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药而愈》 第1节 本书由（兰心素语凝）为您整理制作 ============== 《不药而愈》 作者：叶兮凉 #表白小片段# “我们才认识多少天？彼此都不了解，何谈喜欢？” “不了解？”叶森远慢条斯理地罗列出她的喜好和习惯。 “笑笑，我远比你以为的更了解你。至于我，我没什么特别的喜好，又或许有，但绝对不是不良喜好，你可以慢慢了解我，不急于一时。” 直到很久以后，江笑才发现，他最特别的喜好，是她。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边缘恋歌 主角：江笑，叶森远 ============== 第 1 章 暗色窗帘闭合的主卧内，几乎难以分辨外面的世界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 镶嵌式的玻璃窗，浅黄色的花纹壁纸，酒红色的实木壁橱，摆放着瓶瓶罐罐的纯白色梳妆台……卧室内没有多余的家具摆设，明明空间不大，却无端生出一种凌乱的感觉。 细看之下，床头柜上的两根充电数据线连同耳机线一并缠绕着，一旁的垃圾桶内尽是零食外包装，珊瑚绒的保暖睡衣随意被扔在内嵌的阳台上。 布满卡通小狗图案的淡绿色棉被里，有明显凹凸的弧度——江笑睡得正熟。 手机、ipad都放在枕头边，不必说，昨晚她一定又是熬夜看电视剧看到实在撑不住了才睡。江笑的睡相可以称得上很差，一只手臂露在外头，衣服都滑到了手肘处，头发乱糟糟的，嘴角还冒出一颗痘，却奇异得不影响这张脸的美感。 过了许久，江笑一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顺手按亮手机屏幕，困意瞬间就消散殆尽，因为她看到时间显示——14点42分。 还来不及感受被窝残存的余温，江笑就赶快掀开被子下床，无疑打破了与床单依依缠绵的最短时间记录。 与对方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她仅仅剩下十八分钟，不必细算也知道一定来不及了。江笑以为即使睡得再晚，中午十二点左右也能自然醒就没特意设定闹钟，谁知道这一睡就睡过头了。 冷静下来之后，江笑首先打开手机的打车软件叫了辆出租车，接着迅速换衣、洗漱，风风火火的，总共才花了三分钟。 手机响了，应该是出租车司机已经到了楼下，江笑顺手套上天蓝色的短款羽绒服，一边接通电话，一边拎起包、趿拉着棉拖走到玄关处，在鞋柜前弯腰换了双黑色靴子，才终于跑出了门。 “师傅，去东方百货大厦。” 江笑坐在出租车后座，对着前视镜打量自己的脸。 前额的刘海还有些湿，也不知道睡姿究竟差成什么样，本是斜向右边的刘海全部变弯了，她索性把前额的刘海都向后捋，再用长夹子夹好，露出光洁的额头，好在脸型好看，显得清爽又利落。 出门太急，她方才洗脸的时候都没注意嘴角长了颗痘，还有点痛。江笑从包里拿出化妆水、乳液、粉底液、遮瑕膏、眼线笔、眉笔、唇彩，一步步地化妆，精致的妆容丝毫不显浓艳，却衬得五官更加立体，放大了美感。 出租车司机无意间透过前视镜看到了这一幕，微微震惊于她化妆的功力，又了然地笑着搭话：“小姑娘，打扮得这么漂亮，是去和男朋友约会吧？” 男朋友…… 江笑收起唇彩，嘴角掖了掖，应一声：“师傅，我是去相亲。” “哦，”出租车司机点点头，又道：“第一印象确实很重要。” 江笑：“……” 她以前根本不会化妆，也没什么必要化妆，总是一脸素颜，青春张扬。自从进入职场，她才慢慢开始学习，有时化妆不仅让自己显得气色更好，更是对别人的一种尊重。 最初，她每天早起一个多小时化妆，后来渐渐熟练了，就把这点时间用来睡觉，几乎都是乘坐出租车时完成化妆，在她自己看来这是实现了效率最大化，其实是有了赖床的理由。 毫无疑问的，不管她怎么赶时间，她还是迟到了。15点30分，她整整迟到了半个小时。 双方是交换了联系方式的，但是江笑并没有收到对方的短信或是来电催促。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等，抑或是见她迟到这么久，早已生气离开。 其实对方离开也好，省事，但江笑就怕到时候不好向杨姐交代。 单位的杨姐三十多岁，是江笑的直属上司，本以为是高贵冷艳一派的，却意外的热心，甚至屡次提起要为她介绍对象一事，江笑猜测或许是因为她是部门唯一一个单身的女性。 江笑也试图婉拒过几次，这次却稍有不同，杨姐的态度明显变得强势，软硬兼施，还不待她说出拒绝的话，杨姐又道：“知道你眼光高，这不，我要了张他的照片，你看看再决定。” 江笑进公司两年多，大家都知道她一直是单身，总说她是眼光太高，要求太高，其实她目前是真的没什么心思谈感情的事儿。 没想到杨姐要来的居然还是张蓝色幕布为背景、规规矩矩的证件照，照片里的男人西装革履，棱角分明，极其清俊的气质，男人的证件照和真人样貌应该是没有多大差别的，平心而论，颜值很高。 “他叫叶森远，在ey会计师事务所工作。” ****** 江笑推门进了咖啡厅，本以为会略显尴尬地在店内四处找寻对方的身影，却没想到第一时间就与一道目光相遇，仿佛只要门口一有动静，他就会抬头看过来。 他并没有离开，虽然距离隔得远，在他脸上看不清楚喜怒之色，但是他微微点头向她示意，并非不友好。江笑走过去的同时，他从座位上起身站在原地，那样的行为，倒像是在等她走近，礼貌周到。 直到走近，江笑才真正看清了他的五官。 不得不承认，真人比照片更真实、更立体些，依旧是一身清冷的气质，只是那双眼睛浓墨幽深，看不清真实情绪，莫名令人心慌。 江笑只匆匆与他对视一眼，便不太自然地别开了视线，“对不起，我迟到了。” 叶森远的双眸锁住她精致的脸庞，心情并没有因着这声诚意道歉而有所缓和，笑了笑，淡声问：“江笑，既然你会来，为什么不发个短信或者打个电话提前说一声？” “什么？” “江笑，来，或者不来，你都该说一声。” 他的声音坚定有力，莫名有股震慑人的气势，江笑这才又抬眸看向他，她比他矮了不少，但她明白，这气场与他们的身高差距无关。 她有些意外，本以为道歉了，迟到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一般人也不会纠结于此，但是对方的表情看起来又不太像是与她计较的样子，似乎只是在平静地陈述一件事实，她倒有些琢磨不透。 “叶先生，实在是抱歉。”江笑换上恰到好处的微笑，姿态较先前更低，她性子不软，只是没必要惹恼他，招来麻烦，毕竟是她不对在先，若是她有心认错，他总归不会再为难她。 第2节 叶森远看着她上扬的嘴角，那确实是在笑，只是笑意很敷衍，敷衍得很明显。她没有解释为什么不联系他，也没有解释为什么明知道对方是他还选择赴约。 “叶先生，请问我可以坐下了吗？” 叶先生？ 叶森远这才注意到她口中的称呼，不禁隐隐蹙眉。 “你叫我叶先生？” 叶森远的脸色瞬间冷了下去，江笑看得分明，心下一咯噔，难道她连他的名字都记错了？虽然她不是很看重这场相亲，但是也不太走心，太不尊重人了。 自知称呼有误，江笑更是懊悔，硬着头皮问道：“请问您姓什么？” 叶森远的视线始终凝聚在她的脸上，不放过任何一丝异样，但是没有，他完全看不出伪装的痕迹，那不明所以的表情太过自然。 所以，她不记得他。 这个事实令他很不愉快，他觉得半个小时以前的自己像个不折不扣的傻子。等了十分钟还不见她出现，以为她临阵脱逃，却又不甘心就这么离开，一边漫不经心地喝咖啡，一边注意着门口的动静。 他甚至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尝过这种紧张的情绪，而她，站在他面前，一脸无谓地叫他叶先生。 心思一时之间百转千回，叶森远的嘴角却只是扯出一抹清淡的笑意，同样敷衍，“跟江小姐开个玩笑而已，我确实姓叶，江小姐需要点些什么？” 江笑这才松了口气，只是直觉眼前的人不好应付，但也无妨，她本身也是走个过场罢了。吃饱喝足，尽到责任，便可闪人。 “一杯摩卡星冰乐。” “蓝莓芝士蛋糕、蓝莓麦芬、提拉米苏、凯撒鸡肉卷、焦糖布丁面包。”叶森远补充道，又问：“这些够吗？” 江笑倒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爱吃甜食的男人，“我是够了，你不够的话，多点一些好了。” “不是我，是你一个人吃。” 啊？ 江笑急忙摆手，“够了，够了。” 服务员离开，叶森远说：“空腹喝饮料不健康，况且你应该也饿了。” 空腹？饿了？ 他这么一说，江笑才意识到，她一觉睡到下午三点，什么都没来得及吃就赶过来了。可是，他怎么知道她空腹？ 不待她问，他已经给出了答案，“杨姐善意提醒我，你周末作息会颠倒，我猜你是醒来之后发现要迟到了才赶过来。” 叶森远面不改色地说着，好像真的有这么回事似的。但有一点，他想不明白，如果真是如此，她怎么还会有时间化妆？他从她精致的妆容中看不出任何匆忙的迹象。 被人拆穿睡到下午这种事也没有多光彩，江笑脸颊微微泛红，又半开玩笑地说：“听杨姐说，你在会计师事务所工作，我觉得你的观察和侦破能力也不错，可以考虑转行。” 可惜，她特意逗趣的话，就像一拳打到棉花上，因为叶森远只是轻飘飘地回应：“谢谢夸奖。” 一时安静，氛围又沉寂下来，空气似乎都凝重了几分。 江笑不是擅长活跃气氛的人，但出于礼貌，她觉得总该说些什么，单纯的聊聊天也好。更何况，他在她迟到的情况下，都愿意等她半小时，可是现在她人在这儿了，他却好像一副没有什么话要和她说，也对她根本不好奇的样子。 江笑努力找些靠谱的话题随便聊一聊，“我们学校也有很多人毕业之后就去会计师事务所工作。” “n大？” “你怎么知道？”难道杨姐连她毕业于哪所大学都跟他说了？ 叶森远仍是一副淡淡的表情，“n大的会计学院是全国著名的会计系院之一，我只是碰巧猜对了。” “哦，”江笑点头，既然话题转移到了大学，她便顺势问：“那你毕业于哪所大学？” 她一问出口，他的眼神就立刻扫了过来，迅速却又看似不经意，也不夹带明显的敌意，却有种说不清的意味，仿佛她不该问。 难道这个问题很失礼？ 江笑转念一想，男人的自尊心似乎都挺强的，捉摸不透，或许他的学校不是那么出名，所以他不想在她面前提及。 就在她懊悔一时冲动，刚要打岔转移话题的时候，她又听到他淡淡的声音。 “n大。” n大？ “所以我们是校友？” 叶森远敛下眉目，低沉应着：“嗯。” 如果仔细听，其实是可以听出来，叶森远回答她的这两句话、三个字，有多么不愉快，只是他将情绪掩藏的很深，不易被察觉而已。 ☆、第2章 他还是那副清清冷冷的神态，话却越发得少，江笑直觉他并不想提到大学时期。不明缘由，她也没有表现出好奇，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回忆的过去。 而她自己，其实也不那么想提到n大。 如果没有选择出国，她应该也会在ey工作，当初她拿到了ey的offer，却最终拒签了三方。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一次，她会选择留在国内。或许，她会和他成为同事，或许，生活就会是另一番模样。 话题转换到工作、大学，明明是再平常不过，气氛却似乎较先前更为诡异了。 江笑双眸失了神，陷入了自己的心思里，没有要继续开口的打算。 她异样的神色落入叶森远眼中，眼底闪过一抹了然，他的手指在咖啡杯的边缘来回摩挲，面上却丝毫不动声色。 服务员适时将甜品与饮料上齐，江笑才回过神，专心吃着甜品。所有注意力都转移到食物上，她也没必要再去费心寻找话题来化解尴尬。 只是，她的心情沉了几分，连带着胃口也不那么好，勺子拨弄着蛋糕表层的蓝莓，好一会儿才往嘴里送一口。 叶森远喝着咖啡，忽然打破沉默，“你倒不像一般的女孩子，开动之前没有拍照的习惯？” “什么？”江笑手中的勺子一顿，不明所以地反问。 “对着这一桌的甜品与饮料拍一张照片，上传到微博或者朋友圈，同时配上一句话：食物很好吃，但是面前的人让我失去了胃口。”叶森远煞有其事地开着玩笑，“这难道不正符合你现在的心情？” 江笑难得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脸即刻红了，“让你误解很抱歉，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微博、朋友圈，这些社交平台，她早就逼着自己戒了。时下确实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上传些照片，无论是美食还是美景甚至是自拍，直播分享自己的生活。 第3节 江笑也知道自己的态度太过敷衍，又添了一句，“对着你，很少有人能失去胃口吧。” 话一出口，她差点咬舌。她本不是冲动浮躁的性格，但仅仅半小时之内，她已经说错了不少话。 面对叶森远，于她而言是一种压力，无从说起的压力。 这句话似乎是无意之中讨好了他，江笑一边不自然地东张西望，一边瞥到他嘴角的笑意。见面半小时，她第一次见到他笑，他连笑起来也是淡淡的尊贵优雅。 “我开个玩笑而已，这是妹妹的习惯，”叶森远状似无意地解释，“每次和她一起吃饭，她总喜欢在菜品一上来之后就拿出手机对着摆拍，拍照前还无理得不许人动筷。” “哦。” 他语气里包含的无奈与宠溺，倒是让江笑微微吃惊，听得出来他对妹妹很好。 江笑没有顺着这个话题搭话，她本来就没什么目的，也不指望这场相亲会有后续，填饱肚子之后就该各自散场。况且，叶森远看起来也不愿意多聊，足以说明他对她也没有多少兴趣，这也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不知道别人相亲都是怎么进行的，江笑只想尽快脱身。直觉告诉她，叶森远这个人具有一定的危险性，或者说他的目光太过敏锐，她疲于应付。 吃得差不多了，江笑就起身告辞，“叶先生，我晚上约了朋友逛街，就先行离开了。” “嗯。” 任谁都看得出她的心意，叶森远没有客气地出言挽留，只是在她离开座位之后，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她的背影上。 逛街？不知是真有其事，还是只是用来避开他的借口。总之，她没有试图与他进一步发展的意思，委婉又干脆的拒绝。 叶森远的目光沉了沉，在她迟到的那半个小时内，他一直在等。 记忆，才是最让人琢磨不透的东西。时隔两年，他听到“江笑”这个名字就立刻想起当年，看到照片确认是她，心底那股悸动还在。 而她，一点也不记得那段插曲，也许，只是他一个人的记忆。 在乎的人始终会在她的记忆之中，无关紧要的人自然就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她遗忘，想想真是挺不愉快的。 ****** 江笑沿着路边一直走，寒风没有一丝温柔，吹乱了头发，吹红了脸颊。