。反正有一线希望也总比等死强。 洞开始向前延伸,等他感到筋疲力尽,估计已挖了五六丈深。稍稍休息了片刻,不忍古曼丹丽一人呆在谷底,他又滑了下来。 吃了两口积雪,和古曼丹丽说了会儿话,劝慰几句,闭目运功。 等他再次睁眼,发现古曼丹丽睁大着眼睛痴痴地看着他。凌云飞瞧着她憔悴的容颜,感受着她似海的深情,心中大恸。用被将她包起,狠狠搂入怀中,直恨不得将她塞入身体深外。 深吸几口气,将古曼丹丽缚在背上,慢慢向上爬。因为已是夏天,上升越高,温度越高,也许这样能让她多挨几天。 凌云飞累了休息,陪古曼丹丽说上几句,等到恢复了精力,再挖。 如此挖了三日之久,古曼丹丽已时昏时醒,看来时日已是无多,凌云飞气力也大不如前。就在快绝望的时候,他恨恨一掌拍下,只觉声音空空洞洞。他楞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接连拍了几下,都是如此。凌云飞大喜欲狂,热泪瞬时盈满眼眶。 平静了下心情,奋力猛挖,估计差不多的时候,一掌拍下,只听“轰!”一声,泥土弥漫中一股热气扑了过来。凌云飞紧闭双目,久久才敢睁开——眼前一片花团锦簇,明媚阳光。 凌云飞抱起古曼丹丽,狂声嘶喊:“我们得救了!我们终于得救了!”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八章大灾~ 眼前虽然依旧是两崖对峙,但崖壁上零零散散的树木绿叶繁茂,生机盎然,更有许多不知明的野花点缀其上,粉红、嫩黄、浅蓝等各种颜色争相斗艳,无比动人,在凌云飞的记忆中他好象从没看到过如此迷人的绿树群芳。 第82章 崖下小溪流水淙淙,岸边杂草丛生,更有许多小鸟莺声宛啭,在谷中轻捷地飞来飞去,几只野山羊悠闲地在溪边饮水,阳光斜射到小溪上,宛如流动的织锦,绚烂如霞。 想不到只这二十多丈的距离,却将这长长的峡谷隔成了两个世界。 凌云飞从狂喜中回过神来,略一沉吟,已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因。困住他们的峡谷正是眼前峡谷的一部分。不知多少年以前,此处发生突变,两侧悬崖上的山体滑落,将这峡谷隔成了两截。他打穿的这一截,正是当初山体倾落形成的一堵厚墙。又恰好这山体中含有大量的泥土,刚好在这堵墙中累积起来,才给他们留下了一条生路。 这堵墙形成后,阻挡了阳光的进入,随着时间地漫漫流逝,谷中积雪越积越厚,峡谷中气候随之越来越冷,成了终年冰天雪地的枯寂世界。到了春夏,峡谷上部温度高,下面温度低,寒热气流交织,在谷口产生凌厉无匹的劲风。虽然谷中上部分温度较高,或许适合树木花草的生长,但在劲风的扫荡下,终不复存在。 古曼丹丽睁大了双眼,木木地瞧着眼前生机勃勃的世界,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虽然因为饥饿,浑身无力,但她的头脑反而变得更为清醒。她不断告诉自己绝境逢生是天大的喜事,应当兴奋欲绝,可她偏偏就是高兴不起来——经历了濒临死亡的心灵磨励,经过与凌云飞的生死相依,她的心境不知不觉已有了很大的变化,再不复以前温室中一朵懵懂无知的小花。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她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找到了她最想要的东西,更找到了那份可全身心托付的安全和信任。先不说帖木扎,即使在她亲生父亲身上,她好象也从未领略到过这种感情。这一生若是与凌云飞分开,她将情何以堪? “我是不会离开这个男人的,便是死也不会离开。” *** 简堂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自从奉命调到净州担任剿匪总指挥,几个月来他殚精竭虑,策划好了这次行动的每一个细节,并得到了燕骥遥和凌治方大力的支持,谁成想竟被对方识破,并将计就计,将自己困在这片绝地。 “这次行动如此机密,除了几个高级将领,没人知道,这李天涯如何知晓了自己的行踪?难道内部出了叛徒不成?” 朝庭以前的几次征剿,首选目标无一例外都是张立朝。相比李天涯而言,张立朝实力要弱上许多,先弱后强,趁势而定局势,这是人们想当然的想法。但这几次征剿,张立朝都得到了李天涯的大力支持,征剿张立朝,无疑等于同时对付两个对手,顾此失彼,每次失败的原因都在于此。 这次简堂反其道而行之,精选了一只万人部队,秘密潜入石门府和望江府之间的白龙山,准备直插泗水府城,一举击垮李天涯,然后再与青山府大军两面夹击,剿灭张立朝。 开始一切都很正常,虽然山路崎岖,但部队行进速度与他事先的计划几乎完全一致,甚至还稍稍提前,哪知到达白龙滩时,白龙河河水在晴天白日下斗涨,将他的先头部队卷进了洪水之中,随即后路被山上巨石封住,两侧悬崖顶部涌出无数人马,将他和剩下的八千兵士困在了白龙滩上。 *** 天空中仿佛阴云密布,大团大团的蝗虫越聚越密,只一刻间,睛朗的天空已变得昏暗无光。这乌云降到哪里,春蚕咀嚼桑叶声便在哪里响成了一片,飞起飞落间,大块大块的庄稼霎时间被吃得片叶不剩,连茎也没留下一枝。黑云降到村庄,树林,横冲直扫,眨眼的功夫,便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好象顿饭的光景,季节由夏天飞降到了冬天。这种巨大的视觉反差,更显触目惊心。那种凄惨萧条,非亲眼目睹,根本不能想象。所有的田野村庄只要是绿色全都消失殆尽,漫山遍野都留下了经过蝗虫地转换,由绿变黑的微小颗粒,看起来仿佛象是从阴云密布的天空降下来的。 老百姓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可恶的小生灵夺走自己的全部希望,而不敢杀死一只。“蝗”与另一个“皇”同音,纯宗皇帝下旨,只许善待,不能灭杀,谁吃了豹子胆,敢违抗圣旨,不要九族了吗?据传有一府尹大人爱惜百姓,命其辖下百姓灭蝗,一斤虫尸换一斤白米,被人捅到皇帝那里,竟然被判欺君之罪,全家问斩,试想谁还敢再轻捋龙须。 吞……吃……嚼……席卷得京州大地一片悲声。 *** 中州的雨从三月起就没停过几天,丽水河将丽水道观高大厚重的围墙淹没了一多半。大量的民房因为长时间被雨水浸打,哄然而塌。五月底的时候,北岸大堤终于禁不住河水的软磨“硬”泡,丈许左右的堤坝轰然倒塌,被困多时的河水势若疯狂的野兽从缺口处奔泄而出,缺口转瞬间扩展到几十丈宽,滔滔洪水咆哮地卷向广宁、长洲、水泉三府,只有临川府大半都是山区,地势较高,受到的影响较小,但由于临川府城建在平地上,也未能逃脱被河水浸泡的下场,城内大街小巷全成了水的世界,水深足足可以让小木舟在城内纵横穿梭。 由于洪水决堤时,带出了大量的泥砂,紧靠丽水河的广宁、长洲两府数百万亩绿油油的稻田被埋进了泥沙中。广宁、长洲、水泉三座都市的繁华在洪水的肆虐中完全消失殆尽。 丽水河决口后一天,雨奇迹的止歇。太阳终于将光芒射到这尸体遍地,一片狼藉的土地上。仿佛为了弥补对中州民众的亏欠,这太阳一出,再无一日偷懒,每日准时报道。阳光之强,几乎从所未见。 虽然阳光强烈,阻止了洪水后大瘟役的暴发,但一个月照下来,未受灾的河南四府除了向阳府情况稍好外,其余各府稼禾枯焦,草树低头,地面开裂,暴涨的河流萎缩到了枯水的季节,以前那密如织网的河流干涸了一大半多,干裂的河床裂开了无数大嘴,宽度足以填进鸡蛋。 北面四府,洪水前人口大约八百多万,经此劫难,仅剩了五百多万,二百多万人口葬身在洪水之中。 中州刚刚经过大清洗,人心思定,哪知人灾过后,天灾又来。大多数官员刚刚履新不久,政府机构就象缺了发条的钟表,无法正常运转,百姓缺少了可以依靠的对象,不得已各自奋勇求生,苦不堪言。中州早两年稻米大熟,江南四府虽旱,江北四府尽管由于天气原因无法补种二茬水稻,但如果官员应对得法,上下齐心,应当没有什么问题。奈何熟谙中州事务的官员少之有少,哪能制定出得宜的救灾之策。百姓也只好自求多福,多多保重自身吧。 *** 京州。 纯宗皇帝两眼冒火,气狠狠地扫视殿下群臣。与他的眼光一触,每个人都迅速低下头,诚惶诚恐,心惊胆战。 “尹爱卿,你给朕说说,到底该如何赈灾?” 户部尚书尹杰应声出列。 “陛下天纵英明,您说如何就如何,臣下全听您的。昨晚臣睡不着觉,想了大半宿,琢磨来琢磨去,也想不出什么良策,后来臣猛然想到我皇英才伟略,龙首一摇,定比臣费劲心血想出的办法要高明百倍,臣又何必拿想出拙策让您不高兴,所以后半夜臣睡得很踏实。就连做梦还梦到陛下您龙手一挥,京州灾平呢。” 纯宗皇帝板着的脸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但转眼间又沉下了脸。 “朕未让你歌功颂德,你啰里啰索一大堆,给朕戴高帽,又有何用?能让老百姓吃饱饭,能阻挡他们造反吗?退下吧1 尹杰跪下磕头,躬着腰退到了原位。 纯宗皇帝目光扫过,停在了南宫峻身上。 自从上次中州遇险,南宫峻被他打入了“冷宫”,然而自此以后,朝中之事少了他的制衡,几乎成燕骥遥一人的天下,而且耳边少了他忱忱忠语,纯宗皇帝更觉得少了些什么,大感不适应,于是再次起用南宫峻。 南宫峻虽然经过了仕途的一小段低潮期,圆滚滚的身形却未发生任何变化。慢慢地将身体挪到两列大臣中间,双手持笏,费劲地向前弯着腰,朗声道:“臣以为目前最紧要之事,就是要下旨给地方官员,严令他们约束辖下灾民四处逃灾,尤其不能涌来京州城。据传目前有大批灾民向京州城涌来,若事实如此,大量灾民聚到京州,出了乱子,势必会动摇国基。”说到此处南宫峻窥视了一眼纯宗皇帝的脸色,又道:“至于中州的水灾旱灾,是否真如闻人方说得那么严重,很值得怀疑。要知中州是天下粮仓,水灾旱灾经常发生,从来没有请求朝庭赈济过。臣怀疑很可能是因为闻人方刚刚履新,不了解中州的历史民情,大惊小怪所致。是不是派一名得力大臣赴中州了解一下情况后,再作打算?” “你继续说,说错了朕不怪你就是。”纯宗皇帝见南宫峻意犹未尽,想说又有些迟疑的样子,开口鼓励。 “臣觉得……臣觉得,陛下应当立即给简堂将军下旨,令他在大灾未过之前,不得轻率进军剿叛。为臣担心,他若败了,在目前的情况下净州的局势非烂了不可。” “陛下!万万不可!为人君者金口玉言,最忌朝令夕改。此例若开,后世君王必然效仿,君王权威下降,恐非天下之福。”凌治方见皇帝频频点头,心中大急。 “凌大人言过其实吧!事有轻重缓急之分,因时而变,怎可画地为牢,一成不变?勒令暂缓剿匪,这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与君王权威何干? 第83章 这么大的国家,每天要发生多少所谓国家大事,陛下是人而不是神,不可能面面俱到,每件事都做得滴水不漏。再说了,更改旨意,以求国家大局,又与金口玉言何干?出了这么大的事,从国家最大利益考虑,臣觉得必须谨慎对待,还是应当让简堂停下来。省下的军费如若用来救灾,也可弥补国库之空虚。” “爱卿之言有理。朕这就下旨,命简堂原地待命。” “报!”、“报!”……“急报!”纯宗皇帝话音刚落,连续不断的喊声越来越近。待得声音消失,脚步声响,一名侍卫走进殿来。 皇帝后面的大太监急急走下来,迎了过去,将一封插着三支鸡毛的急报接过,迈着碎步走到皇帝身边,双手将信呈上。 纯宗皇帝的手微微颤动,迟疑了一下,慢慢将信撕开,略略扫了一眼,脸上已失却了颜色。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九章刺杀~ “就这样败了?”纯宗皇帝喃喃两声。他呆楞半晌,吩咐道:“给皇叔及所有大臣看看!”。 燕骥遥脸白如纸,似乎纸上的每一个字、每一笔划都如枪尖一般刺入了他的内心深处,痛楚难禁。他强自镇定,吞咽几口唾沫,才稍稍缓过神来。 “皇叔,你看这事如何处理为好?”皇帝的语气平平淡淡,不带任何感情。 “为今之计,只有再派一得力将领前去,以将净州局势稳住。依臣之见,凌治方大人是最好的人选。” 从叔侄二人的话缝中,满殿群臣已窥视到简堂剿匪的失败,净州局势的岌岌可危。再联想到京州的蝗灾、中州的水灾、旱灾,一个个战栗如风中枯草,惶恐不已。 “不可!”南宫峻急声喊了出来,“陛下!我朝遭此大灾,象东狄、北卑这样习惯于趁人之危的国家极有可能会趁火打劫的。凌大小统领兵部,如果外夷对我朝有军事行动,边关吃紧,熟知东狄、北卑虚实的凌大人可是对付他们的不二人选。鉴于此,臣觉得凌大人还在留在京州的好。至于净州之事,为臣对燕王爷的话实是不敢苟同,小小的李天涯充其量也就有二万人马,有战斗力的部队绝不会超过一万。我们呢——单只一个青龙府就驻扎了四万大军,加上其余各府的驻军,总兵力不下六七万,兵力对比至少是三比一,我们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以这样的兵力优势,只要令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李天涯这条小鱼还能搅起大浪不成?” “示匪以弱,朝庭的脸面何在?自古逢灾,必生匪患,那些心怀叵测之人见朝庭如此软弱可欺,不反也反了。到时遍地狼烟,我们就一城城的防守,慢慢将小鱼养大?” “泗水府人口不过百万,山多地少,有名的穷府。就这浅浅的一池水,能养出大鱼来?王爷这话有些耸然听闻了吧。” “好了,别争了!净州的事皇叔你就不要管了,就按南宫爱卿说的办。至于目前另外一件要紧之事——赈灾,皇叔,这事就交给你了,望你不要辜负朕望。至于外患,皇帝微一沉吟,”凌爱卿,朕给你一道旨意,由你替朕巡视边关,做些姿态给东狄、北卑,或许可以打消他们的非份之想。“ 皇帝说这番话时,绝不会想到,东狄、北卑已秘密达成协议,准备从睿丽王朝这块肥肉上割下尽可能大的两块。 *** 听着帐篷里的声音归于虚无,凌云飞一个颗心犹在摇摆不定。不知何时,天空移来一片乌云,周围光线逐渐变暗。一阵风掠过,吹得帐篷呼拉拉作响,空气中仿佛突然之间带上了极淡的湿润之感,地上的泥土被风卷起,泥土的气息慢慢转浓。这股气息扑进凌云飞的鼻子中,鼻腔里面被刺激得痒痒的,忍不住要打出喷嚏。凌云飞深吸一口气,将这小小的欲望压灭。 风好象又大了些,铅色的云层越积越厚,开始压缩天地之间的空间。带着腥味的泥土气息越发浓烈,凌云飞猛吸几口,咧了咧嘴,大脑有片刻的空白。就在这极短的混沌时刻,他心中升起了不舒服的感觉,冥冥中仿佛这死寂的连绵营帐中潜藏着不可知的危险。 凌云飞听到了齐刷刷的脚步声,朦胧的昏黄光晕从他身体周围向外臌胀。待膨胀的感觉消失,一队巡逻士兵从他的旁边走了过去,待到脚步声消失,周围的世界重归黑暗。 三女刺杀宗喀达罕为自己报仇,然后就无声无息地在人间蒸发。事实是否真的如此?要说玉涵如此冲动,也还罢了,冰雁、忌弱都是沉稳冷静之人,在没有确凿证据证明自己被宗喀达罕所杀的情况下,要说她们俩会做傻事,凌云飞是很难相信的。 然而帖木扎说这话时,一脸痛惜之情,又不太象骗人的。再说他还要利用自己完成他的计划,若他劫持三女,也只能有一个目的——威胁他。可任务已派下,他对三女之事却只字不提,这于理不合。 怎么办?若是杀素阿,无疑等于自杀。若是不杀,贴木扎那里无论如何是无法过关的。 “走!带着古曼丹丽回中州。”这个念头在凌云飞脑中萌芽,开始茁壮成长。 “就这样让她离开生她养她的土地,离开她的父亲,她会同意吗?”凌云飞细一思量,又觉这想法完全取决于古曼丹丽的态度,他心中对此实是没有太大的把握。 身后气流突然有微小的异动,凌云飞轻灵一侧身,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黑衣蒙面人,看他的架势,好象正欲向他奔来。见他转头,那人明显楞了一下,身形稳住不动,一只手抬起,指向凌云飞,然后又指指他自己,身形起处,跃向他旁边一顶营帐的侧面。 凌云飞看着他跃起的身形,脑袋“轰”的一声,差点叫了起来。这人的身体仿如轻若无物,每一个动作,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但速度之快,在凌云飞所见过的高手中,恐只有云鹏拍他肩膀时闪动的那一下才能与之相比。 “自己平生所见熟人当中,好象没有这一位吧?他为什么招呼自己过去?不会又是一个陷井吧?”凌云飞虽然心中犹疑未决,但他的好奇心实已被这人勾起。当黑衣人再次出现向他招手时,他终于下了决心,心念一动,身体已到达两丈开外,动作之轻灵敏捷,与黑衣人差相仿佛。 黑衣人见凌云飞跟来,身形又起,绕来绕去,专拣营帐阴影走。此时天上阴云密布,惊雷开响,夜黑如墨,雷声震耳,除了大高手,谁能看到他们的身影,谁又能听到他们掠空而起时,气流的轻微异响。黑衣人如此小心,他在提防谁? 远远一个大刁斗清晰可见。上面八盏硕大的死气风灯,在风中狂摆,照得大营栈栏内外数十丈方圆纤毫毕现。 这是最外面一排营帐,距离高达一丈多的栈栏大概有十丈远。轻功再好,也不可能一下跃出这样远的距离,再说栈栏外十丈距离内,也是空空荡荡,无物隐身,要想出营而不被发现,那可是难上加难。但看情形,黑衣人分明就是想带着凌云飞偷偷潜出铁血大营。停身阴影处,等凌云飞跃到他的身边,黑衣人轻轻低语一声:“我灭灯,你灭人。” “您是……”凌云飞象闷头葫芦,呆呆跟着黑衣人跑了大老远,忍不住开口相询。 “少啰嗦!要想知道三个女孩的下落,你就老老实实按我说的去做。”黑衣人轻吒一声。 “她们……”凌云飞大喜,连忙追问,话未说完,突听铁血大营中响起了急促的擂鼓声,嘹亮的号角声,杂乱的脚步声,非常震耳的喝喊声。隐隐约约有人在喊他凌云飞的名字。 “快!要不就来不及了。”黑衣人手一抬,几粒黑忽忽地东西抛向凌云飞。凌云飞伸手接住,冰凉冰的,是五六粒铁球。 “动手!”黑衣人忽得腾空而起,手一扬,数点黑色在夜空中一闪,灯已全部熄灭。凌云飞到了此时,已知黑衣人没有恶意,不敢怠慢,几乎与黑衣人同时跃起,铁球脱手而出,向刁斗中守望的二个士兵而去,灯灭人倒几乎同时发生。为了以策安全,他所取方位,正是两个士兵颈部的“天柱穴”。十丈远的距离,两个士兵中球后未发出任何声息,凌云飞手上力道之强之准实是骇人听闻。 黑衣人扭转头,看了凌云飞一眼,眼中的惊奇之色让凌云飞微微有些得意。 “好功夫!”黑衣人轻赞一声,声未止,人已出去五六丈。凌云飞紧紧跟上。 等到他们两人闪身入林,铁血大营已如开了锅一般,人声鼎沸。看情况肯定是发生了大事。 “走吧!”黑衣人不知为何轻轻叹息一声,领路前行。看他所行路线,分明是昌吉拉城外。 凌云飞虽然内心似火,疑问冲顶,也只好强自忍耐,亦步亦趋。黑衣人仿佛更急,越行越快,凌云飞身形尽展,“螺旋真气”飞速转动,一股接一股奔向“涌泉穴”,脚上就象装了弹簧,轻轻松松,一次就是二丈多远。等到两人到达城墙下,黑衣人也不过与凌云飞拉开了三四丈远。 待得出了城,黑衣人不声不语,依旧高速奔跑。凌云飞实在忍不住了,刚说声:“你……”真气一泄,身形一滞,被黑衣人又拉开了三四丈距离。 “你不是要比轻功吗,那咱们就好好玩玩。”凌云飞争胜心起,急急向前追去。 这番奔跑与被宗喀达罕追赶时,大不相同。这次凌云飞少了古曼丹丽拖累,兼之内力大进,虽然由人家追他,换成他追人,走的是直线,却也是越跑越快,并不怎么感到疲累。 第84章 天空霹雳一声,雨点落下。刚掉几个雨点,电闪雷鸣间,倾盆大雨压顶而来。雨点之大之密,即使江南一年中大雨不断,也少见如此狂猛的暴雨。 凌云飞奔跑的速度慢了下来。 全身被雨包围,雨点连续击打到脸上,呼吸大为不畅,眼前一片迷茫,已无法看清前面的道路。没办法,只好将双眼闭起,凭借着对黑衣人身体破空声的感知,向前纵掠。 黑衣人将一只手覆在额上,细辨着方向,速度大减。 好在草原上的雨来得快,去的也快。 估计也就一顿饭的功夫,大雨骤止。待凌云飞效仿黑衣人拧干衣服,穿上。天空中已有星辰在眨眼,眼前迷漫的雾汽,稀薄了许多,他隐隐约约看到了远处寥落微弱的灯火。 这是一个连绵几里的大镇。甫到近前,虽然经过大雨的洗涤,凌云飞还是闻到了浓重的煤的气息,这里无疑就是西戎国最大的煤矿所在地根河镇了。 下井挖煤,那可是把脑袋别在腰上的活儿,有今天没有明天。好不容易挣两钱,喝酒、赌、眠花宿柳这是挖煤工每天从井下出来,最爱干的事。经常看到同伴一个个在井下消失,心都麻木了,哪一天,轮到自己,攒钱又有何用?正是因为几乎人人都抱了这样的念头,由此衍生出根河镇畸形的在草原上赫赫有名的繁华。 在这里,只要你愿意下井,有力气,能干活,没人问你的出身来路。与人结了血仇,无处逃匿,犯了弥天大罪,被官府迫得走投无路,往井下一扎,除了两个眼圈,全身是黑的时光占了一天的绝大部分时间,谁能从里面把你认出来?再说这里的人来自五湖四海,根本不用担心有人知道你的底细,被人告发的机会更是微乎其微——多好的藏乌纳垢之地! 是故根河镇即是销金窟,也是一个打架斗殴,杀人如草的地方,治安之差,与无政府差不多。 西戎是佛教国家,讲究清心寡欲,赌嫖可是明令禁止的,但这里却是一个另类——打击一次,没几天又复燃,时间一长,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放着大把大把的银子不赚,佛祖也会有微辞的。 根河镇无疑是藏身的绝佳之地。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十章别伊~ 落日的余晖将西林格特草原涂抹成了一幅绝佳的水彩画。 孤冰雁满眼含泪,一步一回头的不舍之情,凝在了凌云飞的内心深处。在这动荡之世,这一别,今生是否还有相见的机会? 希望这不是永别! 孤宴衡轻声抚慰几句,看着凌云飞的目光,复杂而亲切。他眼中几成招牌的无奈之意为了女儿有了这样的变化,真是难得。 天下父母爱护儿女的心总是一样的,凌云飞如是想。 这次西戎国之行,如没有这位准丈人兼大宗师的“无私”帮助,他凌云飞是否还能有这次回家的机会? *** 那日在根河镇,凌云飞见到了让他日日挂念忧心的三女,见到了黑衣人的真实面目——孤宴衡。 虽然孤宴衡没有明说,但只从他对西戎国形势的深刻了解上,凌云飞已推断出他西戎国之行的目的绝不仅仅象他所说,只是为了孤冰雁这样简单,因为这与他刺杀素阿根本扯不上半点儿关系。 “阿述尔当然是帖木扎的人。阿述尔身为副都尉,在骁骑军中,素阿以下以他为首,但他的威望比之素阿远远不足,帖木扎若想仅凭阿述尔就可以将骁骑军牢牢掌握在他自己的手里,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宗喀达罕、格赤烈以前做的大量工作可也不是白做的。帖木扎即使控制了昌吉拉,若格赤烈与伦德钦真心实意联起手来,西戎国这场内战就有得打了。也许过不了多久,草原上大大小小的部落都要开始站队,无论他们站在哪一边,都是一场豪赌,全西戎没有地方能逃脱这场灾难的。唉!迷人的西林格特草原不知何时还能看到这牛羊成群的画面?” 感受到孤宴衡悲天悯人的情怀,凌云飞心中不能没有微辞。 “既然如此,你干吗还要将素阿刺杀?事情已经做了,还装出一付仁慈的模样,这不是做戏吗?” 不管凌云飞心中如何想,作为一名北卑的子民,孤宴衡此举虽然大违他的本心,但人的民族情结自古以来都是根深蒂固的,与自己的国家利益相比,与自己民族生存的环境对照,个人的感情、理念在一些杰出“人士”的眼中只不过是一时的恻隐之心而已。 作为孤冰雁的父亲,毕竟爱女心切,在为国家奋斗的时候,顺便也帮了女儿一把。不然客玉涵冲动之下,激起孤冰雁、云忌弱的满腔伤怀,雌威大发,宗喀达罕再是心怀顾忌,却也不能容忍别人骑到他的头上放肆,若不是孤宴衡突然伸手,他凌云飞还能如此心安吗? 就是这一次,如不是孤宴衡出手料理了素阿,又提醒他逃走,他还能有机会见到三女吗? 凌云飞只看到了孤宴衡的毛病,一时忘记了孤宴衡对他的极大的恩惠,却是有些偏激。 人习惯于从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不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装腔作势,这是不是人的劣根性所在? “此皇帝非彼皇帝,你也不想想,若皇帝尚在,他怎么会对两个儿子的胡作非为置若罔闻?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西戎国谁敢乱来?病老虎毕竟也是老虎吗。”孤宴衡见凌云飞看起来挺聪明的一个人,居然会问出皇帝怎会任由两个儿子胡闹而放任不管的话来,有些诧异地看了他几眼。 “您说这个皇帝是假的,这怎么可能呢?”孤冰雁紧接着追问了一句。 “没什么奇怪的,帖木扎和别伊串通宫里的侍卫首领、太监谋害了皇帝,又找了一个与皇帝非常相似的人顶替。这人整日卧在床上,也不讲话,谁知是真是假?” “以宗喀达罕的功夫,若想在皇宫中探听一下虚实,相信应该没有问题吧?这种事情能瞒得过他一时,岂能瞒他这么长时间?退一步说,格赤烈在皇宫中肯定布有许多眼线,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就没有蛛丝马迹传到他的耳朵里?”凌云飞只觉此事近乎儿戏,心中还是不免有所疑问。 “完事后,相关人等全被灭口了。”孤宴衡瞅了凌云飞一眼,“不知你想到没有,格赤烈即使知道了真相,他又能怎样,也许他还求之不得呢。” 凌云飞一时之间陷入了沉思,似乎在咀嚼孤宴衡话中之意。 “您又是怎么知道的?”孤冰雁听闻如此机密之事,父亲竟然一清二楚,心中甚是惊异。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纸里总归包不住火。”孤宴衡所问非所答,想是他不愿让更多的人知晓其中的秘密。 “不知宗喀达罕、格赤烈若是劫持了这位假皇帝,如今的形势会怎样?”凌云飞仿佛喃喃自语了一声。 “这位假皇帝口不能言,就是被人控制了,又有何用处?再说皇宫的侍卫可不是吃素的,对皇帝保卫之严密,无论是谁也无法劫持他的。”孤宴衡看着凌云飞的目光中总算有了几分赞许之意,想是对他心思的细密颇为称许。 “有一事我觉得很是奇怪,帖木扎既是皇帝指定的继承人,皇帝若在世对他只有好处,他犯不着冒这样大的风险。既然皇宫被他控制,他若挟天子以令诸侯,这皇位他岂不是坐得稳稳的?” “谁知道呢?也许是皇帝察觉到他了的不诡之事,要将他废掉;也许是他太想坐那张龙椅,等不及了……谁又能真正了解其中真实的情况呢?这世上的秘密太多了,又有几件能搞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呢?反正是素阿不买帖木扎的账,格赤烈不理会他的威胁,他又拿这两人毫无办法。真是弄巧成拙,功亏一篑。” “除非去问帖木扎、别伊。”凌云飞接了一句。话一出口,心中猛然一动,别伊与帖木扎狼狈为奸,狼的目的已达,是保守秘密重要,还是狈的能力重要?除非狈的能力超凡脱俗,狼离了他无法生存。但世上能有几人让为人主者有这样的感觉?有吗?这念头一起,越想心中越是不安。要是没有古曼丹丽,别伊的死活,与他何干?自己做的事,就要自己为事情的后果负责。但他既然与古曼丹丽有了那层关系,若是装傻充楞,故作不知,日后面对古曼丹丽时,如何能够心安? 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反正丑媳妇迟早都得见公婆的。 还未等人发问,凌云飞自己主动将他被宗喀达罕追赶后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倒了出来。当然有些内容经过了他“善意”的处理。 讲起此事,他就不能不联想到又一件难以让他释怀的事——孤宴衡对昌吉拉的事情这般清楚,宗喀达罕和伦德钦联手对付他,他会不知道?知道了,甚至可能在现场暗中保护自己的女儿,却对他这个“准女婿”的生死存亡视若不见,这意味着什么? “算了!谁让他有孤冰雁这样的好女儿,还是不要把他想得太坏。何况他若真的存心如此,这次在铁血营,他完全可以找个小借口,让他消失嘛,到时跟孤冰雁一讲,她能不相信自己的父亲?” 静听他说完,三女都是木木的表情,连客玉涵一向爱咋咋乎乎,这次也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激情”。在凌云飞说到和古曼丹丽之间的事时,孤宴衡就主动离去了,这种小儿女的事情,他作为长辈怎好入耳。 “人处绝境,发生什么事都是正常的,这事怨不得你,更与古曼丹丽无关。 第85章 只是古曼丹丽是帖木扎的未婚妻,很可能也是未来西戎国的王后,为了你,她能甘心情愿舍弃这无上的富贵吗?再说别伊是帖木扎的左膀右臂,就算古曼丹丽愿意跟你,她难道不怕事情败露后,帖木扎迁怒其父?” 听着云忌弱入情入理的言语,凌云飞大为感激。一个女子能如此体贴人的心意,殊是难得,更可贵的是她还帮自己的男人出主意,他凌云飞有了这样的妻子还不知足,是不是有些不是东西? “依照孤前辈的说法,格赤烈、伦德钦既已联起手来与帖木扎对抗,他们就绝对不会忽略皇帝潜在影响力的问题。事情明摆着,帖木扎若抬出皇帝这面大旗,民心向背,局势就会完全倒向他这一边。要破掉这种被动的舆论所向,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大造声势说皇帝是假的,真皇帝被帖木扎害死了。反正皇帝本来就是假的,帖木扎绝对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人辨别真伪。而且皇帝是假的这个推论,正好可以将帖木扎种种不合情理的行为解释的合情合理。在这种情况下,帖木扎怎么也得给人一个说法吧。你们说最好的说法是什么?” “找一个替死鬼。”客玉涵见云忌弱表明了态度,她也没有必要做“恶人”。 “不错!这个替死鬼最好的人选就是别伊。他身为宰相,又兼领侍卫大臣,没有人比他更容易接近皇帝。只要说别伊叛逆谋反,自己想做皇帝,帖木扎身上的污点可就转移了差不多了。” “他也可以找别人吗?别伊对他忠心耿耿,现在又正是用人之时,害了别伊他难道不怕手下人寒心?”孤冰雁明亮了的目光深深地看着凌云飞,对他看事之深刻,大感佩服。 “帖木扎连自己的父亲都忍心下狠手,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让假皇帝无影无踪,再下暗手害死别伊,说他图谋不诡,想取他而代之,完全可以讲的通吗。别伊身为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助帖木扎取得帝位,总不能无所求吧。求什么,求权。比宰相权力还大,岂不就是皇帝。” “这理由不好。”客玉涵摇摇头,“皇帝老了,新皇帝继位,别伊怕宰相位不保,才上了帖木扎的船,这不更合乎情理吗,估计这也是别伊深处的真实想法。” “你以为别人也象你一样生长在帝王之家,通晓权力之争?估计到时整个西戎国也只有极少数的人能看出这一点。既然人数少,那帖木扎还怕什么。” 这次没有人再对凌云飞的话提出疑意,但三女瞧着他的目光却是有些奇怪,让他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你们这样看我干嘛?不认识了?” “权力之争如此血腥恐怖,想想都让人心中发冷。你看事情往往一针见血,入木三分,平日又老是和一帮人鬼鬼祟祟,整日做着白日梦。不管这梦做的结果如何,到时你若变成六亲不认,唯权是举的冷血动物,我们姐妹跟了你,下场是不是很可悲?”三女互视,由云忌弱说出了憋在心中很久的话。 “我……”凌云飞脸上变了颜色。这个想法藏在他内心的最深处,平时他自己轻易都不敢往这方面想,如今突然被云忌弱一下子提了出来,自是瞠目结舌,不知该如何回答。 “依我们的功夫,找一个人迹罕至之地隐居起来,快快活活地过日子,有困难吗?何必费心费血去谋取那可望而不及的东西。多危险!多可怕呀!” “忌弱,你这想法太过天真!我倒没什么,你能说服岳父,令兄和我们一起隐居吗?若不能,你怎忍心丢下他们不管?天下动荡,武功高有何用?能保证我们平安吗?有钱难买青山翠,桃园何处可为家?这话我跟玉涵说过。我再说一遍,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说得好!好见识!”外边有人赞叹了一句。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十一章弑父~ 突然之间,屋外有一陌生的声音传来,屋中四人齐齐吃了一惊。因为想着有孤宴衡这样的大高手呆在身侧,勿须担心有人偷听,所以四人都未曾留意外面的动静。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人能无声无息地溜到他们的眼皮底下,居然没有被他们发觉,应该不是简单的人物。 “阁下既然来了,敬请进来吧。”凌云飞心头一动,已将来人的位置锁定,仿佛他不用双眼,只凭一颗心就能“看见”来人的模糊轮廓,这种奇异的感觉他以前从未有过,自是他功力大进之后派生出来的本领。淡淡的喜悦充斥心头,凌云飞将目光转向大门。 脚步声大概起自三四丈外,步履很轻,但给人的感觉很是稳定。鞋底与地面摩擦声响的间隔几乎一模一样,显示他每步距离的幅长就如用尺子量出的一样,均匀异常。 三女悄无声息闪进里屋,只留凌云飞应对来人。 来人是位中年人,中等身材,非常朴实平凡的一张黑面孔。茫茫人海,这样的人实是最平常不过,往人群中一扔,你若想找到他出来,可是不太容易。 见凌云飞安坐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来人淡淡一笑,神色从容,没有丝毫的拘束不安。双手抱拳深施一礼,道:“在下刘三车,见过公子。”他竟对方才偷听别人说话只字不提,似乎认为自己所做所为完全是理所应当之事。 但是他越是这般轻描淡写,凌云飞越是不敢轻瞧于他。站起身形,还礼,“刘先生睿丽王朝的话讲的如此地道,应当不是本地人吧?请坐。” “在下来自昌州西川府,是一名煤商。” 在异国能见到自己的同胞,不论他是何等样人,有什么样的目的,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煤商?”凌云飞大感意外,“这里距离西川府路途遥遥,交通不便,先生如何能将煤运回去呢?” “此地距离昌州路途遥遥,若是用马驮,车运,赚的钱支付运费都远远不足,明显是亏本的生意,天下的商人没有一个会做这样的事。”刘三车将目光投注在凌云飞的脸上,“我来这里是为了考察开矿事宜,顺便看看能不能用船将煤运回国内。” “用船?”凌云飞听了来人的话,大为惊讶。没错,根河镇正是座落在根河岸边。但就凌云飞所知,根河流经北卑、自东狄入海,根本与睿丽王朝毫不沾边,要想用船将煤运回国内,就如水中月,镜中花,半分的可能性都没有。然而来人无论从哪方面看,都绝不象是疯子,更不似空口扯大话之辈,他说这话到底何意? 刘三车似乎看出凌云飞的疑问,微微一笑,很随意说道:“根河与国内最近的河流相距有百里左右,若能将两河联起来,这里的煤便能源源不断地运回国内了。” 凌云飞瞪大了眼睛。若说他想打出一片天下来有些异想天开,那么刘三车这等匪夷所思的构想足以让他瞠乎其后,太也茺诞离奇。单不论开凿运河工程所费人力物力之大,只要想一想这条河流全在别国境内,人家一句话,便可让你的一切努力付之流水——分明是得不偿失之举,风险太大。 “这世上的事只要你敢想,就不怕做不成。” “虽然在下承认先生说的有一定道理,但你的想法还是太惊人了,太冒险了。” “商人重在求得最大利益。这根河镇方圆数百里的地下全是优质煤,价格比国内低了一倍不止。若这条运河修好,不但可以给我创造出巨大的利润,也可为西戎国带来滚滚的财源,对双方都有极大的好处。若我能说动西戎国掌握实权的大人物,这事成功的机率还是很大的。” “先生将这样的商业机密泄露给在下,难道不怕我抢了你的饭碗?” “不瞒公子说,在下来西戎国已快一年了。为了这事,我不知找了多少西戎国的大人物,费了多少唇舌,但他们没有一人对我的计划感兴趣。国家政局不稳,官员只想着如何保住自己的权力,哪有心情理会别的。” “事既不成,你还在这儿干耗,看来是”钱“心不死呀?”凌云飞对刘三车不屈不挠的做事态度甚是佩服,开了他一句玩笑。 “本来我明天就要离开了。西戎国战事将起,我可不想为了钱把命赔在这里。谁知雨后出来散心,远远看到了你们两位高人的身影,在下一时好奇心起,打扰公子了。” “无妨!”凌云飞顺口说出,随即心中又有些后悔。他们方才说的话,被西戎人听到还好说,可这人明明是睿丽王朝小有头脸的人物,若他回去,万一这些话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麻烦可是不小,自己怎能故作大方呢。 “公子是在担心在下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话,影响到你们的安全吧。”刘三车就象凌云飞肚里的蛔虫,准确说出了凌云飞最担心之事。 “不错,在下心中正是有此担心,不知先生何以教我?”既然你自己说了出来,那就用不着客气。 刘三车微微一笑,淡淡道:“方才在下若是不出声,偷偷溜走,料想公子不会知晓。但在下并未这样做,公子你想过这其中的缘故吗?” 凌云飞摇摇头,“在下不是先生肚里的蛔虫,如何知晓先生的用意?” “首先在下是个商人,商人的本性只重利益,对政治是不参与的,但又不得不关心,因为毕竟要在政客的眼皮底下讨生活吗。在下听闻公子所言,字字珠玑,对时局形势的看法入骨三分,分明是了不起的人物,自是不想放过这个机缘。所以甘冒危险,现身与公子一见,先结个善缘。” 第86章 看表情,听语气,似乎这位刘三车说的不是假话,凌云飞微微点了一点头,有些犹豫不定。 “在下这番说辞,料想公子难以释怀,但事实确是如此。公子若是不信,尽可将在下除去,刘三车绝无怨言。” 话说到这个份上,凌云飞却也不便做出过火这事。仔细一想,他方才并未明确说出要谋反吗,疑神疑鬼,可是做事的大忌。再说刘三车知情知趣,体察人心,又只字不问他凌云飞的姓名,分明是要向凌云飞表明他没有丝毫的恶意的意思。 “先生言重了,在下绝无此意。” 刘三车微微点头,“在下明日就要离开此地了,以后若有机缘再会,还请公子不要忘了刘三车这个人。” “那是自然。” “既然如此,就不打扰公子了,就此告辞。”刘三车眼中闪过一抹喜悦,抱拳一礼。 “公子若有机会到西川,要寻在下,在西川府随便找人一问便知。”刘三车走到门口,回头嘱托一句,将凌云飞推回屋内,转身而去。 “商人?自己也是商人,怎么就没有这付做派呢?也许刘三车才是一名真正的商人。”凌云飞自嘲一笑,也不知这般轻易放过此人,是福还是祸? “西川府随便找人一问便知。这刘家必是西川有名的大户无疑。” *** 凌云飞推辞不得,只好与孤宴衡一起潜回了昌吉拉。 事情与他所料一模一样——等他们赶到时,别伊全家的脑袋已经全部挂在了城墙之上,当然因为古曼丹丽被他托付在一户牧民家里,得已幸免于难。 找人一打听,才知昨晚在素阿被刺后不久,别伊全家就已遭了毒手。看来帖木扎的手下智囊,早已将一切事情看得清清楚楚,安排得妥妥当当,根本不给别伊这个替罪羊半点机会。 为别伊报仇,凌云飞是不会做的。政治斗争,你死我活,杀几个替罪羊又算什么,仇从何来? 从另一方面来说,别伊一死,古曼丹丽在西戎国再无牵挂,凌云飞这次西戎之行终可告一段落。虽然得失尽在一念之间,但幸运仿佛总在若有若无的伴随着他,他内心深处的自得之感自是越来越强,一旦这种自信成长为一颗参天大树,无形无迹的原动力将推动他无畏地迎接各种挑战。患得患失的犹疑终于从此时起慢慢从他的身上脱落。 *** 东狄、北卑同时大兵压境,睿丽王朝面临成立二百多年来最为严峻的形势。 内患未定,外患复至。 纯宗皇帝面临他登上帝位来,最痛苦最艰难的抉择——攮外?攮内?若两者都不可行,那又如何? 燕骥遥、凌治方坚决不同意割让领土救和,自是在纯宗皇帝的意料之中——他们关心的是史笔的清誉,史策上的美名,哪里是真心为了他这个皇帝。只有南宫峻的话让皇帝稍稍感到了一丝安慰,毕竟他的出发点全是以皇帝的利益为核心的。 招降张立朝是很好的一招棋吗。既可在李天涯的前进道路上多竖一道关口,也可给李天涯那个冥顽不灵的小子立个榜样——只要你降了朝庭,朝庭绝对不会亏待你。 跟北卑、东狄的谈判可以慢慢拖吗?拉拢一边,打击一边,一边给肥肉,一边给青草,若能挑拨他们狗咬狗,割块地给他们又有什么了不起的。睿丽王朝这么大,何在乎这小小的一府一县。只要我龙椅坐得安稳,少块地,少管几个人,我还不是照样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玩的玩,又不会少一根汗毛。 *** 张立朝还是半死不活的样。他心中明白,没几天折腾了——就是能折腾,又能怎样?既然朝庭许了他石门候,那就石门候吧,总比那个侍郎大多了。三品到超品,凑合吧。 朝庭宣诏的使臣怎么还不来?张立朝蜷缩在虎皮椅上,渐渐有些支撑不住。本来吗,这么长时间都躺在床上,猛然这么一坐,还真够呛。若不是为了几个儿子,他犯得着纡尊吗?看看时日无多,以王的身份薨,总比候要响亮许多吧。奈何儿子不争气,若这么两眼一闭,世袭候?呸!那三个小畜生配得上这样的地位吗?可若不如此,他们恐怕都死无葬身之地,总不能让张家自此而绝吧。只好委屈一下自己了。 迷迷糊糊之际,脚步声响起,那个一肚子草包,还自不知,整天自以为势的大儿子张石门从“大”殿的门口闪了进来。 张张惶惶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东西。不对呀!这小畜生拿着一把剑干什么?咦!剑上还在往下滴血,这小混蛋肯定又跟人打架了。这个不争气的混帐八王糕子!怎么就没有长进。 “畜生!”张立朝想大吼一声,然而身上力气太差,与其说吼,倒不如说是低语。 “父亲。”张石门走上前来,旁边的几个宫女太监清清楚楚看到这位大“王子”的身体在轻轻抖动,说话声也是颤颤的。 “王子,进殿是不能拿着武器的,这是规矩。”被张立朝封为总管的那位伛偻着身子的太监,见到了带血的剑,胆战心惊,还是大着胆子提醒了张石门一句。 “规矩?狗屁规矩!”张石门咬咬牙,一剑劈去,那太监惨叫一声,扑倒地上。余下的人吓得屁滚尿流,齐齐俯身于地,叩头不止。 “畜生,你想干什么?”张立朝惊出了一身冷汗,恢复了些精神,声音大了不少。 张石门手上的剑险些脱手,蹬蹬蹬向后连退几步。当看到其父又无力向后靠去时,胆气又生,咬牙切齿道:“你做过了几天石门王,就不管别人了。投降?我将朝庭派来的人杀了,看你还怎么投降?” “你说什么?”张立朝险些从椅子掉下,两眼瞪得大大的,一脸不可置信之色。 “你愿意从王降到候,我可不愿。人已经杀了,你看怎么办吧?”张石门看着父亲痛彻心肺的模样,大感快尉,心中暗道:“老家伙!你也有今天。” “来人哪!”张立朝冲殿外大喊,到了这时,他已知这个儿子要起不诡之心。 良久,殿外无声无息,一点动静都没有。 看着逆子得意洋洋的那张脸,张立朝算是彻底绝望了。 睿丽王朝纯宗七年七月,张石门杀朝庭招安使臣,弑父张立朝,自立石门王。仅过半月,他被海艳菲所杀,其两兄弟皆亡,张氏一脉自此而绝。石门府落入了李天涯之手。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十二章苍蝇~ 李天涯兵不血刃占领石门府,声威更盛。青州府驻军即使没有得到上峰的命令,此时也不敢轻撄其锋,更何况上面又下了死守命令,他们自是可以心安理得呆在青州府城悠闲度日。 朝庭的如意算盘落空,净州形势危如完卵。 不成想,北卑、东狄这次的行动步调非常一致。朝庭派出的谈判使节,鼓动了三寸不烂之舌,在两国一致的口径下,徒劳无功。想来双方采取行动前,已充分考虑到了这种情况。 挑拨离间既然不成,想来是朝庭的承诺,根本不足以让两国撕破脸,当今之计,除非再做让步,将更大的利益给一方,或同时满足两国的要求,否则只剩下打这一条路了。 *** 王开达眉毛紧紧地挤在了一起,脸上的乌云都快到下雨的程度了。 “我们这六七千人,北卑怎会看在眼里。初来时我们跟他们借兵,他们以永平府局势已定,时机不对的借口相拒。如今机会来了,他们却完全漠视我们的请求,将我们甩在一边,自已阵兵五万于鸡鸣关。现在看来,永平府显然是北卑的首要目标,倘若永平府落入北卑之手,以我们的实力,无论如何是要不回来的。那我们可就真成了孤魂野鬼,有家无处回了。大家说说,我们该怎么办?” “再忍忍吧。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虽说北卑、东狄此次共同行动,但在国家利益面前,那纸协议只是一张薄纸罢了。等着瞧,分赃不均,他们非撕破脸,打起来不可。到时,我们便可渔翁得利。”说话之人是王开达的远方堂弟王开远。 郑去华从进屋起,就直直看着窗棂上的一只苍蝇,脸上神情似喜似悲,仿佛对此次的议题没有半点兴趣。 “郑先生,您看呢?”王开达看了他移时,见他毫无所觉,忍不住开口相问。 “看见这苍蝇了吗。天气冷时,它销声匿迹,生机断绝,气候一旦变暖,它立时又会出现。这小东西对时机的把握是多么的妙到毫巅,人是绝对比不过它的。”郑去华喃喃自语,所问非所答。 “先生要研究苍蝇,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最要紧的是我们必须马上制定出相应对策,以解决永平府的危机。” 郑去华对王开达的话,没做理会。站起身形,小心翼翼地走到窗棂前,慢慢伸出手来,对准苍蝇停身位置,猛地一掌拍下,那只苍蝇听到风声,在掌及身的一刹那,轻盈一闪,飞到了远处。 “看见了吧。这小东西对危险的感觉是多么的敏锐——我的动作足够小心了吧,速度够快了吧,然而只因我这一拍带出的风声,被它发现,还是让它逃了。” 这时屋中的每一个人都已明白这位足智多谋的人物,话里话外含蕴很深,不是闹着玩呢。 “我们现在就好比是这只苍蝇,北卑就是我这只手掌。”郑去华随手要过一名武将的剑,将薄薄一册书挖了几个洞,再次悄悄走到苍蝇停留的位置,书拍的一声拍了下去,苍蝇顿成一个小小的肉饼。 第87章 “苍蝇与手掌实力相差太过悬殊,这次手掌稍稍借助了这本书的力量,轻易就将苍蝇灭了。刚才我说了苍蝇对时机的把握本领很强,它躲我这一掌的速度也足够快,但它稍稍疏忽一瞬,就被我灭了。” “先生的意思是……”王开达脸上变了颜色。 “我们的利益已与北卑的利益发生了冲突,那么对北卑来说,我们是不是变成了一只讨人厌的苍蝇?而人们对付讨厌苍蝇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它消失。大家说说,我们这只苍蝇如何才能躲过手掌这一击。” 每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先生,您说我们该怎么办吧?”王开达脸上一片焦急。 “苍蝇要想躲开手掌的一击,有三个办法。一是远远离开它,让它找不到;二是想办法诱使手掌去干别事,没时间理会它;三是苍蝇停身在刀刃、棘荆等能伤害手掌的东西上面,故意引诱手掌击它,它再脱身,让手掌没有提防之下,受到重创,使手掌无力再伤害它。”郑去华说到此处,微微一笑,“大伙说说,哪一种方法最好?” 还未等别人回答,郑去华自顾道:“很明显第三种办法最好。然而在目前的情况下,第三种办法根本没有付之实施的条件。所以,折衷一下,将第二第三办法揉合一处,也不算差。虽然导致的结果不是最佳,但结局估计也是大家乐于见到的。” “先生的话有些言过其辞了吧,什么苍蝇、手掌的。我们不是苍蝇,北卑也不是手掌。若不是北卑在我们落难时伸了一把手,如先生所说,不用手掌来击,冻也把我们这些‘苍蝇’冻死了,哪还容我们活到现在?依我看,事情根本没有您说的这样严重。若是因为我们自己起了疑心,得罪了北卑,我看那才是自寻死路呢。”王开远对郑去华的话明显不以为然。 “在北卑人眼中,我们只是一帮乌合之众,是鸡肋。先前若不是看我们对永平府还有一定的影响力,还有可供利用的价值,他们能收留我们吗?如今,睿丽王朝内忧重重,战胜东狄、北卑联合入侵的几率几近于零。在这种情况下,朝庭将永平府割让与人的可能性是很大的。若北卑目标已达,我们又多次透露出永平府是我们的‘禁娈’,不容他人染指的意思。我们和北卑目标相同,利益相背,你说它会如何对付我们?” “这……”王开远被问的张口结舌,不再出语反对。 “既然大家意见统一了,郑先生您就说说,我们该怎样做?” 郑去华摇了摇头,道:“值此生死悠关之际,我们出不得一丝差错,容我再考虑考虑,如何?。” 众人都迫切想知道郑去华有何妙策以度难关,闻听此言,不由皆大失所望。 有人心中不免腹诽:没有想好,还是根本未想到?这般大言不惭,故作姿态,玩深沉。太过份了! 待众人纷纷起身之际,郑去华向前两步,赶上王开达,轻轻拉了他一下。 王开达对上郑去华的目光,轻轻点头。 是夜,王开达堂兄王开远突然得暴病身亡,同时还有几个与他平时来往甚密的人无故失踪。 缘此,第二天王开达下了严令,没有他的亲谕,任何人不得私自离开,否则按军法论处。 *** 海燕菲眼睛瞪得铜铃大,上窜下跳,连喊带叫,无论郎夫人如何劝,她勿自不依不饶,不肯罢休。郎碧空看她闹得实在不象话,厉声一吼。若是平日,这一吼足可让她噤若寒蝉,但这次却对她半点作用不起,仿佛她突然之间变了另外一个人,对父亲的威严丝毫不以为意,“人呢?人哪去了?今天你们若不把她还给我,我就一直闹下去。” “是你自己非要去石门府的。人家左等你不来,右等你不回,只好先走了。” “少骗人,我不信!我们明明说好了,我不回来,她不走。她是那种绝对不会违约的人,是一言九鼎,胜过须眉男子的奇女子。所以您说什么我也不信,一定是你们把她关起来了,快把她放出来!” “菲儿,要我说什么呢?她是你的救命恩人,也就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你说为父是那种见利忘义,以怨报德的人吗?从小到大,为父几时骗过你?” 大大的眼睛在郎碧空的脸上转来转去,脸上惊怒之色稍稍缓和。 翘了翘鼻子,嘟起了嘴角,海燕菲哼了一声:“我已不是小孩子了,上次刺杀皇帝,累得您的手下精英损失甚巨,是我不对,我已向您认错。但这次我是绝不会错的——她来自塞外,半点水性不识,而没有你的命令,哪艘船敢搭乘她离开,难道她会飞不成?无极岛就这么大,你的王令已发出去十多天了,怎会没有她的影子呢?我不信!所以唯一的可能是您把她关起来了,准备以她为诱饵,与她的哥哥元雪阳谈判,是不是?是不是?” 郎碧空的心格登一下,脸上却是半点神色不变,只把眼睛瞧向夫人,恰好与夫人疑问的眼光对个正着,郎碧空微微摇头,道:“都是你把她惯坏了,没大没小,目无尊长,太不象话了!” 郎夫人嫣然一笑,风致楚楚,嗔怪道:“怨我吗?女儿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难道你就没有责任?” “我成什么样子了?你们若是嫌弃我,我可以走的。只要你们把雪晶姐姐还给我,我立马就走,省得你们看见我觉得讨厌。” “好了!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整天疯疯颠颠,乌七八糟,也不怕嫁不出去。父母把你养大,说你两句就不行了,你浑身带刺,别人摸不得,连父母都说不得?” “我错了,你们说我,我当然听,是非曲直我还是分得清的。雪晶姐姐屡次三番助我救我,恩同再造,我若是对她不起,那我还是人吗?”海燕菲说到此处,神色已是泫然欲泣。 “好了,乖女儿,你的心情,娘都理解。你的雪晶姐姐从来没见过大海,也许躲在某种玩得上瘾,不思归呢。无极岛虽说不大,但怎么也有几十万人口吧,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哪能容易找着。她武功高强,心思机敏,不会有事的。你若实在放心不下,娘帮你一起找,你看行不行?” “这还差不多。”海燕菲脸上露出了笑容。 *** “天涯,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郎碧空神色有些沉郁。 “礼是送到了,他已答应帮忙。不过东向辉、肖望南日渐势大,连东狄的皇帝都要顾忌他们三分,事情恐怕不太好办。 “她的女儿不是皇帝的爱宠吗?这枕边风的威力是绝不能小瞧的。” “可毕竟还存在变数,这点我们是必须要考虑的。”李天涯脸色有些憔悴。 “若事不成,变数更大。那个丫头有多大的作用,我们谁也说不准,能不走这步棋尽量就不要走。因为不管成与不成,这事若是传出去,总归不太好。” “是!元雪阳此人志向高远,为了自己的前途,是不是会顾念兄妹之情那可是难说的很。而金岁寒虽说在东狄威名远震,但他出身贫寒,势力有限,即使心疼徒弟,估计也是使不上力的。” “不错!但这人武功厉害非常,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吧。” “听您的,不到万不得已,不用这招棋。” “对了!你的师妹今天向我要人,估计是闻到了什么风声。记住,不管她如何纠缠于你,你都绝不可泄露半点风声,更不可让她揪住小辫子。” “您就放心吧。” “不管形势如何,抓紧时间壮大自己的实力至关紧要。你提议先取双鱼,夺陆安,占丰城的计划我看还要再考虑一下。你看能不能这样……” 请继续期待《再世风云》续集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一章烧船~ 就在各方势力互相纠缠,勾心斗角之时,凌云飞一行人怀着复杂的心情,进入了中州地界,此时正值纯宗七年七月最后一天。 此时此刻,正是中州每年最热的时节。 将近两个月不下雨,使中州的夏天少了往年的闷热潮湿,多了从所未见的干燥暴晒。太阳从早晨刚刚升起,洒下第一缕阳光之时,难耐的燥热便已开始。由于天空少云,阳光毫无遮挡投射而下,更增了几分威势,天地之间白亮一片,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本来江南河道纵横,灌溉系统非常发达,只要河水保持在一定的水位上,收成即使减少,也还能凑合着过。无奈许多小河在烈日炎炎之下,河水蒸发殆尽,裸露出裂开大嘴的河床,已失去供水的功能。仅剩寥寥数条水量充沛的河流勉强维持附近水田的生长需要,收成大损,不可避免。 中午,正是天上下火的时候,中州的大街小巷少有人迹。 云鹏负手站在大厅中,呆呆看向窗外,良久,才回过身来。 “纪北都跟着你说了些什么?”云鹏看着恹恹不振的儿子,脸色不太好看。 “还能说什么?问妹妹的事呗!”云惊天仿佛有些不情愿,说话有气无力。 “你如何答他?” “按你的吩咐呗!我哪敢说别的。” “混帐!有你这样跟老子说话吗?”云鹏大大的眼睛一瞪,眉毛竖了起来,“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纪香是很好,但她绝对不适合你,你怎么就是不听。不争气的东西。你看你这模样,哪里还象年轻人?” 云惊天脖子一梗,头一低,一言不发。 云鹏发了一通脾气,不见丝毫效果,更感愤怒。 第88章 长长吸一口气,勉强抑制再发泄地愿望,放缓了语调,“你现在不理解为父,我也不怪你,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为父的苦心的。”他来回走了几步,“你先下去吧。好好想想,人一生中哪些事最为紧要。” 待得云惊天离开,云鹏双手一拍,屋中无声无息多了两个人出来。 “都安排好了吗?”云鹏头也不回,很平淡的问了一句。 “一切都已安排就绪,就等您一句话了。” “那好!你们两人马上动身,以助你们大师兄一臂之力。记住!一定要办得滴水不露,不可留下一丝痕迹。” “您就放心吧!”那两人弯腰深深一躬,慢慢倒退着行出门去。 *** 闻人方轻轻叹口气,来中州时间不长,叹气的习惯已在不知不觉间养成。 “大人,几家故意哄抬米价的粮店已被查封,米价已开始回落,您应该松一口气了,为何还叹气?”旁边陪坐的粮道使应天成有些不解。 “米价回落?二十两一石的米有多少人买得起,你算过这账吗?老百姓买不起米,肚子空空可是会造反的。” “端州的赈粮已在路上,估计再有几天就到了,您还担心什么?” “现今的官员已不比从前,办事拖拖拉拉。几天?十几天能到就不错了。谁知这十几天里会发生什么事?粮食一日不到,我这颗心就放不下来呀。” “卑侄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说?”应天成眼珠一转,笑脸送上。 “你我份属同僚,都是为朝庭做事,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大人说笑了,你这话卑侄如何敢当。卑侄虽历属户部,还不是一直仰仗您的照顾。对卑侄来说,上司的命令可以不听,但您的吩咐卑侄绝不敢不从。”应天成一脸谦卑,一心卖好。 “好了,别绕弯子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闻人方稍有些不耐烦。 “那卑侄可就说了,希望大人您听了不要生气。”应天成脸容一肃,“说句不中听话,前些时日大人您雷厉风行地整顿中州的社会秩序,效果之好,我们这些做属下都是很佩服的。但中州的百姓却不这么看,他们私下里都说你是酷吏呢。依卑侄之见,反正您的名声已出去了,多几人少几人骂您,又有何关系,不如……” 闻人方脸色没有任何变化,淡淡问道:“不如怎样?” “不如找借口再查抄几家大户,如此一来,粮食有了,您也就踏实了。” 脸上现出一丝苦笑,闻人方摇摇头,喃喃道:“我按陛下旨意行事,所行一切依照国家律条,百姓骂我,那是他们素质未到,教养不足,我是绝对不会怪他们的。只要我问心无愧,这就足够了。如依你成大人所说行事,我恐怕不但真的成了酷吏,也成了祸害百姓的赃官了。我平时口口声声说要当百姓的父母官,难道我在你们心目中是口心不一的伪君子?成大人,我要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如此想的?” 应天成哪想自己的马屁拍到了马蹄上,听闻人方如此相问,措手不及,心中稍有慌乱,忙答道:“大人在卑侄心目中一直是恪尽职守的好官,是卑侄学习的榜样,怎会是赃官呢?大人若是赃官,那天下还有谁称得上清官?卑侄是看大人着急,想为大人解忧,根本未虑及其它。” “好了!好官赃官个人自知,方才是我一时执着,让应大人见笑了。”闻人方摆摆手,“话题扯远了,现在说正经事。”他略略一顿,继道:“应大人,这次从端州调粮赈灾,事关重大,绝对不可以出现任何差错。为防万一,我特意请中州水军提督拨一千人队,由你带领前去迎粮。还望应大人不辞辛苦,为中州的百姓走上一遭。” “这个……这个……”应天成脸上变了颜色,支支唔唔,欲语还休。 “这个什么,有话就说,若你实在不愿,我可以另选别人。”闻人方有些不高兴了。 “好吧!在下身为粮道使,迎粮也算是份内差事。”应天成咬咬牙,点头答应。 “好!待大人回程之时,我上表朝庭,为你请功。” “多谢大人!” *** 中州,明安府,花都县。 花都县顾名辞意,那是花的海洋,花的世界。只可惜,经过二个月的大旱,别说花,就是连草也未见到多少。 两个月大旱,丽水河水位下降,每船最多只能装运一百吨,百万石米,需五百艘大船。若不是水军腾出战船,装载粮食,仓促之间,若是只靠征用民船,一时之间,无论如何是征不够的。 运粮船一字排开,绵延数里,声势浩大。 到达花都县,天色已晚,押运的主官下令船队抛锚休息。 经过一天的航行,每个人都累了。是啊!烈日炎炎,河面上风势不足,帆不足以带动吃水很深的大船。幸好船体两侧装有木叶轮,一轮叫做一车,全靠人力踏动,这般逆水而行,其累可想而知。 三更鼓敲过。 河中数百艘大船上悬挂的死气风灯明灭不定,映得河面上不断涌动的点点波光凄寒清冷。码头上不时有巡逻士兵走过,鞋底踏在石板上的声音,显得很是深远。 梅念臣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幽幽的光,心头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他又想到白天与净饭的一番争论。 “历史的走向顺其自然最合乎天理了,你何必一定要凭人力改变它?”这个臭道士自小修道,道家的那一套东西看来在他脑海中已是根深蒂固,很难说服。 “顺其自然?胡说八道。历史是由人写的,也是由人创造的。若是不如此,你干吗跟我这种人搅在一起,从事这改变历史的勾当。” “这叫改变历史吗?我们这叫推动历史前进。” “还不是一回事吗。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夹七杂八,纠缠不清,真是莫名其妙!” “不管怎么说,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允许你去做这种这伤天害理,鬼神不容之事。” 心慈手软,做事思前想后,偏偏脾气又臭又硬,怎么以前就没发现他这么多的毛病?梅念臣心中暗叹。想是这样想,他心中的内疚之感却是挥之不去。点了他的穴道,捆了他的手脚,是不是有些过了?可是事情紧急,时间紧迫,不如此也没别的办法。等事成之后,回去再好好劝劝他,总不能事情刚有点眉目,就窝里反吧。 “下水!”梅念臣排除杂念,下达了行动的命令。 数百名身穿水靠,嘴上衔竹管之人,几乎在同一时间翻身入水。动作很轻很快很齐,眨眼之间除了涌动的水波,河面又恢复了平静。 “跟我来!”梅念臣满意地点点头,手一挥,猫腰向前行去。他身后无数黑影闪动,随着他的手势悄无声息地挺起了身形。 前面不远就是码头。梅念臣对身边的人低语了一声,那人张嘴发出了猫头鹰的叫声,梅念臣身后的人伏倒了一大片。 梅念臣带着身边的百十号人伏身地上,匍伏前行。 不远处一队巡逻兵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梅念臣手攥成拳头,手心全是汗水。张开了嘴,轻吐一声,“放!”话音犹在嗓子里打转,河里突然骚动起来,河中大船上几乎在同一时间亮起了灯光。 “糟糕!河里的人被发现了。”梅念臣心突地一颤,额头上的冷汗刷的一下流了下来。 那队巡逻兵士发现了异常,停住的脚步。这时,嗖嗖嗖地箭响自梅念臣的身侧,十余名兵士还未等明白过味来,已全部倒在地上。 “怎么办?是撤?是战?难道丢下河里的人不管了?”梅念臣脑中一瞬间闪过了无数的念头。 “不成!绝不能将这些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人手丢弃,否则以后谁还会再诚心跟你?” “跟我上!火箭准备!”梅念臣狠下心来,带着人向码头冲去。 数百艘船,数不清的灯光照得岸边白昼一般,再没有隐身的可能。在这种形势下,梅念臣下达进攻的命令,实有些迫不得已——总不得什么都不做,丢下百多兄弟,灰溜溜仓惶而遁吧。 梆梆梆……数声梆子声在河上响起,声音沉闷,含蕴着一股透人心扉的肃杀之意。 “卧倒!”梅念臣只觉这梆梆梆的声响,仿佛带着种无形的压力,重重敲打在他的心上。总算他还是保持着头脑的冷静,知道这般不管不顾硬冲上去,在如蝗的箭雨中,手无遮挡之物,每个人都很可能变成刺猬。 船上配制用于水战大弓的射程要远远超过一般弓箭,所以梅念臣一帮人根本无法对运粮船构成威胁,完全被压制住。 咚咚咚,如雷的鼓声,响成了一片,丽水河中所有运粮船船帆,呼啦啦……呼啦啦……争先恐后地升了起来。最前面的运粮船冲起了尺高的波浪,开始了缓慢地移动。随着起动的船越来越多,荡起的波浪越涌越大,一重重一层层向后面传递,片刻之间还在沉睡地丽水河在嘈杂、低沉、高亢的噪声里醒了过来。 就在这时,丽水河上游冲下来一大片竹杆,在这种时候,根本无人注意到这等微小的细节,任由它们冲向了大船。 波浪翻涌,将竹杆荡向两边。很多竹杆在这个时候突然无声无息的裂开,河面上飘起了诱人的油香。突然河岸不远处,闪过三点火光。火光刚一亮起,便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高速,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非常准确地落到了竹杆位置。 “轰”的一下,河面上一条火龙升了起来。 突前的大船被火包围,。 上游在这时冲下无数燃烧的竹排,河面上的火光直达天际。 第89章 梅念臣目瞪口呆,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二章内讧~ 纯宗七年八月初,为驻扎动云关五万东狄大军运送粮草的运粮队受到袭击,所有人员几乎伤亡殆尽,粮草全部被烧毁。等到元雪阳得到消息,派人赶到,现场只留下满地的灰烬,遍地的尸体。 据躲在死尸堆里,侥幸逃脱的一位士兵讲,袭击者皆面蒙白巾,骑术精良,训练有术。整个战斗过程中,没有一个人讲话,仿佛都是哑巴。临走之时,袭击者不但将同伴的尸体全部带走,而且竟然残忍地在每具尸体的要害位置都补了几刀,看样子似乎唯恐有活口留下。 元雪阳在知悉了情况后,亲自去现场查看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这伙来历不明的人,行事之密,做事之谨慎,确是罕见罕闻。连一把刀,一缕布也未留下。 为了这件事,元雪阳推迟了与睿丽王朝第二次谈判的时间。 在这种微妙时刻,发生了这种事情,北卑无论如何都是被怀疑对象,很难脱得了干系。北卑主事者自是明瞭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以最快的速度派人通告元雪阳,说他们遵守约定,绝不单方面与睿丽王朝谈判,誓与东狄共进退。 本来元雪阳在心中已将袭粮者的身份锁定在北卑人的身上,如此一来,他又有些吃不准了。就在他犹疑之际,动云关守城门兵士从过往几位商人身上得到了线索,将几位商人扣下,一级级禀到了元雪阳那里。 经过细细询问了解,终于搞清了事情的原委。原来那几位商人远远看到了撕杀的场面,吓得屁滚尿流,藏在草堆里,躲过了一劫。当袭击者从他们的旁边经过时,忘形之下,无意中露出了口封,正好被他们听到,袭击者正是北卑人。而北卑如此做法的原因很简单——睿丽王朝答应做出更大让步,以换取联北卑抗东狄。 元雪阳派往睿丽王朝的斥候在过后不久也给他带来了消息,证实了睿丽王朝确实打算对北卑做出更大的让步,以期与北卑达成秘密协议,共同出兵,对付东狄。 历史上,北卑、东狄恩怨纠缠。撕毁协议,互拆墙角的事件不知发生过几许,战场兵戎相见便如家常便饭一般。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先例,元雪阳对袭击者是北卑人的消息已差不多完全相信了。 如他元雪阳还蒙在鼓里,背后被盟友突然插上一刀,前面再遭到睿丽王朝军队的攻击,动云关势必岌岌可危,但他既然知晓了睿丽王朝和北卑的阴谋,情形当然要另当别论。 就在他咬牙切齿,苦思对策,准备让北卑也偿偿吃哑巴亏的滋味时,皇帝陛下的圣旨到了。 老皇帝远在都城梁州,这次竟然未卜先知,预见到了北卑的反复无常,预见到了这次与北卑联合军事行动的失败。元雪阳双手捧着圣旨,边看边冒冷汗。最近一段时期,皇帝厌倦了朝事,将国政交与太子处理。他眼见太子大事将成,对待太子殷勤许多,与太宰大人走得越发近了,相应地在他内心深处老皇帝的影子自然而然地越来越淡。此次读到老皇帝的圣旨,才真正领悟到了姜是老的辣这句古话的真谛。概因政治斗争,权力更迭,往往伴随血与火的洗礼,是冷血与残酷的较量,一旦涉及亲情、感情,定会象扔垃圾一样,毫不犹豫地被丢弃一边。这样的事他听过太多,活生生的事例他也见过几次。心中不免想到这“厌倦朝事”是不是老皇帝以退为进,试探太子的一种策略?若真的如此,那说明了什么?——老皇帝内心深处是否已对太子不满?沿着这个思路想下去,越想他心中越是不安。 来时太子言之凿凿,事不成,绝不退兵,谁知皇帝和儿子唱起了对台戏,偏偏下旨令他退兵。父子两人,一个是现时的掌权者,一个可能是未来掌握他元雪阳命运的人物,他究竟应该听谁的。元雪阳左右为难,面临着艰难的选择。 *** 凌云飞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由呆住了。 这哪里还是美景如画的江南,这哪里还是赫赫有名的南北二江之一的龙江府。 睿丽王朝素有北望江,南龙江之说。北望江是指净州所辖的望江府。望江府北高南低,南面紧靠丽水河,其间更有丽水河支流白龙江穿流而过,自古便是富庶之地,更是产粮大府,府城的繁华程度虽比龙江府略差,但绝不亚于中州南部的明安府。而龙江府北依丽水河,南靠云龙山。丽水河数度决口淤出的肥沃泥土,被云龙山所挡,全部留在了丽水河和云龙山之间,土壤之肥沃甲于天下,再加上龙江府河流众多,雨水充足,粮食产量以府而论,号称全国第一。 以往这个季节,正是道路泥泞难行之时。而此时一脚踏上去,尘土飞扬,弥漫的烟尘瞬时将人包进了里面,呼吸大感不畅。不得已,只要避开官路,走两边。路两侧一大片,一大片的篁竹,弯着腰,叶子打着卷,挺拔的身躯伛偻下来,苍老了许多。他想象中绿油油一望无际的稻田,只有偶尔一片绿色从眼前闪过,绝大部分都变成了枯黄的稀稀落落的近似干草一样的东西。蝉声都成了稀罕之音,音阶也低了许多,听起来有一种哀惋地意味,反倒让人怀念起众声齐唱,喧噪热闹的那种感觉。 好热的天气!好毒的太阳! 古曼丹丽憔悴不堪的脸上被汗水淌满,干裂的嘴唇隐约有血线殷然,步履蹒跚,走起来呼吃带喘,吃力非常。云忌弱、客主涵虽然看起来要好上一些,精神也渐显萎靡,凌云飞知道该找个地方休息了,顺便寻些水喝。 前面找到一处背阴坡,让三女休息,凌云飞蹬上坡顶,四处打量一番,寻一处树木最多的方向而去。他内力大进,已到不畏寒暑的地步,所以尽管太阳烤得地面直冒烟,他却没有那种燥热的感觉,只感身上温温热热,舒适的很。 凌云飞顺着林中的蜿蜒小道渐行渐深,边走边侧耳倾听是否有水流的声响,走了好久,依旧无所得。林中很静,蝉声稀,鸟声也稀。不时见到有树的叶子变成黄色,更见到许多只剩下光秃秃树枝的已经旱死了的树木,联想到惨淡的稻田,凌云飞已知这次旱灾,百年罕见——或许他盼望许久的星星之火终于有了燃起燎原的机会。 阳光少了树叶的阻碍,在林中地面上晃成了斑斑驳驳的一团团,一片片,遮荫的效果大减。反正阳光多点少点,对他凌云飞都是一样,却也不以为意。 走了大半天,不要说水,连块湿的地方都未找见,凌云飞不禁大感失望。就在他转身要往回走之际,他听到了嗥的一声怒吼。 这声嗥叫,雄浑粗壮,直冲天际,林中的树木仿佛都在这叫声中抖动起来。方才还静静无声的树林,在这吼声中,突然热闹起来。鸟扑动翅膀声,野兽惊惶乱窜的奔跑声,唧唧喳喳、呜呜呱呱各种声响转瞬间响成了一片。 “老虎!”凌云飞险些惊叫出声。他虽然未见过老虎,但老虎的故事他自小不知听说过多少。知道这百兽之王,身躯庞大,行动敏捷,厉害非常。 “救命啊……救命啊!”在老虎的咆哮声中,凌云飞听到了有人在喊救命。尽管声音嘈杂,凌云飞听得却是很清楚——呼救命声是由两个人发出,一个苍老低哑,一个尖锐稚嫩,分明是一老一小两个人。 以凌云飞这时功夫,除了人或者神怪传说中的动物,实不用惧怕什么,略一凝神,展动身形向高呼救命的方向奔去。 一只斑斓猛虎,前肢前伸,大眼圆睁,虎视眈眈地盯着它前面不远处的两个“猎物”。一位胡须花白,衣衫褴褛,面有菜色,浑身哆嗦的老者双手张开,无意识地向前摆动。老者身后一个稚龄男童紧紧拉着他的衣襟,将脸埋在他后背上,颤抖不已。 那虎又是一声大吼,后爪一蹬,前爪突扬,带着凌厉的劲风,向前扑去。在激起的弥漫烟尘之中,一个硕大的昏黄影子带出了万钓的气势。 凌云飞心念一动,身形飘起,冲上前去。他这一冲的速度好快,右手一伸,抓住了老虎的尾巴,他唯恐一只手力道不够,左手跟上,双手同时运力,猛地向外一甩。老虎前扑的速度如此之快,力道之大可以想见,再加上老虎本身的重量,要想撼动它,殊是不易。凌云飞力贯双臂,发出一声大吼,那虎竟被他生生扔出两丈开外,实实砸在一颗大树上。凌云飞全力以赴之下,力道之重非同小可,任老虎再是皮糙肉厚也是禁受不起,呯的一声,掉到地上。老虎犹有不甘,大大眼睛狠狠瞧向凌云飞,挣扎着想站起身来,凌云飞抢上前去,连着数掌拍在它的头上。老虎一口口热血喷出,脑袋扎到地上,再也不能动弹分毫。 看看被自己踩了小半寸的深坑,甩甩有些麻木的双手,凌云飞走向老人。 老人依然保持双手伸张的姿势,眼睛睁得大大,空若无物。凌云飞叫了几声,得不到回应,不禁心头一跳,用手在老人的眼前晃了晃,还是没有动静。把手伸到他的鼻下,试了试呼吸,还好,虽然粗重,若断若续,总还是有气在交换。 想是老人虽然鼓起勇气,一心要保护幼儿,但当老虎扑过来时,心中实是承受不了这样的恐惧,惊吓过度,昏了过去。 凌云飞走到老人背后,试图让那七八岁幼儿脱离老人,哪成想,那孩子双手抓得死死的,他稍稍使力,柔声抚慰几句,那孩子小嘴一张,哇哇大哭,反而抓得更紧了。 第90章 没办法,只好放弃。用手掐掐老人人中,再轻轻在他的百汇穴输入一缕真气。老人长出一口气,啊了一声,眼珠缓慢地转动了几下,终于醒了过来。 老人的身了向前猛地一倾,嘴中模糊了叫了一声。凌云飞用手在他胸中一托,助他稳住了身躯。 老人眨了眨眼睛,看到了凌云飞,神色犹是惊疑不定,喃喃道:“我还没有死吗?” “您这不是好好的嘛,怎么会死的呢。”凌云飞微微一笑,答道。 “孩子!我的孙儿呢?他在哪?”老人突的狂叫起来。 “爷爷,孙儿在这儿呢。”那孩子怯怯应道。 老人转身抱起孩子,狂吻不止,老泪纵横。 凌云飞看着这祖孙情深的场面,心中一酸,不忍再看,转头他顾。 “是小哥救了老汉?那老虎呢?”凌云飞听到老人的问话,收起怅惘的情绪。 “老虎在那儿呢。”凌云飞伸手一指。 老人一声惊叫,昏浊地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盯视凌云飞半晌,扑通一声跪到地上,顺手一扯,带着孩子一同跪倒,不住地磕头,口中连声道:“小哥莫非是神仙不成?多谢救命之恩。” 凌云飞双手将老人和孩子扶起,温言道:“不敢当!不敢当!老丈且莫多礼。我只是会几手拳脚,哪里是神仙了。” 老人又磕了几个头,才站起身形。颤颤微微带着孩子走到老虎近前,伸手想摸,却又有些胆怯。 “没事!您就摸吗,它已经死透了。”凌云飞提醒了一句。 老人与那孩子好奇地摸了又摸,那孩子边摸边用敬畏的眼神看向凌云飞,口中问道:“莫非叔叔就是爹爹口中所说的侠客?” “就算是吧。你的爹爹呢?” “爹爹带人下山,寻大户借粮去了。”孩子眼中流露出骄傲的神色。 “老伯,这话从何说起?”凌云飞心头一跳,问了一句。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三章出手~ 老人兴奋的脸色随着凌云飞的问话,浮上了一抹悲凄。 “有什么办法呢?没法活了!我们五六十个村子,世代都住在那边的山谷中。”老人说着话用手向远方一指,“山里土地贫脊,粮食收成少,主要依靠打猎为生。以前山高林密,野兽很多,打个狼呀野猪狐狸呀,拿出山外,卖些钱,换回粮食等日常用品,日子还凑合着过。哪成想遇到今年这百年不遇地旱灾,山里草枯,树死,泉干,水少,野兽数量锐减”,老人摇摇头,似是要摇掉许多的无奈心酸,“你看那老虎瘦的,估计也是很长时间吃不饱了,只好下山,另寻出路。若没小哥,我们爷儿俩现在定已成了它的腹中之物。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只好想别的辙。” 老人絮絮叨叨前言不搭后语,凌云飞却听的很是用心,他已想到老人儿子所谓借粮的真正用意了。哪里是去借,分明是去抢——人没了活路,只有拼死一搏了,反正总归都是死。 “我儿子是五个村子猎户的头儿,眼看大伙揭不开锅,左思右想,只剩下山一条路。他联合了山中数十家猎户的头,带着上千青壮年,找县太爷谈判去了。这不都走了几天了,也没有个消息,老汉心中挂念,便带着孙儿出山看看。” “这里归属哪一县管辖?”凌云飞听老人说他的儿子已出去几天,还没有消息,心中咯噔一下,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有一件事情,他是绝不会想到的——这事与他多少都有些关系。端州运来的赈济之粮,成千上万人的生命所系,全都毁在了丽水河。虽然最终不是由梅念臣所毁,但若没有梅念臣吸引了押粮官兵的注意力,别人也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得手。冥冥之中,仿佛总会有一种力量,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落到该落到的人的身上。 “这里归名世县管辖。本来我是不同意我儿子的做法的,毕竟现任县太爷刚上任不久,官声还可以。但人总得要活下去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老伯,你知道哪里有水吗?我的同伴口渴,我来寻些水喝。等找到水,你就和我们一路吧,也许我还能帮上什么忙呢。” *** 名世县城不是很大,城方不过一里左右。 城里的大街小巷很是冷清,凌云飞并没有看到他想象中饥民充塞的景象。只看这县城的规模,总人口绝对不会超过一万,千把人若是一齐进入城里,就如一块大石掉进一方小池塘,应该颇具一番气势的,怎能这般平静呢? 这种反常的冷清说明了什么?凌云飞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不寻常平静背后潜藏的危险。 老人连问了街上的几个行人,得到的都是摇头,然后人迅速地逃离,仿佛象要躲瘟役一般。老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脚下仿佛灌了铅,若不是他的孙儿抓着他的衣袖不放,很可能要支撑不住了。 凌云飞完全明白老人的心情,知道劝也是无用,看看已快中午,便随便找了一家客栈,安顿下来。 说实话,自从踏上睿丽王朝的土地,凌云飞便一直处在一种忐忑不安的情绪中。中州情况不明,冒然带着三个女子回去肯定不是明智的选择,若不回去,又该在哪里落脚?向阳府?巨坑?他思来想去,竟觉得倘大的中州,竟然找不出他心目中理想的容身之处。 是不是要利用名世县这次机会搞出点名堂出来?细一思量,又觉得这样热血一涌,实不是一种理智的行为,过于轻率了。因为无论从哪一方面考虑,中州都很难说得上是合适的起事之地。别的不说,单只驻军一项,就足以让心怀叵测者胆寒。睿丽王朝最精锐的部队当然是在京州,略次一点儿的,便在中州。说是次一点儿,实际上是相差无已的。因为朝庭水军的大本营就在中州,睿丽王朝水军甲于天下(当然如此说法是将东海王的水军也算在内了。),实力非同小可。虽然军队中和官场一样充满着腐败,军纪废弛,战斗力无形中要打上几折,可若是用来对付一帮乌合之众,不会比碾死一窝蚂蚁难上多少。到底该何去何从?凌云飞举棋不定。 吃完客栈贵得吓人的简单饭菜——不能不简单,鱼没有、虾没有,更没有山珍海味,只是聊可充饥罢了。就这样,一顿饭也花了十两银子。在凌云飞结账时,老人的眼睛瞪得大大,眼珠子险些脱落地上。头不停地摇,嘴中喃喃不已,“十两?我们一家三口二年也用不完,这也太讹人了!小哥儿,不能就这样算了,去找掌柜的理论理论。太不象话了!” 凌云飞淡淡一笑,劝慰几句,心中却是酸酸的。中州号称天下富裕之地,遍地黄金白银,老人若是不说这话,他凌云飞哪里知道社会底层民众会贫困到这样的地步。凌云飞自小贫苦,但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经过这些年的发展,社会财富已增长了几倍,再怎么说老百姓也该从中得到一些实惠吧。可眼前这活生生的实例,带给凌云飞的除了震撼,是不是不应该有几分喜悦呢? 凌云飞很为自已心中的喜悦感到惭愧,偏偏却没法消除。 “凌云飞呀凌云飞,你快跟以前的你没有多大的分别了。” 带着恢复客思飞身份的客玉涵到处走走,虽然有些碍眼,却也不用顾忌太多。 “大姐,跟您打听个事。前些天,小女了走的时候,看到城里一下子来了很多人,闹哄哄的说是要找县太爷评理,怎么今天一回来,城里好象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客玉涵将这番话不厌其烦的说了好几遍,没有得到一句答复,这次又重新来了一回。 那位被她拦住去路的中年女人,听到这话,脸瞬时失去了血色。她极快地东瞅瞅西望望,急急道:“你一个女人家,问这些干什么?不要命了!” 客玉涵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另一手拖住中年女人,强拉她到了墙角。女人使劲挣扎,奈何比不过客玉涵力气大,想喊又不敢喊,满脸不愿地被客玉涵扯了过去。 “小妹知道如今这世道少一事不如多一事,可我也是身不由已呀!我家有一亲戚就在那帮人里面,他家来人求我父亲打探消息,我老父却不过面子,没办法,只好打发小妹出来问问。还望大姐行了方便。”客玉涵说着,眼圈就红了,眼睛里全是凄楚无奈。顺手又塞给中年女人一块重约五两的银锭。 眼睛紧紧盯在银光粲然的银锭上,中年女人欲言又止,良久才道:“罢罢罢,我今天就算积次德吧。不过你千万不能说出我来。” 得到客玉涵的保证后,中年女人才道:“我听人说,为首的十几个人全被抓起来了。听说……”她手臂抬起,手掌在脖子上一比。 “其余人呢?”客玉涵赶紧追问。 “都被关在军营里了。把总大人说了,每家必须拿五两银子来赎呢。不然……”手掌在脖子上又来了一下。 问清了牢房军营位置时,那中年女人已是满头大汗,脑袋左扭右转,眼睛里的不耐快要把客玉涵淹死了。 看着中年妇人如受了惊的兔子般仓皇而逃的背影,凌云飞的牙将嘴唇咬出了血。 “大哥,你看这几人慌慌张张的样子,真象被猫追的老鼠,多好玩!”客玉涵的声音将凌云飞拉回了现实。 “哎呀!不好!不会是忌弱姐姐她们出事了吧?”还未等凌云飞反应过来,客玉涵叫了起来。 凌云飞心头一跳。不错,这些人出来的方向,正是他们所居客栈的方位。 第91章 在这多事之秋,官府怕已成惊弓之鸟,不管是趁火打劫也罢,害怕所辖地方出事也罢,反正只要出现蛛丝蚂迹的风吹草动,官府脆弱的神经是爱生出事端的。 他哪里知道,中州赈粮被毁,那是多大的案子,把天都捅破了。闻人方被降旨留用,如不是非常时期,非掉脑袋不可。限期破案,从哪里破——除了从下游捞起的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几十具尸体,根本没有任何线索。赈粮没了,再调运,也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虽然官府已严令封锁消息,但这样大的事情要想瞒住谁都知道绝无可能,消息泄露之日,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敢说呀。案子是得破,但前提是必须保证不再出事,若灾民闹起了乱了,揭竿而起,案子即使破了,闻人方的脑袋也不是他自己的。经过与幕僚的一番长议,闻人方给下面下达了死命令,哪一方出事,主事者提头来见。所以各府各县治安之严可以想见。只要是陌生人,只要是有了出事的苗头,那是一个也不能放过的。 凌云飞懵懂无知,撞进了天罗地网里面。 “回去看看。”尽管很是担心,凌云飞脸上却是一片从容。 客栈外围了一圈衙役捕快打扮的人物,一个个刀出鞘,棍在手,神情很是紧张。 “客栈里面的人听着,只要你们乖乖束手就擒,一切都好说。否则刀棍无情,后果自负!” 客栈里面除了孩子尖锐的哭声,没有半点声息。 “进去拿人。”一个八品顶戴的人下达了命令。 “慢着!”客玉涵哪受得了这个,身形如风,赶上前去。凌云飞下意识伸手想拦阻,行动略慢,没有拦住。眉毛一凝,想想这样做也有好处,这些吏油子一个个欺软怕硬,让他们消受一下客玉涵的厉害,也好。 视线全转到客玉涵身上。 客玉涵身为公主,虽然脸上戴着面具,但自然而然的一种凌人气势却是遮掩不住,迫人心神。这些下面的小人物哪里见过这个,一时之间都有些愣冲。 “叫你们领头的说话。”客玉涵言语中流露出的威严,震得这帮人目瞪口呆。 “小人在!”八品小官屁颠屁颠跑了过来,低头哈腰,小眼滴溜溜乱转。 “你是县丞吧?你一个八品小官居然敢如此肆无忌惮地行事,谁给你这样大的权力了?好大的胆子!识相点儿,赶快滚蛋,不然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是,小人这就走。不过临走前,您得把身份说清楚,不然小人没法向上面交差。”面上诚惶诚恐,言语中却是不卑不亢。 “大胆!我的身份是你这种人能问的吗。再不走,本姑娘可要打人了。”客玉涵眼睛一瞪,语气越发严厉。 “您大人有大量,还请不要跟我们这些小人物一般见识。我们这也是奉上峰之命执行公务,还请您不要为难我们。”县丞舔了舔嘴唇,连连打躬作揖。 “我数到三,你们再赖着不走,后果自负。” 县丞咬了咬牙,心一横,小眼一瞪,冷冷道:“既然如此,只好得罪了。把这两人给我拿下!” “敬酒不吃罚酒。不知好歹的东西。”客玉涵未等县丞退远,一个箭步迫上,纤手一晃,揪住县丞的衣领,远远扔了出去。不讲理的遇到不讲理的,就看个人的本事了。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四章旧识~ 客玉涵指东打西,指南打北,身形飘忽,动作轻灵,游刃有余。外围又有凌云飞这样一堵高墙挡着,二三十人转眼间全作了滚地葫芦,无一幸免。 掸掸衣袖,双手互拍,客玉涵得意扬扬一笑,冲凌云飞眨眨眼,“怎么样?小意思吧?” “厉害!”凌云飞大拇指一竖,眼中闪过一抹揶揄的笑意,“你大小姐只想着过瘾,哪管别的。祸事既已闯下,这里不能再呆了,我们必须抓紧时间离开。” “干吗要躲?我还没过完瘾呢。这样的小喽啰,千八百的咱也不惧。”客玉涵撇撇嘴,一脸的不屑。 “跟这些人一般见识,没的污了你大小姐的玉手。”凌云飞丢下一句,转身想进客栈,突然之间他的眉头一皱,又停住了。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客玉涵敏锐察觉到了凌云飞的异常。 凌云飞淡淡道:“既然来了,就不要躲着藏着,还请出来吧!” “几日不见,凌兄越发威风了!”劈劈吧吧的掌声稀稀落落地响起,街道的拐角处闪出了三个人影。 “原来是你!”凌云飞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燕纪北,不禁大感意外。 “能在这里见到林兄,在下真是不胜之喜。”燕纪北嘴里说着欢喜,黑黑的脸孔却是板着,从他的眼睛里凌云飞看到了强烈的恨意。凌云飞心下不由有些奇怪,不就是比武输了吗,堂堂名门之后,皇室宗亲怎么这么小家子气。 “彼此彼此。”毕竟燕纪香对他凌云飞有恩,礼数上不能失了。 “林兄勇救弑君逆贼,在刑部要捉拿的人犯中,排名稳居榜首。在这种时候,林兄居然还能大摇大摆在中州的地面上悠哉悠哉地闲逛,居然还敢公然殴打朝庭命官,在下对林兄这种视天下如无物的胸怀,佩服得五体投地。”燕纪北一脸讥诮之色,言语中连讽带嘲。 闻听此言,凌云飞心中猛然一跳,知道事情终于败露,他今后的处境将变得险恶异常。 “还请燕少侠嘴上留德,休要信口雌黄,你说我勇救弑君逆贼,证据呢?”凌云飞微微一笑,从容淡定。 “林兄恐怕还不知道在下新的身份吧,容在下自我介绍一下——我燕纪北现今在刑部行走,官居五品,奉皇上之命,巡视天下,专门替他老人家铲除逆匪。我说你是逆贼,你就是逆贼,我这张嘴就是证据。这番说辞,凌兄还满意吗?” “燕大人,失敬了。”凌云飞目光如电,射在燕纪北脸上。燕纪北只感这目光有若实质,脸皮竟感到了发紧,不由大吃一惊。 “想不到这小贼几日不见,武功精进若此。看来,今天要想把他拿下,可不太容易。” “我如今皇命在身,已不算是江湖中人,擒拿你林云飞这等逆贼,自不用讲什么江湖规矩。来人哪!把这里所有的人都给我拿下。” 凌云飞对突然涌出的数十名便衣打扮的人物视若未见,眼睛直视客玉涵,沉声道:“玉涵,这里就交给我了,你保护他们退走。” 客玉涵嫣然一笑,柔声道:“放心吧,这种时候我不会跟你呕气的。一切小心!”身子一闪,向客栈中纵去。 燕纪北一挥手,他身后两人飞身而起,斜着向客玉涵冲去。燕纪北拔出厚剑,不声不响,脚步一滑,向凌云飞劈来。 凌云飞身子一晃,如鬼如魅,燕纪北只感眼前一花,凌云飞已不见了踪影,等他收剑看时,扑向客玉涵的两个人闷哼一声,向后连退数步,险些跌倒。燕纪北的脸上瞬时之间失却了颜色,他是名门之后,见识高超,凌云飞这一闪身,心到意到,分明已到意指气使的境界,想不到除了天下八大宗师,还有人功夫若此,而这个人恰恰又是他最看不上眼的人。 “不可能的!上次见到这小子时,他的武功也不过稍比自己强上一点,仅这几个月的功夫,他怎能将功夫练到如此境界,绝不可能!——一定是他使上了什么障眼法。” 凌云飞轻易地脱离燕纪北强大的剑风,随手两拳将扑向客玉涵的两人击退,心中并无丝毫欢喜之意,“逆贼!看来我凌云飞这一生是难脱贼的名声了。罢!罢!罢!我就再做个贼给天下人看看!” 事情既然发展到这个地步,那就再没有回旋的余地。想要不做贼,只有让那些冠给他贼的称号的人要么消失,要么臣服于他,除此之外再无第二条路可走。 “你!你!和我一起对付这个逆贼,其余人等,进客栈拿人!”燕纪北一通吆喝后,身形腾空而起,一声大吼,长剑发出霹雳声响,向凌云飞劈来,先前被凌云飞击退的两个人,一个拔刀,横斩凌云飞腰部,一个抽剑,刺向凌云飞小腹。使刀的,刀如匹练,端正方凝;发剑的,剑光如雪,轻灵飘逸,竟是两个一等一的好手。 若是换了坠入峡谷前的凌云飞,这三人中随便两个他便抵敌不过,如今自然该当别论。 面容沉静若水,双目如开似闭,两只耳朵急速地跳动几下,三件兵器的微小变动无不明瞭于心,只感耳目对环节、动作的洞察已到烛照幽微的地步,再没有以前对敌时由于对招式的判断没有把握,心存疑虑,出招时患得患失的感觉。 这就是高手的境界! 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人如风中的柳絮,似流水上飘动的浮萍,左摇右晃了几下,脱出了燕纪北凌厉的剑风,再一闪,从刀剑的间隙中掠过,脚尖在地面一点,人已到达三人的合围圈外。三人强大的联合一击,在凌云飞闲庭信步般的写意动作下,半点作用不起。 凌云飞一刻不停,一晃身形,欺向正朝客栈中冲去的人群。两手挥动,就象游泳时划水般,洒脱连贯,动作看起来非常轻柔,缓慢,一抓再抓,后边的两人根本没有感受到临身的危险,已到了凌云飞的手中,他头也不回,随手向后抛出。仿佛他背后长着眼睛,那两人稳稳飞向紧跟他而来的三人。等凌云飞到了客栈的门口,除了后面狼狈不堪的燕纪北三人,再无一人是站着的。 慢慢转过身,面对后面的三人。 第92章 凌云飞淡淡道:“还玩吗?” 燕纪北除了冒火的眼睛,脸大概因为黑的缘故,看不出什么变化。另两人皮肤没有他黑,凌云飞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脸上阵红阵白,眼睛滴溜溜乱转,明显的怯意露了出来。 “玩!为什么不玩!难道我燕纪北会怕你这个逆贼不成。跟我上!” “好!这才象个汉子。”凌云飞话声未落,身形一晃,地面起了一阵猛烈的旋风。凌云飞左拳虚虚一晃,右脚撩起,脚尖点在燕纪北的阔剑上。身子向后一仰,腰部微一使力,面孔朝天,平飞而出,右拳冲向刀锋。此时长剑晃动,从凌云飞身下穿过。 燕纪北只觉一股大力顺剑传来,手掌酸麻,前冲的身体受此冲击,晃了几晃,笨拙地向后飞出。他勉力保持身体的平衡,落到地上。胸口有些发闷,呼吸受此影响,竟感不大顺畅。到了此时,他心下再也没有侥幸之想,知道凌云飞的武功确实已远在他之上,实不可力敌。他虽狂傲,生就服輸的性格,却也不是一味只知前冲,不知进退之人,心中起了遁走之意。 就在他惘然若失,大叹老天爷不长眼,让凌云飞这种小人物得势之际,凌云飞身子扭了几扭,呈“s”形欺到了使剑之人的身侧,只因他的动作快得肉眼难辨,要想看清再做反应哪里来得及。使剑之人只好凭直觉长剑横扫过去,凌云飞身子一矮,右手化拳为掌,虚虚一按,抓住了剑背,向上一扬,劈在了凌空而下的长刀上面。左手急摆,持剑之人拿剑的那只胳膊从手腕到肩头几乎所有穴道皆被点中。凌云飞身了一挺,手一甩,持剑之人飞向了再次劈过来的长刀。 燕纪北自小受燕兆男教诲薰陶,侠义之心还是有几分的,虽然如今做了大官,心态地位变化很大,但为江湖中人津津乐道的侠气却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脱个一干二净的,而且他私心里也不想丢掉。见手下人形势危急,暂且搁下退走之念,咬咬牙,定定神,身上骨胳发出了轻微的爆豆一般的声响。随着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吼,抬起的阔剑在空中起了奇异的摆动,一道耀目的光茫从剑身射出,直若闪电一般。凌云飞猝然不及防,眼睛一花,有了瞬间的失明。就在此时,剑身发出霹雳声响,仿佛雨天中的惊雷,震人心魄,刷刷刷,连劈三剑,将凌云飞罩住。 “好家伙,这难道就是霹雳神剑的看家本领‘惊雷轰顶’。”凌云飞睁开眼睛已来不及了。他想凭耳力判断剑的来势,但剑身发出的声响实在太大,严重干扰了他的听力。 “只好用所谓的‘大龙卷’了。”凌云飞这个念头在脑中电光石火般掠过,身子忽得一下,转了起来。地上在瞬间刮起了狂风,尘土飞扬而起,激起了尘土受他旋转的吸引,将他包裹在里面。 “‘大龙卷’!‘大龙卷’!这小子又使出这招看家本领。今天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大龙卷’高明,还是我的‘惊雷轰顶’厉害?”燕纪北看着冲天而起,下窄上宽,高达数丈,呼啸着向他卷过来的“s”形一样的圆筒,大眼圆睁,长剑迅猛劈下。 使刀之人,身子一闪,空出的左手,在飞来的人体上借势一拍,以减少同伴飞出的速度,降低伤害。哪知他手掌一触高速飞出的同伴,突觉从同伴的身体涌出一股大力,撞得他手掌发热,险些骨折,身子再也不能站稳,向后退出几步。就在此时凌云飞开始了转动,因为他距离凌云飞很近,当凌云飞旋转速度一下提升到高速时,他被旋转的力道一带,长刀险些脱手,人也踉跄了一下,连忙气沉丹田,稳住身体。看到燕纪北阔剑劈出,略一定神,双手握刀,凌空飞起,长刀划出一道丈许长的匹练,与燕纪北来了个两面夹击。 燕纪北天赋神力,再加上强大的暴发力,长剑嘶啦一声劈入了圆筒中,然而凌云飞周身旋转的力道实在太强了,长剑越往下走,承受的力道越大。燕纪北只觉拉扯长剑的力量一时强过一时,他使尽了全身的力道,才勉强保持住身体不被这股力量带动。 长刀的刀茫将圆筒上面劈开,下沉三尺左右,就被束缚住,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凌云飞身子一震,旋转的身体微微一滞,险些就止停住。周身激荡的气流发出异啸,向四周激射,有数股竟然穿透了周身的防护网,打在身上,疼痛非常。 “将真气附在剑身上,到得攻击的最佳时机,让这股真气炸开伤人。这‘霹雳神剑’能将真气运用到如此地步,真是神乎其技。这招剑法若是由燕兆男施出,我能抵挡住吗?”凌云飞对燕纪北这招“惊雷轰顶”大感惊佩,逆着身体旋转的方向连击两拳,旋转的速度再增。 燕纪北目眦欲裂,嘴唇在牙齿的紧咬下,渗出丝丝鲜血,两腿双臂不住打颤。使刀者悬在空中借不上力道,他又不肯松刀,连人带刀跟着凌云飞转动起来。远远一看,一个人飘浮在空中,随着一个大大的旋风飞快转动,此等场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奇异无比。 凌云飞突然加速,出乎已到了忍受极限的燕纪北意料。本来他已只凭一股意念在支撑,神智不太清醒,就此身体离地,也随着凌云飞旋转起来。 凌云飞见他们两人受制,开始慢慢减速。想想要给燕纪北点苦头吃,感觉差不多时,真气突停,圆筒消失,两个人被远远抛了出去。 “手下留情!”这时有人喊了一声。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五章换虏~ “已经留情了。”凌云飞看到蒙着面纱的云忌弱急急从客栈中出来,随口解释了一句。 “大哥,你没把他怎么样吧?”云忌弱看了一眼挣扎着要坐起来的燕纪北,还是有些不放心。 “摔了一跤而已。” 云忌弱轻轻点头,莲步轻移,向燕纪北行去。 燕纪北猛然看到云忌弱,脸上神情似喜似悲,似爱似恨,竟是莫可言喻。他用力一挣,试图站起来,但他适才与“大龙卷”力抗,已到精疲力竭的地步,复被重重一摔,五脏六腹受到震动。这一用力,顿感身体内外齐皆痛楚难当,哪里能站起,没奈何又倒了下去。 眼睛睁得大大的,痴痴地看着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曼妙娇躯,伤痛、悲凄愈加浓烈。多少次午夜梦回,多少次甜蜜憧憬,全随着这亲切柔和的一声大哥化作云烟,心在扭曲,在滴血。 “她真的就在那个小子的身边,她怎么能嫁给这卑贱的逆贼?怎么能?”胸口一热,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头软软垂了下去。 “纪北!纪北!”发现燕纪北脸若死灰,云忌弱心头一慌,忙弯下身子,用手试了试了呼吸,感觉湿热的气流冲到手上,云忌弱总算松了一口气。 凌云飞微微苦笑——他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密集的拉拽弓弦声响,发现了仿佛让太阳失却了颜色的兵器的反光,而云忌弱竟一无所觉,分明是全身心都放在了她这位表弟的身上了。 有了这许多人质,其中更有燕纪北这样的大人物在手,主动权尽握,凌云飞大可从容应对,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偏偏酸酸地感觉不断在心头起伏,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大哥,帮帮忙,把纪北背到客栈,替他疗伤。”云忌弱扭头呼唤凌云飞,眼中充满恳求之意。 看到凌云飞神情木然,对自己的恳求不作理会,云忌弱不由一楞,心中暗道:“怎么了?他不是不识大体,小心眼的人哪?” “大哥!”云忌弱这次提高了声调,语气中颇有嗔怪之意。 凌云飞摆摆手,“忌弱,你这位表弟的伤可轮不到咱们治。” “你说什么?”云忌弱声音大了许多,显然已有了几分的不高兴。 “这里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你说人家所为何来?还不是为了你这位已当了大官的表弟,哪里还用得着我们多事。” “那你是不是想用纪北作人质?”云忌弱站起身来,毫无吃惊之色,一双明媚的秀目不带丝毫感情迎上凌云飞的目光,一句话便问到了凌云飞的内心深处。 “不错!”凌云飞也不隐瞒,老老实实地承认。 “就没别的办法?” 凌云飞摇摇头,“我现在是朝庭要犯,除了燕纪北,你说谁还够分量让这里的官兵有所顾忌?” 云忌弱轻轻叹口气,淡淡道:“你说的固然在理,但也要体谅我的感受。” 凌云飞目光闪动,无奈道:“你的心情我当然理解,但是我首先要考虑的是你们的安全”,凌云飞有意将你们两个字说得很重,说完一转脸,沉声道:“还请想进入客栈的各位退后,否则后果自负。” 回答他话声的是无数的弓弦被拉开的声音。 凌云飞冷冷一笑,身形一晃,挡在云忌弱的前面。他的第一反应便想拎起燕纪北挡在身前,想到云忌弱方才的一番话,转念之间,却不得不放弃了这个非常诱人的想法。 上百支箭簇,在阳光下发出夺目的亮光,带着浓重的死亡气息,布满凌云飞身前数丈方圆的空间。因为怕伤到躺在地面的燕纪北,所有长箭所取方位皆在凌云飞腿部以上。 凌云飞右臂缓缓抬起,快如电闪在身前划起了一个又一个圆圈。眨眼间,这圆圈变成了以肩胛为顶,数十只手臂为侧壁的一个空洞洞的锥体。这锥体仿佛一个带有强大磁力的磁铁,长箭只要到达一定的范围内,便纷纷被吸向锥体中空间,待空间已满,后面射来的箭便附着在前面箭的后面,待箭雨消失,露在锥体外面不断转动的长箭足足有两米长。 第93章 眼中闪过一道明亮地光茫,凌云飞手臂一抖,所有的长箭纷纷扬扬洒下,落在他的面前。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非常的安静,似乎所有人的呼吸在这片刻之间都停止了。 天空飘过来了一朵白云,遮住了太阳,充斥天空的亮亮的耀眼的白光蓦然消失,地面暗了下来。 呻吟声响起,燕纪北睁开了眼睛。 “忌弱,你在吗?” “纪北,我在。” 燕纪北失神的眼睛茫然一扫,见到云忌弱的面容,猛然一亮,大喘一口气,问道:“你……你为什么要嫁给这小子,他……哪里比……我强?” “你不懂的。”云忌弱轻摇螓首,向凌云飞一瞥,眼中的柔情一闪而逝。 “我不懂?”燕纪北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不懂。我想不明白,姨夫一代武林宗师,一言九鼎,怎么会做这等事来。为什么?为什么?”燕纪北说话突然之间流畅起来,声调高了不少。 “不要激动,你伤势不轻,小心身体。”云忌弱柔声劝慰。 “不!我要说……”凌云飞看燕纪北激动的样子,眉头一皱,挥手一拂,封住了他的翳风穴、风池穴,未等头垂下,一弯腰横抱胸前,说道:“忌弱,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云忌弱颇为不情愿地点点头。方才她看到凌云飞出手点中燕纪北的穴道时,手臂动了动,又放下,想是生怕凌云飞做出伤害燕纪北的事来。 “周围的人听着,若想你们的钦差大人平安无事,赶快退下。若被我发现留下一人,便断他一根手指。” “只要你们留下钦差大人,我保证放你们走。”一名七品顶戴,留着山羊胡须的中年人从街角现身,迈着方步向凌云飞走过来。 凌云飞看了看天色,“钦差大人我是不会放的。明日卯初,你拿所有被关押的猎户到城外五里处的那片树林来换人。记住,我要他们所有的人都是活蹦乱跳的,记住我会整晚都在通往龙江府的官道上守着。” 县官略显憔悴的脸上失了血色,冷冷道:“你的条件远远超过了我的权限,这件事,我做不了主。” “既然你做不了主,还是请一个能做主的人出来跟我说话,你退下吧。” “这里我官最大,我做不了主的事,别人更不行。”这县令方才看到凌云飞如此功夫,居然敢对凌云飞横眉冷目,言语间寸步不让,也算颇有几分胆色。 凌云飞轻轻拍了燕纪北一下,淡淡道:“钦差大人,你的手下不管你的死活,可就怪不得我了,望你泉下有知,记住不要找错人呀。”手掌慢慢移到了燕纪北的头顶。 “慢着!”县令急急大喝一声,额头的汗终于冒了出来。 “好吧!一切按你说的办。不过话可说清楚了,若是钦差大人少了一根毫毛,你就等着替那些猎户收尸吧。” “彼此彼此。” *** 夜很深了,燥热依然没有明显降低,天气真是太热了。 燕骥遥躺坐在椅子上,旁边放着一大盆冰块,闭目养神,然而他的心中却是急流汹涌,澎湃起伏,并没有感觉到凉爽。 旁边的两个幕僚,眼光不停在他的身上滚动,想说出什么,却又不敢打扰这位王爷的宁静,只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你们刚才说的都是真的?”燕骥遥并没有睁眼,话语中透着疲惫。 “千真万确,属下怎敢欺骗王爷。”两个幕僚同声开口。 “京州各方面都有什么反应?” “卫安候一家被杀后,再没人敢提出反对意见,只好把怨气埋在肚子里了。” 燕骥遥挺起身躯,端起桌上的冰镇酸梅汤,抿了一小口,放回桌上,“你们俩个对这件事情是怎么看的?” “南宫峻出这样的馊主意,简真是在挖朝庭的墙角。王爷您想,朝中大臣谁没有几处产业?养一大家子人,迎来送往,过惯了奢侈的日子,不做些生意补贴家用,仅靠每年那点俸禄,够干什么的?如今心甘情愿过清贫日子的大臣不是没有,可那也是凤毛麟角,没有几个的。”稍显年轻的一个抢先开口。 “是啊!简直是荒唐透顶!遍数历朝历代有谁做过这样荒诞之事。经过内卫的秘密核查,只要是大臣的产业全部收归朝庭所有。不但得罪了大臣,而且将商人也得罪遍了。那些内卫拿着鸡毛当令箭,勒索敲诈,无其不为,有多少商人的产业成了他们的襄中之物。王爷,如任其这样下去,朝庭……”动了动嘴唇,下面的话没敢出口。 “还真难为南宫峻了,居然替皇上想出这样一招妙棋,填补国库空虚。”燕骥遥语气很平淡,让人听不出他话里的真实意思。 “好在这顶政令还只局限在京州,没有扩大,补救还得急。王爷不如即刻赶回京州劝皇上收回成命。” “收回?”燕骥遥脸上浮现苦涩地笑容,“皇上若问我,有什么更好的主意让国库充实起来,我拿什么回答?”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年轻的幕僚,受到燕骥遥传染,话语中带着浓重的失望。 “没有!我现在的任务是赈灾,只要让灾民有口饭吃,不造反,便算完成了使命,至于以后会怎样,只好听天由命了。”燕骥遥接连听到的都是不如意的消息,实是有些心灰意冷。 “我让你们调查的事情有进展吗?”燕骥遥站起身形,踱了几步,回身问道。 “基本上有了些眉目。”另一个幕僚轻咳一声,“中州接连两年粮食大丰收,粮食价格很低,粮仓又装不下,前任知州与前任中州粮道使私自将粮食卖给了天南和西北部族。这两人真是贪得无厌,卖完了粮仓装不了的,竟将仓中存粮又卖了大半,其心之黑,胆子之大真让人难以想象。” “传我的谕令,将这两人全家问斩,诏告天下。” “这两人已被贬为平民,如此处罚是不是太重了?抄了他们的家,发配到昌州披甲为奴是不是更好些?”年老的皱了皱眉,觉得燕骥遥的处罚太重了,在旁提醒了一句。 “太重!我看是轻了。”燕骥遥憋了很长时间的火有了喷薄而出的苗头,“因为这两人的贪心,中州已饿死了多少灾民。端州赈粮被毁一事,虽然已严令不得外泄,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老百姓若是知晓了此事,中州非出大乱子不可。若是灾民起事,那还不是因为这两个逆贼大胆妄为,到时就是把他们全家剁成肉酱喂鱼,我看也不为过。” 燕骥遥说这番话时,自是不知赈粮被毁一事已经开始在民间流传,黑市粮价已偷偷上涨了一倍有余。 两个幕僚伺候这位王爷多时,对他的脾气禀性可是一清二楚,哪还敢再出口相劝。 “都快过了半个月了,这么大的案子居然没查出一点眉目,这个闻人方是干什么吃的?还有纪北这个小子,我让他查案,他非得要去平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反叛事件,尽给我添乱。这个混账小子的倔脾气真跟他老子年轻时一模一样,气死我了!” 燕骥遥无意中的一句话,想不到一语成谶——燕纪北这一去,使本来已平息的事件发生逆转。事实上,名世县发生猎户集体要胁县令事件后,龙江府迅速上报到中州,刚刚到达的燕骥遥立即下达了闹事者一律严办的谕令。偏偏跟随燕骥遥南下的燕纪北一时心血来潮,认定这帮猎户闹事不是单一的事件,背后定有人在挑拨,认为极有可能与毁粮一案有关,非要亲自去调查一番。燕骥遥虽然觉得不太可能,却也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只好同意了。 谁想冤家路窄,恰好碰上了凌云飞。倘若没有燕纪北横插一杠,说出凌云飞已成朝庭头号叛逆之事,名世县的事凌云飞估计还下不了决心要管,毕竟时机不成熟,他还有许多顾虑。然而有些事情冥冥中早已注定,人是无法改变的。这许多无意中的因素,非常凑巧地聚到了一起,炸响了风起云涌的一声惊雷,拉开了了睿丽王朝遍地烽烟的序幕。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六章伊始~ 东方灰黑的天际现出了红霞,天空仿佛忽然之间亮了许多,这是太阳将出的先兆,燥热的一天即将开始。 凌云飞怀抱一人,站在林外,他身前不远处是黑压压一大片人群。 这些人衣衫褴褛,站在那里摇摇晃晃,似乎一阵风吹过,就能把他们刮倒。有的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有的甚至干脆躺了下去。咳嗽声彼此起伏,连绵不断,响成了一片。 默然良久,凌云飞才慢慢道:“我要的可是活蹦乱跳的人……”话的尾音很长,意未尽而言止。 县令眼睛红红的,一脸倦色,看上去必是一晚未睡。这也难怪,燕纪北不但是燕骥遥王爷的侄子,武林大宗师的独子,更兼着钦差的身份,若是出了差错,他一个小小的县官无论如何担待不起。 “这些人满心怨恨,若是吃饱喝足,我带来的百十号人哪里还有命在,还望你能体谅到这一点,不要节外生枝。”县令眼巴巴地看着凌云飞怀里的人,恨不得马上抢在怀里,看上一看。 凌云飞低下头,看着怀里睡得正得香,犹自皱着眉头的燕纪北,似乎瞧直了眼,入了神,忘记了他前面成百上千人的存在,忘记了他到这里来的目的。 “事到如今,换还是不换?你就来句痛快话!”县令焦急异常,额上冒出了汗珠。 抬起头,盯视县令半晌,凌云飞才道:“这些人根本走不动路,若是就此换人,大队官兵随后赶到,换与不换有何分别?” 第94章 “你究竟想怎么样?就请直说。”县令眼睛中似要冒出火来。 “也不想怎样。只要你能让这些人恢复了精神,立马就可以换人,如何?” “你的条件太过分了,请恕我不能答应。” “依我的功夫,对付你带来的这点人马,易如反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要不要试一试?”凌云飞嘴角一裂,一抹冷森森的寒意带了出来。 县令不自觉向后退了几步,他突然之间,意识了什么,停了下来。 “你若敢如此,这些逆民必然有大部分要葬送在此处。”县令的声音变了调,夹杂着一丝颤音。 凌云飞微微一笑,身形一晃,随手一拍,县令只感肩头一麻,再不能移动一根手指。再一晃,手掌一拂,凌云飞退回了原地。 县令白惨惨的脸上浮上一片红色,咬咬牙,转身喝道:“李二,你带上三十名弟兄,回去拿些吃的回来。” *** 凌云飞看着冲天的火光,看着东一堆,西一团,乱哄哄的猎户们,心乱如麻。 “仅靠着这帮乌合之众,如何能抵挡大队官兵的围剿,自己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了?” “姚本章!”随着凌云飞的叫声,一个彪形大汉跑了过来。 “恩公!”粗豪的汉子叫了一声,便讷讷地住了口,垂下了头。对上凌云飞精光四射的眸子,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生起出一丝畏惧。 “叫他们带上粮食赶快进山,若等大队官兵赶到,我们一个都走不了。” 姚本章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对上凌云飞的眼睛,心头没来由一跳,再也不敢开口。 转身跑了过去,大声哟喝众人赶路。 这些饥饿已久的猎户,见到粮食,眼睛都红了,恨不得把一粒米都带走。背上驼两包,腋下夹两包,只恨自己少长了手,心神全在粮食上面,对姚本章的喊叫听而不闻,你喊我叫,互相抢夺,乱成了一团。 凌云飞的怒火腾的一下冒了出来。 “都给我住手!”凌云飞一声大喊,震耳欲聋,惊的众人粮包落地,一个个呆若木鸡,有的人甚至吓得趴到了地上。 看着这些傻傻楞楞,呆视着自己的人,凌云飞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脸上换上了平和的表情,朗声说道:“官兵不久就要到了,我们若再担搁,连命都保住,粮食再多又有何用。我们必须尽快离开此地,赶快进山。现在你们要按我说的做,谁不听指挥,粮食一粒不给。听好了,就按你们平时在山中打猎时的组合,每个组合排成了一队。排队!” 凌云飞用内力将字一个个吐出来,震人肝胆,蕴含着不可抗拒的威严。这些猎户都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臣服之心油然而生。虽然对地上的粮食还是恋恋不舍,却也不敢违抗凌云飞的命令,乖乖站成了十几排。 “姚本章,你负责分配马车,一排一辆,剩下的由我处理。” “是!”姚本章答应一声,连忙叫了人去安排。 “刚才你们的县太爷父母官称呼你们逆民,想必你们都听到了。逆民是什么罪,无须我多说。本来官府已下令,要将你们全部斩首,我救你们这次,完全是托老天之福,靠得是运气。但运气不会永远跟随你们,下一次能救你们命的只有靠你们自己。所以我说从现在起大家都站在了同一条船上,我们必须同舟同济,上下一心,共抗官兵围剿,或可有一线生机。”凌云飞看到众人惊恐不已的表情,声调高昂起来,“如今官府腐败,民不聊生,外患重重,内忧纷生,天下大乱即将开始。适逢此中州大旱,你们这里没饭吃,别处的老百姓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们不想饿死,要造反,别人难道就甘心老老实实地等着饿死。所以我说,我们这里义旗一举,中州必然群起而动。你们大家都是有血性的汉子,想不想出人头地,想不想封妻荫子,想不想登庙堂,当大官,想不想?”凌云飞厉喝一声。 “想!”凌云飞一番话,激得群相耸动。 “你们打猎时个个是把好手,连老虎都不怕,自然不怕官兵。但有一点,你们没有受过正规军事训练,人手又少。官兵一旦来了,数量必然远远超过我们。以我们现时的力量,无法跟他们硬拼。怎么办?进山!山里的每株草,每棵树你们都熟悉,是你们的朋友,有了它们的帮助,我们的数量就等于超过了官兵,再也不用怕他们。你们说是不是?” 又是同声高喊:“是!” “既然是兄弟,粮食就是大家的。运到山里,按人头平均分配,所以你们勿需再为此担心。现在开始按队运粮,实在运不走的,就地埋好,做好标记。请抓紧时间。” *** 云忌弱坐在椅子上,两眼无神,茫然地看着凌云飞,对他的话似乎听进去了,又似乎心神不属,浑然没有在意。 “忌弱!忌弱!”凌云飞连唤几声,云忌弱慢慢回过神来,低低道:“再也不能回头了吗?”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是我们完全没有预料到的,除了这条路,再无第二条路可供我们选择,我们总不能引颈待割吧!” “引颈待割?”云忌弱一脸苦涩,“你这做法与引颈待割又有何分别?黄泉路上有我们几个陪你也就够了,又何苦扯上这么多无辜的百姓。” 凌云飞苦苦一笑,道:“朝庭为了震慑怀有异心之人,已将这些猎户列为逆民,准备杀一儆百。我们出手相救,等于他们扯上了我们。你怎能说是我们连累他们呢?真要说到受我们连累的人,恐怕只有你的父兄。” “想不到我爹爹一世英名,会毁在我这作女儿的手里。”云忌弱一脸凄然,眼中布满忧色。 “你爹爹屡行善举,名望之高,在中州不作第二人之想,加之他武功高强,震古铄今,在这种时候,我想朝庭不敢拿他怎样的。再说我已派人星夜赶往中州,通知岳父早做准备,安全应该无虞。忌弱,总归是我对不起你,若是你不嫁我,而是嫁给燕纪北,你也许要幸福得多。” 凌云飞其实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在他的心目中,对云鹏主动将女儿嫁给他这件事,一直以来总有疑问梗在他心头,让他不能释怀。因为无论从哪一方面讲,将云忌弱嫁给燕纪北,都要好过嫁给他。以云鹏的为人,他此举的深意如何?凌云飞伤透了脑筋,也找不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云忌弱默默看着凌云飞,摇摇头,道:“我们是夫妻,自当福祸与共。我方才说出这番话来,实是不想你走上不归路,若你非要坚持如此,也只好随你了。至于你说我要是嫁给纪北,会更幸福,只要你自己问心无愧,何用说出这等话来。” “问心无愧?我正是问心有愧,才会这样说的。”,心中想着,嘴里可没敢说出来。 “这事我既然管了,就不能半途而废,而且以我的功夫,不管这里发生什么情况,你也该相信我能自保无虞吧。夫妻是该福祸与共,但也要分情况,我既然足以自保,你们留在这里便没有意义,却只会让我分心,行事束手缚脚,无论对谁都没有好处,还是尽快离开吧。” “你执意如此,我也就不再坚持了,还望你为我们几个多想想,好好保重自身。”云忌弱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既有无奈凄然,也有几分忧虑不安,“古曼丹丽能被你说动,我一点不奇怪,怎么这次玉涵妹妹也这么好说话?”云忌弱摇摇头,站起身来,向外行去。 “她好说话?比你难劝多了,若不是我连哄带唬加许愿,她会答应?”凌云飞暗暗苦笑,跟着云忌弱行了出去。 夕阳的余晖,给山中的景物涂上了一抹艳红,看上去就象是血染的一般,凌云飞只感心头象是压着一块铅般沉重。 