冬天入夜总是太早，才下午五点多，暮色已然笼罩了这座城市。 她称约了朋友逛街，并没有说谎，但约的时间是明天，不是今天晚上。 相亲，江笑最近几年倒是时常能听到这个词，尤其是每年回w市过年的时候，家里亲戚朋友总要时不时提起她的终身大事，也有心替她留意安排。 上一段恋情告终之后，江笑第一次开始讨厌过年这个喜庆的日子，她所有的亲戚都是见过她以前的男朋友的，在他们看来，她本科毕业后便与他直接订婚，又一同出国，都以为她这一生就系着他一个人了，谁知会在短短半年就闹了分手，她一个人回了国。 这样的故事，落在别人口中，自然是要添油加醋、妄加揣测的，那些闲言碎语，她也没少听过。 一眨眼，她已经二十六岁了，身边的人都在为她操心，或许相亲就是最直接有效的手段，看对眼了便发展，看不对眼便散席。 她不该再排斥了，她总要结婚的。 想到这儿，江笑的眼前浮现出叶森远的脸。 说实话，他的相貌、条件无可挑剔，可是性格却难以捉摸。方才在咖啡厅，他总共才说了几句话，都只能算是回应，称不上敷衍，却至少无心热络。若是真的与他谈恋爱甚至是生活，必定会很累。再说，叶森远对她也没有心思，她才没有再多想。 ****** s市星光娱乐会所，夜晚灯光熠熠，声色流转，却又蒙上一层神秘的缭绕之色。 包厢内，烟雾袅袅，中央的麻将桌边围了六个人，三男、三女。 一看来人，杨柯仿佛终于看到救星一般，丢下手里的扑克牌，立刻就起身迎了上来，语气激动，“三哥，你终于来拯救我了！再玩三人斗/地/主我就快输的连内裤都不剩了！” 叶森远离他远了一点，神色淡淡，毫不同情地吐出一句：“我看我还是一会儿再来。” 杨柯顿时无语凝噎，他果然输糊涂了，后知后觉自己找错了诉苦对象。叶森远的存在，那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只会笑着补刀。 霎时，包厢里响起阵阵笑声，爽朗、娇媚混杂。 叶森远一个人走向旁边的沙发，静静地坐下来，闻着满室不悦的香烟、香水味，他只抽出一片口香糖，塞到嘴里，兀自嚼得悠然。 彼端声色纷飞，他从不掺和，只图个安静。 周霖和苏航对视一眼，默契地得出一个结论——老三今天心情挺糟糕。 “你们先出去。”周霖轻咳一声，吩咐身边的女人。同时，他又喊着想趁机脱身的杨柯，“老四，过来继续，打完这局再换麻将，这局账照算。” 杨柯苦了脸，他是地主，周霖出完牌后，手上只剩下一张。王炸就在他这个地主手上，但是这牌，即使炸出去也是必输无疑，赌金还翻倍，他索性自暴自弃，把牌往桌上一扔认输，“这局结束。” 他钱包里的现金都快空了，忙喊着一旁的叶森远过来凑一桌麻将，三缺一等了他一下午，陪着大哥二哥玩斗/地/主，只有他一家输得惨烈。 大哥周霖，二哥苏航，三哥叶森远，四弟杨柯。他们彼此认识了十几年，关系铁，排名只按照长幼顺序。当初杨柯不服气，傲娇地反驳：“年龄不能代表一切，有本事按智商排序！” 其余三人均是冷哼一声，无论按哪项优势排名，他杨柯都是倒一。 终于玩上心心念念的麻将，杨柯就指着翻身赢回来，找回了从容与余裕，边摸牌边问：“三哥，一下午忙什么去了？” 叶森远坐在他下家，将牌理顺，修长的食指轻轻点着桌子，闻言悠闲回应：“相亲。” “相亲？！”杨柯手一抖，牌还没理好，就把最右边的东风给抖了出去。 他还来不及收回，就被叶森远顺手捡了回去，“碰。” 碰？碰个毛毛！他手抖了啊！他自己手上还有一个东风啊！他和三哥各自一对东风，他没打算打出去啊！三哥碰个毛毛！ 大约是感受到杨柯视线中的愤怒，叶森远却看都没看他一眼，淡淡问了声：“有意见？” “有！”杨柯高喊了声，但瞬间就怂了，“是不可能的……” 周霖和苏航同时笑了出来，相比于杨柯的吃惊与逗比，他们倒还比较冷静。 周霖问：“你相亲？讲真还是开玩笑？” 轮到杨柯，他只能怨念地把剩下的一个东风打出去。 叶森远见状笑了笑，伸手摸牌，并不急着看牌，而是以中指感受牌面，只一下便能辨识出来，“九条。” 他将牌翻转过来，果然是九条，一边打出去一边道：“我不随便开玩笑。” 杨柯这下心思全涌到了八卦上，一听他高冷的三哥真的去相亲就笑了，口气都幸灾乐祸的，“三哥，你是不是娶不到媳妇了？” 叶森远还没说什么，对面的苏航率先嗤了一声，“老三能娶不到媳妇？你有空还是多担心自己。” 杨柯瞬间眯眼敌视二哥，“那难说，就三哥这性子，难！” 叶森远又吃了杨柯一张牌，听牌，还显得颇为在意地问：“我性子怎么？” “额……让我想想怎么比喻，”杨柯起劲，也不看看台面的战况，随手打出一张牌，终于想到了恰当的形容词，兴奋地吐出三个字，“臭石头。” 叶森远预备摸牌的手顿了顿，看了眼杨柯打出的牌，又偏头看了他一眼，直把杨柯看的心慌，正准备措辞挽救，“三哥，那啥，我不是说……” 叶森远没出声，把牌一倒，“一四七条，和牌，老四，给钱。” 杨柯：“……” 几轮下来，杨柯本来指望着靠打麻将翻身赢钱，谁知最后三家输一家，全被叶森远赢了去。 输钱也不是输面子，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三哥那副心不在焉的态度是怎么回事？这是在赤/裸/裸地宣告——就算他心不在焉也能势如破竹、以一敌三吗？ 能忍吗？反正杨柯忍不了，索性歇菜结束赌局。 “三哥，具体说说相亲是怎么回事呗，哪位长辈能说得动你去相亲？我明天一定上门送礼。” 叶森远扯出一声笑，“相亲是我一手安排的，礼物明天记得送来，乖侄子。” 掀桌，这绝对是杨柯此刻最想做的事，然而麻将桌就在眼前，他也不敢掀。三哥今天不止心不在焉，心情也不好，迟钝如他到现在才认清这个事实，一旁的周霖和苏航则在闷笑。 既然相亲是他一手安排的，也就是有兴趣的，怎么心情还能差到专门来虐他？不过再怎么好奇，杨柯都不敢再问下去了，问了，只会被虐的更惨tat 老三自己为自己安排相亲，这比他听从长辈的吩咐去相亲，更令人难以置信。不过他们不明白的是，何必通过相亲的手段，主动追求不是更高效吗？毕竟只要老三愿意去追女孩子，谁会傻到拒绝？ 周霖问：“是怎样的女孩儿？” 怎样的女孩儿？叶森远自己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两年多没见，江笑变了很多，更漂亮了、更清瘦了、更冷淡了、更没心没肺了，唯一不变的，就是那股慵懒劲儿，掩都掩不住。 叶森远一边想着，一边就笑了，那笑意说不出的温柔和煦，眉眼间都染上了暖意，看得身旁三个人俱是一惊。 “不识好歹。” 叶森远只说了这四个字便没了下文，也不知是在回答老大的问话，还是示意他们三个八卦的男人收敛些。看出他不想多说，也就没人再问了，反正如果有后续，他们自然会知道的。 ☆、第3章 周日，江笑与同事林蓝约在百货大厦门前。 也许是昨天下午慌忙赶时间出门的记忆太深刻，这天她倒是记得定了闹钟，还悠闲地将房间收拾了一番。 周末是上班族难得补觉的时间，江笑自然不肯放过。林蓝跟她处得熟，也了解她这一点，所以她们约在下午四点，逛一会儿之后一起去吃个晚餐，晚餐后再继续逛。 江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叶森远，准确地说，是见到叶森远和一位俏皮活泼的女人。 珠宝专柜通常都设在百货大厦一楼，江笑一进去就看到了。明明周围还有不少顾客，但她就是一眼看到了叶森远，大概是因为长得好看的人特别容易吸引注意。 他身边的女人巧笑嫣然，只是和他说着话都像是在撒娇，而他没有半点不耐，神色也异常温和，哪有半点清冷孤傲的姿态，原来他也可以这么温柔体贴。 那一刻，江笑凭借多年看小说与偶像剧的经验，迅速脑补了一段狗血的言情经典桥段：叶森远本就有交往中的女朋友，但是他的家人不接受他们在一起，要求他分手并且与其他女人相亲，所以相亲其实只是假象。 江笑心下有些不太舒服，虽然她也不在意这场相亲，但是感觉自己被蒙骗了，被他当成了幌子。 “笑笑，怎么了？” “没事。”江笑摇摇头，想拉林蓝从另一边离开，如果正面撞上，他们都会觉得很尴尬。 然而，越不想发生什么，越是来什么。 叶森远听到那声“笑笑”就循声看过去，本也是看看而已，谁知站在不远处的还真是江笑。 斜刘海更能衬出她姣好的脸型，柔顺的长发披肩，黑色斗篷外衣，黑色铅笔裤，勾勒出修长笔直的腿型，她只是往那儿一站，就自然成为一道风景，足以吸引眼球。 距离隔得不是太远，他都能看清她的眼神，目光交汇时，她眼底有几分躲闪、生气的情绪，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究。 意识到她并不打算和他打招呼，而且预备转身离开，叶森远及时喊住她，“江小姐。” 江笑的脚步止住，她对他口中的“江小姐”这个称呼莫名感到一阵陌生，仔细想想，才发现昨天见面时，他都是直接喊她“江笑”，从不客套。 转念一想，她也就明白了，正牌女朋友就在他的身边，或许他是想从在称呼上与她划分界限，以示关系清白。可倘若真是如此，他根本没必要喊住她。 江笑猜不透，但面上还是礼貌地回应：“叶先生。” 只见他笑了笑，又是那种透着疏离的笑意，他向这边走近，带着他的女朋友。 “这是我妹妹，叶芯。”叶森远介绍着，目光却是直直地看着江笑。 第4节 原来是他妹妹…… 江笑为自己先前以小人之心脑补的狗血桥段红了脸，又记起叶森远昨天所提到的关于他妹妹的一项特征——微博控。 “你好。” 叶芯看首饰看得好好的，忽然就被哥哥带着往前走了几步，还被他介绍给面前的两位美女，准确来说，是只向这位江小姐介绍。 她俏生生地眨眨眼，问：“哥，这位江小姐是？” “朋友，”叶森远应了声，又对江笑道，“今天是我们母亲生日，出来为她挑选生日礼物。” 江笑没注意他是特意说明，下意识回答：“我和朋友来这里逛街，就不打扰你们了。” 叶森远看出她想要掩饰的局促，声音浸上了一层笑意，戏谑道：“看来江小姐昨晚逛街没买到合心意的。” 随口扯的谎就这么轻易被他拆穿，江笑不自然地笑，略显牵强，只能附和，“是啊。” 等到她们走远，叶芯打量着哥哥的表情，才得瑟地说：“哥，你好像有事情需要交代哦。”她调皮地揪住叶森远的衣角，颇有些若听不到哥哥的坦白就不放手的意味。 叶森远只当看不到她眼中的八卦因子，拨开她闹腾的爪子，“你想多了。” “我哪有想多，”见他不当一回事，叶芯不服气地跟他理论，“你刚刚带我走过去，还主动向那位江小姐介绍我是你妹妹，这分明就是在表明我的身份，免得她想多了心生误会嘛！” 叶芯说的可谓是有理有据，哥哥的女人缘一向不错，偶有时候，她会被无声地当作挡箭牌。如果被不相干的人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她哥哥不会也没必要特地解释，更别说是主动澄清了！ 所以，叶芯眯了眯眼，更是确定，哥哥和那位江小姐之间肯定有猫腻。 只是…… “哥，江小姐看起来对你没感觉。” 看来，叶家兄妹补刀的本事是天生的。 ****** “笑笑，你昨晚也出来逛街了？” 江笑很想诚实地回答她没有，但又觉得说出来之后反而更容易招来不必要的问题，比如“那他怎么说你昨晚逛街没买到合心意的东西？” 好在林蓝也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她又问：“对了，昨天下午你不是去相亲了吗？结果怎么样？” ……躲不掉了。 “应该没有下文。”江笑没有承认其实她刚才见到的叶森远就是她的相亲对象。 “啊……可惜了。” 江笑以为林蓝要安慰她，却听她继续说：“听杨姐说对方长得很帅，家世不错，自己又有能力，笑笑，这样的男人你都看不上啊？” 江笑失笑，“也许是人家看不上我。” 林蓝一点也不相信，睨她一眼，“别开玩笑了。” 江笑是他们部门唯一的单身女性，样貌出众、性格又好，同事们一致认为她没有男朋友完全是出于眼光太高，看不上一般的男人，所以杨姐为她介绍的对象可都是经过严格把关的。 江笑没再说什么，她没有开玩笑，叶森远还真不一定能看得上她。 想到这里，她的心思却忽然跳跃到了叶森远的妹妹叶芯身上。她猜测，他的妹妹挑好生日礼物之后一定会在微博上晒出来，再附上一句话：“妈妈，生日快乐！” 果不其然。 晚上七点，新浪微博昵称【小叶子心心】po了一条微博，附上两张照片，一张是生日蛋糕，一张是为母亲买的项链，只不过微博正文多了些内容——“亲爱的妈妈，生日快乐呦！嘿嘿，用哥哥给我的零花钱给妈妈买的生日礼物，亲哥无误！哥，也顺便祝江小姐早日对你有感觉！（坏笑）” 不止是新浪微博，朋友圈、人人网、q/q空间，叶芯各上传了一遍，且内容一模一样。 当然，叶芯这个社交网络控的日常，江笑不会看得到。 ****** 作为一枚美女，且是在学校人气超高的美女，叶芯无论发什么动态，都会收到很多评论和点赞。隔天清晨，这条状态的评论数、转发数、点赞数通通破表，热度比她难得上传的自拍还要高出许多。 【来自叶芯的室友a】：男神竟然有了喜欢的人！！！竟然还是单恋！！！omg！！！ 【来自叶芯的室友b】：不要拦我！！！天台见！！！ 【来自叶芯的室友c】：男神不哭！！！ 叶芯的大学室友都是见过她哥哥的，还记得她们惊艳之下异口同声感叹：“亲兄妹无误，这基因未免也太好了吧！” 周霖他们是在朋友圈看到的，昨晚也都是一同参加叶阿姨的生日会。早已习惯被叶芯的动态刷屏，本是随手点个赞便要略过，眼睛扫完整段话之后，准确来说，是扫完最后一句话后，手顿住了。 【周霖】：不出意料，果然有后续。 【苏航】：老三出马竟然有失手的时候，截图保存。 【杨柯】：哈哈哈哈！！！容我先笑一会儿！哈哈哈哈！！！江小姐是谁？干得太漂亮了！！！三哥，我（喜）同（闻）情（乐）你（见），看我真诚的眼睛。 评论区一片热闹，消息不断推送到手机上来，叶芯盯着来电显示“哥哥”两个字，偷笑一声，又清了清嗓子才接了起来。 “叶芯，胆子不小。” 呃……连名带姓被叫，叶芯透过电话都能明显感觉到一股凉意。 “哥，我怎么料到他们都抓错重点了嘛，那条状态是祝福妈妈生日快乐的，你是一笔带过而已，都怪你人气太高，抢镜！” 很好，倒打一耙。 叶芯等了一会儿都没听见声音，默默瘪了嘴巴，试探道：“要不……我这就去删掉？” 清冷的嗓音骤然响起，“不必。” 咦？ “既然是祝福妈生日快乐的状态，删掉不吉利，”叶森远淡淡解释，又补充一句，“下次记得动动脑子，不要再发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叶芯对着挂断的电话愣了会儿，回过神才忍不住一阵吐槽。 不吉利？这词从她哥口中说出来怎么那么喜感？她还以为他这通电话的目的就是让她删掉状态并且教训她一顿呢，毕竟她以前上传过一张偷拍他的侧颜照，同样被疯狂转发以及追问，下场是她被哥哥训得很惨然后删掉了tat 忽然变得这么好说话…… 叶芯眼睛一亮，她才没看错，他明明就是对这位江小姐很特别！嘻嘻。她不止不会删除，还要截图为证，如果他们以后真有发展，她要邀功！ 叶森远与叶芯的共同好友很多，看到这条状态之后留下只言片语的人不少，敢直接询问他这个当事人的倒是没有。叶森远垂眸看了看朋友圈的一堆评论，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只挑了一条回复，对象：杨柯，内容：找死。 退出微信之前，他随手在叶芯的这条状态上点了个赞。 ☆、第4章 周一，江笑回到公司上班。 同组的同事纷纷询问她周末相亲的情况，饶是江笑再淡定，被问多了也有些不好意思。26岁了还没有男朋友真的是这么严肃的事情吗？她更愿意相信，部门除了她有机会被八卦之外没有其余谈资。 林蓝笑道：“大家只是好奇罢了，毕竟杨姐之前也为你介绍了几个，你愿意去见的只有一个。” 这误会大了…… 这话说得好像以为她是看中了叶森远才会答应相亲的，江笑面上没什么波动，心里却默默反驳，她只是没办法一次又一次婉拒杨姐的好意，其实对象是谁，于她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 晨会过后，杨姐特意嘱咐她留下，接受到其他同事打量的戏谑眼神，江笑脸上不禁一热。她倒不是担心什么，只是心里些许不安，毕竟她周六的表现绝对称不上好，不知杨姐作为中间人会不会难做。 然而，杨姐留下她，谈的却是公事。 江笑吃惊地反问：“n市？” 江笑平时的神情总是略微清淡，笑容也是恰到好处的礼貌自然，此刻情绪外露得如此明显，连声色中也透着掩不住的……慌张，杨姐不禁仔细地看了看她。 虽然这项临时派给的任务确实难做决定，杨姐也不忍心派江笑一个女孩子去n市出差一个月，但是这是总部的指示，她也没有办法。 浅易科技公司前不久收购了一家团购网站，有意扩大规模，使其跻身团购网站前三甲，招聘工作自然刻不容缓，各地分公司都必须派出一名人事专员前去支援n市总部的招聘工作。 人力资源部就属江笑资历最浅，这趟出差时间较长，但是待遇极好，况且江笑本身就毕业于n大，在n市待了四年之久，想必不会陌生。 江笑无疑是最佳人选，杨姐没料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像是十分抵触。 “是n市，有什么问题吗？” 江笑从震惊中回神，当下就思考了拒绝这份差事的可能性，然而……几乎为零。杨姐一定是考虑周全了，才会派她出差，她没有理由拒绝，更没有资格拒绝。 出差自然是没问题，问题是城市…… 她曾答应过一个人，不会再踏进n市一步。如果是在她非自愿的情况下呢？可以被原谅吗？ “没有问题，杨姐，我会做好准备的。” “嗯。” 江笑面上恢复了淡定，但是却已经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也忘记了公事谈完了，她可以出去了。 杨姐看了看她，又说：“去外地出差一个月，要好好照顾自己，其实我心里也不放心，偏偏又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还不知道被那小子知道了，会怎么怪我呢。” 她说到后面声音明显低了下去，江笑根本没听仔细，“那小子？” 杨姐没正面解释她口中的“那小子”是谁，却突然以介绍人的身份问道：“满意叶森远吗？” 江笑觉得这话问得怪怪的，低敛了眉目，诚实回答：“没什么发展的可能。” 杨姐狐疑地眉毛都纠结起来，没什么发展的可能？那小子分明不是这么说的。 她笑眯眯地问：“笑笑，你对他哪里不满意？我让他改。” 江笑一时反应不过来，差点噎到，镇定了会儿，才说：“杨姐，我和他不合适，恋爱的事我会开始上心的，相亲这件事多谢您费心了。” 杨姐还想再说什么，江笑却先一步走出了办公室。不知是不是她多心了，她总觉得杨姐颇有种非要将她和叶森远凑成一对的感觉，难道介绍人都是这样的心理吗？ ****** 杨琳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将江笑要到n市出差一个月这件事通知叶森远一声，否则他怕是一直不知道。从江笑的态度看得出来，她对叶森远没那份心思，所以杨琳的话语中掺杂了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叶少第一次相亲貌似就一败涂地啊。” 叶森远没出声，小婶婶会这么笑他，肯定是已经探了江笑的口风。他身边的人都看得出他一头热，他不得不承认，不管是两年前，还是两年后，他在江笑面前的存在感都很微弱，这令他感到挫败。 杨琳难得见他吃瘪，笑意更是掩不住，“笑笑说了，和你不合适，把你心思暂且收一收，反正她接下来会出差一个月，你连人都见不到。” 叶森远被嘲笑得正想反击，却抓住了关键点，“出差一个月？去哪里？” “n市，别担心，她很熟悉。” n市？ 那端忽然静默，杨琳又道：“虽然小婶婶有心帮你，但是笑笑说了，和你没什么发展的可能，小婶婶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第5节 言语状似遗憾，却藏不住戏谑之意。 “我擅长就行了。” 他没头没尾地吐出这句话之后就把电话切断了，杨琳没听懂他指的擅长是什么，倒也没太在意，收线继续工作。 ****** 江笑有气无力地收拾行李，工作两年，去外地出差还是第一次，况且是去n市。 她回国之后等于是重新生活，换了手机号码，也不再使用社交网络，以前熟识的朋友也都渐渐失去了联络，无论关系亲疏，一个都不例外。 这两年，她在s市开始了新的生活，没有老朋友、没有男朋友、没有家人，只有她自己。 她长舒了一口气，安慰自己，n市那么大，不会那么轻易就遇到熟人。即使遇到了，只要不遇到他，对她而言已经足够幸运。 想来是没这种可能性的，他现在应该还在美国，他曾经说过的，毕业后会留在美国工作两年，再回国发展。那是他对未来的规划，只是规划中不再有她。 江笑不禁扯了扯嘴角，有些事一直被压在心底，不愿意去回想，以为会随着时间而慢慢淡忘，却原来两年过去了，她还是害怕面对的。 装的再坚强又如何？她还是会经常做噩梦。 离开前的这一夜，她睡得一点也不好。 ****** 上午九点的飞机，十一点半就能到n市。飞机是杨姐为她订好的，酒店也都是公司安排好的，据说是小公寓式，出差补贴也高，不得不说待遇极好，但是江笑仍然提不起兴致。 一想到几个小时后，她就会踏上n市的土地，心里隐隐在颤。 江笑的位置靠窗，她随身带了浅白色的单肩包，包看上去挺小的，却装了不少东西。手机、ipad、nano、钱包以及化妆必需品。 她昨夜没睡好，又早起坐计程车赶到机场，整个人很疲惫，眼皮在打架，皮肤也不太舒服，她也无心再管心底泛起的复杂情绪，对她来说，睡眠比什么都重要。 她打开nano，戴上耳机听音乐，闭上眼睛眯一会儿。身边有人靠近，应该是她的邻座，江笑连睁眼都费力，只大致看到了衣角，确定是个男人，继而又沉沉睡去。 叶森远进入机舱后，见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江笑一身黑色呢子大衣，垂着脑袋，双臂环胸，白色的耳机线垂在胸前，睡姿慵懒。她睡得并不舒服，脑袋时不时就向下点一点，却莫名显得可爱。 他在她身边坐下，饶有兴味地偏头看她。距离变得更近，他看到她侧脸上的潮红，细长漂亮的睫毛，发丝垂到她嘴边，她似乎感觉到了，于是伸手拨了拨头发，却始终没有睁眼。 这样的她很安静，毫不设防。 她这几年的变化很大，但也有很多习惯仍然没有改变，还是随时随地都能睡着，还是那么喜欢听歌，但是他不知道，她喜欢的还是不是曾经喜欢的歌手。 他不确定，她是不是念旧。 第 5 章 感受到飞机上升的不安稳，江笑才缓缓睁开眼，脑袋仍就有些昏沉，她却清晰地听到一声闷笑。声音来自她右手边的男人，也不知是为什么，她有种笃定的直觉，这笑声是冲着她的。 江笑装作不经意地向右后方看，视线焦点并没有落在男人的脸上，却能大致看到他整张脸的轮廓，竟然会觉得有些熟悉。 收回目光的同时，听到他问：“江小姐醒了？” 这声音，她认得。 江笑感到意外，摘了耳机，侧眸看清了他的脸，“叶先生？” 她右手边的男人竟是叶森远，同一航班的相邻位置，如此巧合。 叶森远看着她的正脸，单纯的素颜，没有上一点妆容，皮肤仍是白皙干净，许是困意还在，她的防备少了些，多了几分迷糊。面前这张姣好的容颜，与多年前的重叠在一起，竟让人轻而易举就陷入了回忆中。 叶森远收起心绪，又勾起嘴角笑了，“江笑，看来我们挺有缘。” 这话意味深长、暧昧不清，江笑揉了揉眉心，努力想使自己清醒些，身边的男人并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对付过去的，她得打起精神才行。 “叶先生说笑了，巧合而已。” 叶森远看得出来，她又树起了一层伪装，将他隔离在安全距离之外。他也看得出来，她在他面前不自然、不放松，也不知该感到高兴还是挫败。 他想多和她说说话、聊聊天，哪怕话题只是没什么痛痒的日常生活也好，然而她眉间的倦意太明显，叶森远劝她再睡一会儿，“把小桌板放下来，趴着睡会比较舒服。” 江笑眼角一挑，没有作声。她本也是打算等飞机平稳飞行后，就降下小桌板趴着睡的，毕竟这么直挺挺地睡，脖子很难受。 她并没有对他的建议作出回应，却仿佛是照做一般，趴在了小桌板上。或许是身边多了那么一个说起来不陌生却也算不上多么熟悉的人，江笑没办法那么平静地入睡。 心中莫名一阵烦躁，她从大衣口袋中掏出天蓝色的nano，按亮屏幕，选择了一个播放列表，列表里的歌都是她的最爱，重新戴上耳机，听着本命的歌声，心情才渐渐舒缓。 对于一个26岁的女人来说，有本命似乎是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毕竟她不再是十七八岁的稚嫩年纪。可是，她恰恰是从十七八岁就开始喜欢上这个组合，一喜欢就是九年，从未改变。 悦耳的旋律响起，她的唇角微微翘起，才渐渐闭上双眼，她自然没有察觉到，她的小动作都落在了叶森远的眼中。 她喜欢的歌手没有改变，那么，其他呢？ 江笑再次醒来已是两小时后，疲惫感总算消散了，目光也变得更清明。透过舷窗俯瞰地面，她能感觉到离n市越来越近，竟下意识蜷缩了手指。 “冷？” 仅仅一个字，清冷的声音中已经昭示着不言而喻的关心。 江笑这才又在意起来，她身边坐着的人可是叶森远，是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什么身份去面对的人。本以为相亲一事可以一笔带过，他们今后仍然桥归桥路归路，谁知竟会一次又一次偶然碰面。 她摇摇头，余光看见他开着笔记本，修长的手指熟练地在键盘上敲击，看样子是在处理公事。江笑不禁想，他工作果然繁忙，去n市大概也是出差。 她不想和他多做接触，也就没有主动开口聊天的欲/望，况且他忙于工作，也不会分心。 杨姐告诉过她，下了飞机之后，浅易科技n市总公司会派人来机场接她，入住预定的酒店，下午好好休息，晚上安排了会餐。 既然是与总公司的人第一次见面，江笑不希望留下不专业的印象。她从包里翻出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色，刚睡醒，脸颊上还染着两块酡红，嘴角略微下垂，整个人看起来没精打采。 翻出准备好的旅行化妆品套装，江笑得心应手地一步步为自己上妆。 她太过专心于化妆，并未注意到身边敲打键盘的声音逐渐消失，叶森远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毫不掩饰眼神中的专注。 等到江笑抹完口红，收进包里，才恍然意识到他的视线。 她感到尴尬，是的，尴尬。和叶森远接触不多，但她总有这种奇怪的感觉，或许是他的视线承载了太多她不明白的因素，仿佛不给予回应就是最好的方式。 她从不在乎他人视线，甚至在很多人眼中，这些年她分明变得越来越冷淡、无心。 ****** 下了飞机，江笑立即将手机开机，一连收到好几条未读短信，均来自于杨姐。第一条短信的内容大致是指总公司这边有点急事，腾不出人手，没办法来机场接她，表示很抱歉。 江笑倒是不甚在意，尽管两年多没有来过n市，但她对这里仍然很熟悉，她也知道酒店的位置，自己坐计程车过去就可以。 然而，阅读到下一条短信，她的手指顿住了，嘴角轻淡的笑意也凝结住。 “笑笑，我才听说叶森远也去了n市，而且和你是同一个航班，他的电话号码你有，既然顺路，你就麻烦他送送你，我想他会很乐意的。” 江笑不禁头疼，杨姐真是一位合格的介绍人，千方百计想要将她和叶森远捆绑在一起，反而像是她不解风情，拂了她的好意。 第6节 她不可能冒然开口让叶森远送她，他们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况且，她又不是第一次来n市，坐计程车要比让叶森远送，令她安心得多，也省却麻烦。 取行李的时候，江笑又见到了叶森远。可能是受了杨姐那条短信的影响，她仅仅与他对视几秒就闪开了视线，有些躲避。 他却拦住了她的去路，扬了扬手机，声线中掺杂着笑意，“小婶婶吩咐我把你安全送回酒店。” 小婶婶？原来杨姐和他是亲戚，难怪对他相亲一事这么上心。 “谢谢你的好意，我自己坐计程车就可以。” 叶森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好似被拒绝的人不是他，“是我小婶婶的好意，不是我的，江小姐若不同意，我没法儿交差。” 他的口气让江笑觉得不舒服，刚要出声反驳，又听他淡淡开口：“江小姐，我只是出于礼貌送你回酒店而已，难道你怕我对你有非分之想？” 江笑当然不可能会给予肯定回答，反而再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否则倒像是被他言中，倒会显得她自恋和心虚。算了，既然他愿意送，就随他，她再推拒就矫情了。 ****** 两人一起走出出口，不是并肩的亲密，彼此有默契一般，隔开了一段距离，但在外人眼里，俊男靓女，怎么看怎么相配，怎么看怎么和谐。 “三哥！” 接机的人群中响起一道宏亮的嗓音，江笑注意到叶森远的脚步停住，顺着声音望去，那男人的眼神就落在叶森远的身上，没几秒钟，又落在了她的身上，眼神里尽是探究，充满笑意与精光。 对方已经站到了他们面前，没跟叶森远嘘寒问暖，反而凑到她面前，语气惊奇，“咦？三哥，这位美女是谁？” “皮痒了？”叶森远冷冷地反问，毫不客气地把他拉开，自己挡在江笑的身前，颇有种护着她的意味。 杨柯似是习惯了他的态度，也不生气，三哥不给他介绍，他自己又不是没长嘴，笑眯眯道：“美女你好，我是杨柯。” 江笑对他们的相处模式有些好笑，叶森远倒也会有刻薄的时候，但又不是真的冷漠。面前的男人长得好看，浑身散发出一种雅痞之气，与叶森远的清冷气质对比鲜明。 “你好，我是江笑。” “江小姐你好，”杨柯礼貌地示好，随即又敏感地察觉到什么，眼睛睁圆了，神情滑稽，“江小姐？你就是江小姐？哈哈哈哈！” 江笑觉得意外，他听说过她？或许是叶森远对他提起过相亲一事，但是，杨柯的眼中怎么会有种类似于惊喜、崇拜和看好戏的感情因素？她倒是愣得不知该怎么回应了。 叶森远一记眼风扫过去，杨柯收敛了些，心下仍是想笑，“咳咳，别那么见外了，叫你笑笑，你没意见吧？” “不会。” 