姚本章一脸敬慕之色,呆呆看着走出房门的凌云飞,看样子他已在门外站了好久了。 看着云忌弱向客玉涵、古曼丹丽所居的屋子走去,凌云飞微微一笑说道:“本章,外面情况如何?” “县城已经戒严,快马沿官道一共走了六批次,全被弟兄们劫住了。恩公你要不要审问一下他们?”姚本章一脸兴奋之色。 “咱们如此做法,就是为了拖延大队官兵的到达时间。相信这种情况,很快就会被发觉的,这样一来,把守官道的兄弟们可就危险了。现在我们的目的已达,还是让他们尽快撤回来吧。” “是!” “下山抢粮的人回来了吗?” “回来了。” “情况如何?” “不是太理想。”姚本章低下头,仿佛行动没有达到预期的目标,他负有责任,心中有愧,“不过,”姚本章头猛地一抬,脸上有压抑不住的兴奋,“山下又有二三百人来到了山中,我们的力量又增大了。” “是吗?”凌云飞仿佛有些不经意,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高兴,似乎对山外的人加入进来,不置可否。 “力量大了,应该是好事吗,怎么恩公好象不太在意?”姚本章心中大为不解,却也不敢多问。 “是不是大户们都躲到城里去了?” “不错!” 凌云飞皱起了眉头,心中颇为后悔。县城只驻扎了几百军队,换人质时,若是他狠狠心,不怕伤亡,相信攻克它绝对没有问题。如今,富户们纷纷躲入城中,他们的家丁护院加起来数目是很可观的,此举势必会增加城中守卫的力量,此时再想要攻城,谈何容易。 “以后做事,决不可心慈手软,瞻前顾后,只要有机会,就要尽全力争取。” 第95章 凌云飞咬咬牙,右拳狠狠在左手掌心一击。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七章失误~ 凌云飞几乎喊哑了嗓子,依旧不见什么起色。这些人习惯了悠闲懒散的生活方式,蓦然受到约束,浑身都不自在,若不是看在凌云飞救了他们命的份上,早就撂挑子一哄而散了。已经过了五六天了,官府除了紧闭城门,并未采取任何行动,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猎户们的担心忧虑之心逐渐淡薄,凌云飞再派人召集他们训练,少有人准时到,稀稀拉拉,到得近中午才能聚齐人。训练时,一个个无精打采,敷衍了事。又过了几天,很多人索性不来,只剩下了不到百人。 后来上山的几百人多是痞子、无赖,全是在地方上混不下去的主儿。但凡能有口饭吃,饿不死,谁会吃饱撑的,跑到茺凉的山中,冒着生命的危险找罪受。初始想着可以借借势,时不时下山抢个大户,浑水摸鱼,捞些好处,混口饭吃,不成想,几次行动后,附近大户跑光,没了发财的机会,已不免心灰意冷,等到凌云飞搞起简单的军事训练,需早起晚归,这些人好吃懒做,惹事生非已成家常便饭,哪受得了这个。惧于凌云飞假装无意中显示出的功夫,只好明着夹尾巴,暗中顺手牵羊,弄些“战利品”,溜之大吉,最后能留下来的已是寥寥无已。 凌云飞虽然读过不少军事书藉,但其走过的人生道路,罕与军事沾边,除了向皋、薛昊二人,他从未接触过其它军队上的人物,军事经验等于零。这些猎户打猎时,按照区域划分地盘。同一区域的猎户,长时间在一起狩猎,互相之间的分工合作,已如呼吸般自然默契,如同一体。然而区域之间的配合,由于人数众多,互相排斥异已的心理,双方简直如水火两重天,别扭异常,哪里能够融到一起。凌云飞绞尽脑汁,打算想出一两条妙计,以扭转这种令人沮丧的局面。然而计还未想出来,人已没剩下几个,凌云飞满腔的豪情随着琐屑细致工作未能在短时间显示出质变的迹象而有所下降。 但是有一点,凌云飞却可以确信无疑——围剿的官兵就快到了。依照目前的情形,除了他,这些猎户及他们的家属生存的机会有多大?凌云飞对这些猎户已不敢抱有任何幻想。 道理该说的都说了,事情的严重性能讲的全讲了,奈何少有人信,凌云飞空有一付好口才,只是寻错了讲话的对象。杀人立威,凌云飞不是没想过,但思前想后,唯恐弄巧成拙,对可能由此产生的结果实不敢抱有半点乐观之意。即使对那些后来一时兴起上山,没几天又偷偷溜下山,极有可能向官兵通风报信的人,凌云飞也未灭掉一人。时机不对,后果难料,没有必要在开始时,给人们留下残忍好杀的印象。一个好的首领,展现仁慈的明面,隐藏狠毒的暗面,扩散自已的亲和力到尽可能多的人身上,这是他成功的最基本的一条。 事实胜于雄辩,吃一堑长一智,慢慢来吧。经过血与火的洗礼,剩下的人就是自己所需的中坚力量。凌云飞如是想。 *** 睿丽王朝的外部形势出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 元雪阳突然悄无声息地带着三万人马,退出了动云关,返回了梁州。 北卑征南大将军魏冷寒,于蛛丝马迹中捕捉到了王开达伪装北卑人偷袭东狄粮草的模糊影子。为了能给元雪阳一个交待,他边上报,便亲带一万精骑,直扑鸡鸣关“内”百十里外一个曾被他们废弃的军营。 留给魏冷寒的是一个空空如也的军营,王开达和他的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有证据,他无法向元雪阳解释,也没机会向元雪阳解释了——元雪阳连招呼都没打一声,竟独自退兵。 唯剩魏冷寒面对一明两暗三个对手。原先魏冷寒对王开达这六七千人马是不屑一顾的——迫不得已投靠别人的人,少有人瞧得起。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王开达仅靠这些他魏冷寒不屑一顾的手下居然成功偷袭了东狄人的运粮队,杀光了所有运粮的士兵,烧毁了全部的粮草。从这件事上,王开达这支队伍严明的纪律,良好的协作,强大的战斗力,切切实实地展现出来,他如果再忽视它的存在,下一个吃亏的极有可能降到他的头上。再有,元雪阳粮草被劫,他魏冷寒既然摆脱不掉嫌疑,这罪名必然会扣在北卑头上。若是元雪阳存心报复,在返回去的路上,顺便拐个弯,插到北卑境内,也劫他一劫,抢上一抢,他魏冷寒的将军也就不用当了。左思右想之下,也未想出万全之策,魏冷寒只有仰天长叹。 虚晃一枪,魏冷寒领兵三万出鸡鸣关,深入永平府二十里,又从容退走。 *** 东狄、北卑莫名其妙地退兵,雷声大,雨点小,出乎朝中大臣所有人的预料。纯宗皇帝未损一城一地,没伤一兵一马,心中的块垒完全消散,自是大喜过望。 朝中大臣尽管因为财产缩水,心中对皇帝恨得要死,也不得不陪起笑脸,歌功颂德,大拍马屁。有什么办法呢?在他们的心目中,外患既消,内患便不足虑,皇帝摇动的龙椅又暂时稳定下来,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发难。 没有人想到,当魏冷寒下令撤退的时候,李天涯指挥一万人马,摆出了要进攻双鱼府的架式。 更没有人想到,郎碧空用船偷运三万人马,潜入了石门府和望江府之间的白龙山,沿着简堂将军曾走过的路反向走了一次。 纯宗七年八月下旬,郎碧空亲率三万大军,突袭青龙府。 青龙府是净州州政府所在地,城高墙厚,易守难攻。城内驻有四万大军,距青龙府城十里左右各有一镇,分驻五千人马,与青龙府互相犄角之势,防守不可谓不坚固,力量对比,五比三,守对攻,优势之大更是可以想见。 郎碧空孤军深入,要的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置两镇驻军对他左右两翼的威胁于不顾,以迅雷不及掩之势突袭青龙府。郎碧空心中明白,若是强攻,以青龙府的防御力量,十万大军也未必能够攻下,何况他才有三万人马。这个时候,他在净州长期的经营显示出巨大的威力,是夜,郎碧空举火为号,城中守军二个千人队突然反水,抢占了东门,城门大开之际,城中火光冲天,数处起火,叫喊声,撕杀声响起成一片。 郎碧空亲自出马,带领五千精骑突进了城中。 这五千人从东门杀到西门,从西门暴卷到南门,又从南门横扫到北门,竟没有遇到象样的抵抗。每一城门洞开之际,城外埋伏已久的军队如洪流般涌进,等到四门全部被控制,城中大局已定。 驻军统领马如山被暗杀,城中守军群龙无首,乱成了一团,根本无法组织起象样的抵抗。除了少数趁乱逃跑的,躲进居民家中的,城中驻军降者达三万余众。青州府大小官员除了府尹自杀,全部投降。 两镇所驻一万兵马,得到青龙府失守的消息,未等郎碧空采取行动,不约而同,仓惶退入了京州所辖,毗临净州的京东府。 青龙府一失,双鱼、陆安、丰城、望江四府通往京州的咽喉被掐断,陷入了郎碧空和李天涯的包围之中,净州的局势顿时变得明朗起来。 京州东部大门洞开,郎碧空随时可挥军西进,威胁京州,睿丽王朝的都城这次是真正受到了强敌的威胁。 *** 天上繁星闪烁,幽黑的天幕纯净得宛如一匹带白花的锦缎。山风不是很大,树枝轻轻摇摆,发出的声响象是有人在呜咽。四下灯火皆无,只有无尽的黑黝黝的大片大片的丛林在呜咽声中肃立。 这是位于半山腰的一个山洞,下面不远处是一山坳,那里是猎户出山的必经之路,凌云飞正站在洞口,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将近傍晚之时,到外边探听情况的人回来了两个。凌云飞问起外面的事,这两人只说一切照旧,大队官兵的影子也未见。一位临走之时,还大大咧咧来了句:谁愿意多事呀,只要咱们不惹他们,人家又何必自找麻烦。 气可鼓而不可泄,凌云飞以前对此没有很深的体会,这时他方始领略到了一念之差所带来的严重后果。 要知人的热情不可能持续太久,时间一长,若无激动人心的事情激励,热情是会慢慢减退的。凌云飞曾鼓动起了这些猎户的激情,然而随着他后续动作的失误——枯燥的不合时宜的、没有任何价值的训练(至少在这些猎户心目中正是如此),消磨尽了人们的激情,他们对凌云飞的失望不可避免。要知自由懒散是人的天性,饥饿的危机暂时解除,官府的威胁看不见摸不着,凌云飞所许诺的天大的好处又如水中月,镜中花,人们当然不愿做无谓的努力,只希望过上以前的安逸日子。 当训练人数锐减时,凌云飞已意识到了不对。然而事已至此,他一时也想不出办法挽回。 一想到山中抱有这个想法的人已经非常普遍,凌云飞心中的忧虑不安可以想见。只有他明白,别的事情官府或许可以不管,一涉及到谋逆,无论如何,官府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何况他又劫持了钦差大臣身份的燕纪北。这反常的平静只说明了一个问题,官兵一旦前来,那肯定是致命的。 晚上凌云飞来到这里检查放哨情况时,姚本章安排好的两个人一个也未到,凌云飞怒火中烧,真想让这两个人从人世间消失。转念一想白天训练时,来的那些人当中,好像就有这两人在内,两件事能做到一件,还算是好的吧。 第96章 凌云飞除了苦笑,还能怎样? 不知为何,凌云飞这几天总是有些心神不定,仿佛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细细想来,除了官兵的围剿,他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别的事情。既然理不出头绪,再想也是无用,索性甩到一边,任自己飘浮的思绪无边无际的延伸。 估计忌弱她们怎么也该到达天坑了,不知梅念臣、净饭两人得知自己“起事”的消息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是埋怨自己鲁莽呢?还是夸自己敢作敢当,有魄力?他们是派人来协助自己?还是就此起事,将局势搅浑搅乱? 凌云飞知道,不管采取何种方式,都是对梅念臣和净饭极大的考验。因为他始终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这两人对他不闻不问,待机而动。但他也非常明白这两人采取这个办法的机率很小,除非他们不知道他的情况,知道了又怎会对他置之不理?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八章妙计~ 是不是去一趟名世县,探听一下情况?虽说目前城中防卫严密,但凌云飞相信以他的身手,即使暴露了行踪,料想脱身还是没有问题的。 “也许早几天就该亲自去的,但愿今晚能够平安度过。”凌云飞暗自祈祷,这是一种失落的感觉,是没有可信人相依而产生的一种孤独,一种迷茫。 不管以后形势发展如何,处在信息闭塞的山中,不能了解外面的真实情况,无疑便等于一个人失去了耳目,成了瞎子聋子。以这样的残疾之身,行走在事关生死的崎岖山路上,一不小心就很可能跌入深渊,万劫不复。 一遍遍检讨这些时日自已做事的得与失,凌云飞发现枉他在世上混了这许多年,但自从救了这些猎户起,他竟没有把一件事情做得恰到好处。若每次做事都是如此,那他的所谓见多识广,雄心壮志,是不是可以说成是志大才疏,心高手短,不是做大事的料——挫折感不知不觉悄然袭上了凌云飞的心头。 他勉强抛开这些念头,目光无意识地向山下扫去,猛然发现山角下亮起了四五处火光,凌云飞心头震动,呆住了。事到临头,一时之间,他也不知自己心中是个什么滋味。不过有一点他还是清楚的,两个月无雨,山中的花草树木枯死不少,大多数的泉水都已干涸,火势一旦起来,山中居民有几人能逃离火海? 起火的时间蹊跷,起火的位置又都是猎户所居住所,很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只不过转眼间,不知为何,凌云飞突然感到心中一松,有了一种解脱的感觉。该做的都做了,虽然大部分出于私心,但他确实问心无愧,自感没有对不起谁。若是细究,他真想说抱歉的对象,除了与他有了亲密关系的几个女子、林老人,再无人能让他有愧疚之感。 拿起手边的号角,呜呜呜吹了起来,山谷中立时回响起不绝的回音。凌云飞将号角随手一丢,展开身形向山下掠去。 山下已乱成了一片。火光是小了,但从山坳处不断涌现的官兵的威胁比起大火却也差不了多少。 号角声,连绵起伏,没有断绝,让凌云飞感到些许安慰,毕竟这些纯朴的猎户遇到危难时,没有忘记提醒自己的同伴。 好多人聚集到了凌云飞所居屋前,吵吵嚷嚷,好象在争论什么。看到凌云飞的身影,突然又静止下来,所有人的眼睛瞬时之间全转到了凌云飞的身上。 姚本章长嘘一口大气,迎上前来,急声道:“官兵来了吗?我们怎么办?” “按事先的安排,赶快行动。”凌云飞沉声一喝,让又起来的骚动,沉寂下去。 “本章,你负责带领老人妇女儿童向山谷深处撤,顺便通知沿路的青壮猎户做好战斗准备。我带领你这百十名弟兄,阻击来敌。” “可人还没到齐呢。”姚本章脸露碍难之色。 “若等人到齐了,想走就来不及了。大丈夫当断则断,万万不可因小失大。”凌云飞双眼一瞪,语气果决异常。 姚本章的脸在火把下忽明忽暗,眉毛突突直跳。他咬咬牙,猛一跺脚,大喝一声:“跟我来!”当先冲了出去,忽拉拉,黑压压的人群紧跟在他的身后,向谷内退去。 凌云飞一招手,留下的人跟着他窜进了树林中。 良久良久,竟不见一点动静,凌云飞不禁大感奇怪。他身边更有人小声嘀咕起来。“官兵到底来了没有?怎么没有一点动静呢?” “难道他们真的想放火烧山?为了这几千猎户,为了他一个凌云飞,这等天地不容,人神共愤的事,官兵做得出来吗?”凌云飞心中对此实无半分把握。 “凌公子,你是不看错了?”有人问了一句。 “我也希望是看错了,可惜我的眼睛不会骗我。其实若想弄明白这件事很简单,你们可以找一颗高大的树,爬上去看看。” 有人付之了行动,看来他们对凌云飞起了怀疑之心。 “不错,来了好多官兵,山坳处黑压压一片,堆满了人。”爬树的人说话的语气颤颤的,显然心中很是害怕。 “我们也跟着撤吧,官兵这么多,我们这几个人如何抵挡的住?” “是啊!撤吧!”应和之声响成一片。 “往哪撤?这山谷的尽头,有路可通吗?”凌云飞冷冷问道。 “没有!但这山谷长达数十里,山洞众多,我们随便往里一钻,累死他们,也不可能找到我们。等官兵退走了,我们再出来不就行了。” “若是官兵住在山谷中不走了,怎么办?等着饿死,等着渴死?” “越往里撤,能战斗的人越多,到时大家聚在一起,力量大增,就可以跟官兵拼个鱼死网破了。” “官兵追上来,你是可能比他们跑得快,但你的父母姐妹弟弟跑得过他们吗?你能丢下他们不管吗?官兵久经训练,人数远远多过你们,武器装备更是远超,你们拿什么跟他们硬拼?”,凌云飞冷冷道:“以卵击石,自寻死路的事,你问大家,愿不愿意这样做?” “照你的说法,我们岂不是死路一条,干脆投降算了。” “死路一条却不见得。你们熟悉山谷的一草一木,箭术高强,只要不和官兵硬拼,射一箭换一个地方,未始没有打赢这一仗的机会。”凌云飞微一停顿,又道:“若是有人确实想向官军投降,我也绝不拦阻。但我想在这里提醒大家一句——古往今来,犯了谋逆大罪投降官府的,事后有几人得到了好下场?投降是死路一条,战斗或许还有一丝生机,你们做何选择?” “那就打吧。”半天才有人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 “只要你们拿出打猎时的功夫来,官兵难道比老虎还厉害?” 凌云飞试图想让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但没有人应声。周围死一般的静,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看来官兵是想等天亮,再进剿,我们向后撤!”凌云飞觉得时间差不了,而官兵依旧不见行动,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凌云飞不知道,若不是燕纪北一句话,恐怕他现在已陷身火海,生死两难。 内线放火为号,燕纪北下达了进攻的命令,从龙江府赶来的万户不买他的仗,拒不执行,非要放火烧山。 燕纪北以钦差的身份强令他执行,这人虽说放弃了纵火的念头,却说燕纪北不懂军事,即使他身为钦差大臣也无权干涉将领指挥作战,非要等天亮再进攻,气得燕纪北七窍生烟,偏又拿他没辙。皇帝给他的职责可没有指挥军队这一项,他若强夺了兵权,无疑犯了皇家大忌,种祸非小。他虽然有时鲁莽,却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的关系,只有忍下一时之气。 天终于亮了。 山谷中逐渐消散的云霭,展示了最后的美丽,在朝阳的照耀下,婉约瑰丽,如梦似幻。 此时山谷中本应鸡鸣犬吠,炊烟袅袅,一片人间气象。此时却是死一般的沉寂,仿佛生命的迹象都在一夜间消失了。 官兵在向导的带领下,开始向山谷中进发。 凌云飞没有想到的是人面临生死关头,为了保护自己和亲人的安全所展示出的超乎寻常的勇气和力量。 陷井、绊索、兽夹、荆棘、网等各种狩猎时常用的招数用来对付官兵,竟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虽然是步步后退,但官兵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代价。 猎户们所用的弓箭虽多是用树枝做成,箭头又全是用树枝磨就或是用石头打磨而成,箭的射程也很有限,但猎户们精准的箭法,对山中地形了然于胸的熟悉,冷静的头脑,抵消了他们各自为战,少联络,无配合的缺陷,让官兵束手缚脚举步维艰。 凌云飞脚步不停,穿插横掠,发现有人陷入危机,即往支援,如入无人之境,到后来,官兵见到他的影子,便一哄而散,无人敢面对他。 燕纪北带着他的几十个手下,如影随形跟着凌云飞,被凌云飞连伤数人。凌云飞的威势这些人是见过的,此时体会更深,如不是畏惧燕纪北,剩下的人早就溜了,哪还敢面对凌云飞这样的高手。 草丛中、树上、石后,随时都可能射出箭来,不时有人被大网罩住,一不小心,一脚踏空,掉进陷井,随即便无声无息。走着走着,扭头左顾右看,就可能被绳索绊倒,而倒下的位置可能就有数个削尖的树枝或石头在等着。铁夹子犹为厉害,一脚踏上,啪的一声,脚踝骨碎裂,脚筋都可能被打断。 等到中午时分,一清点,连失去战斗力的算上,官军折损了近五百人。 第97章 谁也没想到,这帮猎户如此难缠。 凌云飞知道他们能取得这样的战果,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官兵的轻敌。既然官兵吃了不小的亏,再次进攻时,肯定会拿出全部的本事,下午战斗必然要惨烈许多。尽管想到所要面临的困境,然而一想到在猎户们在实战中的进步,他还是有些欣慰。这些猎户在战斗中表现出的同仇敌忾,一方遇危,各方拼死相援的场面,正是他竭尽全力想造就的,没想到终于在实战中出现,他不能不愧悔自已的浅薄无知——纸上谈兵原是大忌! 凌云飞将脸色沉重的姚本章扯到偏僻处,轻声问道:“本章,不知有没有路可以绕到官兵的后面?” “有!”姚本章想也没想,一指前面不远处的一座山峰,“此峰接近山顶处有一山洞,穿过山洞,就是险峻无比的山道,可以直通山下。但这路非常难走,很久以前有人走过,后来摔死过人,就再也没人敢走了。” 凌云飞双目一亮,低下头,略一凝思,又问道:“这一千多青壮年,你估计有多少人可以沿这条路,安然无恙到达山下。” 姚本章眼睛瞪得大大的,看了凌云飞半晌,闷声道:“安然无恙谈何容易?我只能说大约有三百人有这个能力,至于有多少人能安然无恙到达山下,可就说不准了。”说到此处,他张了张嘴,终于忍不住问道:“恩公,你想干什么?” “官兵势大,硬拼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想你带三百人绕道山下,攻取县城,引开官兵。” 张大了嘴,姚本章吭吃半天,急声道:“您不是开玩笑吧,三百人攻取县城,三千人还差不多。”他情急之下,恩公也不叫了。 凌云飞微微一笑,道:“等你们到达县城,我估计人数离三千也该差不多了。” “恩公难道……有援兵不成?”姚本章兴奋之下,声音颤抖起来。 “我估计此时县城除了少量衙役捕快维持秩序,官兵的数量应该极少。如此大的围剿行动,地方驻军不可能不参与进来。总共县城才驻有五百官兵,你想,还能有多少剩下。”凌云飞见姚本章一脸期盼之色,又道:“出了山,你叫这些人一路大喊,就说官兵已全部被消灭,可以进城随心所欲抢东西,谁抢到了就是谁的。等你们到了县城,能不能有三千人,就看你们喊的好不好,卖力不卖力了?” 姚本章忍不住叫出声来:“恩公这一招简直太妙了!” 凌云飞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说道:“本章,看样子你是同意了。那就抓紧时间行动吧,你们的动作越快,我们这里才会越安全。” 姚本章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对着凌云飞深施一礼,大声道:“恩公救了我、我的父亲、儿子,救了我们所有的人的性命。现在我们所有人的命又要靠恩公来救,从今日起,我这条命就是恩公的,水里来,火里去,只要恩公说一声,姚本章万死不辞!”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九章转折~ 喊声中,凌云飞脸泛潮红,眼射兴奋之光,顿扫多日来的阴霾。 “注意隐蔽行迹,多加小心。” “是!”姚本章转身要走,凌云飞扯住他,又低低交待了一番,才放他去了。 “昨夜有人放火,大家想必都看到了。请大家想一想,外人有可能对峡谷中情形了解的这样清楚吗?”凌云飞稍稍停顿,提高了声音:“显然不能!很明显这事是内部人所为,你们中有人作了内奸。从现在起,请大家互相监督,谁也不得离开,以免走露消息。”凌云飞把人召集起来,发下达了命令。他唯恐这些人对他的话不以为意,又补充了一句,“倘若消息外泄,我们就彻底完了。下午战斗时大家要多长个心眼儿,发现可疑之人,千万不可心慈手软。” 果然下午的战况完全如凌云飞所料,惨烈异常。 凌云飞下了狠心,将心中的不忍全部去除,时不时冲出去大杀一次。领兵的头目见凌云飞赤手空拳,竟无人能挡他半招一式,真是勇不可挡,也自胆寒。见到凌云飞的身影,带头逃窜,官兵自然茺乱成一团,进攻势头受阻。 燕纪北连叫几次,向凌云飞提出挑战,凌云飞都置这不理,只拿下面的人出火。有几次凌云飞故意向燕纪北冲去,燕纪北周围的人反而拖着燕纪北后退,不敢让他冒险。燕纪北是凌云飞手下败将,后又被凌云飞所掳,才闹出这天大的事来,若再失手被凌云飞所擒,牵累很多人不说,恐怕这次围剿也就结束了。 经过长时间的拼杀,官兵也明白,只要除去凌云飞,这些猎户没了主心骨,定可将这次叛乱一举荡平。无奈凌云飞的武功实是太高,山谷中地形又非常复杂,不可能成百上千的人一拥而上,聚而歼之。只好步步为营,慢缓推进。 经过三日的激战,虽说官兵损失惨重,但猎户的伤亡也是不小。除去姚本章带走的三百人,剩下的一千来人,只有五百多还能战斗。阵亡的三百多人也就罢了,可以就地掩埋。受伤的百十来人,只能撤往后面,由山中的土医生救治,结果堪忧。经此一战,凌云飞心中才算真正明白,战争不但是军队的较量,还牵涉到装备、后勤、医生等方方面面的因素。 若不是他经常带人反击冲杀一阵,夺取兵器弓箭,此时,猎户手中刀砍钝,叉尖折,有弓无箭,赤手空拳,拿什么跟官兵拼。 三天的战斗,数十里的峡谷,被官兵占领了大半,留给他们的回旋空间是越来越小了。官兵人数多出三四倍有余,可以轮流上阵,猎户们人数有限,全员皆上,力量犹有不足,哪里有充足的休整时间,多数人都已疲惫不堪,凌云飞估计再有两天,若姚本章还没有消息,那便大事去矣。 *** 中州,云府。 随着燕骥遥淡淡的话语,云鹏的脸色变得阴沉似水。 “王爷的消息可靠吗?”云鹏沉声问道。 “纪北亲眼所见,应该不会有假。你知道这孩子毛病不少,但从不说谎话。” 云鹏长叹一口气,脸露悲凄之色,颓然道:“忌弱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死心眼儿。草民劝了她无数次,说凌云飞此人头上长脚,不是安份之人,可她就是不听,竟然趁草民不在,跟他偷偷私奔。这是云门之丑,云某实是难对人启齿。后来草民派人广为察访,想私下里将事情解决,无奈天下太大,人手有限,到如今依然没有一点线索,若不是听王爷说起,草民还以为这丫头已不在人世了呢。多谢王爷告诉我这个消息。”云鹏双手抱拳,深施一礼。 “我这里先把话说清楚,今日我到你这里来,可不是来问罪的。只是想提醒云兄,先前凌云飞曾救过谋刺皇帝的叛逆,已被列为朝庭要犯,这次他更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劫持纪北,用来解救那些逆民,这叫罪上加罪,罪不可赦。忌弱如再跟在此人身边,不但我不好说话,云兄你又如何向朝庭交待?大军围剿,刀箭无情,忌弱若有个三长二短,路途遥遥,有力无处使,我也没有办法呀。还请云兄能够体谅我的难处。”燕骥遥娓娓道来,言辞恳切,入情入理。 “若真出了事,那也是这个丫头自找的,与别人无干。”云鹏一付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话说的很是绝情。 “忌弱人还年轻吗。年轻人一时冲动,是容易犯错误的,我们做长辈也不能为了自己的名声而对子女不管不顾吧,云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云鹏默然,过了半晌才道:“王爷,草民现在心中很乱,已失了方寸。不知王爷何以教我?” “云兄不如亲自走上一趟,这样一来,既可让忌弱脱离嫌疑,若云兄能顺手除去凌云飞,也可向朝庭表明你的心迹,我也好说话。”燕骥遥这番话说出来,蓦一听全是为云鹏考虑,但内中深意,明白人一听便知。 “好吧!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云鹏话中有些无奈,“凌云飞这小子武功平平,怎么会突然之间变得如此厉害,这其中必有古怪。若真的如王爷所说,恐怕我也没有把握对付得了他。” “云兄说笑了,那小子乳臭未干,怎会是你这名震天下武学大宗师的对手。本王在中州静候云兄的佳音!告辞!” 云鹏站起身来相送,走到门口,燕骥遥突然转过身来,说道:“郎碧空韬光晦迹这么多年,终于忍不住了。从他这次攻占京都腹地青龙府的行动上,我们完全可以窥见这条龙王的胆略胸怀。不知燕兄对他这番峥嵘初露,是怎样看的?” “这位仁兄的武功我向来是很佩服的,至于说其它,我还真是不太了解。不过依草民之见,青龙府虽然已被郎碧空所占,但朝庭的影响力还在,其间局势的错综复杂,各种势力的攀根错节,绝对会让郎碧空头疼的。一个疏忽,就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情况,郎碧空的‘碧海惊涛’再也厉害,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一切摆平。再有,双鱼、陆安、丰城、望江既然还在朝庭掌握,便等于在郎碧空的腹中插进了四个钉子,他的肠胃再硬,一时之间也消化不掉这等坚硬之物。所以草民认为他这番峥嵘初露结果如何,目前还真很难说。”云鹏看了一眼用心聆听,不带表情的燕骥遥,突然问道:“不知王爷对东海王下一步的行动有何看法?” “你的师兄凌治方不日即将带兵进攻青龙府,东海王下一步要考虑的事情,就是在战,退,和之间做选择了。”燕骥遥目光直直盯在云鹏的脸上,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但云鹏听到这个绝密的消息时,脸上神色分毫未变,不免让燕骥遥若有所失。 第98章 一直以来,他都觉昨云鹏这个人的城府如同他的武功一样,让人摸不清深浅。从他不顾名声,不计厉害,不念情意,偷偷将云忌弱嫁给小人物林云飞这件事上,从赈粮被毁一案中,他终于隐隐摸着了他的一丝脉搏,已将云鹏看作了极度危险的人物。可惜云鹏行事向来小心谨慎,很难让人抓住他的把柄。而对云鹏这样不论是在民间,还是在军队,都有着不容忽视影响力的人物,若没有确凿的证据,即使他是王爷,也不敢轻易去碰,否则非撞上南墙不可。这次好不容易抓住了他的小辫子,若不好好利用一番,怎能对得起他? “若是换了云兄,不知你该做何选择?”燕骥遥心有不甘,又问了一句。 “可惜草民不是东海王,哪里能代替他选择?不过,若让草民带领军队打仗,当面对的敌手是凌师兄时,草民还是选择投降的好。” “真可惜凌兄不是郎碧空。”燕骥遥哈哈大笑,云鹏也只好跟着笑起来。 送走燕骥遥,云鹏静立房中,沉思良久,自语一声:“竖子鲁莽,坏我大事!” *** 萧露、梅笑宇头戴草帽,顶着烈日踽踽行在去往名世县的路上。 云忌弱三人花了十多天的功夫,才找到了巨坑所在。 梅念臣听完客玉涵的述说,思索了一天一夜,决定先派萧露、梅笑宇一老一少前去看看情况,然后再做打算。这一老一少扮作父子,一个机灵,一个沉稳,却是不错的搭配。 出了中州地界,进入龙江府不久,两人便感觉到了一种不寻常的气氛——非常安静,安静得两人烈日炎炎之下心中发冷,浑身紧缩。行了大半天,两人竟然未看到一个人,越走心中越是不安。 “难道这里发生了瘟役,人都跑光了?没听说呀,怪事!”萧露心中犯起了嘀咕。 看到梅笑宇不住用衣袖擦汗,呼呼喘气,犹自咬牙支撑,萧露起了怜惜之意,决定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然后再赶路。 远远看到一片树林,萧露招呼一声,两人紧走一阵,向着树林冲去。 “大热天,两位这是去哪儿?不如在此休息一会儿再走吧。”两人刚走到林边,林中突然传出苍老的话语。萧露与梅笑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惊疑。萧露略一迟疑,冲梅笑宇点点头,带头向林中行去。 林中一块大石上,坐着花白胡须,衣衫破旧的两位老人。浑浊的眼神,满脸的皱纹,有气无力的模样一下子打消了萧露与梅笑宇的疑心。 两人告了坐,长喘几口大气,萧露方道:“我们父子二人有急事,需往名世县一行。两位老人家这是……?” “名世县?如今那里可是去不得呀!”身材稍高的老人声音虽苍老,却很宏亮。 “这是为何?”萧露听他如此说法,心头一紧。 “那里出了大事了。听说有一个叫林云飞的领着一帮猎户闹起事来。据说这个林云飞身高丈二,膀阔腰圆,跟凶神恶煞一般,杀人不眨眼那。”另一个老人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差点让梅笑宇笑说出声来。 “不会吧?小小一帮猎户能闹出什么事来?官兵一上,他们还不立马完蛋。” “你这位老弟说的倒轻巧,如真是如此,我们老哥俩儿还坐在这吗。” “他们闹他们的,与两位老人家何干?” “老弟有所不知,这里的云龙山上有一望月峰,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一直有盗匪在那里盘踞。官兵每次围剿,这帮人便一轰而散,等到官兵走了,他们又回去了,屡剿不绝。以前这帮人信守兔子不吃窝边之道,并不骚扰附近的百姓。几个月前,山上来了新六位首领后,一切全变了,开始对周围烧杀抢掠。不久前,来了一大队官兵,对山上的盗匪进行围剿。这次这帮盗匪改了章程,没有跑,居然跟官兵干上了。哪知眼看盗匪就快坚持不住了,官兵突然莫名其妙退走了。后来一打听,才知一个叫牛不成的万户带着官兵三千多官兵前去名世县平叛,被人家调虎离山,攻克了名世县城。等到带兵回救时,中了埋伏,被人家两面夹击,打得落茺而逃。官府于是四处调兵,准备再次平叛呢。” 萧露闻听此言,心中大喜,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梅笑宇毕竟年轻,脸上的喜悦藏不住,差点笑出声。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十章战略~ 两位老人看着这对本应愁眉苦脸的父子欣喜的表情,都是有些奇怪。 萧露轻咳一声,掩饰道:“小孩子家不知天高地厚,只知道有热闹可看就好,哪管他打仗危险不危险。” “看不得!看不得!那些人杀人不眨眼,一看之下,很可能命都没了。” “听见了?两位老爷爷说的可是至理名言,你也可一定要记住哦!”萧露轻轻喝斥了一句。 “爹爹教训的是。”梅笑宇低头认错,与萧露配合的恰到好处。 “刚才二位老人家话还说完吧,请接着说,晚辈想多了解一下那里的情况,以便决定行止。” “官兵一退走,这地方是再也没法呆了。人们惧于强盗之威,纷纷搬离此地,有亲戚投亲戚,没亲戚的也迫不得已避祸它乡。我们老哥俩随大流,跟着大家躲到了县城,投奔家下的侄子。侄子家里孩子多,本来粮食就不够吃,再加上我们两个老古懂,更是捉襟见肘。呆了两天,我们老哥俩一商量,又偷偷回来了。半截入土的人了,跟小辈争食,于心何忍,再说也活不几天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强盗们若是想要我们这两条老命,就送给他们算了。” “你们这两条不值钱老命,就是送给某家,某家还不要呢。”突然一声大喊从林外传来,林中四人一齐呆住。 *** 凌云飞眉梢眼角全是喜气,他身边的人本已兴奋异常,见他如此,更是又呼又叫,又蹦又跳,一个个都乐晕了。 凌云飞没有想到姚本章一个粗豪木讷、看起来没有多少主见的汉子,居然能鼓动起三四千人,攻克县城后,又能压服下这些人,跟他一起埋伏在官兵回程的路上,打了官兵一个措手不及。虽然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因素与官兵疲惫不堪、惊慌失措的原因有关,但透过这次战斗,他分明看到了一个天生将领的荷尖初露。凌云飞扪心自问,若换了是他,恐怕也不一定能做到这一点。推及此事,他不免想到社会底层民众实不乏才智超群的英杰,只不过等级森严的社会制度剥夺了他们施展才华的机会。若是有了肥沃的土壤,这些不被社会关注的小草未始不能长成参天大树。 “朝庭不要,我凌云飞发现一个就要抢一个。” 高兴归高兴,但也有许多不尽人意的地方让凌云飞大感头疼。城中的骚乱在他的命令下,虽然大为好转,但打砸抢的事还是时有发生,更有甚者,变本加厉,闯入居民家里当着人家丈夫的面,奸人妻女,有的连幼童都不放过,比畜生还不如。 凌云飞带着姚本章等几人在城中巡视一番,连杀了几人,才算堪堪将局面稳住。 城中到处燃起的大火,渐渐熄灭。凌云飞一行人沿着县城转了一圈,除了安排的巡视人员,普通百姓竟然一个未见。凌云飞想到民心向背,冷汗冒了出来,一颗心不由沉了下去,脸上的睛天眨眼间阴云密布。 自从与梅念臣、净饭有了起事的想法,史书他可是读了一本又一本,自然知道民心即天心的道理。若是失了民心,军队再多,本事再大,结果也只有一个——玩完!何况他才仅仅占有了一个小县城,手下又是一帮乌合之众。 有了上次山中的教训,凌云飞也明白这种事急不得,只有慢慢来。现在这些人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有了眼前的好处可捞才跟着他的,哪里有什么远大目标,若是断了他们的财路,绝了他们恣意妄为的心理,势必要一哄而散。 要保住这股势头,就不能着急。 城中的大宅几乎全被烧成灰烬,连县衙也没有逃脱大火之灾,由此可见下层民众对富人、官家的仇视心理实是积蕴的太深太厚,一旦爆发出来,破坏力真如摧枯拉朽一般,势不可挡。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保存较好大宅,算是当作暂时的议事之地吧。 不大的客厅里挤了十多个人,显得有些拥挤。凌云飞连着咳嗽了几声,但这些坐没坐相,站没站规的人依旧不以为意,吵闹不休。 “好了,大家先静一静,有什么话等议完事再说。”凌云飞低沉地话语震人耳鼓,客厅中每个人的身体都动了动,小心地看了凌云飞两眼,不再言语。经此一战,凌云飞已成了他们心目的神,见到他阴沉的脸色,心下惴惴,唯恐惹恼了他。 “县城拿下了,队伍壮大了,以后该何去何从?大家有什么想法,不要顾忌,都说出来,以决定我们以后的发展。” 过了半天没有一个言声。 “本章,你先说说看。”凌云飞见一时冷场,直接点了姚本章的名。 姚本章抬头看了半天屋顶,才道:“以后的打算是恩公想的事,我只说说我们现在急需要解决的问题……”姚本章看起来略显紧张,只说了一句话便涨红了脸,憋了半天,又道:“一是粮食,二是武器。我们进城时,瞎抢乱烧一气,大量的粮食化为了灰烬,我尽全力阻止,收效甚微。方才我粗略清点了一下,估计也就能支撑一个来月吧。这么多的人若是没了吃的,不用官兵打,自己就乱了。 第99章 再说武器,跟官兵打了一仗,收缴了不少,我按恩公的指示,又到军械库看了看,武器倒是很多,不过好多都生锈了。这样算来,三千多人能有一千人有正规的武器就算不错了,若不解决好这个问题,余下的二千多人可就成了摆设,派不上大用场。” “官仓中存粮这么少?”凌云飞有些意外。 “官仓几乎是空的。这个县太爷看起还是位好官,我们当日如此威逼他,看起来他是事非得已才把我们关起来的。” “好官?他若真是好官,当时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你们于水火,怎会要砍你们的头,本章,不可好心过烂!”凌云飞想不到姚本章在这种时候岔开了话题,反而为那位县太爷说起了好话,连忙阻住了他。 “恩公说的是。”姚本章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 “我们占领了县城,等于把天捅破了。也许几天之内,官兵就会赶到。经此一战,官兵若是再来,肯定要比这次强大许多,依我们现在的力量,若是和他们硬拼,恐怕半分胜算也没有。”凌云飞说到处,不少人脸上都现出不以为然之色,想是认为凌云飞对官兵的战斗力有些夸大其辞。 “我看官兵的战斗力也很平常,没什么了不起的,如今正是弟兄们信心爆棚的时候,您可千万不能打击他们的士气。”一位矮矮胖胖的中年人将扯他后面衣襟一只手打下,忍不住打断了凌云飞的话。 凌云飞闻听此言,心头一动,脸上带出和煦的笑容,走过去拍了拍插话之人的肩头,和声道:“蔡老四敢表达自己的意见就很好吗。”瞪了一眼后面的人,“好你个蔡虎,平日里你的嘴没有闲着的时候,等到了要你说话的时候,你为什么反而又不说了。你自己不说不要紧,还想阻止别人说话,你这个小子啊,是不是进城的一路上,喊话太多,将心喊到嗓子眼儿里了?” “我……我……”蔡虎结巴了半天,也未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小子啊,今天还真转了性了。依我看,定是他进城之后,看上了谁家的姑娘,啰嗦了一大堆,招人烦了?”有人大声说了一句,随即满屋都是笑声。 议了半天,也未形成了一个象样的决议,尽管心中早已料到了结局多半会是如此,凌云飞还是感到了一丝失落。 待得众人散去,凌云飞专门叫住了姚本章。 “本章,你从军营里找到的那张地图带在身边了吗?” 姚本章也不说话,竟自从怀里摸出一张皱皱巴巴脏兮兮的纸张,摊在桌子上,四角用茶杯压住。 凌云飞走了过去,注目良久,眉毛越皱越紧,等眉头又自舒展,凌云飞方从地图上抬起头来。目光在姚本章一脸茫然的脸上转了几转,凌云飞沉声道:“本章,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了,你心中到底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了吧。” 随着凌云飞抬起头,姚本章脸上的表情变得沉重异常,他迟疑良久,才缓缓说道:“名世县城的城墙低矮,破旧不堪,如同虚设,用来抵挡官兵的进攻没有多大的用处。官兵势大,以我们现在的力量守是守不住的。若是把队伍拉出城外,与官兵对决,无疑更是死路一条。加之我们刚刚夺取城中政权,城中还存在许多不可测的因素,若是战斗打响,城中大乱,我们这只队伍立马就得崩溃。我思来想去,这一仗不论怎么打,我们也没有取胜的机会。” “依你之见,我们该何去何从?”凌云飞点了点头,初获胜利,姚本章头脑还能保持清醒实是难得可贵。 “撤回山中,依托山上的地形,再好好跟官兵打一仗。”姚本章两眼放光,声音激昂。 用手一下下敲击桌子,凌云飞喃喃道:“撤回山中?嗯,是个不错的主意。”他突然转过身,淡淡道:“不知本章你想过没有,若是我们不打这一仗,便主动放弃县城,撤回山中,除了你姚本章,我,还有谁会愿意?” “这……这……”姚本章一下子楞住了,“您说的不错,我倒没想到这一点。” “所以这一仗还是要打的,关键在于怎么打?打到什么程度?”凌云飞的声音铿锵有力,似乎已胸有成竹。 “您的意思是……” “本章,你来看。”凌云飞用手指指地图,姚本章的视线随着凌云飞的手指不断移动。 “名世县东面是永强县,永强县是龙江府西面的屏障,易守难攻,驻有重兵,以我们目前的实力只能望之兴叹,碰都不敢碰一碰。但西面可就不同了,”说到此处,凌云飞攥成拳头在地图上重重一砸,“嘭”的一声,吓了姚本章一跳,“这里是大武县,再往西便是名镇天下的铁锁关。本章,我想让你带领一哨人马,星夜兼程,绕过大武县,直突铁锁关。铁锁关门户一开,我们便可以到达昌州的昭宁府。昭宁府民族众多,因为民族矛盾,起事不断,朝庭每次都是先硬后软,安抚了事。有四五个县朝庭虽然派了官员前去,但这些官员嫌那里的条件太过艰苦,都赖在昌州,根本没有去任上,官府的影响力非常有限。我们到了那里,便可左右逢源,大展拳脚。只要积蓄足够的力量,时机一成熟,我们便可以杀回来。”正是因为这次西戎国之行,凌云飞一行人从昭宁经过,所以对那里的情况比较了解,而且以前净饭也对他谈起过昭宁的大概情况,他才敢掷地有声,下此决定。 姚本章受凌云飞情绪感染,胀红了脸,但片刻之间,他眼中的光茫却冷淡下来,迟疑了半天,才道:“铁锁关既是东进的重要关口,肯定驻有重兵,即使偷袭成功,但咱们队伍战斗力有限,能打得过驻军官兵吗?” “据说铁锁关常驻官兵约有三千人马。”凌云飞脸上带着微笑,饶有兴致地看着姚本章窘迫的模样,接着说道:“但铁锁关那里几十年都没有战事,加之天高皇帝远,军备废弛,部队连正常的训练都不搞。许多士兵据说都做起了生意,军官开妓院,开赌场,只要能赚大钱,没有他们不敢干的。说是三千人,我估计正常情况下能有两千就不错了。”,看到姚本章的脸又红润起来,凌云飞故意板起脸,闷声道:“本章,我给你一千人马,你再给我说说,有没有信心拿下铁锁门?” “有!” “好!不过有一件事我可要说在前面,在我说这件事之前,不知你能不能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十一章条件~ “我本来要向您提出一个要求的,想不到您倒先提出条件来,难道您竟然算出了我会提条件吗?”姚本章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不可思议的神色。 “是吗?这倒是巧了。”凌云飞对姚本章的话既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脸上挂上略带神秘的笑容,淡淡又道:“你是不是想让我临走之时,带上峡谷中的老老少少?” “不错!我们走了,官兵定然不会放过他们,还请您再发慈悲,不要丢下他们不管。”姚本章一脸恳求之色,对凌云飞准确说出他所要提的要求,反而不再吃惊——凌云飞既然能算到他要提条件,那么准确说出条件的内容岂不顺理成章。 “本章,我不敢保证是否能做到这一点,但我在此以人格保证,只要有一线可能,我便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做。”凌云飞言辞诚挚,一脸庄重。 “您已经为我们付出了太多,这种时候我提出这种要求确实有点过份了,有些难为人,却又不得不说。您既然如此说了,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姚本章提出理所应当的要求,竟仿佛有些难为情,“人手本来就少,我再带走一支生力军,您这边的压力势必要增大了许多,您多多保重。” “这就要看你的了。你的速度越快,打的越好,就是对这里最大的支援。”凌云飞抬头看向窗外,透窗而入的阳光正好照在他的脸上,显得他额头上的皱纹越发深了。 姚本章只觉一种莫名的感动从心中升起,面前这位深不可测的男人与他们素不相识,却为了他们这些卑微的小人物舍生忘死,竭心尽力,连红颜知已都送走了,人格情操真是感天动地。“为了他就是死上几回也是值得的。”姚本章此念一生,自此对凌云飞忠心不二,一心一意为他冲锋陷阵。 “兵贵神速,为了争取时间,我想今天晚上就动身,您的条件可以提出来了吧。” 凌云飞哈哈一笑,道:“我的条件其实很简单——朝庭为了方便对西面用兵,避免长距离运输军需、粮草路途中损耗严重以及耗时漫长的弊端,在铁锁关囤积了大量的粮草、军事物资,我要你夺得铁锁关之后,一定要把这些东西牢牢掌握在手中,这可是我们以后生存的本钱。且记且记!” “这样的条件您再多提几个我也不嫌多。”姚本章大喜过望。 凌云飞微微含笑看着姚本章,感受着他心中的喜悦,摆一摆手,道:“本章,你先且莫高兴,我问你,你准备采取什么方式夺关那?” “突袭加智取,我想这二条足够了。” “打仗要随机应变,到时就看你的发挥了。这里我只是想提出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仅供你参考,到时你若觉得不行,完全可以将它丢在一边。”凌云飞来回走了几步,突然停住,“是不是可以伪装成逃避战乱的难民,分批混进关中?” 姚本章蹙起了眉头,陷入了沉思。凌云飞也不打扰他,伏下身子,又研究起了地图。 “您的想法基本可行,我就先按这个方法做准备。” 第100章 “采纳不采纳是你的事,不过人你可得选好了,这可是你能否攻占铁锁关的关键。”凌云飞又叮嘱了一句。 “您就放心吧。” 姚本章带着队伍出发后,打发送行的人回去休息,凌云飞独自一人站在城门垛上,望着夜空出神。夜已三更,他没有丝毫睡意。漆黑的夜晚,对他来说与白天没有什么分别,若说要有的话,只是周围分外安静罢了。他想到了姚本章任务失败的后果,想到了即将到来的恶战,心中只觉沉甸甸的,仿佛这无边的黑幕带着一股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向他挤压过来。这种时候,他多么希望有人能替他分担些压力,探讨一下他战略布局的得与失。默默遥望东方,凌云飞的一颗心也随着目光飞到了他思念的人身上。 当姚本章带领队伍晓宿夜行,赶往铁锁关的时候,中州水军派往望江府运取赈粮的五百艘大船到达了望江府。此时在青龙府西面,凌治方统帅的五万大军已经扎下营寨,正自源源不断向阵地前沿运送攻城物资,看情形竟似要强青龙府。 青龙府东面,为了打通青龙府与石门府之间的通道,郎碧空派出的一万军队在西面石门府李天涯所率领一万大军的配合下,正从东西两面对双鱼府展开猛攻。双鱼府驻军不到五千,这还包括从从各县逃进城去的一千多人军队,但就是这些人竟然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頑强,在外无援兵,内部驻军统领被暗杀的不利局面下,面对数倍于己的强大敌人,在府尹丁贺信的带领下,城中百姓全部被动员起来,全力守城。竟然在狂风駭浪中坚持了十多日,犹自不动摇。 经过十多日的战斗,攻城的固然损失惨重,守城的伤亡却也不小。城中几乎家家门前挂白,户户哭声震耳,让人听了忍不住满心酸楚,眼泪欲下。 残阳如血,城垛、城墙上飞溅的血液简直被残阳还红。 丁贺信是纯宗元年的探花,才华过人,生性梗直,若不是人有些迂腐,早该升上去了,如今只好在一个三流的府里屈就。望着城下连绵的军营,迎风招展的旌旗,丁贺信不由狠狠攥紧了拳头。 “此时手里若是有三千精骑,不!哪怕只有一千,趁他们此时正在吃饭休息,突袭过去,非把李天涯冲垮不可。奈何手中兵力有限,经过十多天的没日没夜的战斗,剩下三千多人早已疲惫不堪,根本不能派上用场。”到了这时,丁贺信只有望天长叹,叹息大好机会凭空失去,叹息自己有心无力,回天乏术。 当日晚上,东西两面火把照如白昼,两面攻势一浪接一浪,喊杀声震天动地,竟是从未有过的猛烈,似乎已把所有的力量全用上了,看样子攻城一方要想在今晚毕其功于一役,破釜沉舟,孤注一掷了。 丁贺信身先士卒,坐镇东面。 面对密如织蝗的箭雨,不断从天而降的石块,脸上神情从容淡定,已抱了城破人亡的决心。 弓箭、滚木擂石量不够,便指挥居民拆屋,木头石块全用上。有的居民将家中的食用油拿来,铁锅拆下,余人纷纷仿效,城上架起了数口大锅,待烧得冒烟之时,滚烫的热油倾泄而下,烫得城下一片鬼哭狼嚎,随后火箭射出,大火漫卷,丁贺信甚至听到了烧人肉时嗞拉嗞拉的声响。 攻城的军队终于开始后撤,但丁贺信心中并无丝毫欢喜之意,他知道更艰苦的战斗还在后面。 李天涯脸色严峻得就象海岸边的礁石,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双鱼府如此难啃。连续攻了十多天,已损失了三千多人,竟不能把它拿下。看着并肩战斗过的士兵一个个倒下,他不禁心痛不已。若不是情势危急,他真想放下达撤退的命令,他日寻机再来。然而也只能想想而已,临近傍晚,他接到郎碧空通过“东海之鹰”传来消息,凌治方统率的大军已到达青龙府城下,若不能在短时间内拿下双鱼府,打通石门与青龙府的联系,把郎碧空迫切需要的军需物资运过去,把增援部队派上去,以进可攻,退可守。面对凌治方这样的一代名将,后果不堪设想。 据情报,丰城、陆安、望江三府派出支援双鱼的军队已在路上,虽然慑于他李天涯的威势,生怕被包围吃掉,互相观望,行动迟缓,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现象,只要凌治方的军令到达,这些人肯定会不顾一切压过来,到时,不但双鱼府攻不下,连石门府恐怕都保不住。 沙土源源不断向城墙下运送,城下的火逐渐被扑灭。大批的备用云梯,攻城战车开始向城下开进,弓箭手已处在有效的射程内,只等李天涯一声令下,攻城战斗将再次展开。 “擂鼓!吹号!”几个字从李天涯紧闭的嘴角迸了出去。 攻城部队踏着坚定的步伐,开始向城下开进。 “黑云压城城欲摧!”看着黑压压的军队再次扑了过来,刚刚喘上几口气的丁贺信抖抖精神,嘶哑着嗓子大声喊道:“准备战斗!”随着他一声大吼,躺着的、坐着的、趁功夫打盹的,仿佛被打了一针强心剂,几乎齐刷刷跃起身形,向城垛扑过去。 丁贺信知道余下的战斗就是要比耐心,比毅力,更比的是实力。但无论如何,即使最后战斗到一兵一卒,也要与敌人拼个鱼死网破。 抬起酸痛无力的胳膊,恶狠狠把手中的石头砸向顺着云梯往上爬的士兵,那士兵发出一声惨叫,向下跃去。这时一只箭露了过来,深深地钻进了他的胳膊中。 “大人,你受伤了?”旁边的一位师爷惊叫一声,冲了过来,想帮他处理伤口,丁贺信抬起未受伤的左手,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混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婆婆妈妈,给老子守城去,这点伤老子还能忍受!”心急似火,再也顾不得风度,就差骂娘了。 李天涯双手一振,盔甲自动从身上脱落,大喝一声:“拿刀来!” “将军,你须坐镇指挥,怎能亲自上阵?”旁边一位参军连忙阻止。 “拿刀来!”李天涯大眼一瞪,威棱四射,一旁的亲卫再不迟疑,将李天涯的阔背大刀递了过来。 李天涯伸手接过,连劈两下,刚要开口,头顶响起尖厉地鸟鸣,接着扑楞楞一响,一只神骏的大鸟落到了他的肩上。 李天涯心中格登一下,一种不祥的感觉袭上心头。连忙把刀交给身边的亲卫,伸手柔柔梳理了一下大鸟的羽毛,抬起它的一只翅膀,从下面揭下一张纸。 “石门府遭来历不明大军突袭,请速回师相救!”纸上的十多个字个个如箭,刺在了李天涯的心上。 “怎么可能?”李天涯浑身抽紧,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将军,你怎么了?”旁边的人见李天涯的脸一片惨白,担心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李天涯摆摆手,“石门府遭大军突袭,请速回师相救!”一遍遍在他的脑海中流过,“大军,哪里来的大军,难道是从天上飞来的?”想到这,他激灵灵打个冷战,一切全明白了。“那五百艘大船哪里是运粮来的,分明是内藏军队,等到了望江府,换剩小船顺白龙江而下,直达石门府,以切断他后退之路。” “好个凌治方!好个燕骥遥!这虚晃一枪的妙招,真是狠到不能再狠。” “回军救援,敌情不明,士兵疲惫,一旦落入官兵的包围,后果不堪设想。”李天涯瞬间已将利害关系想明。“罢!罢!罢!这回咱就赌上一赌,只要拿下双鱼府,与青龙府背靠背,未始就输给凌治方了。”心念既决,他反而平静下来,要过毛笔,刷刷刷在纸上添了数行,贴好,双手奇异的一摆,那鹰冲天而起,在他的头顶绕了一圈,一振翅,瞬间不见。李天涯顺手把刀取回,沉声一喝:“只要会动的,跟我向前冲!”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十二章突围~ 正当李天涯孤注一掷进攻双鱼府之时,凌云飞也遭遇了危机。 凌云飞怎么也没有想到官兵的动作这般迅速,迅速得超过了他的想象。事实上,虽然凌云飞嘴上说官兵几天内就到,但那是他说给下面人听的,是一种策略。主要是想提醒那些还没有从胜利喜悦中解脱出来的人,让他们有一种危机感。客观上,官兵新败,需要重新整军,从各处调运部队,运送军需物资,依凌云飞的判断,一个月之内,官兵应该不会有大的行动。 然而这次,凌云飞显然是失算了。 为了配全姚本章的行动,迷惑官兵,凌云飞不断派出小股部队对大武县进行骚扰,并亲赴山谷中进行游说,劝这些“逆民”家属转移,但任他说破了嘴皮,奈何绝大数人家心坚似铁,毫不为其所动,不免让凌云飞大感为难。他心中明白,这些人才是他最大的软肋,是莫大的包袱。如果不能劝动他们,他就被拖住了后腿,便无法实施第二步计划——西进。 过了半个月,依旧进展甚微,凌云飞终于彻底灰了心。他心中明白,穷家难舍,热土难离,让这些人抛弃祖祖辈辈留下心血和汗水的土地,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去生活,等于强迫他们丢掉精神和灵魂,剥去他们的理想和信念,未勉太强人所难了。 怎么办?丢下他们不管?狠狠心,带着队伍西进就是。想是可以这想,做起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手下这只队伍的骨干几乎全部来自峡谷,那里有他们的亲人,虽然其中大部分人都被姚本章带走了,但他们若是得知凌云飞丢弃他们的亲人不管,凌云飞还有何颜面面对他们。 第101章 凌云飞自认为西进是一招妙棋,毕竟中州是睿丽王朝的腹地,是国家的根本所在,朝庭的影响力、军力实在很强大,抛开其它因素不说,单只这两个原因就可以将他的发展空间压缩至虚无,生存之机渺若游丝,所以他选择离开中州应该是正确的决定,然而他漏算了人性,从而将自已置身在进退两难的局面下。 不得已,派出五百人把守通往山谷的要道,也算给人一个交代,给自己的良心一个交代。 回到名世县的第二天凌晨,凌云飞刚刚入睡,便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有人在门外气急败坏地大声喊叫:“凌公子,快起来,我们被官军包围了。” 凌云飞腾地一下跳了起来,压下心头的慌乱,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冲出门去。 围着城墙走了一圈,凌云飞边走边安抚惊慌失措的部队。他手下大多数人,跟着起哄,打落水狗都是好手,哪里见过这等肃杀的阵势,一个个脸色发白,腿肚子转筋,仗未打,气势先已溃不成军。 城外到处旗帜飘扬,一队队官兵阵列整齐,威武冷峻,刀枪在阳光下发出的闪光,耀人眼目,寒人肝胆。凌云飞粗略估算了一下,没有一万,八千肯定是有的。他心中明白,这次恐怕再也没有侥幸,没有万一,可能只有全军覆没一条路了。 让凌云飞奇怪的是,官兵虽已摆好随时可以攻城的阵势,却迟迟没有攻城,好象在等待着什么。按理说官兵来的这般突然,如果趁夜偷袭,这名世县城估计现在已经易主了。 他们为何要放弃大好的机会?难道是自恃军力强大,不屑为之?想一想却又不太可能,因为上次官军也是很强大的,还不是被打得大败而逃,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没人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犯同样的错误。“ “弟兄们!官军虽然貌似强大,但都是纸老虎,没什么了不起的。只要我们发扬战峡谷,克县城的精神,一定能把他们打败!”凌云飞的声音遥遥传了开去,城中一片欢呼应和,城下也起了一阵骚动。这声呼喊,凌云飞气沉丹田,全力呼出,气势非不小可,既可鼓手下人的士气,也可给城下官兵一个下马威。 然而太阳升起老高了,城下的官兵还是没有动静,城上的人已经不耐烦了,纷纷放下武器,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打起了秋风。更有甚者,轻声哼起了小调,好似浑忘了城下官兵的存在。 凌云飞心念百转,费尽思量,也想不出官兵围而不攻的道理所在。不经意间有人说了句老爸老妈等咱回家,声音甫一入耳,凌云飞如遭雷击,脑袋一昏,险些跌倒。 是了!官兵是在等人质!没错!就是如此!凌云飞想明白了此节,心痛欲裂,浑身酸软,斜斜倚靠在城垛上。 “怎么办?”一个个对策如走马灯般在他的脑海中闪过,又一个个被他否定,凌云飞又一次体会到了绝望的滋味。 “不如趁人质未到,领兵杀出城去,战死总比等死强,说什么也不能让官兵来个不战而屈人之兵。”凌云飞心意一决,抛开一切杂念,下达了突围的命令。 悄悄集合起部队,西门一开,凌云飞带头向官兵冲去。 生死存亡之时,他手下的一帮乌合之众,也不管那么多,跟着凌云飞忽拉拉,杂乱无章地向前冲去。稍稍整齐的队形一出城,再不复见。 官兵想来也未料到这帮泥腿子逆贼如此大胆,竟敢主动出击,前来送死。一阵骚动过后,箭上弦,刀出鞘,准备给这帮鲁莽的家伙予以迎头痛击。 一百步,五十步,随着一通鼓响,箭雨倾泄而出。 凌云飞嘴唇紧咬,双臂张开,从下而上,猛然一抱,靠近他身体一丈内的箭宛如水入枯井,全进了他的怀抱。两臂一振,箭全部反射而出,竟比用弓射出还要劲急,靠前的弓箭手倒下一片。遭此意外打击,官兵队形一混。凌云飞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脚尖一点,忽地一下,地面刮起了一阵狂风,一条昏黄的巨龙,向官兵飞卷而去。 前排的弓箭手向后一撤,后排弓箭手手中的箭全部指向凌云飞化出来的巨龙。 箭甫一靠近巨龙,方向一转,随着巨龙飞旋起来,这巨龙居然连弓箭都无法近身,实是匪夷所思,已完全超出人们的想象力。若说他先前双手收箭反击震骇敌胆,这一手更是让官兵一个个脸色发白,面上神色惊恐怖不已。 然而不论是进攻还是退后,都已没有机会,因为巨龙前进的速度太快了,狂风眨眼间已刮到了队列前面。前面的士兵距龙卷还有一丈的距离,身体已被龙卷产生的旋转力量带动,不由自主向龙卷靠近,手上的弓箭兵器再也把持不住,被吸了过去,等到距离三尺左右,挣扎扭动拉扯诸般动作不再起半点作用,人晕晕乎乎附着在龙卷外圈,待龙卷向前一插,速度稍减,一股大力从龙卷传出,被卷进的士兵、弓箭、兵器远远被抛了出去,砸倒了一大片。 凌云飞自从见到燕纪北使出“惊雷轰顶”中的“炸”字诀,一有空闲,便琢磨一番,“炸”虽然还是做不到,但“震”终于小有成就。这番临阵使出,果然犀利无比,无坚不摧,当真如“龙卷风”过庄稼地——所过之处,卷出了一道宽两丈左右的通道。 跟在他后面的众人,见主帅身先士卒,威不可挡,一个个精神大振,狂呼乱叫,向官兵狂猛地压了过来。 龙卷一眨眼间便冲到了敌阵的腹地,所过之处,丈许距离之内,无物可存,全都吸到了它的周围,就连地上浮动的泥土砂石也不例外。只要龙卷速度变慢或微有停滞,它所吸附的一切物体就如水滴入油中,向四周飞溅,只要人被溅上,此起彼伏地惊叫声、扑通声就会成为主旋律,凌云飞活动的空间随之扩大。 看到官兵象躲瘟神一般,远远向后退去,凌云飞身子一抖,速度降了下来,等到后面的部队来到他的近前,他已如天神般立定,龙卷消失不见,凌云飞现出了本相。 在凌云飞下达突围命令,集合队伍之时,城外官兵已发觉了异常,开始向城西聚扰。带队的将领显然不是无能之辈,在凌云飞大发神威的时候,他一面命令部队全力拦截,一面命令一部抄了凌云飞的后路,将凌云飞退入城中的通道封住。 看到官兵已开始进城,虽然是主动放弃,凌云飞还是感到心中一痛,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失去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他心中明白,这一辈子他再也休想忘记此时的场面,它将永远铭记在他心中深处。毕竟名世县城是他一生中第一次占有一座城市,是他火热内心初次涌动的成果。 “走!”凌云飞收起失落的心情,沉声一喝,向前冲去。 四周的官兵缓缓压了上来,烈日下,盔甲兵器闪闪放光,包围圈内的每个人都感到了兵器所散发出来的森寒杀意。 “住手!”一声大喊响起,这声音高亢雄浑,嗡嗡不绝,显是数人同喊。 凌云飞一摆手,队伍停了下来。 前面的官兵自动让开一条通道,顺着这条通道向前望去,远远的有大批的人群向这里行来。 凌云飞眼光何等锐利,只一瞥,已将前面的人看得清清楚楚。脸上涌现一抹潮红,心脏突地一抽,口中喃喃一声:“果然不出所料。”他最不愿意看到情况终于还是出现了,官兵故作大方,开了一道放水的闸口,然而这闸口前面却用一道他凌云飞没办法突破的大坝堵了起来——这数千名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他凌云飞保护还来不及,又怎能用洪流去冲。 移动的速度是很慢,但毕竟在一步步靠近。人群每靠近一分,凌云飞的心脏的跳动就急上一分,他只感双耳嗡嗡不绝,两眼越来越糊模,然而即使他现在变成瞎子,又能怎样?该来的总归要来,需要你面对的你想逃也逃不了。 “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惊天动地喊声让凌云飞大感气馁,“怎么办?难道真让忌弱说中了,引颈待割?不能!绝对不能!”一个坚定的声音在凌云飞的心中响起。 “事难两权之时,取其害轻!”凌云飞双拳紧握,咬得牙齿咯嘣嘣响。 “爹爹!妈妈!”凌云飞身后有人哭叫起来,兵器落地声纷纷响起,紧接着有数十人连哭带喊从他的身边跑过,迎着人群冲去。 在这一瞬间凌云飞的决心又开始动摇,“难道为了一己之私,就真的不顾这数千条性命?可是若是束手就缚,这数千条性命就能救下吗?显然不能。”人生在世,求的是心安?还是让刀插在心上去追寻权势? 既然选择了不归路,就要让心变硬,让刀插不进去,虽然现在还做不到,但总有一天会做到的,否则焉能成功。 凌云飞举起了手臂。 请继续期待《再世风云》续集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一章援兵~ 还未等凌云飞有所动作,突然之间几声大吼响起,这吼声苍凉激昂,仿佛数匹狼在空旷的原野上对月长嗥,充满着对万物地轻蔑。吼声未歇,雄壮的马蹄声震人耳鼓,听蹄音,马匹的数量不是很多,但地面的隆隆震荡,却又分明显示出一种排山倒海的气势,骑马人骑术之精,配合之妙可以想见。 “老弟,我们兄弟来帮你!”为首的骑士大喊一声。 “天雷兄!多谢了!”凌云飞朗声回应,身临绝境之时,突来意想不到的援兵,凌云飞不禁喜出望外。 话音犹在空气中回荡,数十骑就象是一把锋锐的铁梨,忽地一下,在凌云飞左侧的官兵中梨出了一道沟。 第102章 这等变化太过突然,官军一时之间反应不及,出现了暂时的混乱,人质也随之骚动起来。 左侧官军阵形一乱,等于左侧官军对人质的看护出现了真空,凌云飞手向前挥,向右侧的官军杀去。 战场上的微妙形势被第三者的意外卷入搅成了一塌糊涂。 来人左冲右突,勇不可挡,官军一时抵抗不住,纷纷向两侧闪避。官兵与人质之间相距不过丈许,射闪之际,不管有意无意,自不免波及人质,随着无辜的人质倒下几个,所有的人质都骚动起来,里边的向外跑,外边的向里挤,互相阻挡,顿时乱成了一团,哭爹喊娘声响成一片。不少人象没头的苍蝇般四处乱撞,冲入了正在激战的人群中,将混乱的战场搅成了一锅粥。 撕杀中的凌云飞突然觉得他背后的动静小了许多,不经意回头一撇,不由心头一震,原来他背后的官兵突然停下身来,开始向后退却。想也未想,凌云飞冲天而起,将四面的情形看了个清清楚楚。其余三面除了与他们缠在一起的数百官兵,剩下的都在后撤。 凌云飞强自镇定,落到地上,只感一缕寒意从心中升起,瞬间传遍全身。 他对数千人质投鼠忌器,左右为难,然而领兵的将领可没有他这么多的顾忌,看起来竟对这数百官兵的生死丝毫不放在心上。这份狠辣,这份对局势的准确把握,行动的果决,清清楚楚地彰显出凌云飞的差距来。 凌云飞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死死咬住官兵,否则后果不堪想象,然而此时他的四周除了敌人,还夹杂着不少人质,敌人他可以毫不留情下手剪除,对为他而战斗的战士们的亲人又怎能施出辣手。形势所逼,人力不逮,迫不得已之下,人质的生命他再也无法保全,但他却绝对不能亲自动手,这不是心够不够狠的问题,而是人世间强大的规则所系。若是突破了这个规则,他无疑也就失去在人世间立足的根本。 凌云飞眼睁睁看着官兵闪从从容容搭好箭,从从容容向他们攒射。 “都趴下!”凌云飞大声叫喊,他的喊声很高,嗡嗡不绝,但场面实是混乱无比,人又挤做了一团,即便听到了他的叫喊,想依他的话行事,却哪里有爬下的地方呀。 简真就是屠杀——手无寸铁的百姓一片片倒下,他的士兵一排排躺下,官兵一个个被箭射成了刺猬。暂时挤在人群中的凌云飞有力无处使,空唤奈何。 心似乎在往下面滴血,痛楚难当,哪里还能忍受得住,也不能再忍了,身子一侧,向外挤去。双臂连摆,靠近他的人纷纷向两边跌去,被他硬生生打通了一条通道。 大吼一声,凌云飞迎着箭雨冲了过去。 双臂环抱接连施出,弓箭一次次投进他双膊形成的空间中,随着他双臂的不断挥抖,弓箭手倒下了一片又一片。官兵有了前车之鉴,应对的甚是迅速,盾牌密集地排了起来,形成了坚固的防护墙。沿着防护墙的空隙,弓箭依旧如蝗如雨,密密麻麻,没有停歇。 到了这个时候,凌云飞知道他再也不能保存实力,若不全力突围,等到包围圈中的人全部倒下,他即使武功通天,也不可能在这么多官兵的包围下突出去。 “弟兄们!老少爷儿们!六骏!跟我来!”喊声一出,人化“大龙卷”,向前卷去。 “大龙卷”全力施出威不可挡,不管何种兵器,即使能突破它外围的旋转力道,击到“大卷龙”上,然而除了自动松手,就只剩下成为“大龙卷”一部分这一条路了,没人能对凌云飞构成威胁。 凌云飞卷出的道路,待他向前不远又被堵死,他不得不再次回身,一来二去,官兵竟是悍不畏死,前仆后继。凌云飞也不知他来回“卷”了多少趟,终于带着活下来的几百人落茺而遁。 这一战,凌云飞不但完败,还搭上了数千条无辜的生命。 *** 将情绪低落的儿子云惊天打发到明安府,前去拜见他的师兄。云鹏才不慌不忙出了中州城,向龙江府方向行去。这一日上午他到达了龙江府,在大街上饶有兴致地转了半天,买了几张字画,看看天色已是不早,寻了一家客栈住下。当店小二看到云鹏在登记薄上写下云鹏两个字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您老人家就是”中州一剑“云鹏?”店小二忍不住叫了起来。 厅堂中所有人的脑袋都抬了起来,都想看一看这位传说中如神仙一般的人物。 “不错!我就是云鹏。”云鹏微微一笑,“请给我一间上房。” “好好好,请您跟我来。”见这位如雷贯耳的大人物如此和蔼可亲,店小二简直受宠若惊,手都快不知往哪儿放了。 云鹏双手抱拳,向四面行了一个罗圈揖,跟着店小二上了楼。 第二天早上,店小二早早过来准备大献殷勤,盼望再从这位出手大方的大人物手中再捞点好处时,却发现房中除了桌上一锭约五两重的纹银,云鹏的身影已是无影无踪。 三更天,云鹏悄无声息地出了客栈,调头向东,飞驰而去。 以云鹏的武功,天下有几人能够跟踪他,而能不被他发觉,然而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兜了一个大圈子,在人多的地方转了转,好让人将他到达龙江府的消息传给燕骥遥,缓解缓解那位精明过人的亲王的疑心。 果然如云鹏所料,没过多久,他在龙江府的一举一动都传到了燕骥遥的耳朵里。这位王爷沉思半晌,挥笔在纸上将“如此做法,用意何在?”写了一遍又一遍。 待燕骥遥放下笔来,手下人要收拾时,他摆摆手,喝止了。 “闻人方到了吗?”燕骥遥问了一句。 “闻大人已来多时了,正在外面等着您召见呢。”一位管家模样的人连忙上前,恭敬地回了一声。 “带他到厅堂等我,说我即刻就到。” “是!” 随着一声咳嗽,燕骥遥手拿一把折扇,走了进来。正对着墙上一幅画出神的闻人方听到声音,连忙转过身来,跪倒磕头,口中朗声说道:“罪臣闻人方拜见王爷,祝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燕骥遥抢上两步,双手将闻人方扶起,连声道:“不敢!不敢!闻大人是我朝有名的清官,乃是耿介之人,本王一向是佩服的,哪敢当你如此大礼。” “下官断断当不得王爷如此称赞!”闻人方连忙告罪,“下官实是一介庸臣,否则岂能过这么长的时间了,劫粮大案依然没有任何进展?下官无能之至,愧对皇上王爷的厚爱,愧对中州的老百姓。”未及一月,闻人方两鬓角已微见白色,脸上的皱纹已深了许多。 “来呀,给闻大人看座。” 两人分宾主坐下,燕骥遥沉吟有倾,未开口,似乎在斟酌措辞。 “不知王爷召见下官有何吩咐?”闻人方见这位尊贵的王爷欲语还休,以为有什么话不好开口,主动相询。 “闻大人,云惊天真的在明安府吗?”燕骥遥这突兀的一句话问得闻人方一愣,心中暗道:“都这个时候了,这位王爷怎么还有闲心去关心小辈们之间的儿女情长,这可不是他的风格啊。难道他是在与南宫峻地斗争中落了下风,改了性不成?” “不错!据说再过几天就是他大师兄妹妹出嫁的日子,他此番奉父命前往是前去贺喜的。” 燕骥遥漫应一声,没有接话。 “听人言,云鹏向来见首不见尾,很少在家,所以云家的事,大都由这位云少侠打点。”见燕骥遥不说什么,闻人方又补充了一句。 “我听说云鹏这位大弟子武功之高已隐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知道这传闻是不是真的?” “此事下官不是太清楚,不过下官听人传言,这位松剑涛在明安府的名头比云鹏在中州还要响亮许多,据说在明安府,他的一句话比府尹大人还管用。” “是吗?”燕骥遥淡淡回应一声,突然问道:“闻大人,难道你不觉得这种情形有些不太正常吗?” 闻人方明显地愣了一下,他皱了皱眉头,似乎想判断出燕骥遥此话的真实意图,迟疑良久,才字斟句酌道:“是不太正常。不过松家是明安府的望族,影响本来就很大,如今加上这位号称‘睿丽王朝’武功第三名头的松剑涛无疑更是水涨船高。在明安府,提起府尹大人或许有人不知,但若提起松剑涛来,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说到后来,闻人方好象有些忘形,忘却了他起始的意思,说到此处才算回过味来,又补充了一句:“一个普通民众的影响力能超过官府总归不是好事,是一个不安定因素。” “知道不正常就要想办法将这种情形扭转过来。”燕骥遥脸一沉,突然问道:“闻大人,在明安府能神不知鬼不觉,做下毁粮之事的人物,在你的心目中共有几个对象?” 先是云惊天,再是松剑涛,这可都是云鹏的亲人那,难道这位王爷怀疑云鹏?闻人方心头突突直跳,浑身有些发软。别人还好说,可云鹏是何等人物。武功高且不说,他的爷爷、爹爹那也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徒子徒孙不计其数。据传“中州大侠”云镜远六十大寿之时,前来贺寿的军官,万户以上的就有十多人。隔了这许多年,谁知道这颗大树已蔓出多少枝枝节节?云家可千万不能出问题呀,闻人方只有暗暗祈祷了。 “松家当然算是第一家,其余明安两家应该也有这个能力,但经过一遍遍地排查,这三家的嫌疑都已基本上排除了,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的。”闻人方答得小心翼翼,未敢把话说满。 第103章 “排除了?”燕骥遥仿佛自言自语,深深看了闻人方一眼,似乎有些不经意地问道:“不知闻大人是否听说过云燕两家的故事?” “云燕两家之间的故事在睿丽王朝几乎家喻户晓,下官自然有所耳闻。”闻人方见这位王爷跟云家干上了,心中实是大为不解。 “云家助燕家打下天下,燕家封云家官职,云家拒而不受。好个清风亮节!”燕骥遥话里的讽刺之意,估计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来。 “听王爷之意,莫非其中还有内情不成?”到了这时,闻人芳知道若是装傻,反而不如直接问出来好。 “正是如此!” 尽管早已有了心理准备,闻人芳还是惊呆了,“什么?”他忍不住惊讶地追问了一声。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二章动机~ “云家的祖先是睿丽王朝开国皇帝太宗的结拜兄弟,是太宗手下最得力的人物。这位云家的祖先有一红颜知已,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这两人闹起了矛盾,那位姑娘一气之下便嫁给了当时还未做皇帝的太宗。那位云家的祖先却是一位人杰,竟然对此若无其事,只待睿丽王朝建立后,才不知所踪。”燕骥遥说起这二百年多年前的事来语气非常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闻人方抱着你要讲我不得不听,你不讲才正好的心理,面无表情地正襟危坐,倾耳相听。虽然燕骥遥将男女之间的恩恩怨怨轻描淡写,一带而过,但以闻人方的阅历,自是知道事情绝不会象是燕骥遥所说的那样简单,其中必有其不可告人之处。燕骥遥不说,他也乐得耳根清静,乐得多了几分安全感——不管如何,上层人物的秘密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或者最好不知道,这样活得才能踏实,否则若出了意外,被人灭口,连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岂不可悲。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位燕王爷能向他闻人方抖露出几分底细,心中无疑已有几分将他看作了自己人。只要他不是自作多情,那么即使他不能限期侦破赈粮被毁一案,粮食被毁的罪责估计暂时也不会落到他的头上了,再说下面有那么多人顶着,要撇清关系应该不会太难。当然有了这位王爷在头上罩着自是更好,试问在倘大一个睿丽王朝又能有几人哪敢不给他面子。 “太祖皇帝大为内疚,不断派人查找,然而直到他驾崩,也未找到。临薨前,他留下一份遗诏,诏令后世皇帝若找到了云家的后代,须得善待。”燕骥遥自嘲一笑,接着说道:“后来终于找到了云家的后人,善待吧!封官,人家不干;给钱,人家不要;赏赐美人,更是不屑一顾了。这天大的恩情到了现在燕家等于也未还给云家。我见到云鹏,心里不自在呀。” 闻人方心中暗笑,暗道:“说的挺动听的,谁知道真象是怎么回事?古往今来有几个皇帝重情重义了?有了机会还,你们就还吗?可笑!几十年前,云鹏和燕兆男同时看上了一个女了,那个女子钟情燕兆男。当时燕兆男若是将这女子让给云鹏,你们云燕两家虽不是恩怨两清,至少也该有所缓和吧,他怎么就不让呢?虽然云鹏后来娶了心上人的妹妹,他心里就好受吗?凭什么云家的男人争不过燕家的,还不是权势在作怪。” “闻大人,云家如此清高,你认为所为何来?”燕骥遥突然话风一转,向闻人方发问。 闻人方正在走神,闻言不由吓了一跳,他装作为难地皱起眉头,道:“这个……这个……可不大好说。” “本王将这个封存了二百多年的秘密抖出来,单单选了你作听众,就为了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还望闻大人不要有什么顾虑,不吝赐教。” “老狐狸,你不就是想要我说出云鹏想谋反的话吗,我就偏偏不说。”燕骥遥位高权重,这番话非常明显地显示出了他疑心之重,闻人方哪能不心存顾虑。既然能怀疑云鹏,为什么就不能怀疑他闻人方?须知怀疑对象与貌似清白的人中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纸,可是一捅就破的。 “王爷,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即使云家当初有什么想法,也随着人的逝去,化作了一股清烟。过了一代又一代,谁还会在意祖先有什么想法,早就抛到脑后去了,或许云家有家训,禁止后人的在朝为官也说不定呢?” “闻大人言之有理。”燕骥遥嘴上说闻人方说的有理,眼睛中却冷冰冰的,没有一丝赞许之意。 “请恕卑侄愚昧,王爷您今日叫卑侄来,到底有何事吩咐?还请王爷直言,卑侄定当全力以赴。”闻人方看到燕骥遥拉下脸,也不好一味装傻充楞,何必为了别人惹得燕骥遥恼羞成怒,自找没趣,连忙拐到正题。 “本王今日叫闻大人来,就是想让闻大人听听这个故事,然后发表一下看法。哪知闻大人远没有民间传说的那般爽快,真让本王失望。”燕骥遥语气淡淡的,偏偏闻人方却从中闻到了一股销烟味,心中不由一凛。 “卑侄头脑迟钝,说话做事不会拐弯,这些想必王爷您也有所耳闻吧,还望王爷能够体谅。”闻人方可不想拿鸡蛋往燕骥遥这颗坚硬的石头上碰,又道:“听王爷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对卑侄的看法不满意了,奈何卑侄就是一根筋,实在想不出别的来,还望王爷能够直言相教。” “是一根筋,还是想到了不愿说呀?”燕骥遥微微一笑,“本王能够理解你的苦衷——你是中州知州,若是得罪了云鹏这位对中州影响甚巨的人物,恐怕自己官位不保,闻大人你是不是这样想的呀?” 闻人方只有苦笑,辩白吧,只有越辩越黑;不辩吧,这不等于默认吗。到了这时,闻人方才算真正开始体会到这位王爷的厉害。 “好了,我也不难为你了。”燕骥遥走上前来,拍了拍闻人方的肩头,一脸诚挚之色,亲切道:“云鹏的能量很大,能量大的人做起一些我们不愿发生的事来,那可是非同小可,破坏力远非林云飞这样的无赖可比。”燕骥遥双目猛然一张,一道寒光射到闻人方的脸上,冷冷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是本王多疑,而是有些事情不太对劲。为什么我刚来,云鹏那个所谓的女婿就起事?为什么松剑涛又恰好在此时嫁女,云惊天可以离开中州,名可言顺赶去明安府。云家是在躲我吗?没这个必要吧。”燕骥遥脸上神情有些不屑,“闻大人你不觉得这许多巧合凑在一起,很可疑吗?” 闻人方浑身一震,呆住了。 “是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巧合呢?”得到燕骥遥点醒,闻人方也觉出有些不对劲了。 “王爷您深谋远虑,卑侄佩服不已。卑侄现在虽然不敢说云鹏有什么异心,但我们做些预防工作还是很有必要的。” “闻大人何出此言?方才你不是说云家有家训吗?”燕骥遥略带讽刺之色。 “这多亏王爷您提醒了。从小卑侄就知道,许多的巧合加在一起,那就绝对不是巧合。”闻人方仿佛没有看到燕骥遥的脸色,自顾自说下去:“本来卑侄想,云鹏若是将女儿嫁给您侄子燕纪北,咱们说他想谋反也许会更合理些。毕竟这样做可以迷惑人吗。但云鹏反其道而行之,不惜冒名声被毁的危险,私自将女儿嫁给一位不起眼的商人,却真让人大跌眼镜,搞不准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了。” “云鹏不是号称有七孔七窍吗,若是能让人从他做的事情上,轻易推测出他的真实意图来,那他就不是云鹏了。” “王爷高见!” *** 明安府。 几只粗如儿臂的蜡烛,爆出几点灯花,云鹏走过去,用指轻弹,烛火燃烧趋于稳定。 “时机既然不成熟,不如就再等等吧,再过一月,若是还不下雨,我们再行动不迟。”一位身穿白衣,身量高挑,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汉子,面色凝重,低低地说了一句。 “只怕是时不我待呀。”云鹏轻轻叹息一声,眉宇间深有忧色,“听燕骥遥话里话外的意思,好象对我已起了怀疑之心。若是赈粮之事被他查出点什么东西出来,到时我们再仓促行事,岂不更是被动。” “您说的也是。只是那天晚上先我们行动的那批人,就好象在人间蒸发一样,以我们的力量到了现在也未能查出他们的来历,这也是个可虑的因素啊。”白衣人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又放回桌上。 “他们和咱们道同心不同,应该不会坏事的。再说他们这样做了,对自身也没什么好处。”云鹏与其说是在宽白衣人的心,还不如说是在安慰自已。 云鹏皱了皱眉头,突然对门外说道:“是小飞、小破回来了吗?进来吧。”随着云鹏的话声,轻微的脚步声远远传来。 白衣人脸露惊佩之色,恭恭敬敬说道:“自从离开师傅,徒儿一直刻苦练功,未偿有一日稍怠,自感功力进步不小,原以为纵然比不上师傅,也应该差不了许多,哪知今日徒儿方知,与师傅一比,徒儿还差得太远。” 云鹏微微苦笑,淡淡道:“痴儿,若是与千军万马相比,武功再高又有何用。自古侠以武犯禁,若不是顾念师傅这张老脸皮还有些人缘,朝庭早就对师傅下手了。世上之人,千千万万,百人敌不是强,千人敌也不是强,只要千千万万人之敌那才是真正的强。剑涛,你明白为师的意思吗?” “徒儿明白。”白衣人就是云鹏的弟子松剑涛了。 房门被悄无声息的推开,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摒声静气地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向云鹏施了一礼,又转向松剑涛,叫了声大师兄。 第104章 在云鹏的微微颌首中,两个年轻人告座,屁股却只坐了椅子的一半,腰板挺得笔直,以示对云鹏的尊敬。 看着两位年轻人勉强压制住的兴奋之色,云鹏也不由受到感染,脸上露出了笑意,他温声道:“小飞、小破辛苦了。有什么消息吗?” 长的稍胖的一位转头对跟他一起进来的人道:“飞师兄,还是你来说吧。” 被云鹏称作飞儿的年轻人,拿起桌上松剑涛为他准备的茶杯,一钦而尽,用袖子一擦嘴,大声说道:“师傅师兄,好消息。”他一句话说完,看到松剑涛责备的眼神,讪讪一笑,吐吐舌头,“哎哟!我又忘了。”。他压低声音,又道:“师傅,你还别说,那个林云飞还真有两把刷子,只凭着一千多人,竟然把三千多官兵打得大败,而且攻克了名世县城。据说燕骥遥震怒之下,把领兵的万户牛不成斩首,急令龙江府驻军统领骆绍文领兵前去进剿,看情形,中州就要大乱了。”他说的又快又急,一口气喘不上来,不由一阵咳嗽。 旁边的三个人见他如此,想是已经习惯,一个个面露微笑。 “破儿,剩下的由你来说吧,看把你师兄急的。”云鹏显然心情大好,话语稍带调笑之意。 “是!”被叫作破儿的整整脸色,用手将头发向后一捋,缓缓说道:“中州的三万水军借着向望江府调粮的时机,藏身运粮船中,趁夜突袭,一举攻克了石门府,掐断了郎碧空、李天涯与泗水府的联系。” “果然不出所料。”云鹏眼露精光,用手一拍椅背。 “李天涯、郎碧空确实也有两下子,置石门府被袭于不顾,强行攻下了双鱼府,成功会师。下面就看李天涯这位新崛起的将军能不能撼动凌治方睿丽王朝第一名将的地位了。这仗有的打!” 云鹏点点头,颇有赞赏之意。 “这三万人必是中州水军的主力,这一去,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师傅,我们的机会来了。”松剑涛兴奋地说道。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三章西进~ “大龙卷”是极耗内力的功夫,此番为了突围,迫不得已之下,全力尽展,连续施出,凌云飞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是承受不住。等到六骏事先埋伏好的人手乱箭射出,凌云飞带着六骏又冲杀一阵,将追赶的官兵击退,凌云飞只感眼前金光乱冒,身子一软,险险就要跌倒,这时一只胳膊伸过来,插入他的胁下,将他扶住,有人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身体呢,老是受伤?” “玉涵!你怎么来了?她们两个呢?”声音入耳,凌云飞身子轻轻一挣,睁开了眼睛,眼中的神色即有惊喜,又有责备。 “你说的那个地方风景是很好,但看久了还不是那么回事。整天转来转去,就那么大一块地方,连草都能数出根数,烦也把人烦死了。该死的梅诗人又派人看得死死的,不让出去,她们两个受得了,我可没那个耐心,便偷偷跟在萧露,小宇的身后,来寻你。” “他们两个也来了吗?在哪里?”凌云飞连忙问道。 “凌大哥,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梅笑宇稚嫩的脸庞从客玉涵的身后露了出来,眼睛中全是关怀之情。 说话的这一阵功夫,凌云飞稍稍恢复了精神,胳膊动了动,示意客玉涵他没事了。客玉涵关切地看了看他的脸色,退开一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看架势,只要他表现出不支的倾向,便要出手相助。 “小宇,你来了。”凌云飞微微一笑,还未等他说下去,一个大大的嗓门响了起来,“凌老弟,你的功夫真是太俊了,这次若不是你大发神威,今天我们全得摞这儿了。” “没有你天雷老兄的支援,我本事再大,也是白搭。”凌云飞满怀感激之情,言语甚是肯切。这句话是凌云飞的肺腹之言,说实话,今天这一仗,要不是六骏出其不意的出现,将局面搅浑,凌云飞顾此失彼之下,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两个就不叫互相吹嘘了,还是想想今后的打算吧,追兵留给我们的时间可是不多了。”客玉涵一句话切入了正题。 “姑娘说的是。凌老弟你快说我们上哪里好?”天雷醒悟过来,急急问道。 “一直往西,直奔铁锁关,若我估计不错,我先前派去的人应该已将铁锁关掌握手中了。”凌云飞嘴上说得信誓旦旦,心中却是忐忑不安,姚本章是否能如愿攻占铁锁关,他心中实是没有把握。 “老弟还真有你的,竟然已预料到今天的情况,预先留了后手,佩服!好,咱们马上兵发铁锁关。” “就这几个人,还兵发铁锁关,好大的口气。”客玉涵也不管什么时候,还忘不了调侃两句。 她的话一出口,沉重的气氛罩了下来。经此一战,加上天雷的人,总共剩下的人还不到六百,称得上是损失惨重。 凌云飞轻轻叹口气,压下心中的郁闷,下达了西进的命令。 后有追兵,前有堵截,这只疲惫之师,能否安全到达铁锁关,还在未定之天,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目前已没有选择,唯有西进这一条路了。 为了甩开追兵,他们选择了云中山中崎岖不平的山道,尽管行军的速度缓慢许多,但至少可以有效地避开大武县境内官兵的堵截,尤其重要的是,这样一来,也可让官军的骑兵无用武之地。 一路上风餐可饮,晓夜不停,亡命赶路,托天之福,后面的追兵始终没有追上来,路上也未遇到官兵拦阻,竟是出奇的顺利,只是时不时有人当了逃兵,未勉大伤士气。待走到离铁锁关还有半日路程之时,队中少了足足六七十人,只剩下了五百余人。 在行军途中,一有空闲,凌云飞就抓紧时间练功,经过十多天的赶路,凌云飞的功力已恢复了十之五六,虽然还是担心姚本章是否完成了任务,但他的心已渐渐安定下来。 路上听萧露说起梅念臣的决定,凌云飞若有所失,虽然他的理智告诉他梅念臣的决定是正确的,但事到临头,他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人这东西就是奇怪,——明知人家做得对,但是又觉得好象没把自己太当回事,不免有几分不舒服。 当说到萧露、梅笑宇与六骏不期而遇,客玉涵适时出现,双方相认,倾兵来援时,凌云飞又觉得命运很是奇妙,所谓种什么瓜,结什么果,他救了六骏,六骏反过来又救了他。万幸六骏没有找到梅念臣而是不得已下落草为寇,若非如此,岂不是大事不妙。 经历了这么多的挫折磨难,都挺了过来,即使姚本章全军覆没,却也不一定就没路可走了,毕竟路是由人走出来的。一想到命运的眷顾,他凌云飞是绝对不会丧失信心的。 目的地在望,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战士”都露出了兴奋之色,毕竟艰苦的日子快熬出头了。 “姚本章先半个月出发,若是他攻克了铁锁关,早该派出人员通知自己。难道是他想不到自己会走这条路,错过了?还是官军得到消息,封锁了铁锁关东面的通道?”凌云飞想到此节,一反常态,吃完午饭后,没有下令赶路,而是命部队原地休息,他要再好好想一想。 “后无追兵,前无堵截,明显不合情理。唯一的解释就是铁锁关或被姚本章攻克,或是进攻失败,全军覆没,官兵猜到了自己的意图,在铁锁关或是铁锁关前布上陷井等待自已上钩。”不管哪一种情况,他都必须面对。到了这时,凌云飞心中非常清醒,知道万事宁可往坏处想,绝不可存侥幸之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找来六骏、萧露,凌云飞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这些人听了他的分析,一个个面色沉重,良久无言。 “要是不杀马就好了,我带着弟兄们冲上去,若铁锁关在自己人手中,里应外合之下,定能将官兵打了落花流水。至不济,有马我们也好突围呀!”天雷颓然长叹,对杀马裹腹一事耿耿于怀。 “不杀马,咱们这么多人吃什么?山路难走,是马驼你,还是你背马?”客玉涵嘴一撇,瞪了天雷一眼。 “多好的马呀,跟了我这么多年,太可惜了!再想找到那样的好马,可就难了。”天雷一脸痛惜。 “进了铁锁关,我一定先给你找一匹好马作为补偿。”凌云飞出言安慰,“现在要让大家抓紧时间休息,准备好好打一仗,只要进了铁锁关,到达昭宁府,就是的胜利。今晚,我亲自去一趟铁锁关,打探一下情况,一切等我回来再作定夺,天雷老兄,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一切要多加小心,安心等我回来。” “好吧。”看到凌云飞肃然的脸色,不知为何,天雷张了张嘴,没敢言声。 纯宗元年十月初,经过多年准备的云鹏在明安府举起义旗,明安府驻军反水大半,余者逃的逃,被杀的被杀。明安府大大小小的官员自府尹以下,措不急防,全部被抓,明安府落入了云鹏的手中。云鹏声名震天下,景从者甚众,短短半月,军队数量已扩充到五万多人,天下震动。 云鹏的起事吸引了天下的目光,自此,中州起事者风起云涌,天下大乱的先兆开始萌芽。 在这个时候,凌云飞小小的折腾一把,已被搁在一角,没有多少人关注。 在云鹏起事的同时,凌云飞与先期攻占铁锁关的姚本章里应外合,突破了官军的封锁,进驻铁锁关,正式拉开了他跌宕起伏生涯的序幕。 这里有个小小的插曲要先交代一下,向阳府飞鹰峰飞鹰派的鹰贽突然得暴病身亡,二掌门庞振鸣升任掌门人。 第105章 这位二掌门上任伊始,为了扩大飞鹰派的影响,大肆招兵买马,招收弟子,据说一次就招收了十多岁男女弟子数百人,气势之盛一时无俩。在云鹏起事的敏感时刻,庞振鸣如此明目张胆的做法招致了官府的疑虑,幸亏有驻向阳府水军副万户薛昊从中一力斡旋,事情才算平息。 铁锁关。 凌云飞把名世县一战的经过一五一十讲给了姚本章等人听,说到激动处,凌云飞捶胸跺足,一脸自责。其实不用他讲,经历名世县之战幸存下来的猎户们在进城之初,早已迫不急待向先期到达的姚本章等人述说了的这不幸的噩耗。此时凌云飞只不过又复述了一遍,以求得到这些人的谅解。不管怎么说,他没能完全姚本章所托,心中不能不感到愧疚,更不能不关心姚本章等人的态度,毕竟这些人经历过了血与火的考验,都已算上是合格的战士,是他日后所能倚仗的中间力量。 经历过悲痛之后,伤口再一次被凌云飞揭开,心中的痛楚已稍稍减轻。 “情势所迫,原也怪不得恩公,您已经尽力了。您原可以劝说不成,置他们于不顾,西进来跟我们汇合,那样一来,损失也不会惨重至此。”姚本章两眼红红的,嗓音沙哑。跟着又有几人附和,让凌云飞大为感动。这些人如此通情达理,终于让他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下来。 “本章你圆圆满满完成了我提出的条件,我却有负你的所托,凌云飞真是惭愧无地。经历这惨重的失败,你们还能对我这般信任,我……”凌云飞眼圈一红,说不下去了,站向身来,向屋中众人深深弯下腰去,深深地又道了声对不起。 姚本章连忙将凌云飞拦住,嘴上忙不迭说道:“恩公不必如此,我们绝对没有怪你。真的!真的!……”他惶急之下,连说了数声真的,众人不禁莞尔,沉重的气氛稍减。 “以后,若是大事得成,凌云飞一定在峡谷广建庙宇,以超度死者的亡灵。”凌云飞一脸沉肃,语气庄重之极。 屋中听者动容,一个个眼睛瞪得大大的,射出炽热的光芒。 “官兵如此狠毒,血债一定要他们用血来还。”姚本章咬牙切齿,一脸怨恨,然而他接下来说出的话,让凌云飞进一步认识此人的胸怀,“恩公,如您所料,铁锁关中的守军简真不堪一击,我们先期混入关中的几百弟兄,打开城门,四处点火,狂呼乱叫,这些当兵的便四散而逃,我们没费吹灰之力,几乎是兵不血刃就拿下了这堂堂的铁锁关,容易的简直跟做梦一般。朝庭的军队若大都是这个样子,我看朝庭真的快完了。” 凌云飞点点头,表示赞许,沉声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朝中可不乏忠肝义胆,大有才识的人物。若是朝庭能够自此反醒,起用忠臣良将,想消灭我们,肯定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奈何皇帝昏庸,奸臣当道,依我看,内有蝗灾、水灾、旱灾,还有李天涯、张立朝等人灾,外有北卑、东狄这等强大的外患,内外交困之下,朝庭离灭亡已是不远。历史上朝代的更替,自来都是从内忧外患起,我想这次也不例外,只要我们同甘共苦,齐心协力,未始没有夺取天下的机会。我们今日做出的牺牲,要让朝庭拿天下来还!”随着他最后一句话的落地有声,众人只感热血沸腾,不能自已。 “拿天下来还!”响彻不绝。 “恩公,铁锁关军需、粮草,不计其数,我粗略统计了一下,足可装备一万军队有余,粮食足足有五十万石,十万人吃一年绝没有问题。还请恩公示下,我们下一步的具体行动,怎样处理这些战利品?”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四章故人~ 仅靠这一千多人,铁锁关无论如何是守不住的,然而为了争取时间,却又不得不守上一段时日,其中时机分寸上的把握无疑是一个很大的难题。其一首先必须要估算准官兵的后续援军、粮草物资的到达时间,其二还要考虑昌州府驻军是否会从西边压过来?何时压过来?在目前的情况下,因为缺乏必要的情报,凌云飞根本无法对形势做出判断,他唯一能够做的只有抢时间,争速度,以在夹缝中夺取生存的空间。 “从昭宁府到铁锁关,路途遥遥,山川险峻,其中必然要横穿西岭山脉。这西岭山脉绵延数百里,苗、羌、藏、瑶等少数民族世代居于山中,跟官府素来不睦,为了避免激怒他们,节外生枝,必然要随身携带粮草,如此一来,不免延误行程,加之山路崎岖,没有三个月的时间,昭宁府驻军不可能到达此处,所以西面的威胁我们可以暂不考虑,我们现在必须要面对的来自东面迫在眉睫的危险。”凌云飞没有正面回答姚本章,而是大略介绍了一下当前的情况,“经过名世县及入关这二仗,城外这只部队的战斗力想必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不好对付啊。” “您说的不错,这只部队纪律严明,攻守兼备,若是硬碰硬,强对强,咱们肯定不是其对手。”姚本章随声附和,他话锋一转,道:“但他们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便是粮食。他们一路从名世县追击过来,为了抢在恩公你们的前面,必然是轻装前进的。”姚本章淡淡一笑,“有件事忘了告诉恩公了,在官军大部队到达之前,他们曾派出一支骑兵小队,前来铁锁关,目的就是要通知铁锁关驻军加强戒备,很不幸被我们诱入关中,幸运的是我们抓了几个活口。” “太好了!”凌云飞大喜过望。“是了,铁锁关失守的消息才半个月左右时间,那些散兵游勇一心逃命,又怕被追究兵败之责,哪里敢直接把兵败的消息报告上峰,即使有极别个人想去禀报,恐怕时间上也来有及。显然这只骑兵前来之时未遇到了从铁锁关四散而逃的士兵,所以才会懵懵懂懂撞进关中。随后而至的大队官军没有尾随自己追击,必然是得到了铁锁关失守的情报,唯恐追不上,错失良机,才会星夜兼程,想抢在自己前面。攻下铁锁关自是最好,攻不下,也可将自己的两部人马拦腰斩断。” “本章,他们到达几天了?”凌云飞勉强将兴奋的心情压下,开口问道。 “先你们两天到达。” “两天?两天?”凌云飞喃喃几声,他突然抬起头来,扫视了一下屋中众人,“如此说来,官军手中的粮食大概还能撑上五天,即使限顿限量,把战马都杀了也绝对挨不过十天。”凌云飞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敲击了几下,换上庄重的神情,说道:“本章,从今晚起全关实行宵禁,等闲人等不准上街,违者严惩。另外要加强警戒,尤其是晚上。告诉弟兄们辛苦点儿,晚上睡觉不准脱衣服,要随时做好战斗准备。我想官军若要攻城也就在这几天,而且肯定会选择趁夜偷袭。” “是!”姚本章答应一声,黑黑的脸上闪过一抹钦佩之色,沉声道:“粮食军需物资不用急着处理,但我们所俘获的一千多士兵,却必须及早做出处置决定,否则打起仗来,他们可是埋在我们内部的火种。” 凌云飞蹙起了眉头,沉思有倾,他将目光投注在姚本章的脸上,问道:“本章,你先把意见亮出来,让大家探讨一下。” “全部杀掉!”冷森森的话语从姚本章的牙缝中蹦了出来,屋中的温度仿佛随着他的话出口,骤然降了下来,屋中众人都不由心生寒意。 痛失亲人,经过几番沥血撕杀,这位老实憨厚之人的心已不知不觉间变得冷硬如铁。 经过片刻的沉寂,“赞成!”,“同意!”的附和之音响成一片。 凌云飞愣愣瞧了姚本章半晌,缓缓说道:“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他们也是爹娘生的,父母养的,如不是入了军籍,还不是与我们大家一样。若是将他们全杀了,我们岂不是也变成了残暴之人。要知道大多数当兵的都是穷苦人家出身,他们服从的是上级的命令,身不由己,我们要恨只能恨下达残杀命令之人,而不应该牵怒他们。而且以后若还有这样的机会,我们还要争取尽可能多的官兵反正,这一进一出的减增,是个什么概念,不用我说,大家也知道。所以我们现在绝对不能传出冷血的名声,否则人家以后不但不会投降,反而会拼死抵抗,要依我之见,就一个字——放!” 没有应和,几乎每个人都低下头去,不敢与凌云飞目光相对。 凌云飞平静地注视着姚本章,看着他扭曲的面容逐渐变得平和,看着他喷火的眼睛转为平静。 “您是对的,我完全同意您的意见。”话不多,说起来却似乎很是费力,显然内心的斗争还未止歇。 “难为你了。”凌云飞轻轻点点头,又问道:“还有谁想不通,尽管说出来!”在这种时候,凌云飞绝不想给大家留下独断专行的印象。 “您决定好了,反正我们知道您绝对不会害我们。” 听着众人通情达理的话语,凌云飞松了一口气,“这事就这么定了,有不愿意走的,可以让他们加入到我们的队伍中。只要把他们分拆开来,就是少部人有异心,我相信也翻不起大浪来。”凌云飞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看看众人,见没人反对,又道:“要想在昭宁立稳脚跟,首先就要找到一处立身之所,这个地方必须易守难攻,能进能退。本章你选出几十名胆大心细的弟兄,明日就让他们动身,深入昭宁各地细细找寻。” 待得众人散去,凌云飞叫住萧露,命他与梅笑宇尽快动身,前往巨坑,将详情告之梅念臣、净饭,让他们尽快派人手过来,当然净饭能过来自是最好——在凌云飞的心目中净饭遍游天下,对各地风土人情知之甚祥,若能前来,对他在昭宁站稳脚跟助益极大。 第106章 *** 客玉涵睁着一双明媚的大眼,跟着凌云飞的身形转来转去。 “我说你停一停,行不行,什么事让你如此烦燥?”见凌云飞不停地踱来踱去,晃得她眼睛都花了,客玉涵感到受到了冷落,不禁发起了娇嗔。 “小丫头,吵什么吵,没看见我在想事情吗。”凌云飞停下身形,看到客玉涵噘得高高的嘴角,轻笑一声。 “人家在你的心目中越来越没有地位了,现在在你的心中只有打啊杀啊,你就不能想想我,调剂一下脑筋?”客玉涵跳了起来,扯住凌云飞的衣袖,脸上写满委屈。 凌云飞捏了一下客玉涵的鼻子,柔声道:“前路茫茫费思量,忘却美人在身旁,罪过,罪过。” 看见凌云飞酸酸的模样,客玉涵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关切地问道:“大哥,你到底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让玉涵帮你参谋参谋。” “虽然人派出去了,但昭宁这块地方,各民族混居,情况复杂,我们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摸黑,要想站稳脚,殊是不易呀。要知此地的居民向来对来自睿丽王朝腹地的人没有什么好感,再加上排外的心里,如何打开局面我心中可是一点底都没有。”凌云飞微微皱起了眉头。当日决定到昭宁来,他心中只是有个大概的方略,现在他则必须考虑具体行动的细节。制定目标和实现目标,两者间的难易实不可同日而语,凌云飞伤透了脑筋,也想不出一个可行之策,心中的苦闷烦燥宣泄不出,只感到堵得慌。 “做事最忌犯急,你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如先琢磨出大概一个的原则,按这个原则灵活运用,一步步具体实施便是。你想得再是周全,但事情千变万化,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所以只要循情而变就行了。你想的办法再好,但事情偏不按你的思路走,岂不是白白浪费功夫。” 客玉涵的一番话让凌云飞瞿然而悟,烦恼顿时一扫而空,他双手一伸,将客玉涵抱起,重重的亲了一口,“小丫头还真不简单,一句话便将我这头老牛从南墙边拉了回来。”他低下头,便要去亲客玉涵的嘴。客玉涵微微红了脸,心中甚是喜悦,宛转欲相就。就在这时,她突然感到凌云飞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心中不由一愣,满怀的柔情蜜意消散大半,抬头向凌云飞的脸上瞧去。凌云飞的脸在瞬时之间变得凝重非常,搂抱客玉涵的力道不知不觉间增大许多,似乎要将客玉涵揉进他的身体中去。 客玉涵大感讶异,刚想开口质询,凌云飞已开了口,沉声向外面说道:“朋友既然来了,还请不要躲着藏着,进来吧。” “咦!”的一声起自外面,一个柔和的声音响在了两人的耳边,“想不到分别年余,小友的武功进展如此神速,实是可敬可佩。”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客玉涵眼睛瞪得大大的,好象有些不敢相信,尔倾,她的脸上现出狂喜之色,猛地从凌云飞的怀中挣脱出来,身子如箭般向外奔去,口中一遍遍叫喊:“奚伯伯,是你吗?是你吗?” 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个蓝色的身影仿佛从虚无中幻化出来,停在了客玉涵的面前。 客玉涵的身体僵僵地呆立半晌,眼泪如决堤的河流,刷地一下倾了出来,一瞬间已泪流满面。她猛地扑进来人的怀抱,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口中不断喃喃:“奚伯伯,涵儿想死你了。” 奚蹟言仿佛永远板板的脸上现出罕见的戚容,他不断地轻拍客玉涵的后背,柔声道:“痴儿,不要哭,不要哭。”他越这样说,客玉涵愈发哭得厉害,眼泪沾湿了他的衣襟。 见客玉涵哭起来没完,奚蹟言一时之间只感束手无策,他的武功再高,却也不能阻止眼泪,不禁有些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玉涵,见到亲人应该高兴才是,你如此大哭,所谓何来,也不怕别人笑话。”客玉涵哭得似乎肝肠寸断,凌云飞心中大感痛惜,自责,凄惨的伤怀从心中涌起,眼中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他强自忍住,出言劝慰。 客玉涵将脸在奚蹟言的衣服上蹭了蹭,止住了哭声,从奚蹟言的怀中抬起,调转头,向凌云飞狠狠一瞪眼,气哼哼道:“臭大哥,就知道欺负我。奚伯伯是世上对我最亲的人,比你对我好多了。见到他,我自然要将在你这受的委屈向他哭诉。”她拽拽奚蹟言的衣袖,不动摇动,娇声道:“奚伯伯,大哥他老是欺负我,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你说,要奚伯伯如何为你做主?”奚蹟言脸上露出了朝阳般的笑容,语中颇有玩笑之意。 “狠狠打他两拳,替我解解恨。”客玉涵冲凌云飞挤挤眼,泪水充盈地眼中全是调笑之意。 “打他两拳?恐怕伯伯做不到。如他自已不愿意,不但伯伯做不到,依伯伯估计,世上已没有人能打你大哥两拳。” “真的吗?”客玉涵高兴地叫了起来,泪依旧在,脸上已全是欢喜之意。 “又哭又笑,真是长不大的孩子。”奚蹟言爱怜地看着客玉涵,脸上全是关爱之情。 “伯伯,您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客玉涵抓住奚蹟言的胳膊不住摇晃。 “你的大哥闹出这么大的事来,几乎江南皆知,要找你们还不容易。” “您来的正好,大哥他正为以后的事发愁呢,你就帮帮他吧。”客玉涵露出肯求之色。 “伯伯今晚来,正好赶上能帮你大哥一个忙。”奚蹟言将目光转向凌云飞,缓缓说道。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五章攻防~ “您的意思是……”凌云飞目光一闪,已隐隐猜到了奚蹟言话中之意。 “大哥,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奚伯伯大老远来看我,你也不请他坐下。”客玉涵拭去眼泪,将奚蹟言引到椅子上坐好,自已坐到了他的旁边。乍见无时不想之,无时不念之的亲人,一颗心欢喜得似要炸开,心中的喜悦藏之不住,眉稍眼角全是盈盈地笑意。 “官兵要在今晚三更,对铁锁门进行攻击。”奚蹟言语气平平淡淡,似乎在说家常,仿佛觉得提供这样重要的情报只是小事一桩,话一说完,也不等凌云飞有所表示,将转脸向客玉涵,“玉涵,这么长时间不回去,也不向伯伯问问你母亲的情况,难道你一点不想她?” “她如此对我,心中何曾有半分母女之情,这样的人不想也罢。”客玉涵想到这一年多年的风风雨雨,百感交集。一个母亲若是爱她的女儿,怎忍心这么长的时间都对她不闻不问。 “哪怕你派人来抓我,也说明你心中有我。”想及此,客玉涵心头的酸楚涌上心头,眼圈一红,眼泪险些压眶而出,她长吸一口气,强自忍住。 “不管她怎样对你,毕竟是你的生身之母,母女的名份是无法抹杀的。玉涵你本是通情达理之人,为什么一提及到你的母亲,你的反应就好象她是你的仇人似的?” 看到奚蹟言沉下脸来,客玉涵眼珠一转,强作欢颜,抓住奚蹟言的胳膊,左摇右晃,娇嗔道:“奚伯伯,今天能见到您,玉涵太高兴了。您给我说说,这一年来你又练了什么厉害功夫,教教我成不成?” “你这个丫头。”奚蹟言无奈地摇了摇头。客玉涵差开话题,等于明明白白告诉他,在她的心目中只有他这个奚伯伯才是她的亲人,至于别的人吗,她可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凌小友,我的侄女身份高贵,人又长的这么漂亮,更难得的是她一颗心全在你的身上,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竟然将她拖进战争的险恶泥潭,你扪心自问一下,如此行事是否有欠妥当?” “伯伯,这件事,你可错怪大哥了。”客玉涵在这种时候显示出了头脑的敏捷,反应的一流,抢先接过了话喳。随着客玉涵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讲述出来,奚蹟言脸上的神色不断变幻,待客玉涵讲完,良久无言。 “你这个丫头还是这么任性,做事不知天高地厚。”轻轻责备客玉涵一句,奚蹟言对凌云飞说道:“这次官军领军之人可是朝庭年轻将领中的佼佼者,听说在江南的军队中颇有几分名气,与水军中一位名叫薛昊的并称中州二将。” 听到薛昊的名字,凌云飞心头一跳,大感高兴,暗道:“看来我还真没看错人,薛昊这小子几天未见,越发有出息了。” “伯伯,这人是谁呀?看他打仗,好象还真有两下子。” “此人名叫骆绍文,进士及弟,能文能武,是难得的将才。”奚蹟言一代武学宗师,生性平淡无为,从来是不会随便称赞别人的,这个骆绍文能得他称赞一句,看来还真是有两下子。不说别的,单看他这次对名世县的进攻——进退之有据,遇危之不乱,手下将士军纪之严明,远超一般军队。而此人为了胜利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的行事方式,凌云飞与之相比,更是差之甚远。若不是凌云飞武功实在太高,又有六骏出其不意的支援,骆绍文必然已获全功。想到这,凌云飞坐不住了,站起身形,向奚蹟言拱手一礼,道:“多谢前辈提供重要的情报,我现在必须先去布置一下,失陪了。” “你去吧。”奚蹟言点点头。 滚木雷石、巨大的守城弩、火箭弩、抛石机等早已布置完毕。兵士们一个个箭在弦,刀出鞘,整装以待。天雷领着五百人百,埋伏在东门,蓄势待发。 这些泥腿子穿上官军的军服,倒也有模有样,虽然离正规军队还有一定的差距,然而经过几次血与火的锤炼,能生存到现在的,即使不全是精英,却也应该没有什么孬种。 第107章 凌云飞伏身在城垛后,一动不动注视着铁锁关外面。 夜静极了,除了偶尔几声犬吠,再没有任何声息。 时间在缓慢流逝,凌云飞抬起头,三颗明亮的排成整齐一排的星星早已移过头顶,到了西方,与他所站之处,形成了一个大大的斜角。 “差不多了。”凌云飞暗暗道。此念刚起,他的身体敏感地捕捉到了身后空气若有若无的波动,“奚大宗师来了。”凌云飞缓缓转过身,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熠熠一闪,站在他三丈开外的奚蹟言仿佛觉得有一道明亮的光线投注在他的脸上,心中不由大吃一惊。先前凌云飞和客玉涵说话时,他悄悄掩至窗外,被凌云飞发觉,当时已让他吃惊非小,然而强者潜意识中往往会将别人看低一等的观念,让他自以为凌云飞武功虽有所进步,能发现他也不过是一个意外而已,直到这次他接触到凌云飞有若实质的眼光,他才真正意识到沉寂了多年的武林终于又诞生了一位年轻的大高手。夜能视物,非七经八脉不通者根本没法做到,凌云飞能够在这么远的距离内感觉到他的存在,功力之高显然比之他已是不遑不让,想到此节,他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失落,一种凄凉。 一代更比一代强,世上新人换旧人,谁都知道这是至理名言。然而年轻一代的崛起,必然伴随着老一辈的没落,促使他们退出历史舞台的脚步开始加快。虽然这是客观规律,但强者哪一个不想老当益壮,谁又甘心情愿自已好不容易挣下的名声在岁月长河中无声无息的消失。奚蹟言心性淡泊,少有名利之心,但若说他对自己的名声毫不在意,却也未勉有点自欺欺人了。 “您怎么来了?”凌云飞在此时此地见到奚蹟言,自是大喜过望,心中的一丝担忧一扫而光。要知奚蹟言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在深山中度过,少入红尘之中,无疑向世人表明他不想多管世事,这次他能为客玉涵破例,想是对客玉涵疼爱无极,爱乌及乌所致。能得到这样的绝世高手相助,等于凭添一支生力军,铁锁关当可以无忧矣。 听到凌云飞的说话声,姚本章带着数十人跑了过来,猛然间在警戒森严之地见到一个陌生的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凌云飞身边,每个人都心头一凛。 “本章,没事,来人是我的一位长辈,你带他们回去吧。” 姚本章一声不吭,当先向来路行去,听他细微的脚步声,联想到他跑过来时的咚咚声响,凌云飞心中感动、欣慰两种事情同时升起。两次漂亮的战役显示出姚本章杰出的军事才能,凌云飞对他越来越倚重,在这一重一轻的脚步声中,凌云飞听出了姚本章对他的关心,听出了他的谨慎小心,对姚本章更是高看一眼——忠心,胜而不骄的平常心,这可都是殊为难得的品质,如今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清清楚楚告诉他此人才堪大用。 奚蹟言将目光投向城下,凌云飞转过身,随着他的目光望去。黑压压一队队官兵从营帐中迅速涌出,在这漆黑之夜,抬云梯的,推简易攻城车的,弓箭手等一干兵士,整齐有序,丝毫不乱,几乎听不到声响,纪律之严明,训练之有术,让凌云飞大感艳羡。 “自己何时才能有这样一支军队?” 官军的队形迅速展开,待弓箭手各就各位,士兵们推车的推车,扛云梯的扛云梯,眨眼间已逼近关下。 看到没有意料中的强弩、抛石机等远距离攻击武器,凌云飞又觉放心不少。 云梯架起,三四架攻城车开始上升,凌云飞深吸一口气,保持一个颗心平静如水。