杨柯觉得三哥的眼神更严厉了，脸色也变得阴沉，明明气氛这么好，为什么？他不懂，不过有笑笑在，有八卦猛料，他直接无视了发怒的三哥。 “笑笑，行李箱重吗？我帮你拎，”杨柯说着就接过了江笑的行李箱，还不忘趁机编排站在一旁的男人，“三哥这人就是这样，不懂得关心人，你别嫌弃。” 江笑：“……” “多谢关心，”叶森远也不恼，将自己手中的行李箱拉杆也一并塞到了杨柯手中，嘴角牵出薄凉的笑，“麻烦你了。” “笑笑，”叶森远喊了一声，又停顿了几秒，才继续，“我们走吧。” 江笑被这声昵称雷得不轻，杨柯这么叫她，她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毕竟她身边熟识的人也都叫她笑笑。与叶森远几次见面，他都是疏离地称呼她“江小姐”，要么就是直接喊她的名字“江笑”，此刻这一声“笑笑”，反倒夹杂着些许莫名的味道，让她觉得耳朵发痒。 叶森远和江笑并肩走在前面，背影十分和谐。而身后的杨柯，两只手各拖着一个行李箱，叫苦不迭，心里不断腹诽他三哥，他就不该好心来接机的啊啊啊！ ☆、第6章 杨柯的车就停在机场外，蓝色的亮眼外观，力量与优雅并存，非常醒目，也十足骚包，倒是和他本人的性格很符合。 即使江笑对车型、品牌没有多少认知度，但是她还是知道这是玛莎拉蒂，不禁微微惊讶。 她会与叶森远相亲，只是出于偶然，实在没有必要将对方的家世考虑在内，那是太遥远的事情，她也没有在意过。没想到他的朋友如此张扬富贵，况且以他们的相处模式来看，叶森远甚至处处凌驾于杨柯之上，那么他的身份也一定不简单。 杨柯拖着两个行李箱跟上来，怨念地看了他三哥一眼，又认命地掏出车钥匙，开了车门。 车门一开，叶森远就带着江笑一起坐进后座，降下车窗，风轻云淡地催促站在车外轻轻喘气的杨柯，“动作快点。” 杨柯愣在当场，表情些许滑稽与恼怒。他出于好心来接机，怎么才一会儿工夫，他堂堂璀璨娱乐小开就沦落为免费苦力和泊车小弟？ 怨念归怨念，他还是“听话”地将两个行李箱放进了后备箱，准确来说，叶森远的行李箱是被他扔进去的，重重地扔进去，借此发泄怨气。 即使江笑不了解他们，也能清晰看出杨柯的憋屈，颇有些同情，却又觉得新鲜好玩。她不是情绪明显外露的人，表面上依旧是淡淡的。 叶森远：“既然他爱表现，就让他多表现表现。” 杨柯嗤之以鼻，表现？表现是谁？漂亮吗？性感吗？他为什么要爱？他特么才不爱！回到驾驶座，他从前视镜怒瞪了叶森远一眼，又温和地问笑笑：“是先送你们回酒店还是先去吃饭？” 现在是午餐时间，他们也该饿了。然而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角色扮演入戏太深了，他可不就是一副称职的司机姿态吗？若是再称呼一句“叶少”，就更像了。 吃饭？和他们一起？和他们又不熟悉，江笑怎么好意思添麻烦，也无法想象那样的画面。她立刻回答：“麻烦你先送我回酒店。” 杨柯闻言没有作声，只看了眼叶森远，似乎是在等待他下决定。 “先回酒店。” 杨柯这才领命。 ****** 江笑一直有晕车的习惯，胸口闷闷的不太舒服，车里开着暖气，她也没道理降下车窗让寒气窜进来使自己好受些。幸好是空腹，否则只会更难受。 她和叶森远都很安静，都没什么聊天的欲/望，只有杨柯时不时会问一些问题，江笑都微笑回答。 “吃糖吗？”坐在她右手边的叶森远忽然出声，递上一条特浓盐牛奶糖。 “谢谢。”江笑接了过来，倒出一颗，拨开糖纸，放入嘴中。她不喜欢吃药，晕车的时候总会含着糖或者吃橘子，出门太匆忙，她倒把晕车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巧合的是，盐牛奶糖的口味恰恰是她最喜欢的，林蓝曾说过她的口味很独特，很少会有人喜欢这种糖，更别提只认定这一种糖。 叶森远喜欢吃糖？还是盐牛奶糖？这与他的形象一点也不符合，倒是令江笑感到神奇。 她含着糖，压下心中的疑惑，叶森远顺势将整条糖都塞进了她手里，而他自己一粒也没有吃。 “把笑笑这边的车窗降下来一点。”叶森远淡声吩咐。 杨柯莫名其妙的，“什么？” 叶森远又重复了一遍。 杨柯从前视镜看了眼后座的两人，分明感觉到气氛的奇妙，不再询问，默默地按下开关。 江笑身侧的车窗降下一道缝，寒风忽然聚拢过来，占满了车内的空气。她倚在车窗边，微微垂着脑袋透气。他看得出她晕车？怎么看出来的？难道她的脸色很难看？ 风只吹得到她的发丝，却是直直地吹向叶森远，他……一定很冷。 江笑装作无意地看了他一眼，他前额的头发被风吹乱，侧脸的线条多了几分紧绷，那股寒气仿佛也感染了她，她回过头，手指就要按下升降玻璃窗的按钮，却忽然听见他开口…… “没事，我不冷。” 一定是静电的缘故，江笑的手指才颤了一瞬，又迅速收回，有种被人发现心事的心虚，他似乎是笃定了她是怕他觉得冷才会有此动作。 江笑自然是听懂了，眉心一紧，不再提关窗一事，靠在左侧的窗上闭眼假寐。 到了酒店，江笑取回自己的行李箱，刚要向他们道谢也说声再见，就见叶森远也将他自己的行李箱取了出来，并且……径直走进了这间酒店。 杨柯接过笑笑的行李箱提上阶梯，也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想，“笑笑，忘了告诉你一件特别巧的事情，你和三哥住在同一间酒店。” 江笑：“……” 她与叶森远一同在前台等候，办理入住手续，前台小姐看他们是一起来的，微笑着问道：“订一间房还是？” “噗……”杨柯第一时间就忍不住笑喷，见两道警告的目光同时落在他的身上，他轻咳一声，却还是压低了声音默默吐槽，“他倒是想。” 江笑的脸色看不出什么变化，平静地向前台解释：“两间房，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叶森远附和道：“嗯，现在是普通朋友。” 江笑蹙眉不解地看着他，他说话总是这么暧昧不清，是有意如此还是贵公子都有这样的癖好习惯？ 第7节 前台看他们既然是朋友，便将他们安排在同一楼层，房间相邻，彼此也好有个照应。江笑住在505室，叶森远住在507室，一墙之隔而已。 江笑对这个所谓的有心安排一点也不满意，但是又不能欲盖弥彰似的要求更换房间。 “今天真的麻烦你们了，谢谢，再见。” 江笑插/了门卡就要进房，却听叶森远道：“给你叫了聚丰园的外卖，点了些清淡的菜，过会儿会送过来，即使没胃口也多少吃一点，下午好好休息。” 她握着门把的手僵住，不禁偏眸看他，他说得特别自然，表情没有一丝破绽，就好像……好像他们关系本来就很好，他很照顾她。 叶森远的各种行为举止真的很奇怪，令她不解。没多说什么，江笑只点点头，收下他的好意，“麻烦你了。” 她确实疲惫了，躺在酒店的大床上，却回想起一件事。方才在车上，叶森远拨了个电话，她当时没留意内容，难道就是在那个时候点了餐？ 江笑不迟钝，她能感受得到，他关心她，却又不会显得刻意，反而很自然，仿佛一切都理所当然。 可是她想不通的是，怎么会这样的呢？相亲那天，他并没有对她表现出多少兴趣，不冷不淡的，眼下又该怎么解释？ 想来想去，她总算是找到了最合理、最安心的解释——他是受杨姐之托照顾她，毕竟杨姐对她一个人来n市出差着实不放心。 此刻的她，竟然满脑子全是叶森远的种种，连自己目前是真真实实身处n市这件事都显得无足轻重，甚至是暂时忘记了。 ****** 叶森远将行李箱放进房间，就和杨柯出去吃午餐。 方才从机场回来的路上，叶森远以眼神示意他少说点话，别吵着笑笑，可把杨柯这个大嘴巴憋坏了，现在女主角不在，他什么八卦的问题都一股脑甩了出来。 “三哥，笑笑就是芯芯提到的那位江小姐？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啊！你之前说过你去相亲，对象难道就是笑笑？” “三哥，我昨天刚到n市，你怎么都没提起要来n市出差？” “你们是同一航班，难道……” “闭嘴。”叶森远被他吵得烦了。 “让我再说最后一句，”杨柯琢磨着他的脸色，不怕死地补充了一句，“看来笑笑对你是真的没感觉。” 说完，他又不可抑制地大笑出声。不管叶森远脸色怎么阴沉，他先得意地笑了再说，难得有机会能够嘲笑他，杨柯说什么也不能放过。 叶森远阴测测地看了他一眼，扯着嘴角冷笑，“你和陆瑶还有来往，杨姨知道吗？” 陆瑶是最近大热的性感模特，杨柯和她走得极近。虽然杨家的事业重心在演艺圈，但是杨姨却意外的对女明星没多少好感，陆瑶又是个绯闻缠身的主，名声不好听，杨姨根本看不上她，多次警告儿子不要和她往来频繁，招惹是非。 果然，杨柯立即歇菜，“三哥，我错了！” 叶森远见好就收，转移了话题，“flying5后天在n市开演唱会，璀璨娱乐是主办方？” “嗯，璀璨负责他们在内地的一切活动，我这次来n市其中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件事。” 叶森远点点头，若有所思，“帮我弄来两张演唱会的门票，内场的，离舞台越近越好。” “哦，”杨柯答应下来，又问：“三哥，你什么时候关心起偶像明星了？” ☆、第7章 下午四点多，江笑才醒来，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也就是在清醒之后，她才逐渐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已经是n市的绿岛酒店，江笑随手披上大衣走到房间的落地窗前，将淡静素雅的浅绿色窗帘拉开。 窗外有一片树园，青葱的绿意在寒风中显出几分孤傲的生机，仿佛这个冬天并没有带来强烈的萧瑟，引不起游人的多愁善感。 尽管很多时候她都说服自己刻意忘怀，但是江笑还是能清晰记得，n大宿舍外也有这样一片树园，就正对着她们的窗户，那时候，北方的室友还感叹n市的树木竟然在冬天还能保持这片绿色。 远处是热闹的街道，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n市无疑是最繁华迷人眼的都市，江笑在这里生活过四年，承载了她飞扬青春里的所有欢笑与泪水，她曾经甚至以为一生会在这里扎根，如今只是对比鲜明，除了浅浅的落寞与哀伤，什么都没有留下。 别说是扎根，就连走进这座城市，她都是满满迟疑。 回忆很悬，当你告诫自己必须去忘记某些东西，潜意识中印记仿佛就会随之变浅、变淡，以为不在意了，殊不知，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只是看到熟悉的景象，就已经让她轻颤、不敢触碰，若是遇见熟悉的人，那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其实，她该释怀了，总不能一辈子当一只只会躲避的鸵鸟，即使再遇到他，她也能若无其事地说她过得很好，她……并不亏欠谁，包括他。 ****** 整理完杂乱的思绪，江笑先去了总公司报道。 b市、d市、g、s市各派出了一位人事专员到n市出差，协助招聘工作，只是没想到除了江笑以外，其余都是男人。到了浅易的人力资源部，江笑才真正能体会到这场招聘的规模与力度。 先不说他们这四个从分公司被紧急调来出差的人，单单是实习生就增加到了十几个。下午五点，距离下班时间只剩半个小时，但是所有人都在有序地忙碌着。 对于浅易这项临时举措，江笑也心存质疑，是否太急功近利了。目前市场上，已有三家盛名在外的团购网站，虽然浅易科技在国内的影响力毋庸置疑，但是想要在短短两个月之内将新收购的团购网站跻身顶尖之列，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团购网站的核心其实是最底层的业务员，总公司下达了指令，两个月之内招聘八百名业务员，其中还不包括销售经理、运营专员、采编专员等职位。 一时之间，人力资源部竟成为了浅易最忙碌的部门，江笑几乎可以料到，即使是周末，他们也必定要留在公司加班。 总公司人力资源部的人事主管是一名四十岁上下的男人，名叫徐科，外表看上去和蔼可亲。 “感谢你们四位从分公司赶来帮忙，接下来的工作会比较繁重，希望大家心里都有个底，今天你们旅途也很疲惫，明天再正式开始工作。我在附近的酒店安排了会餐，算是为你们接风，一会儿收拾好了就一起过去。” 徐科没摆谱也没说教，热络不疏离，字里行间已经明确地表达了所有意思。 ****** 会餐就在公司附近的聚丰园，江笑倒是一怔，不禁想起中午那餐外卖。 桂花糖藕、蓝莓山药、七彩芋圆、椒盐小排、鲜蔬汤，这是叶森远为她点的菜式。除了小排还算荤腥，其他菜看上去都比较清淡，却反而勾起了她的食欲，她吃得很满足。 “笑笑？” 徐科一喊，江笑这才发觉自己走神了，一桌人都举着酒杯，视线齐齐落在她身上，她觉得不太自在，后知后觉地拿起不知何时被倒满了啤酒的杯子。 徐科：“这次招聘工作就靠大家齐心协力了，敬大家一杯。” 江笑不善喝酒，却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声拂了徐科的面子，便喝下了大半杯。她没想到这一桌子上竟只有她一个女人，其实他们也有心照顾她，只有她一人杯中是啤酒，他们都喝的白酒。 是她忘了，在徐科问她能不能喝啤酒的时候，她心思落在别的地方，恍惚之间点了头。 他们聊着各种话题，起初还会让江笑搭上几句，但几个回合下来见她没什么兴趣，也就不再顾及。江笑没有插话的欲/望，只是安静地一个劲吃菜。 没一会儿，她就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发烫，伸手触碰了下温度，随即套上大衣起身去了洗手间。包厢内空调开得很足，兴致也高，而大厅就显得冷了，江笑感觉到一阵凉意，没由来的舒服。 沿着指示灯一直走，走到拐角处的时候，她迎面撞上一个人，似乎撞的还是男人的下巴。 “对不起，对不起。”江笑连连道歉，慌张地抬眼看看他有无大碍，却又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站在她面前，手抵住下巴吃痛的男人。 怎么又是他？ 叶森远出来接了个电话，刚要返回包厢，就被一个女人狠狠地撞到下巴，他险些咬到舌头。然而见到她的容貌，他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消失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江笑的脸上寻到这样的表情了——呆呆的、萌萌的。她双颊泛红，眼里不再是客气的疏离，像是在发呆，微微皱眉，竟然有点可爱。 是，可爱。 叶森远看得出来她喝了酒，否则不会有这样的反应。他是真的挺好奇的，这个女人到底有几面模样？曾经的明艳开朗、如今的清冷自持、现下的迷糊软萌。都是她，却又不尽然是她。 “喝酒了？” 江笑点点头。 面对她的“乖巧”，叶森远有些好笑，他反倒是习惯了她与他保持距离的那副样子。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她此刻的呆萌引起了他逗趣的心思。 “知道我是谁？”他的声音柔软的不可思议。 “你……”江笑其实并没有喝醉，只是微醺，若说方才是酒意冲上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现在也该清醒了，她掐了掐自己的掌心。 “叶森远，你怎么在这里？” “……” 她的视线恢复清明，还退后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叶森远知道她找回了理智，眼底掠过一抹类似遗憾的色/彩，戏谑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聚丰园是你家开的吗？” 其实江笑也没其他意思，只是觉得巧合而已，他怎么就变了副模样，言辞犀利、火药味十足？ “我开不起。” 她一本正经的回答，反而逗笑了叶森远。 “明明不会喝酒怎么还喝多了？” 江笑耸肩，“盛情难却。” 叶森远大概也猜到是浅易的集体聚餐，她有点醉了，他不放心她一个打车回酒店，更不放心她的同事送她回去。 “你等我一下。” 江笑见他走了，也想起来她是来洗脸的，便走进了女士洗手间。她的脸确实红扑扑的，脸颊上两片通红，有点难看。捧了凉水敷了会儿，温度才慢慢降下来，可红晕还在。 走出洗手间，叶森远已经等在外头。 “我送你回酒店。” “不用了，我那边饭局还没结束，结束之后我自己坐计程车回去。” 叶森远见她坚持，只能随口扯谎，“我刚才跟小婶婶通过话，她不放心你一个女孩子喝醉，一定要让我送你回去。” “哦，”江笑这才应允着点头，“那我去和徐经理他们打声招呼。” 叶森远跟在她的身后，她进入包厢向大家打声招呼，并没有将门紧紧闭合，他就以大家都能看到的角度站在门外，向大家无言地点头致意。 众人见状，只以为是她的男朋友在等她，于是也没作挽留。 ****** 回到酒店，洗过澡，江笑觉得清爽了不少，白天也睡得够久了，现在倒是没什么困意。 打开电视机，恰好是n市本地电视台，正在播放最新一则娱乐星闻。 “偶像天团flying5今日在本市召开记者见面会，flying5将于明晚七点半在八万人体育场开唱，n市是此次世界巡回演唱会的唯一内地场……” 江笑擦着头发的动作就这么停了下来，flying5，正是她喜欢了九年的本命。 flying5，当红人气组合，偶像与实力并存，五人五色。2006年出道，虽是新人之姿，却在歌谣界刮起一阵旋风，被称为“怪物新人”。2007年，flying5凭借二专的主打歌《疯》与后续曲《空虚》，横扫了所有音源排行榜，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新星。如今，flying5已出道九年，歌谣界竞争激烈，任何演艺人都会经历盛衰，然而他们始终站在巅峰，红得无所忌惮又理所当然。 江笑从高中开始就喜欢上了刚出道的flying5，他们的每一张专辑，她都有收藏，每一首歌，她都听过不下百遍，是她播放列表里的最爱。 戒了社交网络，关于flying5的最新消息，江笑都是上网搜索得知。她自然是之前就知道flying5要来n市开演唱会的消息，但是考虑到演唱会定在周五晚上，她在s市上班，没办法赶过来。 第8节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人就在n市。 虽然没抱多大希望，但是江笑还是打开了大麦网查看余票。果然，早已售罄。只有等明晚去现场买黄牛票了，她只祈求明晚不要加班才好…… 敲门声响起，她听出叶森远的声音。 “笑笑，开门。” 第 8 章 江笑正要去开门，经过梳妆台时，她无意地看了一眼镜子，这才陡然看清了自己此刻的穿着。房间里开着暖气，她又是刚洗完澡出来，只穿了一条轻便舒适的浅色睡裙，为了不被束缚，连内/衣也没穿。 当然不能以这副样子见人，她吐了吐舌暗恼自己粗心大意，对着门外应了声“请等一下”，随后连忙从行李箱里找了件长款羽绒服套上，拉链拉到最顶端，硬是把自己给捂严实了。 叶森远站在门外，一身休闲家居装束，整个人说不出的慵懒惬意。他一只手背在身后，在走廊黄晕的灯光渲染下，神情稍显温和，眼里闪烁着笑意，一点都不加以遮掩，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你……有事吗？” 叶森远垂眸打量着面前的江笑，她的头发明显还是湿的，发尾处凝结了细细的水珠，看来才沐浴不久，脸上的妆容尽数卸下，白嫩光滑的肌肤如水，脸颊微红。他站在门外都能感觉到屋内的暖意，她却将自己裹得紧紧的，羽绒服的长度只到她的膝盖，纤细的小腿毕露。 晃神几秒，唇边的笑意却未收，他回到了正题，“有个礼物想要送给你。” 江笑本来就被他的眼神盯得极其不自在，忽然听到他这么说，更是感到一阵莫名。 “其实……” 拒绝的话语还未说全就被硬生生咽回嗓子里，因为她看到他伸出藏在身后的那只手，修长的手指展开，指骨分明、分外好看，然而比那手指更引人瞩目的是他手中的东西，是她无法拒绝的，且就在几分钟之前还无比渴望的。 那是一张演唱会门票，主人公是flying5。不仅如此，这还是一张摇滚区的内场票，位置极好。 江笑盯着票上的字，又抬眸看了看叶森远，他依旧是那副清淡的笑容，她却恍惚感到一阵晕眩。 仿佛一切都变得不那么真实，只是一门之隔而已，她方才还在想着买黄牛票的事情，不过眨眼间，他就把门票送到了她的面前，还告诉她，这是送给她的礼物。 到现在为止，江笑再不生疑已经不可能了，而她必须问出来。 心跳得极快，律动失了往常的平静。她并没有接过他手中的门票，压下心中起伏的情绪，视线第一次在他的脸上集中这么久都未移开过，平静地问：“你怎么会知道我喜欢他们？” “你喜欢？”叶森远挑了挑眉，那表情似是比她还要感到意外，不紧不慢地解释，“璀璨娱乐是flying5在中国活动的主办方，杨柯是璀璨娱乐的负责人，有几张余票就给了我一张说是送给我妹妹，你也知道我妹妹人在s市，周五又有课不方便赶过来，我想女孩子应该都会喜欢，所以转而送给你。没想到，你是真的喜欢。” 他解释得有理有据、毫无破绽，所以，他原本就不知道她喜欢flying5，而是认为一般女孩子都会喜欢，所以以此类推认为她也会喜欢，本着不浪费的心理才把这张票转赠给她。 见她眉间还有未散尽的疑虑，叶森远又状似迟疑地问：“你是不是介意这张票本来是要给我妹妹的，如果你不愿意收下……” “当然不会，”江笑迅速否认，“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江笑在n市念大学期间，看过两场flying5的演唱会，彼时还是学生，即使心里再喜欢，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的她只舍得买最便宜的票价。哪怕是坐在离舞台最远的看台上，哪怕只能通过舞台两边的大屏幕看到偶像的样子，她也觉得很满足。 她看演唱会，从来都只能感受到热烈的气氛。 普通内场票价至少1680块钱，更别提是摇滚区，大麦网上根本不卖，叫价一般都在2000块以上。算了，她本来也是打算等她有了经济能力，再去看演唱会一定要买内场前区，近距离看一次自己的偶像，起码把脸看清楚了，也不枉这么多年的迷恋。 再看向叶森远，她脸上有种稚嫩的决然。这张门票，她要了。 “说了是送给你的，笑笑，你不必跟我这么客气。” 叶森远笑了声，语气却迅速冷淡下去，眉间蹙起，见她还要继续坚持反驳，便执起她的左手，无心感受细滑的触感，只把门票塞进了她的手里便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的动作倒是极快，江笑把门票捏在手里，他的门已经砰地一声关上，声响还挺大。 门票微皱，江笑颇为紧张地将它抚平，迈了几步走到叶森远房间门口。 她敲了门，他却不应。 江笑想了想，说：“叶森远，谢谢你。” 叶森远见她终于不再一味坚持要与他清算无聊的账务问题，以为她学会了坦然接受他的好意，这才放松了表情，打开房门，门外却不见了她的踪影。 对着空荡荡的走廊，叶森远的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如果她刚刚不是为了还钱的事情来敲他的房门，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开门请她进来，决计不会忍心将她拒之门外。 把门合上的同时，他听到一声短信提示音。 他走到床头柜边，手机屏幕还未完全变暗，由于屏幕限制，他只看清了短信的前面一部分内容，但已足以使他面上霎时阴沉。 指尖滑开屏幕，短信的完整内容是：【支付宝】江笑向你137****0510付款2000元，还捎了一句话，马上查收。用支付宝钱包查详情，后面附上一串网址。 叶森远没有料到她竟然会通过支付宝把这笔钱还给他，她非要与他算得这么清清楚楚？ 他们的思想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叶森远认为，不过是一张演唱会门票而已，只是举手之劳，只要她喜欢就好。对于江笑来说，欠任何人的人情她都受不了，更别提有关金钱。 他的一片好意，江笑收下了，可这并不代表她能够心安理得地拿着这张门票，钱是无论如何都要还给他的。 江笑身边并没有那么多现金，原本打算明天去atm机取钱之后亲手还给他，却忽然想到支付宝转账的方式，她不知道他的账号，但她却保存了他的手机号，一般人的支付宝账号应该都是手机号。 她本着试试的心态，点了转账，从通讯录中翻到他的电话号码，账户是存在的并且经过了实名认证，江笑这才转了2000块钱，顺带捎了一句话。 “真的很谢谢你。” 页面最上方的正中央显示她的名字——“江笑”，他隐约看出她的支付宝头像是个男人，想必是她的偶像之一，没想到江笑对他们的痴迷达到了这种程度，从她的外表真的很难看得出来。 既然她执意如此，他便非让她算不清楚。 江笑了了一桩心事，满足地看着手中的演唱会门票，恨不得想看出花来，却没想到…… 【支付宝】叶森远向你137****0704付款3000元，还捎了一句话。 江笑震惊地重新打开支付宝，他竟然真的给自己转账，还多了1000块钱，备注：我很乐意用这种方式与你交流。 脑中轰的一声炸开，她忽然就记起年初有段时间，全国没由来得刮起一阵红包旋风，席卷了q/q、朋友圈、微博、支付宝这类平台。 虽然江笑不碰社交网络了，但是公司同事为了沟通方便，建立了微信群，那段时间也会在微信群里发红包。 第9节 当时有句话很流行，“我最喜欢这种交流方式了，有钱、任性！” 江笑囧囧有神地看着手机，想不到叶森远也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举动，她迅速向他转账1000块钱，备注：别让我为难。 她也说不清楚写下这句备注的真实心理到底是怎样的，但是他真的就没有再继续幼稚下去。 江笑不傻，她怎么会到现在还看不出叶森远对她与众不同的照顾和关心，这显然与他清淡寡言的性子背道而驰。在她看来，他仿佛就该是天生漠然，他有骄傲矜贵的资本，不需要放低姿态，讨他人欢心，却每每对她观察入微、温柔以待。 虽然不能确定叶森远的行为是真的对她有好感，还是出于杨姐的嘱咐，毕竟每每在她以为他是以追求的方式在讨好她，他却总能解释得清清楚楚。 她不想过于自作多情，但还是谨记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他们之间，本就该算得清清楚楚，最深的关系也只能止步于友谊。 江笑早就看得很开，即便她放下了过去，她未来的男朋友甚至是丈夫也只会是平常人家，叶森远的家世对她而言不过是历史重演，是禁忌、是教训，她不能招惹，也不会奢望。 最好的方式就是止步于此。 ☆、第9章 翌日，的确就如江笑所认为的那样，工作繁重且忙碌。 应聘者由实习生照着筛选过的简历一个个电话邀约到现场，一周开设三次集体宣讲会，时间统一安排在上午十点，宣讲会一结束，立刻进入面试环节。 由于应聘人数实在太多，只能采取群面的方式，五人一组。面试时间总共只有十分钟，结束后当场出结果，由面试官直接根据应聘者的表现挑选合格者。 江笑被分配在offer组，即沟通薪资、发送通知邮件，不需要参与车轮战似的面试安排。即便如此，一整个上午下来也很累。 十分钟之内做出决定，一经合格便立即定薪、发放offer，安排入职。这样的招聘方式其实并不能算合理，但是大环境如此，招聘八百名业务员的压力担在人力资源部每个人的身上，确实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 电话沟通、发送邮件、员工信息采集表反馈，整整一个上午，江笑就没闲下来过，眼睛一直盯着电脑屏幕，难免疲乏。 中午，大家聚在会议室吃快餐，有人问起今晚还要不要继续加班的事情，听起来加班也不是一两天了，江笑不禁竖起耳朵。 徐科发话，“今晚不加班。” 一片喝彩。 “周六加班一天，周日休息。” 乐极生悲。 江笑倒是没什么抱怨，早猜到这趟出差不会轻松，只要今晚不加班她就已经满足了。 其余分公司的三位人事专员商量着趁周日有空在n市著名的景区转转，他们都是第一次来，对这座城市充满了好奇，询问江笑是否愿意一起。 江笑婉言拒绝。 徐科笑道：“难得周日有空，笑笑自然要和男朋友约会。” 男朋友…… 江笑不解，单身与否，并没有人向她问起过，他们怎么就能肯定她有男朋友？就像当初在s市，同事们也都认为她不可能没有交往中的男朋友。她想了想，却觉得不必特意解释，也不适合在这个时间点上解释，只是一笑而过。 ****** 下班之后，江笑直接搭乘地铁前往体育场，站次越接近体育场，地铁中的人群越显得熟悉。 二十岁上下的少女们，戴着周边制作、印有logo的鸭舌帽、棒球服，手中拿着应援横幅、皇冠灯，脸上张扬着兴奋与喜悦，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们是flying5的粉丝。 与她们相比，蓝白分色的及膝大衣、印着蓝色波点的打底裤，江笑这身打扮虽然青春靓丽，但是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能让人联想到她是flying5的粉丝。 江笑自己看着也觉得好笑，不过她也习惯了。彼时还是大学生，她看演唱会也穿着平时的衣服，室友还调侃道：“笑笑，我们不像是来看演唱会，倒像是刚放学路过这里的普通学生。” 体育场入口处，有几处粉丝搭建的小摊，售卖荧光棒、衣服、皇冠灯这些标志性的应援物品或者免费发放条幅、手带。 江笑看着眼前一片热闹，只觉得时间真的过得好快。喜欢上flying5的时候她只有十七岁，一晃九年过去了，她二十六岁了，再不是不顾他人目光、狂热追星、奋力嘶喊的年纪，与她们站在一起，她倒觉得有些脸红。 检票进入场地，江笑只买了瓶矿泉水。 