待动作迅速的官兵将将爬到云梯顶部,攻城车接近城垛口,凌云飞大喊一声:“动手!” 箭如雨,石如雹,滚木如从天而降的死亡使者,扑天盖地倾泄而下。喊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人砸到地上的嘭嘭声在铁锁关上空响起,震耳欲聋的喊杀在夜空回荡,片刻之前犹是一片安祥寂静的世界转瞬间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突然之间遭到如此猛烈的打击,官兵一时之间完全被打懵了。除了搭在关墙上的几架空荡荡的云梯,上面挂着的十多具尸体外,余下的人纷纷后撤。 在巨大守城弩的威力下,在威力惊人的抛石机地从天而降中,担任掩护任务的弓箭手、攻城预备队、准备从城门进行突击的敢死队,都受不了不同程度的损失。 铁锁关号称险关,守城的器械固然囤积多多,远程的攻击武器也足够用半年的。官兵远道而来,轻装上阵,攻城器械不足,远攻武器更是有限。眼看黑黝黝粗若儿臂的长箭带着夺魂摄魄的劲啸,带着一股沉重的压力,嗖嗖嗖地不止歇飞来,看到黑忽忽巨大的石块从天空接连降下,身边的同伴被劲急的长箭带动,向后飞出老远,更有甚者两人三人被射成糖葫芦,被砸成肉饼,自己这方有限的还击如同给敌人挠痒痒一般,一点作用不起,气馁绝望之气氛开始漫延。 还未等官兵清醒过来,关门哗啦一声,突然打开。数十骑人马疾如脱兔,战马长嘶声未绝,当先骑士闪亮的盾牌已罩了下来。后面跟着的步兵,拼命急追,跑得飞快,被骑兵冲开的血路未等合笼,数百名与己方穿着同样服饰的士兵已经杀到,与官兵混成了一体。 这仗至此已成了糊涂仗。除了数十骑骑兵外,其余的敌人杂在自己人中间,无法分辫,敌我全成了敌人。只能相信自己,只要有人靠近,为了保命,就必须及时干掉,不然糊里胡涂都不知怎么死的。 “弟兄们!冲啊!一个也别放跑!”凌云飞的声音穿破了战场中的各种声响,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他的手下听到首领的大喊,勇气倍增,冲杀更猛;官兵听到那个仿佛如魔鬼一般之人的声音,又增几分胆寒,气势上完全被压住,崩溃开始了。 所谓兵败如山倒,乱军纷纷后退,监军们喊哑了嗓子,破钝了刀也无法挡住这股败退的洪流。 黑色的洪流向军营涌去。 这时,营中突然响起了战鼓声。这鼓声没有从低音到高音的过度,一起便是高昂之音,催人勃发,催人奋进。这是前进之鼓声,冲杀之鼓声。鼓声就是命令,是战场上的指挥官,违声者死。 洪流退却的速度在鼓声响起时,斗然转缓,战斗更加激烈。退是死,进是死,大多数的人选择是进。 凌云飞眼看大功告成就在眼前,哪知仅仅一通鼓声就将没有斗志官兵的热血激发出来,一个个势若猛虎,拼命相搏。暗叹骆绍文果然是名不虚传——挽危局于即倒,说来非常激动人心,但若没有森严的纪律,士兵没有很高的战术素仰,却也是只能是说说而矣。 凌云飞知道,若任这样的局面发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毕竟官军势大,训练有术,待到官兵聚拢一起,能够识别出自已的手下,共同对敌,那便大势去矣。 “必须让战鼓停止敲击。”凌云飞心中恶狠狠对自已说道。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六章论势~ 凌云飞想到此处,腾身而起,向前掠去。情急之下,不分敌我,脚尖在头顶、兵器上连点,把速度发挥到了极致。地面的双方扭成了一团,生死相拼,哪里有时间顾及头顶上空,凌云飞功力非凡,身轻如燕,稍一借力,人已远去,几乎没有人能感觉到头顶被踏,兵器重量上的微小变化。刀枪如林中,凌云飞如履平地般轻松,眼看再有两个起落,就能进入军营了。 营中传出的战鼓声在毫无半点征兆之下,突然之间嗄然而止,凌云飞心中一愣,身形放缓,并不稍停,悄无声息地越过营栈,落到大营边。 鼓声猛然间再次响起,竟如暴雨从天空骤降,惊天的怒浪拍击海岸边岩石,鼓点间仿佛没有一丝间歇,连成了一片。鼓点迅急若此,节奏感完全失去,饶是凌云飞见多识广,这样近乎儿戏的战鼓声也好象从未听说过,或从书上看到过,更不用说亲耳听闻了。“真是莫名其妙!”凌云飞伸入怀中准备掏火折子的手又缩了回来,心道:“搞什么?这不是在自掘坟墓吗,难道骆绍文在这种关键时刻晕了头不成?”他心头一动,向鼓声处追寻而去。 漫无边际的战鼓声等于把正在激斗的官兵们的筋骨抽去,心慌意乱之下斗志全失,苍惶而逃。 战鼓声再次消失,凌云飞抬头向前方望去,远远看到一个蓝色的身影从空际滑过,闪了几闪,消失不见。 奚蹟言平时瞧来总给人一种木讷呆板的感觉,容易让不知他真正底细的人产生一种错觉,以为他只不过武功高强罢了,其余各方面却不免有些差强人意,哪知他头脑之敏锐,心思之縝密,虑事之深远,厉害如此。 “大宗师就是大宗师,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攻中要害。” 再不迟疑,凌云飞的身子晃了几晃,手上火舌一闪,周围的帐篷几乎同时燃烧起来。长时间不下雨,空气中的湿度近乎于零,火势一起,噼噼吧吧声中,一瞬间便呈燎原之势。凌云飞不敢怠慢,全力向来路奔去。 退路被断,指挥系统失灵,主官不知死活,官军残存的一点战意全告消散,变作了没头的苍蝇,到处乱撞。 “降者不死!”凌云飞将他前面的两个士兵踢飞,大吼一声。随着他的叫喊,“降者不死!”这四个字纷纷响起,不久便凝聚成一个声音,响彻云宵。 火势越来越大,映得天空一片血红,兴奋的脸,绝望的面庞历历在目。 第108章 大火成了这次战役的结束曲,烧痛了一部分人的心,照亮了一部分人的光明之路。 铁锁关的威胁暂时解除。 凌云飞感谢的话还未出口,便被奚蹟言用手势阻住,他淡淡说道:“你不用感激我,我这样做全是为了玉涵。” 面上微微含笑,凌云飞说道:“不管您为了谁,我毕竟是直接的受益者,所以我最少也得向您道声感谢。”他弯腰深施一礼,“多谢您相助之情!” 奚蹟言在凌云飞施礼时,侧转过身子,待凌云飞直起腰,方又转了过来,他的脸上依旧不带任何表情,紧盯着凌云飞的双眼,仿佛不在意地问道:“对这些投降的官兵,你打算如何处置?” “释放,投诚,让他们任选其一。”凌云飞没有半点迟疑,直接了当地说出了他的决定。 奚蹟言对凌云飞的回答不置可否,又问道:“不知你下一步有何打算?” “大哥想去昭宁。”客玉涵在旁说道。 奚蹟言微微合起双目,似乎陷入了沉思。 “奚伯伯,您不是曾救过昭宁一位很有名望人物的命吗?大哥正为昭宁没有熟人而犯愁呢,您就帮帮他吧。” 奚蹟言猛然张开了双目,眼中精光一闪,凌云飞与他目光相对,心中打了个突,略略有些不安。 “有个消息忘了告诉你们了,也许能改变你的主意也说不定,”奚蹟言用手摸了摸下巴,又道:“你的岳父大人日前在明安府起事,估计现在差不多已占领了明安府全境,他兵多将广,发展势头正猛,不如你前去投靠他吧。” 凌云飞瞪大了眼睛,呆呆楞住,这个消息无异于睛天霹雳,狠狠地抽打在他的心上。 他以前想不通的事,在知晓了这个消息后,大多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云鹏毕竟是云鹏,一出手就是大手笔,象自己这样小打小闹,在他老人家眼中估计也就跟小孩子们闹着玩儿差不多,能得他用一只眼睛看一看就算不错了。不过这样也好,有了他的强力牵制,铁锁关应该会平静个一年半载,自己回旋的余地岂不是大增。” “谢谢您的提醒。”凌云飞言语非常肯切,充满感激之情。虽然奚蹟言提出这样的建议,主要是担心客玉涵的安危,但以他这等心气极高之人,能提出建议已是殊为难得,因为毕竟有面子被卷的可能。他能做到这个地步,无疑更能说明客玉涵在他心目中的份量。 明安府的地形图在脑海中涌现出来,凌云飞开始默默估算云鹏所要面对的局面。“不过在目前的形势下,我还是觉得去昭宁更安全,您老人家以为呢?”凌云飞语调恭敬非常,宛如是在向奚蹟言做肯求。 “我只是提建议,接不接受是你自己的事,我无权干涉。再说你做出这样的决定,必有你自己的考虑。”奚蹟言略一迟疑,还是忍不住问道:“不知你基于何种原因做出如此决定,如果方便的话,能否说与老朽听听?” 凌云飞也不说话,用手指甲在桌上横七竖八开始勾勒,不久一幅简单的草图,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您看,这里是明安府,”凌云飞用手在草图上一指,“它的东面是端州,南边是南山州,西面是中州,除了北面是丽水河,它的三面都处在朝庭强大势力的包围中。即便北面也不一定安宁,要知中州水军达十五万之众,沿丽水河顺流而下,不到一天即可到达明安府。”凌云飞抬头看了看专心听他讲话的奚蹟言,继道:“明安府西面有烂柯山,据险而守,中州的威胁倒还在其次;南面有南山这座高山作为屏障,南山州的军队要想越过这道屏障,殊也不易,不过南山州的军队有很大一部分是由当地人组成,向来骁勇善战,防守起来定会牵扯很大一部分力量;关键是端州,端州与明安府之间一马平川,而端州背靠东海,南依南山州,北临丽水河,没有外患之忧,可以倾全州之力扑向明安府,要知端州自睿丽王朝建立以来,就是朝庭训练军队的大本营,军队战斗力虽不如京州、中州,但数量甚至尤有过之,我想单只端州的三十万大军出动一半,恐怕明安府这只刚刚诞生不久的力量就难以抵挡啊。” 奚蹟言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声音中也罕见地透出一丝亲切的意味:“你的这位岳父大人深谋远虑,从来不做无把握之事,你能想到的,他焉能不会想到,我想他既然这样做了,肯定对这些不利的因素都已有了应对之策,如换作是你,不知可否有良策化解这样的局面?”奚蹟言此番问凌云飞的问题与燕骥遥相问云鹏目的不同,意思却完全一样,可见在对许多事情的处理上,人类都有不少相通之处。 凌云飞低下头,注目地图良久,不断地摇头,等他抬起头来,嘴角上的苦涩之意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奚蹟言答案。 “真的没办法?” 凌云飞点点头,喃喃道:“东连郎碧空,南交天南王国,也许是不是办法的办法。” “此话怎讲?”奚蹟言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这办法不错呀,为何你又说不成呢?” “东海王军力有限,对付净州的局势已是颇为吃力,怎还有余力从海上对端州进行牵制。他如派出小股船队对端州进行骚扰,端州方面大可对其置之不理,况且端州澄江府境内的澄江湖一年四季都有水军在此训练,抽出几万新水兵沿澄江入海,不但能将威胁解除,甚至有可能切断南极岛和泗水府之间的水路通道。我想朗碧空不会想不到这一点——这种对别人不利,对己无益之事,他是绝对不会做的。至于天南王国的情形,您要比我清楚十倍,何用我多说。” 奚蹟言听完凌云飞一番话,半天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凌云飞所画的那张草图出神。过了半晌,他抬起头来,目光移注到客玉涵身上,用一种低沉的语音说道:“玉涵,有件事伯伯忘了告诉你,你的大哥起兵反叛你的母亲,不久前被手下将领出卖,缚往了天南王城,你母亲命人剜去了他一只眼睛,又斩掉了他一只胳膊,一条腿,然后关进了地牢。” 客玉涵哼了一声,竟没有吃惊的反应,脸上神色更无一丝变化,仿佛奚蹟言口中的大哥母亲是别人的,与她半点也不相干。 凌云飞眼中亮光一闪,随即寂然。从客玉涵的嘴里他已经知道了她两位哥哥的所作所为,虽然不至于对他的可悲下场幸灾乐祸,但同情心是不会有一星半点的。若用也只是对天南女王对亲生儿子之忍心的一种复杂的情感。 奚蹟言嘴角微微抽搐一下,抬起头看向屋顶,似乎在自言自语,但话分明还是说给客玉涵听的,“你哥哥原是没有主见之人,他能够走到今天,除了别有用心之人的调拨,西北部族撒睦尔达罕的支持也是一个主要原因。” “他要死要活是他的事,与我可没有丝毫关系,奚伯伯,您是知道的,我对这个人虽不是恨之入骨,却也无任何好感,还请您不要再说他的事了。” 听到客玉涵稍有些不耐烦的话,奚蹟言脸一板,沉声喝道:“他们再对不起你,也是你的亲人,你就是恨他们,也不能是这个态度,太不象话了。” 看到客玉涵的小嘴紧闭,眉毛上挑,眼睛瞪大,凌云飞轻轻地哼一声,劝道:“玉涵,不能太任性了,更不能忘本。他们再对不起你,你也不能漠视他们的存在吧,所以你必须调整好心态,正确面对他们,否则等你年纪大了,你一定会为今天的话而后悔的。” 客玉涵恨恨地瞪了凌云飞一眼,转过身去,用后背向两个她最近的男人表示抗议。 “天南王国自来奉行与睦邻友好相处的政策,从建国到现在,从未插手过别国的事务。但自从天南女王继位,或许是看它的国王是个女人,好欺负吧,西北部族明里暗里插手天南王国的事务似乎从未停止过。这次若不是撒睦尔达罕的一位叔叔起兵造反,转移了撒睦尔达罕的眼球,天南王国这次的叛乱也不可能如此快的被平息。经过这件事,天南女王或许有可能会改变对外的政策,说不定云鹏就给了她这样一次机会。”奚蹟言目光直视凌云飞,说出了他对天南王国形势的判断,很显然这判断是建立在他对天南女王性格深刻了解的基础上。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七章祝寿~ “你们男人呀,就是喜欢自以为是,”客玉涵没有转身,用一种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大哥你也不想想发生在你自己身上的事情——当初起事时,你还不是被形势所逼,迫不得已。那时你有多大的把握能到今天的地步,我想恐怕连一分都没有吧,但你还不是坚持到现在了。你的深谋远虑应该不比云鹏差上多少吧,然而事到临头,还不是苍促上阵。云鹏再是厉害,也不可能做到算无遗策,把每个环节都考虑的清清楚楚,也许他也是被形势所逼也说不定呢。” 凌云飞和奚蹟言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一丝惊异,更有许多赞许。 客玉涵的一番话虽然包含着对他们方才说教的不满,但说得却是相当有道理。 “我说呀,不管做什么事,想什么事,都不要一厢情愿,妄自瞎猜,人的一生有几件事情在做成功之前是有绝对把握的,虽然做事情之前,我们应该尽可能把各种情况考虑在内,想得周全些,以使成功的把握大些,但世间之事千变万化,种种不可测的因素数不胜数,你就是神仙也无法做到万无一失,难道因为这个缘故,就不做了吗?” 第109章 客玉涵冷冷一笑,恶狠狠道:“你只有做了,在做事的过程中积累足够多的经验才能在以后少犯错误,少走弯路,若是思前想后,前怕狼后怕虎,我说呀,那还不如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干才好呢。” 凌云飞、奚蹟言耸然动容。 “说得好!”凌云飞双手一击,大加赞赏。 “好你个头!”客玉涵头一甩,用眼睛怨恨了凌云飞几下,但她眉梢眼角间强自抑制的欢喜却明白地暴露了她的真实心情。 “不错,做这样的大事,无论是谁也不可能有十足的把握。不过人家兵多将广,我们这点力量加进去,好比滴一滴水进油锅,溅一下便踪影皆无,不起什么作用,既然如此,这种景上添花的事,我们还是不要做的好,自己做它一景,虽然小些,但总归是自己的,怎么也比瞧别人的顺眼多吧。” 奚蹟言默默地站起身来,向外走去,走到门口,也不回头,淡淡说道:“我这次来主要是因为对玉涵放心不下,顺便也想拜访几位老朋友,并为其中一位祝贺五十岁大寿,你若是有兴趣的话可以跟我去见识见识。”说完,也不等凌云飞表态,径自去了。 凌云飞闻听此言,心中大喜。在昭宁选取落脚之地,是他目前最为关心之事,他正为没有丝毫头绪犯难,奚蹟言一番话让他心中大定。一代宗师的朋友,绝不会差到哪里去,有奚蹟言鼎力相助,何愁此事不成。 “看把你美的,这可都是我的功劳,说吧,给我什么奖励?” “这功劳太大了,该给你什么奖励呢?让我好好想想。”凌云飞皱了皱眉头,身子突然一闪,将客玉涵抱在怀里。他逼真的表情伪装得十足,客玉涵没有丝毫防备。以他现时的身手,即便他明着来,客玉涵又怎能躲过他这快如电闪的一抱。 嘴唇狠狠亲下,心中热血如沸,直到客玉涵快喘不过气,双唇才恋恋不舍的分开,“今晚,我要好好犒劳你一番,作为我对你的奖励。”凌云飞将媚眼如丝的客玉涵顺手一抛,客玉涵的身子不差分毫地躺在了床中间,凌云飞的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重重抛起,轻轻落下,宛如用双手把客玉涵放到床上一般。 “大哥,你……”客玉涵的话还未说完,凌云飞的身子已跟踪而至,压在了她的身上,大嘴紧跟着罩下,将她的半截话语堵了回去。 *** 远远看到一大片树林,绿叶繁茂,荫荫如盖,远非中州萧条的景象可比,一路上之,眼中所见尽是黑白石头、黄色的土地,此时蓦然见到盎然的生机,心中涌起长久以来从未出现过的震撼,深深的感动充斥心田。在绿叶的缝隙中,隐隐的红檐碧瓦竟是遮挡不住,扑入了眼帘。甫进入林中,一股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似乎带着一缕缕湿润,柔柔地抚上脸庞,仿佛无数个水的精灵浸入全身各处,将身体中一个个微小的火团扑灭。这种感觉竟比燥热难耐之时,浸入冰凉的水,还要舒爽惬意。 出了树林,首先展现在眼前的是足足有三丈高的围墙,墙上均布门楼、城垛。再往下一道宽宽的护城河拦在眼前,上架一座浮桥。看这架势,哪里象是一户人家,分明是一座小城吗。桥头两侧,每面站着四人,身装簇新的红袍,衣襟上别着碗口大小的红花,个个春风满面。 凌云飞心中一动,暗暗道:“好大的气派!在城外迎接客人就派了八人,若是到了里面,还真不敢想象其中的情形。此等场面,料想比之王候也差不到哪里去。” 看到凌云飞一行人,为首的一人明显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讶色,他小跑上前,将上身弯到与地面平行,右手抚胸,恭恭敬敬说道:“贵客从何而来?有请贴吗?” 奚蹟言微微一笑,淡淡道:“我从天南来,姓奚,与你的主人是多年的老朋友了,烦请你通报一声。” 那人忍不住“啊!”了一声,脸上瞬间涌现一抹红潮,两眼瞪得如铜铃大小,楞愣地看着奚蹟言,嘴巴张得大大的,宛如塞进了一块石头,闭拢不上。 过了半天,他才回过神来,狠狠抽了自己两个嘴巴,结结巴巴地问道:“您……难道……难道就是……天南之仙,奚老祖宗。” “扑哧”一下,客玉涵笑出了声,她向奚蹟言吐了吐舌头,调皮一笑,道:“奚伯伯,您好大的辈份,这回我可沾你的光了,若您是他的老祖宗,我岂不是成了他的祖宗了?” “不许胡闹!”凌云飞扯了扯客玉涵的衣袖,狠狠瞪了她一眼。 哪知那人似乎根本没有在意客玉涵的话,扭过头,招呼一声,“你们没长耳朵吗,奚老祖宗来了,还不快来磕头!”他竟然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磕头不止,另外七个人连忙跑了过来,一齐跪倒,磕头如蒜。 见到这等奇异的场面,客玉涵再也笑不出,呆呆愣住。凌云飞也是心头震动,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奚蹟言在这里会有如此大的名头,更没有想到这些人会如此尊敬于他。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一个人到底对别人施出了多大的恩德,才能获得这样的地位。 “好了!你们几个起来吧。”八个人跪在地上,连大气也敢不出,听到奚蹟言的话,如奉纶音,纷纷爬起,不过腰却还都是弯着的。 “您老人家在此稍等,奴才这就前去禀告主人。”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奚蹟言摆摆手,径自向前行去。 “万万不可,若是让主人知道奴才对您如此失礼,非砍了奴才的脑袋不可,老祖宗求求您了,您就让奴才前去禀报吧。”他连滚带爬追上奚蹟言,双手伸出,想要去抱奚蹟言的腿,伸到一半,才想起这位老祖宗是碰不得的,连忙停住,双手就这么伸着,哭丧着脸,脸上全是哀哀恳求之色。 “那你就去吧。”奚蹟言面无表情,淡淡道。 “谢谢你老人家!”那人一脸狂喜,连磕几个头,站起身子,一溜烟窜了出去,或许是怕奚蹟言反悔,他就象一只被人狂追不舍的兔子,跑得飞快。 过不多时,三声炮响,正门大开,远远看到一位一身红衣的老者当先从城门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一大群人。此人身长不是很高,一张方脸,面如重枣,鼻梁高耸,嘴巴很大,颌下尺许长髯。凌云飞再仔细看时,发觉此人左脸有一道长约一寸的淡淡伤疤,一双三角眼,眉毛又粗又高,根根立起,很有几分煞气。 行到桥中间,红衣老者突然小跑起来,边跑边大声喊道:“奚恩兄,您怎么来了,想死小弟了。” 奚蹟言紧走两步,声音平平地传了出去,“今天是你的五十岁寿辰,我来给你祝寿。” “那怎么敢当,愧煞我也!” 红衣老者一边跑一边说话,声音似乎没有任何波动,凌云飞轻轻点头,心道:“这老者功夫不错,虽然比起自己功力大进之前还要差上几分,但能在这茺凉之地,见到此等人物,却也算是一个异数了。”心念未已,凌云飞突然听到身边的客玉涵“咦”了一声,紧接他觉得有两道目光几乎在同时射到他的脸上。凌云飞方才身心全在老者身上,无暇顾及他身后的人,这时感受到两道目光,心头不由跳了两跳,视线沿目光来处,射了过去。一看之下,两眼精光一闪,旋即如常,但他的心中却是震惊无比。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两个熟人,两个他绝对想不到的人。 那个在西戎国遇到的刘三车能在这里见到,虽然出乎意外,但仔细想想,却也还有几分可能,然而另外一个人的出现,就是打破凌云飞的脑袋,他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达瓦莲娜这个丫头从飞鹰派撤走,想不到一年多未见,又跑到了这里来,看来她还真是闲不住。她此番所为何来?是为拉拢红衣老者吗?若真的如此,这个红衣老者的势力之大可想而知。不对呀!达瓦莲娜的师傅巴松错与奚蹟言不是冤家对头吗?一个西北战神,一个天南之仙,只听名头,就知这两个人天生就是冤家。红衣老者既是奚蹟言的知交好友,料想绝对不会不知道此事,他接受这个丫头的祝寿,难道有什么用意不成?”凌云飞远远向刘三车点一点头,目光从达瓦莲娜脸上扫过。 达瓦莲娜一接触凌云飞的目光,连忙把头转开,向奚蹟言望去。 凌云飞只觉腿上一疼,耳边传来不满地一声轻哼。凌云飞装作不知,转向红衣老者。 “奚伯伯真真气死人了,缠着他问了大半天,他就是不告诉人家这个老者的身份,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怎么越来越古怪了?”客玉涵再次揪了凌云飞两把,轻声抱怨。 “你急什么,呆会儿不就全知道了。”凌云飞目光盯在红衣老者身上,说了客玉涵一句。有求于人,就要尽可能对他了解多些,这样以后打起交道来,心中的底气无形中就会添上几分。 “达瓦莲娜,来,见过你奚伯伯。”红衣老者向后招了招手。 “大哥,这老者看达瓦莲娜的目光是不是与奚伯伯看我时很象?奚伯伯?我没有听错吧,难道她真是这老者的亲人不成?不会吧?”凌云飞听到红衣老者对达瓦莲娜说话时亲切的语调,再听他说“见过你奚伯伯”,也是惊讶无比。客玉涵的一番话,他心中已是笃定——达瓦莲娜必是这红衣老者的亲人无疑。不为别的,就只为客玉涵敏锐的观察力,她既然说红衣老者看向达瓦莲娜的目光充满亲情,十之八九是不会错的。 达瓦莲娜姗姗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双腿一屈,竟似要跪倒。 第110章 奚蹟言双手微抬,达瓦莲娜弯下的腿又直了起来。奚蹟言面无表情,声音中更是不带任何感情意味,“你不是巴松错的徒弟吗?向老朽行如此大礼,老朽如何敢当?” 达瓦莲娜向后掠了掠鬓角的发丝,嫣然一笑,刚想说话,红衣老者已是抢先开口:“恩兄,你再仔细看看,她到底象谁?”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八章花宴~ 奚蹟言闻言愣了一下,目光直直盯在达瓦莲娜的脸上,突然间他的眼中暴出一朵火花,在这片刻之间,几乎所有的人都闭起了眼睛。达瓦莲娜宛如受了惊吓,连忙后退几步。凌云飞只觉从奚蹟言眼中射出了一道闪电,感觉竟然与燕纪北剑上发出的亮光相仿,心中震骇不已。一个人眼中能发出这样亮的光芒,这个人功力之高可想而知。他任督二脉已通,功力大进,原想比之八大宗师已是相差仿佛,哪知奚蹟言这一眼,却给他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看来比之他们,自己还是颇有不如。” “你是卓尔玛的女儿?”奚蹟言微微动容,语气中蕴有几分惊疑。 达瓦莲娜轻点螓首。 “不错,是很象,”奚蹟言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图里海,恭喜你了。” “同喜!同喜!”红袍老者图里海满脸笑容,老怀大开。 “伯伯,侄女给你见礼。”达瓦莲娜再次跪倒,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 奚蹟言坦然承受,他微一沉吟,回身向客玉涵招招手,“玉涵把你脸上那东西拿掉,过来见过你莲娜姐姐。” 客玉涵大大的眼睛里装满了不情愿,停身未动,待见到奚蹟言一瞪眼,才勉强拿掉脸上的面具,在数声啊啊声中,在数道惊艳目光地注视下,慢慢向前挪步。 走到奚蹟言身边,客玉涵咬了咬嘴唇,大大的眼睛直直瞪着达瓦莲娜,一言不发。 “妹妹,以前姐姐有许多对不起你的地方,还请你多多原谅。”达瓦莲娜眼中明媚流波,蕴满恳求,急走几步,双手伸出,去抓客玉涵的手。 客玉涵下意识中要将手躲开,恰在这时,耳边响起奚蹟言一声轻咳,客玉涵心中暗暗叹息一声,任达瓦莲娜将她的手握住。 “达瓦莲娜,希望你言行一致,你若再明里一套,暗里一套,我可要你好看。”客玉涵身子前倾,嘴将将快贴上达瓦莲娜的耳朵,声如蚊呐。 达瓦莲娜嫣然一笑,宛如没有听到,拉着客玉涵向图里海行去。 “爹爹,这位漂亮姑娘便是女儿曾经说起的天南公主,号称‘天南一枝花’的客玉涵妹妹。” 惊呼声响起。图里海听完达瓦莲娜的介绍,一时之间也是有些楞冲,继而一脸释然,他哈哈一笑,大声道:“我说谁家的姑娘长得跟仙女似的,原来是天南公主,果然是名不虚传,失敬了!” “见过图里海叔叔。”客玉涵敛衽一礼,脸上僵硬的肌肉略略松动,露出了一丝笑容。心中却偷偷念叨着:“老乌龟,若达瓦莲娜不是你的女儿,今日本公主向你施礼,自是会有几分诚意,但既然你生出这样的女儿,你承受本公主一礼,本公主可要好生骂你几句了。老乌龟,老乌龟……”她连骂数遍,才觉心中稍稍好受了些。 图里海哪里知道客玉涵心中在骂他,嘴咧得更大,笑得眉毛一跳一跳的,“你贵为一国公主,身份高贵,本来老朽不敢托大,但你既然是恩兄的侄女,又与小女姐妹相称,老朽便放肆一回,受侄女这一礼了。”他伸手入怀,掏出一只手掌大小银灿灿的方盒,递与客玉涵,“小小见面礼,不堪出手啊,侄女先收着,咱们以后再补。” 客玉涵毫不犹豫伸手接过,对耳边再次响起的咳嗽声置之不理。 “那就谢过叔叔了。”嘴上说着,心中可不闲着:“这礼物便算是对我叫你叔叔的补偿吧。这盒子银灿灿的,分明是用银子做的,里面的东西必然很是贵重。老乌龟故示大方,那就不用客气,否则怎能对得起他。” 图里海见奚蹟言没有介绍其他人,以为跟其随行的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人物,正眼瞧都不瞧,满面笑容对奚蹟言说道:“恩兄,里面请。”奚蹟言点点头,与图里海肩并肩,当前行去。 达瓦莲娜拖着客玉涵紧跟在后面。 城中街道整齐,店铺林立,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宽大的主街道全用石板铺成,路中间洒满粉红、紫红、绛红色的花瓣,清香袭人。来来往往的行人自动避开中间,只走两边。见到图里海,一个个停住脚步,躬身垂头,不敢直视,等他走远,才直腰,挪动身子。 “好威风!看来在这里,图里海就是土皇帝了。”凌云飞抬头向前看去,路尽头盘踞着一座雄伟的大院,红色的围墙高达两丈,露出的部分,雕梁画栋,碧瓦参差,似乎绵延无际,看样子,竟与皇宫仿佛。 在凌云飞的心目中,昭宁府是贫瘠穷困、茺凉无毛之地,上次西戎之行,他所过之处,便是如此,猛然间见到这富丽堂皇的气象,简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图里海富贵至此,恐怕单单靠压榨百姓,巧取豪夺是无法做到的,他究竟凭什么手段获得如此大的一笔财富?” 离大门口还有数丈距离,一阵阵更为浓郁的花香从门里扑鼻而来。行入大门,宽宽的鹅卵石路上铺设的鲜花足有寸余厚。路两侧,各种鲜花连成一排,厚达尺许,与路上的鲜花互相映衫,红的绚丽无方,红的迷醉人眼。 见到图里海如此奢侈,凌云飞一颗心渐渐安定,不管怎么说,与喜欢摆排场的人打交道,总归应该容易些。 “乱红堆砌,流尽胭脂泪。”不知为何,花看得多了,凌云飞心中无缘无故浮起淡淡的感伤。 曲曲折折前行,拐过一道高大的月亮门,当头矗立一高大的宫殿一般的建筑。大门上方横悬一长长的金色牌匾,上书斗大的三个红色的大字:百花殿。殿前路两侧整整齐齐摆放一张张红色方桌,每张桌中间都放置一个大花篮。 看着奚蹟言和图里海向殿中走去,凌云飞站住身形,他身后的几十名手下跟着他停下。 客玉涵进入大殿之前,一回身,发现凌云飞没有跟上,登时扯住达瓦莲娜,向凌云飞招招手,示意他跟过来。 凌云飞微微一笑,摆摆手。 客玉涵急了,甩脱达瓦莲娜的手,向凌云飞奔去。 周围的人见到客玉涵反常的行为,齐感惊讶,目光顺着客玉涵的身影向前望去。 他们仿佛这时才发现有凌云飞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发觉了这个男人的英挺不凡。 客玉涵是不会把别人放在眼中的,她的眼中只有凌云飞一人。小跑到凌云飞的面前,抓住他的手,娇嗔道:“大哥,你是不是故意气我,奚伯伯都已经进去了,你把我们俩丢在一边,是何道理?” “能进殿中的都是身份贵重之人,大哥还是与他们在一起的好。”看到凌云飞平静的面容,客玉涵向他的后面一扫,轻轻点头:“好吧,既然你不进去,那我便在外面陪你。” “林公子,下人招呼不周,有所怠慢,还请你见谅。你是玉涵妹妹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这里说话多有所不便,请里面说话。”达瓦莲娜跟在客玉涵的后面,热情相约。 看到这张布满诚意的笑脸,凌云飞心中有一种异样的之感,觉得这张脸上的笑容似乎处在虚无之中,有些不太真实,象是做给人看的。 “真想狠狠在这张脸上扇两下。”凌云飞被自己突然冒出的念头吓了一大跳,他淡淡一笑,便想一口拒绝,转念一想,自己以后还有事相求于她的老子,也不好把关系搞得很僵,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把眼睛向客玉涵瞧去。 他这一转脸,才发现周围的人有意无意的目光全瞟向他这边,心中不由微微一凛,马上改了口封:“玉涵,既然主人盛情相邀,那咱们就不用矫情了,走吧。” 跟手下人打过招呼,跟着达瓦莲娜走进殿中。 大厅非常宽广,地面铺着厚厚的地毯,上面绣着各种鲜花,虽然红色甚是单调,但无形中凭添了几分喜气。客厅四壁上、壁角、屋顶上布满鲜花,客厅中一张张紫檀木方桌中间,同样放置一大篮子红花。靠后正中间立着一个硕大的屏风,上书一个大大的红色的寿字,粗粗一看,完完全全是花的世界,红色的宣示。 “林公子,你自便吧。”达瓦莲娜扯着客玉涵向紧靠屏风前的那张桌子走去。 客玉涵朝凌云飞无奈地一笑,跟了过去。 凌云飞展目一扫,正对上一双静静的目光,他略一迟疑,向刘三车走去。 此时大厅中你一言,我一语,嘈杂一片。 凌云飞、刘三车相视一笑,一缕缕亲切的气氛添满了两人之间的空间,竟有一种莫逆于心的感觉。 一盘盘佳肴流水般摆上桌子,菜香混着浓浓的花香,中人欲醉,食欲大增。 “请大家静一静,下面请寿星老图大人讲两句。” 听到图大人三个字,凌云飞微微一愣,“图大人,这个图里海难道是朝庭的官员不成?不象啊,他若是睿丽王朝的官员,奚蹟言岂会与他结交。” 图里海轻咳两声,大声说道:“本人……” 话到此处,突然被从大厅门口冲进的一个人给打断了,“老……爷,城外来了……来了不少……不少……人,点名……名……让您……亲自去接。” 第111章 他跑的甚急,说话上气不接下气,结结巴巴。 “慌张什么,没出息的东西。”图里海满面红光喜气洋洋的脸在一瞬间转为苍白,脸上的肌肉仿佛突然之间被冻住,变得有些僵硬。他强自一笑,说道:“对不起,我要去迎接客人,失陪了,请大家随便用。”他似乎有些心神不属,身子一晃,幸亏旁边的奚蹟言拉了他一把,否则非撞在桌子上不可。 “我陪你一起去。”奚蹟言站起身形。 图里海的脸上涌现的一抹潮红一闪而逝,“有劳恩兄了。” 达瓦莲娜、客玉涵跟着站了起来。 “你们俩个就不用去了。”奚蹟言回身一扫,两个姑娘接触到他的目光,乖乖坐下。 “这图里海如此威风,来人能让他感到害怕,恐怕来头不会太小,会是谁呢?”凌云飞陷入了沉思。 在凌云飞的感觉中,似乎过了很长的时间,透过乱哄哄的杂音,他听到有数十人正向大殿走来。听着这轻重不一,快慢各异的脚步声,凌云飞的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人数如此之多,脚步声却个个节奏均一,分明都有不错的身手。 “从哪里一下子冒出这么多的高手?”他正自惊疑不定,从殿门口当先走进三个人来。 图里海在左,奚蹟言在右,正中间是一位中年和尚。这和尚身材中等,一袭宽大的灰色僧袍包裹着略显消瘦的身躯,面色苍白如纸,凹显得上面的密密麻麻的黑点醒目异常,一眼看去,只觉甚是难看。两眼如开似闭,隐隐透出一线红光,甚是奇异。往大门口随随便便一站,渊停岳峙,气势非凡。 凌云飞心下大吃一惊,暗暗道:“这人是谁,看起来武功之高,竟似不在奚蹟言之下?” 突然有人轻轻地啊了一声,凌云飞一瞥眼,看到达瓦莲娜莲花般清丽的面容上全是恐惧之色,心中不由一动,“难道是他?”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九章赌约~ “莲娜,见到师傅来了,怎么也不招呼一声?”中年和尚声音低沉,略带沙哑,奇怪的是听起来竟仿佛带着一波波震动,厅中几乎每个人都觉得耳际嗡嗡作响,有瞬间的失聪之感。 “果然不出所料!”凌云飞眼中异彩一闪而过,双拳紧紧相握,心情激荡,不能自已,片刻之间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 正是此人的师祖将他的祖父击败,才导致他亲人离散,双亲早亡,前一生孤苦无依,沦为大盗。虽然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而前面这人与这件事也没有直接联系,然而此人毕竟是珠穆浩天徒孙,一念及此,凌云飞如何能做到心静若水。 达瓦莲娜的脸越发惨白,她勉强站起身来,以手扶桌,用低不可闻的声音低低叫了一声:“师傅。” “这才是好徒弟。”巴松错似乎是笑了笑——说是笑,只是因为他脸上的肌肉稍稍动了动,嘴巴裂了裂,发出了低低一声轻噗。 “国师,请上坐!”图里海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巴松错宛若未闻,把只把目光停在奚蹟言身上,说道:“奚施主,十八年前,也是在此处,为了卓了玛,你我定下了三招之约,那时确是你蠃了,老衲输得心服口服。”,巴松错的语气非常平淡,声音中竟听不出一丝波动,“老衲今日前来,一是为了给图里海祝寿,想看看卓尔玛的心上人这么时间未见,变成了何种模样;二是顺便将达瓦莲娜带走。”,巴松错说到此处,眼睛猛然张开,隐隐一缕红色的光芒射在奚蹟言的脸上,“没想到会再次与奚施主相见,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不知奚施主这次是不是还想再来一次三招之约?” “我只问是非曲直,若是理在巴兄,我自问心中底气不足,气势不壮,又何必现丑。”奚蹟言两眼与巴松错相对,目不稍移,“不过,巴兄既然承认自己当时输了,却又为何食言,抢走卓尔玛的女儿?” 大厅中听到奚蹟言说出巴兄两字,又见到图里海的神情,十之八九已猜到来人的身份,一个个缄口低头,心跳如鼓。 “谁说达瓦莲娜是我抢走的?”巴松错神情自若,语气淡然,自有一种让人信服的气度。 “希望真的如此。”奚蹟言语气也是淡淡的。巴松错如此说法,等于既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他还真没有办法在言语上找出漏洞,加以攻击,让他想在气势稍稍挫巴松错一下的想法落空。 巴松错把目光转到达瓦莲娜身上,眼中露出温柔之色,温声道:“莲娜,跟师傅走吧。” 达瓦莲娜目光呆滞,缓缓摇了摇头,随即把头垂下。 “她既不愿,还请巴兄不要勉强,你又何忍心拆散人家父女?”奚蹟言知道今天的事绝无法善了,却又不想为图里海树下强敌,实是左右为难,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好的办法。 “图里海只是生了她,老衲却整整养了她十八年,你不忍心拆散他们,难道拆散我们师徒你就忍心了?”巴松错言语犀利,寸步不让。 “你若是为了徒弟好,就应该让她自己选择,她既然愿意留下,无疑算是表明了态度。若你想让莲娜跟你走,那你就再劝劝她吧,若莲娜答应,我绝不阻拦。” “莲娜只是对老衲产生了误会,一时之间想不开,想来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回心转意的。但老衲身有要事,更有事情需莲娜去办,不能在此耽搁时间,所以老衲今天必须把她带走。”巴松错一步步向达瓦莲娜行去。 “慢着!”也未见奚蹟言身子移动,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他的人已到了巴松错的前面。 “看来奚施主非要管这件闲事了。那好,今日老衲就再领教领教奚兄的‘通幽’神拳。”巴松错冷冷一笑,身子退后丈许。 “巴兄不要急,容我再问问莲娜的意见。”奚蹟言摆摆手,“莲娜,看来你师傅今天不把你带走是不会罢手的,你再好好考虑考虑,走还是不走?” 达瓦莲娜抬起头来,瞧向巴松错的目光中全是凌厉之色,恨声说道:“你若真当我是你的徒弟,疼我惜我,又怎会逼我嫁给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你只是把我当作了你的工具,什么时候当我是你的徒弟了?有师傅这样对行徒弟的吗?今天你就杀了我,我也不会跟你走的。” “哈哈哈……”巴松错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很是短促,一笑即止,“老衲养你十八年,传授你一身武艺,千方百计让你做汗妃,能给你的都给你了,可以说是做到了仁至意尽,你就这样对待师傅?” “你的养育之恩,我达瓦莲娜铭记在心,不敢相忘,日后自会报答。但我总不能为了报答你的恩情,而将自己的终身幸福悔于一旦吧。撒睦尔达罕是个人狗不如的畜牲,他连他的亲姐妹、姑姑、婶婶都收作了妃子,我若嫁给他,还真不如死了的好。”达瓦莲娜狠狠地瞪着巴松错,眼中再无一丝畏色。 “想死还不简单!” 声犹在耳,巴松错人化灰烟,仿佛没有任何重量,好象被狂风驱赶的云,从奚蹟言身侧无声无息飘了过去,凌云飞清清楚楚看到他的一只不带一丝血色,布满黑麻点的手掌猛然之间变得通红异常,竟似发出血红的光芒,好象胀大了许多,他手捏莲花,曲中指向达瓦莲娜一弹。“嘶啦”一声,尖厉的锐啸撕破了空气,一道红光直奔客玉涵面门。 大厅中的温度在巴松错一指弹出之时,仿佛在一瞬间升高了许多。也不知是心情紧张,还是巴松错发出的真气散发出的热量所致。 达瓦莲娜好象是被吓傻了,失去了意识,呆呆地站在原位,动也未动。 “烈阳指!”奚蹟言蓝色的身形在空中幻出几个如画面一般清晰的影子,面色凝重得象一块岩石。他跃起的速度如此之快,偏偏却又显得层次清晰,实是惊人之极。 硕大的拳头好似来自另一个世界,出现在空中之时,略微一振,一重重的拳影如山峦起伏,似风过松涛,仿佛地面旋风起处,无数的树叶在盘旋游走,这一瞬间人们看到的只有拳头,而看不到他的身影。 拳头与红光接触的一刹那,奚蹟言开始后退,堪堪退到达瓦莲娜的身前,一声长吟响自他的口中,一道青幽幽的光芒从眼睛中射出,与此同时一种青蒙蒙的烟雾从他的脸上一闪而过。奚蹟言的拳头在一瞬间变成了青绿的颜色,那是一种细雨过后,刚从地面钻出的幼竹叶,是青山树影下,清清溪水的素面。 无言的美感,动人的韵味,在绿叶娑挲中舞动,红光穿进绿影,嗞啦啦响过,然后便是轰的一声,红光消散,绿影无踪。桌子翻飞,碗碟飞舞,菜肴四溅,人影乱滚,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刺人耳鼓,在大厅中回响不绝。 巴松错、奚蹟言相距三丈,皆面无表情,一动不动,仿佛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没有发生过。 “想不到巴兄已将‘昊天神功’练到第九重的境界,‘烈阳指’终于练成,可喜可贺。”干巴巴地话语从奚蹟言的嘴中吐出,说的是恭喜的话,言语中却殊无半分真诚。 “‘烈阳指’再厉害,也比不上奚施主的‘青冥拳’,”巴松错的僧袍无风自动,“既然奚施主喜欢管闲事,老衲就再领教领教你的‘青冥拳’。” 凌云飞将两位大宗师一招攻守的每一个动作都看到了心里,对“烈阳指”的凌厉,“青冥拳”的飘逸凝重,既感惊偑,又深有所惧。听到奚蹟言说起巴松错已将“昊天神功”练到第九重的最高境界,更是震惊。 第112章 他的祖父凌梦玄天纵奇才,自创“大龙卷”威力无伦,即使去掉凌梦玄败给珠穆浩天的客观原因,想来珠穆浩天与凌梦玄的功夫至少也是在伯仲之间,这样看来,“昊天神功”的威力应该不会在“大龙卷”之下。巴松错将“昊天神功”练到了极致,又一个珠穆浩天再现,而“大龙卷”的最高境界他不要说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还不清楚呢,按理说无论如何也是比不上创出此功夫的凌梦玄的。 “若是对上巴松错,自己怕是没有胜算。” 乱世出英才,奚蹟言能与练成“昊天神功”第九重的巴松错战个旗鼓相当,想来云鹏、燕兆男之流也绝差不到哪里去,若是凌梦玄生在此时,他该做何感想? “你我都老大一把年纪了,却还要象年轻人一样,争强斗勇,没得让别人笑话。”奚蹟言目光一闪,有意无意看了凌云飞一眼,续道:“我看不如仿效十八年前,再来了三招定输贏——你贏了,达瓦莲娜任你带走,我赢了,你以后不得再打扰他们父女,如何?” 巴松错眸光一闪,冷冷道:“奚施主好大的赌性,好,就这样定了。” 奚蹟言一侧脸,淡淡道:“图老弟,我越徂代庖,你不会有意见吧?” “恩兄,达瓦莲娜是我的女儿,也就是你女儿,我相信恩兄绝不会让人把她带走的,”图里海看了看达瓦莲娜,又道:“我早说过了,我的就是恩兄的,恩兄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这个图里海看来还真不是个东西,以奚蹟言身份地位,为他如此卖命,他竟然还用话套他。”凌云飞对图里海的印象无形中又打几分折扣。 奚蹟言好象对图里海的话并不在意,对巴松错言道:“巴兄,这里地方太窄,行动多有不便,不如我们到外面去吧。” 巴松错也不应声,一挥手,带着他随行的三四十人向外走去。 红花在阳光的映照下,越发艳丽。不知从哪飞来了几只蝴蝶,沐浴着阳光,在花丛中翩翩起舞,自由自在,轻灵飘洒。 奚蹟言看到院中的桌椅被清理到一边,说道:“巴兄,请吧。” 巴松错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脸上的麻点就象烤熟烧饼上的芝麻,随着他脸上肌肉的跳动,不停地起伏,若是他的脸再黑些,鼻子再矮上几分,实与烧饼没什么差别。 “老衲方才只是答应三招定胜负,并没有答应必须与奚施主比试。”看到奚贵蹟言脸上不解的神色,巴松错的脸上的笑意越发突出,脸上的黑点似乎粘之不住,好象要掉下来的模样。 “方才奚施主说老衲与你都老大一把年纪了,却还要象年轻人一样,争强斗勇,没得让别人笑话。老衲觉得此言甚是有理,这场比试不如就交给年轻人吧。奚施主意下如何?” 奚蹟言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巴兄一代宗师,断章取意,强辞多理,未免有失身份吧。” “刚才我们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您也亲口答应,现在却要变卦,难道您就怕天下悠悠之口?”图里海听到巴松错如此说法,顿感不妙,若不是他涵养颇深,险些就要气急败坏了。 巴松错一眼扫去,图里海顿时噤若寒蝉,向后连退几步,成了闷葫芦。 “勒瓦,你下场向今天到这里来的年轻人讨教讨教,记住,只有三招啊。”巴松错眼光投到跟他一起来的人群中,一位三十多位的大汉随着他的话音,走了出来。 巴松错对奚蹟言不再理会,稳稳坐到椅子上,往后面一靠,合上了双眼。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十章承诺~ 勒瓦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年轻人,肩宽背厚,墩墩实实,稳稳往空地中间一站,就象是一堵厚重的墙。 奚蹟言摇摇头,对图里海无奈的一笑。 图里海神色惨然,向达瓦莲娜望去,正好达瓦莲娜也同时向他看来,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接,达瓦莲娜凄楚地一笑。 客玉涵再也忍不住,轻声问道:“达瓦莲娜,这个人很厉害吗?你看我能不能打得过他?” “你?”达瓦莲娜惨白的脸上露出讥讽之色,“勒瓦是孤儿,天份很高,嗜武如狂,乃是巴松错最得意的弟子,若是他全力以赴,施出”昊天神掌“,我恐怕在他的手下走不过两招。至于你……”虽然达瓦莲娜余下的话没有说出,但话中之意客玉涵如何听不出来。她曾经与达瓦莲娜比试过,两人半斤八两,达瓦莲娜抵挡不了两招,她自是没有在三招内取胜勒瓦的希望。 勒瓦静静地站着,在众人的目光中,在时间的流逝中,在等待未知对手的过程中,他始终目光沉静,神色从容,仿佛他眼前是青山,是碧水一般。 凌云飞闷头而坐,避开了奚蹟言的目光。虽然这是一个很好的与图里海拉近关系的机会,也是一个难得的出出心里恶气的良机,但他已不是真正意义的年轻人,更不是做大盗时的孤家寡人一个,他要为别人负责,更要对自己负责。理智告诉他,这种时候万万不可意气用事,若要在不得罪巴松错与结交图里海之间做出选择话,那么这个难得的机会他宁可不要——毕竟落脚之地可以慢慢找,并非一定需要图里海帮忙,但是在这种时候,如果得罪了巴松错这样的人物,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得不偿失。 巴松错睁开了眼睛,直直向奚蹟言瞧去,淡淡道:“如果没有人出来接受挑战,便算我们胜了。”他伸手一招,气流涌动,一朵花从地面飘起,再伸手虚虚一抓,那花宛如被一根无形的线拖着,飘落到了他的手掌中。巴松错随意摘下一只花瓣抛到地上,“在最后一片花瓣落到地上之时,若是还没有人出来接受挑战,我便将达瓦莲娜带走。”口中说着,又一片花瓣轻飘飘落到地上。 看着花瓣一片片落到地上,图里海觉得就象是一针针刺在了他的心上。“实在不行,只能跟他们拼了。”他狠狠咬了咬牙。自从在路上遇到昏倒在地的达瓦莲娜,父女相认,膝下正虚的他大喜若狂,自感老天待他不薄。谁知十八年未见的女儿说出的一番话,又让他如坠深渊——昭宁府处在睿丽王朝、西北部族、西戎三国的交界,巴松错的大名他如何不知。正是因为担心巴松错不利于己,他借着祝寿的名义,广约亲朋好友,以商量应对之策。奚蹟言的到来,让他看到了曙光,可谁又会想到,巴松错也恰恰在此时赶到呢。 “时不我待,若是再等两天,等自己把一切都准备好,也许胜算要大上许多。”他身具不错的武功,看人的眼光还是有几分的。跟随巴松错来的这些人,一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沉凝稳健,都是千中无一的好手,若是混战起来,他这一方的胜算微乎其微。 花瓣还在无声无息地落下,在场之人除了巴松错一行,每个人都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令人窒息的气氛压得人呼吸都粗重起来。 趁人们的视线集中在勒瓦和巴松错身上,客玉涵悄悄的掩到凌云飞的身边,低低问道:“大哥,你的机会来了,还等什么?” “玉涵,巴松错的功力如何?”凌云飞轻轻问了一句。 “高不可测。”客玉涵眉头微皱,“不是还有奚伯伯吗,你还顾虑什么?” “你的奚伯伯总不能老跟着我们吧?”凌云飞轻轻叹息一声,“你再看看巴松错的几十名手下,哪一个是好相与的。” “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这难得的机会白白流逝?”客玉涵突然踮起脚尖,把嘴贴在凌云飞的耳朵上,“赢得美人归的大好机会可不是总有啊,你就不后悔吗?” 凌云飞瞪了挤眉弄眼的客玉涵一眼,眼睛飘向了巴松错手中的那朵残花。 看到女儿绝望的神情,图里海心如刀割,他双手紧握,跺跺脚,下了决心。 “各位亲朋好友,我现在宣布一个决定——今天只要有人击败勒瓦,我就将女儿嫁他为妻,把我的全部财产分他一半。” “听到了吗,你若再不抓紧,就等着后悔吧。”客玉涵低低道。 *** 青龙府。 “师傅,该下决心了,若等凌冶方从从容容布置完毕,恐怕我们就没有多少机会了。”李天涯尽管心急如焚,言语表情却不敢流露出半点不满。 郎碧空望向城下绵延数里的大营,面色阴沉的就象大雨骤降前的天空。“我们只有不到三万人马,我带走两万,你手中就只剩不到一万人了。面对凌治方这样的一代名将,仅凭这区区一万人马要想守住青龙府,是不是太冒险了?万一青龙府出现意外,双鱼府必然不保,到那时我们可真的成了落网之鱼,只剩死路一条了。”郎碧空眼睛直直盯着远处帅旗上那一个硕大的“凌”字,真恨不得将它撕成碎片。“不如再等等吧,我估计无极岛的援兵也快到了。到那时我们两面同时突击,夺取石门府就有七八分的把握了。” 李天涯心中暗暗叹息一声。作为郎碧空的大弟子,随师二十多年,对郎碧空的脾气禀性他了解得是一清二楚。郎碧空能韬光养晦隐忍这么多年,一个“忍”字无疑已被他的心磨掉了利刃,他的耐性之佳,可以说是天下罕见。唯其如此,做起事来,不免谨小慎微,不敢冒险。这次奇袭青龙府,若不是他们这些弟子、手下一再相劝,通说厉害,强调成功率,他不可能下得了这个决心。有鉴于此,李天涯在说出他的计划前,就已经考虑到要想说服郎碧空再冒一次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第113章 虽然事到临头,果然如他所料,但他心中的懊恼却还是腾地一下向上升起。 上次冒险,虽然有得有失,但占领了青龙府,也应该算是成功了。虽然后来造成了石门府丢失,退路被切断的不良后果,然而两相比较,在自已心目中自是得大于失。 “不知师傅他心中是否也是这么想的?”李天涯念及此,背心渗出一层冷汗,懊恼被一种忐忑不安的心情替代。 但有些话,他还是要说在前面。 “师傅,虽然中州水军主力三万人被调至净州,但中州水军号称十五万之众,抛去向阳府的五万,现在还剩下七万之多;端州水军数量也颇为可观,虽然战力斗不强,却也不容忽视。这次朝庭能调三万人到净州,我们就不能不考虑朝庭是否会再次向净州增兵,甚至从端州清江湖溯流而下,切断泗水府与无极岛的联系。”其实这番话李天涯还有所保留,实际上朝庭此次能派凌冶方这位兵部尚书亲临前线,无疑已说明朝庭对这次战役的重视。毕竟青龙府是京州的东大门,是京州的门户所在,有谁愿意在家门口天天有人对其院内虎视眈眈呢?若纯宗皇帝授给凌冶方调动天下兵马的权力,以凌治方的战略眼光,后果不堪设想。 “令水军一部切断无极岛与泗水府的联系,挥大军进攻无极岛。无极岛群龙无首,要想守住可是千难万难。无极岛一失,大军挥船西进,小小的泗水府哪能守得住,到那时,到那时……” 午时秋老虎的威势是很强,但以李天涯功夫,却也不至于冒汗,偏偏一颗颗汗珠起自他的额头,并且还在不断地增加。 郎碧空正被李天涯一番话搅得心烦意乱,并未注意到李天涯的反常情形,“天涯,若是不调兵增援,长时间对峙下去,我们的粮草军需储备可不是太乐观。再说我们的士兵谙习水战,都没有守城的经验,凌冶方若是强攻,我们到底能守多少天呢?” 李天涯忙用衣袖将头上的汗擦掉,正当他想开口回答时,远远跟随的一名护卫走了过来,躬身一礼,恭恭敬敬地说道:“王爷,李将军,中州、永平府有人求见。” 郎碧空与李天涯对视一眼,齐感惊讶。永平府王开达犹在,派人来还有可能,但中州来人会是代表哪一方势力呢? 郎碧空淡淡问道:“他们没说奉谁之命而来?” “没有。” 郎碧空摆摆手,示意护卫退下,微微皱起了眉头,沉默良久,方缓缓道:“天涯,你去见见他们。” “是!”李天涯答应一声。 *** 河水轻轻拍打着堤岸,哗哗地声响在耳边回荡。 凌治方站在河边,壮硕的身躯,挺直的腰板,红润的脸庞,如电的目光,哪里有七十岁的样子。若不是须发皆白,说他四十多岁,相信见了他的大多数人都不会有异议。 凌治方甘冒奇险,大摆空城计,将青龙府方面的指挥权交给副手,只带几十亲随沿简堂将军偷袭泗水府的路线,东下青龙河,然后乘坐中州水军事先安排好的大船,赶到望江府,就是要与各方人马会面,亲自安排对郎碧空和云鹏的围剿。 “云鹏啊云鹏,你为什么非要走这条路呢?”凌治方的目光下意识地向河对岸望去,似乎是想超越空间,向云鹏质询。 郎碧空与他无亲无故,别人还说不出他凌治方什么,然而云家与凌家的关系天下皆知,也许别人不会当着他的面说什么,但谁又能保证别有用心之流会不会在背后捅刀子。尤其象南宫峻这样的小人没事还要找事呢,要是他在皇上面前一再挑拨,燕王爷恐怕也保不住自己呀。 “对云鹏一战必须速战速决!”凌治方心中暗暗说道。 凌治方心中非常清楚,云鹏在中州经营多年,潜力之厚,难以想象。倘若一战不胜,各地乱民必然闻风而动,到那时,云鹏登高一呼,实力必然会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臌胀,中州危矣。中州一失,朝庭与昌州、南山州的联系被切断,这些地方诸候得到这样的机会,还会忠于朝庭吗? 凌治方使劲摇摇头,勉强将自己从各种杂乱的想法中解脱出来。 他猛一抬头,忽然发现一艘长达五丈,高四丈的双层大船不知何时停在了眼前,二层出舱口处,一位头戴王冠,身穿黄袍的黑脸中年男人正出神地望着他。 “王爷,您终于来了,卑侄凌治方给您请安。”凌冶方见到燕骥遥,如见主心骨,心中踏实不少。大声打过招呼,满面带笑,一哈腰,深施一礼。他后面的护卫见到燕骥遥,忽啦啦跪倒一大片。 燕骥遥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一语不发,沿着搭好的踏板,在两个小苏拉太监的搀扶下,一步步向岸边走来。 见到凌治方的那些护卫还跪在地上,燕骥遥有气无力的说道:“罢了!你们都起来吧。”他接过身边太监递过的一碗参汤,轻轻抿了一小口,眼睛看向凌治方,问道:“凌老兄,我这次来,谁也未通知,你是怎么猜到的?”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十一章会议~ 凌治方抬头看了看后面数十艘正纷纷抛锚、降帆的战船,微微一笑,道:“这还用猜吗?这么大的事情,王爷若是不来,恐怕觉都睡不着吧。” “你这个凌老头呀,可真是本王肚子里的蛔虫。什么事也瞒不过你呀。”燕骥遥用手指指凌治方的肚子,笑道:“尚能饭否?” “王爷,您就放心,咱老凌每顿能吃三斤牛肉,十个馒头。” “你的身体好是朝庭之福啊。”燕骥遥带头向前走去。 看到燕骥遥苍白的脸颊,略显蹒跚的步伐,凌治方关心问道:“王爷,您晕船了吧。不如在此休息一会再走。” “我的身体还没这么金贵,撑得住。”燕骥遥扭过头,对落后一步的凌治方问道:“人都到齐了吗?” “王爷您就放心吧,有皇上的亲谕,谁敢不来。” “这些地方诸候,平时花开酒地,风花雪月,懒散惯了,要想让他们尽心为朝庭出力,难啊!”燕骥遥大发感慨。 凌治方暗暗道:“上有喜焉,下莫甚焉,可能吗?”他没有吭声。 燕骥遥显然意识到了什么,目光茫然向前方望去,直到望江府驻军统领衙门,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宽大的军用地图挂在墙上。凌治方一身戎装,坐在长方形桌子中间,燕骥遥陪坐一旁。桌旁坐着十多位全副武装的将军以及十多位五品以上的地方官员。 凌治方敲敲桌子,大声道:“请大家静一静,下面请燕王爷将皇上的最新旨意传达一下。” 燕骥遥站起身,向北肃然一揖,大声道:“皇上有旨。” “刷”的一声,屋中人全部跪倒在地,齐声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上说这一仗事关国家的安危,朝庭的存亡,谕令参战的每个人必须全力以赴。胜者重赏,败者重究,严令大家必须服从凌大人的指挥。下面重申战令,请大家仔细听好:贻误战机者,斩!杀敌不利者,斩!临阵倒戈者,诛九族!军需粮草供应不畅者,斩!”燕骥遥每说一句军纪,地上跪着的人忍不住身体便哆嗦一下。知道朝庭这次是要来真格的,再也不能象以前那样蒙混过关。 “各位大人,各位将军,请起。”燕骥遥换上一脸亲切的笑容,“由皇上申明军纪,自睿丽王朝成立以来,从所未有,可见皇上对这两战的重视。还望大家互相配合,群策群力,诛除乱匪,为皇上解忧,为天下黎民百姓谋福。” “多谢王爷教诲!”除燕骥遥外,每个人都站了起来。 “各位大人都请坐吧,下面请凌冶方大人传达皇上对这二次战役的总体布署。” 凌治方站起身形,走到地图前。 “南山总兵喻得宝听令。”凌治方低沉地声音蕴含着一股肃杀的意味,让人听了忍不住心头一震。 “末将在!” “命你率三万人马,出南山,拿下川陵县,然后配合大军进攻明安府。” “得令” 听到喻得宝回答的略显迟疑,看到他脸上颇有为难之色。燕骥遥心中大为不快,淡淡道:“喻将军,本王看你好象答应的比较勉强,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出来,本王帮你解决。” 喻得宝的脸微微有些胀红,迟疑半晌,才道:“卑侄告罪。卑侄来时,知州陈路远大人,驻州提督丰子跃大人曾对卑侄言道,说天南国王最近在两国边境动作很大,唯恐有所异动。南山州正规军队只有不到十万人,若卑侄一下子带走三万精兵,倘若天南向南山州进军,力量是不是显得薄弱了些。卑侄恳请……” 凌治方唯恐燕骥遥搅稀泥,抢先啪地一拍桌子,两眼威棱四射,厉声道:“这是皇上的旨意,任何人无权更改,喻总兵想抗旨吗?” “卑侄不敢,只是……”喻得宝抬起头,眼中隐有怒色。 “没有只是,只有旨意!”凌治方未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他侧目看了略有担心之色的燕骥遥,心中忍不住叹息一声,沉声道:“天南王国自从立国之日起,从未有侵犯他国的历史,它一个弹丸小国,岂敢在老虎身上捋须。既令它和云鹏有什么交易,在这场战役未打完之前,谅它也不敢有所异动,还请喻总兵不要再多言。” 喻得宝看了看凌治方那双凌厉的眼睛,悻悻坐下。 “端州将军边令诚听令。” “末将在!” “命你率八万人马,从正面对淮水县展开攻击,攻下淮水后,置两侧的柏安、冲阳于不顾,直扑明安府。” 第114章 “得令!” 凌治方略一迟疑,脸上现出平和的神情,温声道:“边将军,你这一路是此次进剿云鹏的主力,还望将军以国事为重,不辞辛劳,全力以赴。” “请大人放心,卑侄定当恪尽职守,以报国恩。” 凌治方点点头,脸色转眼间拉了下来,冷声道:“端州水军提督封常清听令!” “末将在!” “命你率十万水军,沿澄江而下,二万配合地面部队进攻泗水府,由你亲率剩下的八万人马直扑无极岛,由南向北进攻。” “得令!” “中州水军提督鞠剑平听令!” “末将在!” “命你率中州水军五万,出丽水河入海,到达无极岛后由北向南进攻。” “得令!” “封将军,你手下人马虽多,但这次进攻无极岛是以鞠将军为主攻,到达无极岛后,你部由鞠将军节制,希望封将军以朝庭为重,以大局为重,与鞠将军密切配合,不辱使命。” …… 凌治方踌躇满志,下达了一个个作战命令。却不知一个巨大的阴谋正悄悄向他罩下。 青龙府。 郎碧空下垂多时的眉毛舒展开来,追问了一句:“消息是否确实?” “所谓无风不起浪,不管这消息是不是真的,只要那个纯宗皇帝相信就行。”李天涯脸上现出肃杀之意,“凌家与云家的关系天下皆知,本来就容易让人误会,这次再加上他的什么兄弟侄子的谋反,他就是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 郎碧空点点头,甚是喜悦。 “这个消息传到皇帝的耳中,虽然不一定会杀凌治方的头,但这兵部尚书,剿匪大将军他肯定是干不成了。这只老虎没了牙齿,看他还拿什么伤人。”李天涯恨恨说着,大为解气。 “云鹏送我们这样一件重礼,又帮我们牵制了中州的军队,我们总得帮帮他吧。” “云鹏早晚会成为我们强劲的敌手,虽然迫于形势,目前双方须展开合作,但也需早作筹缪,师傅,您看呢?” “可以让你的三师弟率五千水军,佯攻端州的燕子矶,虚张声势一番,也算给云鹏一个交待。至于你所说的事,等净州到了我们手中再说。” “还是您想得周全!姜是老的辣呀!”李天涯不忘恭维郎碧空一下。 “王开达那里,虽然无足轻重,但既是同道,我们怎么也要表示一下吧。” 李天涯沉吟半晌,方道:“两地相隔这么远,以何种方式表示呢?要不就给他们一张十万两银子的银票吧,您看如何?” “来人不是说王开达共有一万人马吗,一人十两,省着花,足够他们一年的开支了,这个主意不错。天涯,具体事宜由你去安排吧,给凌冶方套紧箍的事,越快越好,可以动用‘东海之鹰’把这个消息传递给南宫峻,这个老狐狸对这样的好消息一定是求之不得的。” *** 巴松错手中花的花瓣越来越少。 此时正值未初时分,天上艳阳高照,轻风吹拂,院中的人本应感到温暖,但随着地面上花瓣地增加,许多人却感到寒意从心头升起。 奚蹟言将头靠在椅背上,眯眼望天,似乎痴了。客玉涵低垂着头,脚尖不停地在地面上划着圈,一个又一个,好象浑忘了身外的天地。达瓦莲娜僵僵坐在椅子上,大大的眼睛一直睁着,眨也不眨一下,她仿佛是在寻找一线希望,又仿佛灵魂出壳,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图里海眼睛从左扫到右,从右扫到左,眼睛被心中的急切渴望烧得通红,似乎要把他看到的每一个人都熔化掉。 凌云飞静静地坐着,强迫自己什么也不想,仔细地数起了手指,从一数到十,然后再从头数过。 客玉涵忽然抬起头,瞄了一眼巴松错,仿佛自言自语道:“男子汉大丈夫应当有所为,有所不为,这话谁说的?一个人即使没有能力,也不能眼睁睁地看一个弱女子掉进苦海吧,若是有能力是不是更不应该?” “应该不应该?”凌云飞的心险些被客玉涵一番话搅乱,“不能心软,绝对不能!”他专心地又数起了手指。 “大哥,若是你的手下,看你置一个女子身陷虎口于不顾,他们该做何想法?” “她不是你的冤家对头吗?你怎么反而帮她说起好话来了?” “我毕竟是女人,而且是一个有过凄惨经历的女人,若是达瓦莲娜被巴松错带走,强迫她嫁给那个畜牲都不如的什么什么罕,其命运的悲惨,定然胜我在天南之时,于心何忍哪。你看看图里海那模样,若是到时没人出头,他非得与巴松错拼命不可。你再看看巴松错那些手下,哪一个不是以一当百的高手,混战起来,得死多少人那。大哥,你就出手吧,你娶了达瓦莲娜,我绝不会怪你的,而且我还可以在云姐姐、古曼丹丽那里替你美言几句。” “玉涵,你有一颗善良的心。”凌云飞夸赞一声,嘴中轻轻念起了一二三…… “你到底帮不帮她?”客玉涵瞪起了眼睛。 “不帮!” “你……”客玉涵两眼冒火,狠狠踢了凌云飞两脚。 “公子,图里海富可敌国,在昭宁府威望甚高,帮了他,对你有意想不到的好处。”刘三车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旁轻轻地劝了一句。 “老哥,有这样的好机会,你为何不出手?”凌云飞反问。 “我这人还有自知自明,知道自己的两把刷子不成,要不还用得着公子提醒吗?” 凌云飞和刘三车说话的功夫,巴松错的手伸向了最后一片花瓣,在触到那片红的刺眼、孤零零的花瓣之前,他的手在空中停滞了一下,眼睛射出一道刺目的红光,向奚蹟言射去。 奚蹟言明明感觉到了,却没有任何反应。 “我把全部财产都给他。”图里海嘶声喊了起来。 巴松错冷冷一笑,手触到花瓣上。 “慢着!”客玉涵大喊一声。 随着她的喊声出口,那唯一的一片花瓣从巴松错的手中飘落。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十二章纷争~ 奚蹟言动了。 只一闪,一抹蓝影如一片浮云,飘到了巴松错身前两丈左右,人们根本没有看到他做出动作,那朵飘荡的红花宛如被风吹起,往上斜掠,向着奚蹟言飞去。 巴松错哂然一笑,“奚施主终于沉不住了气。”大拇指食指连成一环,劲弹而出。随着他食指伸直,一股激荡的气流向红花射了过去。 院中响起了一阵惊呼声。 这缕劲风速度奇快无伦,只一闪,已与红花相接。巴松错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好多人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哪知就在此时,轻若浮尘的红花象是被虚无的空气激动,突然自己跳了起来,上下飘浮不定,去势的方位依然是奚蹟言。 “‘通幽神拳’果然厉害!”巴松错一击落空,仿佛正在他的意料之中,脸上笑意未变。手掌虚虚一晃,五指弯曲成爪,凌空抓出。 奚蹟言虽然有把握在巴松错的凌厉一击中,抢先将花抢到手中,但巴松错可以对他那威力巨大的一弹置之不顾,他却万万不能让这缕劲风在他眼前伤到别人,否则颜面何在。 身子后仰,弹射而出。就在这片刻之间,他的整个身体突然变得糊模起来,一团青蒙蒙地仿佛是气体一般的物质将他的身体包围。令人奇异的是随着他身体的变幻,那花正向巴松错飞去的红花,似乎受到了一股无形的拉扯力,堪堪停在了空中。 凌云飞大吃一惊。他吃惊的倒不是巴松错虚空一抓的曼妙无方,而是吃惊奚蹟言后退的速度。 正是因为奚蹟言后退的速度太快,他身体后面的空气来不及逸往两侧,竟是生生被他的身体压向了后面。当他的身体向后移动时,因为速度快若电光石火,他的身体所经之处形成了类似真空的空间,由于周围的空气抢着争占这块地盘,形成了一股非同小可的吸力,竟然在瞬间抵消了巴松错的一抓之力。 与此同时,奚蹟言身体周围青蒙蒙的气体匪夷所思地幻化出了青翠欲滴的一只敞口的玻璃瓶状的东西,猛然一跳,飞到了红光的前面,分毫不差地将红光装了进去。待红光全部钻入瓶中,突听一声巨响,那只漂亮至极的玻璃瓶炸得粉碎,眨眼间消散于无,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看着这神乎其神的一幕,在场所有的人全都目瞪口呆,成了木偶人——这哪里还是人间气象,分明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之中。 凌云飞额上的青筋跳了几跳,受到了震动尤甚于别人——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一个人能把真气运用到这个地步,他觉得所谓的出神入化也远不足以形容奚蹟言这梦幻的一招。 “真是神乎其技,让人叹为观止。”除了这两句话,他再也想不出别的形容。 巴松错显然也被奚蹟言展现出的功夫吓了一大跳,吃惊非小。手上力道一松,那朵暂时被人遗忘的红花失去支撑,斜斜划了一个圓弧,继续向地上飘去之短暂旅程。 奚蹟言脸上的青气被一抹潮红代替,他长吸一口气,眼睛突然暴睁,轻飘飘击出一拳。巴松错冷然一笑,手指向掌内突地一缩,再迅猛张开,奚蹟言目及于此,脸色大变,然而已来不及了。 那朵关系着达瓦莲娜命运,关乎他奚蹟言名声的红花在巴松错的一缩一张中裂成了无数碎片,在阳光下闪现出凄美的盈盈红波,随着轻风四散飞扬。 达瓦莲娜一咬嘴唇,一缕鲜血殷殷涌出,眼中闪过烈烈的灿如夕阳的绚丽。 第115章 图里海浑身一软,扑通一声,坐到地上。院中响起了一片噓唏,一阵轻微的抽泣,甚而有人大声哭了出来。 一朵灰色的云彩无声无息地飘了出来,地面起了一阵旋风。 飞扬的碎花片有的已快落到地上,然而在旋风起时,仿佛有了灵性,象扑火的飞蛾,围着旋风团形成了一个微型的花环。 这是希望的花环,生命的花环。 这些小小的残花片在极快的旋转中仿佛被賦予了生命,在旋风的劲啸声中发出轻轻的笑声。 惊咦之声响成了一片,甚至有人念起了阿弥陀佛,无量天尊。 巴松错看着旋风中心的灰影,脸色更加惨白。 “你是何人?怎会‘大龙卷’的功夫?”他嘴上发问,手上可不闲着,手掌在他说话的功夫突然由白转红,瞬间已是殷红如血,隐隐发出丝丝红色的毫光,映得他的周围红彤彤的,似乎就象是一个微型小太阳,人们仿佛觉得院中的温度都升高了许多。 这个灰影就是凌云飞了。 客玉涵自作主张接受挑战,奚蹟言拼劲全身的功力与巴松错斗智斗勇,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局面,凌云飞再也无法专心数他的手指。为了客玉涵的一喊,为了奚蹟言因用力过度脸上闪现的一抹潮红,为了他那颗没有泯灭的心,他决定出手。 见到巴松错那异样红色的手掌,联想到奚蹟言神仙般的一招,想到他脸上的一抹红色,凌云飞心头一紧,无暇答话,右手以手腕为支点,突然一转,手掌幻成了一个形状大小与海碗相似的钵形物体。就象法海将白娘子吸入钵中的景象,片片破碎地残红,向由掌影幻成的钵中飞了过去。 巴松错轻喝一声:“小心了!”胀大一倍的手掌宛似被沉重的重物拖带着缓慢向前挥出。手掌周围的空气在他的手掌挥出时,竟象是从火堆中向外飞溅的火星,向周围激射,“波”的一声,随着这轻微的声响,一只硕大的血红的掌印在人们的视线中闪了一闪,击向了旋风团。 残红还有寸许长短就将全部吸入凌云飞的“钵”中,红色的掌印已临身际。 一种灼烫无比的剧热似乎在瞬间就已将凌云飞身体中的水份烤干。那些未入钵中的残红突然消失,半点痕迹不留。凌云飞最外层的衣服突然化作了灰烬,内层的衣服冒出了火苗。浑身酸软无力,皮肤灼痛无比,嗓子干裂,头发一根根全部竖了起来,整个身体仿佛已完全被红色的掌印压住,再不能移动分毫。就在此时,凌云飞的七经八脉,身体中大大小小的脉络涌出缕缕彻人肺腹的冰寒之流,火苗自动“熄”灭,身体顿时一片清凉,舒适异常。 凌云飞将残红紧攥手中,身体转动的速度在瞬间达到了顶峰。 红色的掌印与“大龙卷”强劲无比的旋转力道相碰,发出嗞嗞啦啦的宛如皮肤被烧焦的声音,掌印只稍稍向外偏出寸许,便象是通红的铁棒插入了雪中,一下子穿透了层层强劲无比的气流地拦阻,击向了凌云飞的肩头。 此时再要想躲已是来不及了,迫不得已之下,凌云飞只好赌上一赌。他咬咬牙,双目大睁,猛地将在全身奔涌的寒流用意念引到了红色掌印所取的地方。 “波”的一声轻响,凌云飞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体飘飘向后飞去。 血掌印击到肩部,凌云飞只感被击中的部位传来一股难以形容的灼痛,然而转瞬间就变成了麻麻木木的感觉,而即连麻麻木木的感觉也感受不到,竟是失去了知觉。 那股剧烈的灼痛在肩部失去知觉时化作了一股让人灼烫难忍的热流,以令人难以想象的狂猛力道与正自不绝于缕从全身涌来的寒流相撞。仿佛雪入沸汤,在凌云飞的感觉中,只觉寒流不断化作水汽,不断蒸腾,胀得他肩部的经脉似乎就要爆裂。虽然热流进入身体后,热度有所减轻,前冲的力量也有所减弱,但依然威力很大,片刻间就冲过了肩进穴,向体内冲去。 局部的热度引得全身都滚烫起来,凌云飞昏昏沉沉,脑袋嗡嗡作响,已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身体中的寒流被巨热激发,绵绵不绝的从体内各处钻了出来。那热流就如吸力强大的磁石,周围的寒流根本不用凌云飞用意念控制,自动涌了过去。 寒流每消耗一分,热流的热度便减少一分,前冲的力道便弱一分。前进得越深,寒流越强,阻力越大,速度越慢,凌云飞全身的热度便也随之降低。毕竟凌云飞身体内沉淀的冰寒物质数量极大,尽管在西戎绝地峡谷山洞的温泉中疗伤消耗了一部分,那也不过是很小的一部分而已。而与整个温泉蕴藏的巨大热量相比,巴松错这一掌挟带的热量远为不及。 随着全身温度的下降,凌云飞清醒过来,再次调动全身的寒流迅猛向热流冲去。他只感体内发出了轰的一响,两股性质相反的急流撞到了一起,热流在这剧烈一撞中无影无踪,他的体内在这一撞过后产生了一股更加猛烈的气流,此时他体内先前正迅速膨胀的气流失去了热流的阻碍前冲而上,与刚形成的气流汇到了一起,片刻之间就将他的经脉压到了爆裂的极限,深入骨髓的剧痛几乎再次让他失去知觉,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随着鲜血的喷出,经脉的疼痛似乎有所减轻,凌云飞不敢怠慢牵引气流向全身经脉涌去。 气流以不可阻挡之势随着他强韧的意念向全身奔去,将他全身未打通的经脉又打通了不少,凌云飞只感全身真气勃发,功力进步之大,出乎他的想象。 凌云飞在客玉涵的呼唤中睁开了眼睛。 肩头的灼痛随着眼睛地张开猛然袭来,凌云飞身体一颤,深吸一口气。对客玉涵微微一笑,道:“我没事,不用担心。”他为了表明自己没什么大碍,故意抬起了被击中的左臂。裂了裂嘴,咬咬牙,笑容僵在了脸上。 “万幸这只胳膊还是你的,你自己看看吧。”客玉涵恨恨地瞪了凌云飞一眼,红红的眼睛泫然欲泣。 凌云飞侧过脸,看到肩头的内衣少了半个巴掌大小,露出的皮肤焦黑一团,他试着用手摁了摁,坚硬的很,显然此处的肌肤已全被巴松错一掌击死,相当于少了一大块。 “我这不是没事吗?这块肉不久就会重新长出的。” 若不是周围有很多人,客玉涵真想狠狠踢凌云飞两脚,再大声骂他几句,然而此时,她却只能用眼睛表达她的心情。 凌云飞一侧身向场中望去。 场中奚蹟言与巴松错对面而立,就象两只要斗架的鸡。 “巴松错,你的‘昊天神掌’果然名下无虚,林某不服气,还想再领教几招。”凌云飞淡淡地声音让巴松错身子颤了颤。 然而巴松错的反应好快,一发觉自己心头松动,露出破绽,马上抽身后退,向后掠出两丈,稳稳站定。 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看向容光焕发,一步步正向他走来的凌云飞,只感一向古井无波的心突突跳了两下。 “这怎么可能?”‘昊天神掌’击中人后,只会将人全身烤焦,缩成一个木乃伊,从来没有活口。到了这时,他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方才用的功夫是不是‘昊天神掌’了? “这个凌云飞难道是大罗神仙不成?”巴松错心念电转,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冷冷一笑,“这小子身上定有古怪。自己绝不能被他吓住。” “方才你们那边,已有人向勒瓦提出挑战,等他们比试后,若你还有兴趣,老衲一定奉陪。” “刚才向勒瓦提出挑战的正是在下。”凌云飞脸上露出嘲讽之色。 “听声音发话挑战的分明是一位姑娘,怎么会是你?”巴松错说出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再说以他一代宗师的身份,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尤其是与之齐名的奚蹟言就在眼面,与一藉藉无名的年轻人斤斤计较,大斗嘴上功夫,未免有损他的名声。 “是我让她喊出来的。”凌云飞一伸手,指向客玉涵。 请继续期待《再世风云》续集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一章三招~ “您贵为一代宗师,想不到除了武功高强外,在细枝末节上的嘴皮子功夫也这般了得,真让我这身为晚辈的佩服得五体投地。您老人家若记性不好,又不信任我们这边的人,可以问问您身后的那些人吗,您与奚伯伯说定三招决胜负之时,是否可曾说过应声者即为挑战者?您可以利用奚伯伯说话不周,改变比武方式,我们就不能稍稍变动一下?”客玉涵心里可没有凌云飞那么多的顾忌,又自恃奚蹟言就在身边,嘴上半点情面都不给巴松错留。 她却没有想到,奚蹟言固然看重一代宗师的颜面,巴松错又何偿不是如此——凌云飞中了他实实在在的一记“昊天神掌”,除了明显的外伤,居然看不出有丝毫内伤的迹象,不管因为有何种特殊缘故,细想起来都是一件可怖可畏的事,虽然他对这大弟子勒瓦的功夫甚是称许,但想到“大龙卷”的种种不可思议之处,勒瓦在三招之内战胜凌云飞的可能性简直是微乎其微,渺茫的很,正是基于此种考虑,他才宁可留下斤斤计较的话柄,也要争上一争。 巴松错粗粗的眉毛上下跳动了两下,一层殷红的光晕在脸上一闪而逝。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客玉涵一眼,转头对着勒瓦叽叽咕咕地说了几句,说到后面语气变得甚是严厉,看着勒瓦的眼光中能让旁边的人感到有一种狠狠地味道。 凌云飞集中精神听着巴松错仿佛不带节奏的话语,心中隐隐感到与西戎国的语言在语速和语感上有很多相似之处。 第116章 他在西戎国时日不长,跟随孤冰雁学习西戎国语的时间更是有有限,而巴松错的语速又实在太快,他只能模模糊糊断断续续地听懂几个字。估计大概是要勒瓦多加小心,不要因为凌云飞一只胳膊受伤而轻视于他,若不能胜,也不能败的意思。 勒瓦并不搭话,巴松错说一句,他便点上一下头,脸上的表情非常稳定,并不因巴松错语气的严厉而变化半分。 “此人要不就是被巴松错训斥已惯,要不就是心理素质特别稳定,从他的表现上多半还是后一种成份居多。”凌云飞暗道。 巴松错交代完毕,淡淡一笑,显得甚是从容自若,笃定非常,仿佛随着他那些话灌输到勒瓦的头脑中,勒瓦的功力无形中得到了增加,胜算大增,所以让他底气十足。 “此人代表奚施主一方与我的弟子进行三招之约,不知奚施主是否有不同的意见?” “只要巴兄没有意见就行,老朽是无所谓的。”奚蹟言面无表情地看了巴松错一眼,目光直直射向图里海。 图里海眼见凌云飞初展身手,挽危机于即倒是,受巴松错一掌而若无其事,局势突然之间柳暗花明,心中大喜过望,对凌云飞的武功钦偑无已。待见凌云飞往中场一站,沉稳若岩石,英姿如劲松,内敛而外发,竟给他一种厚重若山的感觉,实是罕见之英才,不由大感欣喜。尽管对凌云飞的伤势还有几分疑虑,但奚蹟言的态度无疑等于向他表明大事无虞,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毫不迟疑,重重点点头表示同意。 “大哥,多加小心!”客玉涵可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大声叮嘱了一句,然后把眼睛转向奚蹟言,自是想求他对凌云飞指点一番。哪知奚蹟言好象对她的眼光毫无所觉,只是专心地看着他的一双手掌。对凌云飞竟是一眼不瞧,不知是对凌云飞充满自信,还是对凌云飞迟迟不出来应战心中有了成见。 凌云飞冲客玉涵点点头,目光下意识地扫过了达瓦莲娜。只见这位雪山之莲低垂着头,木木地坐着,除了风拂动她的衣襟,肢体竟是一动也不动,似乎已化作了僵尸一般,对这场关系着她终身幸福的比试看来竟是漠然视之,仿佛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一丝说不出的感觉掠过凌云飞的心头,他强迫自己将目光转向睁大双眼,正眨也不眨盯视着他的勒瓦的身上。 说实话,即使右臂不受伤,凌云飞对勒瓦也不敢有半分小瞧。巴松错能屹立武林几十年不倒,绝不仅仅只是武功高强,少有人敌的缘故,其为人做事必有其过人之处。他此番前来,肯定已对来给图理海做寿的各色人等进行过详细调查。达瓦莲娜也是他的弟子,他与奚蹟言定下三招之约,亲点勒瓦出场,必然也将达瓦莲娜考虑在内,若没有十足的把握,面对奚蹟言这样的对手,他哪来这么大的信心?固然名师出高徒,但个人的资质禀賦,勤奋悟性才是决定一个人武功高低的最重要的因素。身为一代宗师最为看重的弟子,勒瓦必然在各方面都有他人难及之处,人家受过系统训练,他凌云飞是自学成才,即使他功力强过勒瓦,但招式的精妙,应敌的技巧,内力的运用等等他是不是都处在下风? 将脑中杂念全部排除,既然是比武,那就只能有一个目的——争胜! 双手自然下垂,双脚随意分开尺许,双目微合,让自己进入临战状态。 一个眨也不眨睁大双目,一个眯得眼睛只剩一条缝,两个人就这样僵住了。风似乎大了些,两人衣襟的下摆在风中略略展动。勒瓦额前的几缕头发在风中轻轻地荡来荡去,有时不免招过眉毛,擦过眼皮,他似乎是一无所觉,眼中、意念中除了凌云飞再没有其它的东西能够让他分心。而凌云飞的头发已变成了刺猬的毛刺一般,根根直立,动也不动。 奚蹟言还在痴痴地瞧着他的手掌,巴松错闭起了眼睛,左手托颌,好象是睡着了。客玉涵的目光不停地从凌云飞转到勒瓦,再从勒瓦转到凌云飞,最后固定在凌云飞的身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图里海双手紧握,牙关咬得死死的,看样子好像是真恨不得将全身的功力都转注到凌云飞的身上。刘三车瞧向凌云飞平静的眼眸中流露出深思之色,双手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仿佛在应和着他一颗嘭嘭跳动的心,想从凌云飞的身上探究到他所需要的某种更深层次的东西。 风更急,轻微的啸声响起,凌云飞身体周围的气流开始了飞速地旋转,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的花朵开始了跳动,勒瓦的衣襟发出了扑拉拉地响声。 勒瓦突然一声大吼,脚下一蹬,坚硬的青石板被他踏了个四分五裂。他的双目在瞬间通红起来,脸上更是红的如血染一般,只见他的身体奇异地扭了几扭,忽地一声,一只红红的手掌从袍袖中亮出,闪电一般向凌云飞击去。 周身的空气仿佛被烈焰所烤,炙热无比,有了应对巴松错的经验,凌云飞潜运内力,护住全身,看看手掌离身体不到一尺,左手虚虚一挽,在空中闪过,闪电般击向勒瓦的手掌。他身体被炙热引出的寒流沿着他的手臂通达手掌,寒热相击,没想人们想象中的雷鸣轰响,而是发出了噗噗噗的响声,随着这响声,一大团白色的烟雾蒸腾而起。 烟雾消失,只见勒瓦脸上的红色已经消失,略显苍白,他蹬蹬蹬向后连退几大步,稍稍稳住后,脚尖连点,向后退出三丈左右,长喘几口大气。只觉钻入手臂中的那股寒流冰寒异常,所过之处,仿佛象有无数的蚂蚁在攒动,麻痒难当,他大吃一惊,不感怠慢,连忙潜远内力,阻挡寒流入侵。要知他所练的“昊天神功”是至刚至阳的功夫,凌云飞体内那不知名的寒流至阴至纯,正是它的克星,他内力比之凌云飞差上许多,这下硬碰硬,已是吃了不大不小的暗亏。若是凌云飞右臂不受伤,只这一招便可叫他身受重伤。 凌云飞手掌上的炙热一闪而逝,默察之下并不大碍,不由大为放心。知道勒瓦武功虽高,但比之巴松错还是颇为不如,一颗心安定了不少。 双脚点地,强忍巨痛,抬起右臂向勒瓦击去。一击之后,两人已相距三丈,相离如此远的距离,这一击,到达勒瓦停身之处,威力必然大减,根本没有多大的威胁,看起来实是有些莫名其妙。然后勒瓦可丝毫不敢轻视,知道这位对手,定有后招。身形连晃,向两侧闪去,因为后面不远处有人,他更是加了千倍百倍的小心。 凌云飞一拳击出,身体晃动,曲曲折折,所走路线既象是“s”型,又掺杂着倒“8”字,无迹可寻,实叫人无法判断他的攻击方位。 勒瓦看着逐渐变得模糊的身影越来越近,反而定住身形,双手下垂,静静站立,只等凌云飞一击的到来。 凌云飞右拳到中途,胳膊摆了两摆,突然顿住,左拳闪电般跟上,后发先至,在空中如鸟儿扑扇翅膀,起起伏伏,向勒瓦压去。 勒瓦睁大双目,感受着变得越来越大的拳影,承受着空气被拳风撕开发出的尖锐的啸声。他只感拳影带出的强劲风声,就象无数把利刃在切割着他的脸部,痛苦还在其次,更让人难以忍受是他的双目似乎被无数的砂粒卷进,酸楚得直想闭上。这种时候,他经过千锤百炼的功夫发挥出了强大的效果,坚韧的意念之下,眼睛圆睁,身体的机能迅速提升。他的眼中除了凌云飞的拳影,再无别物,等到拳影到了眼前,勒瓦身子一晃,仆倒在地,竟如滚子一般,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向侧面滚去。 凌云飞首次对阵燕纪北时,曾施出过此招,虽然有些失颜面,却也一举将劣势扳回。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身为巴松错的弟子,至少应该是在西北部族赫赫有名的人物,会当着他师傅及众位师兄师弟及手下的面施出这样的招式来。 招式用老,又有前车之鉴,凌云飞哪敢存侥幸之心,身子略略一停,向后跃出。 勒瓦身子左卧,一口长气喷出,身上的衣服竟冒出了火苗,脸和手红得就象是烧得正旺的炭火,竟开始向外喷出小火苗。 “不可!”巴松错一声厉吼。 勒瓦牙根紧咬,仿佛没有听到巴松错的喝阻,右手连弹,两道红通通的拇指粗细的红线向凌云飞击去。 在凌云飞眼中,看到是两根烧得通红的铁棍以令人难以想象速度向他刺了过来。心中也是大吃一惊——这不是“烈阳指”吗。奚蹟言说只有将“昊天神功”练到最高境界才能施出这极耗内力的指功,这勒瓦怎么可能练到这等地步,难道另有蹊径不成? 情势已不容他多想,身子后跃,边后退左手边一拳接一拳连续发出。然而这一指直似锐利无方的神器,他的拳风只是稍稍阻挡了它前进的速度,竟不能消减它的威势。 凌云飞双目大睁,左手以手腕为支点,飞速地转动起来,同时身体保持后退的姿势。就在这时,他感到身后空气的阻力有增大的迹象,知道离后面的人群已是不远。 咬咬牙,右手伸手,扣在左手的手腕上,内力奔涌而出,左手虚虚向两道红线抓去。 院中响起了一片惊呼声,有人大声喊道:“快闪开!” 客玉涵挺直了腰,睁大了眼睛,差点叫出声来,连忙用手将嘴捂住。奚蹟言眉头展开,眼中闪过一抹异彩。达瓦达娜的头抬了起来,瞧向凌云飞的目光中含蕴着许多东西。刘三车欣慰地笑了起来,似乎凌云飞这一招给了他想要的东西。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二章二美~ 凌云飞只感两只尖细的炙热的气锥几乎不分先后刺到了他的手掌上,“兹、兹”两声响过,带着烤焦人肉味的黑烟从掌中升起,鉆心的巨痛、火烧火燎的毒辣辣的苦痛透过手掌,越过胳膊,向身体各处窜去。 第117章 只片刻之间他觉得仿佛全身的肌肉都开始了收缩,互相拉扯,好象要把他的身体撕成一条条、一片片。他身体的每一点每一处仿佛都被烈火所炽烤一般,紧接五脏六腹纠成了一团,一种绞肠断肝的感觉让他将嘴唇咬出血来。凌云飞的眼睛、脸部、手掌,只要是露在空气中的肌肤皆变成了如勒瓦运功时的那种通红的色彩,一丝丝、一缕缕的白汽从他的全身蒸腾而起,向四周发散。就在凌云飞觉得眼珠外鼓,嘴张不开,舌头无法移动,嗓子发不出声时,他体内那不知名的寒流如缕缕清泉,在瞬间涌遍全身,如久旱过后的甘霖,如莽莽沙漠中的绿洲,又好象大火过后,从火场干裂的泥土中钻出的青青的草绒,激发出了他体内勃勃的生机。寒流有了与巴松错一掌搏斗的经验,这次已算是熟门熟路,以势不可挡之势将凌云飞体内恣虐的热流扑灭,同时也将他忍受的各种痛苦迅速消除,让他焕发出了旺盛的斗志,勇于面对一切困难的勇气和信心。 凌云飞凝聚目光向勒瓦看去,只见勒瓦正躺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瞪视着他,当看到凌云飞湛湛有神地眼光,沉静的面容,勒瓦眼睛中露出绝望的神色,灰黑的脸上,红晕升起,“哇、哇、哇……”一口口的鲜血从勒瓦的嘴中喷出,头一歪,软软垂向了一边。 勒瓦伤重昏迷,无疑宣告了凌云飞赢得了这三招比试的胜利。然而不知如何,凌云飞心中却并没有意料中的喜悦之意,反而有一种怅惘的感觉充臆在他的心中。 这勒瓦与他无冤无仇,只因人生的际遇离合将他们扯在了一处,又因达瓦莲娜之事动起手来,这仇结得实在是让人心中憋闷无比。 “何苦来哉呢?”凌云飞将心中的无奈强压下去。 巴松错慢慢地站起身形,宽大的袍袖一甩,人已到了勒瓦的身边。用三根手指搭了一下勒瓦的脉膊,惨白的脸上一抹红色闪过。他右手掐住勒瓦的两腮,左手入怀,取出一颗白色的药丸塞入勒瓦的口中,右手随即按住勒瓦的嘴。他从容自若地做完这一切,伸手向后一招,身后有两个人快速来到近前。 “借桌子一用。”话音未落,众人只感眼前一花,巴松错的身形在空际闪了几闪,等大家定睛看时,他已回到了勒瓦的近前,仿佛根本没有动过,不同的是他的手中多了一张桌子。巴松错化掌为刀,将桌腿削短,那两人将勒瓦放到桌上,抬了起来。 巴松错的眼睛扫过凌云飞,掠过达瓦莲娜,最后定格在奚蹟言的身上。 “奚施主两次都棋高一招,老衲至为钦佩,希望下次相遇,好运还在奚施主这边。” 看着巴松错古井无波的脸,看着他那双死鱼一般的眼睛,奚蹟言淡淡道:“老朽真是希望这是巴兄的最后一次相见。” “你我既是有缘人,只要佛祖不召唤老衲,咱们总会有再见之日。”巴松错单手直立胸前,前身稍倾,说声告辞,带着手下一帮人如风般而去。 等到巴松错人影消失不见,就在院中每个人都长嘘一口大气,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才算安定下来之时,巴松错的嗓音越过虚空,在院中突然响起:“好徒弟,师父走得太急,忘了祝福你找到一位武功高强的夫君了,愿珠特穆尔之神保佑你们白头到老。” 声波震荡消失于无形,院中呆楞的众人才回过神来。 图里海脸上笑成了一朵花,连声吩咐重排桌椅,再开筵席,瞧向凌云飞的目光中充满慈祥,仿佛真有几分丈人看女婚,越看越顺眼的味道。 凌云飞被众人当作了救美的英雄,被大家众星捧月一般拥到了大厅中的首席。 “达瓦莲娜姐姐,你怎么一点也不高兴呀?难道你不愿意与我做姐妹,同侍一人?”客玉涵看到凌云飞如此风光,也感脸上生花,身上添彩,兴奋异常。当她转脸看到达瓦莲娜时,一种迟到了的酸酸的感觉不自觉翻了上来。待见达瓦莲娜拉着一张脸,并没有表现出她意料中的丝毫喜悦之意,心中更是老大不高兴。 “我的大哥是人中之龙,哪里配不上你了?你拉着张臭脸给谁看?不识抬举!”客玉涵内心中的一个声音质问了达瓦莲娜一句。 “我的爹爹已当众许下诺言,我自会按爹爹的意愿去做。”达瓦莲娜声音淡淡的,就如白开水,让人品不出任何味道。 客玉涵低垂下头,明眸中闪过一丝怒火。待得她抬起头,眼睛中却满是喜色,她用手抚了一下自已的胸口,夸张地吐出一口大气,“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嫁给他呢,白替你担了半天的心。”她向达瓦莲娜挤挤眼睛,压低了嗓音,“等你真做了他的妻子,你就知道了——不论哪一方面他可都要比你的那位什么什么罕强过千倍万倍,尤其是你特别关注的那个,你一旦偿到,保证你食髓知味,不知天上今昔是何年了。”天南本来民风开放,待女王掌权,女性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一个女人有几个男性伴侣已成家常便饭。加之客玉涵长在王宫,母亲整日与一些乱七八糟的男人鬼混,每天生张熟李,心中自不会将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放在心上,想说就说。 达瓦莲娜美如明玉的脸上被红晕染透,娇艳欲滴,秀美无伦,客玉涵看了心中都不由产生嫉妒之意。 “这个小妖精,简直比古曼丹丽还能媚惑人,她若真的成了大哥的妻子,两个狐狸精互相辉映,邀宠献媚,大哥还会把我放在心上吗?我这不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已的脚吗?”客玉涵到了这时心中才生起了后悔的念头。 恨恨地瞪了客玉涵一眼,达瓦莲娜低低道:“你自己不知羞,怎么赖到了别人的身上?” 客玉涵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你这口不由心的毛病怎么就改不了呢?想了就想了,何必遮遮藏藏的。”顺手一扯达瓦莲娜,在奚蹟言的眼光中向他走去。 图里海扯住凌云飞,问东问西,象个碎嘴婆婆,自是将他看作了自家的姑爷了。看到图里海这般架势,凌云飞心中不由大感厌烦。他脑中飞快地转动各种念头,希望尽快找出一条应对之策,既不能让图里海,达瓦莲娜有伤颜面,又能将这桩婚事推脱。这倒不是说他对达瓦莲娜惊人的美貌视若无睹,对图里海强大势力不放在心上,而是一想到前途未卜,有好几个姑娘在等着他,有许许多多的人需要他,有太多的事迫切要做,他怎能在这种关头与人结亲?又怎对得起那些将自身命运与他绑在一起的人? “请大家静一静!”图里海站起身来,双手连摆,“我现在要向大家宣布一件大喜事,”,图里海满面笑容,连说话都向外散发着喜气,“实际上大家都已晓得这件喜事是哪桩了,在比武之前我宣布谁能战胜勒瓦我便将女儿与全部财产相赠于他,现在这位林贤侄打败了勒瓦,让巴松错灰溜溜离开,我自当遵守诺言,履行承诺。”图里海冲达瓦莲娜招招手,客玉涵在后面一推,达瓦莲娜轻俏俏地站了起来,低着头走到了图里海的身边,图里海一手抓住女儿的手,一手拉住凌云飞,大声又道:“我现在……”他拉着达瓦莲娜的手顺势向凌云飞手中塞去,凌云飞一时之间想不出好办法,心中一叹,轻轻将达瓦莲娜的手握住。他只觉那只玉掌冰凉凉的,没有一丝热气,心中一楞,抬头向达瓦莲娜望去。只见达瓦莲娜低垂着头,似乎在看自己的脚尖,除了身体的微微一颤,再无一丝动静,他心中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我现在宣布给他们两人订婚……” “慢着!”奚蹟言站起身来,突然出声打断了图里海。 图里海看向奚蹟言,一脸惊疑,讶声问道:“恩兄对这桩婚事有看法吗?” “玉涵,站到伯伯身边来。”奚蹟言向客玉涵点点头。客玉池心头一跳,站起身向奚蹟言走去,心中隐隐已猜到了她这位奚伯伯的目的。 “看法倒是没有,我只是想喜上加喜,给大家再添上一桩喜事。”奚蹟言脸上挂上了笑容,“我这位侄女是天南国的公主,与这位林贤侄早已心心相印,一个非她不娶,一个非他莫嫁。今日正好赶上了这个好时机,我就自主做张,在这里宣布将这位高贵的侄女嫁给林贤侄。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就不要弄什么订婚仪事了,直接举行婚礼好了。”奚蹟言明亮地眼睛意味深长地盯了凌云飞一眼,转向图里海,“我这位侄女贵为公主,不会辱没贤侄女吧?” “恩兄这是说道哪里去了,莲娜能得公主相伴,还求之不得呢。”图里海满脸堆笑,连声答应。 达瓦莲娜握在凌云飞手中的手突然一热,明显抖了一下。 凌云飞完全被奚蹟言这神来的一招打蒙了,呆呆楞住。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不爱管闲事的大宗师真要管起事来,是这般的让人难以承受。 “他那一眼是想向自己传递什么样的信息?这婚事来得如此苍促又是为了哪?难道这达瓦莲娜关系着玉涵的幸福?”在对骆绍文一战中,他已深刻了解了这位奚大宗师行事的厉害,对客玉涵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更是明镜在心,晓得这位大宗师一行一言必有极深地含义,而且一定与客玉涵的切身利害有关。 “玉涵与自己的关系他是深知了,玉涵的利益便等于是自己的利益,难道这位图里海能对自己以后的行事有巨大的帮助不成?”凌云飞想到此处,抬头向奚蹟言望去。 奚蹟言对凌云飞的目光宛如未觉,只是将客玉涵拉近,将客玉涵的一只手塞到了他的另一只手中。 前来给图里海祝寿的亲朋好友目睹如此戏剧性的变化,一个个目瞪口呆。 第118章 能看到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两大高手对决,能看到一场惊心动魄地比武决美人,能看到名传天下的两位大美人,能赶上这一波三折的意外之行,无不大感不虚此行。虽然不免有人对凌云飞财色皆收大为艳羡嫉妒,但一想到他那身几乎不亚于巴松错的武功,想到奚蹟言的出神入化的身手,也不得不将一番心思压在心底,脸上挂上喜色。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三章肺腹~ 凌治方一袭布衣站在一颗大柳树下,两个家人伴在一旁,关切的目光投注在他的身上。 “若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云鹏、郎碧空这两股最大的内患就会被连根拔除。只要没有内患,以睿丽王朝庞大的人口,广阔的疆域,外患又何足道哉?莫非是上苍要灭亡睿丽王朝不成?”凌治方抬起头,喃喃自语,几天的功夫,他已是苍老了许多,容颜已堪堪与他的年龄相符。他着了魔似地围着树转了一圈又一圈,不时地停下来,嘴里不断地嘟囔。他突然狠狠一拳砸在树上,大声喊道:“凌云飞呀凌云飞,你到底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为什么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选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出现,真真气杀我也!”凌治方大吼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老爷,您怎么了?”两个家人赶忙赶过去,左右相搀。 “老爷,你可要宽心那!既然朝庭不再相信您,您又何必如此执着?” 凌治方手掌轻摇,轻咳一声,道:“不碍事。”这口鲜血喷出,他胸口火烧火燎的难受之感减轻了很多,仿佛重重压在他心头的块垒也随着这口鲜血的喷出而消失。 “凌云飞,嗯,听起来是个很不错的名字。不管你是不是我的亲人,你也不应该选择这样的一条不归路呀!” *** 月亮升到了中天,瓦蓝瓦蓝的天空银辉闪耀,显得朦胧而深邃。 婆挲的树影在风中摇曳,变幻出各种斑驳的影象,几只夜鸟在空际划过,留下了几声脆鸣。 凌云飞负手走在幽暗的林中,纷扰的思绪犹如从树叶缝隙中漏过的月光,不断变幻。 无可否认,自从他再世为人,人生变得丰富多彩了许多,但做大盗时那种随心所欲,天塌地陷一人抗得,无牵无挂的时光是再也找不回来了。每与一个人有了感情,他身上的负重便多了一分,如今是不是已快到了不堪重负的地步了?若长此以往,该是个什么样的局面? 凌云飞的身体忽然转了半个圈,沉声问道:“是奚伯伯吗?” “贤侄雅性非浅那,为了它连洞房花烛夜都不要了吗?”在林中淡淡的薄雾中,现出了奚蹟言蓝色的身影。 “这样的洞房花烛别人或许是求之不得,我可是如履薄冰啊。”凌云飞没有正面做答,只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真实感受。 “这样的夜色,这样树林,多么美好呀,可是若真的看它个几十年,也会变得味同嚼蜡,索然无味了。人呀人,这一生到底是要把握住什么东西才能算是不虚这世间一行呢?”奚蹟言漫步走近,抬首望天,仿佛自言自语,又似乎在说给凌云飞听。 “您老人家常居深山之中,号称溪妻径子,每日自得其乐,云飞还以为是您老人家超脱凡俗,根本不想多理世间之事呢。”凌云飞听得奚蹟言言外之意,大感惊诧。 “我年轻时,三更睡,五更起,日夜读书练功不辍,难道只是因为兴趣爱好?僧也好,道也好,与世无争也好,清静无为也罢,谁又能将自身的情感愿望修炼屏蔽掉?天尊,佛祖这虚无缥缈的东西比得上花花世界、三千凡尘的吸引力大吗?”奚蹟言稍稍提高了声音,说道此,轻轻叹了口气。 “您的意思是说只有将自己想要的紧紧抓到手里才是生命的根本,是这样吗?”凌云飞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也不尽是如此。比如说你吧,虽然你想将天下掌握在手中,但到目前为止,你又有多大的把握?——给自己定下人生目标,不管这目标是量力而行,还是远大无边,不管‘她’实现起来是多么的困难,或者是否能够实现,只要你一直为‘她’而奋斗,那么我说,成也好,败也罢,你也未枉来人世一遭。”柔美的月光下,安详静寂地气氛中,奚蹟言一颗壁垒森严了数年的心裂开了一道缝隙。 “你是名震天下的大高手,在习练武功的这一行中无疑是站在了这个时代的最高点上,云飞冒昧地问您一句,自古侠以武犯禁,象您这样的高手,正是为当权者最为忌讳的,若不是天下纷争不断,各方势力互相牵制,武功越高,名头越大,岂不是越危险,您既然有雄心壮志,为何当初偏偏选择将自己置身于武林之中?” “性格决定命运,机遇偏向有心人。年轻时,得遇名师,自己的资质禀赋又是上上之选,有了这两样优势,你想对一个一腔热血,满脑子威震江湖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这吸引力更大?”奚蹟言的声音中含蕴着一丝悔意,“等到终于明白过来,却被别的事分了心,这一耽搁,人的棱角就没剩多少了,到了那种时候,小事不愿做,大事已做不了,对我这样的人来说,除了避世,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凌云飞虽然觉得奚蹟言的话很有道理,但他总感到事情绝不仅仅象是奚蹟言说得这样简单,其中必有一些他不愿说出来的因素影响了他。想是这样想,却又不能追问,再说就是问了,以凌云飞所料,奚蹟言告诉他的机会也是微乎其微,又何必自找没趣呢? “那您不如留在这里帮帮我吧,正好玉涵也舍不得您。”凌云飞左思右想,还是将他心中的渴望说了出来。 奚蹟言似乎是笑了笑,突然漫声吟道:“闲身在,看山掬明月,品清风。颜已老,将心乐溪径,烹轻云。”声音起处很是高挑,接下来便如溪水从山上缓缓而下,慢慢滑落,直至悄不可闻。 凌云飞闻言知意,知道奚蹟言已是婉拒了他,虽然他说出这番话时,心中没有抱太大希望,然而当事情真如他所料时,还是不免有些失望。 “我老了,闲惯了,这个世界已不属于我这样的人。”林中的雾汽仿佛浓了些,奚蹟言的话让凌云飞听起来,似乎是隔了障碍,闷闷的。“你还是多想想怎样讨达瓦莲娜的欢心吧,只要她真心倒向你这边,图里海只有这一个女儿,他必然会大力支持你。有这个人的帮助,那可是强过我这老头子多多。” 凌云飞默然,以图里海今天的表现,他对这位“丈人”的看法已是打了几分折扣。 “千万别小看图里海,此人白手起家,能在昭宁取得如此的地位,岂是简单的人物。”奚蹟言真象是凌云飞肚里的蛔虫,对他心中的隐密想法猜个正着。 “婚是结了,偏偏这达瓦莲娜不让自己进洞房,敲门吧,不开;招呼吧,不理。真不知这个女人心中打得是什么念头,你若是不愿嫁,直说出来,不是省很多事吗。玉涵这丫头也跟着捣乱,非要把自己往达瓦莲娜屋里赶。我跟谁洞房花烛,跟月亮,还是跟轻风?”凌云飞心中暗暗叹气,“讨好她?我一个大男人顶天立地,低三下四向一个女人低头,不等于把我这颗活泼泼完好的心脏扔在地上,让人踩吗。做事要凭心去做,若是让心不断折损,发生扭曲,雄心壮志还能存在吗?”当初在向阳府初次见到达瓦莲娜,凌云飞心中的直觉曾经告诉他这个女人美则美矣,然而就象雾里看花,让人越看越越模糊,越捉摸越是迷茫,不知不觉间他对达瓦莲娜已是有了一份戒备之心。 不管如何,虽然靠女人行事无可厚非,然而心里上总会觉得别扭,要是再在意别人的看法,对一个男人的自尊心来说无疑也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先处处看再说,这名份上的夫妻总归也是两口子吗。”凌云飞嘴中嚼到了淡淡的苦涩。 “奚伯伯,那个卓尔玛是怎样一个人?您三拳退战神是不是因为她?”凌云飞不想在达瓦莲娜的问题上纠缠,转移了话题。 奚蹟言的肩头似乎是摇动了一下,淡淡道:“卓尔玛二十多年前是昭宁府的第一美人,被巴松错看上,听说卓尔玛对他也是不错,后来不知为何,两人闹崩了,姻缘巧合之下卓尔玛嫁给了图里海。那时我游历天下,路过昭宁,正赶上巴松错前来抢人,我一时技痒,伸手管了闲事。与他约定三招定胜负,他若是输了便要退走,二十年之内不得踏入昭宁一步。比试的结果,我侥幸稍占上峰,巴松错只好依事先约定退走。” “达瓦莲娜如何又成了他的徒弟?” “据图里海说,是卓尔玛带着达瓦莲娜出去游玩,碰上狼群。卓尔玛幸运得救,但是达瓦莲娜却由此失踪。卓尔玛受到此番惊吓,加之痛失爱女,不久便一病不起。” “如此说来,定是巴松错派人抢走了达瓦莲娜。” “也许如此吧。要想知道真像,只有问巴松错了。” “问巴松错?”凌云飞心中苦笑,“也许达瓦莲娜失踪之事对他永远是个迷了。”听其言,观其行,凌云飞总觉得奚蹟言对卓尔玛之事有所保留。 “还是不要管那么多吧,与己没有太大关系的事,何必要知道得那么清楚。”凌云飞暗暗想到。 “快点回去吧,说不定玉涵找不到你,急坏了。” 还好,达瓦莲娜在外人面前对凌云飞还有几分妻子的模样,然而当两人独处时,她那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冷冰冰的态度让凌云飞心中很是不舒服。 第119章 过了几天,客玉涵察觉到了不对,悄悄问凌云飞。凌云飞晓得瞒她不过,将实情告之,客玉涵不免大为震怒。她不顾凌云飞的阻拦,私下里质问达瓦莲娜。 “你不喜欢我大哥,大可明言拒绝与他成婚。成了婚,你又偏偏摆出一付圣女的样子,做给谁看呢?我要你说实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如若你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我可是与你没完。” 达瓦莲娜见客玉涵气势汹汹,柳眉倒竖,一副找她拼命的架势,报之以微笑,柔声道:“我与他总共见过两次面,话也未说上几句,根本一点都不了解他。此次迫于形势,苍促成婚,我心里上还没有准备好。妹妹你说,在这种情况下,一时半会之间,让我如何能接受他。还希望妹妹能谅解姐姐的苦衷。”达瓦莲娜话得客气委婉,让客玉涵一肚子的火气,还真是找不到地方撒。 “希望你不是言不由衷。”客玉涵想到自己已为人妻,勉强将伤人的话咽了回去,“我估且相信你这是真心话,好自为之吧。”说完,转身就走,毫不理会达瓦莲娜的挽留。 默默地看着客玉涵的背影消失不见,达瓦莲娜轻轻叹了口气。 凌云飞劝服不了客玉涵,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她气冲冲去了。想想这样也好,把事情挑明了,总比老闷着强。不管如何,在图里海这座名叫花城的小城中他不可能耽搁太长时间,铁锁关还有他的弟兄们在等着他的消息呢。 “到底找不找图里海帮忙?”凌云飞想到他和达瓦莲娜的尴尬情形,心中迟迟拿不定主意。 “不能再拖了,必须及早决定。”凌云飞眉毛一拧,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 “啪”的一响,紧接“哗啦”一声,坚硬的檀木桌四分五裂。凌云飞在响声中回过神来,将目光投向窗外,淡淡道:“是刘兄吗?请进来吧。”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四章转机~ “公子好敏锐的耳力!”外面有人应了一声,紧接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凌云飞刚刚打开房门,让过一边,刘三车墩实的身体已跨进了房中。 给刘三车倒上茶,两人分宾主落座。 “本想前去拜访刘兄,奈何琐事太多,反而劳动刘兄来看我,失礼!失礼!”凌云飞这句话说得甚是恳切,脸上略略有些不好意思。 刘三车淡淡扫了一眼地上破碎的桌面、桌腿,沉静的面容没有一丝讶色,仿佛是什么也没有看到,双目直视凌云飞的眼睛,低沉的声音在房中响起:“本来昨天我就应该动身返回西川,但忽然想到一事,耽搁了一天,今晚我特意来向公子辞行,顺便想请公子能帮我一个小忙。” 正当烦恼之时,若是换作另一个人说出这番话,凌云飞非端茶送客不可。本来吗,两人才见过两次面,不说交情,就连最基本的了解都谈不上。虽然这次的相见,两人有一种难以言传的默契,但远远还未到求对方办事的地步。然而当看到刘三车脸上的从容自然之色,凌云飞心中的一动,倒想听听刘三车所求何事。 “不知刘兄有何事需要帮忙,还请先说出来。在下能力有限,需依据实际情况斟酌再定。”凌云飞脸上微微带笑,话先留了三分余地。 “那我就不客气了。”刘三车缓缓从袖中掏出一幅卷轴,有条不紊地打开,然而平平展展铺到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公子,你看。” 实际上不用刘三车说,凌云飞的目光早投了过去。 “这里就是你岳父的势力范围金川县,这金川方圆二百里,是昭宁府面积最大的县,盛产黄金,大大小小的金矿总有四五个吧,全归你岳父所有,他富可敌国全来源于此。”刘三车手往西一指,续道:“金川县东边是陵水县,盛产煤,我们刘家最大的煤矿就在此县。” 凌云飞见刘三车对所求之事一字不提,反而一板一眼地介绍起昭宁的地理概况,心中略感纳闷。然而毕竟刘三车所讲的情况对他大有益处,是已他听得非常认真,并不觉厌烦。 “陵水县因陵水河而得名。陵水河发源于西岭的深山之中,我家的这座煤矿便位于陵水河下游大概二十里左右的一个山谷中。这座煤矿,大约有五六千挖煤工,因为大多年青力壮,精力充沛,经常有人闹事。甚至在别有用心之人的挑拨下,还发生过罢采事件。” 凌云飞下意识地点点头,从刘三车的话中,他有七八分把握捕捉到了他的真实意图。 “公子占领铁锁关之事,已传到昭宁府。你岳父图里海名义上毕竟是朝庭的官员,达瓦莲娜嫁你之事不久就会传到昭宁,朝庭若放出话来,岂不是让你岳父图里海进退两难?所以公子是不是应该提前考虑应对之策? 我在陵水煤矿的护矿队人数少,力量薄弱,应对小的事件还可以,若是遇到矿工们群起闹事,他们这点人手恐怕无济于事,所以我想请公子带着你的弟兄,进驻我煤矿一侧的飞云浦,遇到大事时,帮我维护煤矿治安,吃住费用,全由我出。公子你看如何?“ “我叫凌云飞,此处叫飞云浦,看来这地方与自己应该是很有缘份了。”凌云飞看了看地图上西岭山脉中涂画得非常明显的一条大红线,又仔细看了看飞云浦的位置,心中涌出一股热流。然而经历过如此多的事,凌云飞已是很能沉得住气,微一思量间,心头涌起的激动逐渐冷却下来,选择飞云浦产生的各种利害关系,各种可能导致的后果如潮水一般涌上了他的心头。他想得最多的还是图里海——图里海名义上是朝庭的官员,颇有一番势力,他不可能不知晓他凌云飞反叛朝庭的情况,既然知晓此事,他还冒着很大的风险,将达瓦莲娜嫁给他凌云飞,固然有被誓言所迫的因素,然而估计非常关键的一点还是他不想得罪奚蹟言,另一方面他也想暂时利用他凌云飞高强的武功,对付巴松错,以保护达瓦莲娜的安全。 “可是谁又能保证,他不会为了自身利益,为了给朝庭一个交代,将他凌云飞出卖呢?” “刘兄如此做法,难道就不怕受到我们的牵连?” “在下是个商人,国家大事是不太关心的,所以说林公子是什么人,到目前为止我是半点不知。至于我的煤矿吗,与你的飞云浦更是隔着一座山,我刘三车怎会知道那边驻有一众人马?退一步讲,即使我知道飞云浦驻有人马,又如何能恰好知道你林云飞是何等人物?” 凌云飞的眼睛亮了起来,有了西戎国初次面谈时刘三车奇特大胆想法的深刻印象,有了刘三车这句话,他心中的顾虑消除大半。微一凝神,凌云飞决心已下。他站起身来,向刘三车深深地弯下腰去。 “公子,你这是干什么?折杀人也。” 刘三车连忙跳起来,将凌云飞托住,说什么也不让他行礼。 “刘兄,大恩不敢言谢。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只是你所说的吃住费用等问题,不敢再麻烦刘兄,由我们自己负责。”凌云飞一脸庄重,眼中流露出深刻的感激之情。 “公子,你这话可是讲反了,我求你帮忙,你答应帮我,我应该感谢你才对,你怎么反而倒过来感激起我来了?” “实情如何,你我自知。” 看到凌云飞一脸肃然的神色,刘三车也换上了严肃的表情,沉声道:“我一见公子,便觉投缘。说实话,虽然这事你我二人皆从中得利,但怎么说也是帮我解决了一大难题,获益多还是我,所以这吃住费用说什么也该由我来出。再说,公子到达飞云浦,要白手起家,花费巨大,天长地久之下,定有许多不便之处。我看不如这样,这钱就算我暂时借给你的,等你有了钱再还我,如何?” “好吧!不过刘兄家在西川,那里朝庭影响力还是蛮大的,刘兄与我这‘逆匪’有联系之事,必须严格保密,以防不测。” 刘三车点点头。 *** 李天涯只觉手中那薄薄的一张纸重如千钧,而纸上的每一个字都似乎都含蕴着彻骨的寒意,手冰凉,心冷冷,手一颤,纸轻飘飘地向地上落去。 望江府西面的凌治方围而不攻,原来用意如此阴险,想一想凌治方这几招棋再走几步的后果,李天涯不寒而立。 水陆两路大军进攻泗水府,单凭泗水府一座孤零零的府城无论如何是保不住的。派援兵吧,哪里还有援兵可派——双鱼府前面数万官兵屯扎在东面,日夜不停的对双鱼进行骚扰试探,不要说派援兵,连双鱼府保住保不住都还是问题呢;而望江府面对凌治方五万大军强大的压力,更是不敢稍有异动。 “泗水府丢就丢了吧,以后有机会还可以再夺回来,但若无极岛被攻陷,那可就真的全完了。”李天涯想到此节,一时之间,方寸失去,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屋中不停地转了起来。 “南宫峻啊南宫峻,真希望你快点将凌治方这个老狐狸搬倒。”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李天涯想不出别的办法,只有求老天保佑了。 郎碧空看到李天涯脸上的神色,无需再问,已知道了答案,一颗心沉了下去。他定定神,吐出胸中的一股浊气,沉声道:“无极岛是我们的根基所在,绝不能出任何意外。现在无极岛由你师母一人支撑,她一个从未经历过大场面的女人家,独自面对这样沉重的压力,恐怕力有所不逮。天涯,你将这里的一切移交给你的师弟,马上动身潜往无极岛,一定要将无极岛守住。” “师父,您多多保重。 第120章 徒儿将进犯无极岛的军队击退,马上渡海前来支援您。徒儿把这里的事情交代完,就不向您告别了。”李天涯知道,为今之计,也只有他赶回无极岛,才可能有一线生机。他将心头的凄楚悲怆压住,跪倒在地,连磕三头,爬起来,头也不回,出门而去。 “师父啊师父,经此一别,不知咱们师徒是否还有相见的机会?”李天涯跨出门去,猛然间热泪盈眶。 *** 云鹏盯着桌上摊开的巨大地图,脸色阴沉得就象快烧坏了的锅底。 南面三万,东面八万,西面二万,总共有十三万大军从三面压了过来。而他所有军队加在一块也不过五万来人,并且其中有一多半还是刚刚加入的生兵蛋子,这些人不用说战斗力,恐怕有很多人连兵器都不会使呢,面对近三倍于己的官兵,如果没有奇迹的出现,这仗连一成的胜算都没有。 “天南女王和郎碧空是怎么搞?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呢?”云鹏看着地图南侧的“三万”和东侧的“八万”,越看觉得头越大,三跟八两个数字,就象两座无形的大山,压的他几乎快喘不过气来了。 “剑涛,你看这仗该怎么打?”云鹏看了看他旁边正眨也不眨看着地图的松剑涛,问了一句。 松剑涛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深有愧色。 “放弃明安府,集中所有的军队,先将其中一面的进攻破掉,然后挥师突袭南面。”那位名叫破儿的年轻人,在旁淡淡地说道。 云鹏和松剑涛齐皆动容。 先不说这个策略如何,只看这大胆的放弃明安府的建议,足以说明这个名叫破儿的年轻人胸襟之宽,魄力之大世所罕见。 “破儿的提议不失为应对当前局面下的一个不错的方略。”云鹏轻轻说了一句,陷入了沉思。 “只是太冒险了些,万一我们不能将一面的军队击溃,又失去明安府这个坚固的堡垒,后果不堪设想。”松剑涛眉头紧蹙,语速缓缓低沉,显然他所说出的每个字都是深思熟虑的结果,“还有一点就是我们对军队的控制还不是很稳固,突然放弃明安府,很多人想不通还好说,只怕他们会以为我们这样做是不战而退,惧怕官兵,倘若这些人失去了信心,失去了以前的高昂斗志,会不会引起兵变?会不会一退之下不可收拾,出现大溃退呢?” “大师兄您说得很有道理。若我们的实力再强大一倍,固守不失为上上之策。然而非常明显,敌人的力量远远超过我们,固守明安府,与等死没有什么分别。在这种情况下,我认为这个险还是值得冒的。所谓兵不常势,水无常形,打仗吗,就是冒险,尤其当敌我双方力量相差悬殊时,不出奇兵,焉有取胜之道。” 听着两个徒弟的争论,云鹏只觉各有各的道理,一时之间迟疑不决。 “飞儿,你怎么不说话,莫非改了性子不成?”云鹏见平日性格活泼好动的徒弟李飞低着头,默默无语,心中甚为奇怪。 李飞抬起头,脸上神情有些奇怪,他喃喃道:“不是徒儿不想说,而是徒儿觉得师兄、师弟说的都挺有道理的,不知该支持哪一个好?” “你是不是有别的想法?屋里除了师父,你的师兄师弟没有别人,尽管说出来,说错了也没有关系。” “是!”李飞脸微微发红,“最近我见云师兄只是喝酒,情绪有些不大对头,劝了他几回,他都不听。若云师兄在这里就好了,他向来聪明多智,也许能有更好的办法也说不定呢。” 云鹏的脸微一变色,迅即如常。淡淡道:“不要提你那个没出息的师兄,难道你对目前的形势没有自己的看法。” “徒儿只是觉得事情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糟糕。难道师父您忘了我曾在端州的军队中呆过两年?忘了……?”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五章筑基(一)~ “师父什么也没忘,只是你好象把一些本该牢记的东西忘记了。”未等李飞说完,云鹏冷冷打断了他的话。 李飞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期期艾艾道:“瞧徒儿这猪脑子,又将师父的教诲忘在脑后了,”,他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嘴中骂道:“打你个猪脑袋。” “行了,知错就好。幸亏这屋中没有外人。”云鹏摆摆手,阻止了李飞自虐似的动作。 “我们今天的成就来之不易,必须格外珍惜。破儿你的想法大胆,出人意料,不失为上上之策,只是太冒险了。我们的事业才刚刚开始,还没有冒险的资本,这个险我们冒不起,为了稳妥起见,我们还是按照你剑涛师兄说的策略行事,死守明安府。” *** 陵水河发源于西岭山脉深处,沿着崇山峻岭一路奔腾而下,在名叫沱沱峡的一处峡谷中水势变缓,河道变宽,冲击出了北岸面积达数十里方圆的一大片平地,飞云浦就座落在这大片平地的中央临近河岸处。 说是浦,只是临近河边高出平地达一米左右,方圆十丈左右的一块磨得平平的大石,是大自然奇思妙想创造出的一处天然码头。 平地蒿草遍布,高达腰际,似乎旦古以来,从未有人到达此地。 凌云飞站在飞云浦上,看着脚下收敛了脾气,静静流淌地陵水河,陷入了深思。 这里太荒凉了,几无人烟,绝不是他理想中的落脚之地。 “先在此栖身,再缓图发展。” “大哥,你若是想隐居,我觉得这里还真是个很不错的地方。但你若是想把那一千多人拉到这里,我看还是算了吧,也许过不了几天人就会跑光的。”客玉涵眉头紧锁,不住地摇头。 “铁锁关不是久留之地,一时半会儿之间上哪里去找合适的地方呢?”凌云飞深知客玉涵之言有理,心中一时游移不定。 “正对铁锁关西面是当雄县,我们将它攻下不就行了。” “我何偿不想如此。只是我们对当地的情况一无所知,若是冒然行事,激起周边势力的干涉,不但站不住脚,恐怕连铁锁关都保不住。” “可以利用图里海吗。”据说他是昭宁府境内私人势力最大的一支,你若是得到了他的支持,什么事解决不了。“ “只怕到时他不但不会支持我,反而会带头对付我。” “怎么会呢?你毕竟是他名义的乘龙快婿吗。你若同意话,我也可以求奚伯伯替你说说好话,他可以不管你这个女婿,奚伯伯的面子他总会给吧。” “单看图里海庆祝生日时的排场,便可知他平时的生活是多么的奢华了,对一个一心一意想过奢华的生活的人,他最关心的就是如何将这种生活永远保持下去,他绝对不可能为了任何人放弃他的所有的这一切。我如果真地破坏了昭宁西部势力的均衡,几乎等于破坏了他的荣华富贵,即使有你奚伯伯出面,他也不可能答应——为了不得罪你的奚伯伯,他可以拖吗,你的奚伯伯终究不能在此久留,他还有什么不好办的。” “荣华富贵?巴松错和奚伯伯的约定既已到期,昭宁西部势力的均衡局面已然被打破了,他醉生梦死的日子已过到头了。他若不想被别人吞掉,必须从现在开始发奋图强,现在你找到他,和他谈朕合之事,也许他正求之不得呢。” “是吗?”凌云飞轻嗯一声,对客玉涵的话不置可否。事实上,客玉涵能想到的他早就想到了,而且他想的更加深远。从奚蹟言那里他听闻了图里海与巴松错二十多年前的恩恩怨怨,总觉得巴松错找图里海的麻烦绝不仅仅是为了达瓦莲娜,为了她的母亲那样简单,他以达瓦莲娜作借口,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人而在于图里海的金矿。 而图里海能取得今天的成就,又怎会是简单人物,他难道想不到这一点?他若是真的想到这一点,仍旧对他凌云飞和达瓦莲娜之间的事不闻不问?对他的离开,毫不在意?是他对凌云飞的能力并不是很看重,觉得有他无多,没他也可?还是他被锦衣玉食的日子充塞了大脑,糊涂了?或是被爱女之心迷住了神智? 有这种可能吗? 也许只有一个解释是合理的。那就是他凌云飞的所作所为,引起了图里海高度的警觉,认为他也是个具有极大威胁的人物,认为他有可能利用达瓦莲娜夺走他的一切。 倘若自己要求图里海兑现付出全部财产的承诺,他是极有可能反脸成仇的。作为一个要面子的人,为了自己的颜面,他也许心中巴不得他凌云飞离开,最好是永远在他眼前消失——或许想灭了凌云飞的心都有了。 “你发什么呆?是不是我的话让你想起达瓦莲娜了?”客玉涵见凌云飞不理她,踢了他一脚。 “我正在考虑你的话呢,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凌云飞在这一瞬间改变了主意——飞云浦太茺凉了,即使暂时栖身,恐怕也是差强人意。不如借着达瓦莲娜的名义,跟图里海暂时联合,互相利用,小心提防他就是了。若是他反脸不认人,那就不要怪我凌云飞心狠手竦了。 “飞云浦的事等以后有了机会再向刘三车解释。”凌云飞暗暗道。 “我们马上返回金川,与图里海洽谈合作之事。” *** 纯宗八年一月,凌云飞率军突袭,攻占了当雄县,之后奚蹟言选择了离开,前往昭宁府。其时,李天涯潜回无极岛,利用因凌治方解职,端州封常清与中州鞠剑平失去制约,互相争功的矛盾,假意同时向两方投诚,造成双方内哄。 第121章 然后李天涯率无极岛全部水军主力趁封常清、鞠剑平失去防备之机,突袭封常清一部,将封常清的主力全部击溃,端州水军有三万人做了俘虏,封常清仅带一万余人狠狈逃回了端州。 鞠剑平得知封常清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未放一箭,下令退兵。李天涯利用大胜之势在后面紧追不舍,到达泗水府附近,突然吊头,将毫无防备正围攻泗水府的端州水军全部消灭。泗水府之围告解。 与此同时,端州将军边令诚率八万大军到达明安府,将明安府团团围住。南山总兵喻得宝姗姗到达川陵县城,围而不攻。而中州的二万人马日夜不停地强攻烂柯山要塞,未果。 二月,陵水、荣芝、清远三县势力联合起来,趁凌云飞前往铁锁关之际,偷袭当雄,方到当雄城下,遭到事先得到消息六骏的伏击,六骏手中骑兵虽然有限,但在六骏的带领下,发挥出了强大的机动优势,将临时拼凑起来的三县联军冲击的七零八落,在后续步兵的配合下,更是勇不可挡,联军溃败。溃军途经花城时,花城城门竟然大开着,让散兵游勇轻易冲过吊桥进入花城。后来才知是图里海突遭暗杀,造成城中群龙无首,花城城门又被不知人士所夺,花城遂易主,据传达瓦莲娜不知所踪。 也在二月,李天涯率军佯攻望江府,利用“东海之鹰”传递消息,在官军一部挥师救援之际,率一部水军溯白龙江而上,直插双鱼府,里应外合,解双鱼之围,后两军合一,与围攻望江府一部夹击回援望江府官兵,全歼。在望江府官兵紧张之时,李天涯趁夜回师,与泗水府部队配合,攻下石门府,至此无极岛与青龙府之间的联系全部被打通。 二月中旬,边令诚攻打明安府未果,他手下的万户长方从哲深夜反水,突然率军围攻边令诚中军大营,趁官军混乱之际,云鹏率军出击。官兵大败,边令诚在亲卫的拼死保护下,突出重围,苍惶逃窜。 南山总兵喻得宝得到消息,不但不派兵救援,反而下达了撤回南山州的命令。 云鹏挥师西下,直扑烂柯山。 至此,凌治方耗尽心血,若心布下的必胜之局,全部瓦解,中州、净州的局势急转直下。 三月,熊适履、净饭等五百余人分批到达,凌云飞采用净饭的意见,亲自带领武功高的百余人,潜入荣芝。姚本章率一千人夜行昼宿潜到荣芝城外,当夜三更举火为号,凌云飞带人夺得北门,姚本章率军攻进。荣芝落入了凌云飞掌握。又过十天,凌云飞颁布了减税、各民族一律平等的政策,净饭开始了走街窜户的难苦游说工作。后凌云飞见成效甚微,不顾净饭的反对,采用熊适履之计,挑拨辖区内各族之间的仇恨,让其互相制约。又利用人们迷信的心理,对反对凌云飞声望很高的人士选典型不留痕迹刺杀数人,宣称是天神的旨意,称凌云飞是天神所派,能给各族人民带来福祉,不能反对。在凌云飞展示出“大龙卷”的不可思议威力时,骗取了一些人的信任,情况有所好转,开始有青壮年加入到他的队伍中,但离凌云飞心目中的期望值仍然有着巨大的差距。 三月底,陵水、花城、清远三县动员六千兵力,再次进犯当雄,凌云飞全部兵力加起来不到三千人,当雄守军只有一千,实力相差悬殊。迫不得已之下,凌云飞利用三县配合上的缺陷,趁敌立足未稳,傾城而出,亲率六骏等三百骑兵为先锋,七百步队殿后,突击一部,在凌云飞强猛绝伦的“大龙卷”威力下,在势如猛虎的六骏的冲击中,被攻击一部溃不成军,随即产生连锁反应,联军大败溃逃,凌云飞带人穷追不舍,趁势攻占清远。自此凌云飞声威大震,昭宁府西部五县,只有陵水,金川两县还在苟颜残喘。 五月,薛昊由副转正升为水军万户长,调至中州水军,协防中州。云鹏带领在短时间膨胀到十万人左右的大军,进攻太苍府,遇到顽强抵抗,损失惨重,退回明安府。 五月,李天涯、郎碧空正准备与包围青龙府的官军展开决战,驻扎青龙府外的五万大军,突然主动撤军,退回到了京州境内,青龙府之围不战而解。 在包围青龙府驻军撤退之时,奚蹟言出人意料地返回了铁锁关,给凌云飞带来了一个令他大感震惊的消息,。 “昌州派出的五千军队已到达昭宁府,将汇同昭宁的五千人马,前来进剿。”奚蹟言淡淡道。 从奚蹟言淡淡地话语中凌云飞感受了一丝关怀,几分忧虑,心中不由大为感激。本来奚蹟言是要从昭宁返回天南的,得到这个消息,他居然又返了回来,以奚蹟言的为人,他能做到这一步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之事。 “谢谢您的关心。”凌云飞知道奚蹟言不喜客套,便不痛不痒,说了句感激的话。 “我在昌州无意中碰到了达瓦莲娜,知道了图里海的事情。也可以这样说,端州这次能派兵前来,全都是达瓦莲娜的功劳。” “达瓦莲娜到了昌州?”凌云飞听闻达瓦莲娜安然无恙,说不出心中是个什么滋味,再听到端州出兵之事与达瓦莲娜有关,脸上已是失去了血色,他的内心告诉他——他这位名义上的妻子很有可能已送给了他一顶绿帽子戴。本来吗,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家,除了美色,还有什么能打动昌州的实权人物。 当实力弱小之时,不引人关注,不触犯众怒,默默壮大自己,应当才是最佳的选择,而凌云飞没有采用韬光养晦的策略,却反其道而行之,实是冒着极大的风险。他已料定陵水、金川绝不可能坐以待毙,必然会向昭宁府求援,但他没有想到是达瓦莲娜竟然会说动端州的当权者出兵。 “这个女人到底心中在想什么,难道仅仅是想夺回本来应当属于她的花城?”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六章筑基(二)~ “我劝达瓦莲娜一起回来,她好象有什么难隐之言,婉然相拒,看在图里海的面上,我也不好勉强。”奚蹟言轻轻叹息一声,摇摇头,仿佛他也觉得达瓦莲娜的行为让人难以理解,又仿佛觉得没能成功把达瓦莲娜劝回,他有些愧对凌云飞。 凌云飞心中也是暗暗一声叹息,脸上却微微笑着说道:“我与达瓦莲娜本来就是为形势所迫才走到了一处,互相之间缺乏必要的了解,更谈不上什么感情,她焉会把我这名义上的丈夫太当回事。她父亲既去,她要想怎样,别人岂能奈何得了她,她爱怎样就怎样吧。既然已是一个大人,自己做的事只能由她自己负责。”凌云飞嘴上说的好听,心中却甚是愤闷。不管怎么说,达瓦莲娜若是红杏出墙,作为一个男人他将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吗? “你们年轻人的事还是由你们自己解决吧。”奚蹟言不知为何,脸上神情甚是落寞,仿佛达瓦莲娜的行为以及凌云飞的话触动到了他内心深处的某根弦,让他又想到了尘封在他心灵深处的伤情之事。 凌云飞心中正自郁闷,却也没有注意到此点。 “你好自为之吧,记住要善待玉涵!”奚蹟言话一说完,未等凌云飞反应过来,人已从屋中消失。 凌云飞下意识地追出屋外,外面轻风拂面,夜色如墨,奚蹟言已是踪影皆无。 “一路走好!”凌云飞心中暗念一声。他平静一下心情,试图将达瓦莲娜的影子从心中驱除,但达瓦莲娜就象是一粒种子,已在他的心中萌牙,并扎下了根,哪里能够去除掉。 凌云飞深深吸气呼气,一遍又一遍,才勉强让自己稍稍安宁了些。走进屋,来到墙边,将布幔拉开,露出挂在墙上的地图。昭宁府三个字吸引了他全部的心神,将左手扶在墙上,右手食指沿着昭宁府一路向左上,滑到了当雄为止。手指来回滑了数遍,最后停在了陵水河处。 从昭宁府到达当雄只有一条路,陵水河上的铁锁桥是官军的必经之桥。 “让铁锁桥消失!”一个念头从凌云飞的脑海中冒了出来。只要把桥毁掉,要重新在陵水河上架一座新桥,至少也要一个月的时间。趁这段时间,将陵水县,金川县纳入到自己的掌中,到时再与官兵决一死战,凌云飞想到此节心中稍稍轻松了些。眼睛在地图上无意中一瞥,凌云飞的心头忍不住跳动起来,目光凝在了一处,目不稍瞬。 “我怎么把这里给忘了呢?”凌云飞盯在陵水东面,西川府就象一块巨大的石块,沉甸甸地压在了他的心上。 从昌州调五千人马到昭宁,有这个必要吗?若是从西川出兵,岂不是要比昌州近得多。虽然道路一样难走,但刘三车能将煤矿开到陵水,他必有办法将煤运往西川。依常情推断,开凿百里的河道刘三车都敢想,这里的煤矿有四五千挖煤工,煤的产量无疑是很可观的,修建陵水通往西川的通道似乎大有可能。 “刘三车呀刘三车,我可被你害死了。”虽然凌云飞到达昭宁后还没有时间关注西川府的情况,但从刘三车的性格上,他有八分的把握可以断定,这条路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难走。 “若是再有五千人从西川府扑过来……”凌云飞只觉得头忽然之间一下子胀大了许多,手脚一阵冰凉。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舍弃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跑到飞云浦去。”飞云浦三个字如电光石火般在凌云飞的脑中炸响,脑袋嗡的一声,一瞬间变成了一片空白。 *** 一股狼烟冲天而上,突然之间一声巨大的声响震天动地,蓄满沱沱峡的河水如天河倒泻而下,轰鸣咆哮,地动山摇,仿佛天崩地裂一般,向下游奔腾而去。 第122章 官兵过了桥的、正在过桥的、等在岸边准备过桥的,眼睁睁看着巨大的波浪以狂猛无比的威势暴卷而来,一个个惊魂丧胆。岸边的醒过神来,纷纷向高处狂奔,反应稍慢的,跑得慢的在人流的涌动中被撞倒,在众人的脚下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桥上的惊慌失措之下,互相冲撞,挤作了一团,叫骂声、惊呼声、惨叫声在河水的轰鸣声中显得是那样的低微,人在滔天巨浪的映衬下,显得是那样的渺小。 凌云飞站在高处,看着无数的黑色小点在波浪中载伏载沉,面容如铁。 “也许这才能算是真正的战争。” 看到陵水河的水位开始下降,凌云飞手一挥,号角声响彻天地,埋伏在高处的二千士兵在六骏的带领下向残存下来的官员扑了过去。 过了桥,在洪水中幸存下来的惊魂未定的二千余名官兵,散成一团,兵找不着将,将找不到兵,甚至有好多人在躲避洪水时,丢了兵器,赤手空拳,这仗不用打也知道结果了。 六骏刚刚放倒数人,已有人大声叫喊投降。 等到六骏依凌云飞的指示,喊出“降者不杀”,后,除了星星点点的几处战斗,余下官兵全部投降,战斗已经等于结束了。 凌云飞留下五百人看押俘虏,令其余的一千多人换上官兵的衣服,挟带着百余名俘获的军官,直扑金川县花城。 十天之后的深夜,投降的军官在生命的威胁下,以围剿先锋的名义赚开城门。三更时分,凌云飞带着百十多人突袭图里海的府弟,六骏带着主力进攻花城守军驻地。在图里海的府坻,凌云飞遇到了曾在图里海生日宴会上随巴松错出现过的三个人。凌云飞以一敌三,将三人击退。要不是他顾虑到与巴松错结成死仇,手下留情,这三人恐怕无法在他手下幸免。 六骏火烧军营,在外围用箭射杀逃出者,花城守军力量几乎伤亡殆尽。 凌云飞轻取花城。 肃清残敌后,凌云飞带领一千人马,星夜兼程,支援当雄。到达当雄之夜,按事先的约定,举火为号,与姚本章里应外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从西川赶来偷袭的五千官兵击溃。 凌云飞指挥军队乘胜追击,官军一退之下,再也不可收拾,带动陵水县守军弃城而逃,凌云飞不费一兵一卒,得到了盛产煤碳的陵水县,其时正值纯宗八年六月底。凌云飞自己都没有想到,他只凭开始的一千多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能占领昭宁府的一半土地。 分析原因,固然与地方军队战斗力太差有关,但各县缺少行政官员,驻军得到不当地人的支持也是不可忽略的因素。西北久疏战事,大部分军队没有经历过实战检验,加之西北天高地远,少有人过问,日常训练与铁锁关守军几乎差相仿佛,军队战斗力可想而之。加之象花城、荣之、清远等县的武装力量差不多全是私人的武装,是平日里用来管理辖下百姓的工具。这些人几乎全是当地的地痞流氓、泼皮胡赖,日常欺侮温顺如羊的百姓那是拿手好戏,真的打起仗来,一个个腿肚子转筋,浑身发软,跑的比兔子还快。 凌云飞能在昭宁纵横摆阖不能不说是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拜此所赐。 立足之处是绰绰有余了,但要想真正立稳哪有这么容易。 昭宁府西部五县全在山区,西岭山脉绵延无际,五座县城全部位于西岭山脉地势较平之处,彼此之间相距较远。象离的最近的当雄、花城大概也有百里左右。山中道路状况很差,从当雄到花城,若是兵行,需要五天,骑马也要花费三天的时间。最远的清远与陵水相距三百余里,骑马至少需要十天,若是清远发生战事,陵水得到消息,再去救援,无论如何是来不及的。 由于交通不好,各县之间,缺少联系,自我封闭,各自为政,经济发展非常落后。各种资源象山、树木、河流、煤、金、铁等全掌握在有势力、有背景人士的手中,当地百姓少有受益,穷困非常。土地贫瘠,粮食产量低,运输不便,粮食价格较之大旱的中州也低不了多少,老百姓哪里买得起,每年都要饿死很多人,每年青黄不接时节,闹事者不断。 税目繁多。 渔猎要交税,上山砍柴要交税,婚丧嫁娶,繁衍后代,就连搭个木屋都要交税。更有甚者,象清远被凌云飞亲手暗杀的次仁,他竟强迫娶妻者必须先将自己的未婚妻子送到他的府弟,陪他三天,才可成婚,强横霸道茺淫无耻到了极点。 凌云飞想到凡此种种的弊端,烦心不已。 “净饭道长,你看我们下一步的重点是不是该转移到稳固地方政权,争取百姓认同这方面来?”凌云飞将净饭、姚本章等人召集到一起,商讨下一步的发展计划。 “短时间内我们占领了长五百里,宽二百里的土地,辖下人口已近六十万,这是一件好事,但是我想问大家一句,我们是不是有些太心急了,我们消化得了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的人口吗?”净饭脸色青灰,神情黯淡,显然最近凌云飞所控制的地盘迅速膨胀,让他有些心力交瘁。“实际上,说我们占领了这么大地盘,那是在抬举我们,我们只是占据了五座小城,对下面我们根本没有一点影响力,许多住在偏远山沟沟里的百姓也许还不知道县城已换了主人呢。所以你所说的‘该稳固地方政权’了,我觉得应该改作‘必须到了稳固地方政权的时候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道长说得在理。从明天起,你就放手工作吧,让熊适履、萧露作您的副手。” 净饭听到凌云飞的话,突然面色惨然,嘴中发出一声深长的叹息,喃喃道:“缺少人才呀!若是象适履老弟这样的人再多几个就好了。” 凌云飞已从萧露口中得知了池上澜、柳轩窗之事,知道此番话题又触动了净饭的伤心之事,心中也感到了几分沉痛,惋惜,虽然与池、柳二人交往不是很多,但他也知道这二人都很有才学,从事地方上的行政工作正需要他们这样的人。 姚本章看了看凌云飞,终是没有忍住,大声说道:“现在咱们所谓的正规部队不到三千,苍促成立的各县警备部队加起来还不到三千,总共才五千多人。这五千多人即要负责抵抗外敌,又要应对辖区内六十万百姓,是不是太单薄了些?再有,弟兄们跟您打天下,现在我们占了这么大的地盘,军队在编制上,在对您的称呼上,也该有个什么说法了吧?” 凌云飞闻听此言,心中咯噔一下,他按下一颗急跳的心,沉声道:“本章,刚才净饭道长已经说过了情形的严重性。你想过没有,养一只五千多人的部队得花多少钱,我们现在除了攻占铁锁关所获的粮草、军需物资,还有夺取五座县城所获不菲的钱物,几乎没有什么进项,等于是坐吃山空。再增加军队,既没人,也没钱,条件还不成熟。” 看到姚本章脸上的失望之色,凌云飞又道:“不过可以将不到三千军的正规部队补齐到三千,编为三个千人队,由我担任统领,你当副统领,六骏分任正副千户长,二千驻扎花城,一千驻守铁锁关。地方警备部队全部归你指挥,首领由你安排。要抓紧训练,在最短时间内提高战斗力,以迎接即将到来的更加艰苦的战斗。至于你所说的称呼的问题,我们都是兄弟,还是以兄弟相称为好。”稍作沉吟,凌云飞补充道:“本章,你一定要告诫弟兄们,不可自满,更不能茫目乐观,要知我们现在的力量还很弱小,经不起风吹草动,扛不住大风大浪,前面还有无数的艰难险阻在等着我们,我们只有奋发图强,不断进步,才能在不远的将来获得更大的成就。” “是!”姚本章一脸肃然,看着凌云飞的目光增添了许多钦佩。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七章筑基(三)~ 会议开的时间很长,直到晚饭时分才结束。 草草吃过晚饭,凌云飞派人叫来净饭道长、熊适履、萧露,想和他们进一步探讨施政的具体细节。 凌云飞心中明白,要想在昭宁站稳脚根,军队只能算是保障,施政之道才是根本,得不到当地百姓的衷心拥护,定然是步步维艰,后果堪虑。 “当先首要的问题,就是要将金矿、煤矿、铁矿收回我们自己所有。政府要运转,需要资金,而这些矿产正是我们在目前情况下能够获得资金的最佳来源。”萧露首先开了口。 “恐怕这样做不太妥当吧!”熊适履的脸在烛光地映照下红红的,眼睛中流露出深思之色,“象图里海、次仁这等地方上的土皇帝,平日里横行霸道,为所欲为,朝庭问都不过问一声,反而封他们的官,却是为何?还不是钱可通神,黄白之物的强大威力所致。依我之见,这些矿产有一部分产权很有可能在那帮赃官或是与他们有亲近关系之人的手中,我们若是强行收回,官军的下一次围剿也许就在眼前。” “我认为适履说的很有道理。做事切忌急功近利,为政之道更是如此。我们在昭宁人脉淡薄,做每件事情时,走一步,都要回头看一看才好。在施行每一顶政策前,尽可能考虑周全一些,施政过程中,细体详察,发现出现偏差,要及时纠正。矿权之事我想也该如此——先不要急着收回,只要保证他们准时准数交税就可以了。”净饭对熊适履表示支持。 “不过图里海的金矿、次仁的铁矿应该另当别论。”凌云飞闻听熊适履、净饭之言,心中一动,想到了端州、昭宁、西川同时出兵之事。 第123章 “也许这才是官军兵出昭宁西的真正原因。”想到此处,凌云飞心中的“达瓦莲娜”情结减轻了不少。 “不错,图里海仙逝,次仁已亡,原先吸附在金矿、铁矿上面的无数吸血鬼没有了联络人,无法找到金矿、铁矿的方位,再也无‘血’可吸了,巨大的‘血库’就此失去,这些‘吸水鬼’是绝对不会甘心的。”萧露见自己的提议遭到熊适履、净饭两人的反对,脸上并无不满之意。 “不甘心是必然的,不过并不一定只有兵戎相见这一条路可以解决问题,我想过不了多久,这些‘吸血鬼’的代理人就该粉墨登场了。”熊适履淡淡道。 “刘三车、达瓦莲娜都是很好的代理人。”凌云飞心中想着,轻轻点了点头,对熊适履的才智颇为赞赏。 “改善矿工的工作、生活条件也要优先考虑,这些金矿、铁矿、煤矿几乎每一个都有数千矿工在工作,若有奸人挑拨,麻烦不小。尤其金矿、铁矿的日常生产差不多已经停滞,更要抓紧时间解决。”凌云飞眉头一皱,心中颇为不安。 “这项工作,我已经派人下去着手实施,估计现在已该解决得差不多了。”净饭揉了揉脸,打了一个呵欠。 “道长,不要太玩命了,要注意身体。”凌云飞看着净饭憔悴的脸色,劝了一句。 “我也不想这样。因有其职斯有其责,有其责斯有其忧,人手不够,又有什么办法。我真想把一天当二天过。”净饭脸上颇多无奈之色。 “为政之本,就是要爱惜百姓,所以我们的政策必须要让老百姓见到实实在在的好处,否则咱们就是说的天花乱坠也是无用。” “交通不便,即影响发展经济的发展,又制约行军的速度,这是一件大事。我想是不是可以动用铁锁关缴获的粮食?现在正是青黄不接之时,许多百姓已揭不开锅,我们以粮食付工钱,不但可以让百姓填饱肚子,又可消除社会不安定隐患,这可是一举数得的善举呀!”熊适履接过凌云飞的话茬,一番话让其余三人瞪大了眼睛。 “好主意!”净饭双手一拍,激动之下,再也坐不住,站了起来。“铁锁关存粮达五十万石,拿出一二十万石,不成问题。” 凌云飞点头表示同意,这事就算定下来了。 “政府机构中要多用地方上有声望的人,要把各民族都包括进去,这样各种利益集团在我们这里都有了代言人,他们便会有一种当家作主的感觉。” 净饭、熊适履、萧露三人一齐点头。 送走三人,凌云飞心事重重,没有丝毫睡意。走到地图前,盯着端州,陷入了沉思。 客玉涵睡眼惺松,从里屋走了出来,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了凌云飞,脸上全是关切之色,柔声道:“不要心急,一下子占了这么大地盘,人人又都没有经验,局面一时不合人意原也正常。慢慢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谈何容易呀!”在客玉涵面前,凌云飞没有必要掩饰什么,“地方虽然是占了,没有个三年五年,它不会真正属于我,然而局势的发展会留给我这么长的时间吗?” “你的意思是……”客玉涵明媚的大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忧。 “现在我只能希望云鹏、郎碧空能多支持一段时间,只怕他们会出现意外呀!”凌云飞说到此处,心中突然一动,“玉涵,长距离传递消息,什么办法最快?” “用信鸽!”客玉涵想也未想,随口答道。 凌云飞轻哦一声,又问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客玉涵微微一楞,自言自语道:“别的办法?”她的眼睛中突然一亮,“鹰!” “鹰?”这回轮到凌云飞发楞了,“鹰能用来传送消息,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客玉涵得意地一笑,嗔怪道:“少见多怪。”她微微抬起头,脸上浮现怅惘之色,轻轻道:“雪晶姐姐回到中州时,说海艳菲随身带着一只名叫‘东海之鹰’的海鸟,海艳菲曾用它从无极岛将‘千年雪参’带到了明安府。” “会这么这样的事?”凌云飞闻言大为震惊,他直着眼睛楞了一会,似乎在努力回想着什么,略略一凝神,凌云飞突然问道:“等等,你说无极岛有‘千年雪参’,是真的吗?” “‘千年雪参’怎么了?人家‘东海王’富可敌国,有‘千年雪参’算什么稀奇事?海艳菲在明安府受了重伤,没有‘千年雪参’她能恢复得那么快,还能去刺杀皇帝?” “‘千年雪参’世所罕见,百年难遇,‘东海王’的‘千年雪参’来自何处?难道天下还有第二枝‘千年雪参’不成?好象不太可能。难道是救自己性命的那枝?不是被自己吃了吗?也许他们只给自己吃了一小块而已,若事实如此,赵五洲和那位师爷必有一位幸存下来,以‘千年雪参’为媒,攀上了郎碧空这棵大树。” 世事难料,过去了就过去了,谁又能把经历过的事都弄个清清楚楚?凌云飞迷茫的眼神趋于清明。 只是信息传递需要迅速准确,目前不要说鹰,即便训练信鸽的人手都没有,与梅念臣的联系,以后派人潜入全国各地探听消息的反馈,总不能靠人的双腿,马的四条腿吧——太慢了! “必须尽快解决这个问题!”凌云飞拳掌相击,自语一声。 “尽快解决什么问题呀,说给我听听成不成?”客玉涵娇柔的声音响起。 凌云飞刚想开口,突然听到有脚步声远远传来,心中不由一愣,“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人在门外沉声说道:“启禀统领,门外有人求见。” 统领?谁是统领?凌云飞一时之间有点愣冲。 “说你呢,发什么呆,刚才你不是才封了自己的官吗。”客玉涵脸上略有嘲讽之色。 凌云飞恍然,心中轰然一震,他怎么也想不到他才刚刚给自己任命了一个官职,下面就开始叫了起来。 这就是权利的魔杖?是不是太可怕了?统领一出,自己与这帮生死与共的兄弟之间是不是开始有了隔阂? “凌云飞呀,你可要小心那。若上天可怜,你以后的势力越来越大,你可千万不能忘了本啊。” “请他进来吧。”凌云飞淡淡道。作为一个首领威严端肃是必要的,随和亲切更是不可缺少。 “凌云飞你要掌握好度,分清楚场合,看好对方是什么人。”凌云飞不断提醒着自己。 “是!”恭谨地应了一声,来人向外行去。 “大哥,你不是告诉他们不要人侍候吗?” 凌云飞无奈地摇摇头,叹道:“今时不是往时,今天的我再不是昨天的我了。”人到了一定地位,有些事你说了并不一定算数,你手下心中自有一杆秤,他会按照社会传统的尺度为你安排好一切的。心性轻浮的人或许会求之不得,却不知不觉间陷到了一个大大的笼子里。有了点儿权势,便要摆谱,追求享受,这是绝大多数人的正常反应,但也是想做大事者最应该忌讳的。 细节,小小的细节一个个累积起来,会把你抬得高高在上,让你迷失所以。 “繁文裖节不但能影响做事的效率,更能侵蚀人心。”凌云飞如是想。 “刘兄来的好快呀。”凌云飞抢上一步,打开了房门,从来人的脚步声中,凌云飞听出了刘三车独特的标志。 “商人吗,眼看着要蒙巨大的损失,就是爬也得爬到公子面前。”刘三车呵呵一笑,走进门来。 两人分宾主落座,客玉涵给刘三车倒上茶,悄悄退到了里屋。 “我的来意想必公子心中是一清二楚,就请公子给句明白话吧。”刘三车两眼直直盯着凌云飞,单刀直入,奔向主题。 “刘兄是我凌云飞在昭宁的唯一朋友,朋友是什么意思,刘兄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凌云飞看着这位沉稳端宁的刘三车,说话也是直来直云。 “事易时移,公子现在能这样说,真是让我刘某人大为佩服,不过既然承蒙公子的青眼,我刘三车不用青眼相报,那便对不住公子。”刘三车端起茶,一饮而进,道:“有件事先说明一下,西川此次出兵与我无关,但是我此行却也不单单代表我个人。” “刘兄的意思是说,陵水的煤矿不全是你自己的。”凌云飞淡淡地问了一句。 “不错!古往今来,商人经商是离不开官府的,陵水的煤矿我只占四成,其余六成都归西川的头面人物所有,他们对此可是关心的紧。我来时已得到了他们的授权,只要公子能保证他们的利益,一切都好商量。”商量两个字刘三车说得很重,尾音长长,听起来很有韵味。 “若煤矿是刘兄自己的,我就不说什么了。既然还有别人的份,我必须得多说一句——请问刘兄一句,这个‘好商量’是怎么个意思,刘兄不便直说,给个尺度总该可以吧。” “公子不变,别人自然也不会变,你还是你,他们还是他们。” 凌云飞轻轻点头,微微一笑,道:“凡请刘兄转告他们,只要他们呆在西川,不四处乱跑,该是他们的绝不会变成别人的。然而若是有人不小心跑到了陵水及其它什么地方的,我可就不能帮忙了。” “理当如此。”刘三车爽然称是,从袖中摸出一叠略显发黄的纸张递给凌云飞,一丝笑容从他的脸上滑过,说道:“为庆贺公子力夺五县,特送上薄礼一件,不成敬意,望笑纳。”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八章筑基(四)~ 凌云飞微微一笑,说道:“这礼若是别人送的,我也没有必要客气,但我与刘兄既是朋友,又怎能收你的礼?” 第124章 “朋友之间送贺礼乃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公子若是不收,分明是没有把我当朋友吗。”刘三车声音虽然很是平缓,但其中的固执凌云飞如何听不出来。 “既然刘兄这样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凌云飞随手将“礼物”接过,放在桌子一边。 “公子,有一句不中听的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刘三车微一迟疑,淡淡问了一句。 凌云飞深深地看了刘三车一眼,似乎想要从刘三车的表情上推测出他问话的用意,然后才说道:“刘兄但说无妨。” “我做每件生意之前,都先要把与之做生意的对象各方面的情况调查得清清楚楚,直到确认无误,才会与人做,生意越大,便更要加千倍百倍的小心。有时明知一件生意可能大赚一笔,但一想到以后会产生不良后果,我宁愿放弃。现在我的生意虽然越做越大,但我的原则是不会变的——在未做万全的准备之前,我绝不会做茫目的扩张,摊子铺的太大,又缺少有效的应对之策,那可是我们生意人的大忌。”凌云飞听刘三车大谈做生意之道,脸上露出了微微笑意。 “刘兄的意思我已经听明白了,谢谢!”凌云飞说的甚是真诚。 “公子是明白人,我说这话可能有些多余,但公子把我当作朋友,我怎么也得尽尽朋友之道吧,公子不嫌我唠叨算是给我面子。” “西川方面的事拜托刘兄多费费心,我现在虽然还不能承诺什么,但我想以后总会有机会的。”两人相对一笑,既然都是聪明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刘三车起身告辞之际,突然说道:“我带了几人个来,他们都会点小把戏,就送给公子了,公子明日见见他们,如觉得还有些用处便留下,若是不入公子的法眼,再把他们还给我。” “刘兄的一片心意我是照单全收,便是连刘兄本人我也很想留下呢。” 刘三车哈哈一笑,指指脑袋,道:“公子这话我可是刻在脑中了,咱们走着瞧吧。” *** 从花城通往清远的道路开始破土修建,开始时,百姓是观望的多,参与的少,随着白花花,黄澄澄的粮食发到修路者手中,加入修路队伍中的人是越来越多,毕竟填饱肚子对百姓来说是眼睛见得着的好处——有了这样的机会,少有人会放弃的。虽然因为地质的因素,艰苦异常,进展缓慢,但人多了,可以分段修筑,却也可以保证预定的工期。 看到每天都有不错的进度,凌云飞心下甚是高兴。他更高兴的是刘三车送给他的礼物。那二十万两银票虽是一笔巨款,他却也没怎么放在眼里,因为净饭来时,带来了五十万两之巨,够他应急的,他真正放在心上的是刘三车送给他的那二十五个人。 这二十五人中,有五位炼铁工、五位铁匠、五位账房、五位大夫、五位训练信鸽的好手,这些人都是他梦寐以求的人才,是他在昭宁花都多少钱都买不到的。显然为了准备这份大礼,刘三车颇费了一番心思。从这件事上,清清楚楚昭显了刘三车心思的缜密,过人的才华,一想到这一点,凌云飞既惊且惧——他的弱点,刘三车看得如此透彻,如是成了他敌人,他还能睡得着觉吗? “好在到目前为止还他算是自己的朋友。”凌云飞安慰着自己。 姚本章采纳凌云飞的意见,从投降官兵中选出数名优秀者,作为教官,分派到五县警备部队中,帮助训练士兵。凌云飞一想到部队数量少,素质差,心中便觉少了主心骨,沉甸甸的。本来和他一起从名世县起兵的一千多人经过几番生死的考验,已可算是一支精兵。然而为了加强对军队的控制,提高军队的战斗力,他却不得不将这支部队拆开,安插到各支队伍中间作为骨干,却也是不得已的办法。 “是不是要将图里海的金矿掌握到手中,对当地愿意参加军队子弟的家庭给予一定奖励,以吸收更多人员入伍?顺便还可以用这些钱提高士兵的薪金,大大提升士兵的士气?”凌云飞一遍又一遍地权衡其中的利弊得失,犹豫不决。 虽然他名义上是图里海的女婿,但达瓦莲娜既然还在人世,继承权是轮不到他的。尽管图里海曾承诺把全部财产给他,但毕竟没有付之行动,如今斯人已逝,那承诺还做数吗?一想到这一点,凌云飞不能不有所顾虑。 也许达瓦莲娜该出面了。 轻风吹拂,夕阳的余晖将凌云飞前面的树林染成了淡淡地红色,袅袅的炊烟从树林背后升起,与林中飘起的云雾互相缠绕,渐渐转浓,又一天快要结束了。 “真希望时间过得慢些。”一种说不清道不名的失落涌上凌云飞的心头。 “天下大事,必作于细,天下难事,必成于易。”说的多好啊,可是人真的置身其中,才感其中的琐屑繁杂,头绪的众多,每做好一件事都要付出大量心血,这千头百绪的事情要做好,要到什么时候? 随着时间的流逝,心中的焦虑开始浓烈,人也变得越来越是烦燥,一颗心被水深火热包围。 “不能急,要一步步向前走”。凌云飞每天早起都要自我告诫几遍,然而说得容易,做些来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然而不管怎样,他都必须克制自己,要为手下做出表率。 凌云飞轻轻叹口气,转身移动脚步,准备打道回府。 “掌柜的,请等一下。”远远一个身影正自小跑,奔凌云飞而来。凌云飞看到萧露衣服上黑一块,黄一块,脸上也是一条条一道道的沟壑,心中不禁一热。 萧露属于才智中等,不显山不露水的一个人。然而他做事的细致踏实谨小慎微却并不多见,正是这一点让凌云飞对他委以重任。 “萧露,有事吗?”凌云飞停住脚步,等萧露到了近前,问了一声。 “也没什么事,只想与您谈谈。”萧露用衣袖拭了拭脸,干干的一笑。 “咱们边走边谈。”凌云飞带头向前行去,走了几步,他侧过头,仔细打量萧露两脸,说道:“你现在的身份是一方首领,具体的事最好让下面干,你只要抓住重点就行了,你事事都要亲躬,就是累死了,又能做多少?” “干惯了,闲不住,再说我这样做也有好处,我做了一,下面就得做到二,这可比拿鞭子驱赶他们,效果要好上许多倍。” “没这个必要,你现在必须尽快转变身份,抓大放小,小事放手让下面去做,大事也可如此,你只要把好关就行了。” “我自知才力有限,做不来大事。您赶鸭子上架,把我架了起来,我只有躹躬尽瘁尽力做好每一件事,以不负您的一片苦心。”,萧露眼巴巴看着凌云飞,眼中全是热切之色。 凌云飞拍了拍萧露的肩头,宛然一叹,道:“也不用太为难自己了,有些事拿不准主意,可以多同净饭道长和熊适履商量。” “人们常说‘力不及所负,才不及所任,必然要伤人害己。’我认为此言深有道理,我常自想:‘萧露啊萧露,你能将这担子挑起来,走好吗?’,我的内心总是告诉我一个答案:恐怕是力有不及啊。一念及此,我每每深自戒惧,提心吊胆,唯恐做事不周,给您带来麻烦。所以我只好比别人多做多看,我心中虽然对勤能补拙有些怀疑,但也深心盼望这句话是不变的真理。” 凌云飞戄然动容,萧露这番话深深触动了他的心弦。不管萧露的能力如何,只这几句话便让他看到了一颗质朴的心。 “好自为之。”他沉吟半晌,只说了四个字。 “我找您,是想与您商量一件事。”萧露脸微微胀红,话说有些结巴,似乎是为了凌云飞的知遇之恩而感到热血沸腾,又好象是显出几分紧张。 “什么事,你说吧。” “从修路这件事上,我感觉这里的人既愚昧又自私,先前说好,修路一天,一人二斤白米,这几天索性很多人把老婆孩子都带来了,充作人头数,以多得粮食。为了应对这种情况,熊适履作了补充规定,以工作量作为领取粮食数量的标准,这些人大吵大闹,说什么也不同意,为了不激怒他们,我们只好妥协。我仔细捉摸一下,要想在短时间对他们施以教化,那是没有可能,但我们也不能对这种情况置之不理,因为若是有人挑拨,这些人分不清事非,非捅出天大的娄子不可。长远打算,我觉得我们应该建立学校,教孩子们学学做人的道理,用孩子来影响他们的长辈。” “你的提议非常好,但是操作起来,难度很大。首先,建这些学校,花费不菲;其次,学校必须完全免费,我想即使如此,很多人都未必会把他们的孩子送到学校去——让孩子们在家干活,好处见得着,读书长远才能见效,他们会认可这新鲜事物吗?还有就是先生,我们这里除了熊适履、净饭道长,还有谁能胜任教育孩子们的工作?” “您可以先办一所学校试试看,等有了成效,有了钱,再推广。” “我同意。不过你还要找熊适履、净饭道长仔细商量一下,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来。” “好吧!晚上我就找他们俩人商量此事。”萧露见自己的想法得到了凌云飞的认可,心中很是高兴,整脸在瞬间显得生动起来。 感受到萧露的高兴,凌云飞心情顿时也轻松起来。脑中闪了一闪,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从脑海中掠过,他停下身,皱起眉头,急切地想把这个想法从大脑中某个角落中挖掘出来,放大成形,然而一时之间却是想不起来。 萧露见凌云飞陷入了沉思,不敢打扰,侍立一旁,目光一瞬不瞬地盯在凌云飞的脸上。 第125章 “到底是什么紧要之事?”凌云飞下意识地觉得自己方才一闪而过的念头很是重要,头微微扬起,两眼痴痴呆呆,浑忘了身外的天地。 “萧露你刚才说什么了?凌云飞随口问了一句。” “方才我与您谈了开办学校的事。”萧露愣了一下,回答的有些迟疑。 “开办学校?”凌云飞心中一动,忖道:“方才自己所想之事定与开办学校有关了,那是什么事呢?”凌云飞用手轻抚额头,大脑飞速的转动起来,“是了,自己手下的士兵几乎全是大老粗,胸无点墨,目光短浅,要见识没见识,要理念没理念,只知道打了胜仗,可以升官发财,长此以往,终非长久之计。” 现在要象朝庭那样建设学事训练基地,显然不太现实,但是不是能利用军事训练的空暇时间让熊适履给他们灌输一下历史知识,让净饭讲一讲下层民众的苦难史呢?时间一长,必能一点点开拓他们的视野,进而逐渐在他们的心目中树立更高一些的人生目标。点点滴滴汇成江河,经过时间地潜移默化,必能塑造出强大的凝聚力,在遇到挫折之时,才不至于人心慌慌,四分五裂。 推而广之,在以后条件成熟之时,甚至可以将这个办法普及到辖区内的民众,只有人们对你的真实的善意有了认知,又可从你的所作所为中印证到这一点,何愁别人不拥护你?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九章筑基(五)~ 燕骥遥亲自督军将云鹏击退,中州得以保全,心中自是得意非凡。谁知他的好心情没保持多久,便得到从京州传来的一个消息,登时将他的好心情破坏殆尽——当时他正在洗浴,闻听这个消息,他蹭的一下从浴盆中跳了出来,光着身子冲进了客厅。 外面等候的宫女太监手忙脚乱地为他整装束发时,这位王爷心急之下,失去了以往的雍容,急切地向来报信的大内侍卫卞笃箴问道:“你这话当真?” “大内侍卫副总管卫述中大人确认消息后,立马找了个借口,命卑侄星夜兼程赶到中州,向王爷报告情况。卑侄既已完成使命,职责所在,不能久留,王爷有什么话带给卫大人,还请吩咐下来。” “笃箴,不要急,你从未来过中州,明日本王派人陪你玩上两天,大后天,你和本王一起走。” “怎么?王爷您要回去?”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本王还能在中州呆下去吗?本王必须赶回去,劝说皇上收回承命。” “请恕卑侄说句不中听的话——前不久皇上听信南宫峻之言,罢免了凌治方大人的官职,导致大好的剿匪局面功亏一篑,皇上可未曾训斥过南宫峻一句。皇上现在对南宫峻的话是言听计从,别人的话他根本听不进去,您回去了,又能怎样?” “咱们做臣子的,为了朝庭的安危,生死又算什么。皇上现在被奸人蒙蔽,本王能眼睁睁看着不管吗?就是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与南宫峻斗上一斗。” “在这个时候,您要是走了,中州怎么办?明安府的云鹏若是卷土重来,中州少了您这定海神针,恐怕是凶多吉少。” “与这件事相比,中州的安危又轻了许多。”说到这,燕骥遥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微微一笑,又道:“这次中州战役的最大收获便是发现了骆绍文、薛昊这两位天才将领,只要用好这两个人,中州可保无虞。” “那卑侄应该恭喜王爷了。”卞笃箴听到燕骥遥这般说法,知他心意已决。他略略沉吟,张了张嘴,看了看周围的人,将剩下的话又咽了回去。 燕骥遥摆了摆手,说道:“你们都退下吧。” 等人都退了出去,燕骥遥淡淡道:“笃箴,你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吧。” 卞笃箴整整衣冠,突然跪倒在地,激声说道:“王爷,郎碧空攻战了青州府,打开了京州的东大门。要知道青龙府到京州直线距离只有五百里,骑兵不需十日即可到达,等郎碧空将净州的局势安定下来,您说没有凌大人的京州,能保得住吗?”卞笃箴说到此处微一迟疑,又道:“您现在执掌江南,兵权在握,凭您的声望,江南这些地方诸候谁敢不听您的。只要您身在江南,即使最坏的情况发生,还可保有睿丽王朝的半壁江山吧。您……您还是留下吧。” “笃箴那笃箴,枉我平时对你的教导了。我姓燕,这天下也有我的份,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睿丽王朝分崩离析,九泉之下,我还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你不要再说了,下去休息吧。我自有道理。” 卞笃箴梗了梗脖子,深长地叹息一声,爬起身,退了出去。 燕骥遥看着卞笃箴的背影消失不见,眼中射出凌厉的光芒。他拿起桌上的参汤喝了一口,然后将杯子狠狠掷在地上,在杯子的清脆的破碎声中,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小燕子,为叔已给了你好几次机会,你却总是不改本性,既然你不争气,那就不能怪为叔了。” *** 凌云飞呆呆地看着墙上的地图,真恨不得眼光到处,那地方便成为他的。 “大哥,休息一会儿吧,地图都快被你瞧毁了。”客玉涵将上身贴在凌云飞的后背上,双手环住凌云飞的腰,劝了一句。 “玉涵,你说我若是与巴松错达成一项协议,日后你奚伯伯知道了,会不会怪我?” “你说什么?与巴松错达成协议?今天你是不是发烧了?”客玉涵将手覆在凌云飞的额头上。 “我正常的很。”凌云飞将客玉涵的手拿掉。 “巴松错是不折不扣的一只虎,你与他合作,等于是与虎谋皮,绝对不可以。”客玉涵将凌云飞转了过来,面对着她,大声喊了起来。 “玉涵,西北部族占据西南,它为什么不称作西南部族,而偏偏要叫西北部族呢?” “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客玉涵愣了一下,不知凌云飞问这几乎人人都知道的问题有何用意。 “西北部族的第一任汗王来自北卑与西戎交界处的原准葛尔汗国,他的国家被北卑、西戎刮分,他才跑到西南的茺凉之地,打出了一片天下,他的后代子孙念念不忘的就是要夺回被北卑、西戎所占土地,重建准葛尔汗国。取名西北部族的本义就是要时刻提醒他的后代子孙不要忘了复国大业。” “你是说西北部族对昌州没有野心?” “没有野心是不可能,但目前他们的最大的敌人是西戎,而不是我们。只要我们允诺许给巴松错优惠的条件,求取他们的军事援助应该不成问题。” “你想干什么?这么大的地盘你还未消化掉,难道还想扩张不成?” “我们现在占的地盘虽大,但这些地方全是地广人稀,交通不便之地,经济发展非常落后。而且此地的居民大多数还未开化,接受能力差,改造他们的思想困难异常,更会严重影响军队的壮大。你来看,”凌云飞将客玉涵拉到地图前,伸手指向昭宁府,“若我们能占据昭宁,进可谋取昌州,退可进军西川,到那时,就完全是另一个局面了。” “以你现在的力量要想夺取昭宁府那是绝无可能,所以你想从西北部族借兵。”客玉涵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昭宁府易守难攻,没有五万人是攻不下来的。然而不知你想过没有——就算人家借兵给你,到时昭宁府一攻下,人家反手一击,灭了你,昭宁府可就是人家的了。” “你说的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极小,”凌云飞微微一笑,“西北部族要想攻占昭宁府,应该不算什么难事,但它为什么不这样做呢?”凌云飞一顿,锵然道:“就是因为它首要的敌人是西戎而不是睿丽王朝,他不想两面受敌。” “不知你的优惠条件是什么?”客玉涵眼珠转了几转,双手一拍,瞪向凌云飞,气哼哼道:“我知道了,你想把金矿作为与巴松错谈条件的筹码,是不是?这里我可要先提醒你一句——你想过没有,你要是真地这样做了,达瓦莲娜非恨死你不可。” “达瓦莲娜知道我夺回了花城,却不回来,分明是没把我放在眼里,我又何必自作多情?她既然对金矿不在乎,我只能理解为她是把金矿送给我了。” “谁说要把金矿送给你了?想得倒是挺美。”一个略显沉闷的声音似乎从地下传来。 “是达瓦莲娜!”客玉涵失声叫了起来。她刚叫出声,已是反应过来,判断出达瓦莲娜是在地下,狠狠一跺脚,恨恨道:“达瓦莲娜,你装什么神,弄什么鬼,赶快给姑奶奶我滚出来,不然要你好看!” “哟!小姑奶奶好厉害呀!您看,我这不是出来了吗。”声音刚刚消失,达瓦莲娜已姗姗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 看着达瓦莲娜风情万种,风摆杨柳般走近前来,凌云飞瞳孔伸张,一股无名的怒火腾地一下从心底窜了上来。方才他说到想利用金矿借兵之时,他突然察觉到屋中隐隐有人发出粗重的喘息声,一惊之下,他的潜意识告诉他这人必与图里海有密切的关系,而且极有可能是达瓦莲娜。因为只有那些人才会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才有可能利用以前的设施偷偷潜到屋内,否则换了其他人从外面偷偷潜近,岂能躲过他作为一个大高手无时不刻向处发散的气机感应圈。正因如此,他才故意说出那样的话以作试探,果然达瓦莲娜没有沉住气,这恰好也证明了他直觉的敏锐。 达瓦莲娜对凌云飞喷火的眼睛视若未见,径自从他的身边走过,款款地坐到椅子上,张开嘴,好象要打呵欠,她的一只莹如白玉的手迅速抬了起来,捂到嘴上。 第126章 “达瓦莲娜,过了这么长时间,你怎么就没长进呢?放着光明大道你不走,偏爱鬼鬼祟祟偷偷摸摸,你这老毛病就不能改一改?”客玉涵气冲冲地瞪视着达瓦莲娜,真想在那张漂亮的面孔上扇上两巴掌。 “哟!妹子说得好轻巧!我若是光明正大地来了,你们会让我进来吗?”达瓦莲娜略显轻佻的声音尖声响了起来,话一说完,她好象想到了什么,笑意盈盈的脸突然现出凄楚之色,声音随之也低沉下来,“妹子呱呱一落地,便被无数人哄着,宠着,要什么有什么,一出门从来都是前呼后拥,自是从来光明正大。哪象我,自小没爹疼,没娘爱,整日滚在一班臭男人中间,无时无刻都要提防别人起坏心,我要是象你一样的光明正大,就是有一百条命也是不够死的。天可怜见,后来好不容易找到生身之父,该有好日子过了吧,哪知,哪知……”达瓦莲楚声音颤抖,眼圈一红,眼泪哗哗地落了下来。 达瓦莲娜又叫又笑,说说就哭,变化之快,真有些让人目不暇接,客玉涵一时之间失了方寸,刚刚想好的尖酸刻薄的言辞再也施展不出,只好愣愣瞧着达瓦莲娜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想看看达瓦莲娜是故作姿态,还是真情流露。然而即使以她过人的观察能力,从达瓦莲娜的脸上也是找不出丝毫破绽,只好用眼睛找上凌云飞,向他求助。 她得到的是凌云飞面无表情的脸以及冷冷的目光。 客玉涵微微苦笑,用尽可能柔和的声音劝道:“行了,别哭了!我叫你姑奶奶成不成?搞什么鬼,一会儿大晴天,一会儿下大雨,真弄不懂你在想什么?” 凌云飞心中的一腔怒火差点随着客玉涵这番话烟消云散——他可真没见过客玉涵这样劝人的,先是给糖,当被劝者还没来得及接过,她却又换上了苦莲,看来客玉涵心念变化之快足已与达瓦莲娜的笑哭转换速度相媲美。 “我生来就是丫头命,哪敢当别人的姑奶奶呀!”达瓦莲娜反唇相讥,当她看到客玉涵的眉毛竖了起来,眼睛大张,忙又道:“我能想什么?自伤身世罢了。父亲刚去世,你们就打上了他财产的主意,我能不伤心吗?” “什么你们?达瓦莲娜,为人要讲良心,大哥打你父亲金矿的主意,那是他的不对,刚才我可是劝他不要这样做,替你说话呢。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连我也带上了?再说了,你父亲可是当着众人的面把全部的财产都给大哥了,他有权处理你们家的一切财产。他若真是白眼狼,会这么长时间不动那金矿的一丝一毫?” 客玉涵犀利的言辞让达瓦莲娜无话可说,只好垂下头。 “行了,玉涵,不要说了。”凌云飞出声相劝。 “不要你管,我还没说完呢。今天不把话说清,我绝不住嘴。”客玉涵瞪了凌云飞一眼,继续说道:“达瓦莲娜,今天你必须把你的所作所为解释清楚——我问你,你既然嫁给了大哥,又不与他同房,是何道理?我再问你,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也是大哥名义上的妻子,你不帮他也就算了,为什么你反而驱动官府来攻击你的丈夫?天底下,有你这样的女人吗。啊!你说话呀!” 达瓦莲娜抬起头,深深地看着客玉涵,淡淡问道:“我说了,你会相信吗?” “只要你说得有理,我自会相信。”客玉涵斩钉截铁,说得甚是坚决。 “那他呢?”达瓦莲娜瞥了一眼凌云飞,问道。 “他?”客玉涵随口问了一句,随即醒悟过来,“你看着办吧,反而他也是你的丈夫。” “那我就说了,信不信且由你们。”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十章金矿~ 达瓦莲娜微微扬起头,一双明媚的眸子仿佛涂上了一层水雾,随着睫毛的扑闪,一滴滴泪水沿着她的脸颊滑落。她从衣袖中捏出手帕,抬起手臂轻拭双眼后,手却忘了放下,似乎在思索着要怎样开口。过了良久,在客玉涵感觉已快不耐烦的时候,达瓦莲娜才想起将手放下,轻启朱唇,缓缓说道:“我师傅巴松错的为人,经过前不久那件事,想必你们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从我记事起,我好象就没见他笑过。他对我只有严厉,殊少关怀,教我武功时,也没有应有的耐心,教了就教了,学会学不会,都是我自己的事。等我渐渐长大,他开始派我东走西奔,做这做那,几乎没有空暇的时间。而且他让我做的事,几乎全是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之事。加之我们师兄弟众多,为了争宠邀功,每每尔虞我诈,互相倾轧,说是师兄弟,实际上与仇人无异。我长期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一颗心不知不觉结上了一层硬茧,除了我自己,我是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的。”达瓦莲娜说到此处,已完全平静下来,她看了看正把目光瞧向窗外的凌云飞,看了看若有所思的客玉涵,又道:“我与你们相处时日不多,相互之间缺乏必要的了解,凭什么要相信你们?你们若是为了我父亲的财产,让我无声无息的消失,我又当如何?我只相信利益共存之下,大家才能和平相处。” 客玉涵嘴角一撇,冷冷一笑,说道:“那你还回来干吗?难道你现在就不怕我们对你不利了?你可不要忘了,你父亲的财产本来就是我大哥的,我们有必要动你的念头吗?” “是吗?我不否认,我父亲是曾说过要把全部财产给他,但他老人家还没来得及这样做,人已不在了。所以我父亲的财产现在全是我的,我完全可以说我父亲当时是犯了糊涂。我要是不认账,又当如何?”达瓦莲娜与客玉涵四目相对,言语间更是分毫不让。 “你不认账,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金矿还有这花城我们可不是从你达瓦莲娜手里夺来的。现在我们跟你谈这件事是给你面子,不知你是不是能明白这一点?我还想奉劝你一句,来到这里,你可要多加小心了,毕竟花城不再是以前的花城。我大哥心慈手软,也许不会对你怎样,但别人要找你清算官兵前来围剿的那笔账,我们也管不着。” “我既然来了,对这一切早有准备,还用不着你来教我!” “是吗?那倒是我多虑了。” 达瓦莲娜把头转向凌云飞,似乎不屑再理会客玉涵,淡淡说道:“林公子,金矿之事,你怎么说?” 随着达瓦莲娜这声林公子叫出口,凌云飞烦乱的心头反而平静许多,绷得紧紧的脸皮柔和下来。他心中暗暗想道:“她叫我林公子,分明是告诉自己她没把自己这个名义的夫君放在心上,有意拉开两人的距离。不管先前的奚蹟言搓合他和达瓦莲娜的目的何在,人家一个女子都不把这桩婚姻放在心上,自己又何必如此执着?从她说出这句话起,她还是她,我还是我,以后她爱怎样就怎样,与自己何干?以后别人要拿两人的婚姻说事,那就让他们说吧,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不怕流言蜚语满天飞。”要知凌云飞自幼少人教导,长大后,更是无暇理会占社会主流的传统伦理观念,所以才会有如此大异常人的想法,若是换了一个人,恐怕是不会这样想的。凌云飞想是这样想了,然而男女之间的事,毕竟不只是抛开社会礼法那样简单,要说他就此之后完全对此事释然却也有些自欺欺人。 “我怎么说并不重要,关键是你和你背后的人怎么说。”凌云飞将湛湛的眼神投在达瓦莲娜那张清丽难言的玉面上,将心中飘飘缈缈的一缕郁闷藏起,淡淡说道。 看着凌云飞那张从容淡定的脸,看着那他深邃幽深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达瓦莲娜心中隐隐有几分失落,酸酸的,不太舒服。然而经过长年与各色人等勾心斗角的淬炼,达瓦莲娜那张脸已形成厚厚的防护层,虽然心中不大痛快,面上却是半点不露。 “人家说了,只要你能保证他们的利益,你自己的利益自会得到保全。”达瓦莲娜嘴角微张,一抹微微的笑意一闪而逝。 “我想知道这保证两个字怎么说?”凌云飞似对达瓦莲娜脸上流露的那不易察觉的得意视若无睹,径自问道。 “这保证上不得台面,只能是口头上的保证。”达瓦莲娜冷冷说道,“他们只能做到这一步,信不信在你?” “是吗?保证这两个字可不是随便说的,如果他们没有让我相信的具体内容,我们之间再谈下去也就失了任何意义,没有再谈的必要了,我想能给我具体保证的人应该不会少吧?”见达瓦莲娜说话已经有了些嚣张的意味,凌云飞心中的一股无名火渐升渐高,虽然他强自克制,但言语中却带出了尖刻。 “是吗?只凭屈屈几座金矿,凭你这点人马,就想与堂堂的西北部族国师谈条件,是你太幼稚,还是我太天真了?”达瓦莲娜脸刷地一下拉了下来,反唇相讥。 “谈成谈不成,是我的事,不劳姑娘您挂心。”凌云飞想到自己一个大男人与刚刚失去父亲的一个小女人作口舌之争,而且这女子还与他有着若有若无的关系,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份,可达瓦莲娜的所作所为,又实在太也让人难堪,不如此,他实是无法出出心中的一口恶气。 达瓦莲娜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眼中除了怒火还有许多令人难以言喻的东西,她嘴角下垂,眉毛上挑,冷冰冰地看了凌云飞一眼,把头转过一边,用出乎人意外的语调低低说道:“我言尽于此,你们看着办吗。小女子曾受过你的恩惠,又是你名义上妻子,你自可高高在上,不拿我当回事,金矿你也大可据为己有,但是你别忘了,我父亲残余的影响还在,我也可以不承认这桩形势所迫下婚事。 第127章 而且那些手撑实权的大人物更不会坐等他们的利益被人拿走,你就好自为之吧。”达瓦莲娜话一说完,迈动脚步,就要走。 “达瓦莲娜,你好厉害呀!连丈夫你也敢休,了不起!”客玉涵手一伸,将达瓦莲娜拦住,冷冷说道:“我到现在才算听明白你的意思了,原来你是嫌我大哥这座庙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菩萨。在你迈出房门之前,我也想提醒你一句,巴松错肯定还在千方百计的找你,我劝你多雇些高手在身边,我只希望你不愿做我大哥的妻子,最好也不要嫁给那个什么什么罕,也不枉我大度一回。” “你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不过我还是要多谢妹子的金玉良言,我会多加小心的。”达瓦莲娜对着客玉涵微微一笑,向外走去,到了门口,她突然回过身后,目光直直瞧向凌云飞,柔声道:“我劝你再好好考虑考虑,人要是自不量力,往往会遭受灭顶之灾的。” 凌云飞深深地看着达瓦莲娜,沉声说道:“我屡经生死磨难,不管困难多大,形势多么危险,也会太放在心上。倒是你要多加小心,你一个女子在众多的虎狼之间周旋,若是走错一步,后果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好自为之吧。”说到后面凌云飞的声音缓和不少,流露出了少许关怀。 达瓦莲娜脸上微微变色,淡淡道:“你是一个奇怪的男人。”说完,转身而去。 “奇怪的男人?”客玉涵喃喃一声,“她怎么不说她自己更是奇怪?” 达瓦莲娜的脚步声,消失不见,远远传来喝问声。 “让她去吧!”凌云飞向外喝道。 “大哥,我真的不明白,你怎么能让她走呢?你就不怕她真地给你弄顶绿帽子戴?要知这里是睿丽王朝,不是我们天南,你真的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凌云飞眼中闪着幽幽的光芒,一张脸在烛光下忽明忽暗,变幻不定,说道:“我在意又能怎样,强扭的瓜是不会甜的,达瓦莲娜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把她怎样?随她去吧。” “也许你应该答应她的条件。我们现在立足未稳,何必再树强敌,下一次,你恐怕没有水淹官军的机会了?” “经过上次一战,那帮官老爷再要发兵可得好好考虑考虑了。短时间内,我自是不想再起争端,以情理推断,他们的想法估计跟我差不多。你等着看吧,不久还会有人来的,到时我们再坐地还钱,就地论价。” “你就这么有把握?可不要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呀!” “太平日子过久了,人是会生惫怠之心的。再说如今的官场已是腐败不堪,除非迫不得已,谁不想过安生日子?” “巴松错呢?还要不要与他谈判。” “也许达瓦莲娜刚才说的是对的,目前时机还不太成熟,再等等看吧。” “大哥,图里海号称富可敌国,你说他的那些黄金都到哪里去了?上次花城失守时,不会被人抢光了吧?会不会藏在达瓦莲娜来时所走的地道里?” “按理说不会,以达瓦莲娜的为人,她岂会做这样的蠢事?” “我们还是找到地道下面去看看吧,也许图里海还没来得及告诉达瓦莲娜也说不定呢。” “好吧。”见客玉涵坚持,凌云飞也有些动心。以凌云飞多年做大盗的经验,又有了达瓦莲娜走出来时方位的指引,地道口很快被找到,一打开地道口,客玉涵迫不急待就要往下跳,凌云飞连忙将她扯住 “不要急,你去把蜡烛拿来,里面有危险也说不定呢。” 客玉涵端着蜡烛,凌云飞当先跳了进去。 地道很长,直通花城城外。两人来回走了数遍,一边走一边细细找寻,并且不断用手敲击两侧,然而令他们失望的是,地道空空如也,连金子的影子都没见到。客玉涵终于死了心。 凌云飞虽然失望,却没有就此放弃。 由于攻战花城之后,每日繁忙,他根本没来得及细想图里海巨大财产之事,得到客玉涵的提醒,以他作大盗的心理,他很容易想到,一个人有了巨大的财富,必然会藏在非常隐密之处,除了藏宝的所有者,一般不会让第二个人知晓,更绝不可能容易让人找到。若非遭遇生死存亡的危机,便是至亲之人,他都不会透露一丝一毫的口封。 “也许图里海还没来得及告诉达瓦莲娜呢?也许花城失陷后,那些人也没有找到呢?”凌云飞当然要往好的一面想。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十一章对决~ 接下来几天,凌云飞抱着侥幸的心里,在图里海的府里翻天倒地,寻找着心中的那一份幻想。客玉涵自是在陪在一旁凑热闹,开始时她倒也兴趣盎然,热情空前高涨,等再过两天,凌云飞便找不到客玉涵的影子了。该找的地方,凌云飞认为他都找过了,却仍是一无所获,凌云飞只能认为黄金要么已被人取走,要么就是图里海大手大脚,将黄金挥霍干净,想象中的大批黄金根本不存在。 心中本来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找不到也是在情理之中。 凌云飞放下这番心事,开始一心一意帮助净饭等人处理行政事务。 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在当时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小事。 大概是因为对外来人天生的排斥及不信任的心理,当地的青壮年加入凌云飞的军队的是少之又少,加起来也不过三四十人。这其中只有五个人分到了驻守铁锁关六骏的手下。在六骏的老六“独狼”与五人之中其中一位的偶然一次谈话中,了解到他父母患病多年,久治不愈,家中贫困潦倒。“独狼”一时动了恻隐之心,陪着那位士兵到了他家——清远县一个小山寨。 “独狼”自小受当时天下第一名医逃禅上人教导,耳濡目染之下,虽然限于资质兴趣,也就学了逃禅上人十之二三的本事,但比之一般名师却也不遑不让,一出手便不同凡响,将那名士兵的双亲治愈。 偏远之地,缺医少药,稍微严重一点病一般只有等死一条路。“独狼”一出手便将两位没有希望的病人治好,一时之间震动四方,找他治病的人络绎不绝。 “独狼”见自己如此受人尊敬重视,只好耽搁几天,治病救人。后来他见人越来越多,已有应接不暇之势,而且他又放不下铁锁关自己的本职工作,便来个脚底抹油,偷偷跑回了铁锁关。 那天,凌云飞来到铁锁关,闲谈中听闻“独狼”说起此事,大喜过望,他马上意识到了这件事情意义的重大——“独狼”无意中已建立起了一座与当地民众沟通的桥梁,而这一点正是凌云飞最是关心的。 “‘天雷’,你们兄弟六人,医术是不是都与‘独狼’差不多?” “老弟,你问这些无聊的事情干什么?难道你还真想让我们兄弟给他们治病?这种事情偶一为之尚可,时间一长,闷也得把人闷死。再说我们兄弟正在抓紧时间训练军队,哪有时间干这个?” “‘天雷’老兄,你不是老跟我唠叨说,嫌手下人太少吗,这可是一次极好的扩张军队的机会。你好好想一想,当地青年为什么不愿加入我们的军队,究其原因,还不是对我们不了解。当你治好了他们的病,借机宣传我们的政策,他们怀着感恩的心情,是不是更能容易相信我们?到时你们再提出加入军队的事,是不是会有更多的人愿意加入?这更是争取民心的大事,在当前的情况下,要比你们训练军队重要的多。” 天雷猛地一拍大腿,大声道:“着啊!这道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老弟高明。” 凌云飞笑了笑,说道:“不是你没想到,而是你根本未往这方面想。” “老弟不用给我脸上贴金,我能吃几碗干饭,我自己心中可是清楚的紧。”天雷摆摆手,略一沉吟,又道:‘飞鹰’、‘闪电’的医术比‘独狼’要强一些,‘暴雨’和‘独狼’差不多,至于我和‘狂风’吗,说不会吧,怎么也会一点,说会吧,恐怕连最简单的病也治不好。“ “那铁锁关的事就交给你和‘狂风’了,其余四人先从清远县开始,以行医为手段,宣传我们的政策,做老百姓的工作。你们要记住一句话‘欲先取之,必先予之。’不可急功近利,更不能轻易暴露你们的真实的意图,要让那里的人们有了医者父母心的印象后,再便宜行事。” 六骏懔然受教。 凌云飞虽然知道凝聚民心所向是一件缓慢艰巨的工作,但一想到已然找到了切实可行之策,事情终于有了转机,长久以来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得以搬掉,暂时让他忘却了达瓦莲娜带给他的烦恼。 回到花城,和净饭、熊适履、萧露说起此事,三人都很是高兴,净饭更是激动地跳了起来。见净饭如此,凌云飞暗感惭愧。先前他心急进取,不顾净饭的反对,采用熊适履之计,着实使用了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然而事与愿违,并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几经思量,他幡然而悟——要想得到别人的衷心拥护,那么你必须也要付出一片真心,以心换心,才是长久之计。阴谋诡计只能蒙蔽人一时,岂是正道?想及此,凌云飞不免觉得有几分愧对净饭。这时见到净饭真心实意的高兴,他不自禁想到,也许只有净饭才是真心从老百姓的角度考虑问题,除了净饭,包括他凌云飞考虑问题的出发点首先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 “只有净饭这种无私的胸怀才是争取民心的最佳人选。”凌云飞心道。 一直谈到深夜,三人才起身告辞。 第128章 凌云飞送三人回来,走到门口,突然心头一跳,一丝不安的感觉从心中升起。 “府里出事了。”这念头一起,凌云飞微一凝神,身形掠起,向里面冲去。刚刚过了中门,凌云飞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从花园里传来,他不由大吃一惊,“这人是谁?好深的内力。”此时已不容他多想,身子起处,冲天而起,直奔花园而去。 过了花园的月亮门,一个灰色的身影映入了凌云飞的眼帘。这身影背对凌云飞而立,似乎正瞧着他面前的鱼塘出神。 “巴宗师,深夜至此,不知有何贵干?”见到这熟悉的身影,凌云飞停住脚步,平静一下心情,沉声问道。 巴松错并不回头,淡淡道:“老衲寅夜至此,别无他意,只是悼念故人而已。” “悼念故人?若巴宗师事先通知一声,在下一定扫榻相迎。您无声无息前来,礼数不周之处,还望海涵。”凌云飞暗暗刺了巴松错两句。 “老衲乃化外之人,自来不会讲什么礼数。”巴松错仿佛没有听出凌云飞话中之意,语气依旧淡淡的。 “原来巴宗师是这样的人,这一点在下却没有想到,失礼了。” “施主年纪轻轻,想不到除了武功不错外,嘴上功夫也这般了得。”巴松错冷冷说道,“上次施主硬接老衲一掌,居然浑若无事,老衲至感钦佩。相见不如偶遇,既然碰到了,老衲正好可以再次领教领教施主的‘大龙卷。’”巴松错说完,慢慢转过身来。 凌云飞心中暗道:“来了!这才是巴松错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想到要和巴松错商谈借兵之事,他连忙正正心,换上一脸庄容,肃然道:“且慢!巴宗师远来是客,且容在下略尽地主之宜,比武之事稍后再说不迟。” 巴松错眼睛一翻,眼中红芒闪动,冷冷道:“这地主之宜老衲可是承受不起,施主先接老衲几招再说吧。”说完,袍袖后甩,身子似被衣袖带起,宛如一片树叶轻飘飘向凌云飞飞来。 凌云飞身子一闪,后退几步,突然哈哈一笑,道:“巴宗师怎么这般心急,你若实在不愿和在下把酒言欢,也得等在下把话说完吧。我现在就住在这里,跑不掉的。” 巴松错一声冷哼,轻叱道:“雕虫小计!想拖延时间你也该找一个好借口。”话音未落,巴松错右手一只硕大的手掌从袍袖中抖出,虚虚一引,向凌云飞当胸击去。 第一次正式单挑名震天下的一代宗师,凌云飞虽然自信自己尚有一搏之力,却也知道取胜之机甚是渺茫。但面对巴松错这样的高手,逃也不是办法,不论从哪一方面考虑,尽全力与巴松错一战,得应该会大于失。 驱逐掉心中的紧张,深呼吸,让身体尽量松弛,眼中的巴松错开始放大,连他脸上那一颗颗细小的黑点在凌云飞的眼中都变成了黄豆大小,巴松错的每寸肌肉每块骨胳的细微变化无不明瞭于心。身体气机感应圈一波波放出,与巴松错护身真气连续碰撞,滋滋声响不绝于耳。 掌到中途,凌云飞双目精光一闪,左拳抬起,右手一搭扣在左手手腕处,与巴松错右掌相对,稳稳固定在胸前,竟似等着与巴松错手掌相接。 从来高手出招都要有蓄势发力的过程,击中敌手之时,正是发力的巅峰时刻。除非你自信内力比对手要高上许多,才有可能采取完全挨打之策。巴松错纵横天下数十年,只有他对别人施出凌云飞这样的招数,还从未有人敢如此轻视于他,今次见凌云飞如此托大,古井无波的心起了一丝动荡,早想好的后招弃之不用,手掌殷红如血,一闪间,已与凌云飞那只他看来甚是刺眼的拳头相接。 凌云飞在巴松错手掌变红时,“螺旋真气”狂涌而出,两股真气盘旋激荡,威力大增。他数次使用此招,真气的运用已是谙熟于心,这次他便想凭借这招与巴松错硬撼。他体内被炙热激起的寒流与巴松错炽热无比的“昊天真气”相接,白色雾气随着产生,受巨大的劲风所激,向四周激射而出。凌云飞蹬蹬蹬向后连退数步,方站稳身形,喉头一甜,一口鲜血险些喷了出来。 巴松错感到手掌仿佛接触到了一块万载玄冰,手掌麻麻的,一瞬间,这股麻麻的感觉竟有沿手掌向内扩散的趋势。他心中大大吃了一惊,连忙潜运内力,将冰寒逼住。 自古热冷相对,冰与火生生相克。他所练的“昊天神功”是天下至刚至阳的功夫,而它的克星正是至阴至柔的内家真力。据巴松错所知,天下只有一个人练有这等功夫,那便是与他齐名的“雪花神剑”金岁寒。 “凌云飞发出的真气如此阴寒,难道他与金岁寒有亲密的关系不成?”此念方生,一转念又自想到:“不对,这小子功夫如此高强,金岁寒绝不可能教出这样的弟子来。” 凌云飞将奔涌的血气压下,心中暗道:“不能这样被动挨打,必须主动进攻!”他采取守势,主要是考虑到他体内的那冰寒之气不能被他随心所欲的控制,面对巴松错威力无边的“昊天神功”,身体内最有效的法宝却使用不上,他当然深自忌惮。然而甫接一招,便险些受伤,迫使他不得不改变了想法。 “大龙卷”全力发动,在刺耳的劲啸声中向巴松错卷去,同时他右拳快速转动,穿透周身气流,向巴松错击去。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十二章惊喜~ 巴松错冷冷一笑,后退。“大龙卷”的威力天下共知,当其鋒正盛之时,他没有必要以硬碰硬。 凌云飞前进的气势威猛无比,巴松错后退的姿态飘如轻尘,一个正面直进,一个倒退,凌云飞竟不能把与巴松错之间的距离拉近半分。 巴松错距离后面鱼塘已不到一尺,他宛如后面长着眼睛,双袖前摆,突然加速,如一支利箭,只一闪已到达了对岸。这鱼塘宽达三丈,巴松错居然借势一跃而过,速度之快实是匪夷所思。 凌云飞骇然,心中道:“好厉害!”震骇之下,雄心斗起,“你能难道我就不能?”身子毫不停顿,尾随巴松错追去。他素来沉镇自持,少有头脑发热时,今次也不知是被巴松错所激,还是冥冥中自有天意,终于犯了一回冲动。 当此时他忘记了巴松错是一个多讲利害,少讲身份的人,忘记了花城是他的地盘,他实在没有必要与一个武功深不可测的高手拼个你死我活的。 巴松错好整以暇,轻喝一声:“小心了!”随手两指弹出。 凌云飞到了鱼塘中间,已然醒悟过来,知道自己犯了大错。然而巴松错已不再给他后悔的机会,两道凌厉无俦的指风带着惊人的热度射了过来。他首先想到了躲,但瞬间便被他否决。以巴松错发指的速度,他躲得再快,又怎及他随手发弹的速度。 “拼了!”身子旋转速度减缓,被旋转气流激起的鱼塘中的水流,如无数利箭向岸边的巴松错射去。同时两手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高速旋转起来,五指微弯,内攒,断然一震,粗约半寸左右的两道气流对着巴松错发出的两道通红的指风而去。招出,身体象一块大石,猛然向鱼塘落去。 巴松错双手微微一摆,看似威力巨大的水滴向四面飘散。他眼见自己的两指被凌云飞随手发出的两道气流消减了大半威势,擦着凌云飞的双肩向对岸射去。心中不由也是暗赞凌云飞了得。 “观乎这小子在昭宁的所作所为,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他出招不拘常理,不但身负‘大龙卷’的绝顶功夫,而且内力又正好是自己功夫的克星,留在世上,终归是一大祸患!”巴松错双目一凝,凌空而起,双掌向落在鱼塘中的凌云飞压去,他对凌云飞深自忌惮,这两掌已是使出了“昊天神掌”的十二成的功夫,力求一招毙敌。 凌云飞方才凌空发招,力道不足,而且他发出的气流较粗,力道相比指风实是不可同日而语,根本无法完全抵消巴松错“烈阳指”的力道,被两道热流擦肩而过,虽然由于体内寒流的作用,没受内伤,但肩头被灼烧的外伤着实痛得厉害。还未等他从疼痛中解脱出来,掌风又至,随掌风而至的热风转眼间已把他的头发、汗毛烧焦,鱼塘中的水汽冲天而起,将他包围,只看这威势,巴松错这两掌的威力可想而知。 大吼一声,双拳急冲向上,向巴松错的双掌迎去。 巴松错双掌重重击下,随即借着凌云飞的拳风,身形曼转,退到对岸。 此时府中已乱成了一片,喊叫声不绝于耳,无数的火把闪耀,向这里闪来。 巴松错暗暗叹息,向着雾汽弥漫中屹力不倒的凌云飞望去。 “在我这双掌全力一击下,是死是活,就看你的造化了。”巴松错身形飘起,闪了几闪,跃出墙外。方才掌拳实实碰撞,那股阴寒之极的气流已然侵入了他的双臂,再动手,实有不便,他只好退走。 凌云飞双拳方出,猛感左拳疼痛难当,远过方才双肩带给他的疼痛,他这时才醒悟过来,先前与巴松错硬拼一招,他的左掌已然受伤。幸亏他身体的忍耐力远超常人,拳速不减,向双掌迎去。 拳掌相碰,凌云飞体内寒流自发向透过双拳传到他体内的热流奔去。然而此次他正面相迎巴松错全力发出的两掌,力道猛烈之极,力道比之上次击中他肩头的一掌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竟以势不可挡之势冲过寒流的重重阻击,向下涌去。 凌云飞只有调动身体内的全部真气与之相抗。 第129章 幸亏他停在水中,而水本身就是火的克星,无形中消减了巴松错“昊天神功”的几分威力,否则短时间他体内产生的寒流不足以平息窜入体内的热流,非把他烤成干尸不可。 身上的全部衣服全都化作了灰烬,身体周围的水竟沸腾起来,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响声,正当他感到体内如沸之际,四周的冷水不断填充过来,周围水的温度开始降低。凌云飞身体周围的水温度稍降,他体内热流又开始向外发散,导致周围的水又沸腾起来。于是池塘内外围的水与他身体周围的沸水不断进行对流,不断进行交换,一点点吸收着他体内的热量,不停与凌云飞体内寒流内外夹击,对抗正在他体内乱窜的热流。 当凌云飞迷迷糊糊,昏昏沉沉之际,他的两脚越陷越深,渐渐已至膝盖。 此时鱼塘已被水雾完全笼罩,除了沸水声响,赶到的众人已无法看到凌云飞的面目。 客玉涵喝止了想下水的府中护卫,尽管她也是心急如焚,却也知道在不了解真实情况的条件下,绝不能打拢了凌云飞。 被水雾包围的凌云飞身上的红色开始减退,随着几口鲜血的喷出,他开始恢复神智。他强忍痛苦,调动体内的寒流与热度减弱不少的热流相抗。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那仿佛每个汗毛孔都宛如被烧得通红的钢针所刺般的痛苦终于消失。神经一松,再也支持不住,扑通一声,倒进了水中。 等凌云飞再次醒来时,除了双手,肩头的疼痛外,他只感全身精气勃发,甚是舒适。肚子不合宜地叫了几声,提醒他腹中已是空空了。 客玉涵斜卧在他身体的一侧,鼻息沉沉,睡得很是香甜,显然是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凌云飞刚一动,客玉涵已然醒来。 看了看凌云飞的气色,摸了摸凌云飞的额头,客玉涵脸上的忧色消失不见,露出了如适重负的笑容,柔声道:“你已经昏睡三天了,急死人了。饿了吧,我去给你端稀饭。” “昏睡了三天?”凌云飞瞪大了眼睛。 “可不是!把人都急坏了!那帮人每天都要来看你几次,都为你担心呢。” “没发生什么事吧?” “你就放心吧,一切都好。”客玉涵跳下床走了出去。 凌云飞端起碗,突然发现自己的双手、手腕布满了无数的黑点。他的手一颤,碗险些掉到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他放下碗,伸双手去摸脸。 客玉涵抿嘴一笑,说道:“你就省省心吧,你的脸没事,就是双手胳膊布满了黑点。” “那就好!那就好!要让我跟巴松错一样,可让我怎么见人。”凌云飞终于明白了巴松错身上黑点的来由:定是他练功之时,一不小心,引发内火所致。 “这个老和尚能抵过内火焚烧这道关卡,躲过了走火入魔的危机,真是不简单啊。” “大哥,你想不想吃鱼啊!” “吃鱼?”凌云飞直直看着客玉涵,一脸诧异。 “鱼塘中的鱼全被煮熟了,你想吃,现成的。”客玉涵忍不住哈哈哈笑了起来。 凌云飞一脸尴尬,伸手去掐客玉涵的嘴:“你这个丫头,竟敢调笑老公,招打。” 客玉涵闪过一边,突然止住笑声,脸上现出担心之色,问道:“大哥,你的小腿和脚变成了黄色,我洗了好几遍,只是让颜色稍稍淡了些,却无论如何也洗不掉,不知是怎么回事?你不会是中毒了吧?” “是吗?”闻听此言,凌云飞的心猛然跳了跳,他微合双目,尽力回想双腿踏入淤泥中的情形。初入鱼塘,他的双脚一下子陷入了淤泥中,后接巴松错一掌,双脚下陷,开始时好象很软,后来……后来………似乎是坚硬非常,再后来好象又软了些,不过好象也不是很软,因为他隐隐约约记得双脚那时仿佛下陷得很慢。难道会是………凌云飞双耳隆隆轰鸣,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双眼放出炽热的光芒。 “大哥,你怎么啦?你没事吧?”客玉涵急急追问一句。她直直盯着凌云飞的眼睛,双目呆呆固定,似乎在片刻之间已是神游物外,然后她突然间跳了起来,双臂张开,将凌云飞抱住,将嘴紧紧贴在凌云飞的耳朵上,疾快地问道:“图里海的黄金该不会是埋在鱼塘下面吧?这个老家伙能想到将黄金埋在那里,我真是佩服死他了。不过大哥你是不是太幸运了,要知道幸运不会永远伴随一个人的。” “省省吧!你这丫头哪里来这么多的杞人忧天,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 “现在我们就去看看鱼塘下面是不是有黄金?”客玉涵接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了深夜是不是会更合适些?你难道想让达瓦莲娜找我们的麻烦?” “哟!我倒了这点了。那你说我们现在要去做什么?” “我们现在就去看看鱼塘是不是够大,看看图里海埋的黄金是不是够多。要知道,黄金越多,我们在这里便能站的更稳。” “那就快走啊!” 当天深夜,凌云飞和客玉涵偷偷去了鱼塘。凌云飞脱了衣服,跳了下去。先用脚细细感知,走不多远,突觉脚下硬了起来。凌云飞潜远内力,让双脚下陷,当感到稍软时,他双脚连踏,将尺许方圆之地,剥去了坚硬的外壳。然后,潜入水中,等他再次站起身时,双手之中抱着一块长半尺宽四分之一尺厚达寸许,隐隐发出昏黄光泽的长方形之物。客玉涵险些惊叫失声,连忙用手捂住嘴。她虽然生在帝王之家,但如此巨型黄金砖也是初见,一块怕也有二十余斤。看这鱼塘大小,哪怕就是一层,那也是极大的数目——若是再多几层,该会是一笔多么大的财富,这个图里海简直是一个大大的富豪。 凌云飞小心翼翼地托着这块大金砖,心潮澎湃不能自己。他张开嘴,双手上举,便想大声狂呼,以发泄心中的兴奋。随即他便醒悟过来,连忙用牙齿咬住嘴唇。他涉水到达岸边,将金砖交给客玉涵,返身回来,在取金砖的位置,接连取出一块,再住下就是淤泥了。凌云飞在鱼塘四面走来走去,用脚感知黄金所铺的大概面积,他粗粗估计了一下,整个鱼塘的黄金若是均匀按二层码放,总量足足达五万斤之巨,想到这点,凌云飞完全惊呆了。 五十万两黄斤,按市价折合成白银,差不多有一千万两,大概相当于睿丽王朝全年岁入的五分之一,这可能吗?小小一个图里海,虽然被朝庭封为五品官,然而他弃其量也不过相当于一个小小的县令而已,就是把那五座金矿中所有的黄金都挖出来,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数目吧?再说了,钱可以通神,他有这么大一笔巨款,若是上下活动打点,就是当昌州知州也应该很容易吧。若是请武林高手,成百上千还不是招之即来,何至于被人暗算。 凌云飞想不明白。 请继续期待《再世风云》续集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一章远谋~ “老哥,不要再犹豫了。难道你忍心看着咱们燕家的天下被他毁掉吗?”燕骥遥一双热切的目光投到燕兆男的身上。 “我总觉得事情远没你所说的这样严重。不就是发行纸钞吗,历朝历代,曾有过不少发行纸钞的,哪一个是因为发行纸钞丢掉政权了?国库空虚,他这样做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吗。” “老哥呀老哥,你向来睿智练达,这次怎么就糊涂了呢?发行纸钞,原是没错,可他象这样未经详尽调查,对国家的经济形势几乎一无所知,便胡乱地做决定,拼命增发,而且他居然还严令禁止金银铜钱流通,是不是太过份了?想必你也知道了,这纸钞才发行几天那,已经贬了一半值了,长此以往,老百姓还要不要活?先前他将各级官员经营的生意全部收回朝庭有,得罪了普天下的官员,现在他变本加厉,又把全天下的百姓得罪了。你说象他现在这样,谁劝也不听,只听那个佞臣南宫峻的。如若任他再折腾下去,用不了多久,这天下还会姓燕吗?还会吗?”燕骥遥越说声音越大,越说越激动,到后来已是气愤填膺,眼圈一红,眼泪险些流了出来。 “但是他毕竟是正统皇位继承人,是我们的亲人,我即使忍心下得了手,又能侥幸得手,不知你想过没有,我们能控制得了朝中的形势吗?现在本来就是多事之秋,若是因此导致天下大乱,你我还有何面目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燕骥远表情变换得好快,转瞬间眼中已是寒光闪动,冷冷说道:“我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岂会鲁莽行事。我们兄弟这么多年相知于心,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一清二楚。” 燕兆男站起身来,在房中踱了起来,显然他心中纷乱非常,犹豫不决。 “我明天再进宫,以死劝谏,我就不信他这个皇帝会分不清轻重,万一他幡然醒悟,你也用不着再为这些事烦心了,不管怎样,只有朝局稳定才是天下之福。”燕兆男瞧向燕骥遥,目中神色坚决如山。 “我从中州一回来,已经劝过他两次了。看他恼羞成怒的样子,我想要不是他还有几分顾念我是他叔叔的话,他已经把我推出午门问斩了。难道你的话比我还管用,我劝你还是省省心吧,他绝不会听你的金言良言。该做的我们已经做了,我们对得起他!” “对得起他?你别忘了,他是君,我们是臣,你既已起谋逆之心,说得再是冠冕堂皇,受伤害的总会是他这个皇帝,我们对他不起。” 第130章 燕兆男双目一张,显然对燕骥遥的话不太赞成。 “既然你这样说,那是根本不赞成我的提议了。那好,我成全你。你把我绑入宫中,送给燕子,可算是大功一件。”燕骥遥双手一背,一副任人宰割的架势。 “我是那样的人吗?”燕兆男淡淡道,“我知道你看着天下乱糟糟的情况,心急心焦,恨皇帝不争气。你恨铁不成钢,全是为天下着想,即使有错,那也是方式不对,我又怎会怪你?但是我想说,只要我们还有一线希望劝他改过,就不能放弃。你说的那步棋,能不下就不下。朝庭发生内耗,总会元气大伤的,而几乎体无完肤的朝庭,经不起大折腾了。”燕兆男经过一番考虑,显然已将厉害得失看得非常清楚,说出的话在情在理。 “你总是对的。好吧,今天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咱们就再等等看。”燕骥遥脸上的失望一闪即逝,说话时神色甚是平和。 “你能想开那是最好。”燕兆男听闻燕骥遥放下了屠刀,大感欣慰,“我们兄弟好久没见了,今天要好好聚一聚,喝他几杯。来人那,弄几个小菜。” 燕兆男以死劝谏,果然如燕骥遥所料,碰了一鼻子灰,被纯宗皇帝骂了个狗血喷头。幸好,皇帝还未糊涂到顶,知道燕兆男目前还是他身前的一堵墙,遮风挡雨还少不了他,拆不得,否则他岂能容燕兆男在他面前说三道四,对他指手划脚。 燕兆男再一次悻悻而回。这已是他多少次劝谏皇帝,又多少次被皇帝用冷言冷语挡了回来,恐怕燕兆男自己都说不清了,他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 然而事情远未结束。 过了几天,几个忠直的御使联名上书,要求皇帝废除纸钞,重新起用凌治方,结果他们远不如燕骥远、燕兆男幸远,为首的两人被斩首抄家,余者免官发配。自睿丽王朝开国之初,就定下御使闻风言事,劝谏无罪的规定,然而到了纯宗皇帝这里,这些规定全成了摆设。 未过多久,开国名将秦动云的嫡系子孙,驸马爷秦剑民之父左都御使秦甬祥仿效古人抬棺进谏,犯上直陈,触了燕子的龙须。盛怒之下,纯宗皇帝将这位亲家,投入了天牢。秦甬祥是当世大儒,学问忠直名声震天下,纯宗皇帝一向对他甚是敬重,这次因为他阻碍皇帝发财,终于被皇帝冠上了沽名掉誉,假道学,伪君子的头衔。 文渊阁大学士仇百川,工部尚书陆安泰皆是天下名士,又都是秦甬祥的至交,自是不能任秦甬祥蒙受不白之冤,两人上殿为秦甬祥求情,每人被罚俸三年,屁股被打了二十大板。皇帝打大臣的板子,古来罕见,想来是这两人的行为把纯宗皇帝气糊涂了。 皇帝冲动之下,亵渎天下名士,一下子几乎得罪了全天下的读书人。 燕纪香跌座蒲团上,双眼微闭,静静地听无为道长讲述道家经要。 无为道长看着燕纪香一副心如止水的模样,虽然嘴上说个不停,心中却是暗暗叹息。 “施主尘缘未净,却整日耽搁在道家的清静无为之中,贫道思来思去,还想再奉劝你一句,‘大道在天,小道在心’,只要你心中有道,又何必执着于这等形势。”无为道长将一段“道德经”讲完,看着面前雍容华贵的燕纪香,温声相劝。 “天生万物,道出万法,万法皆归于一元。形势是什么,只不过是人心的表象罢了,道长又何必执着呢?” 无为道长笑了起来,双手合什,念了一声无量天尊,始道:“一元复始,而后化万元万象。这熙熙攘攘的大千世界是个万花筒,你随意拈出一枝,那都是一种缘份,一种心情。天下乱象虽起,但乱的最终目标始终是走向一元的。你出身皇家,金枝玉叶之身,又正是丰华正茂之时,要什么有什么,整天憋在道观之中,辜负了大好年华呀。”无为道长一副惋惜的语气。 “老神仙道法高深,晚辈钦佩在心,每次聆听你的的教诲,晚辈都是受益不浅。现在晚辈一心向道,别的事是再也不放在心上了。” “可怜弱质皇家女,偏偏意去红尘外。”无为道长漫吟一声,飘然而去。 燕纪香瞧着无为道长离去的背影,眼中神色复杂,轻轻一声叹息,一脸落寞之色。 *** 燕骥遥将书放下,沉声吩咐:“让他们进来吧。” 随着脚步声响,两个黑衣人并肩走了进来。 “见过王爷。”来到近前,两人跪倒磕头。 “起来吧!”两人弯腰爬起,恭恭敬敬地肃立一侧。 “都安排好了吗?”燕骥遥淡淡问道。 “王爷但请放心,属下按您的安排,全部准备就绪,就等您吩咐了。” “那就好。你们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是!”两人小心翼翼,倒退出门。 *** “什么?皇帝要御驾亲征?”燕兆男一脸不可置信之色。 “奇怪吗?国库里虽然空空如也,但内务库的银子现在可是多得很,足够打一仗了,皇帝在深宫也呆腻了,出去散散心,有何不可?” “打仗岂是儿戏?一国之君如此轻易深入险地,这不是拿天下开玩笑吗?” “开玩笑?皇帝可说了,我这当皇叔的能指挥军队打败云鹏,小小的郎碧空又算什么?——‘朕的玩物而已’,这话是皇帝亲口对我说的。” “你的意思是说,皇帝决心已下,再无转寰的余地了。”燕兆男虎目放光,身子微微颤抖。 “皇帝自视甚高,哪里会把我这个皇叔放在眼里。在他的心目中,我能打败云鹏,他要击败郎碧空还不是小菜一碟。该说的话我可是都说了,奈何他根本听不进去。睿丽王朝危矣!” “云鹏怎么能跟郎碧空相比。云鹏手下只是一帮乌合之众,郎碧空所统率的可是能征惯战的虎狼之师,尤其他的得力手下李天涯足智多谋,精于用兵,就连凌治方都说他是难得的将才。兼之净州之役刚刚结束不久,郎碧空手下士气正盛,出兵时机不对呀,更遑论亲征。他、他、他……怎么就这么精涂呢?” “有什么办法?谁让他是皇帝,我们都得听他的。他想过一把作为一个真正军队统帅的瘾就让他过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到时,我们帮他收拾乱摊子就是了。”燕骥遥平静地说着,显得甚是疲惫颓丧。 “可你想过没有,此战若败,朗碧空必然趁势直蹈京州。收拾乱摊子?京都保不住,你拿什么收拾?” “大不了迁都中州,半壁江山还是能保住的。” “中州正处在云鹏的威胁之中,而中州大旱已达一年之久,百姓民不聊生,盗匪四起,岂是都城的适宜之地。不成!我们绝对不能任他再胡作非为下去了,必须想办法阻止他。”燕兆男狠狠一跺脚,脚下的一块方砖被他踏成粉碎。 “阻止他?老哥你说的倒是轻巧。要能阻止,我早就阻止了。”燕骥遥哂然一笑,“我现在已是心力交瘁,管不了那么多事了,随他折腾吧。反正龙椅他坐着,坐不稳,怨不了别人。我们何必操那么多的心呢。”燕骥遥话说起来有气无力,显然已对纯宗皇帝不抱任何幻想,“老哥,我劝你也少操这份心,既然管不了,咱就不管,还乐得清闲呢。” “这可不象是你燕骥遥说出来的话。”燕兆男冷冷说道,“怎么说你也是亲王,是皇帝的亲叔叔,你怎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帝往火坑里跳?前几天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叔叔?他要真是把我这个叔叔放在眼里,岂会把我的话当作耳旁风,不!是当作毒药。”燕骥遥突然暴发,大声咆哮起来,“如今我这个叔叔在他的眼里已是碍手碍脚,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不想我出现在他的眼前,我又何必自讨没趣。难道我就这么贱,一片好心任他践踏后,非要把脸、身子也送上去任他踩,任他作贱。不错!他是君,我是臣,但他也得把我当人啊。他不把我当人,那他是什么?” “好了!消消火。我们现在都需要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应对之策。”燕兆男见燕骥遥如此激动,连忙劝说。 “要想你想,我现在已是黔驴技穷,再也没辙了。” “不是你说的吗?他不想当这个皇帝,我们就换个人来当。”燕兆男双目射出森森寒光,说完紧紧闭上了嘴。 “我说了,可是老哥不同意,我又有什么办法。你也知道,我一向是敬重老哥你的,做大事,若没有你老哥掌舵,我一个手无扶鸡之力的文士,能做成什么?” “那好!你尽快安排,就按你几天前所说行事!”这几个字一个个从燕兆男的嘴里迸出来,带着深深地寒意,屋子里的一切仿佛都被冻结了。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二章惊变~ 燕骥遥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双目中寒意逼人,冷声道:“笃箴,你们卫大人都准备好了吗?” “回王爷,现在已是万事俱备,就等您一声令下了。” “好,那就好,回去告诉你家大人,叫他一切小心行事。”燕骥遥绷紧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得令!”卞笃箴行完礼,转身大步而去。 “武大人来了吗?” “王爷,武大人已来多时,正在南厅相候。” 燕骥遥略一沉吟,说道:“李先生,你随本王去见武大人。” 方才答话的一位白净面皮的中年文士,躬了躬身,恭谨说道:“卑侄遵命。” 一位身材矮小,满脸络腮胡须,左颊一道深深刀疤的壮汉正在南厅中走来走快,看他抓耳挠腮的架势,显然是等急了。 第131章 “武将军,等急了吧?”随着话音,燕骥遥不慌不忙地走进厅中。 “王爷,卑侄给您见礼。”姓武的将军甩了甩马蹄袖,要跪倒磕头。 燕骥遥抢上前去,双手将他拦住,温声道:“将军不要多礼,请坐下说话。” “卑侄还是站着吧,这样王爷吩咐起来,我也好动作快些。” “这么多年了,你这急脾气怎么就是改不了。来,先坐下喝杯茶,这可是我从江南带回的顶尖茶叶,你尝尝。”燕骥遥微微含笑,一脸从容自若。 “王爷,你行行好,快些吩咐吧。你再不说,非把卑侄憋死不可。”姓武的将军瞪大了眼睛,里面全是迫切渴望之色。 “将军是禁卫军统领,执掌京畿,应当对南城郊外健锐营的情况很熟悉吧?” “健锐营的统领霸尔升是南宫峻的人,很不好打交道,俺老武一直看他不顺眼,与他谈不上什么交情。不过健锐营的三万人马可是满员的,那霸尔升虽然是个马屁精,领兵打仗却也还有一套,所以健锐营的战斗力还是很强的,不太容易对付。” “是吗?不知比你起你的禁卫军来如何?” “卑侄的禁卫军共有八万人马,是精锐中的精锐,健锐营自是不能与之相比。” “可我听说禁卫军副统领吐叶浑一向与你不合,禁卫军左军你一向指挥不动,不知实情是否如此?” “不错!这全是皇上的平衡之道。让我们这些手掌兵权的互相牵制。” “武将军,吐叶浑就交给你了。事发后,你一定要把京师的局面给我稳住。” “王爷,您就放心吧,卑侄若出半点差错,您割下我的脑袋下酒。”姓武的将军一拍胸脯,信誓旦旦的打保票。 “本王的身家性命全在武将军身上,还望将军成全。”燕骥遥拍拍姓武将军的肩头,一脸殷切之情。 “卑侄定当不辱使命!”姓武的将军单腿跪下行礼。 看着姓武将军离去的背影,燕骥遥若有所思。 “王爷,凌治方大人拿着你的令箭,就要动身前往键锐营了,你不去见见他?”肃立一侧的那位李先生在旁轻轻提醒了一句。 “他办事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对了,我让先生给那三个小家伙壮壮行色,先生该不会忘了吧?”燕骥遥脸上挂着奇特的笑意,显然对这件事甚为重视。 李先生若无其事地一笑,淡淡道:“王爷您就放心吧,我陪他们三人每人干了三大杯,他们三个还意犹未尽呢。事成之后,奴才保证您再也不会见到他们了。” “那就好!那个丫头呢?她还能派上大用场,你可要把她完完整整的交给我。” “她此时不在金元道观,就在家里,跑不了的。”李先生低垂下头,不敢让燕骥遥看到他脸上的暧昧表情。 “在家还好说,要是在金元道观可是有些麻烦,那个老道我们现在还招惹不得。”燕骥遥深深地看了一眼他的得力手下,语气中有些担心。 “她的老子犯了弑君大罪,普天之下,没有人能包庇得了她。”李先生冷冷一笑,声音中带着笃定的味道。 “那个丫头人很识大体,才智非凡,看起来虽甚是和蔼可亲,但性情却很是刚烈,你一定要多用些心思,要确保她的平安。”燕骥遥眼睛中闪过一丝炽热。 “那个丫头倒还好说,只希望燕兆男此行不要出什么变故,他可是我们最重要的一个棋子,牵一发而动全身那。” “是啊,我们现在万事俱备,就等他‘惊雷轰顶’的一击了。” *** “皇上,以奴才之见,在这个时候,你还是不见燕郡王为好。”南宫峻脸上略有忧色,出言相劝。 “他不就是想劝朕不要领兵出征吗?我不听他的就是了。不见总是不好的,他怎么说对朕还是一片忠心吗。” “不过……”南宫峻欲言又止。 “好了,朕两句话就把他打发走了,朕意已决,岂是他阻挡得了的。”纯宗皇帝有些不耐地瞪了南宫峻一眼,随意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 燕纪香今天不知如何就是静不下心来。心头烦乱,起伏不定,无为道长讲什么她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施主今日心性不定,一颗心似乎没在道观里,不如今天咱们就到这儿吧?” 燕纪香有些愣冲,问道:“老神仙您说什么?” 无为道长微微一笑,说道:“今天这道家经义老道就不讲了,你跟老道说说你父亲最近在忙些什么?” 燕纪香苦苦一笑,脸上尽是苦涩之意,说道:“他还能干什么,整天忧国忧民呗!” “忧国忧民有什么不好,你不也是整天如此吗?”无为道长说到忧国忧民,脸上不期然挂满了沉重。 “我生在皇家,眼看朝庭江河日下,一日不如一日,自是忧虑满怀,奈何我是女儿身,有力无处使,只能当一个看客。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就是男儿又能怎样,我爹爹他对皇上忠心耿耿,可皇上几时拿他当回事了,充其量只是把他当作一名顶尖的一流侍卫罢了。皇上现在只听那个南宫峻的,别人的话在他来说只是轻风过耳,一句也听不进去,可怜爹爹他屡次劝谏,屡次受辱,我这作女儿的真是替他不值。” “你的意思是说你的父亲今日又进宫去了?”无为道长脸色一变,看上去神色颇为不安。 “道长,怎么了?我爹爹他不会有事吧?”燕纪香见无为道长这般神色,心中微微吃了一惊。 无为道长摆摆手,说道:“没事,皇上现在还不敢把你的爹爹怎样。只是……”无为道长话未说完,蓦然一位一身戎装的四品武官冲了进来,人还未站稳定,已是急急叫了一声:“祖师爷,大事不好!” “衍冲,慌慌张张做什么,来!见过燕郡主。”无为道长声音甚是慈和,对于名叫衍冲武官脸上的惶急竟似未见,然而他的声音中却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那位名叫衍冲的武官未等无为道长话说完,脸上已是平静了许多。 “见过郡主!”叫衍冲的武官乍见燕纪香,眼睛一亮,随即似乎不经间露出一丝怜悯之意,他怕燕纪香看见,迅速低下了头。 燕纪香眼睑微垂,淡淡道:“将军多礼了。” 无为道长站起身形,向武官招招手,“衍冲,来来来,有话出去说,不要妨碍了郡主。” “是!”衍冲恭敬地答应一声,随着无为道长向外走去,走到门口,他忍不住回过头,向燕纪香脸上瞧去,不成想燕纪香正自愣愣地看着他,两人目光一触,衍冲赶紧转过身,急急去了。 “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惊艳?这样的眼神自己可是看得太多太多,这次却是有些不大象,那是什么意思?”燕纪香心中惊疑不定,一时间愣愣出神。 “施主,祖师有请。”旁边有人轻声叫道。 燕纪香身子一颤,醒过神来,抬头看向眼前那张稚气未脱的脸,问道:“元初,你来干什么?” “师祖有请施主前去见他。”元初与燕纪香目光一触,赶忙低下头,燕纪香逼人的容光,让他不敢平视。 “带路。”燕纪香从蒲团上起身,跟着元初向外走去。 穿过重重叠叠的门户,走到一外观残破不堪的禅房外。 到达门口时,元初悄无声息地退下,燕纪香一个人进入了房中。 燕纪香一眼看去,只见无为道长正自站在房中央,脸色惨白,看着她的眼神充满怜惜,充满慈受。 一种不祥的预感冲上心头,燕纪香身子晃了晃,连忙用手扶住墙壁,沙哑着嗓音问道:“老神仙,出什么事了?我爹爹他……” “你爹爹他没事。”无为道长摆摆手,打断了燕纪香的话,“只是他试图行刺皇帝,被大内侍卫围攻,他带伤杀出重围,现在不知去向。” 燕纪香的脸在瞬时失去了颜色,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我爹爹对皇上一片忠心,怎么会行刺皇上呢?不可能!” “你爹爹行刺皇帝的事,现在全京师都传开了,方才衍冲偷偷越墙而入,就是为了向老道告之此事,他是禁卫队头领之一,焉会信口雌黄。” “我哥哥呢?他现在在哪里?”燕纪香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无为道长。 “你的兄长和你的两位师兄大清早就出城去了,你难道不知?” 燕纪香摇摇头。 “老道已派人去找他们,你不用担心,现在老道担心的倒是你。” “晚辈怎么了?”燕纪香心神一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诧异问道。 “你的爹爹犯了谋逆大罪,自是把你迁连在内。你到老道这里来,可不是什么秘密之事,也许他们就要找上门来了。” “晚辈绝不会连累老神仙的,他们来了,您就把我交给他们。”燕纪香完全镇定下来,淡淡道。她自来相信自己父亲的武功,料想这事即使是真的,她爹爹突出重围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再听说兄长也不在城中,不由放下心来,恢复了神智。 “老道自小看你长大,把你当作自己的孙女一般,怎能眼睁睁地看你被人抓走。”无为道长柔和的目光罩到燕纪香的身上,推开脚下的蒲团,“来,跳进去,没有我的话,你绝不能出来。” “若是连累了您,晚辈可是百死莫赎。”燕纪香坚决地摇了摇头。 无为道长呵呵一笑,说道:“你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老道门徒遍天下,又略有些薄名,没有人敢把我怎么样的。” 第132章 燕纪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给无为道长磕了三个头,一句话也不再说,跳进了蒲团下的地洞。 无为道长静静地看着燕纪香磕头行礼,并不阻拦。待燕纪香跳下,将蒲团恢复原位,盘膝坐在上面,闭起了眼睛,两行泪水不知不觉沿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三章避难~ 洞里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燕纪香只觉身下触手柔软,似乎铺着一层厚厚的干草。她想四处走走,用手探一探洞内的情形,然而一想到无为道长那柔和仁慈的目光,想到他为了她甘冒奇险的恩情,又放弃了这颇为诱人的念头,老老实实坐了下来。 洞内很干燥,并不显得憋闷,显然有很好的通风系统。燕纪香闭起双眼,只觉嗓子干干的,心脏蹦蹦蹦越跳越急,紧握的手掌湿润润、粘乎乎,很是不舒服。几缕头发垂了下来,她用手往上一抹,才发觉额头上也是湿淋淋的,原来不知何时汗水已流到了面颊。 上面突然传来说话声,闷闷的,她勉强能听到有人在大声叫嚷。 “我师祖正在闭关,不能打扰,任何人都不能见他。”一个尖尖的嗓音叫了起来,正是带燕纪香来此的元初。 “老神仙德高望重,要是在平时,我们绝不敢轻扰他老人家清修,但今日事非寻常,还望道长能体谅我们的苦衷,给通禀一声,我们也好向上面交差。”这是一个低沉地声音,燕纪香隐隐听得耳熟,一时间却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能不能交差是你们的事,惊扰了我师祖的清修,他老人家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这责任你们承担得起吗?” “小道士,别给脸不要脸,你不通报,难道我们就进不去吗?”一个粗豪的大嗓门恶狠狠地出语威胁。 “不得对道长无理,”低沉地声音再次响起,“道长,你还是进去通禀一声吧,这样僵持下去,对我们大家都没有好处。” “元初,让他们进来吧。”无为道长柔和的声音响起。 “你们进去吧,若是我的师祖出了什么意外,你们就等着瞧吧。” “你们都留在外面,你你你和我一起进去。”低沉嗓音的人发布命令,看来他是这批人的首领。 门吱呀呀响过,轻重不一的脚步声从上面传来。 “小人等身负皇命,不得已打扰老神仙,敬请恕罪。”低沉嗓音的人想来正在鞠躬行礼。 “有什么事,你们就说吧。”无为道长的声音甚是平和。 “小人等奉命前来擒拿弑君逆贼之女燕纪香,还望老神仙行个方便,将此女交给我等。” “燕兆男自来对皇帝忠心耿耿,怎么会弑君呢?你们不会是假传圣旨吧?”无为道长的声音中充满惊讶和疑问。 “这种事就是给小人三个脑袋小人也不敢瞎说呀,道长若是不信,请看小人手中这道手谕。” “不必了。”无为道长说完,上面突然沉寂下来,良久无人说话。 “道长既然相信小人说的是实话,还请把燕纪香交出来吧。”低沉嗓音沉不住气了。 “若是你们早来半个时辰就好了,可惜她现在已经不在这金元道观中了。” “喂!老道!蒙谁呢,我手下的弟兄们不眨眼地盯着你这道观进进出出的行人,就是一只苍蝇飞出去,也别想瞒过我们的眼睛。我劝你还是赶快把人交出来,否则要你好看。” “放肆!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快向老神仙赔礼!”低沉嗓音之人冷冷地喝道。 “无妨,这位施主说话爽直,正对老道的胃口,”无为道长对无理之言似乎是不以为意,“金元道观就这么大,施主如不相信老道之言,尽管搜吧。”略微停顿,无为道长又道:“元初,告诉你的师伯师叔师兄师弟们,大人们正在执行公务,他们不得无礼阻拦。” “那小人就不客气了,小人等失礼之处还请老神仙海涵。” 燕纪香闻听这些言语,不自觉摒住了呼吸,稍稍恢复了正常的心跳又迅急起来。 脚步声逐渐远去,燕纪香心头一松,就在此时上面传来几声干咳,她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老神仙,老神仙……”低沉嗓音轻轻呼唤几声,无人做答,上面又恢复了平静。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燕纪香头脑空白一片,什么也不想,木木地坐着,就在她感觉快要窒息,浑身酸软的时候,又有脚步声传来,有人大声报告:“李大人,没有找到。” “原来此人姓李。”燕纪香迷迷糊糊地想,突然她脑中一闪,“姓李,嗓音又这么熟悉,莫非是燕叔叔的得力手下李百彦?怎么会是他?难道……”燕纪香脑袋嗡地一声,身子一晃,险些摔倒。 燕骥遥那张亲切的面宠在燕纪香眼前跳来跳去,渐渐模糊不清,她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大声叫喊:“不会的!不会的!燕叔叔怎么会派人来抓我呢,一定是这个姓李的自作主张。”然而随即又有一个声音跳了出来:“为了争权夺利,兄弟阂墙,父子成仇的事在皇家就如家常便饭一般,在生死存亡的危机时刻,谁可相信?” 就在她患得患失之际,突然眼前一亮,她心头一惊,猛然抬起头来,正好对上无为道长一双沉静的眼眸,然后一个平和的低低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孩子,不要想太多。现在你还不能出来,还得在下面呆几天,委屈你了。要坚强些,要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来,先吃些东西。”无为道长如变戏般拿出一个竹篮,上面系着一根绳子,慢慢顺了下来。 燕纪香眼圈一红,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她真想跳上去,伏在无为道长的怀里大哭一场。然而心中的一丝理性却在提醒她——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只好压在这个诱人的念头。渐渐的,无为道长那张慈爱的面庞不住地在她的眼前放大,慢慢地变得模糊不清。她用手轻轻拭掉泪水,将正在眼前晃动的竹篮摘下。 “孩子,你可以在洞中活动一下,这洞宽敞的很,只要不发出很大的声音就行了。”无为道长轻轻叮嘱一声。 这已是无为道长第二次叫燕纪香孩子了,从这个世俗的称呼中,无为道长不知不觉间去掉了他超脱世俗的面纱,变成了一个慈祥的老人。 燕纪香张了张嘴,将就要出口的“爷爷”两个字咽了回去,冲着无为道长凄然一笑,“晚辈只会给您老人家添乱,真是对不起您。” “傻孩子,我已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漫说他们不能把我这老头子怎样,就是他们有什么不利的举动,又能怎样。只要你们年轻人能活得快乐幸福,我这把老骨头就是全扔给他们也是值得的。” “您……”燕纪香嗓子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孩子,想些快乐的事,时间就会过得快些。好了,我现在要把洞口合上了。”无为道长手臂一抬,将竹篮提上去,用蒲团合上了洞口。 燕纪香在洞中度日如年,心灵肉体的双重痛苦深深地侵蚀着她的身体,让她日渐憔悴。 过了两天,上面忽然传来无为道长清晰地默诵声音,“道常无为而无为,天之道,为而不害……” 在这低沉的、似乎含蕴着一缕缕清泉的声音中,燕纪香心中的燥动渐渐平息,她仿佛感到头顶的蒲团发出了点点的光辉,一点点驱逐她心头的阴影,照亮了她内心深处的每一寸空间。 *** 黄金被重新熔化,再次成形。 有了这笔巨款,凌云飞整日在水火中挣扎的心解脱了不少,金钱的效用,开始慢慢显现。 派到西川、昭宁疏通关系的人也带回了好消息,秘密的口头停战协议达成。虽然因为达瓦莲娜的原因,没有就金矿之事达成共识,但是在答应保证相关人等利益的前提下,也算是有了一个结果。次仁的铁矿已归属凌云飞,利益分配的谈判倒是不用顾虑什么,经过一番周折,也算是顺利完成,各方面皆大欢喜。 暂时没有了军事威胁,凌云飞要做地就是跟时间赛跑,争分夺秒发展壮大自己的力量。 招兵团派出去了,在相当的优惠政策下,参军的人数开始逐渐增多。清远县报名者尤其踊跃,想来金钱和四骏免费医人,物质和精神的双重作用已在清远发挥作用。在三个月的时间内,参军人数达到了创纪录的五千人。凌云飞将二千人拨给了二骏,三千人留守花城,并督促姚本章和留守铁锁关的二骏抓紧时间训练,以期在短时间内形成战斗力。 为了改变五县粮食产量低,靠天吃饭的局面,经与净饭、熊适履、萧露商量,决定着手兴修水利系统,选择陵水河两侧的荣芝,清远两县作试点。鼓励当地居民弃猎从农,开垦茺地,由政府对开出的茺地进行测量,按面积给予一定奖励,并免三年赋税。 花城通往清远的道路,进展迅速,估计年底就可能竣工,花城到当雄的道路修建已开始提上日程。 五座县城除花城防御系统比较完备外,其余四县县城实是差强人意,经过讨论,决定对城防系统进行修繕,提高防御能力。 有了钱,萧露提议建立学校的事也可以着手进行了。免费学校在清远县首先建立,凌云飞担心的教师问题,在熊适履提议张贴告示,重金悬赏之下,也得到了解决。