八万人露天体育场，空间极大，视野广阔，随之而来的便是冷风阵阵，但这却并不能够阻挡热情。 江笑所在的位置能够清楚地看到舞台的一点一滴，这对她来说无疑是新奇与惊喜的。她抬眸望了望远处的看台，自己以前就是坐在看台上，羡慕着内场的粉丝能那么近得靠近偶像。 周围陆续有人进场落座，现场气氛越来越浓烈，江笑这才察觉到些许实感。她现在就坐在内场前区，再过半小时，她的五位偶像就会出现在眼前的舞台上。 那么近，那么近。 心跳骤然加速，跳跃得不规律，即使以前坐在距离非常远的看台上，她也是难以抑制内心的兴奋，更何况现在…… “姐姐，你本命是谁呀？” 坐在她左侧的女生似乎是在对她说话，江笑一时没反应过来“本命”这个专属名词，轻咳了一声才尴尬地回应：“五个我都喜欢。” 虽然表面并无不妥，但其实江笑内心已经翻滚得不成样子。眼前的女生一脸稚气，看起来还未成年，与她一比，江笑……老脸一红。她装作淡定地喝水，视线向右飘忽，瓶口抵住嘴唇的下一秒，她看到了叶森远，还有杨柯。 她举着矿泉水瓶的手就这么僵住了，叶森远只是朝她温和地笑了笑，便坐在了她身边的位置上，倒是杨柯见着她像是一点也不意外，欢乐地扬手跟她打招呼，“嗨，笑笑。” 江笑顿了很久，才放下水瓶，语气有些僵硬地问身边的人，“你昨晚怎么没说你也会来？” “我以为这不是很重要就没提起，”叶森远淡淡地说，嘴角却上扬起来，“如果我知道这很重要，一定提前向你报备。” 江笑不是很懂，下意识也不想听懂。 “笑笑，你知道吗？”杨柯似是忍不住告状，笑得有几分妖孽，“我送了两张门票给三哥，他今天竟然……竟然把票钱给了我，我都惊呆了！我这么英俊睿智，一想就知道这问题出在你身上，所以一会儿结束后我得做东请你们一起去吃宵夜，你可不能不给面子啊！” “……”江笑无语了一会儿，才应了下来。 一旁的杨柯笑得愈发骚包，手肘戳了戳叶森远，眉眼挑了挑，颇有些邀功的得意味道。 独自看演唱会多少有些孤寂，江笑也努力将心底那些回忆都压下去，然而身边多了两个人，虽然不是来陪着她，但毕竟算是熟悉，一言一语中，她倒是一点也不无聊了。 ****** 晚上七点半，夜色笼罩着露天体育场，场内座无虚席，热闹非凡。 大屏幕上出现了areyouready？的字样，继而是动态旋转着的倒计时，所有人的心跳都随着时间的逼近而乱了节奏。五、四、三、二、一，屏幕上骤然出现flying5最新专辑的封面照。 整齐的倒计时声骤然变化为响彻天空的尖叫声，令人为之疯狂，再熟悉无比的伴奏响起，音乐是第二张专辑主打歌——《疯》，如同歌名一样，旋律就足以令人疯狂中毒。 舞台下是一片密密麻麻翻滚着的皇冠灯的海洋，耳边是一波高过一波散不去的呐喊，紫色灯光照射全场，而舞台上，聚光灯固定投射到五个位置，五个人从升降机上出现。 场外寒风呼啸，场内火热无比；台上星光熠熠，台下沸腾更甚。 那么真实，那么靠近，江笑喜欢的五位男人就在她的眼前，虽然不是触手可及，但却能够看清他们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不再依靠大屏幕放大后的效果，而是真真实实地看到。 《疯》是一首power十足，令人热血沸腾的歌，更何况是现场演唱，视听感更为强烈与震撼。耳边的尖叫声不断，似是只有冲破天际的呐喊才能表达出内心的狂喜与澎湃。 flying5的队长兼主rapper——韩贤，间奏部分高声问了句：“areyoucrazy？” 他将话筒对着台下，一只手张开五指抵在耳边，似是想听到大家的热情，回应他的毫无疑问是高声喊出的“yes”，没有谁在这一刻能够再淡定，只放纵自己沦陷在这样的氛围中。 江笑也是一样，虽然她没有放声尖叫，但已然喜不自禁，满面都张扬着激动，哪还有平时半分冷静的模样。尽管她不是第一次来看flying5的演唱会了，但这样的体验是第一次，眼神集中于舞台上的人，每个动作、每个表情，都那么清晰。 忽然感到一阵温热的气息，是叶森远凑近了她的耳边，“想尖叫就叫出来，不需要掩饰。” 大概是碍于全场疯狂的尖叫声，他离得她很近，音量也比平时高出许多，她都能清楚地看到他呼出的雾气，鼻息洒在了她的侧脸上，话语尽数落入她的耳中。 江笑觉得有点痒，身子自发地向左移了移，躲开了他的逼近。 她也不是想掩饰，只是她年纪不小了，而他和杨柯又坐在她身边，令她无法不在意。如果她表现得太过头了，会显得很傻气，失了分寸，也许可以逞一时之快，但之后肯定会没脸见人。 江笑刚想说点什么，音乐就忽然停了下来，台上的五位巨星用中英文向台下的观众打招呼。一一自我介绍过去，每个人都收获了激昂的掌声与尖叫。 flying5是所有人眼中最闪亮的焦点，唯独除了叶森远。 身边的江笑脸颊微红，明明眼里已经全是无法掩饰的惊喜与难以置信，但面上还是波澜不惊的平静。他想，或许是碍于他在场，她不好意思表现出骨子里疯狂的一面。 其实叶森远也没想到，如今的江笑可以如此恰到好处的将内心的小情绪与表面的稳重淡定糅合得这么好，她的两种面目并不矛盾，反而越发吸引。 如果仅仅是近距离见到偶像已经足够令她狂喜至此，那么接下来的安排，她还能把持得住吗？表面的镇静是否会荡然无存？ 叶森远勾起嘴角，不禁开始期待。 ☆、第10章 经过《疯》的预热，现场气氛一片欢跃，所谓疯狂大抵如此。 接下来一首《daybyday》，是flying5众多主打歌中唯一一首较为抒情的歌曲，即使最近几年以抒情歌作为主打并不顺应潮流，也不对听众的口味，但是…… 或许是因为曲调实在太有魔力，或许是因为歌词勾起了心底最深处的感情，或许是因为他们本身的存在——任何新生代偶像都无法替代的flying5。这首主打歌一经推出便在歌谣界掀起rb热潮，好评不断，就连国内最当红的综艺主持人也翻拍了mv并进行翻唱。 flying5在演唱会上将《daybyday》演绎出最心动、最迷人的境界。 五人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伴奏声音很小，而他们的原音愈发显得清澈悦耳，不再跳整齐划一的舞蹈，也没有其他华丽的动作或者手势，与前一首《疯》形成一动一静的对比映衬。他们只是那么静静地坐着、唱着，就犹如天籁，将舞台渲染上一层淡淡的寂寥深情。 江笑曾在网上看过这首歌的演唱会版本，也看过高清饭拍版，不少歌迷不可抑制地一边流泪一边跟着哼唱。她想，流泪并不算夸张，如果是她现场听到这首悲歌，应该也会如此。 六首歌结束，演唱会进入talk时间，flying5表达了对歌迷来到现场的感谢，老小崔旭机灵地说“n市的粉丝最漂亮！”，引得台下一阵欢呼尖叫。 任谁也没有料想到，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就将整场气氛推向了绝对的高/潮。 “今天的演唱会新增了一个特别环节，我们想从内场前区挑选五位粉丝上台进行互动，抽签决定，你们愿意吗？” 现场忽然就沉寂下来，一片静默。 上台互动……这是从未有过的福利，所有人都陷入了不可思议，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毕竟这是现场演唱会而不是粉丝见面会最暖心的也不过是与最接近舞台的粉丝握手或者将自己的随身物品赠与粉丝。 霎时的安静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更加热情的呐喊与殷切的期待，“抽我！抽我！” “你希望被抽中吗？” 不算陌生的气息再次靠近江笑的耳畔，她的肩膀不由自主地一缩，咬了咬嘴唇，反击道：“你能不能不要靠我这么近？” 叶森远眉间皱了皱，似乎觉得周围太吵闹，他根本没听清她说什么，侧脸向她更靠近了些，耳垂几乎就要贴近她的嘴唇，江笑被他吓了一跳，猛然站了起来。 第10节 幸而，全场歌迷此刻都是站立着、呼喊着，期盼自己被抽中，江笑这一动作也就没什么特别。她的余光看到叶森远仍然淡定自若地坐在位置上，而他身边的杨柯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那眼神让江笑心里莫名发虚，她收回前面说过的话，她还不如一个人看这场演唱会，或许孤独了些，但总好过这种无形的压力与无法言喻的情绪。 台上，flying5已经在抽签，五名成员分别抽出一位幸运歌迷上台互动，崔旭陆续报出了他们抽中的几个座位，而队长韩贤抽中的最后一个座位是二排六座。 二排六座…… “姐姐！是你！是你！你被抽中了！啊啊啊！超羡慕的！”就在周围人都在寻找二排六座的时候，江笑左边的小女生突然尖叫起来，不管不顾地摇着她的手臂，满脸的羡慕又禁不住惋惜，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是她了，呜呜…… 江笑愣了好一会儿，确认了自己的确是二排六座之后，整个人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痴呆状况。所以……她被抽中了？所以……她要上台和偶像站在一起甚至是互动了？ 杨柯越过叶森远，扬手在江笑面前晃了晃，“笑笑，发什么呆呢？” 就在这时，一束晕黄的聚光灯照在了江笑的身上，她身边的叶森远和杨柯也一同入了镜，印在舞台两侧的大屏幕上。 相貌出色的男女，又拥有极度幸运，惹得众人羡慕不已。 江笑察觉到光线的汇聚，涣散的眼神才重新有了焦距，抬眸看了看杨柯，又看了看淡笑的叶森远，又看了看周围对她表示羡慕的女孩子，直至看到大屏幕上发怔且傻气的自己，脸蹭的一下爆红。 “别紧张。”叶森远凑近她的耳边低语一声，她甚至忘记了反应与抗拒。 叶森远笑了笑，显然对她这瞬间的愣怔感到很满意，随即牵着她的手走向过道。 这算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牵手，但是江笑整个人都是懵懵的，没什么意识。 她只知道自己幸运到于几百人之中被抽中，将要和自己的本命面对面，这次真的是超级近距离，只要一想到这里，就无法克制地心跳破表。她感觉得到有人牵着她的手，莫名带给她一股安心的力量，使得她渐渐平静下来，引着她一步步走向舞台。 “上去吧，别怕，我就站在这里等你，”叶森远将她送至舞台边的台阶，见她仍在发懵的可爱表情，忍不住伸手揉揉她的头发，轻轻说出了被现场喧闹的声音盖过去的一个字，“乖。” 江笑的思绪还处于极度惊喜状态，但她好像又十分清楚下一步该做什么，没有言语，慢慢走上了舞台，与她喜欢了九年的本命越来越近。 “三哥，五名粉丝一起上台互动就把笑笑激动成这样，如果按照我原先拟定的计划，数万名中只挑中笑笑一个人上台，那她还不得乐坏了！” 杨柯不知何时也站到了台阶旁，顺着叶森远的目光看过去，江笑失了平日里的淡定与镇静，表情如同这现场数万名的粉丝一样，激动、雀跃。 叶森远收回视线，刹那间的温情仿佛只是错觉，落在杨柯的脸上，颇有些警告的味道。 杨柯抬手，作势给自己的嘴上了封条，“你放心，我不会向笑笑提起的。” 互动环节当然不是演唱会上该出现的，只是他借着主办方是璀璨娱乐才临时提议加上这段插曲。flying5也没什么意见，他们也希望能与粉丝更亲近些。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那抽签的大纸箱中，看似装得满满当当，但其实总共就只有五张纸，显然，江笑的座位就在其中。 杨柯的计划，叶森远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若真的于数万人中抽中她一人上台，那她势必就会格外突出，不出今晚，她的照片就会在网络疯传。虽然粉丝只是出于艳羡的心理，不会心存恶意，但始终太过招摇，江笑不会喜欢。 不过，在舞台上没有办法做到让她一个人接近flying5，不代表台下不可以。叶森远看着舞台上满脸喜悦又有浅浅羞涩的江笑，眼里尽是笑意。 杨柯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贼笑道：“三哥，看来你在笑笑心中的位置最高也只能排上第六。” 叶森远只是挑眉，懒得反驳。 愚蠢，偶像与恋人，始终是不同的。 他想成为的，不是第六。 ☆、第11章 互动结束，江笑与其他几位粉丝一起走下舞台，叶森远竟然还站在台阶处等候，而眼神非常明显的，只看向她一个人的方向。 夜色与灯光交相辉映下，他笑得那么温柔，竟然恍惚得迷了她的眼。 方才发生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梦，美梦虽然醒了，但是幸福感仍萦绕在周围。她的大脑完全处于放空状态，都不太记得她迷恋了多年的本命们都说了什么，她在舞台上又做了什么，反正一定表现得很囧。 以前看演唱会的时候，当时那种激动的心情会随着演唱会的结束而变浅，过一段时间之后就会被渐渐淡忘，就好像她从未在现实中亲眼见过本命，毕竟隔得那么遥远，那么不真实。 江笑想，今天这一场演唱会，她不会忘记的，也根本没办法忘记…… 心情大好，她不禁发自真心地笑了起来，“叶森远，谢谢你给我的这张票。” 真的很谢谢他，如果不是因为这张票，她不会被抽中，也就不会有机会离她的本命那么近，她甚至还拥抱了本命！天……此刻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像梦一场。 江笑又惋惜道：“你妹妹一定会很遗憾的。” 她忽然有种占了不该属于她的位置的歉疚感，毕竟这张票原本是杨柯打算送给叶芯的，叶芯如果知道自己错过了这么难得的福利，肯定会很遗憾，想想都觉得抱歉…… 叶森远没想到他随口扯的借口，她都听进去了并且放在了心上，只意味深长地说：“也许，她不一定有你这么好的运气。” ****** 江笑今晚已经无比满足，却没想到演唱会结束之后，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她。 “你……你……把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杨柯认识江笑不过几天而已，但是也很少能在她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他刚才说的话，她明明都听进去了却无法相信，颇有些傻地反问他。 不得不说，她现在的模样比那个无时无刻都冷静自持的江笑可爱多了。 然而，今晚的她，即使再反常也是可以理解的。虽然他和叶森远没有过“追星”的经验，但他作为璀璨娱乐的小开，见惯了娱乐圈的热闹，自然是明白作为粉丝的疯狂程度，相比而言，江笑已经算是很淡定的了。 杨柯笑着重复了一遍，“我可以带你到后台见一见flying5。” 江笑唇口轻启，却没有发出声音。叶森远提过的，璀璨娱乐是主办方，杨柯是璀璨娱乐的小开，演唱会的门票也是他给的，所以……他有能力带她到后台见本命？ “那个……我可以不去吗？” “什么？”杨柯没料到她竟然会拒绝，有些不解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叶森远。 