虽然入学的学生不是很多,但凌云飞相信随着时间地推移,人们总会认可这新鲜事务,毕竟它会带给人们希望。 第133章 有了刘三车送的医生,凌云飞决定成立医务司,他特意抽调四骏之一的“飞鹰”作为负责人。打仗总会有人受伤,没有专门医务人员给士兵疗伤,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士兵数量增加,铁锁关贮存的军需物资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考虑到以后战斗消耗,兵器制备部门的成立那是在所当然。以刘三车相送的五个铁匠为班底,兵器制备司成立。 为了探情各地情况,能在最短时间将情报通报各方,情报司也相继建立。 随着一个个新部门的框架树了起来,各种人才数量匮乏的情况越发凹显出来,让凌云飞大感头疼。他心中明白,这些部门要想发挥真正的作用,短时间内那是无法办到的,好在既然有了班底,以后总会有机会做到名负其实。 看到自己的领地一天一个样,简直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凌云飞虽然告诫自已不得自满,还差得很远,但心中的成就感却还是越发浓厚。 尤其让凌云飞高兴的是,到了纯宗元年九月的时候,西川府、昭宁东部各县开始有人口向昭宁西迁移,虽然开始时人数很少,凌云飞还是命令各级部门做好安置工作,与当地居民同等待遇。后来迁来的人口越来越多,到了年底青黄不接之时,三个月之内,竟有二万人舍家弃业,来到了昭宁西。与此同时,随着不断有人参军,军队的数量也迅速膨胀到了一万五千人左右。 凌云飞终于有了再一次拓展生存空间的实力。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四章摄政~ 无为道长看着身穿道袍,俏脸被涂得黑黑的燕纪香,良久无言。 燕纪香眼圈发红,嘴张了又张,方吐出一句话:“老神仙,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你老人家多多保重。”她双膝一屈,跪倒在地,连磕了三个头。无为道长脸露凄然,拍了拍燕纪香的肩头,温声道:“起来吧。” 燕纪香站起身,从衣袖中掏出绣帕,轻拭眼睛,低低说道:“那纪香就告辞了,您多多保重!” “一路上要多加小心,到了地方且忌少抛头露面,一切要谨慎行事。” “纪香记住了。” 送走燕纪香,刚刚坐定,元初走了进来。 “回祖师爷,梁师叔求见。” “让他进来吧。” “是!”元初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过不多久一个身材骠悍的中年男人走进门来,见到微闭双眼的无为道长,他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磕头不止,嘴中不住说道:“恩师,燕郡王遇难之时,弟子因为形势所迫,未能施以援手,有负您老人家所托,徒儿真是罪该万死。” “事发前燕郡王隐约跟我提过劝谏之事,师傅当时看他的神色有些不对,才告诉你要多长个心眼,便是连师傅也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等极端的事来。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那么睿智的一个人做出这等糊涂之事?师傅直到今日也未能想明白。”说到燕兆男,无为道长嘘唏不已,“事发突然,谁也没有办法改变结果,怪不得你,起来吧。” 中年男人站起身形,恭敬地肃立一侧。 “事情都探听清楚了?”无为道长问道 “差不多。”中年男人点了点头,“燕纪北和他的两个师兄助凌治方立斩霸尔升,夺取了健锐营的兵权后,突然不知所踪。依徒弟看,恐怕是凶多吉少。” “怎么说?” “这次事变,唯一的赢家就是燕骥遥,而实际上出力最多的燕兆男一家人却是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让人感觉其中颇有蹊跷之处。怎么就这么巧呢——父亲去刺杀皇上,而儿子在同时去助人夺取兵权。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便让人感觉这一切似乎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徒儿思来想去,真怀疑燕兆男一家人让人家当枪使了。” 无为道长的脸色变了。 “燕骥遥一向是朝庭的中流砥柱,为人正真无私,而他与燕兆男的关系更是天下皆知,他会做出这样的事吗?细想起来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可上次来金元道观搜寻燕纪香的为首之人却正是燕骥遥最信任的人。燕兆男这事又怎么说?大内侍卫副总管卫述中是燕骥遥的人,他为什么不救燕兆男,反正参与围攻?”无为道长将一个个疑点串连起来,心头大震,只觉一条冰线从脊梁股升起,浑身凉嗖嗖的。 “幸亏自己向来小心,燕纪香之事,没有让不相干人知晓,不然连燕兆男唯一的亲人也让自己给葬送了。”无为道长暗自庆幸,“一个人能戴着假面具几十年,而能不让别人发现真相,也未免太可怕了。他若是真是这样的人,睿丽王朝休矣!” 看着无为道长阴晴不定的脸,中年男人问道:“师傅,您老人家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没什么……”无为道长摆摆手,“你继续说吧。” “是!”中年男人答应一声,又说道:“燕骥遥控制了京师的局势,力挺皇二子继位,大臣中间有很多人表示反对,认为皇二子才三岁,年龄太小,当此动荡之际,恐非国家之福。但皇上既甍,南宫峻又被燕兆男所杀,朝中均势已完全倒向燕骥遥一边,看来皇二子继位已是板上钉钉了。” “大皇子年龄大概十三岁了吧?听说他一向仁慈聪明,很受皇帝宠爱的,与二皇子相比,岂不是更好的人选。” “皇家的事,局外人很难明白,谁知道燕骥遥是怎么想的?也许他认为二皇子年纪幼小,容易控制吧。” 中年人无意识地一句话,如一声惊雷在无为道长耳边炸响。 “容易控制?不错!正是如此,除此,再无其它合理的解释。看来燕骥遥此人真是深不可测呀。” 又过半月,纯宗皇帝的小儿子燕佟继位,按照祖制更名燕丑,年号佑,纯宗八年改为佑宗元年。因为皇帝还小,不能料理国事,在朝中许多大臣的数次强烈劝说下,燕骥遥屡推不得,勉强答应摄政国事,尊称摄政王,总领国家一切事务。于是燕骥遥以皇帝的名义发布政令,宣布要为纯宗皇帝守孝三年,在此期间,禁止民间娱乐。紧接着大赦天下的诏令发出,宣布当年秋决取消,甚至各地的叛贼若有投诚者,也可以继往不纠。 凌治方官复原职,大规模征兵工作展开。借着这个机会,军队将领开始调整,燕兆男系的许多将领被调进京师,说是充实兵部——官是升了,军权却被剥夺。 让人奇怪的是,在朝庭发生惊变,局势不稳地情况下,不但东狄、北卑没有动静,就连郎碧空、云鹏也未有大动作,皆按兵不动,想来是要坐等观望一段时间,摸清新朝的脉膊,再对症下药。 佑宗继位未满一月,大皇子燕来上树抓鸟时,一不小心从树上跌下,重伤而亡。世人听闻无不扼腕叹息,不管纯宗皇帝昏庸也好,无道也罢,作为一国之君他毕竟也曾恩赐后不少人。从这看似偶然的事件中,朝中稍有头脑之人,不免开始为纯宗皇帝留在世间的唯一的继承人揪心——那张龙椅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为了它,无论是谁都可能做出天人共愤的事来,要是这个人已完全控制了朝政,名望还可以,则更是可虑。 后来,燕骥遥在公开场合对幼主的尊敬,以及他实施的仁政让人们的担心稍稍减轻。过不多久,就连名震天下的燕兆男莫名其妙地行刺皇帝,被大内侍卫围攻而亡,子女不知所踪之事都少有人提及了,仿佛已化作尘埃,消散于历史长河中。 *** 年关临近,花城之中到处是喜气洋洋的景象。经过了磨合期的互相试探了解,争吵仇恨,凌云飞的政权与当地的民众开始出现了契合的迹象,当地的民众的心理从最初对外来人士的排斥怀疑,到后来的逐渐理解信任,终于有了接受当前政权的心理准备。 凌云飞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意,反而感到心中沉甸甸的。 往年过年,他都是和林老人一起过,从纯宗皇帝遇刺,屈指算来,他已有两个新年未与林老人欢聚了。虽然净饭来时,说老人身体还好,只是想念他,然而一想到老人孤零零一人呆在向阳府,尽管有谈镇安代为照顾,衣食无忧,但他那颗寂寞的心,除了他凌云飞还有谁能够填补,想到这,他心中的酸楚便止不住涌上来。 古曼丹丽、云忌弱虽然与他隔着千山万水,但不时有消息传来,他倒不是很担心。孤冰雁在她父亲身边,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虽然路途遥遥,相见无期,但既然心灵相通,又何必在意是否相依。他真正担心的是元雪晶,这个丫头任性执拗,敢作敢为,在这些时日中她都干了些什么,以她的个性应该不会返回东狄吧?是不是又惹出很多事来? 思前想后,烦乱忧心。 各路送礼的人早就派出去了,算来也该回来了,但到底效果如何,他心中却没有一点底儿。过年了,各地治安开始严厉,一批批潜入昭宁的人该不会出事吧?筹化已久的大动作,若是出了意外,必然元气大伤,好不容易夯下的局面能否保全? *** 昭宁府,西市口。 人山人海。 人群中间有一大块空地,树着几十个木桩,有十多个衣着褴褛的人被绑在木桩上。每人身后都站着一位怀抱鬼头刀,面目狰狞的刽子手。人群内层,站着两排士兵,刀枪在手,面目森冷,拦在了观刑者前面。靠墙是监斩棚,一位五品官员正安座在一长方形木桌的后面,悠闲地喝着茶。 几个白发白须的老人站在人群外面,捶胸跺足,哭天喊地,叫嚷不绝。 第134章 “冤枉啊……冤枉啊……”凄厉的喊声让人闻之心酸,听者动容。 喝茶的官员皱了皱眉头,大声吩咐:“何人在外面喧哗?来人!将他们赶走!” 登时有十多个士兵,横冲真撞,在人群中开出一条路来,奔几个老人而去。 “嘿!几个老鬼,鬼叫什么?快点滚开,不然把你们也拉进去砍了。快滚!”士兵们一拥而上,左推右搡,骂不绝口。 有两个老人也许是悲伤过甚,头脑不太清楚,和士兵拉扯起来,被推了大跟头,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只好悲愤地大声哭喊:“老天爷,你睁睁眼吧,我们老百姓可没有活路了!我的儿子肚子饿,只不过抢了一袋米,就被判处死刑,这是哪家的王法呀,还有天理吗?” “老鬼,住嘴!”一个士兵走了过去,狠狠踢了叫喊的老人几脚,那老人嗓子一噎,头软软垂下。那士兵稍稍愣了一下,弯下腰,用手指在老人的鼻子下探了探,嘴中骂骂咧咧:“妈的,真不禁踹,才几下就完蛋了,真他妈的倒楣!” 观看的人群一阵骚动,这些士兵如此草菅人命,实让人气愤填膺。 “快滚!再不滚,这个老家伙就是你们的下场!”士兵们气势凶凶地瞪视着其余几个老人,眼露凶光。 “光天化日之下,乾坤朗朗,你们这般践踏人命,如此无理对待这些悲痛欲绝的老人,难道不是爹娘生的,父母养的,心都让狗吃了,都是无心的畜牲不成?”一个朗朗地声音在人群中响起,一个黑黑面孔,气势威猛地大汉从人群中往外挤。围观的人群见有人抱打不平,虽然都为他提着一颗心,却也佩服他的胆大,自动分开一条道,让他通过。 “瞎了你的狗眼,爷们正在执行公务,打死他活该,谁让他活得不耐烦了。你小子敢管闲事,下一个倒下的就是你。”见到这大汉的气势,这些士兵们微微有些胆寒,待见他只有一个人,登时有几个人冲上前去,将大汉围住。 “执行公务就能随意打死人吗?这是哪家的王法?”大汉见自己被人围住并不惊慌,沉声喝道。 “打死他怎么了,谁让他这么不禁踹。他扰乱法场秩序,分明有劫法场嫌疑,死了也是他自找的!” “放屁!这位老人家这么大岁数了,年老体衰,拿什么劫法场?他有了冤屈喊两声那也是人之常情,你们连这个都不允许,反而诬陷他劫法场,天下岂有这样的道理?”大汉大骂一声,突然提高了声音,“”父老乡亲们,官府视人命如草芥,我们老百姓还能有活路吗?如果每次发生这样的事,我们都袖手不理,早晚也是这样的下场……“ “他这是想造反,来呀!把他给我拿下!”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五章民变~ 两把钢刀在话声中挟带着风声向黑衣大汉劈了过去。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大叫了起来:“父老乡亲们,被奴役压榨的老少爷们,我们的兄弟被人杀被人砍,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呀!跟他们拼了!”呼拉拉,有几个年轻的汉子向法场内冲去。 黑衣大汉双手闪电般伸出,拿住了两只握刀的手臂,双手同时使劲一拧,钢刀落地,他大吼一声,两个士兵被他硬生生提了起来,抡向正举着刀向他砍来的另外几个士兵。 那几个冲出人群的年轻汉子此时已被警戒的士兵围在了中间,他们赤手空拳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毫无惧色,双拳紧攥,怒目而视。 那几个老人见到这种情况,哭天喊地,就往里面冲。 “杀吧!杀吧!把我们也杀掉吧,反正我们也不想活了。” “帮帮他们吧,帮帮这几位可怜的老人吧。”有人带着泣声叫了起来,又有十多个人奋不顾身冲向正在激斗成一团的人群,和官兵打到了一处。 “打死他们,打死这些吃人的野兽,我们跟他们拼了。”无数的喊叫声汇作了一处。 卡巴巴、卡巴巴,天上惊雷震天动地,看来连上天都震怒了。 几乎所有在场的人,不分男女老幼都动作起来,汇成了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涌向了士兵们,涌向了官员。没有兵器,用手抓,用脚踢,用牙咬,全身都于此刻化成了武器。每一个士兵都被数十倍于已的人围住,衣服被撕碎,脸被抓烂,浑身血迹斑斑,倒地后,被人你一脚我一脚践踏,哪里还有命在。 黑衣大汉拿着抢过的刀,将最后一名士兵的脑袋砍下。仰天一声大吼:“苍天那,你终于睁眼了!”他的喊声充满了长久悲愤压抑之后的爆发,滚滚不绝,震耳的雷声、惊天动地喊叫声竟是压之不住,长久不绝,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乡亲们,一不作,二不休,事情既然做下了,索性端了衙门,踹了军营,冲啊!”热血涌动之下,没有几个人还能保持理智,只要有人带头,指引方向,这股巨大的洪流足可冲毁一切。 佑宗元年,昭宁府发生民变,府尹全家被杀,若不是有人阻止,恐怕连府尹衙门都要化作灰烬。城内驻扎的五千官兵在越聚越大的人流面前,面对着红了眼的扑天盖地的普通老百姓,面对大营中无端烧起的大火,心惊肉跳之下,脚无力,腿抽筋,在营门被冲开的时刻,失了方寸,四散奔逃。 愤怒的民众,不依不饶,狂追不已,将官兵淹进了洪流之中,至于具体逃出多少官兵,没有人清楚,但从事后军营中遍地躺着的穿着军服的尸体上看,应该不会有多少人逃得性命。 看着大街上到处狂欢的人群,狂风全身都向外散发着喜气。他一路走,一路向人们打着招呼,眼睛同时不忘时不时瞄向前面,紧盯着目标不放。 黑衣大汉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后面有人在追他,勿自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狂风见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前面的人在眼前消失的次数的越来越多,唯恐跟丢,心中不由有些发急,连忙加快脚步,嘴中喊道:“借光!借光!” 狂风是今日闹事的领头人之一,人们大多认识,纷纷给他让路。 抱拳行礼,连声道谢,狂风终于追上了黑衣大汉。 “这位老兄慢走!” “原来是你。”黑衣大汉转过身。 狂风大拇指一挑,称赞道:“老兄,你侠骨柔肠,兄弟佩服不已,未敢请教尊姓大名。” 黑衣大汉听到狂风的夸奖,神情淡然。他望了狂风一眼,淡淡道:“你也不差吗。在下姓曲名端。” “好名字!”狂风赞了一声,紧接着问道:“曲兄,不知你下一步有什么打打算?你该不会是想就这样丢下这里的老百姓,一个人偷偷溜了吧。” 曲端冷冷地看了狂风一眼,默不出声,径自向前走去。 狂风微微一笑,也不在意,紧紧跟着黑衣大汉,亦步亦趋。 “你这人好生无趣,老跟着我做甚?”黑衣大汉停下脚步,瞪大了双眼。 “曲老兄,不管你看我顺眼不顺眼,现在可不是我们闹别扭的时候,城外的三万官兵正在虎视眈眈,等着喝你我的血,吃父老乡亲的肉呢。” 黑衣大汉微微动容,他紧紧盯着狂风那双沉肃的眸子,沉声问道:“你这人很不简单那,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狂风直直对上黑衣大汉的眼睛,冷然道:“你先不要管我是干什么的,你只要知道我和你一样,都是痛恨腐败朝庭的人就行了。你若真是条汉子,就和我一起将这些老少爷们组织起来,登上城墙,痛击官兵。” 黑衣大汉脸上现出讥讽之色,冷冷说道:“就凭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便想与正规军队一较长短,你该不会是说梦话吧?” 狂风突然哈哈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黑衣大汉有些恼羞成怒。 “曲老兄,你既然瞧不起老百姓,干嘛还要把他们拖进来?要是没有这些可亲可敬的父老乡亲,你,还有我,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说话吗?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是英雄好汉,就要对自己做的事情负责。”狂风说完再也不理会曲端,转身回走。 “你给我站住!”曲端脚尖一点,一个纵身拦在了狂风的前面。 “曲老兄拦住我有何贵干,你要是想劝我和你一起逃走,我劝你还是省省吧,我是绝不会丢下这里老百姓不管的。”狂风带着奇特的笑容看着曲端,神情虽然有些懒洋洋的,似乎是漫不在意,口气却很是坚决。 “你误会了,我曲端再不济,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当逃兵。我是绝对不会对这里的老百姓不管不顾的。”曲端脸上换上诚恳之色,“不瞒你说,我这次来,就是想为父报仇,杀掉那个禽兽不如的府尹。现在既然大仇得报,我心愿已偿,这条命留着也是无用,我现在出城是要去刺杀城外的领兵将领,让官军阵角大乱,你再把城里的人组织起来,保命的机会是不是增大了许多?” 狂风将曲端上下左右瞧了个遍,直看得曲端有些发毛,才说道:“曲老兄,我绝不是小瞧你,你就是有天下八大宗师的功夫也是没有可能杀掉城外那个权总兵,我劝你还是留下来,助我一起守城吧。” 曲端脸上露出一丝感激之情,说道:“凭我一个人自是不成,告诉你,我在城外还有几十名兄弟,他们都是来帮我报仇的,每个人都有一付算是不错的身手。今天夜里,我带着他们趁夜偷袭,成功的把握还是有几分的。” “好汉子!曲老兄如此爽快,我也不能藏着掖着,实话告诉老兄,我乃占领昭宁五县的凌云飞手下,名叫狂风。” 第135章 曲端轰然一震,讶声道:“你就是凌云飞的得力手下六骏之一的狂风?” “不错,正是不才。” 曲端眉头一皱,似乎在这一瞬间想到了什么事情。 见到曲端的神情,狂风脸上闪过一丝不解,忙说道:“曲老兄,我现在要说我们的首领是如何如何的杰出,你一定以为我矫情。等你老兄有机会见见他,自己判断吧。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我是奉他的命令偷偷潜入昭宁府的,目的就要在新年的那天晚上,里应外合,夺取昭宁府。” “如此说来,昭宁府中一定有你们的不少人吧?”曲端面无表情的问道。 “大概有五百人左右吧。” “那就是说今天发生的事,是你们故意挑起来的。” “你要这样说那也就算是吧。” “你不觉得你们这样做有些卑鄙吗?”曲端的脸色沉了下来。 狂风抬起头,愣愣地看了曲端半晌,口中发出一声叹息:“老兄,要是没有你带头,我也不会想到要这样做的,局势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退一步讲,在方才那样的局面下,你要我如何保持冷静,难道你让我眼睁睁看着你还有那几位老人被官兵抓,甚至被官兵所杀而无动于衷吗?” 曲端闻听此言,呆住了。 狂风见曲端表情有所松动,忙又说道:“事发突然,热血涌动之下,有谁还能顾虑到后果?曲老兄,事到如今,可不是我们争论谁是谁非的时候,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做我们该做的事。依我之见,你还是将你的弟兄带进城,和我一直将人马拉起来,确保城中百姓平安。” 曲端眸光闪动,狠狠一跺脚,说道:“好吧,我去通知我的弟兄进城,不过你是不是应该通知你的首领赶快派援军来,依我们现在的力量,依靠坚城为依托,守几天或许还可以,要想长时间坚守,可是不太现实的。” “你就放心吧,报信的人我已派出去了。” “那就好!”曲端眼中露出赞赏之情。 “我先去把人召集起来,老兄办完事后,尽快来帮我。拜托了!” “客气了!不过请你记住,我这样估做,不是为了帮你,而是为了帮助我自己。”曲端甩下一句话,匆匆去了。 狂风愣了愣,摇了摇头,随即自嘲一笑。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六章破敌~ 天雷接到命令,不敢怠慢,马上命人将隐藏各处的队伍召集起来,埋伏在山路两侧,又令人扮作商旅,去前路探听情况。虽然从各方面判断,这部分官兵很可能是内讧之后,前来投奔的,但在没有搞清楚具体情况之前,以他的三千人马,力量却是太过单薄,倘若有什么意外,不但无法完成任务,而且极有可能全部葬送在这儿。 此时正值午后时分,天空纯净如波,阳光斜斜洒下,让人凭添几分暖意,绷得紧紧的身体自然而然地松弛了许多。 天雷负手站在高处,极目远方,面色冷峻。 身负重大使命,突遇奇变,他心中的压力可想而知。 远处现出几个黑黑的影子,在崎岖的山路勿自跑的飞快。 天雷心中一动,忙藏起身形。 过不多久,来人的面目已是看得清清楚楚,天雷急急向坡下行去,前去迎接,只看他派出的这几个探子的速度,他已知道,也许战斗就在眼前。 “将……将军,打……打……打起来了。”当先一人气喘嘘嘘,先来了一句。 “不要急,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天雷一笑,神色甚是平和。 “有几百名骑兵追上了前面的官兵,双方缠在了一处,自己人和自己人咬了起来。”那探子用衣袖拭了拭额上的汗水,说话流利起来。 “场面激烈吗?” “被追上的那帮人,人人咬牙切齿,拼死相搏,惨叫声不绝于耳。” 天雷点点头,又问道:“距此还有多远?” “到达此地大概还需半个时辰。” “你们先下去休息吧。”天雷略一沉吟,吩咐道。 “是!将军。” 眉毛拧成了“川”字,天雷双手拍拍面颊,在原地转起了圈。 “看来必是内讧无疑了。这些官军前来投奔,自己决不能做视不管。凌老弟要自己相机行事,那就说是一切都要自己拿主意。怎么办?前去相助,还是在此以逸待劳?”天雷停住脚步,看向山道的远处,猛然心中一动,想到了许多不合理之处。 “山路崎岖,怎么会派出骑兵呢?”天雷挠了挠头,心中甚是疑惑,“没有道理吗,在这样的山路上,骑兵的威力必然大受影响,人数又远为不足,这不是前来送死吗?难道是诱敌这计?却也不大象。”天雷思来想去,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就在这时一句话从他的心中升起,“往往你觉得不合理的地方必有其合理之处。”凌老弟说这番话的时候,可是双眼放光啊,应该有几分道理的。天雷向前走了几步,眼中突然一亮,“这分明是采取缠战之策,拖延时间,等待后续大军的到来吗。对了!就是这样!”天雷想通了原因,大为兴奋,险些跳了起来。 高兴过后,接着下一个问题又来了,“怎么办?若是贸然前去接应,人马疲惫,胜机渺茫。远不如埋伏于此,多准备石头弓箭,给他来个突然袭击。”想到这,天雷握起拳头,狠狠晃了两下。 “来人!去把各位首领给我叫来,要快!” 不多时,百户长以上数十人已然到齐,天雷看看众位手下,双目威棱四射,沉声道:“大队官兵即将到达,你们就都站着听我命令,回去叫手下尽快做好战斗准备。情况紧急,具体情况我就不说了,我只说四点,一,放过前面的官兵,由马千总率二百人负责监视他们的动向;二,刘千户率一千人到前面两公里处埋伏,听到号令,领军从背后掩杀;三,其余人等埋伏此处,由我亲自指挥,多准备好山石、弓箭,要砸得狠,射的准;四,要尽量多砍些树枝,听到我的命令抛下去,火弩手要把箭给我射到树枝上。好了,如没有什么问题,各位赶快回去,抓紧时间准备。” 远处黑压压的人群越来越近。 天雷轻声问旁边的探子:“是他们吗?” “不错!正是他们。” “传令下去,放他们过去。” “扎!” 看着狼狈不堪,浑身尘土血迹的二千余人惶惶远去,看着远远而来,望不到尽头的追兵,天雷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冷冷说道:“传令下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动手。” “扎!” 刷刷刷地脚步声,震动心头,天雷默默地数着经过山脚下官兵的人数,看看约略过去二千,虽然由于山势起伏,后续官兵还是看不到尽头,但依他的判断,应该过去差不多一半了。 用舌头舔舔干裂的嘴唇,天雷猛然站起,大声吼道:“动手!给我狠狠地打!” “轰隆隆,轰隆隆……”大块大块的巨石从两侧山坡滚下,“嗖嗖嗖……”长箭如雨,更有无数的树枝纷纷飘落到山路上。 官兵万没有想到,会在此处遭到伏击,一时间完全被打懵了。惨叫声,惊呼声,大声的咒骂声,哄响不绝。眨眼间,山路上已然铺满了尸体。 头、尾两部官军,一发觉中了埋伏,反应不一。头部的官兵,骚动半晌,在指挥官地命令下,转身向一侧山上扑去,回头救援;尾部的官兵宛如受了惊吓的群兽,乱成一团,纷纷掉头拼命向后退去,虽然少数人拼命前挤,但在后退的洪流中,根本无济于事,眨眼间被人流带向后方。 “火箭发射!” 随着天雷的命令,山道上燃起了冲天的大火。此时正值冬季,干旱少雨,火势一起,顿呈燎原之势。 巨石、长箭、大火这三道大餐,将伏击点正面的二千余名官兵,几乎全部吃净。 号角声响起,天雷一马当先,向头部的官兵冲去。 虽然以寡敌众,虽然绝大多数士兵没有实战经验,但他们是以逸待劳,而官兵是疲惫之师;他们是初战告捷,气势正盛,而官兵是在完全没有防备之下突遭沉重打击,正自惊慌失措,士气低落;他们占据高处,抢占了有利地势,轻轻松松就能躲避弓箭的攒射,而官兵处身山道上,几无遮挡,差不多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地步,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胜利的天平已开始向天雷倾斜。 *** 一路急行军,连跑了十天,晚上只休息三个时辰,好多新兵都已筋疲力尽,忽哧忽哧喘气,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看样子有些吃不消了。姚本章看到没有人掉队,心中尽管还是有些不满意,却也稍感安慰。 前边的探马不断传来消息,未发现“天雷”派人接应,也未发现官兵的影子,姚本章稍稍放下心来,料想天雷所部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看看天色已晚,于是传下令去,命令队伍原地扎营,埋锅造饭,布置好安全警戒,又将探马一拨拨派了出去。 *** 天雷从高处斜向下冲,气势威不可挡, 跟着他后面的众士兵狂呼大吼,如被困栏中多时,突然被放出的猛虎,撒着欢般俯冲下去。 天雷手持带刺的盾牌,如秋风扫落叶,胳膊抡圆了一扫,登时便有三人滚下,跟在后面的人猝不及防,连带着滚下一串。等天雷后面的部队与官兵相接,至少已有数十人被天雷扫到了山下,惊天动地的嘶喊声不绝于耳。 兵器相击声,咒骂声,狂吼声,惨叫声在战场上回荡。 第136章 山坡较陡,只要有人倒下,不免向下滚落。身处混战之中,自然要全身心投入,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然而居于下方的官兵,即将躲避兵器,又要小心脚下,战斗力大打折扣。 待投入战斗的人越来越多,滚落的人也是越来越多,官兵的阵形已被冲得七零八落,天雷带着人左突右冲,更是将阵形搅得是零乱不堪,官兵再也没有时间,没有能力重新组织起阵形,阵角大乱,四散而逃。 此战,天雷以三千兵力大破六千官兵,灭敌三千,俘敌二千,反水官兵的实力大部得以保全,而其自身伤亡还不到五百,大胜。 虽然是大胜,并有二千官兵暂时并入队伍,天雷心中却没有多少喜悦之意——此一战,暴露了行迹,官兵必然要小心提防,夺取昭宁府城的机会差不多已是完全失去,并由此与对方结下了不可化解的仇怨,前面所做的攻关工作等于白白浪费。而随之而来的报复,无疑将使他们以后面临更加险恶的形势。 这仗打得实是得不偿失。 *** “父老乡亲们,顶住!一定要顶住!”狂风嘶哑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大喊。箭雨带着劲风不断从身边掠过,巨大的石块满天飞舞,身旁不时有人倒地,喊杀声,怒吼声震人耳鼓。‘狂风’对这一切似无所觉,血红的眼睛紧紧盯着远处,心急如焚。 “援军,援军,快点来吧!” 经过两天奋战,护城河已被填平,抛石机、巨型弩已推到护城河边,对守城民众的威胁越来越大。虽然先前狂风已动员城中百姓,将城墙周围的房屋全部拆除,减少了火箭的威胁。但少有人会使用抛石机、巨型弩等守城的最佳的武器,无法对城下远处威力巨大的抛石机、巨型弩构成威胁,守城人员伤亡惨重。 “顶住!一定要顶住!为了我们的父母,为了我们的妻子儿女,一定要顶住!”不时有人在大声叫喊,激励鼓舞士气。 云梯被一架架推倒,被砸毁,被烧掉,又一架架斜靠到城墙上,官兵嘶喊着,吼叫着攀缘而上。绝大多数守城百姓,几乎无半点军事常识,弓箭少有人会使用,只会使用蛮力,搬起滚木、擂石迎头砸下,端起烧沸的油锅往下倒,因为不知道及时躲闪,损失惨重。就在这时,巨大的撞城车在大盾牌的掩护下,直向城门洞冲来,曲端也不等狂风吩咐,指挥人将油倾泄而下,将点燃的火把向下投,城门前面燃起了冲天大火,将冲来的全部东西化作了灰烬,人濒死时的惨呼声,撕心裂肺。见到这等景况,虽已经历过了两天生与死的考验,许多人勿自承受不住,哇哇哇地吐了起来。 幸亏昭宁是西北的门户,城高墙厚,否则这种随时都会发生的短暂的非战斗减员,非被撕开缺口不可。 天色越来越暗,几乎每个人都已疲惫不堪,只好强撑。 又一次进攻被击退,城下官兵如潮般退却,火把渐渐远去。艰难的一天总算是熬过去了。 狂风从他带来的五百余名士兵中抽出二百名,再加上曲端的几十名弟兄作为预备队,只要出现缺口,马上带他们前去扑灭。此时这些人已剩不到一百人,而且几乎人人带伤。狂风心中明白,他过高估计了老百姓的力量,小看了官兵攻城的决心,若明日援军再不到达,昭宁府恐怕难以保全。 明天就是昭宁府攻守战的分水岭。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七章转折~ 清晨的微风带着些凉意,狂风派人挨家挨户做动员,尽可能将更多的人组织起来,登上城墙。 许多人头戴白帽,身着白衣,或臂缠白纱,眼睛红肿,让狂风的心酸酸的——战争本不应该将这些无辜的百姓卷进来啊。 城上的尸体早已清理干净,然而到处黑红的血迹依旧是触目惊心。许多的箭垛,已被石块砸得坑坑洼洼,再加上斑驳的血迹,在阳光下倍感醒目,直刺人的内心深处。风吹过,深重的血腥气味冲进鼻孔,狂风只感嗓子一拱,险些吐了出来。他身边有许多人却是没有忍住,面色惨白,呕吐起来。 曲端站在狂风身边,淡淡说道:“兄弟,你说我们还能挨过今天吗?” “能!一定能!”狂风大声说道,他要给自己打气,更要给别人打气。 “好!冲你这句话,我们拼死一战!”曲端沉声附和。 城下,一队队的官兵开始有条不紊地布阵,战斗又将开始。 *** “什么?你再说一遍。”天雷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之色,大声相问。 “将军,昭宁府发生大规模民变,狂风将军已占领昭宁府,他要你赶快前去增援。” 天雷一蹦足有三尺高,忍不住仰天大啸,啸声激荡,传播开去,听到的人每个人都不禁心头一震。 天雷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脸上的喜色却是消散不掉,他大声喊道:“弟兄们,狂风将军已夺取昭宁府,这是天佑我们!我现在命令你们全速前进,直扑昭宁府。” 哇!听到这个消息,几乎人人都蹦了起来,欢呼声直达九霄。 “将军,我带着弟兄们和您一起去。”旁边一位一身戎装的军官一脸恳求。 “印将军,你手下士兵连番苦战,还未好好休息,我看你不如留在此处,等候姚本章统领。” “多一分人手,就多一分力量。您知道,昭宁府外驻军达三万之众,虽然我带出了三千弟兄,您又消灭了五千余众,但怎么说还有两万人马,你只有两千五百人,力量对比十比一,虽说您手下兵士骁勇擅战,恐怕力量也太单薄了些吧。” 天雷面上微微一笑,脑海中却是飞快地转动起来。 “罢罢罢,今天咱就赌上一赌。”天雷下了决心。 “既然寂之将军如此盛情,那就辛苦你们了。” 印寂之闻听此言,心头一震,目光直直射到天雷的脸上。 “在这种时刻,能得将军这般信任,将军的胸怀让寂之无话可说,您就用眼睛看吧,寂之绝不会辜负你的信任。”印寂之一脸激动,连声音都颤抖起来。 “言外了!以后你我都要在凌统领手下并肩作战,我们就是兄弟,客气话就无须多话了。”天雷轻拍印寂之的肩膀,“我带着人先行一步,印将军带着你的弟兄随后跟来,你看这样可好?” “将军您为寂之考虑得这样周到,寂之自当遵从。” “马千总,你带着一百兄弟,留在这里,等候姚统领的到来。”天雷吩咐一声,“其余人等跟着我火速前进。”天雷手一摆,大声命令:“出发!” 队伍哗地一声,向前奔去。 “印将军,我在昭宁等你。”天雷和印寂之打过招呼,迈开大步,向前奔去。 昭宁府,战斗已到最激烈的时候。 原来官兵改变了遍地开花的攻城策略,改作了重点进攻。 由于城上远攻武器无法发挥作用,官兵索性分作了十队,每队排成一线,轮番进攻。 一组失败,后一组马上抬着云梯跟上,前仆后继,没有半分停歇。而担任掩护的抛石机,巨型弩依附在每队之后,对十个攻击点构成了强大的冲击力。 守城民众几乎谈不上什么配合,只是一味前冲,伤亡巨增。 狂风及时调整了守城策略,除了一部分人用作机动外,其余编为十组,也是轮番上阵,已应对官兵凶猛地进攻。 可惜的是,毕竟缺少组织人员,轮换上阵的时机,各人之间的配合,总是少了几分默契,官兵抓住机会,攻击越发猛烈,不时有官兵爬了上来,开始时还能及进消灭,后来登上城的官兵越来越多,一旦真刀真枪的厮杀,仓促组织起的乌合之众,哪里是训练有术的官兵的对手,任凭狂风曲端带领着剩下的几十名能征善战的勇士,左突右冲,浴血奋战,也是无济于事,眼看城破在际。 就在这危如完卵之时,远处传来喊杀声,更有无数的人在齐声大叫,“冲啊!”“杀呀!”天雷带着人马终于赶到,眼看情势危急,未及喘一口气,便带着人马突入大军中,如一把尖刀,切了进去。 “援军到了!援军到了!”城上无数的人互相大喊,士气大振,拼死相搏。 随着天雷的到来,城下的号角声,鼓声沉寂下去,站在城下,等着上云梯的官兵,停住脚步,心下慌慌;正向上爬的官兵,停下身来,回头下望,一时之间也不知是应该上,还是应该下;城上的官兵,士气大受影响,有的人忍不住掉头就跑,沿着云梯向下爬,更有甚者竟直直往下跳。 趁这功夫,狂风、曲端不断大声鼓舞士气,带着人对城上的官兵展开围剿。 天雷心中可是明白的很,知道自己力量有限,只能掀起波浪,而不可能打翻大船。他要做的就是把水搅浑,然后脱身进城,将昭宁府守住,以待姚本章的到来。想是这样想,但要做到又谈何容易。面对十倍于己的敌人,单凭勇气和信心是不够的。 天雷深知此点,毫不拖泥带水,趁官兵全力攻城之际,带着二千人多人,直直向内切去,绝不与官军发生纠缠。 开始时,官军毫无防备,仿佛沸水入雪,很顺利地就突进去了四五百米。待到官军发现了他兵力有限,识破了他的真实意图,周围的军队纷纷压上,将他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登时陷入了苦战。天雷这时才明白,经过几次战斗,官兵几乎都不堪一击,那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等种种因素在起作用,如今双方站在了同一起跑条线上,他才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他犯了轻敌的大错,轻率地将队伍带入了险境。 第137章 城下的官兵自动后退,城上的官兵孤立无援,陷身人海之中,被全部消灭。狂风站在城上,清清楚楚看到了天雷所处的不利局面,奈何他手头没有力量前往救援,急得他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天雷是他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兄弟,简直比亲兄弟还亲,他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天雷有性命之忧而不救。 可是他能置昭宁城于不顾,将城中数万百姓抛之脑后,与天雷同生共死吗? 狂风不能!他再是冲动,心中毕竟明白哪头轻,哪头重。眼一闭,身子软软靠到箭垛上,泪水再也忍不住,无声无息地滚落。 “天雷兄长,你原谅狂风吧,我以后一定为你报仇!” 周围的官兵太多了,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眼看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天雷心急如焚,盾牌一摆,将前面两人击飞,忍不住仰天悲愤长啸。 啸声未歇,官兵背后突然射来一片箭雨,就象秋收时,割麦子,后排官兵倒下一片,还未等他们明白过来,利箭破空声再次响起,又一排官军轰然倒地。 长箭竟似毫无止歇,一波波射来,天雷后面的官兵阵角大乱。 只听长啸震耳,有人大声喊道:“天雷将军,我来帮你!”这啸声虽然不如天雷雄浑高亢,却甚是尖锐,惊天动地的喊杀声竟是压之不住,清楚地传到了天雷的耳中。 “又有援兵来了!”狂风大喜,扑到了箭垛,展目投向啸声方向。 “好个印寂之,是条汉子!”天雷心中赞叹一声,只觉酸麻的双臂忽然之间似乎又充满了力量,一声大吼,将前面两人击倒。 “弟兄们跟着我,向前冲!”当此时,当此刻,他的选择不是后退,与印寂之汇合,而是向前突,实是愚蠢之举,但也出人意料。 “来人呀!将叛徒印寂之给我拿下!死的赏银一万两,官升两级,活的三万两,官升三级!”数百名官兵齐声大喊,从两侧分出一半兵力,向印寂之夹击而来。 哪知喊声未歇,官军原驻军大营方向突然冒出大股大股的浓烟,火光已是隐隐可见。 战鼓声、号角声彼此起伏地响起,大队大队的官兵开始向军营方向退去。殿后的官兵竖起盾牌,利箭出鞘,对准了印寂之,天雷所部。 缠战一阵,眼见官兵自动退却,天雷、印寂之见好就收,趁势带军进入城中,进城前,投掷火把,将城下连绵的营帐烧掉,。 这把大火烧得正是时候,官军绝不敢不理,毕竟原驻军大营是军需粮草要地,若全被烧光,即使把天雷、印寂之全部消灭,没有了粮草,这仗还怎么打下去。哪头重,哪头轻,傻子也能分清楚。再加上经过天雷、印寂之两次的雷霆打击,官兵损失可以称得上惨重,士气低落,火一起,官军更是人心慌慌,而印寂之毕竟不久前还是自己人,他的出现,对官兵震动非小,种种因素累积起来,就是再打下去后果也是难以预料,官军选择退兵应该是明智之举。 由此看来,昭宁守军总兵却也不是弱者。 四千余名正规部队,浩浩荡荡开进城中,城中悲惨绝望的气氛被冲天的喜气所代替,百姓自发站立街道两旁,夹道欢迎。 狂风急急赶来,扯住天雷,直往外拖。天雷咧嘴一笑,重重给了狂风两拳,拉住印寂之,和狂风急急脱身而去。 狂风带着两人登上城门楼,将曲端介绍给两人,天雷自是又向狂风、曲端介绍印寂之。 见礼完毕,狂风首先开口:“事情紧急,虽然你们两位已经累坏了,但我也只能让二位再撑一撑了。”略喘一口气,狂风接着说道:“昭宁城之围虽解,但官兵的有生力量还在,我料定他们用不了一个时辰,便又会重新把我们围起来,我们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再次被围起来吧?” “不看着又如何?方才你也看到了,官兵强横得很。以我们现在这点力量,要想将他们击败,简直是痴心妄想。这次要不是印将军全力相助,又了解官军的虚实,来这样一招釜底抽薪,我们哪里还有机会站在这里说话。”天雷大眼一瞪,显然对狂风的提议不以为然。 “经过长途奔袭,再加上一场拼杀,这四千人已没有再战之力了,须得养精蓄锐,才能再战。”印寂之显然赞成天雷的意见。 “我的意思也并非一定是要把官军怎么着?我请二位来,是想和你们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既然不能硬拼,智取总可以吧。你们要知道,留给我们的时间已是不多了。”狂风急急解释道。 “智取?”天雷默默地看着官军驻军大营方向,陷入了沉思。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八章退兵~ “也许用不着我们费事,他们就会退走的。”印寂之突然低低地说道。 “印将军此言何意?”狂风淡淡地看了印寂之一眼。 “昭宁总兵权纪成虽然与我素来不睦,这次又找借口想把我除去,但不可否认,他还算是一位比较优秀的指挥官。身为驻昭宁府的总兵,守住昭宁城是他的职责。昭宁城丢失他无论如何是脱不了责任的,所以只要有一线可能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竭尽所能,以求攻下昭宁城。” 狂风见印寂之啰里啰嗦说了一大堆,竟是一些没用的废话,心中颇不以为然,转眼一扫,见天雷和曲端凝神倾听,若有所思的神色,他也只好耐住性子,勉强听下去。 “现在权纪成手头的兵力估计还有一万五六千人,是昭宁城中我们正规兵力的四倍左右,在正常的情况,他完全有能力再次发起对昭宁城的进攻。”说到这,印寂之突然向狂风问道:“狂风将军,您动员守城的青壮年怎么也该有万八千人吧?” “差不多也就剩这个数了,最初的时候足足有两万人,损失惨重。”狂风言下嘘唏。 “这就对了,四千加一万,在人数上与官兵已近相等,虽然我们总的战斗力比之官兵远为不如,但昭宁府的城墙足以抵消这个差距。” “印将军来的晚了些,没有看到官兵攻城的情形,否则您就不会这样说了。”狂风见印寂之大发狂言,再也忍耐不住,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狂风将军,您此话何意?”印寂之惊讶地问道。 “方才攻城的官兵不过五千人,而我们守城的人数比他们将近多一倍,你问问我大哥,要不是他及时赶到,这昭宁城早就易主了。” “天雷将军,这是真的吗?”印寂之一脸难以置信之色,显然狂风所说的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天雷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 “不可能啊!难道我一走,权纪成就把军队的战斗力大幅度提升了?绝无可能!” “不管您信不信,事实确是如此。”狂风在天雷炙人的眼光下,言语上客气了不少。 印寂之垂下头,默然半晌,等他抬起头来,脸上已是挂了笑容,说道:“狂风将军,抛石机、强弩在没有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威力可是要胜过一万精兵的,您不会以为我们这四千人也不会使用它们吧?” 狂风呆呆地看着印寂之,没有说话,只凭印寂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这攻守胜败的关键,他对这个人再也不敢轻视半分。 印寂之只看狂风的表情,便知道了答案,然而他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得意之色,又说道:“权纪成如果没有把握在短时间内攻下昭宁,他就得考虑到我安然无恙出现后所产生的后果,就必须考虑到追我的那五六千人的下场,更要考虑这两件事对他的手下造成的影响,抛开这三点,他最担心的恐怕还是后续援军的出现所导致的形势的变化。除非各地官府同心合力,昌州增派的援军能抢在我们的援军之前到达,或是能有军队对昭宁西部五县构成足够的威胁,使昭宁西部五县无法抽兵支援我们或迟滞我们的增援部队到达昭宁府的时间,否则他只剩下了一个选择,退往昌州。 “依印将军所说,昌州的援军是不能及时赶到了?西川方面也不会进军昭宁西了?”狂风问道。 “权纪成刚愎自用,为人苛刻,若不是还能打仗,早就被人从军队中赶走了。别人只会看他的笑话,谁会真心救他?至于西川是否会出兵昭宁西?寂之想,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才有这个可能——昭宁失陷关人家西川什么事,现在的官府可不是以前的官府了,谁也不会没事找事的。在朝庭的军队中,放着清闲安逸的日子不过,而喜欢打打杀杀的人现在还会有吗?” “印将军所说甚是有理,不过既然权纪成是这样的人,他若退到昌州,难道不怕别人追究他丢失昭宁之罪?还有西川方面,如果接到昌州的命令,他们敢抗拒不从?”狂风紧接着问道。 “只要权纪成能保证这一万多人只听他一个人的命令,短时间内就没人能把他怎样?毕竟谁都怕他狗急跳墙,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至于西川方面,他们干吗要明着抗拒命令,只要拖就行了——‘拖’这个字,使用起来效果奇佳,现在在朝庭的各个层面都非常流行,用好它,自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要能用好‘拖’字,没人能把西川方面的人怎么样。” “印将军对官府这般了解,又有这样的战略眼光,得你一人,真是凌统领的幸运。”天雷忍不住赞叹一声。 “过奖了,过奖了,您这话寂之无论如何承受不起。”印寂之得天雷如此称赞,心中甚是高兴,脸上却现出惶恐不安的神色。 第138章 “大哥,我还未跟你细说曲老兄之事,他也难得的人材啊。”狂风唯恐冷落了与他并肩战斗,生死与共的曲端,连忙借着天雷的话缝,夸奖道。 “曲某山野鄙夫,当不得如此称赞。”哪知曲端并不领情,冷冷地挡了回来。 “以后我们大家同心协力辅佐凌统领,只要有能力,他绝不会亏待任何人。”天雷郑重说道,“不过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先要考虑考虑如何送送权纪成总兵,我们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轻轻松松地绕过昭宁,返回昌州吧?” “他要走就走吧。我们力量有限,真要出了什么意外,别弄得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我们只要保住昭宁就是胜利,何必再横生枝节。”狂风连忙劝阻。 “兄弟此言差矣,这位权总兵既然打仗还有两下子,而且个性十足,这次他在昭宁吃了瘪,如何能够甘心,这面子他一定想找回去。如此一来,只要这个人还在昌州一天,便会对我们形成威胁,这次我们若是能给他一个实实在在的教训,以后他和我们对阵时,他心理上的阴影就会起作用,岂非要好对付很多。”天雷眼中闪现幽幽的光芒,思虑得很是深远。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只要我们胆大心细,能准确判断出官军的行程,将粮草毁掉,到时看权纪成靠什么带着这一万多人返回昌州。”印寂之言语冷冷,显然心中对权纪成是恨之入骨。 “昭宁到昌州大约需要二十天左右的时间,期间要经过两个县,他完全可以筹到到昌州的粮草嘛。”狂风有些不以为然。 “狂风将军您这样说,是不了解这两个县的真实情况,”印寂之婉转说道,“这两县的地理环境与昭宁西部五县几乎没有差别,要说有什么不同,便是多了许了官员,吸血鬼多出了许多。加之没有什么资源,总体来说,比之昭宁西部的几个县还颇有不如,现在又是青黄不接之时,当地的百姓连自己都养活不起,拿什么供应一万多大军的粮草。权纪成要想活命,只有作匪,拿两县的官员及富户开刀,这样一来,他还敢回昌州吗?”印寂之说到后来,几乎已是咬牙切齿,丝丝寒意从他的嘴中向外发散。 在场的三个人不禁都心头一凛。印寂之对权纪成这般愤恨,不知远在城外的权纪成是不是会感到心中发冷,浑身打颤? “依印将军对权纪成的了解,他要退兵,会选在什么时候?”狂风热切地问道。 “经过几天的苦战,士兵们都已疲惫不堪。我想,今晚他会将昭宁城再次围起来,明后两天展开对昭宁城的猛烈进攻,能攻下当然最好,若是不能,后天或者再等一两天,估计他就要偷偷溜走了。”印寂之初来乍到,话中分明有所保留,未敢把话说满。 “只要我们派人严密监视官军的动静,这么多人,谅他们不可能无声无息地离开。”狂风沉声说道。 “等你发现他们要走了,黄花菜都凉了。”曲端在旁冷冷说道。 “不错!确实如此。”天雷随声附和。 狂风闻听二人之言,老脸一红,颇为尴尬,他自嘲道:“狂风虑事不周,让大家见笑了。” “你们讨论了半天,全建立在那个权纪成要退兵的基础之上,完全是一厢情愿。我想提个醒,你们首先要考虑的是怎样把昭宁城守住,其次才能论及到其它,昭宁城要是守不住……”曲端的话就此打住,但余下之意,在场的三人哪一个又听不出来。 看着曲端那张黑黑的死板板的脸,三人大眼瞪小眼,都感到有些无所适从。狂风若不是曾见到他报打不平,又与他并肩作战过,真怀疑此曲端非彼曲端,他不明白曲端怎么转眼间象换了个人似的。 “曲老兄提醒得甚是,不过对能预见到的情况进行讨论也是极为重要的。来!曲老兄,你和我一起到各家各户转转,看看我们能否帮上什么忙?”狂风一拉曲端的胳膊,往城下走。 曲端一挣,甩开了狂风的胳膊,略一迟疑,迈着大步跟狂风去了。 狂风故意稍稍走在后面,趁曲端不注意,极快地转过身,冲天雷、印寂之抱拳一揖,一脸歉意,然后又赶紧转过去,紧紧跟着曲端去了。 “这位黑脸大汉好大的脾气,我看跟权纪成有得一拼。”印寂之摇摇头,喃喃道。 “那就好啊!特殊情况下,脾气可是与本事成正比的,但愿这个曲端就是如此。”天雷大发感慨。 “天雷将军,退兵之事,你怎么看?”有了曲端方才的言论,印寂之心中打起了鼓,想求证一下天雷的看法有无变化。 “我当然认为寂之的话很有道理。不过寂之曾说权纪成很会用兵,既然如此,权纪成当然会想到辎重粮草对他的重要性,我想他极为可能会让辎重粮草与他的大部队一起行动,这样一来,我们再想打主意,可就不太容易了。”天雷说的虽然委婉,却分明还是有所动摇。 “天雷将军如信得过寂之,不如就把这件事情交给寂之办吧。”印寂之说得很是平和,但脸上的从容自信却是隐隐流露出来,显然他心中已是有了计较。 “好吧!我当然信得过寂之,不过我们还是应该把昭宁城的稳固放在首要地位,只要我们能抵挡住权纪成两天的狂攻,剩下的事,我就全权交给寂之了。” “能得天雷将军如此信任,寂之敢不全力以赴。”印寂之一颗心放在了肚里,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寂之如何得罪了权纪成的?因为情况紧急,我一直没来得及问,等有时间,你一定要说给我听听。”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等打完这一仗,寂之定当一五一十相告。”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九章机锋~ 攻城之战进行的异常猛烈,权纪成把一切能调动起来的力量全用上了,士兵们前仆后继,就象波浪一般,一波退,一波跟着涌上,竟似没有止歇,哪里能看出一丝一毫的疲惫、士气低落之相?抛石机、强弩将石块、长箭向城上倾泄,城上与城下的空间中布满了凌空飞舞的大石,发出厉啸的长箭。压阵官兵的后面,战鼓声、号角声高亢激昂,震人心魄,一波方落,而一波又起。 天雷将正规军队分成小组,编入到守城民众之间,协调帮助他们掌握好反击的时机,提醒他们注意躲避随时可能发生的危险。他把近万人分成两批,一个时辰一换,以维持活力,提高打击能力。狂风指挥人将抛石机、强弓、巨型火弩一字摆开,居高凌下,专门针对官军的远程武器开火,有了能熟练使用远程利器的人手,他要好好出一口心中憋了很久的恶气。 巨大的石块带着强劲的呼啸向官军后方飞去,烧得红红的不断噼吧作响的火箭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红色的轨迹,配合着石块射向同一目标。抛石机因为装石消耗时间,需要一定的间隔,但火箭一拨结束,下一批立即发射,几乎没有停顿,对官军的远程武器形成了有效的压制,有力地减轻守城人员的压力。 尽管抛石机、强弩有大盾牌在前面形了有效的保护网,然而在面对从空中落下的巨石却也无济于事,对燃起的大火更是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个抛石机在巨石的轰然落地,尘土飞扬中,化作废料;在烈火中化为灰烬。 移动,只有不断地移动,不断地闪避,然后按照方位,瞄准城上远程武器的位置,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是速度的较量,是力量的较量,更是应变时机的较量。 眼看着一架架云梯上的官兵要爬上城墙,带着暗红色泽犹在冒着轻烟的油,如瓢泼大雨般往下倾泄,火箭随后带着炫目的红光,仿佛死亡的使者紧跟着一枝枝落下。只一闪,火舌忽的一闪,已是化作了火龙,片刻之间,城墙下面已变成一巨大的火场,火苗窜起足足有丈许高。明亮的红星四处飞溅,大股大股的浓烟直冲天际。火舌不断地翻腾跳跃,恣意挥卷,城上的人都能感到那种惊人热度。不时有人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呼,更有无数个跳动的火球向外冲去,然而未跑多远,便轰然倒地,在地上翻滚,渐渐越滚越慢,待惨呼声止,除了火燃烧时发出的兹兹声响,已没了半点声息,再也不能移动分毫——大火将它势力范围内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化作了灰烬。 太阳似乎不堪眼前的景象,将脸藏到了云层的后面,逐渐减弱的火势反而更显恣虐。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气味开始在空中弥漫,许多人脸色惨白,弯下腰,干呕。 号角声在此时忽然沉寂,鼓声响起,官兵开始了后撤。 战场上丢下了横七竖八的尸体,各种武器遍地都是,黑红的血将城下的土地染成了黑褐色。 当战鼓声再一次响起时,殷红的鲜血将再次飘洒,喊杀声、惨叫声、咒骂声将再次在城下城上交相激荡。 繁星满天,点点星光闪烁,在星星的掩护下,黑黝黝的苍穹仿佛深不可测的巨兽,正自张开大口,准备对猎户择机而噬。 印寂之静静地伏在冰凉的山石上,两眼迷茫,似乎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檀济元,如师如父如兄般亲切的脸庞在他的脑海中越发清晰,他那双深藏着太多情感的眼眸仿佛在向他诉说着什么。往事象潮水一般从他的心头流过,一幅幅场景从他记忆的深处被激活。 继母那张狰狞的脸一闪而逝,然后闪现的是跟着义父檀济元练功的情景,后来父亲去世,他跟着义父檀济元踽踽走在离家的路上。 第139章 病倒的那一幕尤其深刻,当看到义父檀济元伏身眼前,眼中那爱怜的神情时,那时他多想扑到他的怀里,喊一声父亲哪。再后来,参了军,跟着义父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凭着一颗赤热的心,上下关系和睦,十多年间,没有背景的义父竟奇迹般地升迁到了总兵的位置,自己也随之水涨船高,成了一名千夫长。谁想只是因为替手下人说了一句公道话,义父就被贬到了昭宁,成了权纪成的副手。一夜之间,从天上跌到地下,那该是多沉重地打击呀!好在自己也跟着来了,可以成为他排遣心事的对象,不然他重病之下,极有可能熬不过那段漫长的艰难的失意岁月。此时追想,却也觉得可悲,单凭一老一少两个人,仅凭一腔热血就想改变根子已烂的军队,岂不可笑。然而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尽管这光芒常常会被锈迹斑驳的根深蒂固的东西遮掩住。待义父病好,心病减轻,他又是生龙活虎的一个人了。体谅下情,爱惜手下,待人真诚热情,清廉公正,在昭宁驻军中的威望越来越高,锋芒所向,权纪成几乎成了配角,祸根从那时起开始植下。 那天昌州来人,还带来了五千军队,说是要进攻昭宁西部的叛军。进剿区区三千叛军,从昭宁派兵就行了,何必还大老远从昌州调来五千军队,义父想不明白,忍不住说了几句,并谢绝了带兵前去的任务。可谁知那个从昌州来的总兵是个饭桶,数倍于人的兵力,竟然差点全军覆没。等他如丧家之犬狼狈地逃回昭宁,与权纪成沆瀣一气,使用了移花接木的嫁祸之计,竟然把战败的罪责安在了与这件事毫无关系的义父身上。无可否认,在权力面前,绵羊也会变成狼的。权纪成平时对义父在表面上还是很尊敬的,人也还算和善,谁知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义父死的好冤枉,好惨啊!要不是自己碰巧提前得到消息,带着手下的弟兄们跑出来,恐怕已在九泉之下与义父做伴了。 檀济元,亦师亦父亦兄的恩人,你在九泉之下等寂之的好消息吧,寂之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将耳朵紧紧贴在山石上,远处隐隐传来隆隆的脚步声。 “来了!”印寂之精神一振,眼中射出幽幽的寒光,厉声道:“传令兵!传令下去,准备战斗。” 心跳得很快,却不是紧张,而是从内心深处涌上来的兴奋激动。 队伍很长,蜿蜒无际,看不到头。先头部队走得很慢,一个个无精打采,垂头丧气,显得没有精神。本来他们应该搜索前进,应该派人对两侧山坡上进行搜查,想是觉得人马众多,没人敢捋虎须吧,一个个眼睛直直楞楞,对两侧面正眼都不瞧,晃晃悠悠地就行了过去。 “妈的!打得这是什么仗,堂堂朝庭正规军队竟对付不了一群泥腿子,居然还趁半夜偷偷地溜走,跟做贼似的。先示强,后示弱,真他妈的莫名其妙,以后别人说起,让老子这张脸往哪放?”有人在骂骂咧咧。 “闭嘴吧,你!檀大人官比你大多了吧?怎么样,还不是因为几句话就让人打发到了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再因为几句话,连命都丢了。你这话要是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够砍你三回脑袋的。” “妈了个巴子!砍就砍!老了照说不误。檀大人多好的人哪,没有一点架子,对人谦逊有礼。记得刚来时,我不认识他,冲撞了他,他不但不生气,反而向我道歉。你说他们连这样的好人都不放过,这还有天理吧?” 印寂之听到有人说起檀济元,鼻子一酸,眼睛发潮,喉咙一瞬间变得甚是干涩。 “义父,你在天之灵听到了吗?你人虽然不在了,但你种下的种子却正在生根发芽,你应该感到安慰了吧?” 杂乱的脚步远去,又有脚步声从西面传来,大部队到了。 印寂之摒住了呼吸,将身子重又伏下去,脸一碰冰凉的山石,一股凉意传遍全身,一颗心镇定了许多。 脚步声不绝于耳,仿佛过了很久,还没有过完,印寂之觉得肺里的空气突然减少,周围的压力似乎把肺压扁了,呼吸有些困难,他真想长长出一口气,但此时,他只有强自忍住。 “通知辎重车队,加快速度,与大部队不要拉得太远。”在这寂静之夜,这声大喊甚是突兀,远远传了开去。 “不管离得远不远,我都要毁坏!”印寂之咬咬牙,脸上现出几分狰狞。 辘轱碾在崎岖的山路上,轰隆隆作响。马发出的鼻息声沉闷闷的,与马蹄踏在山石上激起的清脆声混在一处,很有几分乐感,让人精神一振。“驾!驾!”鞭子声连绵不绝,催得很急,然而山路艰难,高低不平,又拉着重载,速度无论如何是快不起来的。 “放箭!”一口浊气吐出,印寂之心中大感快意。 一瞬间,夜空中闪过无数的火光,撕破了漆黑的帷幕。 山道狭窄,突然遭到袭击,想躲都无处躲。转眼间,马嘶声、人的惨叫声、惊呼声已是响成了一片。忽忽忽,数个黑黑的圆筒状的物体从山道两侧飞下,待沉闷的声响传到耳中,山道上嘶啦啦,大火燃起。圆筒状物体再次飞下,然后又是几排火箭射出。 印寂之冷冷看着下面人挤人,车撞车,人马在大火中痛苦挣扎的惨象,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兄弟们,现在我们是敌人,大家是各为其主,还望你们不要怪我。”他暗暗念叨一声,一跺脚,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然而他没有想到,走不多远,刚刚下到山道中,将人马集合起来,迎头就碰到了一支军队。 “你们是哪一部分的?”冲在前面的人大声问道。 “要你命的!放箭,将这帮毁粮的强盗全部给我杀掉!”声未落,箭雨已射至,前面的人倒下一片。印寂之心头一沉,他万万没有想到权纪成还安排了这样一支殿后的军队。 狭路相逢,勇者胜,遇到这种情况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若是等后面的部队包抄上来,等待他的就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长刀挥舞,印寂之带头向前冲去。 然而山道狭窄,除了前面的人,靠后的根本使不上力,砍倒一排,后面的已经接上,这重重叠叠的人墙,何时才能全部推倒? 交战不久,印寂之已发觉到此点,知道再这样纠缠下去,必然是死路一条。 “向两侧突围!”印寂之大吼一声。 “印将军应变神速,真是难得呀!”山坡上有人大声称叹了一句。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十章两难~ “多谢天雷将军夸奖,寂之受之有愧!”在这种时候,能听到天雷宏亮的大嗓门,印寂之真是大喜过望。 官兵看到敌人的援军首先来到,出现了短暂的骚动。 印寂之趁势指挥手下向天雷发声处奔去。 山坡上,箭雨一波波倾下,掩护印寂之撤退。 官兵自顾不暇,忙着躲避,让印寂之的人轻轻松松奔到上面,当印寂之与天雷拥抱在一处,他知道,他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东面不远,火光冲天之处,人喊马嘶,不用说是行在前面的官兵发觉了粮草被烧,赶回来,忙着救火。与天雷、印寂之所站之处差不多的同一高度,正有无数的身影,向他们这里冲来。 “撤!”天雷大手一挥,带着人如飞而去。 后面官军狂追不舍,紧紧将他们咬住。 拐过一个山角,突然从山上传来梆子声,还未等官兵应过来,碌碌碌,一块块大石发出隆隆声滚了下来,随后弓弦声响不绝,刺耳的利箭破空声分外惊心,在星光闪耀下,黑压压的长条状物呈扇面飞泄而下。 后撤是唯一的选择。 官兵留下数具尸体,向后面退去。直到退出长箭的射程之处,才停住身形。 “冲啊!杀呀!”山上亮起了数不清的火把,从山下向上望去,黑压压看不到头,似乎有成千上万个身影在摇旗呐喊,那声音雄浑嘹亮,应着山野的回声,一波波声波仿佛带着实质性的压力向山下的官兵罩下。山下的官兵有人哆嗦起来,仿佛受了感染,好多人都仿佛站立不稳,身了有些摇晃。不知有谁发一声喊:“快跑,要被人包饺子了”。 纷纷夺路而逃。 “天雷将军,寂之贱命一条,哪里值得您这般重视?您把城里人的都带到这里来,若是昭宁城因此出了什么意外,寂之情何以堪?”印寂之看到此幕,感激零涕。 “印将军不要担心,山上面的人没有一人来自昭宁城,而是刚刚从花城方面赶来的援兵。带队的姚副统领得知你仅带着两千人袭击官军粮草的情况后,登时大急,人未卸甲,马不解鞍,气还没顾得上喘一口,就急急带兵赶到这里接应。你别看他们在山上咋咋呼呼,耀武扬威,那只是做给官兵看的,其实大多数人估计站立都成问题了,但凡还有些体力,哪里能让这些官军就这样便宜的跑掉?” “我说你们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夺取昭宁西部五县呢,原来如此。由此看来寂之的选择还真是对了。天雷将军快带寂之见过姚副统领,我要当面道谢!” 凌云飞站在昭宁城头,放眼四顾,心中凭添几分豪气。昭宁城南面依山,城方十里,人口二十万出头,城墙高三丈,厚达二丈,可谓城高墙厚,易守难攻,有了它,便等于有了坚强的后盾,对以后发展壮大的作用难以估量。 “适履,你这个新任城守,第一把火准备怎么烧啊?”凌云飞转过头,问跟在身边的熊适履。 第140章 “适履今天刚刚履新,您就着急了。新占一地,为政之道,在于对症下药,适履现在对昭宁的症状一点都不了解,这药还不知怎么下呢!”熊适履脸上带笑,神色怡然,仿佛凌云飞交给他的昭宁城是他盼望已久的心仪之物,管理这座大城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 凌云飞点点头,说道:“你能这样回答,证明我选你作这个城守还是有几分眼光的。”他将目光投到一直默默无语的天雷身上,“天雷兄,现在在昭宁我们共有多少军队?” “你令姚副统领带了三千人回花城,他所率五千人还剩两千留下。我带来的三千人,还剩一千多,印将军手下还有一千多人,加起来共有五千人马。狂风组织起来的一万人,有八千愿意留下,这样算来,总共有一万三千人。”天雷掰着手指,细细算来,当得出总数,他的脸色显得甚是沉重。 “我知道你还是没有想开,怪我让本章带走了三千人马。是啊!军队的数量是显得单薄了些,战斗力也不足,但花城那里更需要人,即使加上这三千人,要支援铁锁关,还得应对西川方面,更要提防巴松错,本章的压力要比你大得多。我已给了你这个护城将军足够的权力,剩下的事该怎么办,就要靠你自己想办法了,反正无论如何,昭宁在你的手里不能有半点闪失。” 看着凌云飞微微含笑的脸,天雷忍不住叹道:“你把我这匹老马扶上了车辕,又在背后举起了鞭子,我不跑都不行啊。不过,这草料你要是不管够,你可别怪我偷懒。” “这草料之事,你还是找狂风吧,昭宁城蕃库的钥匙可是掌握在他的手里。” “老弟,蕃库里的‘草料’没被人抢光吧,还给我留下多少,你报了数,我好心里有底。” “慢着!蕃库的一切可都是我的,你们可不能打它的主意。”熊适履眼睛一瞪,急了。 “你们二位争个什么劲儿,蕃库中空空如也,我点了好几遍,唯恐出错,可数来数去,总共才不到五十万两银锭,这昭宁府真是太穷了点儿,让大家失望了。” “才这么点儿?”天雷、熊适履一齐叫了起来。天雷重重地在狂风的肩头一拍,“老弟,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打了埋伏?” “去你的!我是那样的人吗?”狂风狠狠瞪了天雷一眼,“银子虽然不多,但军械库里的军需物资可是不少,装备个二三万军队,我看还是绰绰有余的。老哥,你虽然不义,兄弟我还是够意思吧。” 呼啦!天雷大叫一声,将狂风抱住,抡了一大圈,大声道:“这才是好兄弟!” “放手!你这个只认实物,不认兄弟的家伙。”狂风使劲一挣,脱身出来。 “适履、天雷老兄,你们两位不要担心,钱的事由我来想办法,你们要做的就是让昭宁城固若金汤。”凌云飞并没有将图里海鱼塘埋藏金砖的具体数量告诉他的这几位得力心腹——有时钱太多了,并不一定是好事。现在毕竟正是在打基础的时候,需要大家同甘共苦——艰苦的生活能砥砺人的肉体和精神,安逸的生活容易反而容易消磨人的雄心和斗志。 昭宁是西部仅次于昌州的重镇,凌云飞得到昭宁,声威大振,不出数日,已是天下皆知,凌云飞作为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开始广受瞩目。 对于夺取昭宁后产生的种种后果,凌云飞是有着充分的准备的,然而当昭宁真的到了他的手中,他才知道,他的那些准备简直是小孩子们过家家,根本作不得数,差得太远。他不得不因此昼夜奔忙,以巩固胜利果实,争取早日在昭宁站稳脚跟。 凌云飞根本还没来得及体味,新年已在吵吵闹闹中溜了过去,唯一能给他留下印象的是当一年的最后一天的太阳落下的时候,他正在赶往花城的路上。 让凌云飞感到庆幸的是,他预料中的昌州剿逆大军并有在新年过后赶来。虽然几个月之后,他才知道了具体的原因,但已无关大局。 昭宁城人口众多,远非西部五县可比,所以治理西部五县的经验照搬到昭宁并不一定合适,熊适履有理论,没有经验,只能摸索着向前走。但有一条不变的法则,他是深信不移的——他知道只要他的政府清廉、公正,能让老百姓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就一定能得到他们的拥护。 教育、文化、医疗、交通、经济全是一片空白,都需要在旧有的废墟上重起地基,大兴土木。政府的构架是用人搭起来的,熊适履一想到这个问题头就大了几倍。在花城,在清远、在林芝、在当雄、在陵水,这个问题就一直没有解决,此番昭宁各顶工作的工作量增加了好几倍,要是没有人,千头万绪的工作总不能光用嘴说吧。好在凌云飞答应的钱在熊适履盼星星盼月亮的焦急等待中运到,让他稍松了一口气,人才的事,只能慢慢想办法了。 而天雷的主要任务却是要剿匪。以前昭宁因为有权纪成的存在,少受匪患之扰,然而经过昭宁攻防之战后,昭宁周围的土匪马贼突然多了起来。俗话说官匪一家,被打散的官兵脱掉那身军装,在下面恣意横行,为害为远较土匪为烈。 为了配合熊适履,天雷将昭宁的防务交给狂风、印寂之,亲自带人下去剿匪。让天雷感到惋惜的是曲端,这个人虽然脾气有些古怪,但总还是个人才,又是在昭宁乡下长大,熟悉当地的风土人情,若是能帮他下去剿匪,无疑是一个极好的臂助,可这个人也不知怎么想的,偏偏要当凌云飞的近卫。凌云飞武功如此高强,哪里用得着他?这不是白白糟踏了自己吗?可他偏偏执意如此,凌云飞又满口答应,真让他无可奈何。 三月份,梅念臣派来的人通过重重封锁,一批批到达昭宁,总共来了五百多人,这些人经过两年左右的封闭军事训练,都已是非常优秀的士兵。正好此时天雷的剿匪工作告一段落,赶回到了昭宁,亲自测试之下,大喜过望——这些人的到来正好可以缓解因为大批新人加入造成军队中下级军官匮乏、质素低下之需,军队的战斗力无形之中得到了提升。 没有凌云飞的反复告诫,天雷心中也明白,昌州方面可以对昭宁西部五县的丢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却绝对不会对昭宁的丢失坐视不理,在昭宁早晚要打一场大仗。当然他是盼望这仗来得越晚越好,晚一天,军队的战斗力便提高一分,获胜的希望便增一分。 *** 凌云飞紧紧捏着手中的那张纸笺,闭上了眼睛。 “纯宗皇帝竟然被燕兆男刺杀,而燕兆男这位名震天下的高手他尚未有机会见上一面,便在人世间消失,天下英雄又少一人。而与他恩怨纠缠的燕纪北,他的救命恩人燕纪香全部不知所踪,这人世间世事的变化真是让人难以捉摸。”凌云飞心中感慨,“燕骥遥总揽朝纲,以他的精明果敢,这天下是否会变成另一个样子?自己以后该何去何从?”凌云飞默默凝思,突然一个模糊的影子不知不觉从他的脑海中升起,待逐渐清晰,燕纪香清丽华贵的面孔浮现在他的眼前。“伊人身在何处,是否无恙乎?”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十一章出击~ 纵观这次朝庭的变故,燕骥遥无疑是最大的受益者,而最大的牺牲品正是燕兆男,以凌云飞现在的阅历,自是知道这其中的蹊跷多多。虽然民间传说燕骥遥与燕兆男一向关系非同一般,但在具有无比诱惑的权力的魔杖面前,即使是亲兄弟、亲父子,为了自身的利益,那也是可以将其推到前台,卖掉的,何况二燕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不身在其中,谁又能晓得真实情形到底如何。 从纯宗皇帝遇刺事件中,二燕的结局,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若说燕兆男没有被燕骥遥当枪使,凌云飞在没有得到确凿的证据之前,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想到其中的曲折离奇之处,想到从这件事上昭示出的人心之险恶,凌云飞心中懔然,一种深自戒惧的感觉升上心头。 在昭宁这一亩三分地上,是由他凌云飞说了算,掌握着至高的权力,虽然凌云飞几乎肯定目前还没有人能取代他的地位,但谁又能保证他的手下以后没这样的机会呢?即使取代不了他,但位居人下者积极追求上进的心理那是很自然的现象,如何对这种心理加以正确引导,尽可能保证大多数人的利益,其实是衡量一名领袖是否称职的标志之一。防患于未然,用规矩加以约束,也许现在该是提上日程的时候了。 监控的手段,是身处高位者驭下的有力的工具,更是一种必要的手段,其中之关键要看对时机的掌握。众所周知,将犯了错误的人暴露在公众面前,使之受到应有的惩罚,以起到警诫的示范作用,那是保证队伍安定团结的有力武器,但是如果时机不成熟,或因实力太过弱小,或是首领缺少一种亲和性、凝聚力,由此造成人心浮动,惶惶不安,监控极有可能起到反作用,反而使人们失去对你作为首领的信任,影响大局。 也许现在成立类似都察院之类的部门还不是时候。 目标,必须让人们不断地更新着一个看起来能够实现的目标,激励他们为这个目标而奋头,使之没有闲心去想别的事,也许算是另一个办法。然而远大的目标实现起来从现在看还是遥遥无期的事,却也不能老摆在桌面上,不然定会让手下人觉得你是在夸夸其谈,想法不切合实际。时间一长,难免失去斗志,甚至可能同时失去的还有对你的信心。 第141章 只有切实可行的目标,才能让人们看到希望,能激发人们为之奋斗的动力和信心。 凌云飞脑海中翻翻滚滚不停的转动,思之越深,心中忧虑愈甚。作为一方首领,想得太多可能不是好事,但如果思考的不深入,思虑不周,就会使当前大好的形势毁于一旦,凌云飞明白这一点。 既然燕骥遥掌权,既然他凌云飞的名声已能上达天听,既然他还立足未稳,那他凌云飞现在面临的首要问题,便是应对昌州方面凶猛的反扑。在朝庭的压力下,他凌云飞从那些官员口中得到的那点承诺算不了什么,毕竟没有了官位,便等于失去了一切,这浅显的道理,谁不明白? 以他现在的力量,能抵挡住狂风暴雨的冲击吗? 凌云飞走到地图前,用笔将昌州、昭宁、西川圈起来。他想了想,又把铁锁关、陵水县勾了出来。 只要云鹏对中州保持着强大的压力,龙江府就未必敢把大部分军事力量调来攻打铁锁关,那么铁锁关只要小心提防,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想了又想,凌云飞把西川和陵水连了起来,用眼睛瞄着这条路线半晌,最后固定在西川府上,他拿起笔,在西川和昭宁之间划了一条线。思索良久,又将昌州和昭宁连了起来。他的目光在这三条线上逡巡良久,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轻轻叹了口气。还未等嘴巴闭上,凌云飞忽然感到周身的气流起了一阵波荡,皮肤微微有些发凉,他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淡淡道:“外面的人请进来吧。” 门突然吱哑哑响过,开了一条缝,一个身影闪了进来,门旋即合上。 “老兄,你怎么变得鬼鬼祟祟的?” 来人食指竖在嘴上轻轻地嘘了一声,低哑着嗓子道:“凌公子,您不能小点声吗?” 凌云飞见到稳重的刘三车如此小心,心中突突跳了两下,潜意中感到了事情有些不太对头。 “到底发了什么事?在这个时候,你来到我这儿,不怕通敌之嫌吗?”凌云飞不自觉受到刘三车的影响,压低了声音。 刘三车走到近前,坐到凌云飞身边的椅子上,倒了一杯水,一饮而进,然后把眼睛盯在凌云飞的身上,说道:“我这次来可是奉了官家之命,公子用不着为我担心,现在应该担心的倒是公子你。” “我?”凌云飞尽管心中已有些预感,但一旦从刘三车的话锋中得到了确认,还是感到了讶异。 “不错,就是你!”刘三车声音虽低,神情却甚是笃定。 “西川、昌州要出兵了?” 刘三车点点头,说道:“你还不知道吧?钦差大人已到了昌州,他来昌州的目的可全是为了你呀——现在公子的大名可是震动天下,少人不知呀!” “我是什么情况,你老兄可是一清二楚,用得着说这些吗?”凌云飞手一摆,“对了!多谢老兄你送给我的礼物,他们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公子没有把他们送还给我,我已经很知足了。”刘三车接过凌云飞递过来的水杯,转手放到桌上,又道:“据可靠消息,朝庭这次先对付你,主要是担心你与云鹏互相呼应,很可能会威胁到中州。这回你算是沾了你岳父大人的光了。” “不知刘兄对官兵这次次的战略布署了解多少?”凌云飞脸露苦笑,心中却知即将来临的恶战与云鹏根本没有什么关系。 “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是没有机会获知这种机密的情况的,不过,我这次来此,却是身负重大使命。”刘三车直直盯视着凌云飞,缓缓说道:“我怀揣重金,来到这里,主要任务是鼓动陵水煤矿挖煤工闹事。公子听闻这个消息做何感想?” 凌云飞闻听刘三车之言,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隐隐感到几分后怕。要知陵水煤矿矿工总数达五六千之众,且绝大多数都正当盛年,要真是闹起事来,不管他采用怎样的应对措施,恐怕短时间内都无法将事件平息。再联想到铁矿、金矿,凌云飞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深深一揖,非常诚挚地说道:“刘兄家大业大,却能为了我凌云飞甘冒如此奇险,这番天高地厚之恩,真让我不知说什么好,凌云飞只有深深地刻在心里了。” “那倒不用客气,谁让我一见公子就觉得顺眼呢。不过,鼓动矿工的事我是必须要做的,至于要怎样应付,就要看公子你的手段了。”刘三车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就这样吧,我必须回去了,”他用手指指上面,“给他们发现了什么蛛丝蚂迹,我可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公子了,再会!”刘三车的手触到门上,突又停住,转过身,嘴巴张了又开,欲语还休。 “刘兄还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凌云飞心中一动,暗道我已欠你太多,你若要求我效些微劳,反而能让我心安些。“ “公子,达瓦莲娜出事了。”刘三车终于将憋在他心中的话吐了出来。 “出事了?她会出什么事?我听说她在昌州如鱼得水,很是风光呢。”凌云飞咬咬牙。听到达瓦莲娜出事,他也不知道是应该高兴呢,还是应该担心,总而言之是苦辣酸兼而有之,唯一缺少的感受就是甜。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大美人的一举一动,总会有很多人关心的。据说钦差大人听到了她的名头,对她很感兴趣,派人去请她。然而却不知为了什么原因,达瓦莲娜并不买钦差大人的账,于是发生了争斗,听说达瓦莲娜还负了伤。” “这事有些蹊跷,以达瓦莲娜的性格,能得钦差大人的亲睐,应该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以戈相对呢?”凌云飞心中暗暗叫奇,暗道:“什么事能让达瓦莲娜改变了性情呢?” 看到凌云飞一脸困惑的模样,刘三车低低一声叹息:“达瓦莲娜是公子的妻氐,她的事是你的家事,我这作外人的本不应该多嘴。只是男女感情的事非常复杂,你作为局中人容易受自己感情蒙蔽,也许还没有我这个局外人看得清楚——在这里,我要提醒公子一句,小心别人利用达瓦莲娜做文章,公子到时且不要后悔莫及!” “多谢刘兄提醒。”凌云飞苦笑道。 “达瓦莲娜受伤后,终于还是冲突了重围,据说昌州进行了大规模的搜捕,好象并未发现达瓦莲娜的行迹,也许她已经离开了昌州,前来投奔公子。公子……”刘三车话到此突然打住,转了口锋,“我唠叨了一大堆,最后还想再说一句,公子现在的身份不比以往,‘意气用事’是不应该出现在公子的身上的。”他双手再一抱拳,冲凌云飞微微一笑,道:“公子也要保重。”一扭身房门一响,再响,人已消失。 “保重!”凌云飞双手抱拳。 凌云飞在屋中踱了几步,感到屋中似乎有些气闷,便打开房门,向外走去。 外面微风轻拂,天空飘着朵朵白云,一弯弦月飞快地钻入一片云层中,等你一眨眼,他又从云层中溜了出来,躲到另一片的后面去了。 凌云飞仰起头,追逐着月亮的身影,心中慢慢咀嚼着刘三车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凌云飞自己就是一个商人,商人的心理他自是心知肚明——以最小的投入,追求最大的利润是商人永远的目标,刘三车虽然看起来与一般的商人有所不同,但本质上绝不会差到哪里去。虽然这样想,但凌云飞却相信刘三车今晚讲的每一句都是真话,说起原因,无它,只是因为刘三车没必要在这件事骗他——他在凌云飞的身上下了这样大的赌注,凌云飞以后赔起来自是需要付出数倍于此的代价,在没有得到丰厚的回报之前,他怎会自毁干城,让自己投入的心血付之东流呢。尽管如此,凌云飞还是对刘三车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他感到有些不解,“除了利益,他还图什么呢?只用”投缘“这两个字无论如何是解释不通的。” 凌云飞摇摇头,将刘三车的事甩到一边,将心思转到矿工的身上,危机就在眼前,他必须要想出一个周全之策加以应对。 “矿工矿工……”凌云飞嘴中轻轻念叨,突然之间脑中灵光一闪,凌云飞的眼睛亮了起来,“敌人可利用矿工在自己的身旁插上一把刀,那自己何不借力打力,利用这把刀的锋刃主动出击呢。”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十二章背叛~ 佑宗元年六月,钦差大人到达昌州。在他的严令之下,昌州境内的官军兵分两路进军昭宁。一路出西川,扑向陵水;一路从昌州出发,压向了昭宁。 山雨欲来风满楼。 几场大雨过后,阴霾的天空压得低低的云层终于露出了丝丝的间隙,久违的阳光紧忙着纷纷挤出来,向大地洒下憋闷已久的热情。 凌云飞在这个时候来到了昭宁城。 一想到昭宁城需要面对五万大军的压力,凌云只觉自己的心头就象头顶上的天空,急需几缕阳光的照耀,以驱散压在身上的那份沉重。 说到底,还是力量相差悬殊所至。昭宁城中有一定战斗力的军队只有五千人,其余的八千新军虽已扩编至一万,然而只经过半年的训练,战斗力到底如何,在没有经过实战的检验之前,就连负责军队训练的狂风、天雷心中都没有底。 稳定军心民心成了当务之急。 在凌云飞到达的第三天,天雷、狂风组织军队进行了大规模的攻防演练,熊适履发布政令,动员全城居民前去观看。不管是真实情况也好,还是虚张声势也罢,演练的场面却是火爆激烈———士兵们一个个生龙活虎,斗志昂扬,展示出了良好的风貌和激情澎湃的气势。 第142章 借着这股烧起来的氛围,熊适履适时地发布了战争动员令。 战争机器既已开始运转,一切都要围绕它转动。每个人都紧张起来,投入到热火朝天的战前准备工作中。 到达昭宁的第五天,凌云飞刚刚放下筷子,正与客玉涵说话,亲卫来报,说是曲端求见。 凌云飞让人请曲端进来。 客玉涵与曲端打过招呼,退了出去。 “曲兄,请坐!”凌云飞站起身子,请曲端坐下。 “我习惯站着!”曲端黑黑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随你。”凌云飞笑了笑。自从曲端做了他的亲卫,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凌云飞早已习以为常,所以并不在意。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凌云飞觉得此人虽然古板,少通人情事故,但做事一丝不苟,恪守规矩,心中对他也是敬重几分。三个月前,曲端在凌云飞的迫切要求下,勉强答应出任情报司司长。从那以后,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又严肃了几分,仿佛他的那张黑脸已然固化,只剩下一种表情了。 “我来向您报告一个坏消息。” “这个时候,我多想听一些好消息呀!”凌云飞开玩笑似的说道。 曲端冷着脸,对凌云飞的玩笑话仿佛根本没有听出来,径自说道:“三日之前,有人潜入了印寂之的住处,在此人出城时,被我的手下抓获。经过我亲自审问,他全交代了。” “都交代了什么?”凌云飞听到这个消息,脸瞬间拉了下来,急急地问道。 “昭宁城破之日,印寂之进爵定西伯,荣任昭宁总兵。” “好大的手笔!如此看来那位姓李的钦差大人还真是一位人物,对我们的软肋抓得很准哪!”凌云飞只发感慨,对印寂之之事却是只字不提。 “请问统领,印寂之该如何处理?”曲端紧追不舍。 “依你曲兄之见,这件事该当如何处理?”凌云飞反问道。 “先抓起来!”曲端根本不做任何考虑,张嘴就说了出来。想来他来之前,已想到凌云飞会如此问话。 “抓起来?”凌云飞摇了摇头。他凝思良久,深深地看着曲端,说道:“曲兄,这件事,由我亲自处理好了,你就不用管了。” “不管可不成,这可是我的本职工作。”曲端两只圆圆的大眼睛直直的瞪着凌云飞,顶了一句。 “到时我将处理结果通报给你,由你判断我的处置是否合理,你看这样成不成?”凌云飞看着黑脸大汉果决的表情,只好退让一步。 “那我等您的消息,告辞!”曲端拱拱手,迈着大步离去。 定西伯,那可是超品那,以往只有为朝庭立下赫赫战功,才可能受此封赏,想不到现在为了一个小小印寂之,朝庭就出这么大的手笔,想来是不惜血本,也要让他凌云飞烟消云散了。 “想消灭我,没那么容易。”凌云飞狠狠想到,“只是在这样大的诱惑面前,世上有几人能够抗拒?印寂之,但愿你是个例外!”凌云飞愣愣半晌,猛然想起了什么,向外面吩咐道:“去把天雷、狂风两位将军请来。” “是!”有人答应一声。 “老弟,你这么急急派人请我们兄弟来,估计就没好事。”天雷还未进院,声音已是传了进来。 凌云飞迎上前去,一手拉一个,将二人扯进屋中。 天雷屁股刚刚坐稳,气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急急追问道:“老弟对这次大战,心中是不是已有了成算?赶快说出来,让我们兄弟帮你伸量伸量。” 凌云飞微微一笑,说道:“我让人叫你们来,是有两件事要和你们商量一下。” “那你就快说吧,我们洗耳恭听。” “你们二位与印寂之接触较多,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凌云飞似乎不经意地问道。 天雷愣了愣,疑惑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成了我们的人,我总得了解一下他的详细情况,才好量才使用吧。” “原来就为这个呀!”天雷释然,他稍稍偏过头,想了想,说道:“印寂之此人聪明机警,刚烈果断,兼能体谅手下人疾苦,应该算是一位难得的将才。说句老实话,我觉得我不如他。”天雷为了增加说服力,源源本本将印寂之反叛投靠的原因经过又讲述了一遍。 “这些情况,你向印寂之的手下求证过吗?”凌云飞想了想,问道。 “当然求证过!这还是熊适履提醒我做的———事实就是如此。”天雷答道,他眨眨眼睛,好象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疑道:“老弟,放着大事不说,你老问印寂之干什么?你是不是怀疑他有什么问题?” 凌云飞眉毛一挑,将曲端所说的情况讲述出来,末了,他说道:“我当然希望这件事不是真的。要是没有即将到来的大战,我们有充裕的时间调查这件事,自然可以慢慢来。然而在目前的情况下,我们谁也不敢保证印寂之百分之百没有问题,若是出了丁点差错,情况可就严重了。” “我敢以人格担保,印寂之绝对不会背叛我们。”天雷狠狠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大哥,你不要激动好不好?好好坐着成不成?”狂风瞪着天雷,冷冷地说道,“凌老弟并没有把话说死吗。我们大家当然都盼着他不会变节,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吗,提前做些准备,既是对我们大家负责,也是对印寂之负责,又有什么不好?所谓真金不怕火炼,只要他印寂之在这场战役中,奋勇杀敌,不搞小动作,嫌疑就自动解除了,日后你们还是好兄弟。” 天雷悻悻的坐下,叹道:“好吧,听你们的。” “我要说的第二件事就是想与你们二位商量一下这场仗该怎么打?”凌云飞话题一转,说出了第二件事。 “大哥,你说吧。”狂风看了凌云飞一眼,向天雷说道。 天雷似乎还没有从印寂之的事情中缓过神来,愣愣问道:“你让我说什么?” 狂风摇头一笑,说道:“还是由我来说吧。凌老弟,我们兄弟经过慎重考虑,认为在目前的形势下,依托坚城厚墙,全力防守,不失为上上之策。”狂风紧紧盯着凌云飞,又补充说道:“当然这样一来,陵水、花城方面我们就帮不上忙了,只能全靠姚本章他们自己了。” “我已与本章说好,西川方面的来敌全交给他了,不用你们管。你们兄弟全心全意打好昭宁这一仗就行了。”凌云飞双目一挑,又道:“你们这里是主战场,只要你们能打赢,即使昭宁西部五县全丢了,我们也是胜了。你们二位不知是否明白我的意思?———我们是要打赢战争,而不是与敌人打持久战。因为我们毕竟力量有限,打不起消耗仗。” 看到凌云飞沉肃的面容,说话一板一眼,天雷、狂风生起一种陌生的感觉,一时之间都有些不适应。 “老弟,你的意思是不赞成我们采取固守的策略了?”天雷不自觉绷紧了脸,沉声问道。 “请问天雷兄,城中存粮多少?”凌云飞不答反问。 “大概能满足一个月之需。” “假设我们能坚守一个月,那一个月之后,你们是否有把握将敌人击退?” 天雷、狂风全楞住了。 “没有把握。”天雷老老实实地答道。 “官军五万,我们全部兵力加起来是一万五千人,不论是数量,还是战斗力,我们显然与敌人都不在同一个档次上。我们所能凭借的只有这坚城厚墙以及城中百姓的支持,但是不知你们哥俩想过没有,城中百姓的支持那可是有限度的,他们若是吃不饱肚子,稍稍受到煽动,你们说会怎样?” 狂风的头垂了下去,天雷却于此时咧开了大嘴,笑道:“老弟想的这般周到,想必是心中已有了退敌之策。你就别卖关子了,赶快说出来。” 凌云飞用手指着天雷,嗔怪道:“你这个天雷呀,我又不是神仙,哪里有更好的办法,我只是提出自己的意见供你们参考,具体怎么打还要看你们二位的。” “老弟你就别让我着急了。直说吧,到底怎么打?我和狂风一定不折不扣地按你的指示执行,绝不会出一点差错。”天雷显然认为凌云飞是在吊他的胃口,有些着急了。 “老弟,快说呀!”狂风也紧着催促。 凌云飞的目光在天雷、狂风的脸上扫了两遍,叹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俩个仗打的有章有法,怎么我一来,便全推到我的身上了?” “有什么办法,谁让我们对你是全心全意的信任,全心全意的依靠呢。有你在我们身边,我们觉得踏实,省心。”天雷嘻嘻笑道。 “玉涵,把我的地图拿来。”凌云飞向里屋喊道。 “来了!来了!”客玉涵答应一声,走了出来,将地图递给凌云飞,临走时,用手指着天雷、狂风,甩下一句话:“你们这两匹马,就知道叫唤,不好好干活,哪天我非好好遛遛你们俩个。” 天雷、狂风大眼瞪小眼,心中直犯嘀咕:“怎么把这位小姑奶奶给得罪了?看来以后来这里还是小心为妙。” 凌云飞把地图摊开,天雷、狂风帮着把四角压上。 “这里是蛟龙峡,相传是一条蛟经过千万年修炼,化龙腾云而去后留下的。峡长十公里,宽二丈到六七丈不等。两侧皆是悬崖峭壁,地势十分险要。”凌云飞用手指一指昭宁的东面,“这蛟龙峡是昌州到昭宁的必经之路,你们说我们若是在此设伏,成功的希望有多大?” 天雷、狂风目视良久,几乎同时摇头。 “怎么? 第143章 不成吗?” “不是不行,而是有两个问题不好解决。”天雷皱着眉头,缓缓说道:“第一,这里地势这般险要,官军不可能没有提防。第二,据情况,官军共有五万大军,假设我们能够成功在这里设伏,恐怕也没有能力消灭他们吧。” 凌云飞淡淡问道:“现在是什么季节?” “六月份,老弟,你问这个干什么?”天雷见凌云飞说起了与战争不相关的事,大感不解。 “六月份,可是昌州一年中雨水最多的一个月。”凌云飞嘴角带出一丝阴冷的笑意,“我已向当地人详细打听过,又派人去做了详细调查。”他用手指再次指向“蛟龙峡”三个字,一个字一个字地将话吐了出来,“这蛟龙峡两侧崖顶部可不是由什么坚硬的崖石形成的,而全是松软的泥土。经过几场雨,再经过人工的帮助,你们说,会产生什么结果?” 请继续期待《再世风云》续集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一章诱敌~ 天雷、狂风四只眼睛直直盯在凌云飞的身上,嘴巴张得大大的,惊呆了。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过了良久良久,天雷感到胸中气闷,才想起长出一口大气,叹道:“老弟能想出这样的办法,实是匪夷所思,非凡人所能,天雷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是啊!从古到今,大大小小的战争从没有间断过,我好象还从未听说过有人用这种方法对敌。不管此战结果如何,单凭你这种对运用地理环境的奇思妙想,我觉得这一仗都可载入史册了。”狂风大发感慨。 凌云飞脸色稍稍发白,紧紧咬着嘴唇,没有作声。其实上他的内心深处却正在翻翻滚滚,剧动难安。 也许没有与古曼丹丽从峡谷中死里逃生的经历,只凭空想象,凌云飞也没有可能想出这样的方法来。毋庸置疑,这是一个非常巧妙的战术构想,如果能够成功实施,不但可以减少已方人员的伤亡,并且也能予敌方以沉重的打击。诚然,战争是惨酷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但凡能战胜对方,手段方式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然而从另一方面来说,战争中的敌我双方毕竟都是人,是活生生的人,是自己的同胞,将几万人埋在峡谷中,是不是显得过于残忍?严格来讲,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泯灭人性,有违天理。 可能要遭天谴的! “只要运筹得当,我看此计可行。”天雷点点头,表示赞成。 “此战称得上是改变昌州局势的一战,若胜,我们极为可能变被动为主动。”狂风的情绪也被提了起来,兴奋说道。 “此法成与不成,全在布局。”凌云飞见天雷、狂风一力支持自己的观点,心中稍安,“而印寂之就是这局棋中最关键的一手棋。他的态度事关大局!” “要不,我还是找他谈谈吧,至少我可以敲敲边鼓吗。”天雷未细思凌云飞话中之意,连忙见缝插针。 “不用,若我所料不错,今天,最迟明天,他一定会来见我的。”凌云飞摆摆手,说道。 “老弟,你相信他啦?刚才你不是还说要对他加以提防吗,怎么这么快就改口了?”天雷诧异道。 “这是我心中方才的一种直觉,而一般情况下,恰恰我心中的直觉都是很准的。” “直觉?”天雷轻声嘀咕了一句,“但愿这次你的直觉很准。” 凌云飞没有理会天雷,把头转向了门外。天雷、狂风愣了一下,继而恍然有悟,一齐随着凌云飞的目光瞧过去。 就在这时,一个精干的年轻人走到门口,深施一礼,然后道:“统领,印将军求见。” “快快有请!”凌云飞精神一振,直起了腰,随即他意识到了什么,身体又松弛下来。 天雷、狂风大眼瞪小眼,再一次惊呆了。 “直觉,可怕的直觉!”天雷、狂风不约而同大为感叹,瞧向凌云飞的眼神增添了以往没有的东西。 *** 郑行成看了看自己身上所溅的泥点,复又看看队伍在泥泞中行进的速度,不由皱起了眉头。 “来呀,传我的命令!加快行军的速度,一定要在天黑前通过蛟龙峡。” “提督大人,这蛟龙峡地势险要,乃是不测之地。为了稳妥起见,我看咱们还是派上两支队伍,登上两侧的崖壁搜索前进,要是没有问题,再过蛟龙峡也不算迟。”旁边一位三品武官提醒道。 “有这个必要吗?昭宁方面传来的情报表明这些叛贼一心一意想依托坚城与我决战。我不相信他们还能玩出什么别的花样来。”为首的将领眼睛目视前方,冷冷说道。 “小心行得万年船。这帮乱民可是狡猾得很,我们已经吃过他们的几次亏了。您说,着急的是钦差大人,我们没有必要抢时间吧?反正这帮乱民不可能放弃昭宁,我们早到晚到一天有什么关系呢?提督大人您说是不是呀?”三品武官赔着笑脸,语气恳切。 那位提督大人略一沉吟,说道:“武大人说的虽然有一定的道理,但钦差大人限定的期限,我们还是要遵守的。告诉弟兄们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快速通过蛟虎峡。” “提督大人,昭宁方向又有消息传来。”站在外围的亲兵大声报告。 “传上来。” “扎!”那亲兵急急跑了过来,溅得泥点四处飞溅。提督大人见到这种情况,不由皱起了眉头。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平时我是怎么教导你们的。”提督大人沉下脸,大声叱喝。 那亲兵心中一慌,脚下一滑,扑通一声实实跌在泥里。 旁边赶忙有人抢上前去,将他手中的一卷纸张接过,呈了上去。 提督大人粗粗扫了一眼,突然放声大笑,兴奋道:“天助我也!” “来……”来字尚未吐出,远处蓦然传来惊惶的喊叫声。 提督大人略显惊疑,将那张薄薄的纸张递给正眼巴巴盯着它的姓武的武官,沉声喝道:“怎么回事?派几个人去看看!” 立时有两个人答应一声,急匆匆向前奔去。 不久,那两人急急赶回,后面跟着一个踉踉跄跄,脚步不稳,浑身是泥的人。 “提督大人,这人是印寂之派来求援的。”一个人大声说道。 “让他过来。” 那人闻听此言,身子一晃,软到了地上。那两人急忙把他架起,搀了过来。 那人勉强抬起头来,整张脸,除了眼睛已全部被污泥掩住,看不清本来面目,但他眼中的惶急却是人人一睹便知。眨了眨眼睛,似乎要把眼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看得更清楚一些。 “发什么呆,前面这位就是提督大人,有什么事?速速禀来!”旁边有人低喝一声。 来人这才醒悟过来,使劲一挣,扑通一声,双膝跪倒,两手撑地,声嘶力竭地喊道:“大人救命!大人救命!”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自有提督大人为你作主。”三品武官缓缓说道。 “我家印大人为了配合大军进城,紧着行动起来,哪知一不小心,露出了马脚。幸亏他应变神速,带着弟兄们从昭宁城逃了出来,那帮逆贼震怒之下,穷追不舍,终于在离此不远追上了我们。我和数名兄弟趁他们疏忽之际,突围而出,赶着过来求援,逆贼乱箭之下,只有我一个人冲了出来。大人赶快发兵吧,要不印大人和两千多弟兄可就全完了。”那人说完,也不管满地泥泞,伏地大哭。 提督大人有些不满地看了姓武的军官一眼,显然是在埋怨他耽误了行军的速度。 “来人,把他扶下去,给他换身衣服。”提督大人吩咐道。 “我没事!我没事!大人您快发援兵吧,再晚可就来不及了!”那人急急地喊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细细讲来。”姓武的军官脸一沉,冷冷说道。 “讲什么讲?他说得还不明白吗。”提督大人不耐烦地打断地打断了姓武军官的问话,“来呀!传我的命令,全军加速前进!”随着他的话音,号角声响起。人喊马嘶,人流在泥点的飞贱中,如潮水般向蛟龙峡中涌去。 “武大人,你负责殿后,本提督亲自率军前往接应。”提督大人命令下过,四名亲兵抬着滑杆急急赶上前去。 “怎么就这么巧,为什么这些事都赶在进蛟龙峡的时候发生?”姓武的军官小声嘀咕一句,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心中暗自想道:“要说是人刻意安排的,能将时机掌握得如此恰到好外,却也真难以让人相信,但愿是自己多心了。”虽然如此,毕竟他的一颗心还悬着,叹息一声,吩咐道:“派几个人上两侧的崖顶,给我仔细看看。” “大人,山势陡峭,湿滑,无路可行,恐怕……” “哪来这么多的废话!本官既已下令,上去得上,上不去更得上。快给我上!”姓武的军官未等手下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 在上司的严令下,每侧五六个人颇有些不情愿的向上走。大雨过后,山上湿滑,还没上去多远,上面一个脚下一滑,滚落而下,与后面人相撞,几个人全部滚了下来。另一边似乎是受了感染,未已也全部滚了下来。 “全他妈的是笨蛋!再派几个人上去,记住彼此间要拉开距离。” 足足花了半个时辰的功夫,终于每侧都有四五个人爬了上去。姓武的军官看着他们的身影从眼前消失,良久没有声息,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心道:“看来自己是多心了。 第144章 这几个混蛋怎么还不下来?” 终于他盼望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视野中,两侧几乎同时大声喊道:“大人,上边连个会出气的都没有,您就放心吧。”“大人,我们这边也一样。” 姓武的军官见手下全盯视着自己,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喝道:“妈的,你们都瞅着我干什么,没听见上面的话吧,都给我跟上。要快!” 天雷抖了抖身上的泥土,从坑中鉆了出来,连着呸呸两声,骂道:“这些天杀的官军还真他妈的挺小心,要不是伪装的好,非坏事不可,害得你爱大爷吃了不少泥,”他又呸了几下,狠狠说道:“呆会儿,大爷也让你们好好尝尝泥土的威办。” “将军,一共四列纵队,您看看他们的行距,就是把峡谷装满了,也不过四万人,剩下的怎么办?”旁边的一位千总担心道。 “你这才叫人心不足蛇吞象呢。只要我们掌握好时机,将峡谷中的人全歼,此战我们已是大获全胜,剩下的人就放他们一条生路吧。须知上天有好生之德,留人一步余地,就是留己一步余地。你明白吗?”天雷拍了拍他的肩膀,后面一句话有些语重心长。 那千总一脸茫然,却又忙不迭的点头,口中道:“明白!属下明白!” “你明白个屁!连我自己都还未弄明白呢。”天雷说完,张大了嘴,音未发出,连忙用手捂住,照着千总的屁股踢了一脚。 “将军今天是怎么了,竟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自己说明白而将军不明白,这岂不是显得自己比将军还高明了,难怪将军不高兴了。可打仗的最佳结果不就是求个全胜吗?干吗还要给敌人留余地?不明白,还真是不明白。”千总心中暗暗嘀咕,摇摇头,赶忙解释:“属下不明白,还真的是不明白。” “你一会明白,一会不明白,把我都弄糊涂了。”天雷勉强忍住笑。 “老大,大战在际,你却还在这里嘻嘻哈哈,还有点首领的样子没有?你要知道这里是战场,不是西林格特大草原。” 狂风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目睹了天雷的所作所为,板着脸,紧紧贴着天雷的耳朵低声喝叱。 “越是大战在际越是要放松心情,你懂不懂?”天雷揽住狂风的肩膀,冲着他的耳朵开火。 “行行行,我惹不起你成不成。”狂风使劲一挣,试图将天雷的手臂甩开,然而天雷早已想到这一点,胳膊使劲,箍住他不放。狂风用恶狠狠的腔调对天雷的耳朵展开反击:“我惹不起你,有人惹得起你。等打完这一仗,有你好受的。”双臂用力,甩开天雷,大步向前走去。 “这还是兄弟吗?”天雷瞧着狂风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将军,时候差不多了。”旁边的一位亲兵提醒道。 天雷展目下瞧,沉声道:“不要急,再等等,再等等。”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二章伏击~ “有多少人通过了峡谷?”天雷目不转睛地瞪视着下面的猎物,头也不回。 “大约五千人。” “对面的曲将军还没有给我们发信号吗?”天雷又问了一句,下意识的抬头向对面的看去,恰好看到几个传令兵正在向这边摇摆令旗。 天雷心头一震,热血上涌,脸上浮上一层潮红。 “传令兵,给对面发信号。” 随着令旗的摆动。天雷嘴角撇出一丝阴冷的笑意,低低说道:“传令下去,告诉马千总一定要把谷口给我堵死。”传令兵发出命令,不久远处令旗做出应答。天雷气蕴丹田,大吼一声:“动手!” 尖锐的号角声在瞬间似乎要撕破浓厚的云层,无形的音波向四面扩散,低暗沉肃的天空仿佛在瞬间涌动起来,被激起了几分活力。 成百上千的人几乎在同时齐声大吼,数十人一队的一组组队伍用木棒将巨大的石块撬起,向前滚动,刚滚不远,脚下已是抖颤起来,连忙后退,巨大的石块连带数百方泥土猛地晃动几下,轰隆隆,向下面倾泄,石屑、泥土满天飞舞,打在人的脸上、身上,疼痛无比。因为塌方的面积超过原先的预料,不时有人也跟着向崖下跌去,有个别人更因为没有收住脚步,在惯性的作用下,摔了下去。凄厉的喊叫声在峡谷上空飘荡。更有许多人将巨大的木楔插进事先开出的沟槽中,灌上水,然后数把大锤同时砸下,在雄浑豪迈的口号声中,沟槽越来越大,渐渐开始巨烈颤动,人们纷纷后退。在脚下泥土的晃动中,哗啦啦、哗啦啦,泥土就象猛烈的洪流,直冲而下。待到只剩稀稀啦拉拉地石块,小面积的泥土偶而下落,眼前的一段峡谷,已形成了几道厚重的泥坝。对面的进攻也并不稍逊,巨石、泥土不绝滚落,将好好一条畅通的峡谷,切成了一截截、一段段。 泥土滑落下去与石块下落不同,若是石块,人还可以躲到死角,然而泥土扑天盖地奔泄而下,几乎填充了惯性所及的每一寸空间,人除了被掩埋,再没有第二种结果。 在号角声、叫喊声刚刚响起时,峡谷头尾石块泥土已是从头顶下落,等出了峡谷,和要进峡谷的官军反应过来,身后、眼前高墙已然形成,将完整的一条长龙断成了数截。 惊慌之下,狂喊乱叫,后退前窜,顿时炸开了锅。继尔,峡谷内发出凄厉的惨叫,撕心裂肺的惊呼声。听其声,分明是遭到了沉重的打击,真是惊人胆魄,让峡谷外的官军阵角大乱。 好不容易稳住阵脚,想到上司被困谷中,钦差大人还在昌州坐镇,出了谷口的官军留下一千人殿后掩护,其余前军变后军,分出两部向两侧进行攻击,一部将刀剑枪用作铲锹,对堵住谷口的厚墙展开了挖掘。 哪知此时,两侧崖上石块如雨坠下,有的石块实是巨大无比,没有盾牌能抗不住那惊天的巨力。将靠前挖掘的数十人连带后面手拿盾牌准备抵挡进攻的几百人,砸得是鬼哭狼嚎,向后逃窜。 坡陡,湿滑,就是敌方置之不理,也是登之不易,若再提防石块、利箭,难度可想而知。眨眼之间,同时向两侧突击的四五百人,已没剩几个还爬在坡上。这几乎是取胜无望,迫不得已之下,主动将性命送给敌方的战争。 随着背后传来喊杀声接近,两侧崖顶传下的狂呼声,一批官军丢下手中的武器,举起了双手。等到又一批石块落下,手中拿着武器的已是廖廖无已,随着这些人手中的武器被自己人夺下,峡谷头部的战斗结束了。 峡谷尾部的战斗与头部如出一辙,只不过他们还有最后一条路,向后逃跑。 是役,五万官军,除了逃回昌州的一万余人,有两万人在人为制造的自然灾害下归于泥土,三千余人被石块,长箭射杀,一万七千人作了俘虏。 而凌云飞方面只有区区不到二千人阵亡。而这其中有一千多人,是因为制造自然“灾害”时,对大自然的威力考虑不周,做了官军的陪葬。 昭宁保卫战,凌云飞获得了空前的胜利。 陵水方向。 西川总兵虞世基在大军距陵水县城还有五十公里的时候,便得到陵水方面传来的消息。因为陵水煤矿突然罢工,姚本章派人前去谈判,被群形激愤的矿工所杀,其随后派去镇压的二千人被五千矿工围困。 陵水县只剩不到五千人。 虞世基大喜,命令队伍加速前时。 走到半路,陵水煤矿代表派人前来救援。 “将……将军大……大……人,我们……只是……把那两千人……围困,双方……各……有所忌,互相对……峙,暂时……谁也奈何不得谁。带头闹事的首领唯恐时间一长,我们这边要是有人毅志不坚,必然要功亏于篑。所以派我们几个兄弟来向您求援。” 虞世基听着断断续续,结结巴巴的叙述,方方正正的脸上不带丝毫表情,待得脚下跪着的人把话说完,他才淡淡说道:“本官又不是洪水猛兽,你们几个人怕什么,都给我抬起头来。” 五张脸缓缓抬起,除了眼睛以及脸上被汗水冲出的一道道细沟还有些白色,整张脸全是黑黑的。对着这些惶惶不安的眼睛,虞世基的眼睛射出丝丝寒光,冷冷说道:“你们几个分明是逆贼派来的奸细,这点区区把戏岂能瞒得过本官,来人哪,将这几个乱民给我砍了。” 五个人全惊呆了,起始还以为听错了,待看着官军呼啦啦围了上来,扑通、扑通……全部坐到地上,为首之人,连忙又爬到地上,连声喊道:“冤枉啊冤枉,将军大人,我们都是老老实实的矿工,哪里是奸细呀!求您老人家开恩!” 虞世基摆摆手,制止了手下,又自冷冷说道:“我就这般空口说你们是奸细,料你们几个定是不服。今天本官姑且让你们几个死的明白,我来问你们,既然你们已经罢工,为什么你们几个的脸还是黑黑的,欲盖弥彰,弄巧成拙,这种肤浅的手段也想欺蒙本官,幼稚!” 为首之人愣愣看了虞世基半晌,才道:“大人您有所不知,煤矿周围数里全都是煤灰煤渣,我们一路跑下来,何止脸是黑黑的。大人请看。”他抖了抖衣服,然后撸起袖子,挽起裤角,果然胳膊、腿上全是黑黑的,衣服上细看起来,也是东一块西一块的黑斑,就连指甲里,也是黑的。 虞世基突然哈哈大笑,温声说道:“刚才本官是试探你们的,你们果然不是奸细。”他转过头,对身侧不远的一人说道:“贾大人,你带五千人跟他们走上一趟吧,事情办完,直接到陵水县城与我汇合。” 第145章 “遵命!” 几个矿工大喜过望,哪里顾得上身下的泥泞,叩头不止。 “多谢将军大人!” 虞世基带着大队人马向陵水扑去。 第二天傍晚时分,陵水县城出现在视野中。 此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去,在淅淅沥沥的细雨中,陵水县城完全笼罩在烟云暮蔼中,仿佛是一位害羞的美人,见不得这许多的男人的目光,只好躲了起来,让人无法看到它的真面目。 虞世基站在离县城不远的一处高地,放目望去,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城市的轮廓。高大的城门楼只有上面的六角红檐依稀可见,连同下面的城垛都掩在雾影绰绰、云气缭绕之中,看得不是很真切,而且本来应该看到兵士的身影也是一个未见。按理,此时正该是城中居民烹羹煮饭的时光,然而却看不到有一丝烟雾从城中升起,炊烟似乎已完全被雨雾吞噬了。 整个县城静静地伏在那里,仿佛没有任何生机,安静地让人心中油升寒意。 虞世基呆立良久,心中隐隐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至于是哪里不对,他一时之间也无法具体找出来。 雨丝飘飘荡荡,雨雾东一团,西一块,不断有雨丝斜冲而来,躲开了头顶的雨伞,扑打到他的脸上,凉凉的,好象在梳理着他烦乱的思绪。 “总兵大人,情况有些不对呀!依卑侄看来,这陵水城分明是一座空城。不如卑侄带领我部先试探性进攻,看看具体情况,再做定夺。”虞世基身后一位千总宏声说道。 “不要着急!贼人诡计多端,而我方一路急赶,兵士疲惫,在没有探清敌人的虚实之前,你部冒然上去,极可能造成不必要的损失,还是先等等吧。我们的力量远远超过贼人,没有必要仓促进攻,早点晚点,反正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虞世基微一摇头,收回了目光。 “可是……”那千总神情有些发急。 “没有什么可是!”虞世基手中折扇轻摆,冷然说道,“上次我们进攻当雄吃的亏还不够吗?本官绝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来呀!传我的命令,安营扎塞,把陵水城给我团团围住!”虞世基终于下达了命令。 ****** 姚本章目光如剑,刺在前面哆哆嗦嗦的一名军官身上,冷冷道:“你是一名万夫长吧,好大的官呀!战斗还未开始,你怎么就带头逃跑?胆子这么小也敢带兵。朝庭要都是你这样的人,大爷我可是高兴的很。” “将军英明神武,用兵如神,小人哪里是您的对手。您看,小人一见中了您的妙计,马上就逃,都没有脱出您的掌握。要是再逃得慢些,小人恐怕已成了一具尸体了。”那武官唯唯诺诺,一脸诌媚之色。 “这样说来,你倒还算有些见识了?”姚本章嘲讽道。 那武官马上挺起了胸,昂起了头,面上很是得意,傲然道:“本官当年乃二甲头名进士,虽不敢说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见识却还是有几分的。” “只几分见识,难道不是几斗?”姚本章见到此人不知廉耻为何物,心中的一股无名火腾得冲了上来。然而一转念,想到此人还有利用价值,他咬咬牙,又让自己冷静下来。 那武官这时才明白过味来,干干一笑,连声道:“将军说笑了,将军说笑了。” “您贵姓啊?” “不敢称贵,小人姓贾,名扬,字殊文。” 姚本章的脸在瞬间冷了下来,仿佛罩上了一层寒霜,冷然道:“贾扬大人,你现在成了我的俘虏,只有生死两个选择,说吧,你要死还是要活?” “当然要活,当然要活。” “那好,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我就放你一条活路。”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三章巧袭~ 姚本章一脸阴沉,仿佛衬得头顶的天空忽然之间也随之暗了许多。一股肃杀的气氛从他的身体向外扩散,让姓简万夫长感到周身凉浸浸的,浑身发冷,他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恐惧,双腿不由自主哆嗦起来。 “你认为你们姓虞的那位总兵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姚本章将双目上抬,目光越过贾扬,投向了陵水的方向。这句许他问得漫不在意,似乎是随口相问,但他随后的话却暴露了他的真实意图,“我希望你实话实说,要是让我发觉你骗我……”姚本章嘿嘿嘿几声冷笑,竟让对方身子一晃,险些摔倒。 “虞总兵和小人一样也是进士及弟,文官出身,他……他……他……”,贾扬开始说得很快,然而才说了一句就哑住了。 “怎么不说了?继续呀,我正等着听呢。” “小人实在不知说什么好?虞总兵行事向来谨小慎徽,对我们这些下属及其兵士也都还不错,口碑还可以。至于他最大的缺点吗,小人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来。” 看着面前这位四品“大官”委猥不堪的模样,姚本章感慨不已。换了一年多前,别说四品,就是见了九品县丞,以及小小的的衙役,他也得向人家猫腰低头,称得上是高山仰止。现而今,不要说四品,即使王爷、伯爵站在他的面前,他也不会觉得有半分气馁和羞怯。 “他们只不过出身高贵,或是多读了几本书而已,整日只会夸夸其谈,几乎全是酒囊饭袋,有什么了不起的。真要打起仗来,还不是不堪一击。姓贾的手下五千人,自己也不过率领着五千人,结果怎样,还不是被自己包了饺子。虽说己方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但是姓贾要是不带头逃跑,涣散了军心和斗志,说什么已己方也不可能这般轻易获胜。谁能想到堂堂朝庭正规军队面对他们心目中所谓的逆民草寇,居然一触即溃,毫无抵抗能力,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真是可叹可悲可笑。这样看来,我们是朝阳,朝庭是夕阳,我们正自冉冉上升,准备普照万方,而现时的朝庭不管换了谁执政,那夕阳下山的颓势也是无可避免的。虽然目前与朝庭之间的差距还是难以想象,但我们总会将这差距找回来,取得最终胜利的必将是我们。”姚本章想到得意处,嘴角不禁挂出了微微的笑意。 贾扬看着姚本章脸上神色不断地变幻,一颗心也是幻得幻失,七上八下,随着姚本章脸上的表情地改变而跳得忽慢忽快。待见到姚本章脸上的笑意,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条命总算是有了一线保住的希望。但他随即想到逆匪行事不居常理,喜怒难以测度,一颗又沉了下去。 姚本章冷冷盯视着那张肥肥的,布满绝望灰色的脸,心中不自禁地想道:“这种只知道吃喝享乐的蠢货,留他活在世间只会浪费粮食,留之何益?要不是还有可资利用他之处,真想把他一刀砍了。” “现在我给你指一条活命之路,能不能抓住,就看你自己的表现了。”姚本章的话语中透着森寒的杀意,目光中只有残惨和无情,好象在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 “将军只要能放小人一条生路,不管让小人干什么,小人一定效犬马之劳。” “这可是你说的。”姚本章突然微微一笑,吩咐道:“来人哪,先给这位贾大人弄点吃的。” *** 雨丝依旧在飞。 暗夜中,一支队伍正在快速地前进,因为嫌战靴在泥泞中发出啪啪的响声,兼之影响前进的速度,很多当地人索性都脱了靴子,赤脚前进。在贫困生活的磨炼之下,脚已结出厚厚的茧子,与靴底无异,跑起来反而甚是顺畅。姚本章听到行路的响声,已是想到脱靴之事,因为以前进行军事训练时,就有许多人这样做过。从军纪上讲,这样做是不能允许的,但一想道当地贫困的现状,想到这些当兵的为了省一双靴子送给家里的那份孝心,他的心中不禁一热,酸酸的感觉升上心头。他也想送出一份孝心,可是九泉之下的亲人能收得到吗?按理说,为了吸此当地人当兵,薪水已算是丰厚,并还给其家人一定的补贴,生活应该还过得去,然而穷人家的孩子节俭已成习惯,能省的就省,这也是人之常情,他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对此可是深有体会,便象以往一样故作不知。 几乎每个人都走惯了山路,跑起来如覆平地,虽然伸手不见五指,但因为熟悉地形,速度与白天相比却也慢不了多少。只是那个贾扬哼哼叽叽,跑了没一顿饭功夫,便瘫到地上,拖他都不起来,没办法,只好让四名兄弟抬着他。还有他的几十名手下开始还勉强跟着,跑不到五里,便晃晃悠悠,拖在最后,拿刀逼着,连声恐吓都不管用。姚本章心急之下,命令两名手下架一人,帮助他们前进。 “官军分兵时,距陵水县城大约三十公里,按照这些废物的速度推算,最快大概在今晚到达。依贾扬所说,那个姓虞的总兵是做事小心之人,但愿他能被空城计吓住,在明天早晨再攻城,如此一来这仗打起来就容易多了。”想到要面对三倍于己方的敌人,姚本章虽然对官兵的战斗力不以为然,但毕竟数量摆在那,他再是自信,心中也不能不有些忐忑不安——战场上的形势千变万化,虽然计划很好,执行的也是一丝不苟,但万一出了意外,后果实为可虑。 “陵水煤矿距陵水县城近三十公里,按现在的速度,一个时辰仅仅前进十公里左右,以后速度减慢,中途还需休息打尖,到达陵水县城,没有六七个时辰是拿不下来的。申时出发,寅时到达,还是慢了。”想到此处,姚本章大声喊道:“兄弟们加把劲,快点跑啊! 第146章 只要大家能在丑时赶到陵水,打完这一仗,每人赏银十两。快!快!快!” 在姚本章低沉的喊声中,靠近前面的队伍前进的速度开始加快,在他们的带动下,整支部队渐行渐快,待再次恢复整齐划一的节奏之时,已经如一群奔马,飞奔向前。 远处明灭不定的灯火在风雨中忽隐忽现,宛如孤单的夜行者看到远方人家的灯光一样,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种温馨亲切的感觉。明知这灯火预示着敌人就在眼前,然而不知为何,姚本章不但不感到紧张,反而产生这种奇异的感觉,连他自己都觉得甚是奇怪。 也许是敌人如他姚本章所料,只是将城围了起来,没有进攻,以致于留给他更好的进攻机会,让他绷紧的神经略略放松的缘故吧;或许是能在寅时赶到目的地,手下士兵能有休息地时间,可以将衣服上增加的重量“拧”轻,顺便吃些干粮,以更好的状态应对强敌。 原地休息的命令悄无声息地传递出去,尤其叮嘱了对几十名降者的特殊关照。 听完先前预伏于此的手下的汇报,姚本章心中大定。先前他对巡夜的官军还是很顾忌的———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若是官军换防没有规律可循,那么便很有可能发生双方迎头撞上的情况。行踪若是暴露,偷袭落空,在这样的夜晚发生混战,后果实难预料,很可能陵水就此丢失,昭宁的局势也会就此发生逆转。然而既然知道了是一个时辰巡逻一次,那么避开巡逻的官军便已不成问题,偷袭成功的把握无形中又增加了几分。 他将衣服上的水份尽可能去除,虽然湿衣服粘乎乎贴在皮肤上的感觉还是很不舒服,但沉重感既去,毕竟舒适了许多。为了强行军,顶盔冠甲、罩袍束带全省了,每名士兵连同他自己都是一身便装,虽然行动敏捷了许多,但无疑去除了对身体的有效的保护装备,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这个缺点肯定要增加许多不必要的伤亡,这才是姚本章最担心的。 “贾大人,能否把握住这个活命的机会,就看你下面怎么做了?请你现在把我交待的话再复述一遍。”姚本章故意将“活命的机会”五个字说得很重,以给面前这个胆小如鼠的家伙以更大的威慑力。 不愧是进士及弟,姚本章只不过才说了一遍,这个家伙竟然说得一个字都不差,记忆力之好,姚本章尽管把他瞧得一无是处,此时也不禁有些佩服之意。 “我最后再提醒一遍,跟在你及你这几十兄弟身后的这些人可是从我方几千人中精选出来的最精干的士兵,而且背后还有上千张弓箭在瞄着你们,希望你们好自为之。”漆黑的夜,互相看不到面目,但随着姚本章的话,似乎每一个人都能感到一张肃杀的面孔在眼前放大,寒气不自觉从脚下冲起。 “明白……明白……”一个个点头如啄。 “那可就看你们的了,出发!”声音虽然低沉,却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穿透力,震人心魄。 姚本章在心中默默地计算着时间,估计时间差不多了,暗语传出,留下一千人呆在原地,相机而动,他亲率着大队人马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什么人?口令!”远远传来哨兵的喊声。 “什么口令?他妈的,老子是贾扬,快给老子开营门。”随着贾扬开口,一行人脚步不停,向营门靠近。 “原来是您老人家,您稍等片刻,小的这就进去给您通报。” “通报个屁,老子九死一生,好不容易逃得一条性命,站都快站不住了,你要再是罗嗦,我砍了你的脑袋,快开门。” “啊!”的一声,“您……您……” “少废话,快开门,出了问题我给你兜着。”一行人在贾扬的话语声中,已飞速的靠近了营门。 “您……要体谅小的的难处。军令如山,小的无论如何不敢违反,您就委屈一下,小的去去就回。” “嗖、嗖”两声响过,两把尖刀准确地插在了两名哨名的咽喉上,两具尸体尚未倒地,两个黑影在昏黄的灯光下,仿佛鬼魅般出现在营门口里侧,扶住了两具尸身。 贾扬张开的嘴被一只手掌捂住,营中两个身影在此时已将两具尸体拖到了阴影里,等两人再次出现的时候,已变了两个哨兵。 在营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之时,贾扬及几十名投降的官军全被击昏,倒在了地上。 三声夜莺的叫声响过,黑压压的人群从远处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向营门扑来。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四章说客~ 昭宁保卫战刚刚结束,没顾得上庆祝胜利,凌云飞急急亲自率领五千人马赶往陵水,准备前去救援姚本章。陵水县是一座小城,与昭宁城的城高墙厚远远不能相提并论,面对几倍于己的敌人,此前定下的计策只要出现一个小小的偏差,局面便会不可收拾。 “姚本章能扛得住吗?”凌云飞念及此,不免心急如焚,真恨不得一脚就踏到陵水。 经过十多日的赶路,兵士们渐感疲惫,速度已是大不如前,凌云飞纵然再是心急,也知道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于是下令扎营休息,养养精神,以备急行。 命令发出,突然发现从西面远远奔来数十身影,以凌云飞眼光之锐,只一瞥,已将来人看得清清楚楚,当时便心头一震,呆住了。 “本章啊本章,难道这次你竟败在了官军的手下?” 那些人显然也发现前面有大军驻扎,略一犹豫,分出五人继续前行,余者往两侧的山坡上奔去。 凌云飞微一摇头,大喊一声:“凌云飞在此,你们都给我过来。” 那些人听到喊声,似乎愣了愣,随后几乎一齐跳了起来,狂喊乱叫向前冲来。 “姚统领受了重伤?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细细讲来。”来人开口第一句话便是陵水大捷,然而还未等凌云飞高兴,接下来一句,便又让凌云飞刚刚热起的心跌入了谷底。 “陵水大捷,草草打扫完战场,姚统领因为担心昭宁方面的情况,便急急带我们赶往花城,准备前来救援昭宁,哪成想,走到半路,中了敌人的伏击,经过一番苦战,敌人被击退,不幸的是姚统领身中一掌,受了重伤。” “你们来时他的伤势如何?”凌云飞急急追问。 “姚统领吐了几口鲜血,伤势不轻。回到花城,经过闪电、飞鹰两位将军的救治,情况稍稍好转,然而据两位将军言道,姚统领受得是很重的内伤,他们内力肤浅,无力相助,于是派我们请您回去救治。” 凌云飞没有半点犹豫,将部队的指挥权交给随他而来的狂风,独自一人展开轻功向前飞驰而去。他心焦似火,轻功尽展,一跃便是二丈之距,崎岖的山路在他的脚下与平坦的大道直无区别。渴了喝口水,饿了啃口干粮,累了打座二三个时辰,终于在第二天的傍晚赶到了花城。 他只用了一夜一日的时间,便跑出了三百余里的山路,细想起来实是可敬可畏。 *** 凌云飞收功醒来,只感全身真气弥漫,疲倦欲死的感觉早已消失。睁开眼睛,首先对上的就是姚本章稍稍恢复了生气的双眸。 “本章,你的伤势刚好,需要好好休息,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凌云飞皱起了眉头。 “有些情况必须要向您汇报,我哪里还能躺得下去呀!” “不就是巴松错派人偷袭你的事吗?小小的意外不算什么,这次我们被官军吸引了全部的心神,忽略了他的存在,下次他要是再敢来,就不会有这样的便宜让他占了。” “闪电、飞鹰都告诉您了?”姚本章惊讶的问道。 “还用他们两个说吗,你的伤势已告诉了我一切。”凌云飞眼射寒光,“你不要忘了,巴松错和他的徒子徒孙的功夫,我可是领教了好几回了。” “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姚本章憔悴的脸色沉重异常。 “怎么?难道还有其它的势力搅了进来?”凌云飞听音悟意,心中吃了一惊。 “正是如此。”姚本章沉声道,“林芝城被一股不明的势力洗劫一空,城中居民几乎被残杀殆尽。清远因为有了防备,未让西北部族得呈,哪知我一不小心,还是让他们得了手,真是有愧于您的重托。” 凌云飞微微一笑,说道:“本章,你且莫求全责备,人非圣贤,谁也没有本事把每一个环节都考虑周全,一时疏忽大意,被对手钻了空子,那也在所难免。陵水之战你打得就很漂亮吗。要知道不管做什么事,也没有一帆风顺的道理,挫折是免不了的。要说责任那也不是你一个人的,我应该负主要的责任。” “您这样说,本章更感惭愧。您把五县交给我,我没有护得周全,导致林芝被毁,这责任我必须要负,否则以后别人犯了错误,我们可就无法处理了。”姚本章说得甚是恳切。 “责任的事以后再说吧,查清偷袭林芝那支队伍的来历才是当前最为紧要的事。本章,你是怎么想的?”凌云飞转移了话题。 “据逃得性命的人讲,这支队伍约略三千人左右,个个身形骠悍,凶残无比,看来竟似对我们怀着深仇大恨一般。屠城,我想巴松错还干不出这样的事吧?会不会是西戎所为?” “西戎?”凌云飞低语了一句,若有所思。 “西戎正陷入内战之中,哪里有闲功夫理会自己?”凌云飞站起身来,踱了几步,“还是巴松错的可能性大些,不过,格赤烈、贴木扎、伦德钦、宗喀达罕这些在西戎国掌握重权的大人物可都是自己的冤家对头,要是有机会狠狠给自己一刀,他们也不会放不过这个机会的。” 第147章 想道这里,他的心中咯噔一声,脸色一片苍白。 人不可一厢情愿,有时从坏处想事情是可以少犯错误的。在没有查明林芝事件的真相之时,姑且将这批神秘来人视为西戎人应该更好些。 “西戎、西戎……”凌云飞心中每念一遍这两个字,心中的沉重感便增加一分。 昭宁、陵水两战虽然将昌州的局势扭转了过来,甚至可以说,经过这两次战役,他凌云飞已经取得了战争的主动权,现在应该担心的是昌州的掌权者,而不是他凌云飞,然而要是西北部族和西戎在他的后院点上两把大火,以他现在的力量那是没有可能扑灭的。后院不宁,如何还能有精力拓展领土,又如何能把昌州据为已有? “这三家有没有可能暂联合起来,共同对付自己?”凌云飞对此心中可是一点把握都没有。因为他明白,国与国之间只存在利益之争,素来没有永远的朋友,更没有永远的敌人。虽说西戎国内动荡不堪,虽说西北部族与西戎是世仇,但谁又敢保证,他们不会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交易呢。尤其是在西戎内战正酣,双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下,争取西北部族的支持可是格赤烈和贴木扎都求之不得的事,哪怕就是付出领土的代价,估计双方也都是在所不惜的。 要是冰雁能在这里就好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了解北卑对格赤烈和贴木扎的态度至为紧要,只要北卑能对西北部族形成有效的牵制,他凌云飞面临的压力必能大为减轻。 然而从现在的形势来看,这种可能性有多大,细思起来,凌云飞唯有摇头苦笑。 相比这突然出现的不利局面,两场战争胜利的意义无形中裉色不少。力量未到足够强大之时,基地周边的环境是非常关键一个因素,有了西北部族和西戎强大的威胁,昭宁地理上的优势还能有多大的作用? 形势的变化让凌云飞头痛不已。 “本章,昭宁西部地广人稀,以我们现在的力量是无法保障老百姓的安全的。若敌人时不时前来袭拢,就会导致人心慌慌。短时间内,如果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它必然要把我们在百姓心中的形象打回到原位甚至可能还差,如此一来,我们好不容易打下的一点基础全部莽送,我们的心血也许会全部付之东流啊!” 姚本章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惊呼一声:“有这么严重?我只想着怎样防止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可没有想这么远。” “所谓败事容易成事难便在于此,我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打下的局面,人家几次的突袭便可轻易将它毁坏。本章,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办?” “这个……这个……”姚本章脸露为难之色,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你看这样好不好?”凌云飞犹豫了一下,继道:“我想派熊世履去西北部族,去见巴松错。” “与那个不死不活的和尚谈判,他提出的条件非把我们全变成和尚不可,恐怕我们很难和他达成共识。”姚本章并不赞成凌云飞的办法。 “总得试试吧。讨价还价的本事,你我都不如适履,这次就好好借用一下适履的口才了,但愿他能说服巴松错。” “您实在坚持,那就让适履试试吧。既然一时之间想不出好办法,姑且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熊适履是敢担当之人,一旦他认为凌云飞之策可行,便义无反顾地出发了。 经过昭宁、陵水两次战役,凌云飞可以说是威震昌州。在印寂之的劝说下,在凌云飞如日中天的名声中,军队的数量在投降者的自愿加入,在踊跃的参军浪潮中,迅速扩大,二个月之内,足足发展到四万之众。 这日,凌云飞正在为军队编制之事大伤脑筋,手下来报,说中州来人想要见他。 “中州方面,那会是谁呢?不会是云鹏派来的吧?”凌云飞略一沉吟,吩咐手下将来人带往书房,说他随后就到。 凌云飞走进书房时,发现一位年轻人正自负手而立,对着他挂在墙上的地图出神。听到脚步声,年轻人转过身来,双手抱拳,郎声说道:“在下丁破,见过凌统领。” 凌云飞默默打量丁破,只见这位年轻人身材纤细,面孔俊秀儒雅,只是眉毛过于粗重,隐隐流露出几分煞气,与整张面孔显得不太协调。一双眼睛略显狭长,黑瞋瞋瞳眸嵌在眼眶中,看上去,分外幽邃深远,昭显出远超其年龄的成熟。 “你见过我?”凌云飞在记忆中搜索了遍,也未想出在哪里见过这位年轻人,然而丁破一见之下,便语气笃定地认定他就是凌云飞,让他感到了一丝惊奇。 “以前虽未能与统领谋面,但统领是丁破恩师的乘龙快婿,您的容貌早在丁破的心中了。” “哦!”凌云飞点点头,心中暗道:“果然是老泰山的人,这丁破既是他的徒弟,怎么从未听忌弱说起过?多半这个弟子连她也不知道。如今看来,自己这位岳父大人的深谋远虑真是远非常人所及呀!” “原来是自家人,那我就托一声大,称呼你丁师弟吧。请坐。”凌云飞脸上带笑,言语上亲切了许多。 “凌统领不必客气,您的大名可是快把我的耳朵都磨出茧子了,只是吝于一见。这次能有机会见到您,丁破定然要好好地把握机会,多向您讨教讨教。”丁破嘴上说得很是谦逊,但面色淡淡,怎么看来都有一种孤傲不群之感。 “好傲气的年轻人!”凌云飞在心中已将丁破作了一番评价,“作为一个年轻人,见面之初,矢口不说自己的来意,能沉得住气,不简单呀!”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五章联合~ “是吗?那是我沾忌弱的光了。”凌云飞轻轻一笑,随口说道。就在此时,他似乎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急急说道:“哟!你看我怎么把正事给忘了?丁师弟走了这么远的路,恐怕已是又累又饿了吧,失礼之至!我这就吩咐下去,给你准备饭菜,吃完饭先休息休息,有什么事,等你恢复了精神再说。” “凌统领勿须费心了,丁破已用过饭了。”丁破摆摆手,说道,“我是年轻人,走这点路还算不了什么。”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凌云飞自己一口一个丁师弟,而丁破却一口一个凌统领,分明有疏远之意,凌云飞装作不知,从容相对。 丁破用探究地目光瞧向面前这个充满了谜团的人物,想从他的身上找到某种最能代表此人个性的东西,然而他失望了。这个人稳稳坐在他身前二米开外,意态轻漫而闲雅,偏偏全身却又如岩石一般,纹丝不动,态度与姿势的矛盾分外鲜明,细看之下,偏偏又觉得有一种奇异的和协。在丁破的眼中,眼前这个人直如一座蕴势待发的火山,不可轻易接近,否则极有可能会被它喷出的岩熔焯伤。 “这个人绝对不好对付。”丁破心道。 “恩师此次派我前来,是想与凌统领商量一件事。”丁破见凌云飞对自己的来意不闻不问,而自己身负的使命,能引得对方相问才好有掌握主动的机会,然而他只看凌云飞的模样,便知已没有了这个可能,只好抢先开口。 “丁师弟你说吧,我们份属一家,什么事不好商量?”凌云飞仿佛说得甚是真诚。 “朝庭自燕骥遥掌权后,风向已在悄悄发生变化。从这次朝庭清剿叛乱,首先从凌统领开始这件事情来看,似乎采取的是先弱后强,逐一消灭的策略。如果这次朝庭能够顺利将昭宁拿下,下一个目标,必然是我们明安府。好在凌统领指挥有方,手下将士能征惯战,给了燕骥遥重重一记耳光。但以燕骥遥的性格,他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下一战也许现在已在蕴酿之中了。凌统领,您说,他下一战会改变目标吗?” “这可不好说呀!打仗的事,要是凌治方说了算,朝庭下一战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会把战场选在昭宁,但要是燕骥遥不给凌治方军权,朝庭下一次兵锋所指的目标必是中州无疑。” “凌统领,你这话怎么说?”闻听凌云飞之言,丁破脸上一抹讶异的神色一闪而逝。 “凌治方是真正的战略家,自有其独到的战略眼光。昭宁与西北部族、西戎接壤,北面有铁锁关天险相护,战略地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万一我凌云飞能借西北部族、西戎之力,丁师弟,你说是我对朝庭的威胁大还是你们对朝庭的威胁大?凌治方既然认为我会对朝庭构成巨大的威胁,他是不可能给我足够的时间,让我从容发展壮大。”凌云飞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看了若有思的丁破一眼,继道:“燕骥遥是政客,他与凌治方看待战争的角度必然存在分歧。昭宁偏隅一角,少有人知,影响甚微,燕骥遥怎会放在眼中?我想他首先考虑的定然是要在很短的时间增加自己的威望,稳固自己的根基,中州对他来说可是一次极好的机会呀!” “我想提醒凌统领一下,燕骥遥虽然是政客,但同时他也是一位非常谨慎的人物。虽然我承认您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但我想燕骥遥更看重的应该是战争的结果,力求再战必胜,以阻止朝庭方面不断下滑的局势。所以我认为他再次发动战争的出发点必然会将对手的实力放在最主要的地位。考量睿丽王朝境内较有名气的四股势力,自然以东海王朗碧空居于首位,而我方经过在明安府一年的发展,已然是扎下了根,军队的数量已达八万人,而丁破的恩师在中州的声望更是少有人及,所以我们忝居第二位,我想凌统领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第148章 见到凌云飞点头,丁破接着说道:“剩下的两支自然是你凌统领和王开达。若论实力,王开达勿庸置疑是四股势力中最弱的一支,但自从王开达与北卑决裂后,他的部队在永平府是时隐时现,非常滑溜,并没有固定的栖身之所,所以朝庭想找他决战,抓不住他的影子,也是无可奈何。而且朝庭私下里或者还希望王开达能牵制北卑的一部分力量,并不希望把他消灭掉呢?而凌统领您经过不久前两次战争的胜利,名声已隐隐直追丁破的恩师。燕骥遥掌权后,发动的第一次战争就以失败告终,不找回面子来,他如何向朝中各位大员交待,如何向百姓交待,又如何能让睿丽王朝周围的敌对势力重视他,敬畏他。所以丁破对凌统领所说朝庭下一次战争的对象是我们明安府并不敢苟同,反而认为您凌统领的昭宁府还会成为下一次战争的主战场,凌统领以为如何?”丁破之言有理有据,很有说服力,最后的反问的时机也掌握得恰到好处,凌云飞觉得自己不知不觉已被他的话吸引,竟有一种忍不住想鼓掌叫好的冲动。 “这位年轻人真是好口才,岳父大人选他作说客,还真是眼光独具。”想到这,凌云飞脸上不自由主地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丁破目睹凌云飞的神色,表情在瞬间一冷,但这位年轻人的反应好快,马上又恢复了从容自若,然而他再次说话时,言语中的一丝冷意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将他的真实心境泄露了几分出来,“凌统领智殊在握,不同意丁破的观点也没有什么关系。不过,丁破还想再说两句。据丁破了解到的情况,昭宁府西北部的两大势力西北部族和西戎好象并没有象您凌统领所说,成为您的两大助力,反而是您的两大对头吧?据传您的林芝县好象就是被西戎人毁掉的,而您最得力的手下姚本章更是被天下大宗师之一的巴松错之弟子击成重伤。丁破想这种情况是瞒不过朝庭的耳目的,依您之见,燕骥遥得知了这种情况会做何感想?也许您下一次要面对的可是三方面强大的敌人。” 凌云飞笑突然了起来,拍拍手,赞道:“说得好!丁师弟年纪轻轻,心思缜密,识见不凡,真乃年轻人中的俏楚。”凌云飞说完,用手一指墙上挂着的那份地图,蓦然问道:“丁师弟,你方才已看了那地图,自然知道西北部族的东南紧邻天南,西戎的北面是北卑。先不说西戎国内战正酣,单说西北部族,他就没有敌人了吗?内乱方止,巴松错与阿睦尔撒汗面和人不和,外面又暗中支持天南国内的反抗力量,致以与天南交恶。所以我说这两个貌似强大的敌人,现在根本无力大规模出兵昭宁,只能是小打小闹,给我们找些麻烦而已。当然,燕骥遥要是能付出足够的代价,我也不敢说西北部族不动心,只是这代价他燕骥遥付得起吗?即使付得起,他难道不怕堕了他大国的威严,毁了他在天下人心目中的形象。这种得不偿失之举,我凌云飞料定燕骥遥是不会做,更不敢做!” 丁破陷入了沉思,似乎在思索凌云飞所言有多大的可信度,又似乎是想从凌云飞的话中找出漏洞,以打击凌云飞的气势,占得上风。 “您说得非常好,只是我想,虽然形势是在不断变化的,但不管怎么变化,您所处的地理位置已不再是理想的发展之基,毕竟对着三方面虎视眈眈的敌人,您稍一疏忽,就可能出大问题。您是否要考虑考虑另寻一地,以图更大的发展?” 凌云飞抬起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憧憬之色,淡淡道:“良禽尚要择木而栖,何况人乎?只是我常自想到,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譬如现在,我的周围强敌环绕,形势不是很好,也许应该说是非常糟糕,它会严重阻碍我们的发展壮大,甚至可能被敌人消灭。但話又說回來了,在这样的环境中也有一大大的好处,因为时时担心敌人的侵扰,我的手下必然心中時時有危机感,时时都要提防着敌人,不敢有丝毫懈怠。这样一来,做事时就会全身心的投入,以在最短的时间发展壮大自己,以抵御强敌,在这种形势下,我们若是能生存下来,而且能够取得一定的成就,那以后一般的困难我们还会怕吗?” 丁破脸上终于动容,衷心赞叹道:“好一番利弊得失之箴言,丁破受教了。” “不过从心理上讲,人往往追求省心省力,都有懒惰的情怀,少有人有例外,我自然也是如此,要是有比这里更好的环境,我当然也不会拒之门外,丁师弟,何以教我?” “丁破年轻识浅,方才所言,全是鹦鹉学舌,都是从别人那里顺过来的,本人可没有什么真知灼见,哪里有本事教凌统领?”丁破皱皱眉头,仿佛有些犹豫,待得目光一凝,他轻咳一声,肃然道:“丁破此次奉师命前来昭宁,就是与凌统领商谈双方联合之事。”绕了大半天,终于才算说道了正题。 “哦!”了一声,凌云飞身子后靠,似乎对此提议不太热心。未已,他的身体又坐直了,突然问道:“联合?好主意。不过我想知道怎么个联合法?” “很简单,你们兵出铁锁关,威胁龙江府,我们出烂柯山,进逼中州。两面夹击,夺取睿丽王朝的腹地。”丁破本已失望,见凌云飞又有了兴趣,兴奋之色溢于言表。毕竟是年轻人,眼看目的有望,到底沉不住气了。 “就这么简单?”凌云飞显然对丁破所说不太满意。 “当然不会这么简单。不过,具体联合事宜,在我们双方没有合兵之前,现在说起来,似乎还有些言之过早,没有什么意义,您以为呢?”丁破小心翼翼地说道。 “丁师弟,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呀!我手下如今也有好几万人,若没有个正当的理由,看得见的好处,我拿什么说服他们?再说昭宁这么大的地盘,我也不能丢下不管吧。退一步讲,即使我能说服我的手下,但昭宁怎么办?我带着大军走了,若依丁师弟的判断,突然发生战事,我们兵力有限,拿什么与保卫昭宁?这些还都是眼睛能见得着的,其它的不知还有多少呢,这些问题不解决,奢谈联合不过是一句空话而已。”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六章出关~ “联合是双方面的事,剃头担子一头热,那不叫联合。”丁破冷然一笑,“如您确实不赞成我方提议,直言即可,无妨事的,俗话说买卖不成仁意还在吗?您是我恩师的乘龙快婿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但您只要还有几分动心,那丁破劝您还是要考虑一下,如您所言,联合有什么好处?我想这好处是显而易见的,除非您故意装作不知。至于您所说保卫昭宁的事,我看您是多虑了。只要您兵出铁锁关,我们出明安府,便等于向天下人宣告,我们双方将共同战斗,以抗朝庭。试想,在这种情况下,朝庭对中州自顾不暇,哪里还能兼顾到昌州?您说以您的力量没有可能攻克龙江府,那丁破问您,与我们面对的中州相比,是您面对的形势好些,还是我们更有利?丁破想这一点就不用多说了吧。有一句话,也许丁破不应该说,但今天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丁破是不吐不快——做大事者,看准的事,那就义无反顾,不能拖泥带水,反之,也该快刀斩乱麻,直接了事。” 凌云飞再次笑了起来,激声道:“丁师弟直言快语,讲得痛快,我听得也很爽。”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委婉道:“不过力量不逮之时,非要拿鸡蛋去碰石头,岂是明智之举?我私下认为,不管是岳父大人兵出中州,还是我们出铁锁关,都还不是时候。不知丁师弟以为如何?” “丁破以为如何又有什么关系?关键是您与恩师的看法。但是您说力量不逮,以鸡蛋碰石头这话,丁破是无论如何不会同意的。您在昭宁已打了数仗,又有哪一次是在力量超过官兵下进行的,您还不是全都取得了战争的胜利。我们明安府同样也与官兵交手多次,每次也几乎皆是以弱胜强。正因为恩师担心官兵吸取以前的教训,担心他们集中兵力,任用优秀将领,采取个个击破的手段,才想甘冒大险,抢先发动攻击,以争先手。待以后官兵有所行动时,我们力量已经壮大,又占得有力地势,才能更好与其抗衡。看来您是有些误解了恩师的苦心,凌统领。”丁破嘴唇微咧,似乎是有些不屑。 “个人所处的环境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相异,对形势的理解必然要迥异有别,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事先说明,我的观点只代表我个人的意见,代表不了我众多手下的想法。此事如此重大,我不可能一个人说了算,必须要和他们商量探讨一番,然后才能做出决定。我看不如这样,丁师弟你先下去休息,等我们商量好了,再通知你结果,你看可好?” 丁破显然有些失望,神色上带着几分落寞,淡淡道:“那丁破就静候佳音了。”他用眼光扫了内室一眼,突然问道:“凌统领,咱们正事说完了,您也该让丁破见见师姐了吧。恩师整日念叨师姐,担心她的安危,都快想疯了。” 凌云飞早料到丁破要问到云忌若,对此早有准备,歉声道:“师弟来得时机太不巧了,你师姐此时恰好不在昭宁。不过你放心吧,她很好,也是日日想着岳父大人,要是她知道你来了,不知有多高兴呢。” “是吗?”丁破脸上现出几分怀疑,“丁破从未见过师姐之面,原想着此番之行能亲聆她的教诲,却不想来得这样不凑巧。 第149章 既然如此,那也只能如此了。” 凌云飞知道丁破对他的话产生了怀疑,但他却不想在这方面纠缠,云忌弱在中州之事,现在还不是让人别人知道的时候,即使是她的亲生父亲,也不行! “可惜了。丁师弟年轻有为,又代表忌弱的娘家人,要是忌弱见到你,不知道有多高兴呢。”凌云飞打了个哈哈,心中却不免增添了几分沉重——不管联合成与不成,云忌弱始终都会成为他的一块心病。毕竟在权力面前,在形势面前,他与云鹏能有多大的机会能成为真正水乳交融的一家人? 讨论联合的过程显得很是漫长,说服反说服、争论复争论、谈心复交心,经历了七天拉锯似的交锋,终究还是不赞成出兵铁锁关的人占了上峰。凌云飞心中明白这个结果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经过在昭宁一年多的发展,大家对这里已经积蓄了太多的感情,每个人都已把这里当作了家。家的感觉是温馨的,即使“他”暂时受到了严重的威胁,或者将来还会受到更大的威胁,但在这一切还看得不是很清楚,而又没有具体的原因面前,又有几个人能在心理上重视?又有谁能轻言离开呢?说心里话,要不是在这个时候,西北部族、西戎露出了狰狞的面目,严重威胁到了凌云飞的生存发展,联合这件事根本就勿需讨论。毕竟在以前漫长的历史中,这样的先例多得数不胜数——联合即意味着一方必定要被另一方吞并,试想又有哪一方愿意被对方吞并呢?所以说联合走的是一条不归路。和平吞并还算是理想的,只可惜这样的例子少之又少,更多的采取的是阴谋诡计,以血腥手段解决问题。 他凌云飞与云鹏虽然是翁婿之亲,会有例外吗?凌云飞不知道。 然而云鹏毕竟是他的老泰山大人,他做事怎么也要讲个方寸,不能让人以为他凌云飞为了自身而六亲不认,所以讲究个策略还是很有必要的。既然大家都不同意,相信丁破应该说不出来什么了,云鹏要怪他,也只能说是他凌云飞御下不严,威望不足,而不能一言九鼎。 以后说起此事,相信云忌弱也不会怪他,这样一来,岂不是一举三得。 然而所谓成事在人,谋事在天,有些事情往往是人的主观无法决定的。出关之路,并没有被堵死。 *** 凌云飞将竹帽压得很低,悄无声息地走进了悦来茶馆,上了二楼,紧挨着梅念臣坐下。 堂上摆着一张桌案,那说书的手中的木板恰在此时往桌上一拍,大声说道:“列位看官,你们猜怎么着?云鹏云大侠大摆龙门阵,巧施反间计,搞得中州水军提督、两位新贵总兵互相猜疑,互相防备,人人自危。其中最厉害的一招便是中州知州闻人方也被安了个内奸的名声,而且因为证据确凿,此人又无军队护身,竟在大战前被三位军方大员当作了杀鸡儆猴的猴子,死于刀下。说来这闻人方虽然对我们老百姓残暴苛刻,但毕竟不贪赃枉法,说起来还是一位难得的清官呢,可惜呀!可惜!” “你这说书的不是本地人吧,说话好没道理!依你所说,不贪赃枉法的官就是好官了?这闻人方滥杀无辜,手上沾满了我们中州人的鲜血,要说他死了那是活该,我们中州的百姓只会大声喊好,没有一个人会掉眼泪的。”一个年轻的汉子站起身来,冲着说书人瞪起了大眼。 “这位小哥,老汉可是地地道道的中州人,在悦来茶馆说书可是有年头了。想来小哥还是第一次来听老汉说书吧?观点不同,没关系,如小哥不愿意听老汉唠叨自管请便,如还想听,又不赞成老汉的话,等老汉说完,咱们下去说,怎么样?你看这下面还有这许多人想听老汉说下去呢,小哥你怎么着?” 年轻人脸微微一红,又坐了下去。 那说书人虽然受到了意想不到的干扰,却是若无其事,想来这样的事,他已遇到过不知凡已。端起茶杯抿一口,轻咳一声,又自说道:“话说闻人方既死,中州各级官员不免人心慌慌,哪知这时又有一个坏消息在城中传开。说是在前几年的龙舟大会,力挫东狄、北卑,勇夺镖旗的英雄凌云飞领兵攻占了龙江府,正向中州压了过来。各位看官,你想,云鹏、凌云飞可都是中州响当当的人物,都是我们中州老百姓心目中的真正的好汉啊,怎么我们心目中的好人全成了逆匪了?……” 听到这,梅念臣扭过头来,虽然看到不他的面目,但凌云飞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低低说道:“能与云鹏相提并论,我应该觉得自豪,是吧?” 梅念臣只是淡淡说道:“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能这般轻松,看来经历过这么多的事,你还真是长进不小。” “没办法!你道云鹏是好相与的?与他打交道,我可是事事要小心谨慎,三思而后行,不敢稍事疏忽啊。” “你听。”梅念臣没有接茬,反而提醒凌云飞注意听说书人说书。 “两个好汉会中州,这可是中州多少年来的一件大事。好家伙,听到这个消息,中州水军提督鞠剑平吓破了胆,居然命令驻扎城中的水军参将薛昊率队出城,退守水军大营。城防总兵骆绍文,却是个硬角色,闭四门,禁通行,行宵禁,准备与两位好汉大打一场。哪料想,接下来便发生了孤胆一人入中州,云鹏一剑定乾坤的精彩故事。” “慢着!我出十两,买你下边一句,不是‘欲何后事,且听下回分解。’”堂下在此时站起一人,大声喝道。 堂下在此时发出一片哄笑声。 “原来是他。”凌云飞下意识地将帽子下压,低低说道。 “这人是谁?”梅念臣悄声问道。 “云鹏的弟子之一李飞。” “莽汉子!”这是梅念臣的评价。 “莽汉子?但愿吧。”凌云飞不置可否。 “下面你打算怎么办?”梅念臣问道。 “能怎么办呢?走一步看一步吧。”凌云飞有些无奈。 “万万不可!你不要忘了,虽然你的一部分手下贪图荣华富贵,叛你进云,但中坚力量还在你的手中,昭宁也还在你的手中,我也还在你的手中,你必须要为我们这些人负责。我再问你一句,你敢保证云忌弱没有把巨坑的事告诉云鹏吗?” “诗人你尽管放心,虽然忌弱无意中做了许多不利于我的事,但有一点我却敢肯定,她绝对不会真心出卖我的,我向她问询过此事,她向我保证从未向任何人说起过此事。”凌云飞语气甚是自信。 “但愿吧。要知道,我迟迟不肯带着巨坑中的人出来,一是,他们还未达到我心目中的水平,二是,觉得时机还不成熟,想再等等,再看看。看来我如此慎重还是对了,恰好为你留了一个后退之基。只要有我在,有庞海鸣在,向阳府就还在我们的手中。” “诗人,你太乐观了。我到中州这么长的时间了,薛昊从未与我联系过,焉知他不会被荣华富贵晃花了双眼,将海鸣出卖?” “向往荣华富贵,原是人之常情。这么多兄弟跟着你出生入死,有多少是为了你的提出的‘拯百姓于水火,树天下之大公’的口号来的?至今世鸣还安然无恙,至少说明薛昊心中还存着一份幻想。只要你凌云飞还能让他有所寄托,他早晚会成为一颗重要的棋子。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七章裂痕~ “人心难测呀!薛昊与骆绍文听说都甚得燕骥遥的赏识,在上一次的中州战役中声名雀起后,更是前途一片光明。在他意气风发的时节,我却陷入了这种不清不明的境地,与朝庭相比,我能予之什么?自身前途尚未卜,我拿什么向别人证明未来和希望?”凌云飞语意有些消索。 “别人有这样的看法还情有可原,但是你自己却万万不能这样想。须知一干人等皆要唯你马首是瞻,你自己要是都没有了信心,你让大家怎么办?”梅念臣说道这,突然呵呵呵低笑起来,续道:“你看你的岳父大人多会标榜自己,骆绍文大战前突患虐疾,传来传去,竟然变成了一段孤胆英雄一剑平中州的传奇故事,这是多大的荣誉,多响亮的名声!老弟以后是不是该学着点儿呢?” 凌云飞闻言摇摇头,苦笑道:“这样的名声我看我还是不要的好。” “你看,从这件事上就可以看到差距了吧。人家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你却始终是放不开,再这样下去,我们大家全得让你卖了。”梅念臣好象是受了凌云飞的感染,不住地摇头,显然对凌云飞心中固守的一些东西大为不满。 “该坚持地必须要坚持,这是人格的问题,也是为人处事的原则。虽然我也必须承认,有时为了形势需要,玩弄阴谋诡计那是不可避免的,但若是玩得过瘾,以它作为自己日常行事的手段,可就过了。一个这样的人,人格魅力何在?他凭什么把行行色色的人吸引到自己的身边?凭什么要别人为自己卖命?诗人,你说现在还有这么多的弟兄对我如此信任,是不是因为我还算有几分人格魅力呀?” “你呀你,说你什么好呢?算你有理成不成?”梅念臣无奈说道,“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句话总还有几分道理吧。以前松剑涛,对了还有那个李飞暗中没少给你使绊子吧。现在……”梅念臣说到此外突然打住,沉吟起来。 凌云飞没有插嘴,静等梅念臣说下去。 “现在的情况更是不容乐观。有件事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想通,只是觉得你那位大舅子云惊天在这段时间的变化很是古怪,让人看不明白——老弟,不知你仔细想过没有,一个颓废多时的酒鬼,为什么忽然之间,酒气消散,变成了生龙活虎的一个人? 第150章 应该不会是你的岳父大人所为吧?他老人家再是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也不可能让他唯一的儿子发生这种转变吧?要是能,他早干嘛去了?” “说起这件事,我也是想不明白。只是我知道,我又有了一个处处和我做对的冤家。” “他何止是你的冤家,要我说,他简直就是你眼前一座难以搬动的大山。老弟,云惊天与松剑涛、丁破、李飞还有那个苏伯韬在名份上那可是有天壤之别呀,因为他毕竟是云鹏唯一的儿子,是传统上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早先,没有他,你这个女婿还能有几分戏唱,云惊天一登场,那台上还有你站立的地方吗?想当初,你决定兵出铁锁关,不仅仅是因为名世县残存的那些人拉起队伍,遭遇危机,向你求救那样简单吧。若是没有云鹏的承诺,让你作为他的继承人,你会做出这种不明智的决定吗?如今形势大变,云鹏这里吸此你的东西多半已变成水中月,镜中花,你是选择主动退出呢,还是想努力一番,再争一争?” “诗人,你说我该怎么办呢?你是旁观者,应该比我看得要清楚一些。” “我算什么旁观者?我和你既是一条线上的蚂蚱,看问题还能客观吗?依我之见,在现在的情况下,退回昭宁等于倒着走路,不可取。” “我眼前的大山难以搬动,你又不让我躲开,我不是等于没路可走了。你这不是成心把我逼上绝路吗?” “还有一条路,你可以走的。你不要忘了,山既然我们搬不动,那我们又何必白费功夫,我们可以选择爬嘛,慢慢爬,虽然比搬山慢了许多,但我们总有爬过去的时候。” “就怕这山上处处险峻,我们爬不上去。” “从现在起,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凡事切不可强自出头,以韧光养晦为宗旨。不论什么事发生在云惊天的身上,你都不能表现的不高兴,更不能强力反对。当然,适当提出自己的意见还是必须的,否则做得太过,反而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诗人,你想得太容易了。忍气吞声,事事退让,我自己还好说,你不要忘了还有那么多弟兄呢,他们会同意吗?我们出生入死,有多少人将热血洒在了这片热土上,才挣来了今天的这种局面,我要是事事不作为,岂不让他们心寒?” “不管怎么样,你都必须及早做出筹措。你要想那么多的弟兄都明白你的心思,那是绝无可能,也没有这个必要,你只要说服为首的几个人就行了。也许,有几个人适当的闹一闹,你演起戏来会更逼真,更容易让人相信。” “好吧。不然岂不是白白便宜了燕骥遥这个伪君子。” “燕骥遥是伪君子怎么了?要是没有他这个伪君子帮忙,你和云鹏能有今天?” “今天诗人好大的火气呀!”凌云飞心中嘀咕,却也不想为了这事与他争辩。事实上,诗人说得不错,本来就是燕骥遥帮了他和云鹏的大忙了吗。当时,要不是燕骥遥急着想过皇帝瘾,“紧逼”年仅四岁的燕丑禅位,动摇了军队的士气,搅乱了中州水军提督鞠剑平的心思,退到龙江府保存实力,又恰好赶上骆绍文身染重疾,闻人方又被斩首,导致中州内部群龙无首,云鹏又怎能占领中州。 “您说得对,燕骥遥若不是帮了自己一个倒忙,中州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地落到云鹏之手。我也不会面对自己不愿意面对的局面。我只盼着这件事能和平解决。” “趁早抛掉你这不切实际的幻想吧。事到如今,和平这两个字最好不要再在你的脑海中出现。云惊天既然浪子回头,那就是金不换的人物。这样的人自古以来,都会生成一个极好的口碑,再加上云鹏的威望,在刻意的操作下,我相信用不了多长的时间,云惊天的地位便会扶摇而上,至少不会在你之下。然后,人家父子师徒再略施小计,还能有你的好果子吃吗?老弟,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想着既对得起云忌弱,又要对得起众位兄弟,那我劝你不如带着云忌弱归隐算了。” “就算我肯,别人也未必答应吧?” “你要是再不把斗志鼓足,不要说别人会答应的,赶你走都有可能。” “只要我军权在握,加上兄弟们全力支持,要想动我,怎么也得费点儿劲吧。”凌云飞淡淡地说着,骨子里的自信隐隐散发出来。 “你能这样想就对了。对了,你不是说那个丁破与你很是投缘吗,可不可以做做工作,把他争取过来?作为云鹏系的核心之一,他的能量绝对不容小觑,有了他的帮助,你就等于多了一条腿出来,打不过,总还跑得过。” “试试看吧。毕竟他是云鹏一手养大的,又教了他一身功夫,让他背叛云鹏,虽然不是绝无可能,但希望确实很小。” “谁说让他背叛云鹏了?老弟,有时候,你不以为不背叛比背叛效果还要好吗?” 凌云飞轻轻点头,心中暗暗道:“遇到大事,才知道这个诗人还真不是盖的,这份眼光,这份心思,孰是了得。” “诗人,关于发生在云惊天身上的事,还是交给你办理吧。我事事都在明处,不便出手的。”凌云飞心结得解,灵机触发,突然想到了关键的问题。 “这个切入点至为紧要,看来我这老胳膊老腿也得活动活动了。”梅念臣声音中透出的一丝罕见的喜悦。 “那就辛苦诗人了。云惊天武功不错,人又机敏,除了诗人您,恐怕别人还应付不了这件差事。” “云鹏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向东还是向西?”梅念臣沉默有倾,问道。 “还没有做最后的决定。不过听他的意思还是倾向于东面,毕竟龙江府囤积着将近二十万大军,不是好相与的。而且中州久旱,给养困难,若能得端州之地,不但可以缓解粮草短缺的燃眉之急,更可与海上的郎碧空互相呼应,在战略也是抢了先手,意义非同小可。” “还有一点你没有说。也许云鹏私下里更不想打通与铁锁关的联系,以防你凌云飞有了大后方的支持,不易控制吧。梅念臣言下冷冷。 凌云飞没有说话。 “占领了中州,却不抓紧机会组建水军,每日只想着称王称帝……哼!”梅念臣哼了一声,接着说道:“割据江南是容易的事吗?想得太天真了。”说道这,梅念臣用手向下面一指,嘲讽道:“只看下面那个李飞飞扬跋扈的模样,我就知道云鹏众手下已生骄纵之心,以这种心态去攻击端州,会是什么结果?” “诗人过虑了。这次进攻端州的人选,我想应该是以松剑涛为主,云惊天和苏伯韬为辅。松剑涛虽然眼睛长在头顶上,那个苏伯韬却还是有两下了的。加之他本身来自端州,对端州的各级将领有较深的了解,又熟悉端州的一草一木,如果用兵得当,不能说得尽全功,占领一两个府我想还是有把握的。” “是吗?打仗可是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攻打中州之时,这三条云鹏都占了,又得到了老天的帮助,还赢得那么费劲。这才过了几个月,军队的战斗力就大大提升了吗?不然你凭什么说,在各种优势都在对方之手时,还能赢得战争的胜利?”梅念臣对凌云飞的话大大的不以为然。 “我已与官军交手数次,几乎每次都是在劣势的情况下取得胜利的,官军的战斗力可想而知。诗人,军队没有战斗力,你就是把各种有利条件都给他,那也是没有用处的。” “我刚才还说云鹏众手下已生骄纵之心,本来没有把你包括在内,如今看来,连你也被他们传染了。打仗是世上最最凶险之事,来不得丝毫麻痹大意,你即使知道对方不如你,也要全心全力对敌,才可能取得胜利。要知道影响战争结果的因素有千千万万,一个小小的疏忽,便会导致大败。骄纵必轻敌,轻敌必疏忽大意,头脑发热。一个人在头脑发热的时候,能掌握战场上瞬息万遍的形势吗?这仗要能打赢才怪呢。”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八章冲突~ 凌云飞没有说话,将目光投注到说书人的身上,心道:“落弟的文人,郁郁不得志,一般都会有一种愤世嫉俗的心理,看来梅诗人也不例外。”他心念一闪,暗暗问自己:“你是希望他们胜还是败?”,他苦苦一笑,不能做答。 梅念臣轻轻叹息一声,甚为忧虑。他既担心凌云飞的处境,又对他时不时出现出的优柔寡断担心。外有强敌,内有厉害对头,遇事稍一心软,略有迟疑,便会面临灭顶之灾。但有半分可能,他也绝不想让眼前寄托着他全部希望的人出现意外。情绪一变,突感嗓子发痒,一种强烈的咳意冲了上来,他紧咬牙关,强自忍耐。但想咳嗽的感觉一浪接一浪往上涌,他的脸涨得通红,额头上冷汗冒了出来,继而连带着全身都颤动起来。 凌云飞没有听到梅念臣说话,略感奇怪,一扭头,马上发觉了不对。一只手伸过去,抓住了梅念臣的手掌,将一股真气缓缓渡了过去。 良久良久,梅念臣才算清醒过来,稍稍恢复了精神。只感全身仿佛如虚脱一般,力气被抽得已所剩无已。他连着吞咽几口唾液,身子抖了抖,似乎想把被汗水湿透的内衣沾在身上的那种粘粘乎的感觉抖掉。 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道:“不妨事。我已经好了。” 凌云飞关心地看着他,担心道:“诗人,身体要紧。您要注意多休息,少操点心。” 勉强笑了笑,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你少婆婆妈妈的,我自己的毛病我自己知道。 第151章 只要你能多做些让我高兴的事,这病自然会好了。” 用力拍拍了梅念臣的手,凌云飞肃然道:“您就放心吧。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那就好!那就好!”梅念臣喃喃几声,长出一口大气,“记住,我们下一次见面,还是老地方老位置。”慢慢起身,蹒跚而去。 看着梅念臣踽踽的身影,凌云飞只觉得一瞬间梅念臣仿佛已衰老了许多。 为了降低被人发现风险,凌云飞又坐了下来,准备稍等片刻再走。这时下面说书人正自口若悬河,唾星四溅,在说着云鹏大发神威,重创骆绍文的事迹。当听到云鹏一剑落下,天地为之失色,风云为之动容时,凌云飞忍不住失笑。 “喂!说书的,我问你,那个云鹏果真有这么厉害吗?该不会是你自己胡吹的吧?”这时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 凌云飞的目光向着声音起处看去,只见一位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正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他轻轻地抿了一小口,然后姿态优雅地慢慢将茶杯放回到桌上。 下面起了一阵骚动。现在的云鹏在中州是多大的名声,跺跺脚,连城墙都得跟着颤,一个毛头小伙子,不知天高地厚,竟敢问出这等大不敬的话来,实是让人替他揪着一把心。 “小子,听书你就老老实实地听,没人把你当哑巴,你要是再敢胡乱说话,扰乱秩序,大爷就把你小子扔到外面去。”一个粗豪的汉子从李飞的旁边站了起来,双眼凶光闪烁,脸上的横肉绷得紧紧的。 有人轻轻地哼了一声。在这人声嘈杂之际,这轻轻的哼声却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凌云飞的耳朵里,让他微微吃了一惊。 “这是谁?功力不错呀!”目光直直射了过去,发现在刚才发话的年轻人后面,趴着一人,因为他的脸埋在双臂中,看不到他的容貌,只觉他一身天蓝色的衣服很是显眼。 “哟!这位大爷,你好凶啊!小爷我生来胆小,好害怕呀!”年轻人姗姗站起,神情飞动,眼中却全是嘲讽之意。 场中响起一片哄笑。 那大汉脸上挂不住了,眼睛一瞪,狠狠道:“妈的,给脸不要脸,竟敢拿你家大爷取笑,大爷定要你后悔来此世间一遭。都给老子让开!”大汉大吼一声,将前面的桌子推倒。 前面人的躲避不及,发出几声惨叫。但见到那大汉的凶像,谁敢找不自在。想到一场风波就在眼前,众人纷纷起身,夺路而逃,场中乱成了一团。 “这个李飞怎么没有一点长进,把手下人都带成恶霸了。”凌云飞摇摇头。他是云鹏的副手,当有权力管教李飞,但李飞身份特殊,平日皮里阳秋,向来不把他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领放在眼里,他也无可奈何。此时形势微妙,他自是更不方便出面了。 桌子一张张倒地,椅子被踢得四处乱飞,大汉直直行到了年轻人面前。凌云飞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疑道:“爬在桌上的蓝衣人怎么不见了?没见他动啊。”目光一扫,却见那个蓝衣人不知何时,已到了年轻人前面,保持着同一姿势,伏桌如旧。 “好快的动作!”凌云飞暗暗赞许。 “小子,你现在爬到地上,给大爷磕三个响头,叫三声爷爷,再从大爷的裆中钻过去,大爷就放你一马,怎么样?”大汉狞笑着,拳头在年轻人眼前晃动。 年轻人本来还在嘻嘻地笑着,闻听大汉之言,眼中寒光闪动,冷冷说道:“蠢驴,你想摞蹶子,也得找对地方。今日你必须要为你的话付出的代价。” “这汉子要倒楣了。”凌云飞心念未已,那个年轻人身形一闪,左拳虚虚一晃,右拳实实地击在了大汉的腮帮子上。 受到突然的重击,大汉粗壮的身子晃了几下,竟然又站住了。哇的一声,连血带牙吐了出来,向年轻人喷去。年轻人脚尖一挑,桌子飞起,挡在了他的面前。 大汉一击落空,用手一拭嘴角,半边脸顿成一片血污,配合着他择人欲噬恶狼一般的眼神,还真有几分厉鬼的模样,大有一种凶厉之气。他使劲晃了晃硕大的脑袋,似乎是想让自己清醒些。待得他脑袋恢复静止,一声狂吼,叫道:“小子,给大爷拿命来!”他牙齿掉了不少,发出的语音失去了牙齿的阻挡,兹兹兹地顺着嘴巴溜了出来,怪怪的,听起来颇为费力。 眼见大汉双腿连环扫出,带着忽忽地风声,竟很有几分气势,凌云飞不由替年轻人担了一份心。 那年轻人单手伸出,抓住了他身前那张桌子的腿,一抡,桌子与人腿撞到了一处。 随着啪啪两声,大汉边哇哇叫唤,边向后连退数步,退势未尽,他一条左腿左右晃了几下,一软,单腿缓缓跪到地上。 凌云飞在上面看得清清楚楚。只见在腿桌相碰之时,那年轻人手松,人退,速度竟显得甚是轻盈飘逸,如一只大鸟般。只看他后退这一式,分明已是名家身手,不知与李飞相比如何?这时凌云飞心中起了一种罕见的恶作剧的念头,他想看到有外人能将李飞这个“自家人”羞辱一番,至于事情闹大后,被人看到他身在现场,却对“自家人”袖手旁观,引起非议和猜疑,他倒没有想到。 年轻人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手,嘴角一撇,轻篾道:“就这两下子,也敢在中州咋咋呼呼,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 “你……”,大汉用手揉了揉了腿,往上一蹦,然而似乎好象刚才年轻人在腿桌相碰时,做了什么手脚,大汉在年轻人连着三声“倒!倒!倒!”的叫声中,扑通一声,连着那条还能支撑的右腿,跪到地上。那汉子受此奇辱,目眦欲裂,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这才全身一齐软倒。 “好功夫!好功夫!”单调的拍手声,在李飞挂着淡淡笑容的神情下,显得不太协调。 “哟!能得云鹏得意弟子夸奖,小子我真是受宠若惊,三生有幸。”年轻人咪着眼睛,笑得好象甚是开心,但他的语气却似乎又是充满着微微的不屑,竟仿佛连云鹏都没有放在他的眼里。 凌云飞愣住了。 要知中州现在可是云鹏一手遮天,这年轻人居然敢出言不逊,那只能有两种解释——不是他狂妄无知,便是有所倚仗。依凌云飞看,恐怕还是后者居多。 “原来是有心人,那李飞可要好好请教请教了。”李飞的周身在瞬间散发出一种凛冽的气势。随着他步步向前,场中仿佛刮起了风,吹得年轻人衣襟飘飞。年轻人见李飞如此气势,再也不敢存半分轻视之心,清俊的面庞上布满凝重,眼睛在刹那间亮了起来。 李飞一脚将地上拦路的大汉踢到一边,骂了一句:“没有的东西!”就在他的尾音犹在空中浮荡之时,年轻人突然动了。 一闪之下,身若游鱼,滑到了李飞的一侧。凌云飞只觉他纤细的腰肢曼妙的一扭,仿佛鱼跃出水,身形电光般飞起,左脚的脚尖已点向了李飞肋下的“笑腰穴”。 要知场中到处零落着的破碎的桌椅残骸,身形闪动时,很可能踏到上面,脚上的力道稍重,身体便会失去平衡,使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这年轻人举重若轻,身体竟然如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载浮载沉,弱不受力,确是非同小可。 “东海王郎碧空的功夫!”凌云飞心头一震,就要站起来。然而片刻之间,他已清醒过来,稳稳坐定。 “这年轻人看来定是郎碧空的弟子了,身手不错。只不知爬在桌上的那位是谁,难道是李天涯不成?”他摇摇头,低低自语了一声:“不对!据传自已的那位素未谋面的兄长凌治方将要出京州,谋攻青龙府,以解除京师东大门的威胁,李天涯在这种时候是不可能离开的。那会是谁?不会是那个刁蛮的公主吧?然而不管他是谁,东海王派人在这个时候来到中州,有何图谋?这般大张旗鼓的向云鹏叫板,似乎有所蹊跷。”凌云飞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李飞心神旁用,致使主客易势,登时陷入被动的境地。 不过他虽然狂妄自大,目中无人,那也只是他性格使然,然而他毕竟得云鹏亲炙多年,潜移默化之下,灵魂中不知不觉已灌注进云鹏一些机敏的成份。 他身体向侧面一闪,脚步虚虚一跨,跃到了躺在地上大汉的外侧。 那年轻人冷冷一笑,身体侧翻,左脚回收,右腿如安着弹簧,腿影浮动,右脚的脚尖,依旧指向了李飞的“笑腰穴”。动作连贯,一气呵成,直如书法行家,笔毫挥洒,笔意扬扬而出,竟没有半分滞涩。 凌云飞暗暗赞叹一声。就在这时,他的眼睛一扫,看清了李飞双脚的位置,手不由自主的抬起,便想拍到桌子上,心中冷哼一声:“李飞这小子,怎么心性这般凉薄,太过份了!”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九章信使~ 李飞森然一笑,一腿踢向大汉的腰部。 突然尖锐的破空声划过空际,两块似乎是桌腿一样的块状物以惊人的高速飞来。凌云飞一看这两样东西所取的方位,眼中暴闪出异样的光芒——这两块东西,一块奔向李飞的膝部,另一块直取年轻人臀部的“环跳穴。” “和事佬来了。” 李飞和年轻人都不是弱者,耳听异物破空声如此刺耳,自然知道这东西在出手之人本身力道的激发下,实如他本人拳脚击来一般,威力非小。两个人同时选择了后退。 等两人站稳身形,耳边清笑郎朗,两人中间不知何时已站着一位年龄三十左右岁的一位文士。 第152章 “大师兄,你怎么来了?”李飞兴奋地叫了一声,冷冷地瞧了年轻人一眼。那意思分明是说:小子,大爷的帮手来了,呆会儿定教你好看。 年轻人眼中一丝异彩闪过,淡淡说道:“我知道你,松剑涛,云鹏的首座弟子。听说你的武功号称天下第八,仅次于天下七大宗师。怎么着?划下道来吧,小爷接着。” “天下第八?我松某人长着几个脑袋,敢如此狂妄。”松剑涛苦笑一声,突然问道:“倒是你,小兄弟,武功很不错吗。不知你在郎前辈名下排第几位?” “什么?他是郎碧空的门下?”李飞心头轰然一震,讶声问道。 “郎碧空是你叫的吗?你是越来越出息了。看看你做的好事,一边呆着去,等会再你算账。”松剑涛两眼一瞪,脸色铁青。 “好!指桑骂槐,真好本事,不愧为年轻人中的佼佼者。”凌云飞想到方才那位年轻人一口一个云鹏,嘴角挂上一丝冷笑。 等松剑涛转过头来,转眼间已换成一副热情的面孔,柔声道:“小兄弟,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话呢。” “好睡呀!好睡!舒服呀!舒服!”一个慵懒的声音突然响起,桌上爬着的那位揉揉眼睛,头抬了起来。 “原来是你。有这个刁蛮的人物出场,看来又有好戏可看了。”凌云飞看着那张熟悉的、略显黑色、俊美绝伦的面孔,尽管心中早有准备,还是感到热血上涌,真想跳下去,问问元雪晶的情况。 “这位兄台,你……”松剑涛看着那张睡眼惺松,茫然四顾的面孔,胸口宛若被一柄铁锤重重击了一下,眼亮金星,直直盯在了那张无比诱人的俏脸上。他阅历何等丰富,自是一眼就看出这人是个西贝货。猛然之间见到这等美人,饶是他定力深厚,一时之间,也是如痴如醉。然而他心中的疑问还在提醒着他:现场这两个人打得这般热闹,她一个女子,却在好整以暇的睡大觉,又偏偏在这种时候醒来,十有八九是故意为之了。由此看来,她的身份绝不简单,并且极有可能与这年轻人是一路人。脑中灵光乍闪,一个人名已是呼之欲出。 “东海公主海艳菲。对了,这人十之八九就是海艳菲。” “小兄弟,人家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吓傻了?”海艳菲斜着脑袋,懒懒地说道。 年轻人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才缓缓说道:“松剑涛果然是名不虚传,好眼力!不错,不才忝居老幺,乃是恩师最不成器的弟子。” 松剑涛突然哈哈一笑,说道:“你看,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吗?我师傅他老人家与令师神交已久,目前我们又是同仇敌忾,正是应当同心协力,共襄圣举之时,怎能闹生份呢。我这个师弟,向来鲁莽,他如有什么得罪林师弟之处,我在这里向你赔礼。还望林师弟看在我们原属一脉的份上,原谅则个。”松剑涛一转脸,沉声喝道:“李师弟,还不快点向这位林师弟赔礼道歉,求得他的原谅。要是林师弟不能原谅你,师傅那里我可是不好帮你说话的。” 李飞恨恨是扫了年轻人一眼,勉强走上前去,双手胡乱一拱,急急说道:“李飞有眼不识金香玉,冒犯了林师弟,你大人有大量,还请不要与我一般见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松剑涛不问缘由,便把过错都推到李飞的身上,等于已卖了一个天大的面子给他,而李飞尽管有些不太情愿,毕竟也给了他台阶下,年轻人再是心中有什么想法,却也不好再在此事上纠缠下去。他淡淡地笑道:“松师兄武功高强,小弟不是对手。这位李师位随机应变的本事也远在小弟之上,小弟就是想再闹下去,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吧。” 松剑涛仿佛没对听出年轻人的言外之意,犹自笑道:“林师弟远来是客,奈何我们人手紧缺,下面的人又没有长一双好眸子,没能及早认出师弟,以至于没有尽到应有的礼节,失礼之至!失礼之至!不过林师弟既然大老远的来了,我这作主人的,怎么也得先表示表示。我看不如这样,林师弟就在我的府弟落脚,晚上,我为师弟接风洗尘。” “这个……”年轻人略显迟疑。 “不要这个那个,我们份属一家,师弟还有什么客气的,难道师弟还有什么不便之处?” “那倒没有。” “这不就得了吗。”松剑涛呵呵地笑着,伸手一抓年轻人的手,热情地说道:“师弟,走吧。” 年轻人脸上微微变色,松剑涛这一抓看似随意,缓慢,实际上却是极为巧妙迅捷,他竟是没有躲闪的余地,一下子被抓了个正着。就在这一瞬间,他心中起了失意的感觉:看来还真是人的名,树的影,这松剑涛的功夫看来实是远在自己之上了,师傅门下恐怕只有大师兄才能与之相差仿佛。以此推之,那云鹏的武功的确应该不会在师傅之下。看来是我林毅夫小瞧天下英雄了。 凌云飞冷眼旁观。 松剑涛的反应倒没有多少出乎他意外之处,只是松剑涛明明已猜到了海艳菲的身份,却对其置之不理,只是与年轻人套近乎,一时之间,他还真有些摸不清楚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走了两步,松剑涛突然回过头来,看向海艳菲,诚恳说道:“这位兄台,在下看你也是一位人物,相见即是有缘,不如也去寒舍凑凑热闹,大家都是年轻人,多交个朋友多条路吗。” 海艳菲哎哟了一声,颇有些轻佻地说道:“你们的师长不是中州什么什么的大侠,便是东海那个那个的王爷,全是惊天动地的大人物,我一个无名小卒,哪敢高攀那,我还想过我的安生日子呢。”她阴阳怪气地说完,大模大样地准备向外走。 “小子,你别不识抬举!我大师兄能邀请你,那是看得起你。你……”李飞的怒火又被点燃了。 “师弟,算了吧。人各有志,岂能强求。”松剑涛连忙出声阻止李飞,向海艳菲微微一笑,说道:“兄台不肯赏光,自有兄台的道理,告辞!”他拱一拱手,拉着年轻人而去。 年轻人临出门时,回头看了海艳菲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无奈。 ******* 凌云飞走在冷清的大街上,心中还在想着海艳菲的出现到底会给中州带来什么。若不是碍于他现在的身份,他真想跟踪海艳菲,以摸清楚她的来意。尤其渴望从她的身上获知元雪晶的消息。 经历过两次战火洗礼,中州的人口骤减了许多,许多店铺都紧闭着大门,有了已落满了尘土。不时有色彩斑驳,污迹满布的招牌映入眼帘。偶尔看到一片黑黑的、残破的废墟,凌云飞忍不住就多看上几眼,脑海中闪过以前此处人流涌动,顾客盈门的热闹景象,一种萧条的感觉不知不觉间充斥了凌云飞的心田。 太阳火辣辣地投射下来,大街上到处亮光闪烁,白花花一片。凌云飞功力深厚,并没有那种燥热的感觉,然而不知为何,他突感精神一阵恍惚,耳边似乎响起了各种亲切的叫卖声。 “冰镇酸梅汤,清凉止渴,一文一碗。” “大碗茶!正宗向阳府的银毫,一文钱随便喝。” “冰镇西瓜,龙江府的西瓜,皮薄肉甜,解暑降温。”…… 凌云飞摇了摇头,瞪大了眼睛再看时,街道两边冷冷清清,哪里有一处凉棚,更无一个商贩。 “战争都给老百姓带来了什么?家园被毁,正常的生活已变成了奢侈的希望。至少没有他凌云飞和云鹏,不管睿丽王朝谁做皇帝,也不会有这么多的老百姓逃亡外地,流漓失所,更不会过这人人自危,心惊胆颤,忍饥挨饿的日子。” 这仗要是再打个十年八年,估计老百姓的生活水准需要倒退五十年。 自己和云鹏是旧有秩序的毁灭者,但新秩序是由谁来创造,那可还说不定呢。但愿自己或者云鹏能有机会给百姓以补偿。 远远传来嬉闹声,三四个衣着褴褛的孩子,从大街的另一边跑来。 凌云飞看着他们,不由想到了梅笑宇,脸上不自禁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同是孤儿,与他们相比,小宇应该是幸运的,有人教他识字,有人传他武功。然而天下孤儿千千万万,随着战争的延续更不知会增添凡几,他们有多少人能得到别人的收留照顾,有多少人能在这乱世找到生存的空间,又有多少人在还没有好好享受过生活时,便魂归黄土。” 孩子们离凌云飞越来越近,当前的一个孩子,突然冲凌云飞喊道:“这位大爷,请留步!” 看着孩子羸弱的身躯,看着他那张污迹的脸,凌云飞勉强笑了笑,问道:“孩子,有事吗?” 那孩子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在身上摸索了半天,嘴中不停地在念叼:“哪去了?哪去了?……他身后两个孩子紧张着f注视着他,眼中充满焦急。 凌云飞心下有些奇怪,暗道:“这孩子在找什么?难道这事物与我有关不成?可这几个孩子自己一个也不认识呀?” 随着孩子的一声欢呼,他身后的两个孩子也跟着高兴得跳了起来,“找到了!找到了!终于找到了!”随着这喊声,那孩子不知从身上何处摸出一封封口封得严严的信。 他珍之又珍地将信抱在怀里,看向凌云飞的目光既紧张又急切。 “有位漂亮的公子要我将这封信交给大爷,他说大爷收到这封信,一定会很高兴,一定会重重赏赐我们。” “大爷你先给赏钱,我再给你信,成不成?”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十章联姻~ 凌云飞愣了一下,疑道:“漂亮的公子? 第153章 他会是谁呢?”他仔细看了看三个孩子,伸入袖中,摸出了几两碎银,交到那孩子的手中。 那孩子迫不急待伸手接过,将信往凌云飞手中草草一塞,欢呼着纵跃而去。 凌云飞却也不忙着看信,把信放入袖中,慢步而去。 ********** 勉强压住心头的激动,凌云飞轻轻敲门。 “门没插,进来吧。”里面一个略显嘶哑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说道。 凌云飞定定神,按捺住急速的心跳,用手轻推,门吱哑哑打开。一个俏丽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 张了张嘴,嗓子干干的,几乎发不出声,“雪晶!”两个字好不容易从嘴里冲出,声音几不可闻。好在屋中的那位内力还算深厚,随着他的声音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向他瞧来,淡淡说道:“雪晶是你叫的吗?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你怎么没有一点长进。” “雪晶,你……你还好吧?我怎么看你憔悴了许多。”凌云飞看到元雪晶脸上的神情,心中略宽,关心的问道。 “我好不好关你什么事。你凌大将军南征北讨,挣下了若大的名声,哪里有功夫过问我一个小女子的事?”元雪晶板起了脸,讥讽道。 “我……我……”凌云飞结巴了。实际上,自从元雪晶负气离开,他只是偶尔想到她,何曾为寻她付之过行动。此时想来,心中未免愧疚多多。 漠然一笑,元雪晶又道:“,我让人传书与你,只是顾念以前的一点情意,想告诉你一件事,根本没有别的意思,希望你不要误会。” 凌云飞呆了一呆,随后苦笑一声:“我知道对不起你,让你受了委屈。你心中怨气未消,恨我怨我,原也怪不得你。只不过隔了这么长的时间,我心中却还是时时想起你,挂念着你,……” “你挂念的人多了,何止我一个。”元雪晶不耐地打断了凌云飞的话,“我们俩人的事那是过去的事了,过去了就过去了。除非时光倒流,你以为我们还能把过去时光找回来吗?” “为什么不能?只要我心中有你,你心中有我,那不就算把过去的一切找回了来了?”凌云飞紧紧盯着元雪晶的眼睛,近乎执拗地说道。 元雪晶微微抬起头,近乎梦呓地说道:“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我身心早已疲惫不堪,不想再奢谈感情的事了。就算我心中有你又怎么样?你的女人越来越多,我容忍一个两个,却不能想象一个男人把感情分给五个女人的情形,还是算了吧。”说道这,见凌云飞想插嘴,元雪晶摆摆手,“你让我把话说完,男人好色,我看得多了,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但象你这般见一个爱一个,那算什么?得到了,却不加以珍惜,得不到又想方设法要弄到手中,你这是贪婪,是毁别人,你知道吗?” “我……”凌云飞只觉他已无话可说。 “这个世界是你们男人的世界,在你们这些大男人的心目中总是认为我们女子必须要依托你们男人才能在世界立足,这就是你们这些大男人的普遍心理。我元雪晶却偏偏不信这个邪,我要凭自己的本事自立于天地之间,做些事情给你们这些男人看看——你们男人能做到的事,我们女子也能做到!” 凌云飞看着眼前这颇具男子之风的女子,听着她发自内心深处的呐喊,心中的患得患失之意竟然慢慢消失,反正涌起一股敬佩之情。要知道,与他关系亲密的杰出女人已是不少,但特立独行,敢作敢为的却只有元雪晶一人,鉴于一个男人的正常心理,他自然希望元雪晶与他之间能重点爱火,再燃激情,但元雪晶说出这番话来,分明是打算将男女之情抛到一边,而更看重个人的作为。人们常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如今想来元雪晶是打算换成小女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了,好气魄! 作为一个男人是不是应该有点高姿态?不然是不是显得没有风度了?凌云飞咀嚼着这深深而至的苦涩,忍不住这样想。 “我尊重你的想法,但恕我说句自私的话——雪晶,不管我们分开这些时日,你有过什么样的遭遇,现实些岂不是对大家都好?” 听到凌云飞前半句话,元雪晶眼睛一亮,有种意外的惊喜,更好象多了些许脉脉之意,然而当听到后半句时,她的眼神又黯淡下去。她愣愣半晌,才道:“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枉我倾心一场,但可惜你毕竟还是囿于你们一般男人的心理。”落寞的一笑,元雪晶的眉毛突然又扬了起来,淡淡的声音自她那红红的嘴唇发出,在凌云飞忽冷忽热的耳朵边响起,“我找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或许它对你很重要———东海王与中州王要联姻了。” 凌云飞明显地愣了一下,他喃喃说道:“中州王?”话出口,他突然醒悟过来,眼睛猛然张得大大的,心跳如鼓。心中反复只念叨一句话:海艳菲要嫁云惊天了。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可是一个非常糟糕的坏消息。东海王只有一个女儿,而云鹏也只有一个儿子,此事若成,云惊天的身价顿可暴涨,有了两大势力做后盾,他凌云飞拿什么与云惊天争?他的数万弟兄,他的雄心壮志以何做筹? 云鹏虽然答应过凌云飞做他的继承人,但若他自己德不足以服众,威又压服不了别人,他凌云飞凭什么继承云鹏的位子? 云鹏七孔七窍的厉害,开始显现威力。 “对了,我还有个消息要告诉你,是关于冰雁姐姐的。”元雪晶看着凌云飞阴沉不定的脸色,心中略略有些不忍,她咬咬牙,还是将另一件事说了出来。 凌云飞心脏突地收缩,他已经意识到又有一个不好的消息在等着他。强自镇定,故作淡然道:“冰雁怎么了?可好久没有她的消息了。” “我们的大王子东向辉久慕冰雁姐姐的名声,已于半年前向北卑求婚。这可是消除我们两国误会的极好之机,两国上层自是一力赞成。”元雪晶看了看凌云飞苍白的脸色,木然的神情,一瞬间竟感到心中有一种变态般的快意。 凌云飞觉得胸口烦闷,胃中带酸,嗓子发痒,直想呕吐出来。他使劲瞪大双眼,竭力想把隐隐产生的头痛之感驱除,然而大脑猛然扩张,仿佛有无数的急流在其内剧烈奔流,下一刻,热浪从四面八方注入进去,急流化作大量的气流,将大脑胀大再胀大。炙热的气流左突右窜,好象有无数的蚂蚁在吞噬着他大脑中所蕴藏的流体物质,痛苦的感受比之地牢中丹田被毁后,强运内力还要强上几分。 双手抱住脑袋,凌云飞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地呻吟。 看着凌云飞扭曲的脸,元雪晶忍不住心中一痛,她轻咳一声,故作淡然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达瓦莲娜不知所踪,元雪晶恩断义消,孤冰雁欲飞高枝,我凌云飞连自己的女人都收拢不住,又怎能让天下的英雄好汉甘为己用,还何谈夺取天下。想这天下之大,位高权重者不知凡己,自己又能胜过几人?看来自己还真是象梅念臣所说,是被以前的顺利迷住了眼,蒙蔽了心,过高估计了自己,小瞧了别人。 凌云飞的脸越发惨白,眼睛变得通红,身形已是摇摇欲坠。 “不能作失败者,绝对不能!”这是他内心深处的呐喊。这时一股冰凉的寒流从他的后背透入,凌云飞心头一震,真气受到激发,以极快的速度在瞬间流转全身,身上闪过一阵烟雾,待烟雾完全消失,凌云飞头痛的感觉已是大为好转。他身体微颤,将背后那只冰凉的手掌抖落,用吵哑的声音说道:“谢谢你,雪晶,我没事了。” “谢谢我?”元雪晶心中低叹,微微摇头,将心中淡淡的感伤驱散。 “你的冰雁姐姐已经嫁人了吗?”凌云飞虽然强力控制自己的语调,但那种发自内心的痛苦和失意却还是带了出来,掩之不住。 “嫁人?谁说冰雁姐姐嫁人了?国家的利益高于一切,那是其他人的想法,冰雁姐姐的为人你还不了解吗?” “我了解吗?”凌云飞在心中问着自己,“我现在还敢说了解女人吗?” “这么说,冰雁并没有同意这桩婚事?”凌云飞只觉心头一松,连忙问道。 “冰雁姐姐当然不会同意,难道你不知道她对你已是情根深种,难以自拔了吗?” “我知道,我知道。”凌云飞连连点头。 “冰雁姐姐为了你,偷偷离家出走据说已达半年之久。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她的消息,我还真是挂念她。” 凌云飞听闻元雪晶之言,心中咯噔一下,大为不安。 半年多的时间,要找他凌云飞,早该找到了。这么长时间没有音讯,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事实上,不管孤冰雁武功如何高强,她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在这动荡不安的社会中,谁知道她会遇到什么样的事呢? “但愿天佑伊人平安。”凌云飞此时只有在心中暗暗祈祷了。 “元晶,你有志气,那是好事,但你一个女孩子,遇事还要多长个心眼,多加一份小心。”凌云飞想到孤冰雁不知所踪,很自然想到元雪晶孤身一人在社会闯荡,极有可能也会遭遇到种种不测之祸,言下之意,充满担忧。 “我的事,你就不用管了,你还是先管管自己,管管冰雁姐姐吧。她对你如此倾心,你可一定要用心找到她,一定要对得起她。” “我想对得起关心过我帮助过我的每一个人。”凌云飞庄容说道,“冰雁的事你大可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寻找她的下落。” “你这样说,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第154章 元雪晶长长的睫毛急快地扑闪,眉毛内敛,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情绪开始波动。 “凌大哥……”略显迟疑,颇显生疏的亲密称呼还是从元雪晶的嘴里吐了出来。自从两人闹了生份,这还是元雪晶第一次这般称呼凌云飞。 “怎么了?雪晶。有事你尽管说,我能办到的一定帮忙。”虽然元雪晶的称呼很是亲热,但与之配合的表情、语气却殊无亲密之意,让凌云飞的兴奋犹未起已是完全消散。 元雪晶摇摇头,避开了凌云飞的目光,淡淡道:“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了。从此萧郎是路人我不敢说,但以后或许我们还有在战场上碰面的机会,到时我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十一章刺杀~ “战场?”凌云飞双目斗然收缩,眼睛中闪过一抹异样的蓝色。 “我只是说或许。”元雪晶微微一笑,说道。 凌云飞只觉元雪晶这一笑似乎有些意味深长,联想到她方才曾说要自立于天地之间的话,心中隐隐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要知道元雪晶的背后有大宗师金岁寒,又有同胞兄长东狄将军元雪阳,她这话极有可能是有感而发,不是随便说着玩儿的。 女人一般都重视感情。当她把身心投在一个男人身上的时候,往往是倾注了全部的情感。要说象元雪晶这样,与恋人闹了别扭,经过一段时间,便能拿得起,放得下,将心中的感情完全沉淀或者付之流水,实是少之又少。不论元雪晶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是否如她所说,只从她这番话中便可窥见她的心胸绝非一般女子可比。 “当时她是和海艳菲一起走的,她对海艳菲的事如此清楚,可见这两个女子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而她和海艳菲又是东海和东狄中的重要人物,通过这两个人的桥梁作用,东海与东狄……”凌云飞脑中灵光一闪,在瞬间捕捉到了某种非常重要信息。 东海王与云鹏联姻后,三方势力连成一体,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凌云飞细思起来,只感浑身起了一阵凉意。 “没什么大不了的,名世县那样困难的局面,自己都挺了过来;昭宁那般艰难,每每危机悬于一发,自己还不都是化险为夷。只要勇于承担,预先筹化,灵活果敢,定能一步步向前!”想到这,凌云飞僵硬的脸松弛下来,嘴角眉稍浮漾起从容自如的笑意。 “若是连或许都没有那才好。”凌云飞说到这,表情忽然有些异样,原来就在这片刻之间,他突然从元雪晶身后的里屋捕捉到了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雪晶如此绝情,原来是心中另有了别人。”凌云飞只感心中酸酸涩涩,沉沉闷闷的,好象有什么东西突然堵在了胸口。 “与雪晶的事原怪不得她,是自己贪心不足,见一个爱一个的行为重重伤了人家的心。”可是心中怎么这么不舒服,这么放不下。 “这个男人是谁?想和我争女人?我……我……”转而一股无名火窜了上来,凌云飞不知不觉攥紧了拳头。 “我这是怎么了?哪来这么大的火气?”凌云飞抬起手,捋了一下头发,让自己稍稍平静,随即自失地一笑,摇了摇头。 “人世间的事谁能说得清呢?该来的谁也挡不住。”元雪晶看了看凌云飞不断变幻的脸色,似乎心有所感,低低地叹息道。 “时候不早,就不多打扰了。”凌云飞沉吟良久,真想问问元雪晶别后的情形,但想到元雪晶绝情的话语,又觉很显唐突,不太合适,只好将这个念头压下。他想了又想,只觉已是无话可说,又感两人之间这般默默相对,身在咫尺,心在天涯,气氛很是尴尬,便提出告辞。 元雪晶仿佛愣了了一下,然后才醒悟过来,眼睛在凌云飞的脸上溜过,轻轻点头,说道:“请多保重!” 走在路上,凌云飞还在想着这次与元雪晶相见时的点点滴滴。他没有想到来时满怀的憧憬和激动,回时却换成了满腹的忧虑和失意。 “就这样完了?”凌云飞在心中不断问自己。他真希望刚才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幻觉,他与元雪晶根本没有见过面。 “倘若上次分手后,一辈子不再想见,也许比这样的结果也要强。” ********** 凌治方如石像般固定在座位上,空洞洞的双眼直直看着前面,仿佛其中已没有了多少生气。那不是茫然失望,而是发自内心深处的灰心和绝望。他手中那刺眼的黄绢轻飘飘滑落,他竟是一无所觉。 旁边的亲卫见至高无上的圣旨掉到地上,无不大惊失色。站在他身后左首的一位老者赶忙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将黄绢拾起,珍之又珍地卷好,轻轻地放到了案上。 “卿以三倍于敌的兵力围困青龙府已达月余,寸功未取,实负名将之名。朕每发旨督促,卿屡以各种理由相推,朕实不可解。天涯者,区区小儿,有何可惧?如人朽胆衰,可直奏,卿亲往灭敌。……中州,朕初领军,便轻退云逆。可见为将者,勇可恃,谋可倚,非谨小而胜。再予卿一月之期,必给朕夺青龙府,甚盼殷殷。……” “甚盼殷殷,甚盼殷殷……上体朕心,下体百姓,私意勿存……”凌治方嘴唇蠕动了两下,“私意?是指中州的凌云飞吗?那位姓凌的年轻人,我见都未见过,何谈私意?故意拖延时间,任中州逆匪坐大?要是这样反而好了。只可惜那李天涯年纪轻轻,却是深谙韬略,任你百般侮骂羞辱,他只是坚守不出。李天涯在青龙府囤积了大量的粮草军需,抱得就是长期固守的念头。青龙府城防原本就是固若金汤,再经东海所部修补完善,几乎已没有弱处可趁。己方虽有十五万大军,但有十万仅仅经过一年的训练,根本没有实战经验,强攻青龙府这样的坚城不等于白白送死吗?加之双鱼、丰城、陆安方向不断有小股部队轻骑而出,对己方辎重进行骚扰,突袭,自己必须用精兵强将守住后方的交通要道,才能保证军需粮草的安全。兵力不足,战斗力有限,圣旨却是几天一道,语气一次严厉过一次,怎么办?难道我真的老了,不中用了?难道我凌治方的一世英名要毁在青龙府不成?” “大帅…大帅…”一声声焦急地叫喊,终于把凌治方唤醒。 “什么事?”凌治方腰板挺得笔直,脸上恢复了威严。 “大帅,我后方粮草昨晚被袭,幸亏守军反应神速,损失不大。” 凌治方矍然而惊,暗道:“怎么可能?”自从上次粮草被袭后,他对军需粮草采取了非常严密的防范措施,后方的巡逻小队,纵向穿插巡视,没有一刻间断。敌方竟然能成功避开一道道关卡,成功偷袭,简直不可思议。 “难道军中出了内奸不成?”这念头一起,便被凌治方否决,“这次随自己出征的将领,上上下下几乎全是自己千挑万选出来的,都是忠心可嘉之人,怎会背叛自己呢?双鱼、丰城、陆安几府敌人占领未久,犹未安定,自己安插了大量的细作,怎么就没有一点敌人的消息?难道东海王的军队长了翅膀不成?” 凌治方浑身一震,双目射出一道寒光。 “人虽然不可能会飞,但鸟可是会飞的。”凌治方突然之间想到南宫峻死后,抄没其家时,从其家人嘴中偶然听到的“东海之鹰”的故事。虽然没有见到南宫峻的那只“东海之鹰”,但如“东海之鹰”的本领真的象其人所说的那般厉害,李天涯对自己一方的一举一动,岂不是清清楚楚?两军交战,你的意图摆在敌人的面前,毫无秘密可言,而你却对敌方的行动知之甚少,这仗还怎么打? 凌治方想到此处,心头益发沉重。 但他必须给京州那位头脑一日胀过一日的主子一个交待,必须要做出某种姿态,否则指挥这场战役的指挥官就要换人了。 “来呀!传令下去,让各军做好准备,明日卯时攻打青龙府。” ******* 中州。 凌云飞从云鹏的府中出来,抬头看了看天色,轻轻叹了口气。 会议开的时间是越来越长了。本来无关紧要的一个决定,大家也要讨论来讨论去,争了面红耳赤,非要将得得失失分析个一青二白,反复斟酌利敝,然后才能做决定。为了计划下一步扩张的目标,云鹏四个弟子竟然四个主意,幸亏他凌云飞和云惊天没有掺和进去,不然今晚又会是一个不眠之夜。 说实话,凌云飞是不赞成在这个时候有所行动的。毕竟占领中州的时间不长,还需要做大量的工作以期尽快在此站稳脚根。虽然他和云鹏在中州民间的声望都不错,但也只能影响一般的老百姓。对士绅豪强这些影响中州稳定根本的社会中坚力量影响还很是有限。这些人掌握着中州的经济命脉,影响着普通百姓的民心所向,而这些人又恰恰是最难把握的。因为他们这些人是社会的“菁英”,是社会制度的受益者,其中大多数人都学识渊博,眼光远大,有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因此皆腹有主见,不容易受人左右。所以要想得到他们的衷心支持,绝对不会是件容易的事,需要做大量的扎扎实实的工作。 争论归争论,可到了最后别人都赞成出兵,他一个人势单力孤,就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又有何用,还不如装聋作哑,暂落个轻松自在。 夜空如墨。 尽管已是深夜,但扑面而至的轻风依然燥热难当,让人心中凭添几分烦意。 第155章 “这已是中州的第二个无雨之年了。再这样下去,如何是好?”凌云飞又忍不住叹气了。 所谓天不假年。老天不帮忙,雨水充沛的江南反而成了缺水之地,真是让人难以想象。此时正当盛夏之际,恰是中州最热之时,无雨之夏的燥热程度更是又增几分,凌云飞甚至不时能听到有人热死的消息。 不下雨,连年战争,饿死也就罢了,谁知天气也来捣乱,给中州的百姓又加上了一道枷索。 “也许是自己太过谨慎小心了——攻打昌州,谋取粮食,安定军心民心,应该算作当前最紧要的任务之一。只是端州官军势大,实不可轻辱啊!。”凌云飞知道坚持攻打昌州的松剑涛所能倚仗者无非是苏伯韬对昌州军情民情地形的熟悉,以及他对官军战斗力的轻视。 但是以少攻多,总是兵家大忌呀!不要忘了,龙江府还有十多万未伤筋骨的原中州水军主力正在枕戈以待,随时准备溯江而下,剑指中州呢。 向阳府河流环抱,更有彩练湖做依靠,少受大旱影响,它现在可是中州所辖八府中唯一的粮仓了。凌云飞心中想到的是攻打向阳府的风险要远远低于进攻昌州。但一来在他的心目中已将向阳府看作了他的禁娈之地,私心里绝不想让它落到别人的手中;二来,朝庭已早已意识到了向阳府的重要性,把它看作插在云鹏心脏旁边的一颗钉子,已从昌州调水军三万至向阳府。如今小小一个向阳府,所驻水军已达八万之众,没有水军的云鹏短时间绝无可能攻下它。 慢着,怎么周围的温度有下降的趋势?凌云飞没有抬头,步履不变,将思绪收回,微一凝神,街道两边细徽的呼吸声清楚地收进了耳中。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十二章戒备~ “从哪里钻出这许多高手?”凌云飞功运全身,身形突起,向后面掠去。虽然自恃武功高强,并不惧有人袭击,然而他却不想将真实的功夫暴露人前。躲避敌人锋芒,在任何时候都应该是不错的选择。 也许是凌云飞应变的速度出人意料,也许是凌云飞后退的速度奇快异常,或许也是埋伏的刺客没有想到会被凌云飞发现,这些人竟眼睁睁地看着一条黑黑的影子不断从空际滑过,而没有半点动静。 凌云飞勉强压下纵声高呼,召人擒拿刺客的欲望,以最快地速度向居所奔去。这个时候,他担心的是云忌弱和客玉涵,虽然府中有大批亲卫相护,但谁知这批人中有什么样的高手,他可不想自己的女人出任何意外。 转过街道,府弟在望。除了不时有几声狗叫传来,他的府弟安静地隐在夜色中,似与其成为一体,没有任何声音从那里传出,凌云飞不由松了一口气。 身体刚刚有所感应,凌云飞身前不远外突然飘出两道黑影,稳稳拦在街道中间,阻住了他的去路。凌云飞暗吃一惊,心道:“计划得这般周密,出动了许多的高手,只为对付我?现在的我真有这么重要吗?” “既然躲不掉,那就索性抓两个活口,查查来历。”凌云飞慢慢地向前走去,似乎有些迟疑。实际上,凌云飞还真知道他是想把这两个人吓跑,还是尽全力擒住他们?因为他的潜意识深处似乎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提醒他:“放他们走吧,有时一些事情还是糊涂些好。”凌云飞本人隐隐觉得,这些人的来历非同一般,绝不会仅仅是刺杀他这么简单——揭开这些人的面具,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他实不敢预料其中的吉凶祸福。 然而凌云飞又觉得不太甘心,别人欺上门来,他示之以弱,岂不让人小瞧?别人是不是会认为他现在已变得犹犹豫豫,患得患失,少了刚毅果断?进而推测出他的境遇很是不妙。尤可虑的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从今以后是不是会变本加厉,对他更加刁难和打压? “韬光养晦也不能采取这样的办法。”随着心态的变化,凌云飞步履快了许多,踏在地上更加坚定,一股无形的气势向前迫去。 两道明亮的光芒在黑夜中亮了起来,就在亮光乍起之时,凌云飞身后传来两声轻响。凌云飞不用回头也知道,他的背后又来了两人。 方才他经过那里时,全身都处在警戒状态,竟没有感觉这两人的存在,不管这两人采取了何种隐蔽的手段,都可以想见这两人的功夫皆不可小瞧。 兹啦的一声轻响,凌云飞的身子在空中奇异地扭了几下,仿佛一条猝然从竹子上弹出的蛇,向后跃去。他背后真仿佛长着眼睛一般,就在离身后两人三丈左右的距离时,从他的身上突然几无行迹地飞出两个拳头大小的圆锥形状的物体,分击身后两人。甫一出手,那两个圆锥形状的物体,速度显得很慢,然而只是一瞬间,那两个物体突然发出尖锐的啸声,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旋转起来,只一闪,已近那两个人的面门。 凌云飞经过长期思考,认真研究,精心准备的武器,用精钢打制而成的两个陀螺首次在人间现身,应对强敌。 在凌云飞“螺旋真气”的催动下,陀螺是以旋转的方式前进的,正好可以最大程度的发挥“螺旋真气”的特点。要知道陀螺的形状前尖后圆,是逐渐增大的,可以有效地减少空气的阻力,而且它边旋转边前进,无形中空气的阻力再一次被大为降低,所以它前进速度之快实已开辟了武林中高手兵器攻击速度的新纪元。 那两人只见两个物体一闪,危机已到眼前,哪里还来得及躲,只好凭感觉用手中的刀剑去封。 叮当两声响过,那两人只感虎口剧震,兵器险些出手。身形再也无法稳住,踉跄后退。幸亏这两人武功不错,反应也够快,否则每人身上很可能都会多出一个窟窿。 凌云飞手腕略抖,连在腕上的两根细线微微一颤,两个陀螺借着与刀剑相撞,弹回的力道,忽地一转,电闪而回,迎向前面正赶来援助的两人。 没有亲身感受,很难体会到陀螺速度之快,那两人向前扑进的速度也算快了,然而还未等他们手中的武器达到有效的攻击距离内,两个陀螺已是挟带刺耳的啸声扑面而来。 他们所能采取的防守办法只能与另两人一样,下意识地用手中的兵器去挡。 后退的两人稳住身形,见凌云飞去攻击另两人,忙压下涌动的气血,真气催发,刀剑摆动,向凌云飞击去。只一次接触他们两个便已深深知道这陌生的武器厉害得异乎寻常,实是难以抵挡,生怕伙伴吃亏,只好拼命抢攻。不料想,刀剑到中途,两声轻响,精钢打制而成的刀剑突然从中折断,大半截掉到地上。这两人震惊更甚,他们绝没有想到,一下碰撞,那奇怪的圆锥形状兵器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威力,不由大感气馁,呆呆愣住了。 凌云飞意念所至,陀螺闪回,缩入袖中。两次出手,随心所欲,威力之大,比之他练习时又自不同,心中不自禁大为兴奋。 那四个人大眼瞪小眼,呆呆地看着手中的半截兵器,再也没有勇气上前攻击。 “风紧!扯呼!”远远传来一声喊,那四人如听奉纶音,连忙起身纵向两边高处,仓惶而去。 “请向天南女王问好。”凌云飞冷冷一笑,身形飞起,如鬼如魅,眨眼间赶上一人,那人只觉肩膀一麻,淡淡地声音已入耳。待麻痹的感觉消失,身边哪里有人。他心头狂跳如鼓,发疯般向前奔去。嘴中不停地念叨:“碰见鬼了!碰见鬼了!” 凌云飞与客玉涵呆在一起已三年多,从她的嘴中,他对天南的武学流派及各派代表性的招式已有了大略地了解。以他现在的眼力,细察几人出手的情形,稍用心思对照,这些人的来历已是明瞭于心。 “天南女王终于派人来了。看情况天南女王还是顾念母女之情,并不想把客玉涵怎么样。她也许只希望将他凌云飞暗暗去除,以绝女儿之念,如此一来,客玉涵在睿丽王朝再也没有什么挂念之人,劝她回转天南就容易多了。”凌云飞故意发声,揭穿他们的身份,就是想告诫天南女王再打他的主意必然要伤害客玉涵的心。如天南女王真心关心客玉涵,为免母女再无转寰余地,她也许反而要担心凌云飞的安全了。 在这多事之秋,凌云飞只好卑鄙一下,考验一下天南女王与客玉涵之间真实的母女之情。 不管怎么说,当凌云飞看到云忌弱和客玉涵安然无恙,一齐来迎他时,一颗心才算真的放了下来。 中州城中某一座大宅内。 “那些南蛮子只会胡吹大气,连那小子的一根毫毛都没有伤着。不过那小子也真够警觉的,前面必杀的埋伏不知怎的竟被他识破,轻轻易易地便被他逃了,太可惜了!”一个懊丧的声音响起。 “我早说过那小子不可轻视,你们偏偏不信,怎么样,知道他的厉害了吧。”一个低沉的声音低低地训斥。 “伏击那小子的四个人我试过他们的身手,虽然比我稍差,却也都称得上是高手,那小子轻轻松松便将他们击败,依我看,他武功之高比之七大宗师也是不遑不让。早听说这小子武功高强,哪知他真实的武功竟似比传闻更厉害,真不知他是怎么练来的?”另一个略显粗犷的声音感慨道。 “他武功高强倒也罢了,更让人担心的是他那份惊人的敏锐。你们想,以他的身手,要想擒住一两个蛮子,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但他却偏偏没有这么做,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难道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故意这样做的? 第156章 若事实真如我所说,这个人可就有些可怕了。”低沉地声音似乎有些担心。 “他察觉到了又能怎样?反正他最多只是怀疑,而不可能抓到我们什么把柄,我们根本不须怕他。”最初说话的人显然对低沉声音的话不以为然。 “老三,不可大意。这小子颇有应变之才,加之他平日扮猪吃象,善于收买人心,又得师傅信任,不好对付啊!这次我们打草惊蛇,下次再想对付他可就难了。”低沉声音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是啊!这小子手下有五万大军,这五万大军论作战能力又居于全军之冠,要是被他掌握了我们对付他的确凿证据,后果实难预料。我看,刺杀这种小儿科的把戏我们以后就不要用了,可以把他推上前线吗。只要他上了战场,我们在后面稍稍玩点儿手腕,就足够他喝一壶的。到时,一旦他的手下消耗得差不多了,他没有了倚仗,何用我们再费心费力?想怎么捏他还不怎么捏他。”粗犷声音说完,阴冷地语调仿佛把另外两人冻僵,半晌没有应声。 “二师兄,这些年你真没白在朝庭的军队混,这一手实在是高,小弟佩服得五体投地。老大,你以为呢?” “不错,老二越来越成熟了。”低沉的声音仿佛含蕴着令人难以察觉的勉强之意。 “这小子上次曾经劝师傅攻打龙江府,以去除中州的心腹之患嘛。我看明日我们便拉上那个回头浪子,劝说师傅改变策略,攻打龙江府,以合那小子的心意。我想他即使察觉到了什么,也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吧。他不是想打通中州和昭宁的联系嘛,那我们就给他这次机会。”被称作老大的,冷冷说道。 “说服师傅恐怕不太容易。你们难道没发现师傅特别在意言出必行吗?这可是衡量一个领袖权威的最基本的一条啊。再说,我们想把他推上前线,什么时候不行,何必着急呢?”老二显然不太赞成老大的意见。 “我看还是快点好,迟则生变吗。想让师傅改变主意还不简单!只要我们宣称已得到情报,龙江府水军要进攻中州。这样一来,相信说服师傅改攻龙江府就不成问题了。”老三急急建议。 “老二,不用担心。你不要忘了,只要我们去除这个心腹之患,便是受到些损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只要我们兄弟齐心协心,以后少了此人的制肘,便完全可以抵消这次的损失。外患既然一时半会消除不掉,解决内患才是当务之急。” “是啊!二师兄。养痈遗患,放任那小子做大,我们以后恐怕都没有好果子吃,还是早下手好。你想,他一向与我们不和,我们在这里商量怎么对付他,焉知他不会也正想着对付我们?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可是至理名言那。” “听你们一说,师傅那里我不担心了,现在最可虑的倒是云师弟的态度。他与师妹一奶同胞,自小感情深厚,而云师弟这个人又特别重视感情,只希望到关键的时候,他不要旧态复盟,因为亲情,而软下心来。我们好不容易激他振作,把他推出来与那小子抗衡,可谁敢保证他和我们一条心?” “师兄过虑了。师弟心软,还有师傅呢。说句大不敬的话,我们这样做也许正合乎师傅的心意也说不定呢。你想想,虽然师傅承诺让那小子做他的继承人,但主要原因还不是那时他老人家已对云师弟不抱任何希望,而且那时师傅要不做出这样的承诺,那小子能答应与我们联合吗?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云师弟既然已经取得了师傅的信任,与亲生儿子相比,女婿算什么?所以我说,我们对付那小子,师傅肯定会睁一眼闭一眼,装作不知道。” “但愿云师弟能够争气,不要枉废我们的一番心血。”作师兄的默然良久,轻轻地叹了口气。 请继续期待《再世风云》续集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一章策反~ “惊天,你怎么还这么固执?东海公主海艳菲与你的表姐齐名,不论身份地位还有相貌有哪一点比你的表姐差?你娶了她,那是你的福份。你怎么就不明白为父的苦心呢?”云鹏说了半天,见云惊天一味低着头,梗着脖子,一言不发,火气又上来了。 “你说话呀!难道除了你表姐,你这辈子就不打算和别人成婚了?你想让我们云家绝后,你想成为我们云家的千古罪人不成?”云鹏的声音拔高很多,本来就大的眼睛瞪得越圆了。 “我知道您是为孩儿好,可孩儿现在不想谈这件事。”云惊天鼓起勇气,终于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现在不想谈?那你给我一个明确的时间,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想谈?”见儿子终于开口,云鹏勉强压下心中的火气,追问道。 “忘记一个人是需要时间的,接受一个人也需要时间,孩儿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把心态调整过来。所以还请您不要心急,再给孩儿点儿时间。” “我已经给你时间了。”云鹏恨恨地瞪着不争气的儿子,声音变得严厉异常,“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件事我作主了——你答应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云惊天身子颤了一下,把头转向窗口,愤愤道:“你既然都为我作主了,那你还问我的意见干吗?要娶你娶,反正我是不娶。”云惊天后面的话说得斩金截铁,果决异常。 “小畜生,有你这样跟父亲说话的吗?我养你这么大,真是白养了。”云鹏的声音明显带着颤音,情绪颇为激动,“你给我听好了,从今晚起,你哪里也不准去,就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出兵昌州的事,你也不用费心了,就给我等着娶儿媳吧。”云鹏说完,沉声喝道:“来人那!” 两个亲卫急急走了进来,躬身失礼。 “你们两个给我好好看着他。从现在起你们就把他当成敌人,与他一步不离,若是让他出了府,按放跑敌人论处。” 两名亲卫闻听云鹏之言,大眼瞪小眼,一脸为难之色。 云鹏发过脾气,人已冷静下来,见到两个亲卫的表情,如何不明白他们的心思。 “你们两个只管盯着他,看不住不要紧,他要是跑了,及时通告我就行了。” “谢元帅体谅!” ****** 云惊天轻轻松松地摆脱了两个形影相随的尾巴。想到父亲得到消息時,恼羞成怒的表情,他心中升起一种报复似的快感。 漫无目的地行在寥无行人的街上,畅快的感觉转瞬即逝,点点滴滴地怨恨从心中升起。他自小受云鹏严厉管束,向来循规蹈矩,畏惧其父已成习惯。但随着年龄地逐渐增长,逆反心理开始滋生,总觉得父亲事事与自己为难,做事情从来不考虑自己的态度和想法。不管什么场合,不管当着什么人的面,想骂就骂,想训斥就训斥,从不给自己留什么面子,也不在意是否伤害了自己的自尊心。在燕纪香的事情上,更是深深刺痛了他的心——明明知道自己痴恋表姐,他偏偏一意孤行,将妹妹嫁了一个花心大萝卜,将自己打进痛苦的深渊中,你说世上有这样作父亲的吗? “我是你的儿子,不是你的仇人!”云惊天真想放开嗓子大吼几声。 “权势真的就那么重要吗?为了它,可以牺牲儿子女儿的幸福,可以牺牲千千万万人的生命?”云惊天回首望向那高大的府弟,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府弟再大,房间再多,你也只能住占据那小小一隅,要这么大的地方又有何意义?天地之间是个大笼子,家是一个小笼子,不管你怎么折腾,还不是被困在笼子里?区别只在笼子的大小而已。” 梆子响过三声,已是三更天了。 云惊天茫然四顾,只觉心中空荡荡的,没有着落。家他是不想回的,别处他也不想去。他唯一想做的就是不断地走,不断在游荡。 天地之间仿佛就剩下他一个人,随便想什么,没有人来干扰。心灵似乎与天地溶为一体,一种难得的充实之感充斥其间,似乎什么也没有想,似乎又想了许多,无边的思绪仿佛向四面发散,与天地相接。 云惊天心中突然浮现出久违的感动。 冥冥之中,仿佛有人在不断地叫唤着他的名字,云惊天直着眼睛慢慢凝聚眼神,随后他的内心又将这种意识驱散:“不管你是神是鬼,还请不要打搅我。”他嘴中低低地嘟囔,甩甩头。 肩头被轻轻拍了一下,云惊天抖抖肩膀,似乎毫不知觉,如幽灵一般向前走去。 肩头再次被拍,有人低低吼了一声:“云少侠!” 云惊天不情愿地侧转身形,冷冷说道:“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有什么事,还请你不要打扰我,现在我不想与任何人说话。” “燕纪香的事,你想不想知道?你想不想见见她?”低沉的话语如晴天霹雳,震得云惊天身形猛晃,向前一倾,险些摔倒。凭着心中的感觉,他的手迅猛伸手,紧紧抓住了那人的胳膊,急急地、颤抖着声音问道:“你说什么?请你再说一遍。” “燕纪香的事,你想不想知道?”那人又重复了一遍。 “想!当然想!”云惊天声音抖抖颤颤,双手紧紧抓着那人的胳膊,似乎担心一松手人就会消失。他的两眼瞪得大大的,直欲喷出火来。那神情那语态真好象溺水之人好不容易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说什么也是不肯松手的。 “跟我来!”那人话一说完,调头就走。 云惊天扯着对方的胳膊,急急跟上。沉沦了太久的时间,对伊人本已不抱任何希望,突然之间得到伊人的消息,这种感觉说惊心动魄也好,是如入梦中也罢,反正云惊天觉得自己心跳的如急鼓一般,心中七上八下,那种急切的渴望,幻得幻失的感觉,让他失去了一切的念头,脑海中浮现的只有燕纪香那娇丽的身影,美艳的面容。 第157章 在云惊天的感觉中,前面的路似乎非常漫长,拐来拐去,跳上跳下,竟仿佛跨越了大半个中州城,犹未到达目的。看着前面的身影,他激动的情绪渐渐平息,心中动了疑念。 “怎么还没到?”他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声。 “再走两步,前面就到了。”那人脚步不停,绕过前面的树林,向 远处一指。 对面的树林中隐隐露出一片屋角。 云惊天自小在中州长大,不能说对中州的一草一木一清二楚,但对稍有点名气特点的地方都是很熟悉的,却对这片树林没有半点印象,心中不由犯了踌蹰,脚步慢了下来。 “云少侠,怎么,胆怯了?她是你的表姐,你还怕什么?”那人停步转身,借着微弱的星光,将云惊天的举动看得清清楚楚,当然能明白云惊天的心思,但他故作曲解云惊天的心理,借机将诱饵再次抛出。 “是啊!有什么可怕的,只要自己多加一份小心,便是他想玩什么猫腻,又岂能奈何得了自己?倘若表姐真在里面,岂不被她小瞧?”云惊天想到燕纪香,心中一热,前面就是刀山火海,那也是要闯一闯的。 云惊天一步步行入屋中。 屋中一只红烛燃得正旺,窗户用布缦封住,方才云惊天在外面没有发现烛光射出,显然遮挡得甚是严密。 屋中的陈设非常简陋。只有四张椅子,一张桌子,除此之外,云惊天好象没有发现别的东西。在屋子右侧,隐隐有一扇小门,云惊天直直盯着那扇门,心跳加快,绷紧的神经在那扇门的巨大诱惑下,轰然松弛。 “表姐,是你在里面吗?请出来一见?”云惊天沙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云少侠,不要急吗。到时候,你的表姐肯定会与你相见的。” “你少罗嗦!要是让我发现你骗我,我定会把你锉骨扬灰。”云惊天没有得到回答,额头的汗珠掉了下来,双眼瞬间变得通红,凶狠的眼神直如将欲发狂的野兽,嚇得那人向后连退了几步。趁这功夫,云惊天身形一晃,向那小门纵去。 “且住!”小门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带有磁性的低声沉喝,随着喝声响起,两屋之间的墙壁上突然之间被涂上了一层带有透明色彩的粉红,看样子是里屋中人点燃了红烛。 蓦然听到时刻梦萦于心的声音,云惊天如遭雷击,愣在了门前。 “真的是你吗?”云惊天摇了摇脑袋,低吟一声,猛然伸出双手,去推近近在咫尺的那扇门。 “惊天表弟,你要是把门推开,我可要走了。”里边的一声轻叹传入了云惊天的耳朵。 “表姐,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心吗?为什么不见我?”云惊天急急地喊了起来。 “我有苦衷,还望表弟能够体谅。”话声方落,一个婀袅的身影在粉红的墙壁上清晰地显现出来。 “表姐,你有什么苦衷?说出来我帮你解决。如今的中州可是我们云家的天下,没有问题能难住我们的。” “没有问题能难住你?”里屋之人似乎轻蔑地笑了笑,“中州的事你能做多大的主?从小到大,你又在哪一件事情上自己做主了?你父亲哼一声都能把你吓得面色惨白,你拿什么去做你父亲的主?你不要忘了中州是你父亲的,不是你的。” “我……我……我……”听这话中之意,分明是把他瞧扁了,云惊天被戳到痛处,心中埋藏已久的怨恨如潮水般涌上,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怎么着?难道你能将中州变作你的,让你父亲事事都听你的不成?我劝你还是省省吧。你要是早有这个魄力,我又何至于不能见你?” 云惊天双手攥拳,咬牙切齿,脸涨得如猪肝一般。 “表姐,你的意思是说,只要中州的事情我能作主,你便可以嫁我为妻,是不是?” “好了!表姐说着玩呢,你不要当真。你从小就是一个没有主见的孩子,长大了以后更是如此,还是就这样活下去吧。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能改变自己本性的人,说实话,表姐活到这么大,连一个都未见过。刚才表姐只是一时没有忍住,胡乱说了几句,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表姐今天能见到你,已是很高兴了,还能奢求什么?” “表姐,我再问你一次——中州的事,我若是能作主,你是不是便答应嫁给我?”云惊天的声音寒意彻骨,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决绝的意味。 “不要为难自己,表弟。一个人若是自不量力,去做自己做不到的事,会倒大霉的,我又何能忍心?” “表姐,不管你有什么苦衷,你只想问你,中州的事,我要能作主,你是不是嫁给我?”云惊天淡淡地声音,苍白的面孔,寒光四射的眸子,构成了一种奇异的魅力,一男一女呆呆地看着他,似乎有些呆住了。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二章论势~ 凌云飞目不转睛地看着丁破,静等他说出来意。 丁破咬了咬嘴唇,眼中露出一抹果决之色,说道:“您作为副帅,完全可以对今天的决议提出反对意见。丁破不明白的是,您明明不赞成他们的决定,为什么却又不提出自己的主张?您难道不怕长此以往,别人会看轻于你,甚至忽略了你的存在?虽然你作为副帅,居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但如果这次战役,你手下伤亡惨重,没有了忠实手下的强力支撑,你就会被架空,谁还会把你这副帅当回事?”凌云飞能率所部前来和云鹏合为一体,丁破居功至伟。因为这个原因,丁破和凌云飞不知不觉间已走得很近。时间一长,了解互深,两人之间的关系虽不能说是水乳交融,却也到了互相尊重,互相欣赏的地步。有些话,丁破也许不愿意跟师傅、师兄们说,但在凌云飞面前,他却已没有了那么多的顾忌,甚至可以直言不讳。 “在今天的会议上,除了师弟你表示反对,其余各人全都支持惊天的提议。你想这是惊天第一次积极提出自己的意见,于公于私,我都应该支持他。在这种比较敏感的时刻,我若提出自己的主张,等于站在了岳父大人的对立面,更等于向全军宣告,我心胸狭窄,容不得惊天。这样一来,我部和岳父大人所部定会生嫌隙之心。在内忧外患的形势下,我们内部的团结是至关重要的,我怎能为了个人的私心置大局于不顾?”闻听丁破之言,凌云飞心中暗暗叹息,但他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却也不能象丁破这般轻易说出来,也许除了他本人,他根本不想让任何人了解他真实想法,毕竟有些东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丁破脸上露出深深的失望,尖刻道:“于公于私,置大局于不顾?要我说,这全是你的私心在做怪。你不想让师姐伤心,才是真的。大局?现在什么是大局?让老百姓吃饱肚子,稳住中州的局势才是大局。师兄重新振作精神,急着立功,提高自己的声望,这无可厚非,但也要看他提出的主张是否合乎这个大局,需要从大局通盘考虑。他提出的主张明明是急功近利,不顾实际情况的疯狂之见,你怎能因为个人的感情,昧着良心表示赞成呢?你……你……你……,我真恨我当初为什么要劝你兵出铁锁关,都怨我眼光不利,看错了你。”丁破脸涨得通红,眼睛中的一根根微细的血丝似乎都清晰可见。 “真是个大好男儿!好汉子!”凌云飞心中赞叹了一声。 “师弟,你先冷静冷静,平下心来……” “大厦将倾,我如何能够冷静得下来!”丁破未等凌云飞把话说完便急急打断了他的话。 “事已至此,你急也是无用。能解决问题吗?”凌云飞沉声一喝,“你好好想想,身为一方统帅,刚刚做出决定,便又出而反尔,轻率地将原来的决定推翻,改变了主意,是不是极不正常?”凌云飞见丁破心态大显失常,略一沉吟,还是决定对他点拨点拨,以免他做出出格的事来。 “不错!身为首领,一言而决才是正理,朝令夕改确是大忌。”丁破脸色沉重,显然他从凌云飞的话听出了别的意味。 “既然极不正常,却还要不管不顾地去做,这说明了什么?”凌云飞一顿,紧接着说道:“说明了这次改变决定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其欲得远远大于欲失。你想在这样的前提下,我一个人即使反对,也是不可能改变决定的。还希望师弟能理解我。” “你委曲求全,我只能表示尊重,但却决不能理解,除非你能说服我,或让事实来证明你是对的。” “师弟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我们改变不了决定,我们是不是可以通过行动将可能产生的最坏结果尽可能降低呢?” 丁破眸光一亮,随即又熄灭了,淡淡道:“你带着手下做先锋,师傅亲率大军做中军,我呢,只能混一个军需官,为你们押运粮草。我一没权力,二没军队,拿什么去降低你们兵败的损失?” “师弟呀师弟,你怎么竟说丧气话!作用一名军事将领,未出师先言败,这仗还用打吗?我所说的可能的最坏结果,当然包括有可能打败仗这一条。