叶森远倒是没想要追问原因，揽过她的肩膀，安抚似的拍了拍，“你不愿意，那我们就不去。” 江笑抬眸看着他的侧脸，他一下子就距离自己这么近，虽然她穿得蛮厚的，但是右肩的触感还是没办法让她忽略，她肩膀侧了侧，离开了他似拥抱一般的姿势。 叶森远不动声色地笑笑，即使她还没有彻底从演唱会的余温中醒过来，却还是下意识与他保持些距离。 他对杨柯说：“你陪笑笑在这儿等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叶森远走远后，江笑问杨柯：“他去哪儿？” 杨柯耸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 恋爱经验丰富如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叶森远与江笑之间若有若无的暧昧，还有存在的问题。 叶森远分明是对江笑势在必得，他掌握了她所有的喜好，不急于向她坦白自己的心意，也不在乎等待多久，一步步攻克她的防备。 可是，江笑呢？ 他看不出来江笑对叶森远的心意，或者她根本就还没有对他有一点点的动心。她也许已经察觉到了叶森远对她与众不同的关心与爱护，但是她选择了逃避。至于为什么？他看不懂。 还有一点，杨柯一直有疑问。 “笑笑，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你和我三哥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相亲认识的，我们才认识几天。” 才认识几天…… 杨柯不禁皱眉，叶森远也是这么对他说的，他们才认识几天。 叶森远主动提出的相亲，相亲后心情郁闷到谷底，不阻止叶芯朋友圈的若有所指，一时冲动到n市出差一周，随身带着他从来就没见过他吃过的盐牛奶糖，向他要了他从不关心的偶像组合flying5演唱会的门票，明明想与她一起看，却又不想让她觉得不自在就硬拉上他，还逼着他在演唱会上添加了互动环节，只为了她制造惊喜。 虽然杨柯全程见证了这一切，但是还是忍不住觉得破天荒的不可思议。叶森远何时这么用心地追求一个女孩子？更何况，才互相认识几天而已，他好像就急着将她所喜欢的一切都捧在她的眼前，甚至于……她还一味躲着他。 杨柯陷入深思的同时，江笑也不禁吃惊起来。 她与叶森远才认识短短几天，却好像已经有了太多交集，细数起来竟然多得可怕。 没一会儿，叶森远回来了。 江笑看得很清楚，他手上拿着的是flying5出道以来发行的五张正规专辑、三张迷你专辑，还有前不久队长韩贤与美国知名潮牌合作设计的帽子，一顶就400美元…… 更别提专辑和帽子都是由flying5五个人亲笔签名的…… “虽然你不愿意去后台，但是承诺的礼物我还是要送到你手上。” 礼物…… 对了，叶森远昨晚就说要送她礼物，她以为他指的是演唱会门票，没想到还有这些，再多价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的…… 江笑接过珍贵的礼物，咬了咬下唇，问：“为什么？” 叶森远指着杨柯道：“反正他是璀璨娱乐的小开，借着他的身份很方便，这些都不难办到，你喜欢就好。” “我……”江笑似乎有话要说，但张了张口又没继续说下去，半晌才道：“我很喜欢。” 杨柯在一边看这两人看得都快急死了，“吃夜宵去吧。” ****** 江笑很少有失措到心慌的时候，但此刻面对这两位侃侃而谈的男人，她心里很不自在，甚至都无法与他们对视，唯有低头专心地吃东西。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与他们熟悉起来。他们帮了她很多，虽然不是特意为了她，但是却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幸运，从演唱会门票，到上台互动，再到签名专辑。 她今晚似乎是站在云端，一切都飘渺得那么不真实。 原本以为彼此只是点头之交，但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们一点也不排斥，甚至……甚至会觉得这样的画面再正常不过了。就好像……她本来就与他们走得极近，他们就是她的好朋友。 不想破坏今晚这么美好的气氛，江笑长舒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纷乱的情绪，举起杯子，向他们道谢，“谢谢你们，今晚我请你们。” 杨柯笑了，“笑笑，你认为我们两个大男人会让你请吗？” “我就是想谢谢你们，虽然……” 叶森远打断了她的话，“这一顿说好是杨柯请客，如果你非要请我们吃饭，下次吧。” 江笑见他面上不太愉快，也不再坚持，点点头，转念又想，他这是把下一次的饭局定下来了吗？她与他们还要有多少交集？ 杨柯开车送他们回酒店，后座的两个人沉默得可怕，一句交流也没有，连他这个旁观者都察觉出了不对劲。可是明明刚才吃夜宵的时候，气氛还是好好的。 算了，他们两个人的事儿，他管不了。叶森远从来就是知道自己要什么、在做什么的人。 杨柯将他们送到酒店门口，看着他们进去。叶森远走在前面，江笑跟在他斜后方，两人之间隔了段距离，反而像是陌路人，有种莫名的诡异。 他摇了摇头，叶森远追求女生的方式未免太过温水煮青蛙了，换作是他，早就手到擒来。他偏不信，一个男人为了她做了那么多，她还能不动心。 叶森远与江笑一同进入电梯，一个盯着不断变换的楼层数字，一个看向地面似是要看出个洞来，仍是一句话都没有，安静得十分尴尬。 直到江笑走到房间外，与他平和地道了晚安，叶森远才喊住了她。 “江笑。” 第11节 嗓音稍显淡漠，仿佛夹杂了些许脾气，江笑的脸色却没有任何变化，轻轻应了一声：“嗯。” “这么一声不吭，是不是打算从现在开始就和我保持距离了？” “你不是不想去后台见flying5，而是不想麻烦杨柯，麻烦我们。你意识到和我们走得太近了，所以现在又想划清界限了？” “江笑，你会不会太过分了？” ☆、第12章 夜晚十一点多，走廊里除了他们就再无别人，叶森远似是在一片寂静中忍不住爆发，说出口的话越发显得清晰刺耳，回荡在整个楼层。 他的语气透着几分自嘲与懊恼，江笑抬眸看他，下意识捏紧大拇指，手指都有点颤动。 她早就知道他有多锐利的，初次见面就看出他不是会一直温文尔雅的人。只是这几天的相处，让她暂时忘记了他有多高傲。 又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叶森远扯着嘴角无声地笑。果然是被他说中了，她一旦找回理智，就会警觉地规避风险，不让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界。 不进，则退。 叶森远按了按太阳穴，他高估了自己的耐心，还是不免急躁了，一时没控制得住语气，不知经过今晚，她是不是会离得更远，躲得更远。 分不清此刻浮起的情绪是懊悔还是失望，他眉心紧蹙，却尽量放缓语气，“早点休息，晚安。” 就在他转身的同时，一只手拉住了他风衣的袖口，微微的轻颤泄露了她紧张的情绪。垂眸看去，她的手指白净修长，拇指与食指揪着他袖子的一角，黑色衣料的反衬下，更显青葱白皙。 见他停了下来，她的手就立刻缩了回去，方才那不安的小动作骤然消失。 他听到她低声说：“不完全是这样的……” 叶森远的视线落在她的脸庞，她低垂着目光，他却看得分明。她就像是做错事被批评的孩子一样，有被猜透心事的苦恼，还有……淡淡的委屈。 江笑早已不习惯向别人解释，哪怕当年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她也没有将所谓的真相说出来。而她自己也明白，即使说出来了，结局也注定无法挽回。 这些年，她脱离了原来的交际圈，一个人生活，性子变得越来越淡漠，也不乐于与人交往。她想，在很多人心中，她无疑是心狠的。 她看得很淡，甚至不太愿意再付出许多感情去交换一段友情或者爱情，所以久而久之，就成了现在这样。 然而，她现在忽然涌起了想要解释的欲/望，尤其是他看起来很生气，她莫名不想被他误解，所以情感先于理智，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她又重复了一遍，“不完全是这样的……” “我是真的很想去后台见flying5，我喜欢他们，喜欢了九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可以距离他们这么近，”江笑直白地说出对偶像的崇拜，不禁有些脸红，声音也低了下去，“但是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去，不仅是因为怕麻烦你们。你应该不懂这种感觉，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歌迷，能够上台与偶像互动已经是足够幸运了，但是在后台再见到他们又是另一回事了，我想我会不敢靠近，甚至会疯了的。” 她说着说着大概也觉得羞耻play，一个二十六岁的女人还像追星族一样保持少女心，想想都羞于启齿…… “你和杨柯都对我很友善，我也很谢谢你们，”江笑清了清嗓子，正视最关键的问题，“你应该也不是自愿相亲的吧，我没想到会和你产生这么多交集的，所以会意外也觉得很巧合。” “我不是想和你们彻底划清界限，只是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要怎么去和好朋友相处，这对于我来说……有点陌生了。” ******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疲惫的身体，叶森远正在淋浴。他站在花洒下，水流顺着发丝垂下来，一滴一滴，模糊了他的视线。 脑中不断闪现她刚才在门外说那些话的表情，笑得那么逞强，反而会让他觉得他做错了，根本就不该冲她发火。 她说她对于交朋友有点陌生了，如果这句话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他一定会嗤之以鼻，即便是借口未免也太过搪塞。 但是她不一样。她说的是事实，他之前就已经从小婶婶那里得知了她这两年的情况，也在相处的过程中逐渐有了体会。她确实对什么都不热络，也不倾注过多感情。 说得夸张一点，她明明才二十六岁，却像是历经沧桑、看破红尘。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江笑站在房间的落地窗前，像是在看n市繁华灿烂、星星点点的夜景，但仔细一看会发现她的目光是茫然的，没有目的的。 有些话一经出口，好像就没有收回的余地了。 她在回来的路上，确实是在思考她到底该不该和他们走得这么近，只是瞬间的犹豫而已，没想到叶森远连这个都注意到了。 他们一片好意，她却避之不及，她觉得自己确实过分了。算了，不想再深思了，多两个朋友也没什么不好的。 江笑，你该学会积极面对了。 ****** 周六，浅易分公司只有人力资源部一个部门加班。 江笑看着电脑屏幕却频频打瞌睡，昨晚发生了太多事，她睡得一点也不安稳。一会儿梦到演唱会喧嚣沸腾的场景，嘴角都微微上扬，一会儿又梦到过去的事情，眉间蹙着，满是不安。夜里半梦半醒地睁开眼睛，她察觉到眼角一片湿润。 她起身去茶水间泡了杯咖啡，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目光不知在看向哪里，直到热水溢出被子边缘烫到手指，她才后知后觉地呼痛。 手指红了一片，江笑赶紧用凉水冲了冲，灼热感才慢慢变淡，但心底那抹不安仍就挥之不去。 她已经很久没有再想起以前的事了，可是最近却频繁地陷入回忆，甚至做噩梦，梦里那种压抑的感觉让她感到难以呼吸。是因为她不信守诺言，踏入了n市吗？ 回到办公室，江笑揉了揉眼睛继续工作。实习生将最新一批面试合格者的应聘登记表送到她手上，江笑接过的瞬间，手指骤然僵硬，纸张散了一地。 “笑笑姐？” 实习生叫了几声，江笑也没反应，她不禁觉得奇怪，把应聘登记表捡起来重新放在办公桌上，她又问：“笑笑姐？怎么了？” “没……没什么，”江笑把她理顺的应聘登记表拿起来又翻了一遍，像是在寻找什么，“我一时走神了，你出去吧。” 江笑翻到最后一张，动作停住了。她刚才没有看走眼，应聘登记表的姓名一栏确实是那两个字——陈晟。几乎是在看到这个名字的第一秒，脑中那些回忆，无论是甜蜜的还是痛苦的，都汹涌着叫嚣。 不会的……一定不会是同一个人。字迹不同，信息不对，尤其是家庭关系一栏更是对不上号。不是他，不可能是他，对，他怎么可能来应聘浅易科技的业务员？ 江笑用座机拨打了这位陈晟的手机号码，每按下一个数字，手指尖都在轻颤，死死地咬着下嘴唇，生生克制住翻江倒海的情绪。 电话接通。 “喂。” 声音十分陌生，江笑提着的心终于落于平静，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大脑却一空，忘记了早已熟练的一套说辞。 对方见无人应答，又重复了一遍，“喂，你好？” “你好，”江笑应下，调整了呼吸，努力恢复正常，“我这边是浅易科技人力资源部，首先恭喜你通过了面试，给你致电是想沟通一下薪资方面的事宜，请问你现在方便通话吗？” “方便，方便。” 通话结束后，江笑迷茫了几十秒，手指才移到键盘上，在offer正文最上方填写姓名的地方拼出了名字——g。 陈晟这个名字，以宋体四号字出现在她的电脑屏幕上，江笑却是不敢再多看一眼，校对了薪资，大致检查了下邮件没什么问题，便匆匆点了发送退出界面。 ☆、第13章 江笑乘坐公交到达n大，已经是晚上六点多。 n大笼罩在一片蒙蒙夜色之中，却不那么静谧。两边热闹的街道上，放眼看去全是小吃摊，每一个小吃摊前都围了好些学生，这里的吸引力远超食堂，被学生戏称为“黑暗料理”。 这里，还是和从前一样。 江笑那时候可喜欢到这条街上吃东西了，还记得她最常吃的就是土豆饼、肉夹馍、串串香、铁板豆腐、肉末粉丝茄子、土豆丝卷饼。 她买了份炸土豆饼，一份五个，用竹签插/着放入嘴里。圆形的土豆饼，经过油炸，辅之以鲜美的佐料，香脆又美味。 在最熟悉不过的校园里闲逛，那些深藏着的青春与记忆缓缓鲜活起来。 他曾吐槽：“你们女生不是常常嚷着，三月不减肥，六月徒伤悲吗？怎么你反而每晚十点都拖我出来吃夜宵？” 黑暗料理只在晚餐时间和夜宵时间期间出现，她的室友们又都坚持晚饭之后不再进食，江笑有时实在馋了就只能拉他出来，大抵是认为他总会陪着她。 他口气虽然戏谑，但实际上没有一丝不耐烦的味道，江笑压根不会当真，竟一边用竹签戳着土豆饼一边道：“没关系，我又不是光靠着美色拿下你的。” 他嗤之以鼻的同时，会递上纸巾，为她擦掉唇边沾上的油腻。 经过大礼堂，江笑想起他们一同出演的话剧，正是那次偶然同台将两人的缘分就此缠绕在一起。