但自来胜败便是兵家常事——世上从来没有常胜的将军,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不打败仗。但关键是怎么个败法?保存有生力量的败,我们还是承受得起的。可是师弟,打了败仗便是这次出征的最坏结果吗?你有没有想过,还有可能发生更出乎我们想象的局面呢?” 丁破眉头一皱,猛然双眼亮了起来,急道:“你的意思是说中州有可能失守?” 第158章 “不错!从龙江府到中州,战船顺流而下,只需二天的时间,而我们走陆路却至少需要七八天。等我们到了龙江府,朝庭的水军倾城而出奔袭中州,以中州城中五万战斗力参差不齐的军队,能守个十天半月,等我们回程救援吗?” “完全有这个可能。”丁破笃定说道,“可我就是不明白,既然你想到会有这种可能,居然还能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你难道别有用心不成?”丁破眼中充满了怀疑。 “师弟,你怎么就不想想,我能想到这一点,难道别人会想不到?”凌云飞苦笑道。 “你的意思是说……”丁破是聪明人,只是因为一心想着阻止这次莫明其妙的战役决定,才未虑及其它,这番得凌云飞提醒,已是完全明白了凌云飞面临的处境。 “我可什么也没说,这一切都是你丁师弟自己想出来的。”凌云飞冲丁破眨眨眼睛,微微笑道。 “看样子你是胸有成竹,不惧别人的算计了。不过我还想问一句——你就对我这般信任,难道不怕我将你这番话泄露给他人?” “我相信你。”凌云飞淡淡道。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说吧,我能帮你什么?”丁破心事暂时放下,微一转念,对凌云飞的心意已猜了个几分。 “师弟能不能假托患装,留在中州?中州有了你,我才能放心大胆地出征。” “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我权力有限,能力有限,留在中州又能起多大的作用?” “我相信你。”凌云飞再次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 “那好吧,为了你对我信任,我就装一次病。” 看着丁破渐行渐远的身影,一种强烈的不安突然涌上了凌云飞的心头。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丁破会有什么危险不成?”凌云飞心中犯嘀咕,“不可能吧?丁破只是与自己来往的多了些,难道他们便会对他下手?”凌云飞呆呆站立,越想越是不安,“管他呢,自己偷偷跟着他,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没事岂不更好?”想到此处,凌云飞身形微晃,跃上高处,远远蹑着丁破,跟了下去。 丁破心结得解,心中却是沉重非常。想当初,他在中州和昭宁之间来回跑了三趟,才将凌云飞说动。又是他冒着至险,带着一只军队奇袭龙江府,牵制了龙江府的有生力量,凌云飞才能顺利地带着军队兵临中州。正因为有了凌云飞的加入,才有了今天的大好局面。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才过了几个月,自己的这帮师兄便容不得凌云飞了,竟然想自毁长城,对付自己人。 “鼠目寸光、心胸狭隘、不顾大局,这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吗?” “不行!必须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管不了这么多了,如今也只有去找师傅,向他陈说厉害,力劝他改变决定。即使师傅、师兄们以后怪罪自己,那也顾不得了。”他长长叹了口气,一想到师傅有可能从此对自己更加疏远,师兄们以后很可能与自己成为陌路之人,深深的悲哀不自觉涌上心头。丁破咬咬牙,直奔云府而去。 凌云飞一路跟着丁破,见他突然改变方向,不由一楞,他展目向前一看,已明白了丁破的用意。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丁破虽然心思敏捷,毕竟还是太年轻了。”他略一沉吟,还是悄悄地跟了上去。眼见丁破平平安安地进了云府,凌云飞才放下心来,沿原路返回。 走了一段路,心中的不安之感又升了上来。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不会是有人想对自己不利吗?”凌云飞想到这儿,气运全身,绷紧了神经。 就在这时,他隐隐听到一声低低地喊声。在这寂静之夜,这声音虽低,凌云飞却是听得一清二楚。联想到自己心中的不安,凌云飞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如飞,向发声外奔去。 远远看到一个身影拼命向前狂奔,他身后不远,有七八个黑影在紧紧追赶。凌云飞眼光何等锐利,只一眼已看清被追赶之人的面目,心中大急,忽地一下,全力尽展,如一只硕大的鹏鸟,迎着赶了上去。同时口中低喝一声:“弟兄们,将这些人全给我抓起来。” 那些黑衣人突然听到喝喊声,略一迟疑,分散开来,四散而逃。前面那人听到熟悉的声音,心头一松,脚下一个踉跄,向地面裁去。头刚刚要触到地面,突感一股大力传来,倒地的身体向上仰起,身子又向后面跌去,随即一只有力的胳膊伸了过来,搂住了他的腰,将他的身体支撑起来。 “诗人,你受伤了?”凌云飞将梅念臣的身体固定住,只觉他全身松松软软,似乎是没有了骨头一般,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急忙关心地问了一句。 “就凭那几个毛贼,能……伤得了我?今晚合该倒霉,关键的时候,老毛病又犯了。”梅念臣大喘一口气,急急说道:赶快背我走,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要是让别人发现我们在一起,可就麻烦了。“ 凌云飞双手伸出,将梅念臣横着抱起,身形一闪,几个起落间,已是失去了踪影。 “好轻的身体呀!比之一个苗条的姑娘犹是有所不如。”凌云飞抱着梅念臣的身体,感受着他的骨瘦如材,只感心中酸酸的,非常不是滋味。 凌云飞走后不久,远远两个黑影闪身而出,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好玄!差点就被他发现了。这人是谁?武功如此厉害。不会是云鹏吧?”一个黑影心有犹悸,边跑边问。 “极有可能是他。在中州除了他,谁还能一跃三丈。奇怪,他现在身份贵重,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这是一个女子娇柔的声音。 “哎呀!大事不好!若真是他,我们所做的一切岂不是白费了?” “也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刚才那个人根本没有看到云惊天的正面,只是看到了他的背影。再说了,你没看清吗?那个人只是一个瘦瘦的老者,你看才跑了多远,就累得撑不住了。让你选人跟踪云惊天也不会选择这样的人吧?或许他只是碰巧经过也说不定呢,你想云鹏会派人跟踪自己的儿子吗?” “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我们与云惊天接触这件事牵扯太大,绝不能出一丝差错。我看我们很有必要再见一下云惊天,向他核实一下情况。” “不成!今天我们能瞒住他,只是因为他太想念燕纪香了,以致于心情激动之下,方寸尽失,根本没有注意到具体的细节。下次,很可能就会被他发现出什么破绽,我们不能冒这样的险。也许我托事不在,由你一个人去见他,反而更好。” “那好!就这么办!”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三章如炬~ 大雨过后,天空依旧阴沉如墨。无边的雨丝飘飘洒洒,在轻风吹拂中,交织成了雨雾,人的视线只能及百米左右。 两年来,这还是中州下的第一场大雨——是上天给中州老百姓降下的甘霖,还是预示着某种契机?凌云飞说不清楚。只是他的心却如同这天气一般,混沌不清。低低的云层宛如挟带着无形的威压,让本已心情沉重的凌云飞又负上了更多的载荷。 大雨滋润了久旱的大地,却也填满了沟沟壑壑。江南本来河道纵横,因为将近两年的大旱,流量小的河流已干得差不多了。经过两天大雨的洗礼,差不多已经恢复了本来的面目。走不多远,便有河流挡路。工兵这下可是派上了大用场,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在河面架起浮桥,以让兵士通过。走了差不多三四个时辰,也不过走了十公里左右。虽然这样一来,正好合乎凌云飞的心意,但这场大雨却也暴露了凌云飞从昭宁带来的军队不适合江南环境的特点。与本地土生土长的士兵相比,这场大雨无疑严重降低了部队的战斗力。而且甚至可能因为不适应随后而来的雨季,导致疾病流行,造成严重的非战斗减员。 看着在泥泞中挣扎前行的部队,凌云飞咬咬牙,下达了原地扎营的命令。 尽管他知道这样一来,他部队中被安插的奸细有可能向云鹏告状,但事已至此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自己孩子自己不疼谁疼? 这雨要是再这样下下去,此次出征龙江府的行动就算是被下黄了。毕竟连绵的雨季不适合大部队作战。只是云鹏是否会这样想呢?他若是不下令,自己前进不得,后退不能,那可如何是好? 不管怎么说,他云鹏作为三军统帅,应该还能识几分大体吧?据得到的消息,他率领的后续大军也已出发两天了。丽水河暴涨,估计朝庭水军放船东下的企图已被“涨”消。云鹏没有了大的后顾之忧,他难道还能领着大部队原地不动,静看自己步向险境,那他以后如何还能够服人? “吩咐下去,多熬点姜汤,给士兵们驱驱寒气。姜要是不够,那就多烧开水,让每个士兵都能喝上两大碗。”凌云飞站在一条小河边,下达命令。 谁想到会下雨呢?以凌云飞的心细都没有想到准备必要的雨具,这雨要是再下个不停,那可如何是好? “实在不行,只有退兵了。”凌云飞咬咬牙。 “老弟,不能再犹豫了,明天雨若不停,我们就不用管那么多了,必须退兵。”天雷皱着眉头,在旁说道。 “军令如山。如果没有云元帅的命令,我们擅自退兵,那可是犯了军纪,即使我们有不得已的原因,也不行啊。” “老弟,已有不少兄弟发起了高烧,再这样下去,不等与敌人交战,我们自己就会崩溃的。” 第159章 天雷冷冷说道。 “这种情况,我又何偿想不到?但你想到退兵的后果了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掰就掰,难道我们还怕他们不成?前段时日的鸟气我早就受够了。这次出兵人家分明未怀好意,想借官兵之手消灭我们。老弟,我就是不明白,这等简单的伎俩连我都能看明白,又怎能瞒得过你呢?明知是圈套,你还要往里面跳,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天雷言语中虽然对凌云飞大为不满,但显然还是留有了余地。毕竟在昭宁的几次战役中,凌云飞所显示出来的战术谋略留给他的印象太深了。他不愿相信凌云飞会犯错误,宁愿认为他已胸有成竹,有了巧妙的化解之法。 “人家挖好坑,就是为了让你跳进去。你不跳,他还会再挖一个坑。既然躲不过,晚跳不如早跳。只是我没有想到老天不帮忙,坏我大事。” “老弟,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不过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老天爷到底坏了你什么大事?”天雷稍稍松了一口气,好奇地向凌云飞追问。 “你们都下去吧,有事再叫你们。”凌云飞摆摆手,让帐中其他人等退出。 在天雷迫切的眼神下,凌云飞不紧不慢地将军事地图挂起。 “老兄,你来看。我们和云元帅出中州,到达龙江府大概需要十天左右的时间,而从龙江府乘船到中州只需二天的时间。老兄,我问你,如果我们出发了七八天后,龙江府方面水军全部顺流而下,进逼中州,你说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中州之战,朝庭方面的水军主力几乎完好无损,十五万精锐水军对五万乌合之众,再加上中州局势不稳,结果还用说吗?”天雷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老弟,我也知道有这个可能。然而上次,水军不战而逃,分明是害怕我们,我不相信这次他敢冒这个风险。倘若我们进攻龙江府是疑兵之计,难道他们不怕被我们诱而歼之?” “可是你想过没有,要是我们这方有重要的人物将我们的作战计划透露出去,他们还会害怕吗?” “你是说……”天雷摇摇头,“不可能!即使他们想害我们,也不会做出这等茺唐的事来。太茺谬了!云鹏雄心勃勃,一心想当皇帝,他能允许别人毁掉他的梦想?” “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凌云飞沉声说道,“而这个人正是云鹏的儿子云惊天。” “会是他?我看这小子文质彬彬,人模人样的,他怎会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来?” “要不是有我极为信任的人言之凿凿,我也绝不会相信的。”凌云飞眼中的一抹悲哀一闪而过,又接着说道:“本来,依我估计,他们是想让我们打头阵。云鹏的大军走到半路,可以借口官军从水上来袭,回师救援,将我们丢给官军。先前我已想好,我们先紧赶几天,而后可以找种种借口拖延行军的速度,到时我们也以同样的理由回师,相信他们也说不出什么。知道了云惊天的打算后,只要我们适当的调整一下,也可保安然无虞。可一切全让这场雨给打乱了。这场雨下得真不是时候。” “也许这场雨并不能改变什么。老弟,你派去看水情的人也该回来了吧?” “老兄提醒得对,不管这两天的降雨对丽水河造成了多大的影响,我们都要做最坏的打算。”凌云飞一脸严峻,“老兄你去布置一下,多增加岗哨,多派出几支部队巡逻。告诉弟兄们睡觉时都把耳朵给我坚起来。” 天雷刚刚出去不久,外面有人报告:“启禀副帅,看水情的人回来了,在帐外候见。” “让他进来。” 一个满身污泥,看不清面目的汉子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刚向前走了两步,身形猛地一晃,扑通一声,摔倒地上。凌云飞连忙走上前去,伸出双手去扶。就在这时凌云飞心头一跳,感到了某种危险的气息。他想也未想,意念一起,身子闪电般向后退去。“凌小子,拿命来吧!”一声生硬地低吼,两只巨掌挟带一股其热无比的劲风击中了凌云飞的腹部。凌云飞如遭雷击,大口大口的鲜血喷了出来,身子结结实实地摔倒了地上,手脚挣了挣,然后便一动也不动了。 “在花城你当众将我击成重伤,让我在众人面前丢脸,让师傅把我当成了废物。没想到吧?你终于还是倒在了我的掌下。”哈……哈……哈……,那人一阵狂笑,对帐外如疯般涌进的凌云飞的亲卫并不理会,身形凌空而起,双掌向凌云飞再次击下。 “贼子,敢尔!”无数的从后面向那人扑去,各种兵器全向他的后背招呼。谁想那人前扑之势却是虚招,在半空一个转折,斜斜向帐篷侧面冲去,只听哗啦一声,帐篷开了一个大洞,那人的身形已在帐中消失。 “不能放刺客走了!”帐外的喊叫声转眼间响成了一片。 “副帅……副帅……”一声接一声的惶急声音在呼喊着凌云飞,好多人都带着哭音。 在这喊声中,凌云飞身子动了动。 “副帅……副帅……”几个人连忙冲上前去,将凌云飞扶起。 哇、哇又是两口鲜血喷出,在众人的惊惶中,凌云飞缓缓睁开了眼睛,低低说道:“我……我……没事,把……我……放下……来。”扶着凌云飞的两人只觉凌云飞就是一个炙热无比的火炉,烘烤着他们,与凌云飞身体接触的部分更是如放置在一块烧得红红的炭火上,只这片刻功夫,接触凌云飞身体的部分似乎已被烧焦,只感口干舌燥,痛苦至极。得到凌云飞吩咐,两人如蒙大赦,连忙将凌云飞放倒地上,向后退去。哪知一阵昏眩突然而至,那两人身体一软,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你……你……们……都……都退出……去,没……有我的……话……谁也不……许……许打扰我。”凌云飞勉强把手抬起一点,不易察觉地微摆。 见凌云飞语气虽是断断续续,却甚是坚决,众人虽然担心无比,却也不敢违拗,一步一回头地慢慢退了出去。 凌云飞浑身剧痛,整个身体真象是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中烘烤一般。事实上,要不是他事先的那一退,稍稍减轻了双掌的力道,他还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有命在。 “勒瓦!勒瓦!想不到看起来那么稳重的一个人却如此记仇,居然追到了中州。如此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人,决不能让他留在世上,否则日后必会造成更大的麻烦。”凌云飞将心头的杂念除去,全心全意开始疗伤。正因为他已有了数次与高热作斗争的经验,而他的体内又蓄积了热的对头——寒流,所以热并不是麻烦,只是那内伤,凌云飞却不敢掉以轻心。 凌云飞醒来时,只感全身真气弥漫,身体轻松无比,那么严重的内伤竟然奇迹般全部康复。凌云飞有些不敢相信,又运功检查了一遍,直到确认身体已无一丝滞碍,这才站起身形,向帐外走去。 猛然看到凌云飞生龙活虎地出现眼前,帐外焦急等待的众人大多数都欢呼出声,甚至更有人泪流满面。 “噤声,不要影响别人休息。”凌云飞及时加以制止。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凌云飞问道。 “都快三更天了。”天雷答道,“老弟,真把我们急死了,你要是有个什么意外,我们可怎么办那?” “我这不是没事了吗。”凌云飞瞪了天雷一眼,问道:“刚才那个刺客抓住了没有?” “那人武功很是厉害,人又机灵,让他跑了。”天雷喃喃道,面上有些不好意思。 “跑了就跑了。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早晚会抓住他。”,凌云飞信誓旦旦道,“好了!你们站了快一夜,肯定都累的不行,都下去休息吧。” 凌云飞将众人赶走,起身向外行去。勒瓦的出现,让他起了警觉之心,还是自己亲自巡视一般,才能放心。 他出了营门,向西方望去。就在这一瞬间,他的眼睛穿过了层层的雨雾,看到了遥远处那令他震惊的一幕。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四章反伏~ 凌云飞不经间的一眼,居然穿透了重重雨雾,发现了无数的黑影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他的大营扑来。这种奇异的能力,曾在凌云飞的身上显现过一次。那还是凌云飞在中州时,被孤冰雁、元雪晶所伤,复又中了剧毒,疗伤完毕,他无意中向屋外望去,居然无意中透过房门,看到了屋外的景象。这种能力只是维持了短暂的一瞬,而后,不管他采取什么办法,这种能力再也没有在他的身上出现。而今他被勒瓦所伤,伤好后,能力再次突现,恰好又发现了敌人的身影,真是托天之福。 勒瓦偷袭成功,而后官军便来相袭,这种时机上的把握实是太过蹊巧,要说勒瓦与官军没有勾结,凌云飞是绝不会相信的。 “熊适履西北部族一行,虽然没有取得进展,但昭宁传来的消息,都说巴松错自从上次后,再也没有派人骚拢过,谁知他们竟和官府有了勾结。以前的担心终于成了现实。”凌云飞脑海中转瞬间转了无数的念头,但他飞纵的身形却没减慢半分。 以敌人行进的速度,相距的距离推算,留给凌云飞的准备时间可是不多了。 命令一级级传递下去,大营中队伍穿插、集合、出发,虽然免不了一阵杂乱,但骚动混乱却并没有凌云飞想象的厉害。这得益于他在部队就寝前下达的提高警觉的命令,也是他的部队经过几场血战,锤炼出难得的遇事不慌的素质。 第160章 “在这种天气中,实施夜袭,人数应该不会太多,只要我们小心应对,管叫他们来多少留下多少。”天雷低语一声。 “弟兄们少有在这种天气作战的经验,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所以我们一丝也大意不得,必须小心应对。”凌云飞显然并不同意天雷的判断。 “是!小心总不会错的。只是我想问一句,官军离我们这么远的距离,老弟是如何透过这厚重的雨雾,发现官军来袭的?”天雷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 “这事以后再说,老兄,左翼就交给你了,有什么情况,要赶快通知我。” “好吧!”天雷微感悻悻,转身而去。 时间仓促,又要尽可能将队伍展开的迹象降至最低,各支队伍的衔接配合,埋伏的位置,以及展开的幅度不可避免存在许多问题。但幸运的是毕竟提前发现了敌人,将敌暗我明的不利形势转化为敌明我暗,战争的主动权已易手了。 或许是勒瓦带回凌云飞生死不明的消息影响了敌方的判断,或许是虚张声势,遭遇突然袭击时,惊惶失措,东奔西跑,一触即溃的表现太过真实,来袭之敌气势勇猛,左追右赶,几乎没有什么防备就冲到大营深处。 战鼓声乍起,浇着油的火把在如丝的雨雾中虽然朦朦胧胧,但在近距离内没有人能够隐藏起形迹。 在梆梆梆的响声中,扑天盖地的火箭射来,浇了油的帐篷尽管潮湿,还是燃烧起来,那噼噼啪啪的声响,那呛人的雾气,无疑已成为恶毒的诅咒,宣告了身处其间者的不幸。 随后而至的箭雨重重叠叠,形成了厚重的箭墙,在极快的速度下,挤压着周围的空气,包围圈内的人在惊慌失措中,几乎要窒息。 “屠杀!”凌云飞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两个字从他的心里冒了出来。 远外,有两个人正默默地注视着映得红红的半边天,听着震耳的喊杀声,耳闻没有止歇的惨叫声。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绝没有可能!”左首之人双手抬起,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明明以十成的功力击中了那小子,他即使不死,也没多少气可出了,可看这架势,分明还是那小子在指挥军队。太不可思议了,难道这小子是神仙不成?” “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呢。”旁边那人双拳紧握,身体仿佛在微微颤抖,沙哑的嗓音带着说不出的愤怒和悲哀,“我只是奇怪,我们埋伏了这么长的时间,根本没露丝毫破绽。从我们行动开始,到突到敌人的大营,绝不到一个时辰,即使中途被他们发现,他们也不可能准备得如此充分,是谁泄露了我们的作战计划?是谁?” “谭将军在怀疑我吗?我与那个凌云飞不共戴天,又怎会帮他?” “勒英雄,你多心了。我可以怀疑任何人,但绝不会怀疑你。” “谢谢。但这次的责任主要在我。如不是我信誓旦旦地向你保证凌云飞必无幸免,你也不会中了他的圈套。”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悔不该没有听信骆将军之言。”姓谭的将军长叹一声,言下之意悔断了肝肠。 “传我命令,撤退!” “且慢!”勒瓦叫了一声。 “怎么?勒英雄,你又想到了什么破敌之妙策?”姓谭的将军忍不住心中的不快,嘲讽道。 “谭将军,你能不能拨给我一千人,我想带着他们从背后狠狠给凌云飞一击。”勒瓦好象没有听出对方的不高兴,恳求道。 “不要说一千人,就是把这五千人都交给你,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有一个,那就是全部葬送于此。好了,勒英雄你省省心吧。你没有和凌云飞打过仗,不知道此人的阴险狡诈,我可是领教了两次了。”姓谭的将军转过身,喝道:“退!” “谭将军……”勒瓦显然不死心。 “勒英雄,不是我不给你面子。骆将军交给我的任务是把凌云飞拖在龙江府,我要是把有生力量消耗殆尽,拿什么守龙江?还请勒英雄不要让我为难。” “可是将军,凌云飞既然想到派人去丽水河观看水情,足以说明他已想到你们会乘船而下。你想在这种情况下,他会乖乖来攻打龙江府吗?以他之能,断不会愚蠢地仅仅带着五万人来攻打城高墙厚的龙江府,也许这场战斗结束之时,便是他领军返回之期。这样一来,骆将军交给您的任务,你可是没有完成呀!” “敌方大胜,士气正旺,而我们甫遭新败,主力尽失,士气低沉,如与其正面相抗,必然损失惨重。当前保住龙江府是第一要务,倘若龙江府失守,昭宁便成为了凌云飞的大后方,猛虎出闸,后果不堪设想。即使骆将军能收复中州,全歼云鹏的主力,那也是得不偿失。我意已绝,退兵!” “您可以采取缠斗的方式,一触即走。凌云飞的手下不习惯江南的泥泞和河道纵横的地理环境,行动迟缓,速度比你们差之甚远,将军大可不必担心被他们追上。” “速度快有什么用?凌云飞狡诈多端,诡计百出,我可不想再中他的圈套。”谭将军不耐烦的说完,再也不理会勒瓦,迈开大步,向前赶去。 “凌云飞,我绝不会放过你的!”大失所望之下,勒瓦脸色铁青,双眼喷火,不由攥紧了双拳,仰天长啸。 即使耳中灌满战场上的各种高亢杂音,凌云飞还是听到那充斥着怨恨悲愤的长啸声。 “勒瓦,来吧!我等着你。”凌云飞忍不住冷笑一声。 在东方现出一线曙光之时,战斗结束。虽然因为包围圈不够紧密,逃走了不少人,但由于己方伤亡有限,应该算是取得了非常令人满意的战果。 打扫完战场,清点完各种战利品,包括俘虏,凌云飞稍稍松了口气。此战歼敌近八千人,投降者四千,更缴获了凌云飞急需的雨披、雨靴一万多,虽然这些东西都来自官兵的尸体及降者身上,但也可以稍稍缓解燃眉之急了。 龙江府官军实力雄厚,兵力是己方的数倍,却采取这种含蕴着极大风险的偷袭方式,似乎完全没有必要,大违军事常规。这说明了什么?难道龙江府大军已出,所剩兵力有限,正面已不足以与己方相抗,便采取奇袭这种冒险的策略,以削弱己方的力量? 龙江府的大军兵发何处?难道真如梅诗人所料,出其不意地去围剿云鹏所部?云惊天醉生梦死了一年多,真能变得六亲不认?只仅仅为了一个女子,便能做出这等大不韪之事? 先取中州,将己方和云鹏所部困在龙江和中州之间,是不是更能占据主动?问题在于,云鹏本来便想找借口回师中州,若云惊天出而反尔,骆绍文就会腹背受敌,骆绍文敢冒这样大的风险吗?即使骆绍文敢这样的风险,但鞠剑平会同意吗?虽说骆绍文已被任命为中州剿匪大将军,有权指挥中州的水军,但以鞠剑平在水军中的资历名望,若不买骆绍文的账,来个阴奉阳违,估计骆绍文也没有什么办法。 骆绍文的目标极有可能是云鹏。 正常情况下,十五万对十万,优势已是很明显。虽说水军陆上作战,战斗力不可避免会受到影响,但云鹏所部战斗力也是参差不齐,依凌云飞判断,大约有一半以上比之乌合之众也强不到哪里去。假设再把官军突袭成功的因素考虑在内,云鹏危矣! 救还是不救?不救,云鹏所部溃败,己部必须攻占龙江府,才能谋一条活路。可在这种天气下,面对龙江府这样的城市,缺乏攻城经验的己方实没有一丝把握能达到目的。救援,还得及吗? 不能再犹豫了,凌云飞下了决心。 “天雷,我命你带领一万人马,沿丽水河边,日夜兼程,赶往中州。记住,当发现河中停满官船时,必须想方设法,将它们夺到手,等待后续大部队到达。今日之战,俘获的这些军服,雨具全部交给你。你还可以从俘虏中随意挑选五百人以备不时之需。” 这是天雷与相识以来,凌云飞第一次没有称呼他老兄。听闻凌云飞郑重之极的语气,看到凌云飞肃然的脸色,注视到他凝重的表情,天雷尽管对当前的形势还没有完全把握,但从凌云飞的表现上他也能推测出情况不太妙。 天雷心中咯噔一下,脸死死板起,大声答道:“得令!” “记住!若沿途没有发现官船,及时派人通知我。且记,遇到意外情况,须随机应变,可不必理会我们。” “是!”天雷目光炯炯,深深地看了凌云飞一眼,转身大步而去。 “传我命令,留下五千人殿后,阻击龙江府方向之敌,看押俘虏,大部队紧随天雷将军所部,出发!”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五章困局~ 乌云终于出现了松动,裂开了一条条的缝隙。风势似乎大了些,缝隙开始扩张,无边无际完为一体的阴云终于分崩离析,化为一团团、一块块。久违的阳光纷纷从云层后面钻出,争先恐后地洒落下来。天地之间,仿佛在一瞬间明亮了许多。遥远的西方天际,一条弧形的彩虹若隐若现,随着更多阳光的倾泄,彩虹越来越清晰。当一块块的蓝天开始出现时,彩虹已是瑰丽无伦,震人心魄。 云鹏痴痴地看着这无边的美景,仿佛已忘了周遭的一切。 “元帅!元帅……”一声声焦急地呼唤冲击着他的耳鼓,让他从梦境中醒来。 “是飞儿啊。什么事这般惊慌?” 李飞接触到云鹏平静的目光,不知为何,心中打了一个突,他轻咳一声,深深吸了口气,才缓缓道:“元帅,苏将军和松将军都回来了,不过两人都受了伤。” 第161章 “是吗?”云鹏低语一声,随即淡淡道:“情况如何?” “云师弟他……”李飞答非所问,只吐出了三个字,便没了下文。 “你云师弟他怎么了?”云鹏两眼中寒光射出,直直盯在了李飞的脸上。 李飞低垂下头,喃喃道:“云师弟他……云师弟他……” “你云师弟他到底怎么啦?你快说呀!”云鹏轻喝道。 “据松师兄讲,中州四门紧闭,他在城外叫了半天,也没有人理他。后来,剑师兄急了,便想沿城墙爬上去,哪成想……哪成想,城上箭下如雨,他差点被射成刺猬。松师兄没办法,只好退了下去。” “后来呢,后来怎样?”云鹏眉毛一蹙,急急追问道。 “松师兄没有见到云师弟,城中情况不明,他自是不甘心。到得晚上,他便想一个人偷偷潜进城去,哪知,城墙上灯火通明,防卫之严竟如防敌人攻城一般,松师兄根本没有办法进城……” “我是问你结果如何?你罗哩罗嗦一大堆,怎么全是废话,你难道听不懂我的话吗?”云鹏眼睛瞪得大大的,看情形,似乎都有吃掉李飞的架势。 “结果是云师弟自封元帅,与我们掰了。”李飞心中不满,话说得又快又直白,边说心中边暗暗嘀咕:“你聪明一世,为人做事向来算无遣策,怎么就没有算到自己的亲生儿子会做出这等忤逆人伦的事来?” “胡说八道!惊天自来懦弱,绝不会做出这等事来。定是你道听途说,胡乱猜疑,是不是?是不是?” 李飞看到云鹏双目喷火,两眼凶光闪烁,直直盯在自己的身上,不由吓了一大跳,连忙急急分辩:“师傅,我只是转述松师兄的话,云师弟是黑是白,你一问松师兄便知。” “那好!你随我一起去见你师兄。” 松剑涛神情疲惫,正自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连忙睁开眼睛,见是云鹏,他也顾不得身上伤口的疼痛,急急跪倒,哽声说道:“师傅,徒儿没用!徒儿没用!您责罚弟子吧。” “好了。剑涛,你身上有伤,坐下说话。”云鹏此时已平静下来,温声说道。 “是!”松剑涛答应一声,却没有动作,依旧跪在地上,看着云鹏的眼光充满痛惜和悲苦。 “剑涛,中州情况到底如何,你细细说来。”云鹏看到松剑涛的神情,一颗心猛地沉落,心中再没有一丝侥幸。 “师傅,云师弟做出这等事来,全是弟子的责任,您要怪就全怪我吧。”松剑涛眼圈发红,哽咽道。 “傻孩子,惊天是惊天,你是你,他犯的错误与你有什么关系呢?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惊天出了问题责任主要在我。也许是我对他一向严厉,才会导致他产生这样严重的逆反心理。”云鹏拍拍松剑涛的肩膀,手上一吸,口中说道:“起来说话。” “可是……要不是我为了让云师弟振作起来,一力向他灌输权力至上的观念,我想他是不会做出这等事来的。”松剑涛依势而起,自责道。 “剑涛,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以惊天的威望,中州那么多的兄弟怎会老老实实听他摆布呢?”云鹏提出了疑问。 “您说的弟子也想到了,但实际情形如何,也只有进了城才能弄清楚,也许是云师弟一时糊涂呢。目前看来只有您亲自走一趟中州,才有可能让云师弟恢复清醒,至不济也可以让中州的五万弟兄明白真相,将中州交出来。”松剑涛说得小心翼翼,字斟句酌,唯恐让云鹏多心。 云鹏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权衡其中的利弊得失,稍倾,他抬起头,转向苏伯韬,问道:“伯韬,前面凌云飞所部到达什么位置了?他是否答应回程相救?” 对着云鹏期待的眼光,苏伯韬真不想让自己的恩师失望,可他更不想欺骗他,咬咬牙,心一横,说道:“徒儿不中用!徒儿一路急赶,根本未发现凌云飞所部的踪迹,不过徒儿倒是发现了一处战场,想来凌云飞所部曾与官军发生激战,但到底具体情形如何,徒儿却无从探知。徒儿想……” “你是想说凌云飞所部不谙江南的气候环境,对突发的大雨没有准备,突遇官兵,很可能全军溃败了,是吗?”云鹏脸色越发难看。 苏伯韬摇摇头,说道:“恐怕不象您所说的这样简单。让徒儿奇怪的是,从战场上的情形看,似乎反而是凌云飞取得了胜利。若是凌云飞所部战败,徒儿返回时,应该可以遇到散兵游勇吗。然而徒儿一路走来,连他们的影子也未见到一个。您看,他们是不是得胜后,信心冲顶,去攻打龙江府了?” “不可能!凌云飞行事胆大心细,在龙江府情况不明的情况,他是不会茫目地去拿鸡蛋碰石头的。你们说,他会不会是发觉了我们要对他不利,想趁此机会,重返昭宁?”李飞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语气却仿佛很是淡然,似乎凌云飞要返回昭宁正对他的心意一般。 “师妹和天南的小公主还留在中州,未与凌云飞同行。他舍得抛弃两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吗?师父,以我对凌云飞的了解,他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再说,攻不下龙江府,他带着五万大军,总不能走羊肠小道绕过龙江府前往铁锁关吧?”松剑涛犹豫了一下,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剑涛之言很有道理。不过,你说凌云飞舍不得忌弱和天南公主,也许是高看他了。他要真是重感情之人,也不会有取得今天这样的成就。有没有这种可能,铁锁关方面出兵对龙江府进行牵制,接应凌云飞所部?想当初,我们就是利用这个办法,把他接过来的。” “还是师傅考虑问题周到。您说的这个情况极为可能。龙江府的主力全在此处对付我们,正好给凌云飞那小子返回昭宁创造了便利条件。”在这种时候,松剑涛还不忘顺便捧云鹏一下。 “惊天这小畜生不识大体——他难道不明白,老子若是完蛋了,他这个元帅能当几天?糊涂!糊涂!”云鹏一想起自己这个儿子,气真是不打一处来。想当初,几个弟子劝得儿子浪子回头,让他后继有人,那时的他是多么的高兴啊!真仿佛年轻了十岁。后来,几个弟子体贴,屡次进言,劝自己将儿子扶植起来,以取代凌云飞这个女婿的位置,更是深合自己的心意。从私心考虑,他当然对此求之不得。毕竟亲生儿子与女婿相比,还是儿子与己更贴心,更让他放心。哪成想,儿子居然毫不领情,自己的一番苦心,全被这不知轻重的儿子给践踏了。 这次兵出龙江府,虽然名义上是几个弟子的极力主张,自己顺水推舟所致。但又何偿不是自己心中所想所愿。自从占领中州后,凌云飞虽然行事比较低调,但他毕竟是自己亲自指定的继承人,加之他本人又曾被树为抗击外敌的民族英雄,又有在昭宁屡屡以弱胜强,几乎是百战百胜的传奇经历,声望日隆。最重要的是凌云飞从昭宁带来的军队只知有凌云飞而不知他云鹏,他作为最高首领居然指挥不动手下,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眼睁地看着凌云飞一天天地威胁自己的地位,心中已是有了隔阂。近来儿子洗心革面,他瞧着凌云飞自是怎么看也不顺眼,将儿子扶植起来,已成为他迫切的愿望。他原想,这次战役即使凌云飞发觉是针对他的,料想凌云飞也不会反抗——心胸狭窄,不能容人,不服从大局,这样的罪名凌云飞负担不起。明知前面是陷井他也得跳。这一点他是料对了,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他算对了凌云飞,却没有算对自己的儿子,更没有想到骆绍文竟敢冒着船被洪水颠覆的危险,先来对付他。出其不意的突袭之下,十万之众的大军竟然被他眼中不堪一击的官军打得落花流水。幸亏自己的两名弟子松剑涛、苏伯韬及时将自己从明安府带来的起家部队组织起来,才算将局面稳住。可是十万部队已损失了将近一半,损失之惨重,出乎想象。现今己方被三倍于众的官军包围,人家即使不动手,待自己粮草断绝之日,也可轻轻易易获得全胜。 要想寻找活路,要么突围,要么有援军。 哪成想,凌云飞固然不见踪影,而自己的亲生儿子竟然也为了权力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这不是老天对自己莫大的讽刺吗?——你一心一意为了他,他不但不领情,却还要从背后捅你一刀,这……这……这……,难道我云家注定要比不过燕家?云家世代的遗训不但没法实现,还要在我手里断子绝孙?那我云鹏还有什么脸去见列祖列宗于九泉之下? “不行!绝不能让惊天这小畜生得呈,绝不能让他将自己好不容易打下的基础毁掉,为了实现祖宗的遗愿,女儿的幸福可以当筹码,儿子的性命也可以当阶梯。”云鹏从绝望的灰色中看到了一线希望,眼中闪过一抹恶狠狠的凶光。 “剑涛、伯韬、飞儿,我亲自去中州一趟,这里就交给你们了。你们只要能坚守四五天,估计我就会带着援军赶回。到时我们里应外合,击退骆绍文,江南还会是我们的。”云鹏说到后来,已是异常的兴奋,脸上潮红一片。 “师傅万万不可!”苏伯韬再也忍不住,喊了出来。 “伯韬,有什么不妥吗?”云鹏凌厉的眼光射到苏伯韬身上,语气严厉非常。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六章得失之间~ 苏伯韬虽然觉得云鹏的脸色、语气似乎不太对劲,但事关生死存亡,却也顾不得许多,勇敢面对云鹏的眼睛,沉声道:“师傅,你是全军的灵魂,我们都离不开你老人家。 第162章 您这一走,不管我们怎么向手下的弟兄解释,他们的疑虑也不可能消除。退一步讲,即使他们能够理解,但他们战斗时,看不到您的身影,等于失去了主心骨,必然失去应有的气势,后果堪虞。您再仔细想想,您到了中州,最好的结果的也就是将云师弟和指挥权夺过来。可是你要是把中州的人都带出来救援这里,中州交给谁把守?若是没有了中州,我们夹在龙江府和中州之间,前无退路,后无根基,后果不堪设想。” “依师弟之见,我们就在这里等死吗?”松剑涛冷冷说道。 “谁说我们要在这里等死?我们还有一条路可走,向中州方向突围。只要我们能够突围出去,师傅往中州城下一站,中州还是我们的。”苏伯韬顺手就把松剑涛的话顶了回去。 “往中州方向突围?说得轻巧。骆绍文是傻子吗?他必然早已料定我们只有向中州突围一条路,已布置好了重兵在等着我们。我们如果照你说的去做,等于前去送死。茺谬!”松剑涛也不示弱,反唇相抗。 “是啊!大师兄说得极为在理。唯今之计,师傅前去中州,引来援军才是最可取的。二师兄,我觉得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师傅可以留一些人守中州吗。骆绍文团团将我们围起,他哪里还有多余的力量进犯中州?”李飞见二个师兄争来争去,也是不甘寂寞。 “苏师弟,我承认,师傅走了会对士兵们的势气造成影响,但绝不会是象你所说,战斗力锐减。你不要忘了,剩下的这五万人绝大多数都是我们在明安府起家的部队,他们的战斗力、经验可都是上上之选。”松剑涛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有些激烈,放缓了语调。 “好了!你们不要在争了,我意已决。”云鹏见苏伯韬还想说,摆摆手,止住了他,“伯韬,你带领五千人向中州方向发起佯攻,剑涛、飞儿留守大营,我带一千人向龙江府方向突围。记住,我不在时,你们师兄弟三人要齐心合力,不可再起争执。” 三人只有唯唯答应。 ********** 奔腾的河水拍打着堤岸,凌云飞看着天雷上了船,一颗心才算稍稍放下。 剩下来的事,就看自己能不能帮老丈人一个忙,助他突出官军的重重围困了。 天雷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只夺取了三分之一的船只,而让其余大船逃掉,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但仔细想想,这样的结果也还算过得去,毕竟大家都没有水战的经验。 据天雷言道他能假扮官军混上大船,还多亏了看守船只将领的暗中帮忙。这人是谁呢?想来除了薛昊,应该不会有别人。看来薛昊虽然卖了一个天大的人情给自己,却还是不肯将他的身家性命托给自己,否则他大可以将船只全部留下,而不用给自身留下后退之路。想到现在中州的形势,薛昊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当你春风得意之时,不锦上添花,而当你面临危难之时,却雪中送上炭来。对这样的人品,你还能说什么? “传我命令,全速向南!”凌云飞下达了进军的命令。 ********* “大师兄,你可要想好了,以后不要后悔。”李飞抬起头,脸色有些愣冲不定。 “有什么可后悔的?连亲生儿子都反对他,你说我们跟着他还能有好果子吃吗?俗话说,识实务者为俊杰。眼看大厦将倾,我们为自己寻条活路,避免被倒塌的大厦埋住,应该算是明智之举吧?”松剑涛微微冷笑道。 “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反正我总会站在你这一边的。不过有很大一部分人恐怕不会买咱们帐,包括苏师兄,这可是很棘手的问题。一个处理不好,麻烦可就大了。”李飞忧心忡忡地说道。 松剑涛眼射寒光,冷声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师弟,你去召集把总以上的军官来开会,由我宣布决定。到时,摔杯为号,将反对的人全部杀掉,不管他是谁。记住,挑选埋伏的人手时,以忠心为第一要务,事先绝不可泄露半点风声。” “师兄,您就放心吧。”李飞按捺住心中的不安,打起了保票。 “苏伯韬固执非常,极有可能带头反对,到时咱们两个联手,先将他收拾。你要是顾念师兄弟之情,那就把他交给我,你去对付其他人。”松剑涛对李飞甚是体贴。 听闻松剑涛之言,李飞心中打了突,心中似乎升起了一丝悔意,他抬起头,对上松剑涛的眼光,连忙将头转过一边。暗暗道:“既然上了同一条船,还能下去吗?前面这位主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反悔的,也许自己的脚稍往外踏出一步,他就可能毫不犹豫将自己除去。”想到此处,他心意已决,热忱道:“大师兄,如果二师兄敢挑头闹事,咱们哥俩先联手对付他,你就放心吧,我不会心软的。” “这就好。为防夜长梦多,你抓紧时间,尽快做好准备。”松剑涛拍拍李飞的肩膀,露出鼓励的笑容。 苏伯韬营帐。 一个黑衣人站在苏伯韬的面前,正自冷冷地盯视着他。 “你说的绝对不会是真的?我不相信。”苏伯韬目光炯炯,直直看着他前面一位面目很是陌生的黑衣人。 黑衣人冷冷一笑,手一翻,掌中已多了一个血色的令箭,“这玩意儿,你该不会不认识吧?” “血令?”苏伯韬腾了一下站了起来,一脸震惊,急急道:“这是师傅的血令,怎么会在你身上?说!你到底是谁?”他双目暴射出两道亮芒,功运全身,罩定黑衣人。 “我是执法二号。你总会听说过吧?”黑衣人向后退了两步,避开苏伯韬的锋锐,淡淡地答道。 “想骗我?在明安府时,执法者因为妄意行事,师傅已把他们全杀了。说,你到底是谁?竟然冒充执法者。”苏伯韬抢上两步,拳头伸出,便想出手。 “慢着!”黑衣人轻喝一人,阻住了苏伯韬。手一甩,一手掌大的纸片飘飘地向苏伯韬飞去,冷冷道:“你看看这个再动手不迟。” 苏伯韬伸手一招,将纸片吸到掌中,定眼一看,呆住了。 “见令如见人!云鹏。”苏伯韬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确确实实是云鹏的手笔。至此他心中再也没有疑问。 “师傅啊师傅,你怎能出尔反而,说话不算话呢?你亲手训练的这些执法者固然唯你命是从,但他们行事无法无天,滥杀无辜,只会坏事的。你连几个弟子都不相信,也要故布迷阵,想方设法让人监视他们,这个天底下,还有你信任的人吗?太可怕了!”想到云鹏能派人监视松剑涛,苏伯韬自然想到也会有人在时时刻刻观察着自己一举一动。一想到不管自己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有人盯着,苏伯韬不免心中栗六,大为羞恼。 “我身边的执法者呢,让他出来吧。”苏伯韬冷冷说道。 “该他出来的时候,他自然会出来,现在还不到他露面的时候。”黑衣人阴阴地看着苏伯韬,“我们现在是不是该采取行动了,不然可来不及了。” “好吧,姑且信你一次。不过我要先把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发现你欺骗我,我便是冒着被师傅责罚的危险,也绝不会放过你。”苏伯韬双眉上挑,眼中神光暴射,死死盯在黑衣人的脸上。 黑衣人把头一扭,淡淡说道:“随你便。我先出去安排,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苏伯韬直直盯着黑衣人的背影,眼中充满忧郁。 ********** 松剑涛默默坐在中军大帐帅案下面右首的第一张椅子上。貌似平静的后面却是心潮起伏,不能自已。想自己不论人才武功都是世上顶儿尖的,家世也足可炫耀当世。自从跟随云鹏起兵,想着不论怎样,自己也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他自是该对自己大用重用,更应该把自己私心倾慕的云忌弱嫁给自己为妻。如此一来,自己自会死心塌地为他效力。谁成想,他却偏偏急忽忽地将自己的心爱之人嫁给了一个无名小辈凌云飞。虽然从现在看凌云飞也还算有两下子,但他一个土老帽,一个沾满铜臭的商人怎能与己相比。真是岂有此理?这还不算,为了与凌云飞联合,他又执意将自己窥视已久的位置送了那小子,这也太气人了。难道我全心全意为你效力,还比不上你那个三脚猫的女婿? 不甘心!为了取回自己该得到的一切,只好想方设法将云惊天这个窝囊废推出来,准备好好跟云鹏、凌云飞博奕一番。这次兵出龙江府,正是去除凌云飞这个强劲对手的绝佳之机,谁成想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难道目前老天爷没站在自己这边? 没办法,总不能让自己跟着他们送命于此吧?以自己的才智武功那实在太可惜了。投降朝庭有什么不好?凭自己的本领,不到几年,定会拥兵数万,称霸一方,遇到好时机,登高一呼,云鹏、凌云飞之辈又算什么,只有我松剑涛才是天之娇子。 想到这儿,他脸上不自禁浮现微微的笑意。 “师兄,都准备好了。”李飞迈着大步走了进来,打断了他的暇想。 “你能保证没有出一丝差错吗?在这种时候可不能出一丝意外呀!”正自想得高兴,被人打扰,松剑涛心中大为不爽,可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他只好压下心头的不快,脸上带出笑容。 “你就放心吧,我知道轻重。”李飞拍着胸脯保证。 “我还不相信你吗?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以免误事。”松剑涛微微扬头,沉思片刻,问道:“对了,苏师弟那里没有什么异常吧?” 第163章 “我方才找了个借口,特意去了他那里一趟,没发现他与往常有什么不同。”李飞表功似地说道。 “那就好!你去通知他们来这里开会。”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七章挑拨~ 松剑涛双目扫过,重重地咳嗽一声,嘈杂地声音顿时嘎然而止。 “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是想和大家讨论一下我们所面临的形势以及下一步我们应该怎么走?”松剑涛清了清嗓子,开了口,“云元帅走了,这千斤的重担压在了我的头上。一想到肩头扛着五万兄弟的身家性命,我是心中恐慌,坐立难安呀!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开诚不恭,有什么想法不要掖着藏着,都倒出来,以帮助我找出一条切实可行之策,拯救弟兄们于水火之中。今天我在这里先表个态——只要你是为了大家好,没有私心,言者无罪,绝不追究,更不会秋后算账。下面请大家放心大胆的说吧。”松剑涛说完,坐了下来。 “大师兄,我想问一句,你今天开这次会议到底有何目的?云元帅临走时明明已经交待清楚,要我们全力坚守,以等待他带救兵回援。这可是云元帅亲自定好的策略,我们无权更改。你如此说法,将置云元帅于何地?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松剑涛一开口,正好印证了黑衣人对苏伯韬的告诫,当时苏伯韬的心中便咯噔一下。想到往日师兄弟之情,他再也忍耐不住,腾地站起身形,开口质询。 “二师兄,你只知云元帅其言,而未解云元帅之意。诚然云元帅是说过让我们全力坚守的话,可是这坚守是有前提的。云元帅的意思是说我们必须在保证五万兄弟的身家性命的前提下,全力坚守。云元帅临行前,再三告诫大师兄,不可拘泥,要随机应变,务必保住有生力量,务必保证兄弟们的安全,难道你忘了吗?”坐在松剑涛下着的李飞紧随着苏伯韬的话音站起,笑吟吟地说道。 “好了!你们两个别争了,都给我坐下!”松剑涛未等苏伯韬开口,喝止了两人,“都什么时候了,作为首领,你们两个还跟小孩子似的闹别扭,打嘴仗,不成体统!从现在起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听大家说。” “可是……”苏伯韬并不甘心就范,又自开口。 “师弟,你对师兄有什么意见,咱们私下里说。你要是眼里还有我这个师兄,还承认我是这支军队的临时统帅,我请你把嘴闭上行不行?”松剑涛脸一沉,话虽委宛,但言语中的强硬姿态却是摆了出来。 苏伯韬轻轻叹息一声,暗道:“大师兄一向温文尔雅,识大体,顾大局,今日怎么这般蛮横,不讲理?看架势,他真的要不顾师徒之情、师兄弟之谊,一心一意要走向极端了。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这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苏伯韬却不知是他心中先已存了定见,才会如此敏感。事实上,这此话若是放在他懵懂无知的情况下,他绝不会表现得如此激烈。 孰不知松剑涛已对苏伯韬的表现动了疑心。 这位二师弟平时沉默少言,不到万不得已,甚少表明自己的主见,今日他是犯了哪门子邪?莫非是吃错了药不成? 松剑涛心中突地一动,“不会是李飞不小心,见他时露了什么马脚吧?”想到这儿,他斜了一眼旁边的李飞。 在这种时候,人的敏感程度远过平时,李飞从松剑涛若无其事的一瞥中读懂了其中的含义,于是他微微摇了摇了头。随后他站起身来,向四周拱拱手,故作深沉道:“兄弟昨晚吃坏了肚子,先告退一下,请大家包含。” 帐中一阵哄笑,略显紧张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 苏伯韬心中一动,从李飞的反常行为中捕捉到了某种蛛丝马迹。就在这时,他感受到对面似乎是不经意的目光,于是他的脸跟着众人露出笑容。 “但愿黑衣人真能够在关键时刻帮自己一把。”松剑涛事到如今,对黑衣人的话已是信了八成。 “好了!请大家各抒己见吧。”松剑涛摆摆手,殷切的目光向全场之人罩下。 “我们粮草有限,即使官军围而不攻,困也能把我们困死。在这里坚守绝不是上策,依我之见,尽早突围方是我军唯一的活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将领站了起来,朗声说道。 “万将军所说极是,我老黄举双手赞成!”一位老者扯着大嗓门叫了起来。 随着他喊声,几乎近一多半人纷纷开口,表示支持姓万将军的提议。 “这算是一条。还有没有人持不同的建议?”松剑涛点点头,脸上带笑,双手连摆,示意大家安静。 “请大家不要忘了,方才苏将军曾言道云元帅临行前,交待给我们的任务是坚守住大营,静等他带人来援。我们自从随云元帅起兵,在云元帅的指挥下那是每仗必胜,我看这次也没有例外。只要我们按云元帅说的去做,绝不会出任何差错。粮草不多了,也总能维持个十天半月吧,何况云元帅不是说他四五天便可以返回吗?坚决听从云元帅的教导,我军战无不胜!”说到最后,站起的那位四十多岁,满脸胡须的中年人双手上举,突然高呼起来。马上有十多个人纷纷而起,振臂高呼:“坚决听从云元帅的教导,我军战无不胜!” 听着这震耳欲聋的声音,看着这十多位将领满脸的狂热,大帐中其余众人大眼瞪小眼,一个个目瞪口呆。 松剑涛脸上犹挂着笑容,却已是非常勉强。他没有想到云鹏在军中的威望一至如斯。 “太可怕!看这些人满脸狂热痴迷的神情,真好象被人施了迷魂咒一般。好在这样的人只占极少数,而且权力都还不算太大,否则麻烦可就大了。”松剑涛心下庆幸。 而苏伯韬却又是一种想法。 “师傅他安排下了执法者,又事先造出了这十多位狂人,看来他还真是对我们师兄弟不放心。”一个大为不敬的念头以不可阻挡之势在他的心中升起,“以前有人说师傅七孔七窍,自己还很是气愤,如今从这些人的安排上来看,却是名下无虚。”也难怪,这等深沉的心机,如此刻意的作为,世人又有几人能做得了无痕迹——即使是自己最亲近的人都察觉不到? “也许自己早该想到此节了。想当初,李飞、丁破还有自己,除了师傅本人,这天底下又有谁知道他暗中培养了三个弟子。”苏伯韬想到此节,忽觉脖颈凉嗖嗖的,心下紧紧,不由左右看看,没有看到陌生人,才算心安。 “好……好……好……”松剑涛连说数声好,那十多个人的情绪才算稳定下来,恢复了平静。 “坚守,等待援军?笑话!”一位脸色阴阴的年轻人冷冷一笑,站了起来,“众位兄弟还不知道吧?留守中州的云少帅……” “你给我闭嘴!”苏伯韬腾了一下,站了起来。他伸手指向松剑涛,冷冷道:“大师兄,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松剑涛的脸转瞬间阴沉似水,反问道。 “这事只有我们三人知晓,他怎么知道的?定是我们中有人向外泄露了此事。”苏伯韬虽然知道在这种场合说这些话极为不妥,可形势的发展分明是走向了失控的局面,他哪里还能顾得的了许多。 “两位师兄不要争了,是我告诉小李的。”随着话音,李飞走了进来。先微微点了一下头,他忽然提高了声音,激愤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弟兄们难道不应该知道吗?不管什么事,我们就知道瞒着瞒着,不敢告诉你,不敢告诉他。我们扪心自问一下,这样的做法是不是我们只想到了自己,而没有想到别人?我们有没有真正为弟兄们想过,我们是不是太自私了?”李飞说到后边,几乎是在咆哮了。 “师弟冷静些,冷静些。”松剑涛急忙相劝。 “都这个时候了,我还能冷静吧!”李飞又大声叫了起来,“弟兄们,在这里,由我把李千总的未尽之言讲给大家听,说!你们想不想听?” “师弟!你疯了!”苏伯韬气愤地叫喊被齐声声轰隆隆的喊声‘想听’之音压散。 “二师兄,你激动什么?这件事关系到这么多兄弟的身家性命,他们有权知道,有权选择保命之道。我问你,瞒着他们公平吗?” 还未等苏伯韬回答,已有数人叫了起来:“不公平!不公平!”“我们有权知道内情!”“李将军快说吧,急死人了!” 李飞双手一摊,淡淡道:“二师兄,你都听见了吧。这可是大家的意见,我劝你少存私心,多为兄弟们着想。”他转过身,宏声问道:“大师兄,二师兄既然表示反对,你的意见呢?我看你还是顺应众意,由你亲口告诉兄弟们为好。” “事到如今,也只好违反师傅的本意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松剑涛仿佛很是无奈,“二师弟,你也不要固执了。真出了问题,由我负责。” 苏伯韬摇摇头,又点点头,无力的答道:“随你们的便吧。”局势一边倒,苏伯韬还能说什么。到了这个地步,他稍存的一丝幻想已是无存,知道转眼间便是师兄弟之间兵戎相见。他只能把全部的希望寄存到了黑衣人——执法者的身上。既然师傅对他们付出了心血,想来他们应该不会让师傅失望。 “弟兄们,静一静,听我说。”松剑涛大喝一声,让失控的场面稍稍平定。 “留守中州的云惊天云少帅现已自封为大元帅,自立门户,与我们分道扬镖了,云元帅赶往中州就是为了劝他回心转意。 第164章 弟兄们请看,”松剑涛一捋衣袖,露出胳膊上包裹得严严的纱布,顺手一撕,现出了两个血淋淋的伤口,“我胳膊上的两处箭伤便是拜云少帅所赐。先前我去中州求援时,云少帅不但不让我进城,还下令放箭,我没有提防,险些就回不来了。云少帅做出这等事来,真是让人痛心之至。”松剑涛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大帐中顿时乱成了一团。 “不可能!不可能!云少帅怎会做出这等事来。”“太不可思议了。儿子竟敢背叛老子,真是大逆不道。”“突围?往哪里突,我看云元帅是见事不妙,丢下我们自己溜了,我们被抛弃了。”“天哪!我们完了,完了。”…… “弟兄们,大家先冷静冷静,听我说两句。”松剑涛潜运内力,沉声发话,每个人不由都心头一震,都住了口,齐齐看向松剑涛。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八章争论~ “云元帅中州之行,吉凶未卜,苏将军突围出去,寻找凌副帅空手而归,我们现在已成了大海中的孤舟,近不见岛屿,远不见陆地,四顾茫茫啊。”松剑涛无奈地叹息道。 “以云元帅的名望武功,定能轻取中州,为我们带来援军。大师兄说这样的话未免长敌人的士气,灭自己的威风。”眼看形势沿着松剑涛设定的轨迹越走越顺,苏伯韬便想着设置点障碍,以夺回一定的主动。 “二师兄,你今日怎么尽是昧着良心说话?”李飞得势不饶人,言语很冲,“你尊重师傅,尊敬元帅,我承认这是对的,但你也不能茫目吧。方才我要告诉弟兄事实的真相,你百般阻拦,现在大师兄说出我们的真实处境,你又不横加指责,违心说出不认可的话。我问你,你到底是安的是什么心?难道你为了个人私利,就要把这么多兄弟们的身家性命视若草芥?” “我们的真实处境是什么?是我们还有能力坚守大营,是我们的云元帅即将带领援军来救我们。我到底有没有私心,是由弟兄们来判断的,不是由师弟你一个人说的。”苏伯韬这番话说得甚是平和,但言语中对李飞话中的破绽,抓得却是很准。 “卑侄完全赞成苏将军之言,毕竟现在的形势还没有到无法控制的地步吗?我们还有云元帅可以依靠。卑侄认为,我们今天开这个会的目的应该是统一思想,讨论如何才能坚守住大营,而不应该争论来争论去,即浪费了宝贵的时间,也影响大家的团结。”云鹏狂热的崇拜者激情扬溢,为苏伯韬唱起了赞歌。 “云惊天既然敢忤逆人伦,岂会想不到云元帅亲自回中州之举?他能做到了初一,难道便做不得十五了?中州城中有五万人,云元帅武功再高,名望再大,云惊天不让他进城,他还能飞进去不成?云元帅进不了城,他有再大本事,也是无处发挥。苏将军说云元帅能带来援军之举,末将说句大不敬的话,这完全是一厢情愿,自欺欺人之言。我们这是在打仗,是涉及到成千上万人性命的大事,‘认为、假设、估计’这样的话不应该从我们心怀坦荡的各位将领口中说出来。” “不错,战场上一是一,二是二,就要象松将军这样,有什么说什么,让大家了解到真实的情况。我们做任何决策都要以事实为依据,以客观条件为准绳。而不能从个人的好恶出发,从主观上胡乱推测,瞎指挥。”又有一个人站起附合。 “我们是以云元帅战无不战,攻无不克的往昔事迹,推断他能带援兵回来,这难道不客观吗?我在这里问大家一句,什么是主观?什么是客观?难道云元帅能带援兵回来是主观,而他不能带援兵回来是客观?这推论是不是太茺谬了?” “好了。大家都不要争了。既然弟兄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不服谁。我看不如这样,咱们可以做表决吗?少数服从多数。大家看怎么样?”松剑涛又来了一记绝手。 “云元帅的话就是圣旨,我们必须遵守。表决?这不是大逆不道吗?我坚决表示反对。”那位又开始煽风点火了。 “是啊!只要我们还承认云元帅是最高统帅,我们就要严格遵守他既定的方针,不能更改。表决便等于反对云元帅,便是置击众位兄弟的真实感情于不顾。我们代表忠于云元帅的各位弟兄强烈表示反对!” “放肆!”李飞啪地一拍他坐得凳子,大眼一瞪,厉声一吼。也许是他没有掌握好火候,也许是他故意为之,那张凳被他一拍而裂,瘫到了地上,“你们几个人瞎嚷嚷什么?表决便等于反对云元帅,这话说的太过分了吧?事情危急,松将军不忍兄弟惨遭不幸,才会这样急急召大家来,才会急着做出能满足大多数人意愿的决定。云元帅是我们的恩师,对我们情深义重,难道我们想违背他的意愿,我们心里就好受了?如非情不得已,如非实在不愿致兄弟们于水火之中,我们有必要冒着被一些兄弟误会,冒着以后可能被天下人误解的骂名,做出这等不得已的选择吗?我们兄弟要是有私心,松将军完全可以不征求大家的意见,自己做决定。既然坐在他这个位置,他就必须担负起应尽的职责——那就是想尽一切办法保证我们大家的安全。你们大家摸着良心问一问,为将者能做到他这个地步,自古以来能有几人?你们说呀!说呀!”李飞说到后来,眼圈一红,眼泪喷出,真有种声情并茂的架势。 “师弟,你乱发什么脾气?开会之初,我就已声明,言者无忌。这几位兄弟有不同的意见,又有什么不对?他们也是为了大家好吗。只要是为了大家好,便证明他们未存私心,就都是好样的。”松剑涛一脸深沉,这番话说来显得甚是公正大气,彰显出难得的胸怀,更难得是他的语调拿捏得非常中肯,极赋感染力,“这么多兄弟,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各有各的想法这也是人之常情吗。若是大家都是同一想法,我还有必要召集大家开会吗?可话又说回来了,有不同的意见可以,但不能胡搅蛮缠,更不能抱着我是对的,别人都是错的,就必须按我所说行事,不然我便怎么怎么着的想法。刚才有兄弟说云元帅总是对的,要我说,这话就有些过了。本来云元帅是我的恩师,我不应该说恩师的不是,但大家都是俗人一个,都不是圣人,谁又能不犯错误呢。俗话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即使是圣人,难道就不会犯错误了?就说这次我们被官军偷袭,被围困在这里;还有云惊天倒行逆施之举,云元帅不就是犯了识人不清,料敌不明的错误了吗。请大家注意,我这样说,绝对不是想否定云元帅的丰功伟绩,更没有别的什么意思,我只是想陈述一个事实。方才有兄弟说什么主观客观之类,是不是有些激动了?当然,我松剑涛更是俗人一个,远远不能与云元帅相比,正因为我想到了这一点,才会把大家召集起来,征求你们的意见。希望众位兄弟不要意气用事,要以事实为根据。而事实是什么,我想还是要以大多数的意见为准。毕竟我们这么多兄弟谁也不比谁差到哪里,大多数赞同的决定肯定要比少数人更能代表五万兄弟的心声。大家说是不是?”松剑涛突然喊了一嗓子。 “是!”应和的人明显占了多数。 “既然大家都认可了我的话,下面开始举手表决。”松剑涛终于松了一口气,“赞成坚守的请举手。” 有十多人加上苏伯韬举起了手。 松剑涛点点头,示意李飞清点一下人数。然后又道:“支持突围的请举手。” 除了苏伯韬等十几个人,其余人等都举起手来。 “两得差距如此明显,结果不用我说大家便都已一目了然了。既然大多数人都赞成突围,那我们就决定突围。苏师弟,你该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我没有意见。不过我想先问一句,我们往哪个方向突围,若是突围成功,我们又能去哪里?我想我的想法估计也是在场所有人的想法,请大师兄给出一个你心目中的最佳之地。毕竟这也是关系到五万兄弟身家性命的大事,也是需要大家共同讨论决定的。”苏伯韬见松剑涛、李飞只字不提投降的事,只是一力主张突围,心中不由疑虑不定。以往三人有共同的敌人凌云飞,虽然经常争执,但是在共同的目标下,应该说心意还是相同的。此次,两人行为大反常态,将他撇开,加之又有黑衣人事先的警告,三人间隔阂已成。他心中老想着两人如何如何投敌,并没有考虑到这两人会把主题放到突围和坚守的讨论中,仓促之间已完全落了下风。不得已,只好重打鼓另开张,力争把水搅混。 “我接下来便想说这个问题,苏师弟既然相问,那我就先说说我个人的意见——我主张向龙江府方向突围。大家的意见如何?” 松剑涛的提议显然出乎大多数的意外,在场的人几乎都愣住了,陷入了沉思。 “我完全造成大师兄的提议。东南西北——南面是山,北面是水,都是绝路,所以我们只能在东西两个方向选择。东面当然是最理想的,不过东面乃是官军重点防守的区域,布置了重兵。前天苏师兄带领五千人进行佯攻的情况,我相信在场众人都看到了或听说了,官军防守的严密可以说得上是固若金汤,向东我们根本没有一点希望。只有向西!”李涛大手一挥,铿锵有力。 “重复用兵,此乃兵将大忌。佯攻东面,实攻西边这招,我们刚刚用过,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次使用,师弟当骆绍文是傻子? 第165章 这不是让兄弟前去送死吗?对师兄师弟向西突围的主张我坚决表示反对!”松剑涛提议向西,也是出乎了苏伯韬的意外,他沉思有倾,心中已略有所悟:把军队带入绝境,然后再动之以理,晓之有情,当人面临生死存亡之际,又有几人能直面死亡的威胁,选择抗争?这大师兄、三师弟这招隔山取火可谓算计精到,策略高超。 “正因为重复用兵乃是兵将大忌,官军才绝对想不到我们会采用这样‘愚蠢’的办法。这才叫出其不意,攻敌不备。”李飞神彩飞扬,很是自得。 “这是打仗,不是说笑话。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师弟当我们大家都是小孩子吗?你这种说法分明是让大家前去送死。我问你,即使我们损失惨重,突出去了,我们能去哪里,去攻打龙江府,还是钻山跳河?师弟,请你给我们大家解释清楚。”苏伯韬沉下脸,言语再无半分兄弟之情。 “请师兄不要忘了,凌副元帅还在西边,龙江府的大军都用来对付我们,他极有可能趁此机会夺取龙江府,我们前去和他汇合,正是上上之策。”李飞毫不示弱,气势不落下风。 “凌副元帅在哪里?我先前突围出去,前去寻他,根本未见他的影子。再说龙江府城高墙厚,防守之坚固比之中州也是差不了多少,而凌副元帅只带了五万人马,以区区五万人马想攻下龙江府,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龙江府的数万官兵都患了瘟役,失去战斗力了。”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九章火并~ “师弟此言差矣。依你之言,凌副帅和他的五万人马哪里去了,难道真如你所说,钻进了山里,或是跳了丽水河?”面对苏伯韬咄咄逼人之势,松剑涛不慌不忙,沉着相对,“依据正常的情况,我想这两种情况都不大可能发生在凌副元帅的身上。大家都知道凌副元帅在昭宁的事迹,他最擅长的便是以少胜多,变不可能为可能。师弟没有见到凌副元帅,那只有一个可能,他带着人马去进攻龙江府了。毕竟在凌副元帅的心中,他无时不刻不想攻克龙江府,以打通与昭宁的通道。官军主力来对付我们,又正好为凌副元帅提供了一次难得的机会,他怎会轻易放过呢?” “凌副元帅以少胜多的事迹,我也听说过。或许是我孤陋寡闻吧,在他诸多的事迹中,我却从未听说他有过以少胜多攻克坚城之事。”说到这,苏伯韬出人意料地口风一转,又道:“大师兄以凌副元帅往昔的英雄事迹推断他能攻克龙江府,与我判断师傅能给我们带来援军,是不是有得一比?应该没有什么差别吧?我想与凌副元帅相比,我们大家还是宁肯相信云元帅多些。而坚守与突围相比,显然还是坚守风险更小。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还要做出突围的决定?这岂不是自找苦吃,费力不讨好,拿兄弟们开涮吗?” “师兄方才分明已说过赞成突围,话没说两句,怎么又出而反尔了?当着大家的面,你如此做法,是不是有些过了?”李飞自觉被苏伯韬的话戳到了痛处,只想把话题引开。 “我同意突围是建立在突围必须要比坚守更有利的前提下,是有条件的。我们的损失已经够惨重了,再也经不起折腾。这五万人是我们今后重新崛起的火种,我不可能看着有人把这火种葬送。今天我先把话摞在这儿,如果师兄师弟不能给我一个十分信服的理由,我是不会赞同突围的。绝不会!”苏伯韬这番话掷地有声,坚决异常,再无转寰的余地。 “苏师弟如此意气用事,真让人难以理解。云元帅是一人对五万人,而凌副元帅是五万人加一人,抛开其它任何的因素不讲,怎么说向凌副元帅方向突围也比等虚无缥缈的援军到来更有生存的机会吧?这么多的兄弟赞成突围,难道他们都是不知道轻重的愚昧之辈?就如你苏师弟所说,我们谁也不比谁差上多少,这么多人赞成突围,必然有他们的道理。”松剑涛一副痛心的神情,突然他提高了声音,大声问道:“兄弟们,你们赞不赞成向西面突围?” “赞成!”虽然这次喊赞成的人数要比最初举手表决时少了不少,但显然还是占据了大多数。 “苏师弟,你看到了吧。这么多兄弟赞成向西突围,你有何感想?就不能对你有所触动?你现在改口,没人会说什么的,还来得及。”松剑涛话中隐隐有一丝威胁之意。 “坚守本是云元帅下达的命令,虽然云元帅指定师兄你作为这支军队的临时指挥,但如果你不能贯彻云元帅的命令,我想你的行为已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违抗军令。你既然敢违抗军令,那便等于你临时指挥的权力已经失效了,我就是说你想临阵投敌也不为过吧?违抗军令是什么后果,还望师兄三思。”苏伯韬耳际听到了断断续续的三声轻咳,心中大定,再也没有了顾虑,本来已丢弃的话题又被他捡了回来。 “师弟还知道我是这只军队的临时的统帅呀!我以为你已忘记了。突围决策已定,而师弟你说同意就同意,说不同意就不同意,竟然将战略大事视作儿戏,你看你还有作为一名将领的样子吗?云元帅是曾说过要我们坚守大营等待他带援军来援,对这点我不否认。方才也有兄弟提出过这一点吗,但是我们占多数的兄弟还都是明白事理的,知道这种提法,也许是云元帅当时未考虑清楚,或是被云惊天的事情气糊涂了,才提出了要坚守的主张。请大家记住,云元帅从没有下过必须坚守的命令,他只是提出了这个主张。苏师弟我说的没错吧?” 苏伯韬想了想,事实还真是如此,他也只好点点头,脸色难看至极。 “我作为首领,我想临敌应变的权力还是有的吧?苏师弟,你再仔细想想,我这样做属于违抗军令,份属投敌吗?”松剑涛大局在握,便想狠狠打压一下苏伯韬的气焰。这位师弟今天处处和他唱对台戏,与他的关系远不如与凌云飞作对之时同仇敌忾的那同气连枝,想想也让他大为光火。 “谁说云元帅没有下达必须坚守的命令了?苏将军,云元帅临去之时,将一纸手谕亲手交给你,你无暇看,亲手交给了属下保管,你件事你这么快就忘记了?”营帐的门帘起处,一个黑衣人闪了进来,直直向苏伯韬走去。 松剑涛脸色变了,但是他的反应好快,马上向李飞使了一记眼色。 李飞切齿一笑,身形晃动,飞了过去。身在半空,左拳虚虚一晃,右脚横扫而出。真是动若脱兔,击似雷霆,根本让人反应不过来,同时他冷叱一声:“抓刺客!” 苏伯韬见势不好,忽地跃起,右拳一领,便想出招,这时他突听身后风声响过,想到面对他而坐的松剑涛,这拳再也不敢击出,就这样直直停在了空中。 “三将军说卑侄是刺客,你今天是没带耳朵来,还是失聪了?”黑衣人嘻嘻一笑,人如泥鳅般,腰一闪一挪,竟从李飞的侧面滑了过去,躲到了苏伯韬的后面。 松剑涛、李飞呆住了。 黑衣人这一手功夫之妙之巧,触动了他们两人心头深处的某一根不想触动的弦。 “你是谁?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进得大帐,你未取得我的同意,擅进兵营重地就是死罪”松剑涛脸一沉,沉声喝道。在他开口的同时,他伸出食指中拇,似乎是无意识地翻了个个儿。 “我……”“他……”黑衣人,苏伯韬几乎同时开口。 李飞再次向黑衣人冲了过去。 “三师弟,快住手,他是自己人。”苏伯韬飞起一脚,将身侧的椅子踢向了李飞。 “自己人?他擅闯中军大帐,满口胡言乱语,动摇军心,你居然还帮着他说话,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李飞大吼一声,脚尖点到椅子上,那椅子以更快的速度击向了苏伯韬。 就在苏伯韬躲闪的时候,松剑涛眼中寒芒一闪,袖中手指劲弹,一缕寒光向黑衣人飞去。 苏伯韬一掌拍出,那张椅子受到两股相反力道的夹击,不但不碎,反而在空中一个旋转,向上升去。足可见苏伯韬这一掌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 哪知这时,黑衣人发出一声惨呼,倒在了地上。 见此情形,苏伯韬用手指着松剑涛,怒声道:“大师兄,我都说了他是自己人,你怎么还能下此毒手?你……你……你……” “你说他是自己人他便是自己人?依我看他分明是奸细之流。师弟,你和这种人搅和在一起,到底是何用心?今天你的行为大异于往常,已足够让人疑心了。我将他除去,正是为了你好,也可绝了你的歪念。” “绝了我的歪念?不如说正合了你的歪念才好。”苏伯韬冷冷哼道。 “师弟,还请你不要再胡搅蛮缠,今天我念在师兄弟的情份上,已经够给你面子了,还请自重。”松剑涛脸沉似水,一双眸子直直盯在苏伯韬的身上。 “人先自重,其后人重之。这道理我明白,还用不着师兄你教。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你以为将人灭了口,就能欺瞒众位兄弟的眼睛和耳朵?没那么容易!” “苏将军其言甚是,上天是不会让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阴谋得呈的,神仙的眼睛是亮的。”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声落,倒地的黑衣人竟然又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你?原来是装死。”松剑涛、李飞都有点失态。 黑衣人手一摊,一根银闪闪寸许长的短针正躺在他的掌中,轻淡淡地一哼:“闪剑银针,好大的名声!” 第166章 话毕,他将银针慎重地收起,稳稳向前走了两步,与苏伯韬并肩而立。等他站稳身形,一股肃杀之气从他的身体开始缓缓向外发散。仔细看去,他的周身竟仿佛罩上了一层黑烟。光天化日之下,黑衣黑烟黑发黑鞋,真是说不出的诡异,隐隐有几分非人间气象。帐中所有人都呆呆地瞪视着他,松剑涛、李飞更是瞪大了眼睛盯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云元帅令谕!”黑衣人缓缓大声说道,声音中居然含蕴着深深地威严,与云鹏的语调竟有七分相似,帐中人几乎不由自主,齐喝了一声:扎! “本帅突围,前去中州搬救兵,特命松剑涛暂行元帅之职。令其必须坚守大营待本帅回来,如其有任何异动,革其元帅之职,由苏伯韬代。云鹏。”黑衣人念完,将令谕面向众人,说道:“这上面有云元帅时刻不离身的一方小印所盖印章,想必大家对此都很熟悉吧?见令谕如见云元帅本人!松剑涛,还请你将元帅令箭交出来吧。” “你这令谕分明是假的。”松剑涛脸上狰狞隐现,“来人那!将这假传元帅令谕的贼人,还有这吃里拔外的苏伯韬给我拿下。” “松剑涛,违抗元帅的令谕是什么后果,想必你很清楚,还希望你三思而行。”黑衣人突然咯咯一笑。 啪的一声,李飞将一只茶杯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李将军,我这里还有一只,请你一并摔下。”帐外有人淡淡地说了一声,随即大帐门帘一起,又一个黑衣人现身大帐中。 帐外突然传来喊杀声、惨叫声。 “飞师弟,动手!”松剑涛见到又有黑衣人出现,脸瞬间变灰。他是云鹏的大弟子,跟随云鹏最久,如何不知道这些黑衣人的来历。 “云鹏老儿实在欺人太甚!我如此尽心尽力为他效命,他对己竟然隐瞒了执法者生存下来的事实,而且还派了执法者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对己没有半分信任之心。我松剑涛真是瞎了眼睛,识错了人。” “谁也不许动!松剑涛、李飞暗中通敌,在帐外埋下了伏兵,准备扑杀反对之人。云元帅神机妙算,早有准备,帐外伏兵已将剿灭。谁敢轻举妄动,视为谋反,与松剑涛、李飞同罪。”又一名黑衣人浑身浴血冲进帐来,大声吼道。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十章增援~ 黑衣人的话说得太多了,在人人惊慌失措,现场一片混乱之际,谁还能专心听你讲这么多的话。 人们蜂拥般向帐门涌去,苏伯韬眼一瞥,心中大急,就在他分心之际,松剑涛左手劲弹,发出了银针,同时脚尖一点,手中长剑如离弦之箭,指向了苏伯韬的前胸。 苏伯韬当然知道闪剑银针的厉害,眼见失势之下,形势不好,他手中的缅刀倒卷将银针击落,然后顺势仰面后倒,向后飞去。松剑涛一咬牙关,两腿后蹬,身形平平腾起,人剑合一,长剑带出一道刺眼的寒芒,竟仿佛有身体粗细,迫向了苏伯韬。 手拿云鹏手谕,正在旁边观战的那名黑衣人,见苏伯韬形势危急,心中大急,双手连挥,数把飞刀挥出,目标直指松剑涛。 松剑涛是高手,只听黑衣人飞刀出手,发出尖厉的啸声,便知力道非同小可,以他还未大成的护体功夫,绝对禁不起一击。眼角一瞥,帐门口已躺倒了数人,先前发话的黑衣人正在进行威赫,骚动已渐渐平息,“罢了!走吧!”心意既决,长吸一口气,长剑上抬,忽地一声,向上升去。 “不好,他想逃!”黑衣人急急喊了一声,双手连挥,数把飞刀再次出手。苏伯韬威胁既去,面无表情地看着松剑涛消失的背影,并不追赶。“毕竟他曾是自已的师兄,就给他留一条活路吧。”面临生死关头,松剑涛只顾自己逃命,对李飞似乎都没有瞧上一眼,心性之凉薄,让苏伯韬心中也是凉嗖嗖的。他转向正与一名黑衣人缠战的李飞。 早期执法者的本事李飞是了解的,以他的判断七八个加在一起估计也不是他的对手。李飞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突然之间冒出的执法者武功竟是颇为高明,高明得甚至出乎他的意料,尤其是此人的轻身功夫更是了得,比他李飞还要高明。明明自己已大占上风,要将对方击倒,然而对手身形如风,左闪右挪,竟每每于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他的致命杀招。而当自己想抽身冲出时,他却又紧紧缠了上来。眼见松剑涛撇下自己独自而逃,他已经急躁的心又凭添深深的失望和怒火。 心中发狠,短刀如风般连劈,黑衣人身形一晃,滑到了侧面,长剑刺向李飞的腋下,李飞身体跟着转动,右手挥刀向黑衣人劈去,左手空手入刃,竟凭空手去抓长剑。 黑衣人冷森森一笑,身体一斜,竟然对李飞的一刀置之不理,长剑改刺为劈,狠狠斩落。 “不可!”另两个黑衣人和苏伯韬齐声惊呼。 两道寒光闪过,黑衣人的头颅飞出了老远,李飞的大半截胳膊掉到地上,鲜血狂喷而出。原来在这片刻之间,在刀身临到黑衣人的胳膊上时,李飞手腕闪电般转过了九十度,垂直而下的刀刃猛然化为平削。黑衣人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这一刀齐脖而入,将他的脑袋完完整整切了下去。而李飞也付出了一只胳膊的代价。 剩下的两个黑衣人如疯般向李飞扑去。李飞伸指点了伤口周围穴道,将血止住,惨白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奇异的笑容。 “都给我住手!”苏伯韬面色惨然,大声喊道。 没有人理会他。 三个红了眼睛的人搅在了一处。 李飞身受重伤,知道自己已无可幸免,整个人势若疯狂,将防守置之一边,刀刀进攻。那两个黑衣人见他出招的速度越来越慢,势道已大不如前,完全是困兽犹斗的架势,所以并不着急,只是一味的躲闪,看样子,倒好象在戏耍李飞一般。 无数的精芒突然从帐顶泄落,紧跟着两道身影重重砸落。两道身影的后面,一道尺许长的匹练发出耀眼的光芒,映亮了大帐,映花了人们的眼睛。 两声似咆哮般的厉吼哄然响起,大帐中猛然之间旋起了一股强劲无比的旋风,霎那间,大帐中泥石土块纷纷扬起,激斗现场一片混沌。有数把飞刀在旋风中旋转飞出,有几个人猝不急防,惨呼连连,倒在了地上。 但得风歇,物散,众人瞪大眼睛看时,呀!好惨的景象! 李飞手中的短刀插在了一名黑衣人的胸口,一把长剑从他身体的侧面穿过,连剑尖都从另一面露了出来。去而复返的松剑涛大腿上横着被切出了一道深深地伤口,衣服上也被划了几道。在他的侧面另一名黑衣人瞪大着眼睛空洞洞的望着他,黑衣人身上几枚银针一闪一闪,幻化出清冷冷的微光,很是刺眼。一把长剑横在他的脖上,好象伸出一双瘦小的翅膀,只不过这长剑是从脖子的一侧通到了另一侧,已与脖子成为了一体。 松剑涛手腕用力,想把剑拔出来。让人奇怪的是,以他的功力,竟然拔之不出。他运气手腕,猛力一拉,连带着黑衣人向他倒了过来。松剑涛连忙后退,脚刚落地,身体一晃,险些摔倒。 “罢了!罢了!”松剑涛惨笑一声,“苏师弟,我这条命就等着你来取便了。” 苏伯韬摇了摇头,还未等他说什么,外面传来急急地喊声:“苏将军,大事不好,官军已从四面攻上来了,你快出来看看。” “不要慌,我马上来!”苏伯韬沉声一喝,眼睛瞧向松剑涛,“你我兄弟一场,我何忍心下辣手,师兄你好自为之吧。” “三师弟,你在天之灵多多保重,还望你来生做一个忠贞的人。”苏伯韬弯腰一躬,“兄弟们,跟我来!”带头冲了出去。 松剑涛扫视了一眼空空的大帐,愣愣半晌,将插在李飞身上的长剑抽了出来。 “师弟,师弟,师兄对不起你……”松剑涛抱起李飞的尸体,放声大哭。 才哭了两声,松剑涛好象想到了什么,将李飞的尸身随手放到地上,从李飞的衣服上撕下一条布带,将大腿的伤口仔细包扎好。看了看插在黑衣人脖子上的长剑,他伸手拿起从李飞身上抽出的长剑,狠狠齐着黑衣人脖子上的长剑斩落。 拿起自己的长剑,狂乱在黑衣人的身上连砍数下,狠狠骂道:“你竟敢刺老子一剑,你居然坏了老子的好事,我将你剁成肉酱……你的功夫很不错呀,起来再跟老子比划几招。你起来,比呀!”松剑涛又砍了几剑,然后将剑身在另一位黑衣人身上蹭了蹭,还剑入鞘。 “你们以为老子逃跑了,就没想想,老子如不出掉胸中的这口恶气,如何能够甘心?苏伯韬这小子虽然捡了个便宜,可眼下军心涣散,士气低落,面对十五万大军,他还不是死路一条?你们都死吧,老子还要好好活!”松剑涛双手上举,似想大声高呼,但随即想到了什么,只好嘟囔了几句。 又踢了黑衣人几脚,“他妈的,要不是突然袭击,老子恐怕还奈何不了你们。多么难得的两个高手,可是你们为云鹏卖命,注定不得好死。”松剑涛又咒骂几声,想来还是对自己身上的伤口以及大事被搅黄耿耿于怀。 “云鹏、凌云飞、苏伯韬,你们就折腾吧,不过最后的胜利必然属于我松剑涛!”松剑涛咬牙切齿一番,转身而去,对李飞的尸体仿佛已是忘记了,瞅也不瞅一眼。 官军的进攻非常猛烈。 这些中高级指挥官,都经历了方才的一幕,几乎个个心神未定,又如何能将士兵的士气激发出来。 第167章 更可怕的是,大帐外自已人对自己的狂猛杀戮,已是让众多的士兵心中慌慌,人人无心恋战,形势已是危如完卵。 苏伯韬急红了眼睛,亲自砍翻数名向后逃跑的士兵,把预备部队全部拉了上来,局面才算堪堪有所好转。 官军如潮水一般,攻势一浪胜过一浪,喊杀声惊彻天地。 抛石机将巨大的石块,一块块抛射出去,强大的巨弩厉啸着向官军飞去,然而在官军的前仆后继下,营外的壕沟还是被慢慢填平。在盾牌的掩护下,官军跨过壕沟渐渐逼近了大营。长箭如雨,身边的将士一排排倒下,苏伯韬喊哑了嗓子,撕破了喉咙,得到的却是在刀砍斧剁下,大营的木栏被不断地撕开口子。一辆辆马车被填充过去,不久,又有口子被撕开,堵不胜堵。 “完了!全完了!”苏伯韬的心在泣血,然而他的脸上却仍是死板板的,不露半点惊慌之色,只是将一个个命令发出去,指挥手下拼命杀敌。 “轰!”的一声,在力量巨大的撞木的连续撞击下,营门轰然倒下,官军忽啦啦,直如开闸后,被困多时的猛兽,纷纷涌了进来。 “跟我上!”苏伯韬大吼一声,带着自己的亲兵卫队,迎上前去。 “弟兄们,成败在此一举,只有将官军赶出大营,我们才能有活路,杀呀!” 随着苏伯韬的喊声,遥远的东方猛然间传来阵阵的喊杀声,东面官军的队形出现了混乱。 “弟兄们,我们奉凌副元帅之命,前来救援你们。拼命杀敌呀,弟兄们!”如波浪翻涌,一重重的喊声传了过来。 “凌副元帅?他的军队怎么到了东面?”这个念头在苏伯韬的心中一带而过,不管怎么说,有援军来,就有希望。 “弟兄们!援军来了,我们有希望了!”无数的喊声震耳,士兵们士气大振,一个个象被气催一般,增添了无数的勇气和信心,忘死杀敌,和突进了官军浴血奋战。 “咚咚咚……”北面响起了如群马奔腾的战鼓声,这战鼓越敲越响,仿佛若声声惊雷,震人心魄,竟将官军的鼓声压了下去。 苏伯韬不顾危险,腾身而起,只见北方不远处,三个箭头切入了官军中,将官军的队形已是冲的七零八落。要知道官军防守的重点是在东面和西面,北面虽然比南面的力量要强,但在凌云飞三万大军的突然冲击下,猝不急防的官军根本未来得及做出防守的调整,已被凌云飞的三个万人队切成了碎块。 苏伯韬拨开近身的长箭,落下地来。 “传我的命令,全军向东突击!”北面官军在凌云飞的凌厉一击下,已是失去了威胁,而两支援军毫无征兆的出现,更是完全打乱了官军的阵角,此时不突,等到官军调整好了阵形,可就不好说了。 苏伯韬弃大营于不顾,视背后强敌于无物,大开东门,全军尽出,向东面杀去。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十一章强敌~ 苏伯韬和天雷夹击东部之敌,凌云飞将北面敌人击溃后,与西面的敌人撞在了一处。南面一方官军看到东面在天雷生力军突然勇猛的打击下,在倾营而出苏伯韬的奋勇反扑中,队形已出现了松动,局势岌岌可危,从侧翼向苏伯韬所部刺了过去。 凌云飞见苏伯韬右翼出现空当,急忙分出一部兵力,前去拦截。他心中明白,现在的局面只是暂时,毕竟官军的实力还稍稍占优。开始因为己方北、东两面突然袭击,打乱了官军的阵角,予敌与重创,然而苏伯韬果断放弃大营出击东面,却是打乱了他先前的计划,让敌我双方几部纠成了一团,陷入了大混战。 苏伯韬认准了突破一部,尤其是东面的官军的决策,凌云飞也不能说他有什么不对。毕竟只有击溃东面的官军,他们才能打通去往中州的通道。 战斗的关键之地,就看苏伯韬、天雷联手夹击的东面。当然凌云飞所部能否拖住西面、南面两股官军,不让他们从苏伯韬的后背兜过去,也是不可或缺的条件。 总共加起来,将近有二十五万大军搅在了一起,方圆数十里的战场,全被忘死拼杀的士兵所占据。 东面敌人的顽强,出乎了凌云飞方面所有人的意料。随着官军的逐步调整,松散的阵形竟然在猛烈的打击下,慢慢开始成形,堪堪抵住了两面的疯狂冲击。开始了拉锯战。凌云飞面对两方强大的压力,更是艰苦异常,幸亏他的军队是在实战中锻炼出来的,勇猛顽强远非安逸已久的朝庭军队所比,所以尽管在数量居于劣势,却与官军战了个棋鼓相当。 两军鏖战到天亮,天雷和苏伯韬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东面的敌人贯通,会师一处。经过半夜的酣战,两方都已到筋疲力尽的地步,绝大多数人几乎只是凭着直觉在拼杀。 在天雷、苏伯韬所部的掩护下,凌云飞所部缓缓后退,三方合聚一处,向东面撤退。 骆绍文用手狠狠拍了一下大腿,懊恼无比。 怎么又是他?这已经是第几次与他对垒了?为什么自己每次遇到他,都占不到便宜?眼睁睁看着即将到手的胜利给生生拖走,他心中对凌云飞真是恨到了极处——非常明显,只要骆绍文能将苏伯韬所部围而歼之,江南的局面必然会发生根本性的转折。不但可以扼制云、凌这股逆匪的发展势头,而且他骆绍文极有可能在短时间内,将江南这股势力最大的逆匪彻底扫荡干净,还朝庭一个太平安定的江南,那该是多大的功劳! “看来凌云飞这个人还真是自己的冤家对头,自己必须要作好与他长期斗争的准备。” 据情报人员传来的消息,中州的云惊天明明紧闭四门,没有让一个人出城,东面这只勇猛异常的援军从哪里来?看他们打的旗号,应该是凌云飞所部,这更加不可能了,难道他们会飞不成? 北面? 一想到北面,骆绍文心中扑腾一跳,脸色瞬间转作惨白。好个凌云飞,手下没有一支水军,甚至没有一艘船,他是用什么办法,将有重兵看守的战船夺到手里的? 有这个可能吗?以薛昊的精明厉害,难道也会中凌云飞的道?若事实真如自己所料,对凌云飞这个人就必须做重新估计。想到这,他忽然觉得身体疲惫不堪,头一下变得很沉,身体一晃,险些跌倒。 “大将军,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旁边的亲兵连忙抢上,想扶他一把。 “没事。”骆绍文摆摆手,振作起来。 “纵观凌云飞在中州、昭宁的战例,出奇兵是他最擅长的,自己怎么就把这一点给忘了呢?也许自己这次听从朝庭的命令,先云鹏后凌云飞的战略,是一个极大的错误。要是当初自己没有那多的顾虑,坚持先凌后云,此时也许会是另一个局面。”不管怎么说,后悔药是没得买的。想到云鹏突围而去,想到凌云飞很可能留了后手,看看两军交战的情况,骆绍文明白,就是对方没有援军,今次要想消灭他们已是没有了可能。 已方虽说人多势众,然而对方勇猛顽强,战斗力强悍,目前可以说是势均力敌。也许再打下去,己方崩溃的机率甚至比对方还要大,为今之计,除了撤退,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让他们先与云惊天斗上一番,己方待机而动,岂不更佳?”想到这,骆绍文稍稍松了一口气,沉声道:“来呀!传我的命令,让弟兄们加把劲,给敌人最后一击。把鼓给我敲响些,告诉鼓手们,他们要是再这样跟没吃饱似的,我砍他们的脑壳。” 官军鼓起最后残存的力量,开始冲击。 凌云飞听到官军的鼓声越敲越响,攻击突然猛烈起来,忍不住纵声发出一声长啸。这长啸声排云荡风,如呼啸的海风滚滚而来,越来越响,直达宵际,声震九天,竟隐隐把鼓声压住。 听到凌云飞的啸声,官军人人失色,而凌云飞所部个个都仿佛被啸声激起了体内的潜力,以威不可挡之势,向东面卷去。 骆绍文耳听得这般啸声,心头不由又增加了几分沉重。这凌云飞武功如此高强,找遍睿丽王朝,估计也只有燕兆男一人可与之颉颃,可燕兆男如今已是归于黄土,还有谁能奈何得了此人? 看着凌云飞带着人已突出了包围圈,渐渐与己方脱离,手下士兵虚应了事,大呼喊叫,并不急着追赶。骆绍文咬咬牙,下达了收兵后退的命令。 *********** 虽然在相反方向,进行了牵制,但要想以一千人的力量突出几万人的包围圈,不能说绝无可能,但希望也甚是渺茫。 云鹏化装成了一名普遍的士兵,在撕杀中又以快如电闪的手段,将身上的军装换成了倒在他手下的官军士兵的衣服,然后再混入官军中。等到手下一千人全军覆没,他混在大队官兵中退到了官军的大营。有了一顶顶牛皮帐的掩护,云鹏轻松的挨到了深夜,然后施展轻功,避开重重的暗哨和巡逻队,突出了重围。 不争气的儿子,太争气的女婿,手中的中间力量被困,这种种不如意的事一桩桩一件件,真让豪气不让年轻人的云鹏大伤脑筋,心沉似铅。 本想借着出兵龙江府的机会,让太争气的女婿伤筋动骨,打击打击他的雄心壮志;本想让软弱的儿子当回家做回主锻炼锻炼,哪知人算不如天算,伤筋动骨的反而是他,意欲锻炼的儿子却又走得太远,云鹏越想越气,越想心中的愤怒越往上冲。诸般不如人意,大好的局面眼看就要似水东流,让他云鹏情何以堪? 第168章 任他涵养再大,心性再是深沉,也不由烧红了眼睛。 “两个小畜生,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们。”云鹏心中恨恨,脚下却是越行越快。 天快亮了,迷蒙的雨雾渐渐转薄。身旁树木难得一见的青翠叶子直欲渗到人的心里,那盎然的生机勃勃地跳动,仿佛急着向一切生物诉说心中的狂喜。云鹏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他心中只存了一个念头:赶回去,尽快赶到中州,将中州收到自己的手中。 一声惨叫刚刚响起,便突兀地消失。云鹏是什么人,一听之下,便知有人遭到了致命的打击,只来得及发出最后的一声惨呼,便魂归天宇。在这这种时候,云鹏哪有闲心管这事,他想也不想,继续前行。 又一惨呼传来,不过这声惨呼与刚才不同,因为在惨呼声中夹带了三个字:“云元帅!”声音入耳,云鹏想也不想,身形如箭,直向惨呼声处扑去。 一个高高瘦瘦的灰衣僧人甩甩衣袖,淡淡说道:“云元帅?莫非是云鹏那厮不成?管他呢,不管是谁,惹了老衲,那就该死。” “什么人?”僧人猛一侧身,后退几步,沉喝一声。几乎在同时,有人冷哼一声:“他们该死,你更该死。”迷蒙的雾气刹那间亮了起来,似乎变成了银色,漂亮异常。一道匹练的剑光破开了重重迷雾,向老僧而去。 这剑光闪闪烁烁,如云雾剧烈翻腾,如大海中的波涛汹涌,轻灵而滞涩,飘洒而凝重,分明已达到了随心所欲,反璞归真的地步。 老僧在有人欺近自己不远,才被自己发觉的时候,已知来者不善,此番见其人出手,心中更是震惊非常。只看这一招,来人武功分明不在他之下。 老僧竹杆似的身躯突然幻化成了无数的影子,最后如离弦之箭,嗖的一声射向了远处,这一射足足跃出了三丈之遥,轻功之佳也是骇人听闻。 “是云鹏还是郎碧空?”老僧沙哑的声音略显生硬。 云鹏趁这个机会,扫了一眼地上的两具尸体,这一看,只气得他手足冰冷,怒火冲天。地上躺着的两个黑衣人正是他苦心训练出来的执法者,其中一位更是他留在中州重要的几枚棋子中的首要。 此人与还在中州的另一人,加上他安排在中军大营的三人以及凌云飞军中的两个人加在一起号称“七星子”。七人人无论智谋武功都是上上之选,更难得是这七人都经过他非人的洗脑训练,只对他一个人忠诚,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都是他的心腹。 仰天一声大吼,对僧人的问话听而不闻,“巴松错,你敢击杀我的手下,敢到我的中州来撒野,今天就把命给我留在这儿吧。”从僧人的一闪一跃中,云鹏已确定了僧人的身份。若是在平时,碰到这与己齐名的对手,云鹏肯定要慎重考虑一下与棋鼓相当的人拼斗的后果,但今天他被各种烦心事伤透了脑筋,更心伤最珍爱之人被杀,这股怒火竟是压抑不住,喷发而出。 手中剑缓慢挥出,然后手腕急剧抖颤,片刻之间,无数朵碗口大的剑花在迷雾中绽放,最奇异的是这些花居然好象凝固在空中,竟似没有动一般。 巴松错脸上沉重之极。 这剑花使到如此程度,只能说明对手手腕上的技巧和出剑的速度已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只要自己稍一松懈,就可能遭到血雨之灾。两道红光从巴松错的眼睛射出,穿过剑花印到了云鹏的身上。 云鹏突感两道炙热的有如实质的红棒触到了他的额头上,烫得他差点失神。 “听闻巴松错的‘昊天神功’是天下至阳的功夫,想不到这个老秃驴已将这功夫练到如此地步。”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十二章两败俱伤~ 云鹏功运全身,将额头上渗入的灼热驱逐向外。同时手臂轻抖,数朵剑花合为一处,融成了一朵一米左右的硕大的银花向,平平压向巴松错。巴松错脸色沉重之极,宽大的僧袍烈烈飘摆,双掌互错,一前一后迎着剑花拍了出去。这两掌一出,两道炙热无比的赤红气流奔涌而出,周围潮湿的水汽发出兹兹的响声,眨眼间大团大团的白雾蒸腾而起,将两大高手包裹起来。 “轰!”的一声巨响,烟雾翻涌,四散逸去。 场中两人蹬蹬蹬,一齐向后面退去。 巴松错赤红的脸似乎更红,云鹏苍白的容颜越加苍白。 巴松错压下上涌的血气,轻喝一声:“云施主,且慢动手,把事情说清楚再打不迟。” “有什么可说的?你以一代宗师之尊,竟然对两个晚辈狠下辣手,你枉为宗师的称号。”云鹏与巴松错硬碰一招,已知这个老和尚的功力不在自己之下——人的名,树的影,古人诚不欺我。 打吧,并没有多大的把握,而且还有重要的事情急等去做;不打,岂不明摆着自己怕了他,以后传扬出去,自己的面子往哪儿搁——你的最忠实的手下被人杀害,你却眼睁睁地看着凶手走开,你这大宗师的名声估计是到头了。这还在其次,要是传到数万手下耳朵里,自己元帅的威信声望何存? “再试他几招。”云鹏想到这,长剑一引,连劈三剑。这三剑毫无花巧之处,却又仿佛互不相干,倒象三个人一齐劈出一般。 巴松错瞪大了眼睛,以他的经验和眼力,竟然判断不出云鹏的真实意图,心下大为错鄂。然而他毕竟身经百战,知道越是这等朴实无毕的剑法,越是难当。而且在他的内心深处长期存有一个念头——江南之人心思灵动,诡诈百出,出招之时,花样繁复,反而容易对付。如云鹏这般,却是罕见罕闻。 刹那之间,他的心中转了无数的招式,却觉没有一招有把握。大吼一声,巴松错置云鹏莫名其妙的剑法于不顾,身形前欺,中掌一缩一伸,劈向云鹏的前胸,同时左手虚虚一抬,“烈阳指”以威不可挡之势,激射而出,直取云鹏的面门。他竟是以简约对朴实,直来直去,完全是一副两败俱伤的招式。以他一代宗师的身份,施出这等招法,实有无赖成份,有负大宗师之名。 云鹏朗朗一笑,意念所至,身形幻归于无,只见空中那三道剑光突然一敛,再看时已奇迹般沉落尺许,转劈化刺,剑光缭绕之下,上一点,下两点,宛如长江大河,直挂巴松错的咽喉及左右腹部。 巴松错索性合上双眼,从对方身体散发出的体温以及剑光的寒意中,捕捉云鹏身体的方位及长剑所取方位。 两只衣袖向下连续甩动,巴松错的身体好象长了翅膀,眨眼间已升到三丈之高,随后长袖左右飘摆,巴松错借着衣袖摆动之势,竟然生生在空中平迟三尺,然后身形直如一只羽燕轻飘飘落到数丈之外。 云鹏瞧着巴松错飘飘欲仙,几乎不是人间气象的身影,目眩神驰,几乎忍不住要大喊一声好。这等轻功,如不是亲眼所见,以云鹏的见识,估计也是不敢想象之事。 巴松错连被云鹏抢了先手,处在被动挨打的境地,以他自视之高,怎能甘心。 “云施主剑法精妙无匹,让老衲大开眼界。老衲好久没与人打得如此尽兴,今天好不容易碰到施主,老衲要好好领教领教。”巴松错话一落,身形如风般抢了上来。他的身体明明已奔出几丈远,然而似乎他起身处还留有模糊的影子,速度之快可以想见。 云鹏心中一凛,心道:“与这老秃驴比轻功,自己看来是略逊一筹,看他的架势分明是想抢回主动,自己可要小心应对。”长剑挥出,化作千点万点,仿佛一瞬间,有无数的荧火虫同时引亮了自身。 “万象剑法名不虚传。”巴松错赞叹一声,双手连挥,一条条,一缕缕的红线迎着剑光飞去。云鹏手腕急颤,剑光化作了绵延前涌的雪坝,缓缓向压,迎上缕缕指风。只可惜这招“雪漫长山”不是出自金岁寒之手,不然以金岁寒阴寒至极的真气,足可让巴松错吃个小亏。 巴松错未等指风剑影相接,身体侧滑,轻嘿一声,右手硕大的手掌闪电般劈向了云鹏的肋下。 云鹏左手前挥,将指风驱散,右臂宛如没有骨头,长剑回圈,竟从自己的腋下刺了出去。他虽然背身出剑,但剑尖好象长了眼睛,准确无比地指向了巴松错的“劳宫穴”。云鹏这一手应变之快之奇,实是出乎人的想象之外。就仿佛他已料到巴松错会施展这样的招式,他早已准备好了一般。如果眼力不够,看起来倒好象是巴松错要把手掌送过去,让云鹏试剑。 巴松错化掌为指,弹出一股凌厉至极的劲风,右掌挥出击向云鹏执剑的手臂。就在这时,云鹏手中长剑剑刃突化两只,一只对上了巴松错的指风,另一只在他的手中,闪电般转动,复又指向了巴松错的左掌。 巴松错再也想不到云鹏手中的长剑有如此的妙用,想到云鹏空出的左手,他心中懔然,只好硬生生地抽掌回退,同时身体化为虚影,斜斜后退。 云鹏抢回先手,长剑斜掠,剑尖吐出尺许长的剑芒,横扫而出。 巴松错掠出的身体在空中翻了一圈,电闪而回。双掌同时劈出,竟似乎想凭肉掌之力应对剑芒,老和尚看来是动了肝火。 云鹏脸上带着狞笑全力挥剑。 “开!”巴松错大吼一声,两道赤红的气流对上了匹练一般的剑芒。 霹雳般的巨响,惊天动地,两人周围的迷雾在这一击中轰然四散。巴松错身体踉踉跄跄向后退去,直退到几丈开外,才算站稳身形。 第169章 云鹏只感手中的长剑传来一股炙热刚猛的气劲,以威不可挡之势沿着他的手臂向体内钻去。片刻间,身体已如被置于烘炉中熔炼一般。他抬眼看时,手中的长剑已变为殷红的血色,被击出一个大弯,形状与长弓仿佛。执剑的手掌,焦黑一片,空气中隐隐散发出焦味。 “领教了!云施主咱们后会有期。”巴松错将喷到口中的一口鲜血吞了进去,知道自己伤势实是不轻。他眼高于顶,今日与云鹏一战虽然拼了个两败俱伤。但云鹏的奇诈百出,出招每每出人意表,实让他吃尽了苦头。 “看来与自己齐名的高手,没有一个是好相与。自己不带兵器,原想凭一双手掌打遍天下的想法,是小瞧天下的英雄了。”他叹了口气,“勒瓦,便宜你这个叛徒了,且让你再多活几天。”巴松错身形起落,渐渐远去。 感到身体的炽热一时胜过一时,云鹏知道身上这伤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心中懊恼万分。不管怎样,他都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疗好内伤,才能再赶往中州。 ***** 云惊天看着脸色蜡黄的丁破,温声道:“师弟,真盼着你快些好起来,好帮帮我。” “帮帮你?怎么帮?你连老子都敢背叛,我要是帮你,谁知你什么时候脸色一变,把我给收拾了?”丁破眼中喷火,恨恨地瞪视云惊天,虽然说话有气无力,嘴上却是半点情面不留。 “师弟,你病势不轻,还是别有这么多的肝火为好。否则内火一引,你可要交待了。一时想不开,没关系,慢慢想,我有充分的耐心等你回心转意。你好好休息吧,等我有时间了再来看你。”云惊天脸上始终是温情蕴集,对丁破伤人的言语、憎恶地表情视而不见。轻轻拍拍丁破的额头,转身走了出去。 一走到外面,他的脸色马上变了,变得威严无比,“你们几个给我好好看着他,如有异动,马上向我报告。”云惊天沉声吩咐外面等候的几个手下。 “谨遵元帅之命!” 云惊天摆摆手,竞自去了。 “云元帅,您回来了。”云惊天回到府,与燕纪香在一起的那个人一脸谄媚之色,赶忙迎了上来。 “郑强,我让你去找表姐,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告诉你,你要是敢跟我耍花枪,我剐了你。”云惊天没有见到日思夜念的意中人,大为失望,把心中的怒火倾泄在眼前人身上。 “云元帅,您别着急呀。我这次出去,已把消息传了出去,估计再过五六天,您的表姐办完事,就该赶回来了。您想,到时她看到您有这么大的出息,不知该有多高兴呢。您再等几天,就几天。”郑强满脸赔笑,言下很是小心。 “好,就依你之言。不过我可要警告你,到时要是我的表姐再不出现,你可别怪我翻脸无情。想必这几天我处置那些不听话人的手段你也看到了,我可不希望把那些手段都用在你的身上啊。”云惊天的声音中带着寒意。 “到时你就等着高兴吧。我骗谁也不敢骗您那。” “希望如此。”云惊天淡淡道,“城中情况怎样?还稳定吧?我要你把你的人都派出去,给我留意城中的一切,你没有偷懒吧?” “哪能呢?该帮您清除的人,我都替您办好了。需要恐吓的人,也都吓得他们屁滚尿流。这中州城,现在他踏踏实实全是您云元帅的。只不过……”郑强偷偷看了看云惊天的脸色,住口不言。 “有话你就说,别吞吞吐吐的,我最烦的就是你这种人。”云惊天有些不耐,“说吧,有什么事你解决不了,我帮你解决就是了。” “还是您那个师弟的事。留着他始终是个祸患,您就再听我一句,尽早把他除去了事,大家也省心。”郑强殷殷地看着云惊天,一脸期望之色。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城中你动谁都行,就是不能动他。我现在已是孤家寡人一个,只有他还算是我的亲人,没有我的亲口命令,你们绝不能动他,听到没有?”云惊天的声音严厉异常。 “听见了。”郑强显然大失所望,低声咕噜了一句。 “我告诉你,要是我师弟有个什么意外,我非剥了你们的皮不可。”云惊天又恶狠狠地警告了一句。 “东海那边的事,你办的怎么样了?”云惊天突然想到了紧要之事。 “那小子不识抬举,他说我不够资格跟他谈条件,必须要您亲自去。太过份了——他看不起我不要紧,可我是您派去的,他看不起我,不等于看不起您吗?要知您现在的身份与东海王相齐,他这么做,您说意味着什么? 请继续期待《再世风云》续集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一章兄妹~ 云惊天攥紧了拳头,眼中精芒闪烁,真恨不得给郑强一个窝心脚,将他踢得远远的。 “蠢材!有你这样耀武扬威,居高临下跟人家谈判的吗?我一再告诉你要放低姿态,放低姿态,当时你干什么去了,耳朵让狼给吃了?我命令你马上去给人家赔礼道歉,快去!”云惊天抬起脚,虚踢一下,郑强连滚带爬,苍惶而去。 “妈的!据调查这小子性格软弱,习惯于按规矩行事。谁想他一朝得势,竟是心狠手辣,果决刚猛。难道他以前的行为都是装出来给别人看的?”郑强摇摇头,转念想到:“高高在上的那一位能做到这一点,那是他天才使然,这小子年纪轻轻,要说他也能扮猪吃象这么长时间而不被别人发现蛛丝马迹,无论如何都是叫人难以置信。”郑强心念急转,思之愈深,心中愈是忧虑,“原来这小子说相信自己是假的,他毕竟还是对自己这见面没多久的人不放心,派了人监视自己。他妈的,按照这小子这几天来的表现,再过几天,事情的成算应该不会太大,到时候,自己上哪里去给他找燕纪香?还是保命要紧,不如找机会溜了算了。连命都没有了,升官发财有什么用?”随着云惊天展现出细腻老道的一面,郑强对他再也不敢存一丝轻视,对云惊天的敬畏一日胜过一日。 “回来!”声音入耳,郑强浑身哆嗦了一下,连忙转身跑回,惊问道:“您还有什么吩咐?” 云惊天看着这个不久前还在他面前颐指气使的家伙,暗暗道:“他妈的!人就是这么贱,你给他几分颜色,他就登鼻子上脸;给他几板子,他又会对你点头哈腰。什么东西!” “你给我听好了,我叫你放低姿态,不是让你去向他献媚,更不是让你去给他舔脚丫。要做到不卑不亢,有理有据,懂吗?” “小的明白,您就放心吗。”郑强连连点头。 “你明白个屁!我再给说清楚点儿——你今日去便当自己是条狗,该汪汪的时候汪汪,该点头哈腰,向人身上蹭的时候,就要真象那么回事。” “是…是…是…” “好了!你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看着郑强远去的背影,云惊天恨恨跺了跺脚,冷声道:“东海王有什么了不起的,等云某人击败骆绍文,统一了江南,一定要你好看。” “云元帅,小姐来了,在外面求见。”门外传来恭恭敬敬的声音。 尽管对这慰贴的声音云惊天已渐渐习惯,声音入耳,他还是感到了惬意舒心,不过他对这个妹妹却是头痛得很,要知这妹妹不但可以说是‘公主’的身份,还是凌副元帅的夫人,目前其对中州军队民众的影响力只在他云惊天之上,不在他之下。 “这帮混蛋,让你们看着她,禁止她四处走动,怎么还是让她找上门来了?还有外面这个白痴,真他妈的没长脑子,喊什么云元帅,说不在不就行了吗?全是蠢货!”云惊天怒火上升。他想了又想,吩咐道:“你去告诉她,就说我现在有急事去办,让她以后再来。” “哥哥,当了元帅就是不一样!好忙呀!可是你再忙,不会连跟自己亲妹妹说几句话的功夫都没有了吧?”随着声音,云忌弱姗姗走了进来。 “忌弱,你说的哪里话来。不过我现在确实没有时间,你有什么事,赶快说,我还有急事要办。”觑了觑妹妹的脸色,倒还算平和,不过眼圈圈红红的,脸色颇为憔悴。也难怪,老父身陷困境,丈夫生死不明,她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不容易了。 “你放心,不会耽搁你办正事的。”云忌弱话中略有嘲讽之意,“不管你和父亲谁当这个元帅,那是你们父子俩之间的事,与我无关,我也懒得过问。我只是想来问问你,老父遭官兵所困,想必这个消息你是知道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派兵前去救援?象你这样一日拖过一日,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为了这个元帅的虚衔,你真忍心置亲生父亲于死地,想在世间留下千古的骂名?” “元帅的虚衔?好大的口气!为了这个‘虚衔’,你老公千方百计玩花样,你老父设陷井让你丈夫往里跳。他们狗咬狗,到头来,反让我云惊天捡了个天大的便宜。”云惊天心中冷笑,脸上的神色却甚为诚恳,缓缓说道:“谁说我不去救了?这不是还没准备好吗。一旦我准备停当,立马出发,还用你来催。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别人误解我还情有可原,你怎么也不理解我的心呢?” “你要我理解你也可以,只要你回答我一句话便成。”云忌弱把眼光投向外面,本该坚决的声音似乎空洞洞的,仿佛没有掺杂任何感情在内。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吗,我们是亲兄妹,你还有什么顾虑的?” 第170章 云忌弱猛然转过头来,大大的眼睛深深地对上云惊天的眼眸,沉声问道:“哥哥,请你告诉我,你所说的准备是何意思?你到底还需几天才能准备完毕?这两个问题请你明确回答我,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你说准备是什么意思?父亲和你的夫君把最精锐的部队都带走了,只留给了我五万兵马,而且是战斗力最差的兵马!我就是放弃中州不要,倾城而出,就凭这五万人马能把父亲救出来吗?这跟前去送死有何分别?再说了,假设我万一能救出父亲,但中州却丢了,这救援还有价值吗?几天准备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明安府的援兵一到,我便可以出兵了。”云惊天越说越激动,直到最后才算稍稍平静。 “等明安府的援兵赶到,这救援还有意义吗?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你把父亲救出来,中州丢了又有何妨,明安府丢了又能怎样?我们还可以从头再来。人,才是最主要的。有了人,你还怕没有地盘?你好好想想,父亲若是全军覆没,就凭你手下这帮人,能守得住中州吗?或许你担心,救出父亲后,他会对你不利。没关系的,你们是亲生父子,只要你承认是一时糊涂,犯了错误,衷心悔过,他肯定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云忌弱这番话说得条理分明,对局势的分析也算是透彻。想来是她来之前,经过深思熟虑的思考和分析。 “你说的这些我何偿不知。问题是就凭这五万人,我万万救不出父亲。怪只怪我一时糊涂,做了错事。撇开这五万人的战斗力不谈,妹妹你想,我这个元帅才当了几天,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我能让这五万人真心真意地敬服我,听我的指挥吗?我告诉你,也许刚刚出城,这只队伍就会散了。唉!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说这些还有何用?后悔药是没的吃的。我推心置腹说了这么多,只是想让你明白,我自有苦衷,不是冷血之人。” 长长叹了一口气,云忌弱脸色突然之间变得苍白如纸,失望之色溢于言表,“如此说来,你是不打算出兵了。我早该想到会是这个结果的。当初松师兄前来求救,你竟然不让他进城,居然命人将他射伤,我就知道你是要走极端了。我想你自小侠义心肠,怎会一下子变得让人不敢相认,也许是受了奸人的挑拨也说不定,心中还存了万一的念头,哪知事实摆在我眼前,却由不得我不信。看来,那个人也是看错你了。” 云惊天费尽口舌,却换得云忌弱如此评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可是听到后来,他的心突然猛烈地跳了一下,气血上涌,急急问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是谁?” “他是谁已经与你没有半点关系了。本来要是你的表现令我满意,我还打算让你见一见‘她’,现在看来却已是没有这个必要了。”云忌弱垂下眼帘,仿佛自言自语,也仿佛没有了情绪再与云惊天纠缠。 “你说的那个人是表姐燕纪香吧?”云惊天冷冷一笑,心道:“想拿这件事要胁我,蒙骗我,幼稚!” 云忌弱瞪大了眼睛,惊问:“你怎么知道是她?” “我怎么知道?我当然知道。你也不想想,现在的中州是谁的天下,中州有什么事能瞒得过我?我实话告诉你,最多再过个五六天,表姐便要嫁给我了。你想拿这件事说话,哼……” “嫁给你?”云忌弱突然疯狂般地笑了起来,再也没有半分淑女的风范。 “这可是表姐亲口答应我的。”虽然对云忌弱的失态大感不解,云惊天语气却还是笃定非常。 云忌弱好半天才止住笑声,看着云惊天的眼光似乎充满了怜悯,淡淡道:“是吗?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前两天,我意外见到她时,她告诉我,她自从来到中州,从来没有走出过所居之地,更没有见过任何熟人。这就怪了,难道你见的是另一个燕纪香,或是表姐她有什么难隐之言,对我说了假话?算了,是我多事,她既然已答应嫁给你,我还能说什么。我走了。”云忌弱轻瞥了云惊天一眼,转身向外走。 “慢着!”云惊天听了云忌弱之言,心中惊疑不定。这个妹妹与燕纪香自小好得亲姐妹一般,燕纪香来到了中州,不管心中有何碍难,她要见的第一个人一定会是妹妹,将心事告诉她的。妹妹既然说表姐从未见过任何熟人,想来多半不会有假。可自己那天晚上见到的那个女子是谁?她说话的声音分明就是表姐吗。要说世上有两个人的声音能一模一样,实是叫人难以相信。 “也许燕兆男死后,表姐遭遇坎坷,性情大变,欺骗了妹妹也说不定呢?” “你叫住我,还有什么事吩咐?”云忌弱停下身来,却没有转身。 “我想见见表姐,希望妹妹能帮帮忙。”云惊天一瞬间已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见见燕纪香。那个郑强的表现已让他起了疑心——燕纪香的脾气,他还是有一定地了解的,不管她性情发生什么样的变化,郑强这样的人想做她的手下,估计还是不够资格。虽然说声音非常象,但毕竟那晚他没有见过真人,焉知这其中不会有什么猫腻。 只有亲眼看到燕纪香,向她求证,自可澄清疑问。自已也才好不丧失这大好的机缘。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二章布局~ 云忌弱面无表情地看了云惊天一眼,没有答话,径自转过身,往前行去。 云惊天啪地一拍桌子,那桌子顿时四分五裂。他怒喝一声:“你给我站住!”自从登上元帅宝座,云惊天真是生杀欲夺,人人见到他都是战战兢兢,毕恭毕敬,云忌弱却敢对他冷嘲热讽,几乎视他若无物,即使她是自己的妹妹,也是让他难以忍受。 云忌弱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吼声,身子不停,依旧向前走去。 “拦住她!”云惊天双眼喷火,叱喝道。 哗啦啦,一大群人涌了上来,在云忌弱的身前形成了数层厚的人墙。 “好威风!”云忌弱转过头,冷冰冰的眼神投向云惊天,“怎么着?云元帅,你想留下我?” 重重跺跺脚,云惊天双眼血红,恨恨地看着这个似乎浑身都长满刺的妹妹,“燕纪香”这个名字从在他的脑中不断盘旋,在他不可抑制冲动的头脑中辟出了一片冷静区域。 “我要见表姐,我一定要见她,还望妹妹能够成全。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云惊天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奇怪,好象拼命地压抑着什么,又似乎含蕴着冷酷的杀意。 “没有征得她的同意,任何人都休想见到她。”云忌弱毫不示弱地与云惊天对视,眼神坚定,整个人看起来沉静若水。 噼哩吧啦一顿乱踢,被云惊天拍坏的桌子的各个零件四处乱飞,云惊天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你不要逼我。” “是你逼我,我还是我逼你?”云忌弱反问道。 “就算我逼你又如何,这中州现在是我的,我想怎样就怎样,我想杀谁就杀谁。云忌弱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让我见到表姐,我可全当没有你这个妹妹了。” “你连亲生父亲都可以不要,我这个妹妹又算什么。我就在这里,你看着办吧。无论如何表姐我是不会让你见的。象你现在这样,与疯狗又有何异,让你见到表姐,不等于我把她推进火坑吗?” “你…你…你…竟敢骂我。”云惊天用手指着云忌弱,手臂不住颤抖,脸色赤红,整个人仿佛已化作正自熊熊燃烧的火焰。“燕纪香…燕纪香…表姐…表姐…”他喃喃地念叨着,前冲的身体不知不觉间停住了。 “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你到底要怎样才能让我见她?”云惊天身体犹在微微颤动,说话的声音却已冷静了许多。 “条件?我说了你能答应吗?再说了,见不见你那是表姐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要求你就直说,不用说这么多的废话,我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大家都清楚。说吧,除了马上出兵这件事,其它的任何事情咱们都可以商量。”云惊天虽然勉强压住性子,却还是颇为不耐烦。 “我只负责传话,结果如何,可不是由我决定的。至于要求吗,我只希望你能放我和玉涵出城。”云忌弱这些天耳中听的全是自己这位兄长变得如何如何冷血,如何如何地杀伐决断。以她自小对兄长的了解,她还不尽相信,总以为这些事都是别人背着云惊天做的,他并不知情。奈何她几次登门求证,云惊天总是不在,都让她吃了闭门羹,心下不免疑虑重重。虽然云惊天自立为王之事大出她的意料之外,让她大为不满,她却还是认为这件事是一些小人挑唆的结果——云惊天自小耳根子软,她是深知的。今日她亲自感受了一番,见自己的兄长脾气变得如此暴躁,对她这个妹妹不讲丝毫情面,她才恍然明白,这一切竟全是这位兄长亲自所为,这位兄长的面目对她来说已是陌生的很,简直已成为了另外一个人。 “到底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一位谦谦君子,侠义心肠为怀的少侠变成这般模样,就绝不是一件小事。如此看来,那位梅诗人所说的也许是真的,一个男人也许只有为了仇恨,为了女人才会做出这等大违常理的事来。”她心下深自叹息,千绕百转。父亲处于危难之中,丈夫音讯渺茫,哥哥又是形同陌路,她一个弱女子,要想做出选择真的是好难。可是没有办法,她必须做出对大局最有力的抉择。 “只要你现在带我去见表姐,你爱上哪上哪,爱带谁出城出城。 第171章 总之,你必须现在就带我去见表姐,别的都好说。” 云忌弱听了云惊天的话,心中大感伤心失望。因为云惊天的话中之意没有一丝是关心她的安危的,他关心的除了燕纪香,再也没有任何人。 “就是陌生人见你在这个时候出城,也会提醒你多加小心,或者阻止你的。这位亲兄长竟然连陌生人都不如。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自己已变得不适应这个社会?” “现在绝对不行,我怎么也得跟她打过招呼吧。不然我们这姐妹以后也没得做了。”云忌弱硬起心来死撑,心下却还是犹豫不定,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自己的亲人,就这样把他推进陷井,她情何以堪。也许在她的潜意识深处,她还想让云惊天自己改变主意,如此一来,她也就不用左右为难了。 “你不用再找借口塞搪。我再问你一句,你让见不让见?”云惊天瞪大了眼睛,看样子,云忌弱再要是拒绝,他已准备翻脸。 “既然是你自己非要主动去钻别人的套,那可怨不得别人了。”云忌弱虽然自己安慰自己,但她心中的痛苦却是再也遮掩不住,脸上的表情难看之极。 云惊天见到妹妹脸上的表情,心下略有不忍,随即他心一横,暗道:“这妹妹反正已得罪了,以后父亲和她的夫君出了意外,她定然也要把责任推到自己的身上。晚得罪不如早得罪,她要怨就让她怨吧。就是天下人都怨自己又能怎样,只要你站在权力的最高峰,他们还不是都得听你的?他们的生死还不是全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跟我来。”云忌弱吐出这三个字,仿佛已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身体一晃,险些跌倒。她定一定神,心头一片茫然,似乎在一瞬间,父亲、丈夫、兄长以及世上其他与己有关的人物全都成了虚幻,眼前一道白色的影子逐渐亮了起来,白色的影子飘浮在她的眼前,那安祥的面容,怜恤众生的神态,以及那洞悉一切的眼神,让云忌弱的心神安定下来。 “阿弥陀佛。”云忌弱双手合什,忍不住想跪倒膜拜。 “快走!你磨蹭什么!”一声叱喝将云忌弱震醒。 云忌弱眨了眨迷茫的眼神,环目一扫,见一大群兵士腆胸凹肚,戎装挂身,马刀军刺叮当作响,一副整装待发的姿态。一时有愣冲不定,但她马上醒悟过来,冷声问道:“你带这么多人干什么?表姐可不喜欢这样的场面,请你不要做的太过分。” 裂嘴哈哈一笑,云惊天冷然道:“我现在身份不同,这些表面上的形式我一定要做给别人看。再说中州藏龙卧虎,局势还不算稳定,反对我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我多准备一手,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表姐不喜欢,你不高兴,可是只要我喜欢,我高兴就成。你已答应了我,可没向我提出不许带人的条件,现在想反悔已经晚了。” 云忌弱一抿嘴角,眸光定在云惊天的脸上,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可以反悔的。我是个女子,和你们男人不同,什么一言九鼎之类的东西在我的身上是不起作用的。” “反悔?谁敢在我面前反悔,就是天王老子也不成。妹妹,我可告诉你,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希望你不要把我逼急了。” 云忌弱垂下头。 她一个女子面对一大群男人,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显得更是伶仃不堪。一阵风吹来,她的裙裾在风中飘舞,仿佛连她的身体也在风中摇动。 摇动的心,摇动的信念,还有那摇动的亲情,都在风中浮漾。 风啊风,请你不要吹了。人不怜香惜玉,你凑什么热闹? 云忌弱姗姗转身,慢慢地前行。 “时间,请你过得慢些!再慢些!” 云惊天露出得意的笑容,手一挥,喝道:“走!” 一个面蒙白纱的女子走在前面,足足百十名如狼似虎的士兵跟在后面,这情形足以吸引无数的眼球。 看着大街两旁敬畏、惊奇的一张张面容,昂然阔步的云惊天心下大为得意。 “他妈的,以前真是白活了!这权力就是他妈的过瘾!就是他妈的痛快!自己早干嘛去了?老爹卧薪尝胆这么多年,肯定是他早已了解了这权力的妙处。你欺压我这么多年,我把你的权力拿过来作为补偿,想想也不过份吧。老爹又怎样,有他在,享受权力的姿味能轮到我吗?” 云惊天看了看云忌弱行走的方向,心下恍然。 “丽水道观。对了,定是丽水道观!他妈的,自己可真够笨的,这么简单的问题怎么没有想到?那无为道长是燕兆男的方外至交,他庇护燕纪香岂不是在所应当。丽水道观为无为道长最为看重的弟子通天道长掌持,将燕纪香送到这里,却最适合不过。而且正是因为丽水道观名震天下,所以没有什么人能想到朝庭的要犯会藏在如此显眼地地方。不错,无为道长这老道还真有两把刷子。自己还真应该感谢他,要不是他,自己怎能见到日思夜想的意中人。” 然后高兴还未过去,怒火马上又跑了出来。 “看来表姐定是在无为道观了,那么那个郑强就是在欺骗自己了。他妈的混蛋,竟敢欺骗我云元帅,你长了几个脑袋?”云惊天脸上肌肉扭动,若是郑强就在眼前,非被他剁成几块不可。“这小子象一条狗,用着还挺顺手,现在手下正缺他这样的人手,杀了是不是可惜了?”云惊天想了想,怒火渐消,“不成!绝不能容忍欺骗自己的人。有了初一,就有十五,这次若是放过了这小子,焉知以后不会有人向他学,那可就麻烦了。杀一儆百,给那些想欺骗自己的人看看欺骗自己的下场,以儆效优,这才是根本之道。” “至于他同伙的女子,谁让她有一副与表姐一样的好嗓子呢,只要郑强把她交出来,可以对她从轻发落吗。”云惊天想到这,嘴角隐现意味深长的笑容。 “哎哟!不好!”云惊天猛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叫出声来。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三章中计~ 原来云惊天突然想到郑强自荐其身来到他的府上时,带了不少人来。 “方才与忌弱大喊大叫时,想必已是惊动了府中的每一个人,郑强的同伙得知这个消息,必然会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他,以那小子的滑溜,定会跑得无影无踪。虽然自己可以严令缉拿,可中州这么大,这小子随便往哪一躲,再想抓他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他妈的,真是昏了头,怎么连这么简单的事情自己都没想到。要怪都怪这个妹妹,要不是她一味纠缠,怎会如此。” 事已至此,只有尽快动手,抢在这些骚狗子的前面。 “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赶快回去,带足人手,去把郑强给我抓起来,等我回去处理。记住,越快越好,要是让那小子跑了,小心你们的脑袋。” “得令!”那三人得到命令,如疯般向回冲去,边跑边喊:“都他妈的给老子让开,耽误了老子们的正事,杀你们全家。让开…让开…” 云忌弱对发生的这一幕,宛如未闻,低头前行。 “这个哥哥,看来真是不可救药了。”观察一个首领,只看他手下的行事,便可窥见端倪。云惊天的手下,一个个如狼似虎,他们的主人是个什么德性已是可想而知。 云忌弱加快了脚步。 到得丽水道观的外面,云惊天整整衣冠,吩咐道:“你们一半人在外面警戒,其余人等跟我进去。” “你把人带到这里也就罢了,你还让他们进去?这丽水道观是道家圣地,连皇帝到了这里也要止兵卸甲,你难道想与全天下的道教信徒为敌?”云忌弱刚想用手拍门,就听到云惊天猖狂的命令,手停在了空中,回头质问。 “中州是我的,丽水道观自然也是我的。我到了自己的地盘,想怎样就怎样,用得着考虑别人的看法吗?”云惊天叉手而立,神色略显紧张,但语气却是狂妄至极。 “依你所言,表姐正在丽水道观里,她也是你的了?既然这样,我再进去也就失去了意义。我这就走,剩下的事情看来是用不着我了。” “慢着!你的任务还未完成,哪能走呢?你现在要走了,到时出不了城,可不要怪我。”云惊天手一伸,拦住了云忌弱。 “你们把这身衣服都给我脱下来,不过兵器可都要给我带好了。乱世之中,这东西是不能离手的。” “妹妹,我退了一步,总可以了吧。请叫门吧。” 云忌弱恨恨盯了云惊天一眼,心道:“这还是自己的哥哥吗?一个破元帅就能把一个人变成这般模样?” 大门吱哑哑开放,也不等人招呼,云惊天大手一挥,带着人哄地冲了进去。 “施主,施主,不能乱闯!”开门的小道童想阻拦,被人一把推倒地上,“小杂毛,没长眼睛吗?这是云元帅,你连他都敢拦,不要脑袋了?” 云惊天不声不响走过来,照着出言不逊的人,劈头盖脸一顿巴掌。 “混蛋!不许对道长无礼。你们都给我安静些,谁要是再大声喊叫,我砍下他的脑袋。”云惊天听到手下骂小杂毛,心中大感痛快,然而想到燕纪香就在这里面,怎么也得给她几分面子。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燕纪香脾气外柔内刚,若是惹恼了她,可不太好办。 丽水道观外。 两个道僮各手端两个直径达半米左右的木制托盘走出来。看着托盘上仿佛犹自冒着凉气的红瓤黑籽,那仿佛渗进心中的绿油油的底色,还有那摆放得整整齐齐,切得大小均匀的三角形状,外面所有军士都瞪大了眼睛,一个个垂涎欲滴,真恨不得马上抢上,送进嘴里。 第172章 经过长时间的大旱,在这盛暑之际,西瓜那是多么奢侈的东西,除了达官贵人,一般人物不要说吃,就是见上一次也是难得的。 “各位军爷,适逢大旱,观中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待客,这点东西还请笑纳。”当先的一个小道僮吞咽了一口唾液,眼睛似乎不舍得从托盘上离开。 这些如狼似虎的军士早就等不及了,闻听此言,哪还能懂得客气,一个个如饿鬼脱生,猪八戒转世,忽拉拉抢上,似乎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盘子上已是空空如也,更有人将盘子扣在脸上,用舌头去舔残余的汁液。两个小道僮干巴巴地瞪着眼睛,伸着舌头不断地舔着嘴唇,心中象被猫儿爪子抓着般难受。 看看地上,不要说是西瓜皮,就是那黑亮亮的瓜子也找不到几个。两个军士将托盘狠狠摔到地上,在盘子的四分五裂的声响中,连声大叫痛快。 观内。 静室房门外,那些军士静静肃立,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口。在云惊天的严令下,他们就如一个个木偶,生恐一不小心惊扰了元帅的好事,遭到严惩。手中的西瓜只能一口口吞咽下去,大好的牙齿却不敢用上一次。那种压抑着迫切欲望的神情,看上去甚是滑稽可笑。 空荡荡的静室中。 燕纪香背门坐在蒲团上,身躯纹丝不动,仿佛已进入道家难得的虚无之境,与她身处的世界完全隔绝。云惊天似乎也受到了充斥房间中的静谥庄重气氛的感染,压低了呼吸。他小心翼翼,连唤数声表姐,没有得对方的响应。 云惊天的心躁动起来,他吞咽了口唾液,将心中的不奈尽力压制。 “表姐,惊天看你来了。”他的声音拔高了很多。 燕纪香还是没有反应。 云惊天又连着叫了几声,到最后几乎已是喊了。 “相见争如不见。”燕纪香的声音仿佛是从虚无从传来。 云惊天心下大喜,心道:“只要你说话就好,要是你一直不理人,还真不好办。什么相见争如不见?见不着你,我整日想着你又有何用,那不是白白浪费我的感情吗?这番见了你,你便是我的了,是我的了!”他心中恶狠狠地念叨着,两眼放出炽热的光来。 “表姐,我对你日思夜想,今日托天之福终于见到你了。这是上天对你我的眷顾,我们绝不能辜负了他。你这就跟我走吧,以我现时的身份地位,定会让你过得比以前还好。” “你还是走吧。”燕纪香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 “走?你不走我能走吗?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你,你就对我说这样的话?”云惊天涩声道。 “我已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不想再改变。”燕纪香说完便不再理会云惊天。 云惊天攥紧的拳头又再松开,“忌弱,你帮我劝劝表姐。”云惊天叫了一声,没听见回话,心下愤怒,扭过头去瞧,呀!方才还站在他旁边的云忌弱竟然已不见影子。想是趁他全身心都投注在燕纪香身上之时,偷偷溜走了。 恨恨双手互拍,更加恼怒:“你想躲掉,没那么容易!” “表姐,忌弱带我来见你,可是有附加条件的——你不答应跟我走,我便不答应她的条件。”云惊天恼火之下,未加深思,便把这句带有要胁的话说了出来,话一出口,他已晓得自己犯了错误,连忙解释:“表姐,你正当风华,怎能把大好青春消耗在这寂寞之地。我对你的心意,你是知道的,只要你跟我走,我发誓一定会好好待你。” “你能如此对待你的亲生父亲,你能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妹妹,又如何还能让人相信你?”燕纪香猛然回过头来,双目威棱四射。要知燕纪香生在皇室,身上自然而然带有一种凌人的气势,加之她人长的雍容华贵,这般凤目含威,脸上泛霜,一股无形的压迫力向云惊天罩去。 云惊天心下一阵惊慌,向后退了几步。这世上有两个人在他的心中份量最重,一个自然是云鹏,云惊天对他是畏惧;另一个就是面前的燕纪香,那是一种由爱生敬的感情。见到心目中至爱之人那张让人沉醉的俏脸,他始是喜,待见她对己横眉立目,心下不由有些不知所措。 “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云惊天挺挺腰,想到自己现在的身分,勇气开涨。 “为了我?”燕纪香一脸不屑。 “有人假冒你的声音,言道只要我能夺取中州的控制权,便下嫁于我。尽管我方才才知道那个人是假冒的,但我的一切行为可全都是为你。”燕纪香不假辞色,话意冷冷,云惊天已是稍稍恼羞成怒。 “为了我一个女子,你就可以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你以为我是孩子吗?”从燕纪香的神情上看,她分明对云惊天的话没有一丝信任的模样。 “你……云惊天用手指着燕纪香,差点说不出话来。”我为了你,过了一年多行尸走肉,猪狗不如的日子;为了你我连父亲、妹妹都可以不要;为了你,我作为中州至高无上者那颗尊贵的心让人践踏,可你……你怎能这般对我?“云惊天想到这,心下冷冷一笑:”我现在是中州的元帅,我想怎样就怎样。你不跟我走,由得了你吗?“头高高扬起,凹胸,大喝一声:”来人那,请表姐回府!“没有人应声,”来人那!“云惊天大怒,他妈的,这都怎么了,这帮王八羔子竟敢私自到处乱跑,好大的胆子! “来了!”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门开处一个脸色焦黄的中年文士走了进来。 “你是谁?这里是你来的地方吗?”云惊天双目寒光斗射,在燕纪香身上受的气终于找到了发泄的目标。 “我是谁并不重要。”文士微微一笑,眼光在云惊天身上扫来扫去,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放肆!”云惊天向上一步,沉声一喝,“在本元帅面前,你竟敢如此无礼,你长着几颗脑袋。” “元帅?你是那棵葱,居然敢冒充元帅。你要是元帅,我便是玉皇大帝。”文士脸一板,只露出一条缝的眼皮下射出一道闪电,打在云惊天的身上。 云惊天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心下没来由的感到惊慌。 “你们都死了吗?快进来,把这个穷酸,给我拿下。”云惊天大喝一声。 “我劝你省点儿力气吗。他们来不了。”文士冷冷一笑,话中颇有讥诮之意。 “你……”云惊天感到了不妙,下意识的回头一瞥,燕纪香竟然不见了。 “这是个圈套!”云惊天至此已是全明白了——妹妹,表姐她们居然联起手来欺骗他。 “还有天理吗?我掏出心来对你,你却设计陷害我。他妈的,这世界还有可相信的人吗?既然如此,只要老子今日能够脱险,全世界的人就都是老子的敌人,老子要把你们全部挫骨扬灰!”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四章千钧一发~ “你把帅印交出来,老朽便不难为你。”文士一副胜局在握,吃定了云惊天的口气。 “命可以不要,帅印绝不能交!”云惊天咬着牙,千百种念头从心头流过,然而却没有一种能让他摆脱困局。尽管文士藉藉无名,人又显得弱不禁风,然而方才文士瞧他的那一眼留他的印象太深了,只这一眼,云惊天便已晓得这文士必是不世出的高手,武功之高难以预测,只怕要超出他云惊天甚多。 “要我交出帅印也可以,但至少你要让我明白你是哪一路的吧?”云惊天想到这中州现在是他的天下,拖延时间,等手下人来援,应该要比盲目突围或与这文士交手划算得多。 文士再次笑了,这是一种老狐狸瞧透了别人的心里的那种笑。 “我是谁并不重要,关键是我今日是吃定你了。”文士手一伸,淡淡道:“识相些,把帅印交出来。这样你也许可以少吃些苦头。” 虽然云惊天方才身心全在燕纪香的身上,但对室中的布置也略略有个大概的印象,知道这静室除了前面的门,就剩下燕纪香消失的密道。而密道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找到的,即使能,面前的文士也不会给他时间。 只有冲出门去,才是唯一的活路。 “给你就给你。”云惊天伸手入怀,掏出一物,猛地向文士掷去,同时拔出长剑,剑化狂风,向着文士连劈三剑。这三剑急如狂风暴雨,凌厉无伦。 “只要你躲,我便借机冲出去。”云惊天心中发狠。 文士冷冷一笑,大袖挥出,将云惊天掷出之物收了回去。云惊天这时看到了一幅不可思议的景象,只见那文士的身子突然象书法大家挥豪书写行书一般,奇异地扭了几扭,仿佛身体竟然已变作了几截。 剑光敛处,文士犹自当门而立,就宛如他一直站在那里,根本没有动一般。 只交手一招,云惊天便知这文士的武功已是自成一家,武功之高比之他的父亲也仅仅略逊一二筹而已。他云惊天即使没有经过一年多的颓废,正当全盛之时,也绝不是此人的对手。 任云惊天搜遍大脑也想不出天下还有谁有这般身手。按理说,此人武功如此高强,绝不应该是无名之辈。 管他呢?再来!云惊天长啸一声,长剑在空中连劈三下,这一式剑法正是云鹏用来对付巴松错的招数。 文士的眼睛亮了起来,发出炽热的光芒。身体再扭,室内竟然刮起了一阵狂风,云惊天只见眼前的身影已化作了一片模糊的影子,荡出门外。云惊天心下大喜,长剑来了一招‘离弦之箭’,连人带剑向外射去。 第173章 又一阵狂风刮来,这股风强劲至极,比之惊天的大浪仿佛还要威猛强横,云惊天连人带剑又被生生‘吹’进室内。 待云惊天站稳身形,文士又已站在了原处。 “我知道你是谁了?”云惊天咬着牙齿,双目的恨意汹涌而出,“梅念臣!真想不到,你终于忍耐不住寂寞,又重出江湖了。” “果然是名家子弟,眼力非凡。”梅念臣想不到他蜇伏了这许多年,方一施出看家本领,便被人记起。虽然人人都只道他是个诗人,云鹏却是了解他的底细的。原因就在于他有一次出手惩治一名武林败类时,无意中被云鹏看到。云鹏见他招式别具一格,内力非凡,忍不住出手相试。一试之下,才发觉这不起眼的人物竟是一个难得的高手,两人激战百招,云鹏才以一招险胜。由此与梅念臣结下了一段缘份。 “你既知道我,便该明白你绝不是我的对手,看在你老子的份上,只要你把帅印交出来,我不会为难你的。” “与其他把帅印交给你,我看还不如交给我更好些?”一个娇柔的声音传了过来。 梅念臣微感讶异,暗道:“原来是个女的。你跳出来就好,也省得费事。”原来他已感知到有三人在旁边窥视,武功竟都大为不弱,若这三人都与云惊天一伙,那可是有些麻烦。听来人语气,他已放心大半——原来也是有心人! 梅念臣正当门口,等于是腹背受敌,形势相当不利,但他艺高人胆大,静静肃立,仿佛对来人不屑一顾。 “故人到来,诗人怎么不理人呢?好大的架子!” “烦等公主的两位同伴现身出来,咱们再叙旧不迟。”梅念臣想到天下武强高强的女子就那么廖廖几个,想到不久前听凌云飞说起海艳菲曾在中州现身之事,心下一动,已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日前中州市井间风传云鹏与郎碧空打算结为亲家,据说云惊天私下已是予以拒绝。以梅念臣的人生阅历和智慧,很容易想到这件事操作好了,对云、郎两家都有极大的好处。云鹏和郎碧空肯定是要极力促成此事的。这番海燕菲现身丽水道观,足证明传言无谬。 海艳菲的出现,出乎了梅念臣的意料,形势骤然复杂起来,充满了变数。 听到梅念臣的话,海艳菲愣住了。 “两人?除了雪晶姐姐,还有谁呢?” “梅诗人好敏锐的耳朵!”随着话声,元雪晶从树丛中闪了出来。 “咦!”的一声,风声掠空,室前又落下一人,“雪晶,你怎么在这儿?” “雁姐姐,是你?”元雪晶惊呼一人,冲了过去,与孤冰雁拥在了一处。 云惊天听得称乎,已知道了这三个女子的来历。三个天下罕见的美人凑在一处,初时让他大感惊讶。然而想到自己被另外两个与他关系亲密的美女所骗时,心中的恨意喷涌而出。 “越是漂亮,越是名气大的女子,越会骗人!这些女子,全该下地狱!”他心下发狠,长剑如狂风暴雨向微微失神的梅念臣劈去。哪想梅念臣脚下一点,跃出两丈距离,竟自动将大门让开。 云惊天见此情景,哪管梅念臣有无阴谋诡计,更不想外面又多了几个敌手,忽地一下冲了出去。 “只要能出去,逃走的机会无论如何也要比在室中多上许多。” 四个人站成了一个圆弧,而这个圆弧的中心便是云惊天 梅念臣与三个女子都有一面之缘,知道这三个女子与凌云飞都有些瓜葛,尤其是后来的女子孤冰雁更是已与凌云飞私定了终身,并曾陪凌云飞去过西戎。料想她至少不会帮另外两个女子对付他,心下大定。他向三个女子点点头,以示招呼。 孤冰雁含笑点头,海艳菲却是哎哟一声:“诗人,你武功很不错呀!”,元雪晶淡然一笑,向梅念臣晃了晃手中的剑。 “雁姐姐,你是帮梅诗人,还是帮我?”元雪晶扭头问孤冰雁。 孤冰雁的目光从元雪晶的身上转到梅念臣,摇摇头,平静道:“我谁也不帮。” 云惊天见几人对他视若无物,仿佛把他当作货物,根本不理会他,自顾讨论谁该是‘它’的主人,脸色阵红阵白,气恼无比。这段时日以来,与他接触的人物,见到他无不点头哈腰,毕恭毕敬,他是一切的中心,万物之主载,哪知一不小心,形势突变,已成为了别人的猎物,与前不久相比简直是冰火两重天,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巨大的心里落差,给他的不是失落的感觉,而是对那种呼风唤雨般权力的巨大渴求以及对眼前这几个人的刻骨仇恨。 “云元帅,听到了,现在的力量对比是三比一,我们已占了绝对优势,待会我们姐妹缠住诗人,你该干嘛干嘛去吧。”海艳菲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云惊天,淡淡道。 梅念臣愣住了。 这两个女人要帮云惊天?我没有听错吧? 云惊天大喜若狂。这两个女人要帮我?我耳朵没有毛病吧?这种从地上飞到天上的感觉太美妙了!不管这两个女人有何用意,只要我能重掌权力,那便一切在手中——丽水道观,等一会儿我就让‘你’从世间消失;诗人,死人吧;妹妹,我划破你的脸,看姓凌的那小子还喜不喜欢你。至于表姐吗,你不是要害我吗,我就把你留在身边,废了你的武功,让你好好‘害’我。 云惊天想也不想,斜着身子向一侧窜去。 梅念臣身形一晃,便想拦在云惊天的前面。这时,两道寒光亮起,两只长剑真如一把剪子,将他夹在了中间。 两个女子虽然内力有所不逮,但剑法实在高明,配合得又甚是默契,梅念臣叹了口气,道一声:“得罪了!”。身子在极小的空间内看似漫无规律的打个几个转,竟奇迹般的脱出剑光,再次向云惊天迫去。 元雪晶冷冷一笑,剑光缭绕,千万点雪花在空中飘荡,将梅念臣的身影点缀在其中;海艳菲身子跃起,仿佛一条从海面窜起了大鱼,身体闪电般直而弯,弯而直,那剑光宛如海面骤起的狂风,夹着扑天盖地的啸声,向梅念臣压去。 一种轻柔,一种狂暴,径渭分明,却又鱼水相谐,梅念臣只好再次叹气,在这等剑法的威胁下,他能自保就不错了,哪里还有功夫去追云惊天。 轻喝一人,两掌缓缓拍出,仿佛拖泥带水,弱无力气,更无半点风声。 奇怪的是,手掌还未与长剑相接,那两式凌厉之极的剑招竟然烟消云散,长剑被荡了出去,两个身子落地,蹬噔蹬,连着向后退了几步,这才稳住身形,脸色微微发白。 “劈空掌!想不到你竟练成了劈空掌!”元雪晶脸露骇异之色,直直瞧向脸上涌上一抹潮红的梅念臣。 “劈空掌”是极上乘的功夫,内力如不至炉火纯青的地步,根本无法施展。元雪晶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瘦瘦弱弱,仿佛若不经风的穷酸竟有如此功夫。 “去死吧!”一声厉吼起自梅念臣的身后,一柄长剑无声无声地刺向了梅念臣的后背。原来云惊天心中对梅念臣恨之若骨,见梅念臣一心对付两个女人,绝不想放弃这难得的机会,是以使出一招“无声无息”长剑慢慢向梅念臣刺去,待得长剑离梅念臣背后不到一尺才喊出声来。 本来以梅念臣的功夫,云惊天根本没有机会靠得他这样近而不被发觉。只是因为梅念臣方才要对付两个女子凌厉的剑势,迫不得已施出极耗内力的功夫“劈空掌”。他近来身体况状一直不好,施出这等功夫原是大忌,可是这两个女子的剑法实在不好对付,他只有施出压箱底的功夫才有把握。掌剑相交,梅念臣气血上冲,耳际轰鸣作响。他已知道自己身体太弱,这般用力过度,拼耗潜能,老毛病在最不应该犯的时候被激发出来。 云惊天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看着自己的剑尖触到了梅念臣的衣服。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五章陌路~ 云惊天满心快意,准备将长剑狠狠刺下,就在这时,忽觉身子一轻,随后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如腾云驾雾般不受控制地飞到了空中,等他意识到了什么,想运功抵御时,却觉浑身软绵绵的,施不出力气,他只能老老实实地砸到地上,在尘土飞扬中吐出几口鲜血。 云惊天自负武功不错,这次强敌临身,居然一无所觉,复遭人戏耍,真是又羞又恼,险些将肺气炸。本来以他身体的强健,被狠狠摔一下,也不过是肉体一时的疼痛而已,但他以元帅之尊,在一日之间,那颗刚刚培养出来的高傲的心屡次三番遭人践踏、蹂躏,个中的滋味直与从天堂掉到地狱无异,孰堪难忍。越想越气,越气越急,急火冲天,耳际轰鸣,双眼发花,胸口一热,鲜血狂喷而出。 虽然云惊天一心想着报被梅念臣羞辱之仇,心神都集中在了施出的一剑上,但来人能无声无息地欺到他的身边而他让一无所觉,武功之高分明远远在他之上。以云惊天往昔的智慧,只要稍作沉思,来人的身份也是呼之欲出。但此际他的心神完全被权力、仇恨和自尊充斥,昏了头,哪能静下心来仔细琢磨。 在气恼、沮丧、失意和气血攻心地共同作用下,云惊天晕了过去。 “是你!”剩下的四个清醒之人,完全惊呆了。显然此人的出现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其中更有一人——孤冰雁如疯似狂地奔了过去,一头撞在来人的怀里,在来人的双手环抱下,开始不断耸动肩头。 第174章 “诗人,怎么我每次见到你时,都看到你在吃瘪?你的英明神武屡屡失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来人用手轻轻拍着孤冰雁后背,笑着对梅念臣说道。他虽然是在开玩笑,但脸上的肌肉微微扭曲,声音中隐隐有丝丝地颤抖,眼睛中的激动和忧虑矛盾地混在了一处,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只放在火炉上的水壶,其中水初沸,刚刚又投入了几块冰。 “人老了,不中用了。”梅念臣自嘲似地一笑。 “凌云飞,你的命挺大吗?但是我告诉你,我和雪晶姐姐来这里时已通知了云府里的人,估计现在这里已经被他们包围了。你的武功再强,能抵挡数千勇士的冲击吗?看在你曾救过我的面上,只要你把云惊天交给我们姐妹两个,我们便可放你一条生路。”海艳菲见凌云飞对她们两个大美人视若无睹,大感恚怒。 这时孤冰雁已从凌云飞怀里脱出身来,脸上梨花带雨,眼中却已蓄满喜悦的柔情。她向来端庄肃谨,此番历尽艰辛方才见到意中人,情绪激动之下,终于冲破了端庄的外衣,露出了几分小儿女的情态。但这只是一瞬,转眼间她已恢复了冷静。轻拭泪水,站到了凌云飞的一侧,已完全恢复了冷静。 凌云飞仿佛带着奇怪的眼神瞧向海艳菲,淡淡道:“我是刚刚赶到的,怎么没见到公主所说的勇士们的踪影?不过我却在丽水道观外面见到了不少人士兵,大概有五十来人吗,可他们都躺在地上的,似乎用不着我来对付吧。” “不可能!”海艳菲喊道,“想骗我,没那么容易!明明是我亲口告诉的那个姓洪的统领,他可是云惊天现在最信任的人,他怎可能不来?” “他是想来,可是一个掉了脑袋,没有双腿的人,是无法走到这里的。”一个冷冷地声音远远传来,他的尾音犹还在空中摇曳,身影已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见过元帅!”丁破从两女身边走过,来到凌云飞面前,双手抱拳。 “局势未定,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凌云飞的话中有责备之意。 “城门已开,天雷将军和师兄已开始带着大军进城。在近十万大军的强大威慑下,谁还敢跳出来捣乱?我装病这么久,怎么也该多活动活动吧?”丁破神彩飞扬,内心的兴奋仿佛已装不下,开始向外溢溅。 元雪晶和海艳菲对望一眼,都是大感失望。凌云飞的人既已进城,再夺云惊天的帅印已失去了意义。毕竟凌云飞是名正言顺的副帅,他的威望绝不是云惊天这个刚刚‘篡’位没几天的元帅所能比的。 “凌云飞你果然厉害。事已至此,我们姐姐也无话可说,你想怎么样,划出道来吧。”海艳菲见大势已去,犹自嘴硬。 凌云飞没有理会海艳菲,向元雪晶瞧去。元雪晶脸色平平淡淡,甚是平静。见凌云飞的目光射来,她把头一扭,不予理会。 暗暗叹息一声,凌云飞走向云惊天,弯腰,在他的背上轻轻一拂。 片刻过后,云惊天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睁开了双眼。 见到凌云飞,他的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然而一瞬间他已醒悟过来,无边的绝望爬上了他的脸,本已苍白的脸色再无一丝血色,嘴一张,鲜血再次喷出,喃喃道:“好!好!好!我斗…不过你,但…总有人会胜过你的,你等…着吧。”他挣了挣身体,打算坐起来,但他情绪不稳,连着喷出鲜血,加重了伤势,上身刚起,便感无力,又倒了下去。 凌云飞连忙伸手,想把他扶起来。云惊天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啪地一下,将凌云飞的手打掉,身子一滚,躲了开去。 “少假惺惺的作态,我云某人不吃这一套。”云惊天吐了不少血,说话居然甚是流利,哪知刚说完,又一口鲜血喷出。云惊天宛若未觉,只是恨恨地瞪着凌云飞,那眼光直欲把凌云飞吞出肚里。 “你太激动了,这样可是伤身体的。”凌云飞向前迈了一步,拂在了云惊天的睡穴上,“好好睡吧,等你醒过来,一切都会好了。”说完,凌云飞转过头,对丁破道:“师弟,你将惊天送回府去,找几个好大夫,给他治伤。” 丁破深深地看了凌云飞一眼,二话不说,背起云惊天急急而去。 梅念臣看了看三女,想到观中还有两个女子,而这几个女子或多或少都与凌云飞有些关系,不禁摇头苦笑。凌云飞和这么多女子夹杂不清,这绝不对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不论是谁,处理起男女之间的事都需要花费大量的心力感情和时间,一个有个性的女子已够人受的,何况五个。在甫遭挫折,军队领导层大幅更叠,士兵士气低落,人人惊慌不定之际,正需凌云飞集中精力整顿、协调、安抚人心。在这种紧要关头凌云飞如果不注意个人形象,很容易让众将士离心离德,甚至有可能让这只队伍分崩离析,再无重振之日。 可目前,还是知趣些吧!梅念臣向几个女子点点头,冲凌云飞挤挤眼,径自离去。 “雪晶,你到底要干什么?事情都过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放不开?你再要这样胡闹下去,可是既会伤害别人,又会伤害自己的。”孤冰雁见元雪晶将凌云飞视作陌路人,不禁又是着急又是担心。 “我早就放开了。”元雪晶一双沉静的眸子投到了孤冰雁的身上,眉宇间一股沉郁之气似乎要冲出来,“我不想伤害别人,也不想伤害自己,更不想伤害与我关系亲密的人,但奈何世易时移,人心易变,我已不是以前的我了。雁姐姐,我知道你是真心为了我好,然而我们现在的立场不同,从你的角度看,对我有利的事,也许在我看来已是不利于我,所以你的好意我心领便了。” 孤冰雁愣住了。 一年多的时间是可以发生很多事情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除了血脉亲情,总还有一种情投意合,更有一种缘份在内。然而在绝大多时候,这关系之花是需要相关方不断地浇水施肥,精心呵护,用他们的心灵时时交汇而出的共鸣之光照耀温暖,才能开出灿烂的花朵。当时间和距离将相关方隔断,时间越长,距离越远,相方间交流便愈少,甚至于无,在这个时候,关系之花还能盛开吗? 距离产生美,时间可以治愈心灵的创伤。 然而距离和时间更能让人心灵出现隔阂,让人们有机会去咀嚼过去岁月中那难以忘怀的情感。 “距离和时间没有淡漠我对云飞的感情,他会不会象雪晶那样,为了东狄的缘故而与………”孤冰雁心中阵阵发紧,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凌云飞。 哪知这时,凌云飞也恰巧将眼光投到她的身上,两人目光相接,仿佛撞出了丝丝火花。 “他读懂了我心中所思,他的心和我的心还是共通的。”孤冰雁只觉身上一阵温暖。点点阳光洒在她的俏面上,融化了她那张冷肃的脸,让她看起来就象是一个幸福得不知所以的小女孩。 “凌元帅,我们姐妹差点坏了你的大事,更险些让你失去深为倚重之人,你打算如何处置我们?”海艳菲见元雪晶似乎有些魂不守舍,心下一紧,生怕再呆下去,元雪晶信念动摇,急忙发问。 她和元雪晶身份特殊,而元雪晶更与凌云飞有过一段感情,虽然两人横插一杠,险些坏了凌云飞的大事,但她相信凌云飞于情于理,都不敢拿她们怎么样。 凌云飞心念百转,真想把元雪晶硬留下,可是一看到元雪晶那张漠然的脸,他的心又冷了下来,于是淡淡一笑道:“公主所言不是都没成现实吗。你们来到了中州就都是我的客人,客人吗,当然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过在两位临走之时,我想再说一句,既然是客人,做事情时,也须给主人留几分颜面吧?” 海艳菲脸色一冷。凌云飞话中带刺,她如何听不出来,以她堂堂公主之尊,何曾有人敢对她如此说话。 “你……”未等她手臂抬起,已被元雪晶按住,“主人不想留客,你还想赖在这儿啊?走吧。”一抓海艳菲的手臂,冲孤冰雁微微一笑,道:“雁姐姐,咱们以后再会。” 海艳菲恨恨瞪了凌云飞一眼,和元雪晶向外行去。 孤冰雁紧紧咬着嘴唇,突然她跺跺脚,对凌云飞说道:“雪晶如此胡闹,真让人放心不下。我想陪在她身边一段时日,争取劝她回心转意。” “冰雁,你刚来,连姐妹的面都未见,就想走吗?玉涵要是知道了,非向我要人不可!”云忌弱如风般掠了过来。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六章元帅之位~ 凌云飞想到云鹏不在,中州的事情全压在他自己的身上。而且经过云惊天这次变故后,城中留守的绝大部分兵士心态必然会发生微妙的变化,人人不免担心被清算旧帐。在这种心态下,一点点星星之火,就可能引起燎原之势,发内乱的暴发机率是非常大的。在这种时刻,自己若还是在这里儿女情长,传扬出去,定会寒了手下人的心。想到这,他和云忌弱打过招呼,又劝慰了孤冰雁几句,硬下心肠,忽忽向外赶去。 走不多远,见到梅念臣正在不远处徘徊。 “诗人,你带着潜进中州的兄弟们,分批潜回天坑吧。你们再留在这里,容易起事端的。” “怎么?磨还未卸就想杀驴了?”梅念臣见凌云飞脸色沉重,开了一句玩笑。 “这些兄弟帮助李飞重夺大权,稳定住了中州的局势,又夺取了城门的控制权,使我的兵士们能轻松进城,算是立下了赫赫的功劳。 第175章 但现在可不是论功行赏的时候,这番功劳我只能记在心里,以后再赏赐他们。我想来想去,目前他们还是留在天坑比较好,以后当世鸣起事时,策应起来也方便那。”凌云飞想得更深远。 “这些兄弟整日呆在天坑一个个都憋坏了,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可以大施拳脚,让他们回去,可是不太容易呀!”梅念臣想了想,又道:“对了,当初可是你下命令让他们过来的,这走的命令也得由你来发吧。” “你这诗人那,都什么时候了,还纠缠不清。”凌云飞明知梅念臣是在开玩笑,却也是哭笑不得。 “你多多保重吧。经过这番波折,云鹏回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梅念臣叮嘱一句,准备告辞。 “诗人你就放心吧。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还有什么可惧怕的。” “你做好准备,从今晚起,我分批安排他们出城。” ******** 凌云飞奔波到深夜,才算稍稍将局面稳住。想到云鹏随时都可能回来,又要顾忌苏伯韬、丁破的态度,当然凌云飞也担心动作过大,会导致军心更加不稳,所以他事事谨慎,对原云鹏所部以及留守中州的军队他几乎没有做什么变动,只是在其内部稍稍做了适当的调整。丁破、苏伯韬的表现却是出乎了凌云飞的预料,对他的命令这两人都是毫不犹豫,百分之百的支持。对凌云飞本人也表示出了足够的尊敬,以凌云飞看来,这种态度即使比之对云鹏那也是差不了多少。 经过此次变故,丁破或许对他凌云飞的尊敬出自真心,苏伯韬嘛,凌云飞可是吃不太准。然而不管如何,这种一言九鼎的滋味自从离开昭宁他就没有尝过了,此时这种感觉重现在身上,凌云飞不能不百感交集,感慨万千。 “若是老泰山出了什么意外,不在人世间出现,那该有多好。”这种深藏在凌云飞内心深处的念头不可抑制地窜了出来。虽然觉得这样想,有点对不住云忌弱,但这个念头一出,已在凌云飞的心中扎根,再也去除之不去。想归想,凌云飞却也知道依云鹏的才智武功,这种可能性几近为零。 “儿子、徒弟连续背叛,云鹏会不会心理失衡,以后再也不相信别人了?如果这样,以后与他相处那可不太好办那。凌云飞又想到这次战役中,自己在没有请示云鹏的前提下自作主张,虽然云鹏有私心在前,但自己所部损失甚小,而云鹏所部却遭受了重大的损失,他该会更加提防自己了吧?” 凌云飞安排好宵禁,踏着沉重的步履回府。 令凌云飞失望的是他没有见到孤冰雁。毕竟姐妹情深,孤冰雁还是放心不下元雪晶,追随她而去。甫一见面,再次分离,凌云飞大感失落。还好,云忌弱、客玉涵柔情似水,热情如火,让他暂时把烦恼抛到了云外。在中州遭到巨变,又得到凌云飞生死不明的消息之后,云忌弱、客玉涵都承受着极大的心理压力,此番重逢,二人自是大喜过望,内中的温柔滋味,那也不必细说。 第二天清早,凌云飞正在院中散步,丁破不约而至。 将丁破让到客厅。 “元帅,我今日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件紧要之事。”丁破刚刚落座,便直奔主题。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京州方面传来消息,凌治方强攻青龙府不果,已被燕骥遥召回京州。李天涯趁此机会,带军夜袭围困青龙府官军大营,将官兵击溃。而郎碧空亲自带军水陆齐进,不久前攻占了望江府,现在整个净州都已成了郎碧空的天下。了”丁破说到此,叹了口气,双目盯在凌云飞的脸上,眼中全是殷盼之意。 闻听丁破之言,凌云飞心中一震。“净州一失,等于把京州剥光了衣服,赤裸裸地摆在了郎碧空的面前,他随时都可以对京州构成威胁。虽然京州驻军之精号称睿丽王朝之最,然而从昭宁、中州官军的表现推测,其战斗力估计也强不到哪里去。有凌治方这样能征惯战的将领统军作战,也许还能挽回些颓势,如果丁破所言属实,那只能说明燕骥遥对凌治方已不太感冒。兵不精,再无良将,睿丽王朝真的危矣!” “不知东狄方面是否有所动作?”凌云飞问道。 “东狄?”丁破楞住了,显然他对凌云飞这种跳跃性的思路不太适应。 “不错!现在东狄方面的态度至为重要。前些时日,昭宁传来消息,说由于西北部族的原因,北卑好象插手了西戎的内乱。如果这个消息属实,北卑势必无法再腾出手来,应对东狄、睿丽王朝方面。因此我们可以说东狄现在已成了影响京州局势的关键因素。你想,不管郎碧空还是朝庭,只要一方得到了东狄的大力支持,必将占据极大的优势。最重要的是,东狄对睿丽王朝觊觎已久,现在有了这样好的机会,他们是绝不会放弃的。也许江北的局势很快就该明朗了。”其实从元雪晶的嘴里凌云飞已得到东狄要与郎碧空结盟的消息,然而凌云飞想到东狄有着左右逢源的优势,正好可以待价而沽,以争取最大的利益。只要燕骥遥出得起价,东狄与郎碧空的联盟未必是铁板一块。 “东狄的卷入我倒没有想到。只是我想,既然京州东部屏障已失,而军队又遭新败,短时间内朝庭已没有能力再攻青龙府了。依元帅所言,东狄再横插一杠,朝庭可是越发的不妙了。以此推断,京州作为都城还合适吗?我想朝庭也许要迁都江南了。” “迁都江南的前提是朝庭必须在短时间内解决掉我们。丁师弟今天想跟我说的就是此事吧?”凌云飞微微一笑道。 “正是如此!虽然我的判断过于主观,但我想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也许不久,朝庭从各处调集的大军就会团团把中州围起来。而今我们甫遭新败,人心散乱,云元帅又杳无音讯,我们缺少了领头人,这样的队伍又怎能有战斗力呢。既便没有四面受敌的危险,我们也要尽快稳定军心,尽快制定发展的方略吧。总而言之,我们现在必须马上推举出新的首领,而这个人选非你莫属。” 丁破话一出口,凌云飞已料到他想说什么。实际上,丁破的提议他正是求之不得的——云鹏不在,他这副元帅正是名正言顺的继承者。丁破既然提出了这个主张,必是得到了苏伯韬的同意,否则单以丁破对云鹏所部的影响力他绝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只要有了丁破、苏伯韬的全力支持,凌云飞相信他作为这支队伍的领头人是不会比云鹏差上多少的,私心里,凌云飞甚至认为自已要超过云鹏许多。然而,他首先必须要考虑云鹏露面后的情况。他凌云飞能想到云鹏必是遭遇到了意外之事,才迟迟没有现身,能想到云鹏或早或晚总会重新回到中州,丁破、苏伯韬何偿又会想不到这一点?有了这样的前提,他们两人还要大胆支持他凌云飞,究竟有何用意? 丁破配合自己对付云惊天,不管他的出发点是什么,从云鹏的角度看都是大逆不道之事。而丁破装病之事,是他凌云飞作的祟,这种事能瞒过云鹏吗?云鹏得知详情后,会怎样想,这已是显而易见之事。所以丁破迫切支持自己估计定有他的私心在内,但不管怎么说云鹏对丁破毕竟有养育教导之恩,丁破弃恩师而就自己,就不怕他凌云飞有什么想法? 苏伯韬呢,他以前处处和自己做对,可以说是自己的冤家对头,怎么经此一战,他也转变了对自己的态度,这变化是不是太突兀了些?难道云鹏和徒弟们之间的感情就这般脆弱? “也许云元帅就快回来了。”凌云飞扭过头,向窗外瞧去,淡淡地说道。 似乎丁破早已料到凌云飞会有这般应,目睹之下,嘴角划过一抹笑意,说道:“以师傅的才智武功,他早该回来了。他没有回来,定是遇到了意外的变故。我估计师傅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回来的,当然苏师兄也是同意我的判断的。” 凌云飞心头一跳,暗道:“果然如此,这个苏伯韬还真是让人看不透。” “一两天没有首领也就罢了,要是十天一个月都没有首领,我看咱们这支队伍非散了不可。所以由你继任元帅之职乃是大势所趋,关系着中州城中十多万兄弟的身家性命和前途,除非你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努力付之流水,能忍心为了个人的名誉而置大局于不顾,否则这元帅之职你必须接受。” “好了!师弟,你的苦心,我心领就是,但这元帅的职位我是绝不会接受的。”凌云飞手一挥,说得非常坚决。 “我早知道你会这样说的。”丁破眼中的失望一闪而逝,“这样吧,两天之内,师傅若还不回来,这元帅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不然丁破和苏师兄可要自立门户了。” “师弟,你这是威胁我吗?”凌云飞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这个人向来是不开玩笑的。”丁破冷冷说道。 “师弟,说实话,这个元帅之职我是非常想拿到手里的。人吗,谁不想往上走。可你仔细想过没有,云元帅回来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再说也没有这个必要吗。只要师弟和你苏师兄全力支持我,我当不当这个元帅还不是一回事。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只要我们兄弟齐心合力,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又何必在意一个虚名。师弟你说是不是?”凌云飞见丁破如此急着把他推出来,情绪激动,因此这番话说得情深意切。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七章迎接~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第176章 丁破脸上的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凌云飞点点头,说道:“师弟,我们还是要把事情考虑周全些才好。” “做任何事情都不可能面面俱到,我们要做的便是选择出其中最有利的方案。我还是希望你能认真的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同意不同意,两天后请给我一个明确答复。”丁破庄容说道。 还未等凌云飞表态,外面传来急急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喘嘘嘘的声音响起:“凌元帅,我们的探马发现了云元帅的踪迹,他正从南面向中州方向赶来。” 凌云飞和丁破轰然一震,双人目光一对,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东西,丁破叹了口气,将头扭过一旁。 “云元帅距离中州还有多远?”凌云飞沉声问道。 “大概十公里左右。” “好!你去通知各位将领,让他们速速到南门聚齐。”凌云飞说完,对丁破说道:“师弟,走吧,去迎接云元帅。” 丁破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凌云飞看到丁破听到云鹏出现的消息,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高兴,至此已是对丁破的心意明白了个十之七八。照理说他应该对丁破的这种风向转变求之不得,然而不知为何,凌云飞却是一点高兴不起来。云鹏既然已经回来,那么包括凌云飞在内所有的人都应该对他衷诚拥护,若是大家离心离德,这支队伍还有什么盼头。不管怎么,云鹏在这支队伍中的声望还是很高的,虽然可能心胸狭窄些,但经过这次的打击,他应该能意识到一个团体的团结是至关重要的吧?内耗永远是一个团体最大的敌人。 走到大门口,凌云飞突然停住脚步,转头对丁破说道:“师弟,我知道你心中的顾虑。不过请你放心,只要有我凌云飞在,没人敢对你怎样?就是天王老子也不成!” 丁破摇摇头,苦笑道:“谢谢了。唉!有些事情我实是不方便告诉你,我只是想提醒你,请你不要随便相信别人,不管他是谁!” 凌云飞心中咯噔一下,他清清楚楚的知道,丁破口中的别人恐怕很可能指的就是云鹏。 “到底云鹏做了什么事?让他的两位高徒对他产生了这么深的隔阂?” 丁破想到苏伯韬讲述这次惨败的经历,心情沉重异常。“师傅从来都没有真心相信我们这些作徒弟的。经过松师兄、李师兄、云师兄这两件事,他以后自是更加不会相信任何人了。作为统帅,不相信自己的属下实属大忌,也许不久现在的将领都将遭到清洗。”丁破一想到这些,心头便仿佛被一座大山压着,沉重异常,“但愿是自己多虑了。” 当时出于对云鹏的师徒之谊,考虑到松剑涛、李飞的所作所为也实在让人难以起齿,苏伯韬下令手下严格保密。只将松剑涛、李飞及执法者的情况告诉了丁破,并未对凌云飞提起。当凌云飞问起松剑涛、李飞时,苏伯韬只是说李飞战死,松剑涛下落不明,虽然当时凌云飞对苏伯韬的话不尽相信,但因为要做的事情太多,他也无暇细究。 拍拍丁破的肩头,凌云飞淡淡道:“我以几千猎户起事,能走到今天的地步,其中的艰难险阻不知凡已,还不是都挺过来了。只要信念坚定,做事勇敢无畏,没有什么是克服不了的。”说到此处,凌云飞突然想起一事,“师弟,云惊天的伤势没什么大碍吧?这次迎接云元帅,他可是不可或缺的人物,是要唱主角的。” “他哪里受伤了。不过是急怒攻心之下,气血上冲,从嘴中喷出而已,现在已经没事了。只是整日拉着张脸,谁也不理。为了怕他出意外,我派了整整一百人看着他。”丁破似笑非笑地看了凌云飞一眼,说话的语气颇为异样。 凌云飞笑了笑,也不理会他,径直向外行去。 ****** 中州城外十里处。 彩旗飞舞,锣鼓喧天。三千兵士站成了方队,凌云飞和云忌弱居前,其后丁破、苏伯韬、云惊天等依次排列。本来凌云飞特意要求云惊天站在前面,也许是别有考虑吧,云惊天执拗地站在了后面。想到他在中州的所作所为,凌云飞只能表示理解,并没有强求于他。 远处的一个身影越来越近,众人的目光全都凝聚在这个身影上。 云鹏遥望着这盛大的阵势,听着震耳欲聋的锣鼓声,恍如隔世,真有一种再世重生之感。那日,他盛怒之下,理智顿失,与巴松错拼了个两败俱伤。他原以为凭他的功力,屈屈伤势有一两天疗伤足矣。哪知巴松错“昊天神功”的威力实是超出了他的想象,那丝丝缕缕散布在他全身经脉的热流竟是异样的顽强,他拼劲全力,那热流仿佛已然在他的体内生根,驱之异常的艰难。云鹏见识何等之高,知道若是不把这热流驱逐干净,哪怕留下一丝一毫,以后再次发作,再想对付它,恐怕几无可能。他尤其担心的是,倘若他的伤势不好,到得中州,云惊天不把他这老子当回事,他的手下又不买他的帐,他自保都堪虞呀。所以尽管他心急如焚,也只好拼命压制,全力疗伤。结果他疗伤的时间远远超过他的预计,足足用了十多天才算大功告成。伤势既好,他哪里还能忍耐得住,马上动身往中州赶。 一到人世,急找人打听,待听说凌云飞全力回援,将苏伯韬所部救出,登时心中五味陈杂。照理说他应该高兴,然而一想到这此龙江府战役的目的就是为了削弱凌云飞的力量,打压他的威望,谁成想,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凌云飞不但毫发无损,反而大发神威,救苏伯韬于水火,破骆绍文之必得,而他云鹏不但损兵折将,而且更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反了。此消彼长之下,凌云飞的声望必然水涨船高,而他本人无疑已然落了下风。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凌云飞明明拯救队伍于水火,云鹏却对凌云飞愈加顾忌——也许这就是人的自私心理在起作用吧? 当然云鹏并不知道松剑涛、李飞欲行不轨之事,也不晓得因为执法者的出现,两个弟子丁破和苏伯韬已是心态生变,师徒间嫌隙已生之事,不然他更会生态失衡。 怀着复杂的心情,云鹏找人问到凌云飞、苏伯韬的行止,晓得向中州而来,他唯恐凌云飞和苏伯韬心急之下,强攻中州,打起内战,这可是亲者痛仇者快之事,也是他现在最怕的事,因此他急急向中州赶来。看看离中州将近,他再次找人相问,才知凌云飞已兵不血刃成功地夺回了中州的指挥权,他登时又喜又忧。他喜的是他担心的内战没有发生,军队的骨干尚存;当然他担忧是自己的位置,担心云惊天这个逆子的安危,更对凌云飞如此轻易夺取中州的指挥权忌惮非常。 “凌云飞这个人看来是不能留在世上了,否则以后在这支队伍中很可能没有了自己的位置。我云鹏为这支队伍倾注了一辈子的心血,决不能让它落到别人的手中,否则自己还有何颜面见列祖列宗。至于惊天这小畜生,谅来凌云飞也不敢把他怎么样。经过这次的教训,他该老老实实了吧,只要以后自己对他严加管教,大力培养,我云鹏就不信自己一条龙会生出一条不争气的小蛇来。小畜生一向唯唯诺诺,这次居然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胆识气魄看来还是有几分的,不愧是我云鹏的种。” 人的心理是随着形势的发展不断变化的,当刚得知云惊天悖逆伦常的行为时,云鹏真恨不得杀了他,可是形势一变,他不知不觉已开始为云惊天的行为开脱,不但不想如何如何追究他的责任,反而对自己的儿子赞赏有加,由此可见血缘关系实是人世间最亲密的关系,是别的感情无法相比的——舔犊情深正是如此。 随着云鹏的身影越来越近,云忌弱觉得站在她后面的云惊天的呼吸声越来越粗。 “现在知道担心了,晚了。”然而毕竟是兄妹之亲,血脉相连,她心中的痛惜之情不受她的控制,如潮水般涌了上来。侧过身,扭转头,看着云惊天苍白的面孔,布满血丝的眼睛,更是心痛,柔声道:“哥哥,不用担心。爹爹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只要你老老实实认错,有这么多人在,他们都会为你求情的。” “我没事。只是伤还未好,站得久了,感到有些疲惫。”云惊天感受到妹妹真切的关怀之情,亲切地笑了笑。 云忌弱心头一暖,连忙追问道:“你真的没事?实在撑不住,也不要呈强,坐下休息一会儿吧。反正都是自己人,不妨事的。” “来呀!给云少帅搬张椅子来。”凌云飞听着两兄妹的对话,觉得云惊天已有悔过之意,于是下令予以方便。 “谢谢!我站着就成,我还没这么娇气。”云惊天淡淡道。 云鹏的面目已清晰可见,凌云飞已无暇理会云惊天,急急带着一众将领迎上前去。 锣鼓声更响,数千人齐声高喊:“欢迎云元帅!欢迎云元帅!……” 云鹏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尤其当他看到云惊天一身戎装迎上来时,他的笑容更加灿烂。 “见过元帅!”凌云飞带头施礼,余下众人跟着齐齐施下礼去。就在这时,站在凌云飞身后的云惊天脸突然胀红,那种狰狞之色真宛如择人而噬的野兽,一只短刃悄然在手,无声无息慢慢向凌云飞刺去。他知道凌云飞武功高强,对危险的感知分外敏锐,所以加了百倍的小心。 “你夺了我的权利,我让你也享受不到这权利的乐趣。”他狠狠地咬着牙,眼中的寒意将眼白烧得通红。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云鹏的身上,加之云惊天用身体护着短刃,遮挡住了后面人的视线,自是没有人能够发现,短刃将临近凌云飞的后背时,云惊天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杀意,将全身的力量凝聚在手上,身子前倾,直刺过去。 第177章 凌云飞看着满面春风的云鹏,心中涩涩,脸上却赔出笑容,就在这时,他浑身一凛,汗毛都竖了起来。凌云飞久经磨难,历尽坎坷,可以说一生中遇险无数,一察觉到潜在的危机,想也不想,伸手一抱云忌弱,向外跃出。 凌云飞闪躲时,短刃已刺进了他的衣服。幸亏他武功高强,动作如电,在短刃临体之际,他人已侧出,短刃只是将他的衣服割开,并未伤到皮肉。 凌云飞惊出一身冷汗。所有人都惊呆了,现场一时之间安静异常,锣声鼓声都被云惊天这一剑刺于虚无。云鹏也惊呆了,但他的反应好快,长剑闪电般出鞘,斜挑向云惊天的短刃,口中骂道:“不知好歹的小畜生,我宰了你!” 云惊天冷冷一笑,短刃向上一撩,云鹏心道:“小畜生,居然敢向老子出手,不给你吃点苦头,你还真不长教训,你老子也不好向众人交代。”手上使力,长剑一吸,将云惊天的短刃吸附到长剑上,下压。 父亲教训儿子,大家都不好说什么。本来凌云飞想上去阻止,却被丁破拉了一把,他看了看面无表情的云忌弱,停住了身形。见凌云飞如此,有心想上前相劝的人都打消了念头——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云鹏对付云惊天,没有人前去帮忙,也没有人前去劝阻 感受到长剑上的强大压力,看着父亲没有一丝温情的冷厉眼神,云惊天一瞬间心若死灰。 “喜欢的女子设计陷害我,喜欢的权力再也夺不回来,父亲他为了权利居然拿我当仇人,我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我就顺你们的心意好了。” 云惊天突然仰天狂笑,恣意的笑声竟是说不出的凄厉,几乎在场所有的人都感到心中一紧。 “小畜生,你干什么?”云鹏下意识地觉到不太对劲,手腕略抖,长剑回收,哪知云惊天身形一起,短刃闪出一片寒光,直挂云鹏的手腕。 云鹏长剑一翻,劈了下去,打算将云惊天手中的短刃打掉。 接下来发生的事,又让在场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 云惊天竟然连刃带人一个直冲,闪电般迎着长剑而去。 云鹏惊呆了,幸亏他武功高强之至,在长剑已挨到云惊天头皮之际,强行逆转真气,长剑上抬。哪知就在这时,云惊天伸手双手,将长剑抓在了手中。 云鹏停顿了一下,毕竟骨肉连心,他怎能眼睁睁地切掉儿子的双手。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八章殇~ 就是这一停顿,让云惊天完成了他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击。 云惊天最后一击所引起的连锁反应,是他绝没有想到的,在场任何人也没有想到——这是载入史册一击,是改变历史的一击。 云鹏只能木木地呆在当地,眼睁睁地看着云惊天狂笑着将长剑刺进了他自己的胸膛。 “我杀不了别人,难道还杀不了自己。”这是云惊天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在场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在这一瞬间仿佛时间已停止了流逝,现场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呼吸,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一声惨呼突然响起,云忌弱一口鲜血喷在了凌云飞的身上,昏了过去。 丁破、苏伯韬在惨呼声中,清醒过来,连滚带爬了扑了过去,一身功夫抛到了九宵云外。 丁破抱起云惊天,泪如雨下,不住地狂喊:“师兄!师兄!……” 苏伯韬还算冷静,用手试了试云惊天的呼吸,哪还有一丝气呼出吸进——这一剑正从心中扎进,当时已然气绝。侥幸之心登时被击破,苏伯韬用手抚着云惊天的脸,眼泪刷刷刷下落,嘴中喃喃不停:“师弟,你怎么这样想不开,你怎么想不开呀……”苏伯韬再也忍不住,放开喉咙,嚎啕大哭。 “为了完成云家祖先的遣志,失去了儿子又有什么紧要;为了将燕家斩尽杀绝,我云鹏有什么不可以牺牲。”云鹏自己不断地宽慰自己。可是为什么心这么痛?为什么血气老是向上涌?为什么呼吸都这般困难?为什么怒火不可抑制地往外钻? 云鹏仰天长啸,心中不住地念叨:“上天何其不公也,我都若大年纪了,偏偏却让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偏偏让我云家断子绝孙?为什么?为什么?……”他放声狂吼,凄厉的声音在空中、在四野回荡,不绝于耳,人人听之变色,惊凛不已。 好多士兵抵不住这呼声,头一昏,眼一花,扑倒地上。反应迅速地急急用手堵住了耳朵。 凌云飞手忙脚乱,掐人中,拍脸蛋,输真气,他只盼云忌弱能快快醒来,去劝劝云鹏,这种时候,也只有她才可能安抚云鹏那颗破碎的心。 “是谁?是谁让我的天儿丧命的?又是谁是始作俑者?是他,是他……要不是这小子,惊天怎会做出这等傻事?惊天若不是一心想杀他,而又杀之不成,又怎会走上绝路?一切都是他的错,都是他!”云鹏稍稍冷静,压下极欲喷涌而出的血气,让自己疼痛无比的心不再滴血,令胀痛至极的大脑恢复意识。 “天儿,为父就帮你实现你临去时的愿望——为你报仇!”这个意念在云鹏的心中越来越强,越来越迫切,压过了一切。值此时,当此刻,他的脑海中只剩了这一个念头——为儿子报仇,至于女儿,他是半点也没有想起。 云鹏轻轻一跃,已到了正在救治云忌弱的凌云飞身边,眼睛瞬间血红一片,在云鹏的眼中凌云飞已成了一个红红的血人,是一个即将化为肉饼的尸体。 “去死吧,你!”双掌挟带凌厉无比的劲风,直扑凌云飞的后背。 “当心!”“小心!”……无数地声音在提醒着凌云飞。 凌云飞心无旁鹜,全在云忌弱的身上,然而他毕竟是武功不输于云鹏多少的大高手,身上灵异无比的气机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有着本能的感应。 “闪!”他抱着云忌弱向侧面躲去。 丁破、苏伯韬都瞪大了眼睛,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雷眼睛都红了,奋不顾身往前冲,他必须要做些什么,他必须要把握哪怕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要帮一帮凌云飞。 所有清醒地将士还未从惨绝人寰的一幕中醒过神来,又要面对另一幕更加惨烈的景象。 若是凌云飞抱着云忌弱,为她所累,倘若他不把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云忌弱的身上,如果他不让对云惊天之死产生的内疚悔恨之情充斥心田,他也许能躲开云鹏这被怒火淹没了理智的一击。毕竟人在愤怒之下,动作的迅捷不可能与冷静时相比,毕竟他此时的功夫比之云鹏虽还有不如,却也相差不远。 然而人世间是没有如果的。 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数千双目光的关注中,凌云飞身子凌空飞起,然后背朝天,脸向地,结结实实了摔到了地上,身体抽搐了几下,便一动也不动了。在这瞬间的过程中,他居然还是死死地抱着云忌弱,当他倒下的时候,完完整整把云忌弱压在了身下。 “大哥,你……”一个身影远远跑来,见到这种情况,肝胆俱裂地嘶吼一声,摔倒在地上,然后再也没有动作,看样子已是昏了过去。 天雷拳脚相加如疯般向云鹏扑去,令他没想到的是云鹏竟仿佛失去了意识,没有躲闪,实实受了他几下。天雷此时已是如痴如狂,哪里有暇细想这等大违常情之举,又自攻出。现场这么多人就这样呆楞楞地看着天雷攻击他们的首领,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制止,包括丁破和苏伯韬——这两人此时已放下云惊天,急急地去查看凌云飞的情况,当然还有云忌弱。 云鹏脸上的僵硬仿佛稍稍解冻,他随手挥出,抓住了天雷的一条腿,手一扬,天雷的身体在空中翻翻滚滚,足足飞出十几丈远。天雷尽管皮糙肉厚,也是禁不住这狠狠一摔,他拼命挣扎,想要起来,却只能堪堪将脑袋抬起半分,便再也不能做进一步动作,他只好老老实实地躺在那儿,嘴中骂个不停。 眼珠子慢慢地转了转,云鹏一步步走到云惊天面前,弯腰将云惊天抱起,用手温柔地拍拍云惊天的脸,嘴中不断地嘀咕:“睡吧,睡吧……” 丁破此时已把凌云飞翻了过来,只见凌云飞面如死灰,牙关咬得死死的,云忌弱压在凌云飞的胸部,胸口微微起伏,似无大碍,丁破总算稍松一口气。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云忌弱从凌云飞的怀里拉出来,随手放到一边。再看凌云飞时只见他的胸部动也不动,似乎已停止了呼吸,丁破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在这片刻之间,他只觉心中空荡荡的,浑无着落。长喘一口大气,伸出颤抖的手,想放到凌云飞鼻子下面试试,却觉得手已不听他的指挥,越抖越厉害,不到尺许的距离,竟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苏伯韬面色惨然,突如其来的惨变已完全将他打懵。直到此时,他才算恢复了些意识。 “师傅……”苏伯韬小心翼翼地向云鹏走去。 “滚开!都给我滚开!”云鹏的一只手胡乱挥动,封闭的心灵似乎认为任何靠近的人都存在着危险。 “师傅,是我呀!我是你的徒弟,伯韬!”苏伯韬急急地喊道。云鹏这大失常情的举动,让他更是心惊胆颤。 “滚开!”云鹏仿佛没有听到苏伯韬的话,“你们都是坏人,是你们害死了我的天儿,是你们!”云鹏嘶声大喊,“哈……哈……哈……”然后云鹏突然毫无征兆地仰天长笑,笑声中充满疯狂之意,“天儿,你睁开眼睛看看,为父已杀掉了那小子,为你报仇了。 第178章 你睁开眼睛看看那……”云鹏纵身而起,向远方掠去,起落之间,竟达四丈左右,这一跃距离之远直是匪夷所思。 “师傅!师傅!……你回来……回来!……”丁破也顾不得凌云飞了,与苏伯韬嘶声大喊,向前追去,然而云鹏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越追距离拉得越远,一顿饭的功夫云鹏的身影已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他们都是坏人,都想害你,咱们离他们远远的……远远的……”遥遥的,云鹏的声音似乎犹自在空际回荡。 ****** 凌云飞的鼻子下已感觉不到气体的流动,那便是说凌云飞已停止了呼吸。可是当用手摸到凌云飞的胸口时,竟感觉到他的心脏犹还在微弱地跳动,虽然跳动的幅度几乎微不可查,而且时断时续,仿佛随时都可以停止,但毕竟是在跳动。 一线希望犹存,也是值得庆幸的。 在抱凌云飞回中州的路上,他的身体突然莫名其妙地变冷,淡淡地雾气开始在凌云飞身体周围形成。到得半路凌云飞的身体已然变得冰寒无比,在他身体的周围形成的雾气将他和丁破完全笼罩其中,周围的人已无法看到他们两人的身影。以丁破的功夫也是扛不住这等寒冷,只好临时做了一个架子,将凌云飞放置其上。 走不多久,抬担架的四个士兵脸色已变得青黑,牙齿咬得咯嘣嘣直响,眉毛、胡子上居然挂满了冰霜,走路时身体一摇三晃,眼开已是支持不住。 在盛夏之际,不!即使是在冬天的中州,这种情形已是难得一见。人们全被这种不可思议的景象惊呆了。 换了二拨人,才终于将凌云飞抬回了他的府弟。 令人奇怪的是,凌云飞身体这般冰寒,整个身体几已与一块冰坨无异,然而他的胸口却是温温热热,心脏犹在轻微跳动,而且经过一路的颠簸,他的心跳竟好象跳得快了些。 云忌弱对凌云飞的这种情形是深为了解的,可她犹在昏迷中,没有醒来。也许在她的潜意识深处她是不想醒来,她还没有做好面对亲人之间互相残杀的心里准备,不想知道她还无法承受的悲惨结局。 客玉涵因为身体的原因,去的晚了,并没有见到云惊天自杀的场面,她看到的只是云鹏无缘无故地偷袭凌云飞的那一幕,见到自己的亲人倒地,想到云鹏的武功之高,客玉涵急血攻心,登时就昏了过去。 客玉涵是被冻醒的,她醒来时,眼中见到的只有躺在床上的凌云飞,似乎屋中的其他人根本不存在。见到凌云飞僵僵地躺着,动也不动,客玉涵肝胆俱裂,放声大哭,疯狂地扑了过去。 天雷伸手拦阻了她。 “丁将军正在想办法为凌老弟治伤,还请弟妹多多节哀,不要打扰了他们。” “让开,你给我让开!”客玉涵如疯般伸手乱抓,天雷不敢动手,更不敢离开,脸上被客玉涵划出了几道血痕。 “天雷将军,让公主过来吧。”丁破此时已撕开了凌云飞的衣服,发现凌云飞的脖子挂着一条细细的丝线,在细线的端头系着一块长两寸宽一寸大小的玉牍,这玉牍甚是古朴,已不知经过多少年月,在雾汽朦朦中玉牍上隐隐有两行字迹,而玉牍所在的位置正是凌云飞的胸口,也是凌云飞身体唯一一处温暖柔软所在。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九章冰人~ 龙江府。 “鞠将军,您是水军的元老,威望崇高,水战经验丰富,水军一路交给您,我还有什么不放心?”骆绍文说得甚是诚恳。 “大将军对属下放心,属下对自己可是不太放心那。要知属下已年老体衰,精力不济,这么大的事交给属下,恐怕属下是力有不逮。”鞠剑平一口一个属下,姿态似乎摆得很正,但他却对骆绍文分配给他的任务推三阻四,分明没把骆绍文这个大将军放在眼里。鞠剑平似乎觉出自己的态度语气中的意味太过明显,轻轻地叹了口气,又道:“为了保证这次战役的胜利,属下建议水军一路还是交由薛将军指挥,薛将军与大将军并称朝庭军队中的哼哈二将,都是最优秀的后起之秀,无论哪一方面都远远强过我这老朽之人,由他率领水军,属下是一百二十个放心。” “老滑头!老油条!老混蛋!”骆绍文明知鞠剑平是贪生怕死,不想承担战败的责任,才会如此说法,却也拿他没辙。论在军队中的资历,鞠剑平比他高得可不是一星半点,论爵位,鞠剑平也远远超过他。他骆绍文唯一能依仗的是燕骥遥对他的欣赏信任,然而仅凭此点,便想让老资格的军人对他心悦臣服,无疑是痴心妄想。要知军队里最讲究资历辈份,他年纪纪轻轻便爬上如此高位,已是招来了众多老家伙的嫉恨,流言蜚语满天飞,告他状的人不计其数,如果不是燕骥遥一力保他,他恐怕早就被打到最底层,甚至可能连命都丢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鞠剑平不配合他,他还真是不能硬来。在他没有树立起在这支军队中威望,没有牢牢把这支军队的真正指挥权掌握到自己手中以前,硬来极有可能带来极为严重的后果。 说来说去,骆绍文对薛昊是不放心的。当然他自己也承认,他对薛昊是存在着某种嫉妒的因素在内的。薛昊不象他骆绍文有功名在身,更没有军队的背景和累累军功,他凭什么能和他骆绍文并称?凭什么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名声雀起,扶摇直上,破格被提升为将军?一介白丁,一个出身于土里刨食的最底层的小民,居然和他这世家出身的士子齐名,岂不让人把他骆绍文也瞧低了? 尤其围歼云鹏所部的战役最后功亏一篑,更是让骆绍文对薛昊耿耿于怀。还是燕骥遥在中州之时,薛昊指挥水军参加对云鹏反击战,事后听人说薛昊指挥若定,机智无比,由此得到燕骥遥赏识,破格提拔。怎么一遇到凌云飞,他就吃瘪了?居然连看守战船这等屈屈小事都干不好,是不是太过反常?再联想薛昊和凌云飞、云鹏都出身中州,想到云鹏和凌云飞对中州的影响力,骆绍文又怎敢把这等重要的任务交给薛昊。 “这帮该死的混帐,去向阳已有十多天了,怎么没有一点消息传来?”骆绍文心中恨恨,“只要能抓住薛昊的小把柄,我就让他下地狱!”原来骆绍文在返回龙江府的第二天,便派出心腹之人赶去向阳调查薛昊,当然他做得甚是隐秘。要知薛昊论品秩只比他低一级,他是没有权力去调查一位将军的。这事要是泄露出去,绝没有他的好果子吃。 “薛将军另有任务在身,我看您还是勉为其难吧。皇上对您甚是看重,一再强调要我事事向您请教,不可擅专,没有您把舵,我心里没底,皇上也不放心那。” “想拿皇帝压我,老子不吃这一套。”鞠剑平心中冷笑,“以前干什么去了,现在才想起我来了,晚了。”想到中州反击战之时,明明自己的官位在武将中排名第一,资历最老,燕骥遥却视而不见,只是一味提拔年轻人,把自己晾在一边,鞠剑平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俗话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象大将军你这样的年轻人已成长起来——不论指挥和战略素养都已远远超过我这样的老家伙。而且象我这样的老家伙脑筋僵化,战术落后,已不能适应现在战争的需要,要我打打下手还可以,独挡一面确是不成啊,非坏事不可。”鞠剑平一副英雄迟暮的模样,边说边不住地摇头,“按理说,象属下这般年纪早该退位让贤,以给象大将军这样年轻有为的人让位。以前我是恋栈情深,不舍得手下的众位兄弟,现在吗,我也想开了,是时候了。”鞠剑平说着说着,仿佛自己被自己感动,情绪开始激动起来,“属下郑重向大将军推荐薛昊薛将军,薛将军作战勇敢顽强,战术灵活多变,绝对是独挡一面的人材。属下认为他作这次水路的指挥比属下要合适的多,大将军要是把薛将军用到别处,那可是太屈材了。”鞠剑平大公无私的神情语气让听者动容。 “你骆绍文不是和薛昊不对劲吗,那我就把他推出来,和你打擂台,看你怎么办?”鞠剑平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看着骆绍文。 “鞠将军高风亮节,真令人佩服不已。薛将军是皇上亲手提拔起来的,当然是难得的人材,奈何他这次真是另有安排,而且这次薛将军肩负的任务是皇上钦定的,我也无权改变。”骆绍文瞥了一脸若无其事的薛昊,又把目光投注到鞠剑平的脸上,突然神情一肃,双手抱拳,向北方深施一礼,朗声道:“鞠剑平、薛昊听旨。” 鞠剑平、薛昊显然都愣了一下,随即跪倒。 “皇上口谕,此次中州逆匪内部出现内讧,两贼首,一走一亡,正是剿灭的良机。命鞠剑平任水路指挥,薛昊留守龙江府。望你二人以大局为重,密切配合骆大将军,完成剿灭重任,钦此。” 鞠剑平和薛昊对望一眼,忙又把头转开,叩首谢恩。 鞠剑平再是摆老资格,却也不敢违抗圣旨,心中这个气呀:“好小子,有手腕,咱们走着瞧!” 骆绍文走上前,将鞠剑平、薛昊扶起,嘴中不住道:“私心里,我是真不想把圣旨拿出来,好象我要拿皇上压两位将军似的。可是我实在没想到鞠将军的胸怀宽广如海,能如此真诚的提携后辈,看来以前我是有些误会您了。没办法,没办法,请两位见谅。” “我们都是皇上的奴才,都是为朝庭,为皇上办事吗。大将军如此多礼,真是愧杀我也。” 第179章 鞠剑平干干一笑,“大将军但请放心,属下虽然不中用,但既然领受了任务,就一定会竭心尽力,恪守职责,我这条老命就交给大将军了。” “鞠将军此言甚合我心,属下在这里也向大将军表个态,只要我薛昊还有一口气,就绝不让昭宁的一兵一卒过龙江府,援中州。” “有二位将军这话,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只想再问薛将军一句话,”骆绍文略一停顿,又道:“薛将军,日前姚本章攻陷了西川,看这架势,昌州全境全落到逆匪手中已是早晚的事。逆匪既然在昌州大占上风,若是中州吃紧,匪首姚本章极有可能倾尽全力攻击龙江府,以解中州之围。倘若姚本章兵临城下,薛将军准备采取何等策略应对?” “固守不出。”薛昊言简意赅。 “好!为了确保全歼中州逆匪,皇上已命昌州同时出兵,攻击明安府。如此我们这边的压力便减轻不小。为确保龙江府不出意外,我命龙江府总兵谭大魁作薛将军的副手,以协调指挥。薛将军,你看可好?” “大将军考虑问题周到,属下佩服。您即使不说,我也正想向你提出这个请求呢。”薛昊这话听起来恭维不象恭维,自夸不象不夸,颇为自相矛盾。如果有人了解他和骆绍文之间的微妙关系,这话细思起来,可就别有意味了。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我把你架起来,让你成为了光杆将军,你就是有什么歪念也是施展不出。”骆绍文心中这样想,嘴上却笑道:“薛将军能这样想那当然最好。” ****** 凌云飞躺在床上,赤裸的身体上已覆盖上一层薄冰,当然胸口除外。 云忌弱低垂着头,用热水一遍遍擦拭,然而每次过后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冰又开始凝结。云忌弱不屈不挠,再次重复这单调的工作。 客玉涵眼眶含泪,不停地劝说她休息一会,由她接替,云忌弱不言不语,只是擦拭不停。看着她苍白的面孔,憔悴的颜容,客玉涵真想抱着她大哭一场。 屋中寒意并不随着云忌弱的擦拭而稍减半分,反而越来越冷,客玉涵穿上了厚厚的棉服,犹觉寒意彻骨。反观衣服甚是单薄的云忌弱竟仿佛若无其事,只是她的双手变得越发红了,只只手指仿佛已成为一个个红萝卜。她那机械的擦拭动作变得越来越慢,整个人似乎已变成没有灵魂的木偶。 “不行!我要帮帮她。”客玉涵心中一动,大声喊道“来人那!” 两个亲兵急急跑了进来,慌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你们去找个大盆来。另外多烧热水,我要这大盆里的水一直是热的。去吧!” 两个亲兵在盛夏之际站在房门口,只觉丝丝清凉从门缝袭到身上,真比喝了凉冰的冷饮还要舒服,然而在屋中只站了一会,浑身便起了鸡皮疙瘩,忍不住想打喷嚏,好象屋里屋外是两个季节。 “遵命!”听到客玉涵的吩咐,两个人如奉纶言,迫不急待地跑了出去。 云忌弱见有人代替了自己的工作,她左瞧右看,只觉已是无事可做,心头一松,仿佛身体已被抽去了骨头,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地瘫到了地上。 “姐姐!”客玉涵一声惊叫,跑过去把云忌弱抱在了怀里。只觉云忌弱鼻息微弱,急促非常,用手摸摸她的额头,热得烫手。 “来人那,快去请大夫,忌弱姐姐昏倒了。”客玉涵发一声喊,抱着云忌弱冲出门去,屋里实在太冷了,云忌弱在这里面多呆一会儿,病情便会加重一分,“记住,盆里的水必须一直是热的。”客玉涵临出屋门之前,又吩咐了一句。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十章故纵~ 庞振鸣看着达瓦莲娜风摆杨摆般穿门而去,并没有发话阻拦,只是看着她的背影默默无语。达瓦莲娜是“老板”已经结缡的夫人,他当然是知道的,而且连达瓦莲娜与“老板”在夫妻名份上名存实亡他也是清清楚楚。正因为如此,他既不敢说出他的真实身份,以免达瓦莲娜对“老板”心怀不愤之下,将秘密泄露出去;更不敢对达瓦莲娜无礼,怎么说她在名义上也算他的主子,他怎敢造次。 “随她去吧。”庞振鸣暗暗道,“你们几个给我死死盯着她,记住,要偷偷跟着她,不要让她发现。还有你们必须要保证她的安全,就是你们自己的命不要,也不能让别人伤害她一分一毫。”庞振鸣沉声吩咐手下的四个弟子。 “谨遵掌门令谕!”几个弟子双手抱拳施礼,急急而去。 “老幺,出来吧。”随着庞振鸣的话声,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人从大厅屏风后面转出,恭恭敬敬施完礼后,肃立在庞振鸣的下首。 “方才你说有事情要禀告,现在你可以详详细细地讲出来了。” “是!掌门。”老幺拱拱手,“向阳府传来消息,有人在打听薛昊的底细,薛昊是朝庭的将军,眼下正红得发紫,这些人打听他的身家背影有何用意?弟子觉得此事甚是蹊跷,所以特意向您禀告,请您定夺。” “是有些奇怪。”庞振鸣心中一震,脸上却是不带出任何表情。薛昊是他的兄弟,他的底细他自是一清二楚,只是后来薛昊在军队中越混越好,官越当越大,两人才渐渐疏远。虽然他对薛昊不遵守以前的约定,不投向凌云飞感到气愤,然而站在薛昊的立场上看,他也不能说薛昊有什么不对。毕竟往高处走是人之常情,既然凌云飞短时间内不可能给薛昊更好的位置,薛昊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那也情有可原;当然更不能说薛昊是忘恩负义。所以不论如何,兄弟之情是不会随着立场的不同,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的。并且随着形势的变化,薛昊很有可能成为插入敌人心脏的一柄利剑,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 “这件事你暂时不要和别人说起,通知向阳府的人,让他们对那些人严密监视,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汇报。”薛昊吩咐道。 “是!” 看着老幺退出去,庞振鸣陷入了沉思。 “还是亲自去一趟天坑,和诗人商量商量。” ***** 天坑。 梅念臣听到庞振鸣所言,神情一振,双目斗张,两道奇亮的光芒射向庞振鸣。 “振鸣,你能确定这个消息没有问题吗?” “您就放心吧,这消息绝对准确。”庞振鸣见梅念臣如此紧张,心中登时也是一紧。 “事不迟疑,看来还要劳振鸣你再跑一趟龙江府了。你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个消息通知薛昊。薛昊得知这个消息后,有什么打算,你也必须尽快通知中州的凌云飞,由他定夺。” “没必要如此吧?把那些细作全……”庞振鸣手掌斜斩,颇为不以为然。 “你能保证把他们全找出来,一个也不露网吗?再说了,你把他们全杀了,难道人家不会再派人去。为万全起见,你亲自跑一趟才是上策。” “好吧!我这就动身。”庞振鸣想想梅念臣说的确实有道理,也就不再坚持,点点头。 庞振鸣刚走,又有人急急走了进来。看到来人脸色惨白,惊慌失措的模样,梅念臣心头一沉,隐隐有一种不祥之感。 “梅先生,大……事……不好了。”来人气喘嘘嘘,上气不接下气。 “慌慌张张什么,没出息的东西。天难道塌了不成?”梅念臣脸一沉,喝斥道。 “跟天塌了差不多。”来人喘了口气,说语流利起来,“中州方面传来消息,说凌副元帅身受重伤,到现在为止已昏迷了七八天了。而且……而且……” 梅念臣浑身一软,几乎瘫到椅子上,“而且什么,不要急,慢慢讲。”振作一下精神,梅念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然而说出的话还是带着颤音。 “是!”来人吞咽了口唾液,又道:“骆绍文统率十多万大军,分水陆两路进犯中州,估计目前已到达中达城下,中州形势万分危急。” “不可能!中州城内人马估计与官兵不相上下,骆绍文以这点人马想攻打中州城,难道他疯了不成?”梅念臣皱起了眉头。 “先生您有所不知……”来人于是把中州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述出来,梅念臣越听脸色越白,到后来整个人已是完全失去了镇定,嘴中不断喃喃:“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等来人讲完,梅念臣突得从椅子上跳起身,“不成,我必须亲自走一趟中州。” “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凌副元帅武功如此高强,他不会有事的。你去把马统领叫来,说我有事找他。”梅念臣想到凌云飞屡遭危险,每次都扛了下来,心中稍定。 等到来人走到门口,梅念臣忽然想起一事,忙道:“刚才你和我说的这件事,不许告诉任何人,尤其不能传到古曼丹丽的耳朵,明白吗?” “是!”来人答应一声,转身去了。 ******* 中州。 凌云飞在热水中已整整泡了十天,尤未见起色,情况却也没有变坏,心脏还在微弱地跳动。丁破、苏伯、天雷几乎每天都要跑上几趟,急切地盼望凌云飞能够醒来,然而每一次得到的都是失望。等到得知骆绍文领兵攻打中州的消息,几个人更是焦急万分,真恨不得代替凌云飞泡在热水里。 更令人揪心的是云忌弱的病愈发沉重,每天倒有大半天是在昏迷中,听得她不断地呓语着父亲兄长和丈夫的名字,客玉涵便忍不住潸然泪下——兄死父手,父伤其夫,其后父不知所踪,这接二连三的惨事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在一个人身上,任是谁也难以承受,何况是一个女子。 第180章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客玉涵从云忌弱的屋里走出来,向凌云飞的屋子走去。 凌云飞全身赤裸地泡在热水里,经过这么长的时间,身上的皮肤居然没有什么变化,也是一桩异事。他的神色还是那么安祥,仿佛是睡熟了的婴儿。 换水的间隔在这两天越来越短,几乎需要十多人马不停蹄才能保持水温。盖因凌云飞身体的温度越来越低,水刚刚换完,刚刚来得急喘一口气,热气已然消失,用手一试,水已凉,稍稍迟延,水面便会结上一层薄冰。所以几乎是在不停地换水。 客玉涵象往常一样低下头,细细察看凌云飞的面色,忽然觉得凌云飞微微有些皱着的眉头似乎已稍稍舒展。客玉涵心头一跳,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因为缺少睡眠,她最近的精神经常恍恍忽忽,所以她还以为是自己心中急切地渴望所引起的幻觉。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时,事实确实如此。就在这一瞬间,客玉涵兴奋得差点叫出声来。拍拍胸脯,安抚一下险些跳出体外的心脏,客玉涵伸出颤抖的手摸摸了凌云飞的额头,依然是冰冷刺骨,然而就象是冻得硬硬如石头的鱼在热水中浸泡一段时间,最外面薄薄的一层便会变软,凌云飞僵硬的脸部已有薄薄的一层开始融化,用手一按,已能按出微微的凹坑。 兴奋是短暂的,只一会功夫,客玉涵已冷静下来。身体开始融化能说明什么,冻死的鱼融化完还是一条死鱼。轻轻地叹口气,客玉涵百感交集,不管最终的后果如何,毕竟是有了进展,也许凌云飞是死是生,再过不久便会见分晓。 再过两天,云忌弱越发不济,看看只剩一口气了。天雷的医术也算不错了,毕竟受过天下一等一名医的薰陶嘛,然而云忌弱这病分明是由心事引起,心病不除,人又昏迷,便是让逃禅上人从天界回到人间估计也是不济于事。城外的官兵安顿好,已开始试探攻城,城中兵力虽多,奈何经过此次变故,士兵们还未从其中缓过神,而且少了灵魂,宛如抽去了他们主心骨,配合不紧凑,防守不到位,看上去是在奋勇杀敌,可实际的结果却象是虚张生势,险情不断。看样子,如果骆绍文一开始就下令全力进攻,中州很可能不保。 只是大餐前的一道小菜,丁破、苏伯韬、天雷三人应付起来已是筋疲力尽。好不容易将官军的最后一次进攻击退,三人聚在一起,互望两眼,默默无言,每个人心中都在咀嚼着深深地苦涩。 “就这样完了?”丁破迷茫的眼睛瞧向血红的残阳,无尽的失落涌上心头,喃喃道。 “除去五万老弱病残,剩下的近八万人全是经过血与火考验过的精锐,在正常的情况下,便是大开城门,与官兵正面对垒,那也落不了下风,可你们看看,他们怎么一个个都象是被抽了筋似的,使不出劲来,更没有以往那种奋勇无前的气势。我看照今天这个架势,明天中州就可能不保了。”天雷用双手抓挠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说话有气无力。 “连咱们这个人都是心气浮动,以这样的心态指挥起战斗来,能有什么好结果。这样不行,我们必须先打起精神来,如此才能让士兵们振作起来。”苏伯韬用手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显出一种百折不挠的气势。 “我看不如这样吧,苏兄你就勉为其难,先代理一下元帅之职,我天雷向你保证,昭宁所部一定听从你的指挥。”天雷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心中明白,若是还坚守着昭宁为主的根本,明天也许就是末日了。 “好!天雷兄的胸怀丁破佩服不已。”丁破见天雷说出他盼望已久的话,心头一振,双眼射出光来,“既然如此,我看师兄你也用着惺惺作态了,这担子你就接起来吧。”丁破热切的眼神似乎带着灼热烫到了苏伯韬的脸上。 “正是如此,大敌当前,虚得我们就不要了。依我看,除了留下必要的守城兵马外,我们应该立即召集百户以上的军官开会,向他们通告此事。”天雷紧接着说道。 “你们两位如此信任我,我苏伯韬若再推脱,那就是矫情。好吧,我就先把这担子挑起来,等凌副元帅伤势一愈,再移交。”苏伯韬慨然应允。 “好!”丁破和天雷几乎是同时叫了一声好。 第二天,官军大举进攻。 有了苏伯韬的这个代理元帅,情形比第一天稍有改观,然而毕竟时日太短,士气不可能在一夜间有质的飞跃。在北面水路官军的配合下,攻城的官兵一浪退,二浪接,竟是没停歇,到得午时,四面都有官兵攻到了城头,中州岌岌可危。 就在骆绍文满面欢喜,苏、天、丁三人已快绝望之际,中州城内突然响起震天的劲啸,这啸声似柔和,听起来却又震人心魄,啸声方起,仿佛整个中州城都随着啸声轰鸣起来。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十一章长啸退敌~ 骆绍文的脸色变了,变得铁青。 “他居然没有死,又在如此关键的关头出现,他怎么每次都赶得这样巧,气杀我也。”这啸声如此熟悉,除了凌云飞再没有第二人。骆绍文眼看大功告成,凌云飞又要把他天大的功劳毁去,真是气得险些咬碎自己的钢牙,心中对凌云飞的恨意便是倾尽丽水河水也是冲洗不净。 骆绍文的不祥预感很灵验。 啸声一起,守城士兵便如吃了灵丹妙药,一个个自感源源不绝的力量从头顶贯入身体中,仿佛这啸声蕴含着强大的能量,在连绵地轰响中不断地提供给每一个参与守城的士兵。似乎都象换了一个人,个个浑身充满了力量,全变得生龙活虎一般。萎靡让他见鬼去吧,恍惚让他一边去,酸软去他妈的,喊杀声突然比以前响了数倍,战斗的激烈程度更是数以倍计。 骆绍文看着好不容易攻上城头的己方士兵不断地被扔下城墙,看着城上杂色的身影越来越纯,牙齿把嘴唇咬出血来,犹是不觉。他发发狠,热血狂涌,便想下令把兵力都投进去。手上的指甲钻进了掌中,苦涩的血液流入嘴角,才让他稍稍冷静。 他瞪大眼睛呆立片刻,总算恢复了理智,艰难地从嘴中吐出两个字:“退兵!” “大将军,你说什么?”他旁边的中军官以为听错了命令,大声问道。 “退兵!”骆绍文狠狠吼了一声,血红的眼睛如恶狼般盯在了中军官的身上。 ***** 看着官军如潮水般退下去,丁破、苏伯韬、天雷都忘了命令开城追击,一齐跟着手下众将众士兵跳起来,纵声欢呼——绝境中勃发出生机,并且战胜敌人,个中的喜悦如不身临其中,实难体会这种感受。 凌云飞人未露面,只发啸声,便退数万精兵,经此一战,他的名声扶摇直上,声威一时无俩,至此他风云激荡的人生历程达到了一个顶点。 凌云飞身受云鹏一掌,虽然云鹏狂怒之下,行动有所迟缓,给了他躲闪的机会,但云鹏的内功是何等强劲,十成掌力他身受至少八成。这实实在在的一掌,震散了他的护身真气,让他的五脏六腹错位,几乎断绝了他的生机。如果他的身体没有经过地牢中神密蓝色物质的改造,打中他后背的一掌很可能让他骨裂身折,成为一摊烂肉。这一掌让凌云飞七经八脉皆受重创,体内真气由一条条河流,一个个湖泊变作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水泡,成了一滩滩死水。少了真气的压制,他体内残存犹多的冰寒之流宛如胶缰的野马,争相恐后跑了出来,开始在他的体内作乱,将凌云飞冻成了一个硬硬的“冰”尸。他受伤如此严重,再加上这寒气作乱,按理说登时便会要了他的性命。幸运的是无为道长赠给他的玉牍是一块暖玉,是一块含蕴着巨大热能的宝玉,又恰好贴在他的心脏,因此为他保存了一线生机。 如果寒气不溢出,充满凌云飞的身体,暖玉也起不到应有的作用;而且如果不是冰寒之气将凌云飞的身体冻硬,维持着身体的机能,保全着他的身体,在这盛夏之际,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凌云飞的身体非得腐烂不可,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这种种巧合,都为凌云飞再燃生机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凌云飞的身体开始结冰时,云忌弱用热水为其擦拭,那点热量当然不足以引动他体内的生机之源。后来客玉涵派人源源不断地提供热水,为凌云飞解冻,才算引动了凌云飞的星星生命之火。要知道凌云飞在西戎承受宗喀达罕一掌,而后坠入深渊时,他正是利水温泉的热量治好了伤势。此次,热水虽然少了温泉的那种神奇的力量,但凌云飞身体有过吸收外面热量的经历,热水长时间浸泡之下,凌云飞一线灵机不昧,开始从全身的汗毛孔自动地向他的体内吸收热量。有了热量的进入,热气自然而然与他体内的寒流中和,一丝一缕的真气开始诞生。充足的热量供给为凌云飞提供了源源不断地真气,当真气稍稍变强,便开始疏通他被堵塞的一条条经脉。要知道凌云飞的真气只是被隔成了无数的死点,并没有失去。随着经脉的畅通,他体内的真气逐次被解放,真气自然越来越强,当真气强到一定的程度,凌云飞终于恢复了意识,开始用意念牵引真气,逐条打通经脉。 然而一盆热水的能量毕竟极为有限,依照凌云飞的重伤程度,按照他体内蕴藏着强大寒气物质的数量,没有一两个月,甚至半年,他根本没有可能疗好内伤。凌云飞此番能够治好伤势,多亏了无为道长送给他的那块玉牍。 第181章 原来热量不敷使用,凌云飞感觉到了胸口暖暖的,便下意识地去吸取玉牍的热量,而玉牍本身蕴含的热量之巨恰恰满足了凌云飞中和他体内寒流所需。经过热寒的中和转换,凌云飞体内的真气越强越强,终于将体内的经脉全部打通,伤势霍然而愈。 此番重伤,凌云飞因祸得福,毕竟寒热中和为他带来了强大的真气,借助这股强大的真气,凌云飞将身体大大小小的经脉全部打通,当他身体完全康复时,他潜运内力,只觉身体内大大小小的经脉都有气流不断地快速流动,整个身体宛如要飞腾起来。 凌云飞喜出望外。他睁开眼睛,看看了四周,了无人迹,再看看自己赤裸裸的身体,感受着热水的温度,竟有了第二次再世重生之感。 找到衣服,要穿的时候,他习惯地用手去摸脖上挂着的玉牍,竟然没有摸到。凌云飞当时心头一惊,四处找找并没有找到,他心中不免若有所失。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喊杀声,恰好在这个时候,换热水的亲兵走了进来。原来伺候热水的十多名亲兵关心守城的情况,前去查看,留下一人看守。那士兵想到过了这么多天凌云飞也无起色,想来一时半会不换水,也没什么打紧,所以擅离职守,也偷偷溜去。待看到形势危急,想到城破之时,要保护主帅,他那还算清醒的头脑终于想到了正事,所以赶了回来。 见到凌云飞站在他的面前,目光炯炯的看着他,这亲兵还以见到了鬼魂,登时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往外跑。凌云飞意念动处,已拦在他的面前,真是意念所至,身体已至意念想到的方位,这种感觉让凌云飞心怀大畅。 解释一番,让亲兵镇静,问过战斗的情况,凌云飞大急。身体如飞,向外冲去,人在空中放声长啸,啸声绵绵不绝,竟不觉得如何费力。凌云飞知道自己武功大进,恐怕已不在天下任何高手之下。 凌云飞长啸却敌。 ****** 薛昊静静听庞振鸣讲完,半天没有言语。 “想出来得罪谁了吗?为什么人家要去翻你的老底儿?你到底有什么打算?”庞振鸣连着提出了三个问题,然而薛昊却象没有听到一样,勿自沉默不言,若有所思。 “你说话呀!急死人了!这么长的时间未见,人也当了大官,你这三脚踢不出一个屁的毛病怎么还没有改掉?”庞振鸣急了。 “振鸣,谢谢你还把我当作兄弟。”薛昊不温不火,说出的话却是不着边际,让庞振鸣莫名其妙。 “屁话,我们本来就是兄弟,用得着说谢吗。”庞振鸣心急火燎,“别看你现在当了大官,在我的眼里你还是以前的你,没有什么区别的。你就痛快一句话吧,对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不会是我脱了裤子放屁多管闲事吧?” “那好!我问你,梅诗人对我到底有什么要求,你就直说吧。既然是兄弟,就不要藏着掖着。”薛昊表现得非常冷静,对庞振鸣的不满视而不见。 “你混蛋!我不都跟着说了吗,我有必要藏着掖着吗?好了,你既然对兄弟不信任,你就当我说的话全是放屁,这样总行了吧。算我狗拿耗子,行了吧?”庞振鸣腾地站起身形,掷下几句话,转身就走。 “慢着!”薛昊低喝一声。 “怎么着?想把我抓起来,向你的主子邀功请赏?”庞振鸣转过身,一脸似笑非笑之色。 “向主子邀功请赏,你还不够资格。”薛昊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意,“大老远的来了,就这么走了?不想和我喝两杯,叙叙旧?” “这还算句人话,行!你既然还有点儿人味,那我就陪你喝两杯。不过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想在酒里下什么药,最好提前跟我说明白,省得出事。”庞振鸣非常干脆。 “去你的!就你那两下子,还用得着浪费那等宝贵的东西,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吧。”薛昊哑然失笑,狠狠拍了拍庞振鸣的肩膀。 ******* “果然不出我所料!”骆绍文嘴角带出一丝冷笑,阴沉的脸上竟仿佛甚是开心。 “大将军料事如神,真乃神人也。薛昊这小子既是奸细,我看我们必须尽快采取行动,不然让他得到消息,以他现在的地位非坏事不可。”旁边的一员副将热忱地恭维着骆绍文。 “不妨,来时我已跟谭大魁交待好了,要十二时辰监视薛昊的动向。他没有兵权,还能飞上天去。再说了,有勒瓦那个小子在,只要不是凌云飞那样的高手,就休想翻出大天来。”骆绍文胸有成竹,一副志得意满的架势,似乎已把因凌云飞出现,攻城失利的事忘得干干净净。 “大将军思虑周全,真是令属下佩服得五体投地。”那副将陪着笑,话锋一转道:“凌云飞既然出现,您看我们是不是该退兵了。中州这样的坚城,没有五倍于敌的兵力,没有什么意外发生,我们是攻不下来的,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骆绍文摇摇头,脸露苦笑:“退?皇上那里我们做何交待?鞠剑平那个老狐狸我们又用什么说辞打发?如果我想保不住这个大将军,就不能退。我们现在已是骑虎难下了,你懂不懂?” “卑侄愚昧,倒没想这么多。卑侄只是想,我们的粮草无多,根本无法维持太久的时间。再说了,凌云飞诡计多端,众手下能征惯战,可不是吃素的,我们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吃他的亏,这里终究不是久留之地呀。” “我何偿没有想到这些,只是我们必须找出一个合情合理的退兵理由,我总不能跟皇上说我怕了凌云飞吧?”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 ~第十二章倒戈(结局)~ 梅念臣揉了揉眼睛,从头到脚,把凌云飞上上下下看了无数遍,忽然放声大笑。 “诗人,你这是演的哪出戏呀?”凌云飞对梅念臣莫名其妙地行为深感诧异。 “想不到你还真是属猫的,命大得很那,害我白白担了这么长时间的心,跑了这么远的路。”梅念臣咪咪地笑着,显然是开心之极。 “谢谢诗人挂念。”凌云飞想不到梅念臣身在天坑,居然也能如此迅速地得到自己受伤的消息,看来这诗人对自己还隐瞒了不少事。不过他见梅念臣对他的安危这般热心,心中不能不感动。 “老弟现在大权在握,再加上昭宁、西川两府的实力,说你是一方诸候也不为过。只要打垮骆绍文,夺得龙江府,将西北和江南连成一片,再占领向阳府,便等于将睿丽王朝南部的半壁江山握到手中。若再能联合东海王,截断端州与江北的水上纽带,斩断朝庭与端州、南山州、昌州的联系,到那时这三个州极有可能自立为王,这样一来,可就好对付多了。”梅念臣说起这番话来,两眼放光,似乎那美好的前影此刻就在他眼前。 “诗人想得太简单了。”凌云飞闻听梅念臣之言,心下不禁也是振奋不已,然而他一想到骆绍文这样的劲敌就在眼前,东海王绝不会自甘江南肥膏之地落到他凌云飞的手中,南山州有天南制肘,昌州要面临西戎的威胁,这一桩桩一件件,要想一一解决,还不知要耗费多少功夫,多少时日。当然这还是往好的方向说,若是时运不济,天不假己,结果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想到这,凌云飞心念一动,暗道:“诗人一向理智,对没有把握的事从不随便出口,莫非他要给自己一个巨大的惊喜不成?” “诗人,何以教我?”凌云飞满脸期待之色。 “反应够快呀!”梅念臣赞叹一声,“确实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有人到向阳府去调查薛昊的底细,你说这意味着什么?”梅念臣说道这里嘎然而止。 “此话当真?”凌云飞腾得一下站起身来,脸色潮红,双眼放光。 “振鸣亲自到天坑告诉我的,岂会有假。” “必须马上派人通知薛昊,我这就去安排。”凌云飞说完,就要往外走,走了两步,他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笑嘻嘻地看向梅念臣,漫声道:“好你个诗人,想吊我的胃口是不是?” “是你自己心急,不让我把话说完,现在倒埋怨起我来。看来如今做好人可真不容易呀。”梅念臣哈哈一笑。 “你已经派振鸣去龙江了,是不是?” “是不是?当然是了。”梅念臣拉长了语调。 “不过我们先别高兴得太早。”凌云飞走回来,重新落座,双目在烛光下熠熠闪烁,一脸深沉,“诗人,你想想,在中州地界,有谁想整倒薛昊?薛昊一倒,谁会得益?我想除了骆绍文不会有第二个人。薛昊与骆绍文并称,两人又都深得燕骥遥地赏识,年轻人之间能不互相较劲,以争上风吗?据说这次进攻中州,骆绍文便没让薛昊来,只是派他一个守龙江府的差事,个中原由,可以想见。” “守龙江府又当如何?你不要忘了,只要夺得龙江府,骆绍文便成了无水之鱼,无根之木,消灭他还不是手到擒来。那时中州便可以与昭宁联成一体,两只拳头合成一股,江南的花花江山还不是咱们的囊中之物。” “诗人,你太乐观了。不知你想过没有,假设真是骆绍文想对付薛昊,他难道不怕薛昊夺了他的老窝。我想以骆绍文的为人,他绝不会给薛昊这样的机会的,也许薛昊守龙江府只是一个名义,他极有可能已被骆绍文架空。” “我倒没有想到这一点。”梅念臣的笑意冷却下来,“看来,我是太心急了!犯了糊涂的老毛病。” 第182章 “也许是我太悲观了也说不定呢?薛昊深得燕骥遥器重,骆绍文想把他架空原也不太容易,毕竟薛昊在水军还是有很大的影响力的。”凌云飞安慰着梅念臣。 “薛昊非常机敏,鬼点子又多,而且他这个人自尊心又特别强。他在自己得意的时候没有投奔你,在失意之时,没有点见面礼,他怎好意思过来。你就看着吧,薛昊过来的礼物十有八九就是龙江府,我相信他!” “有振鸣帮忙,薛昊当然可以做很多事,我对振鸣的武功还是有信心的。只不过龙江府现在可是有一位高手,这个人的武功远在振鸣之上,形势不容乐观那。”凌云飞言来还是不无担心。 “远超振鸣的高手,他是谁?”梅念臣瞪大了眼睛。 “巴松错最得意的弟子勒瓦。” “是他?他怎么会在龙江呢?”梅念臣显然对勒瓦出现在龙江府大感意外。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凌云飞苦笑。 ********* 龙江府。 谭大魁皱紧了眉头,疑道:“薛昊这小子找我会有什么事,不会是想夺我的兵权吧?我还是不去的好。” “现在他毕竟名义上是龙江府的第一人,将军您不去不是落人口实吗。你仔细想想,龙江府五万大军至少有四万为谭将军您马首是瞻,剩下的一万除了五千水军,便是老弱病残。如今这天下是力量决定一切,只要你的拳头硬,便不怕任何人。别看他薛昊是将军,品秩在您之上,然而他在龙江府的一举一动还不是要仰仗你的鼻息……他不敢把你怎么样的。再说,即使他想搞出点花样来,不是还有我嘛,只要有我勒瓦在,必保您的安全。”勒瓦信挚旦旦的保证。 “我只顾想着薛昊有可能不利于我,竟忘了身边还有你这样一位高人。不错!有你在我的身边,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谭大魁猛地站起身,阴阴道:“走,咱们一起去看看薛昊的葫芦倒底卖的是什么药?” ****** “据说谭大魁身边有一位高人,武功很是厉害,振鸣,这个人就交给你了。你只要纠缠他三招两式,我足以杀掉谭大魁,到时咱们哥俩还对付不了他一个人?”薛昊眼中露出一抹凌厉的杀意。 “这里怎么说也是你的地盘,只要除掉谭大魁,那高人武功再高,也只有缚手就擒的份。毕竟谭大魁一去,其余人等就只有听你吆喝的份了,没什么可担心的。”庞振鸣想到自己对付鹰家的那一套,信心很足。 “那咱们就依计行事。”薛昊拍板钉钉。 ************ 中州。 “启禀元帅,丁将军,苏将军求见。”外面有人大声叫道。 “快请!”大半夜的,丁破、苏伯韬来访,凌云飞知道必有要紧之事。 “我先躲躲。”梅念臣伸手向后面一指,人已窜了进去。 丁破、苏伯韬一脸严峻地走了进来。刚一落座,丁破便急急说道:“元帅,明安府失守。” 凌云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安府是云鹏的老窝,防守之坚固以凌云飞的估计尚在中州之上,加之云鹏在明安府人脉深厚,松家在明安府又具有强大的影响力,明安府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铁板一块,怎么可能在短短时日内就被攻克呢?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端州的军队要真具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以前干什么去了? “是不是我们内部出了问题?”凌云飞淡淡问道,他在瞬间已判断出问题的症结所在。 “不错!我们的大师兄,松剑涛刺杀了明安府守将——他的亲哥哥,夺取了明安府的指挥权,然后开门揖盗,将明安府献给了朝庭。”丁破到了这个时候,不敢再隐瞒松剑涛投敌的真相,实话实说。 “苏将军,你不是告诉我说,松剑涛已经阵亡了吗?他怎么又活过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希望你把实情讲述出来,咱们再好好合计合计。” 苏伯韬先告一声罪,然后一五一十把检剑涛、李飞的所作所为详细述之。听到执法者三个字,凌云飞心头一动,待听到松剑涛、李飞的大逆不道之事,凌云飞心中暗暗叹气。 “岳父大人机关算尽,没想到识人这般不明,心胸这般狭隘,他落到如今的地步,看来大部分责任全都在于他自己。” 看到苏伯韬内疚不已,愧悔无地的模样,凌云飞微微一笑,安慰道:“丁将军、苏将军不用担心,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担心明安府方向的援军与骆绍文汇合一处,会对中州形成极大的威胁,这种心情我理解。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若局势如此,对我们来说,也许并不全是坏事。” “您的意思是说……”丁破心中一动,瞪大了眼睛。 “不错!朝庭的军队向来喜欢窝里斗。他们两方面为了争功,什么事做不出来。咱们就安安稳稳地呆在城中,等着好好看戏吧,或许很精彩也说不定呢。” “可是,我们的粮草恐怕支撑不了那么长的时间呀。”苏伯韬觉得凌云飞太乐观了,尽管他对隐瞒松剑涛的事还不能释怀,但牵扯到大事,他不能不表态。 “你们两位难道忘了我是从哪里起家的?中州可是我的老巢呀!粮草的事不用你们担心,我自有办法解决。只要你们能把手下弟兄的积极性调动起来,把中州守住,我们翻盘的希望便会大增。”凌云飞神情轻松,仿佛松剑涛叛敌,明安府丢失只是一事小桩。并且他似乎对苏伯韬隐瞒松剑涛投敌的真相,结果导致明安府失守的过错并不在意,反而想办法宽慰苏伯韬。这种胸怀,这般气度,实是让人心折。自此,苏伯韬下定了跟随凌云飞征战天下的决心。从这件事上,丁破自更是对凌云飞加深了敬重,把他看作了可以共患难,可以托付一切的人物。 这种结果是凌云飞没有想到的。丁破、苏伯韬孰不知凌云飞之所以能如此想得开,完全就是一种强盗逻辑在作怪——这明安府本来就是别人的,我从人家手里抢来,人家当然可以夺回去,以后我还可以再抢回来吗。强盗的逻辑可以让人不在乎暂时的得失,对一城一地的得失自是看得要比一般人豁达得多。 “只要元帅能保证粮草的供应,我们就可以保证中州城固若金汤。”丁破、苏伯韬目光坚决,语气铿锵。 ******* 佑宗三年八月,深得燕骥遥赏识的薛昊伏兵将军行辕,杀谭大魁,勒瓦击伤庞振鸣,见事不可为,夺路而逃,薛昊由此夺龙江府兵权。 龙江府易手,姚本章得以派狂风、独狼领兵五万出铁锁关,与薛昊的五万大军汇合。而后独狼守龙江府,薛昊、狂风指挥六万大军东进中州,以梅念臣的五千精锐为引,三面夹击,大败骆绍文和出明安府助战的松剑涛,鞠剑平见事不妙,败逃江北。 此战过后,骆绍文不知所踪,而松剑涛在退回到明安府时,被驻守明安府的向皋所俘。向皋调到端州后,隐匿名声,等待机缘,此番见凌云飞威震江南,知大事可期,献明安府归降。 松剑涛被废武功,永远囚禁。 凌云飞得薛昊、向皋之助,创建水军。后薛昊、向皋巧施反间计,离间向阳水军,庞振鸣派众弟子将心向朝庭者一一刺杀,凌云飞遂得向阳。其后达瓦莲娜归,是时,孤冰雁归,元雪晶返东狄。 佑宗五年,姚本章示敌以弱,佯败,引诱昌州大军追击,后姚本章偷袭空城昌州得手,趁势追击,大败昌州军队。到佑宗六年,昌州全境落入到凌云飞的手中。 佑宗七年,凌云飞亲赴天南谈判,答应客玉涵可以继位天南,他表示客玉涵既是他的妻子,他必会全心全意保证天南的利益。如此,丁破从明安府出兵,姚本章从昌州出,天南从南面予以牵制,佑宗八年,天南知州降。 佑宗八年,薛昊、向皋从水路,丁破、苏伯韬、天雷从陆,大举进攻端州。势如破竹,眼看大局不保,端州向郎碧空投降,至此拉开了凌云飞与郎碧空斗法的序幕。 凌云飞的军队经过连番征战,陆战实力远在郎碧空之上,尽管薛昊、向皋水军损失惨重,但凌云飞不为所动,用陆军步步推进,于佑宗十一年占领端州全境。 至此,睿丽王朝江南全境落入了凌云飞的掌握。 全书终! 写在本书后面的话: 第一次写小说,自不量力之下,为自己挖了一个巨坑,写到后来,已是力不从心。好在本书名为《再世风云》,并没有设定凌云飞必须当皇帝,所以写到这里匆匆结束也不算太过。至余其余美女的结局,几大高手的人生归宿,凌云飞是否能统一全国,他如何与东狄、北卑、西戎、西北部族,以及郎碧空、王开际、燕骥遥斗法,大家自可想象。 本书硬伤很多,如持千年雪参投奔郎碧空的师爷在后文并没有交待,梅笑宇少年军威震天下的事迹也未着墨等等。这是本人能力不够,把握不住文章的走势造成的,没有办法哟! 虽然本书写了六十多万字,但说实话,关注者不多,点击、推荐都甚为有限,但象大班班、五雷轰顶等书友却一直对本书鼎力支持,本人在此表示衷心的感谢!本来还想好好写一写,以对得起关注本书的众位书友,只是本人觉得再写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所以匆匆结篇,甚望大家能够谅解。 至于以后吗。还想再写一部纯传统武侠小说,虽然现在武侠日趋没落,但魔幻、玄幻、都市类的小说太多了,我不想跟风。 第183章 至于书名,现在还没有想好。 先休息一段时间,等上传了,还请大家大力支持。 再一次谢谢一直关注、支持《再世风云》的朋友们! ~《再世风云》全书终~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