她到现在还清晰地记得她说过的一句台词，“常常在想，几年之外，曾经近在咫尺的未来已天涯。” 那是一段经过艺术编造的爱情悲歌，可是谁也想不到，竟成为了他们之间的现实。江笑没有信仰，但是她仍然觉得后怕，有些事其实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江笑站在图书馆外，她已经不是在校生，进不去了。 还记得她总喜欢带很多零食，一边看书一边吃东西。她特别爱吃薯片，但是嚼起来会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影响别人学习。她就会怂恿他一起到走廊上吃，他不肯，她便一个人轻轻走出去。 她也不是非要他一起，只是……薯片热量太高，即使再喜欢，她哪敢吃完一整包？ 拆开包装，刚要将薯片放进嘴里，就被他抢了去。江笑也不恼，反而笑开了。他什么事情都愿意顺着她，由着她，哪怕再不愿意，也不会真的不管她。 他们曾经如此甜蜜，以至于分开之后江笑不免会想，如果当初他能对她不那么上心，或许她还能数落他的坏，也就不会每每想起一点一滴都心疼到无法自已。 故地重游，不在于回忆往昔，而是想真正做到放下。 不是说只要不见到熟悉的人或物，有关的记忆就会慢慢淡去吗？她用了两年多，还是没办法释怀，是不是再过两年，就足够把从前四年的一切尘封？ 她也讨厌现在的自己，一夜之间成熟的不像话，失了过去的活泼任性，但是她不可能回得去了。 图书馆前面有一片空地，冬天本就寒冷，一旦起风，根本没有抵挡风力的建筑物，所以这一片常常“妖风”阵阵。 江笑觉得指尖冰凉，拢了拢身上的大衣，转身向外走。 凛冽的疾风中，晕黄的路灯下，她看到了不远处的叶森远。他走在人群中，步子不疾不徐，天色明明暗了，他却那么显眼，气质出众。 他站定在她面前，她几乎都能感觉得到他身上同样的寒气。周围都是进出图书馆的学生，而他们只在门外相对站着，已经引来不少视线。 江笑是真的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毕业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趁着出差再来学校看看，你呢？” “我也是。” “想进去吗？” 江笑摇摇头，“我们不是在校生，没有校园卡，进不去的。” 夜色中，叶森远缓缓勾起嘴角，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两个证件，“刚刚先去拜访了当年很照顾我的一位教授，向他提起想来图书馆看一看，他就把自己的证件借给了我。” 叶森远一边解释一边把其中一个证件放入她的手中，触到她手心的微凉，微微皱了眉，“冷？” “还好，”江笑收回手，看着证件上显示的头衔——会计学院副院长，她暗自惊讶，又问：“为什么证件有两张？” “备用，”叶森远简短地开口，像是不太愿意多说，催促她，“刷卡进去吧。” 于是江笑就光明正大地刷着会计学院副院长的证件走进图书馆，机器上显示“欢迎光临，向文”，虽然没必要心虚，但她还是不禁红了脸，却又觉得新奇和好玩，毕竟不是谁都能刷院长的证件的。 叶森远站在电脑前搜索书目，江笑颇为惊讶，“你不会是在找书吧？” “嗯。” 第12节 “你不是想用副院长的证件借书吧？” “不是，”叶森远听出她难以相信以及略加质疑的口气，轻笑了一声，才说：“只是翻一翻。” 江笑不明白，来不来图书馆，她其实是无所谓的，也没想进来之后要做什么，四处看一看，回味一下就好。而他特地来图书馆翻书？真是有点奇怪。 她瞄了眼屏幕，书名是《资本效率与经济增长》。这书名莫名有股熟悉，对了，大一写宏观经济学课程论文的时候，她借过这本书，作为重要参考资料，她把这本书从头到尾看完了。 叶森远为什么要翻这本书？ 不待她问出声，他已经放下鼠标，记下索引书号，“去二楼。” “哦。” 她跟着叶森远一路走上楼梯来到二楼，室内都是自习的学生，偏偏她还穿了高跟鞋，只能脚步极轻地慢慢走。 不过，奇怪了，她为什么要这么跟着他？她想起来了，她拿着他借来的证件。 聪明如她，时隔两年多回到母校对一切都还熟悉，但竟然忘记了一点，走出图书馆不需要任何证件，也就是说她没必要一直跟他走在一起，完全可以进来之后就与他分道扬镳。 叶森远顺着索引号找到了他要的《资本效率与经济增长》，这才注意到江笑一步一抬脚地走过来，努力降低自身的存在感，不经意地笑了笑。 他就坐在书架旁边空着的自习桌边，看上去还真有一副学霸级男神的模样。 江笑想，即使是她，当年在经济学院也算小有名气，像叶森远这样的人才一定更出色，怎么她对他完全没印象呢？转念一想，她好像想通了，他应该属于低调内敛派系的。 她坐到他对面，却发现他只是把书平放在桌面上，并没有翻开，甚至静静地发呆。 江笑小声地问：“你不是要看书吗？” “嗯。” 叶森远轻应了声，又看了看她疑惑的表情，他像是隐忍着什么，最终只是站起来，将书重新放回书架。 江笑也跟着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不看了？” “嗯。” 他转身就向外走，江笑觉得他今晚真的有点怪怪的。借了副院长的证件来图书馆，说是要找书翻一翻资料，但是却连一页纸都没动过。 江笑也跟着走了出去，又不禁回头看了看他们刚才坐过的座位。又是这种熟悉感，又想起了不该再去想的人，她晃了晃脑袋，不再去看。 ****** 走出图书馆，江笑不需要再压抑走路的动作和说话的声音，问他：“你不是来看书的吗？怎么翻都没翻一页就走？” 叶森远停下脚步，心底涌起些许烦躁，面上依旧淡淡的，“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江笑听不懂，也不再问。 “你还有事吧？我就先回去了，谢谢你把证件借给我。” 江笑递出证件，他却迟迟没有伸手来接，她不解地看向他。 “笑笑。”他喊了声。 “嗯？” “你有没有生过一场大病或者出过车祸又或者因为种种原因……”叶森远也不知道该如何措辞，又觉得自己说得太过直接会伤害到她，“我是指……” 江笑恰到好处的笑容忽然就凝结在嘴角，僵硬得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了表情，只觉得牙齿都在打颤，她感觉到自己的面部在轻轻抽搐，没过几秒，眼泪就这么流了出来。 “笑笑？” 叶森远注意到她的突变，瞬间心慌，他只是心存疑虑，说到底他还是不愿意承认，他在她的记忆里什么都没有留下。错在不该问的这么直白，但是好像话题也没有尖锐到让她流泪的地步，除非…… “没有过车祸！从来没有过！”江笑一边摇头一边嘶喊出来，“没有！” 她不再克制自己真实的情绪，却是难过得泪如雨下，淡定沉静的江笑，在这一刻竟然涌现出了类似于崩溃的感情。 叶森远心中所有的疑问都被揪心所代替，原来一个人的眼泪会让他这么失措，他只想走近她，轻轻将她拥在怀里安慰。 而他，也真的这么做了。 ☆、第14章 叶森远一直希望有一天能了解真正的江笑，触碰到她心底最真实、隐藏最深的情感，她在他面前不必再竖起坚强的伪装，只要真诚释怀地笑，就好。 可是此刻，他感觉到她在他的怀抱里轻轻颤抖，明明一直在落泪，却压抑着哭声，只是呜咽。他忽然就什么都不想问了，过去有什么重要的？ 他们重逢了，确切来说，是他再次遇到了她。既然她对他没有印象，那么他就当作一切都是新的开始。他不再想要知道她发生过什么事，除非她以后愿意说，否则他不再过问。 他轻轻地一下一下拍着江笑的背，像哄婴儿睡觉似的。叶森远没有什么安慰人的经验，他有妹妹，但是他的妹妹从小就明艳生动，很少有脆弱伤心的时候。 除了不懂事的孩提时期，他还真的从未见过叶芯哭过。江笑这么一哭，他便瞬间方寸大乱，不知道该说什么，很想告诉她不要哭，又想让她把压抑已久的情绪尽情发泄出来。真的是很矛盾的心理，他只能这么安静地抱着她，陪着她。 不知哭了多久，江笑才抹了眼泪，恍然意识到他们就站在图书馆前的空地旁，她却感觉不到一点冷意，因为他顺着风的方向抱着她。 听到那敏感的两个字，她失了分寸，眼前不断闪现那些可怖、悲哀、后悔的画面，眼泪就这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理智回笼后，只觉得脸颊发烫，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江笑缩回不知何时揪着他大衣衣角的手指，慢慢退离了他的怀抱。她其实是心虚的，她知道一个女人在男人怀里哭泣意味着什么，但她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叶森远。”她低声叫他的名字。 “我在。” 江笑抬眸看他，他的神色没有一丝尴尬，眼角甚至带着些许温柔，他一定是被她忽然崩溃的情绪吓到了，才不知所措地想要哄她。她刚才虽然在哭，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能感受到他的小心翼翼。 “什么都别问，好不好？” 叶森远点头。 江笑这才安心，又有些感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真是奇怪，昨天被你看到追星狗的一面，今天又被你撞见崩溃的一面，我的形象都要崩坏了。” 她开玩笑似的说着，心底却隐隐有些慌乱。 叶森远只说：“挺好的。” 江笑正想继续说话，就听到他手机响了，“先接电话吧。” “嗯。” 嗯…… 江笑在他应答之后，才后知后觉她刚刚说出了什么话。先接电话吧……怎么听都像是一种允许、建议，她以什么立场说出来的，看来她情绪还没缓过来，还是少说话为妙。 “对，我现在在n市。” “你过来做什么？” “不用了，我后天就回去。” “叶芯，你适可而止一点。” 叶森远挂了电话，向她解释，“我妹妹，快放寒假了，吵着要来n市旅游。” “哦，”江笑点点头，“你后天回s市？” “嗯，这边的工作结束了。” 江笑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继续点头，又问：“你为什么不肯你妹妹来玩？” “她从没来过n市，又没有熟人，我不放心她一个人。” 看得出来，叶森远很疼这个妹妹。 江笑想了想，说：“我这一个月都会在n市，你如果放心的话，可以让她来找我，不过我最近工作比较忙，有时会加班，怕照顾不好她。” 江笑完全是出于内疚的心理，她可不敢忘记，正是借了叶芯的位置，她才有机会上台和flying5上台互动，况且她现在和叶森远成为了朋友，于情于理，帮他照应妹妹也是应该的。 叶森远嘴角微微勾起，夜色下看不分明，若仔细看，会发现那是种得逞的笑意。 “你不嫌她麻烦就好。” “不会。” 叶森远见她心情好了些，问：“想去惠河边上走走吗？” “好。” 惠河离n大很近，她以前常将那里当作散步的地点。 不再是一前一后隔着陌生的距离，他们默契似的并肩走着。台阶的宽度恰好能容纳两个人并排，倒更添了一抹亲密。顺着台阶走下去，便到了河边。 惠河在n大周边的这一带，河道两边设有平地过道，供附近的居民散步或游玩，当然，还少不了游览船的停靠与乘坐地点。 只要天黑，惠河两边的路灯以及掩在树丛中的彩灯都会亮起来，灯光映在河流中，一晃一晃，偶尔还有舒缓的音乐声萦绕在耳边。 他们沿着河边一直走，江笑在走到惠河桥下时，掩不住惊讶。 桥洞两边分别多了幅画，也不知道是怎么画上去的。两边灯光照亮着，桥洞顶上则是黑的，似乎这浅黄的光亮只是为了衬托出画的美。画的底部与河水的高度几乎契合，画中的内容应该就是这惠河附近的景色，而光亮又将画倒映在河水中，有种对称呼应的美感。 江笑觉得惊喜，“这里好像修葺过，变漂亮了。” “嗯，”叶森远应和一声，大概觉得自己只说这一个字，会显得敷衍，又添了句，“变化不小。” 十二月底的n市，湿冷的夜晚，行人稀少。耳畔不断刮过风声，面颊被吹得泛红，江笑走着走着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这么冷的天，他们怎么就能这么悠闲地散步？ 叶森远忽然站定，偏头问她：“晕船吗？” 江笑摇了摇头，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游览船的售票处。虽然她念书的时候常来惠河，但一次也没有坐过这里的游览船。她下意识觉得没什么有趣的，只是坐在船上欣赏岸边的风景而已，倒是不少外地游客乐此不疲。 “你等我一会儿，我去买票。” 江笑没有阻拦，不想拂了他的好意。又有一轮游览船经过，船内坐了零星几个游客，船舱的上半部分围绕了一圈蓝色的灯，她还记得那时候与室友散步看到游览船，室友还开玩笑地说真像水晶棺。 叶森远再回来的时候，手上除了两张船票，还有一瓶温热的纯牛奶。 “冷了就捂手，渴了就喝。” 江笑接过牛奶，温度比普通热饮机里的饮料要高些，甚至有些烫，“这么烫？” “麻烦小卖部的老板娘倒了热水烫了烫。”叶森远解释道。 “哦。” 游览船靠岸，这么冷的天，乘坐游览船的游客本就少，到了这一站，竟然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当心。” 叶森远先踏上船板，担心她走得不稳，很自然地牵着她的左手，带她走进船舱。直至他们坐在位置上，他才放开了她的手。 窗户关得紧紧的，但还是有寒风窜进来，掀起丝丝凉意。 第13节 游览船起航，惠河岸边的风景渐渐向后退，叶森远给她讲述他曾经的经历。 他与他的朋友们去b市旅游，其中一个朋友她也认识，就是杨柯。大冬天的，四个大男孩儿驾驶着小船在玄湖上飘，关键是那船连个窗户都没有，冻得他们在船舱内直哆嗦。上岸后，大家立刻跑到岸边的奶茶铺买了热饮，寒气才稍微降下去。 江笑问：“既然那么冷，为什么还非要坐船？” “当时可能是觉得不在玄湖上晃荡一圈就白去了。” 江笑笑了出来，“晃荡”这个词，她很难将它和叶森远联系起来，总觉得他什么时候都是理智的，直中利弊要害。 “就好比现在，”叶森远继续说下去，“既然来了惠河，就不想白来，何况后天就走了。” 江笑点点头，看向窗外。坐在船上看到的景色与岸边所看到的自然还是有区别的，她能感觉到船下水波荡漾，夜色与灯光一同笼罩在惠河表面上，泛起粼粼波光。 也真的挺神奇的，就在几十分钟前，她还沉浸在悲伤的回忆里，甚至不管不顾地在他面前哭了起来。而现在，竟然在惠河上诗情画意地游船。 手中的牛奶温度慢慢变得适中，她的手也变得暖和。江笑不禁想，寒冷终归会被温暖所取代，就像一切不幸福的过往，有一天也会因为欢愉而忘怀。 ****** 当天晚上，新浪微博昵称【小叶子心心】又po了条微博：要去n市玩啦啦啦！最重要的是有未来嫂子的照应o(n_n)o，哥哥效率实在太高，膜拜！ 【来自叶芯的室友a】：男神果然是男神！这速度简直是lte级别的！ 【来自叶芯的室友b】：无图无真相！ 【来自叶芯的室友c】：╮(╯▽╰)╭不要代替男神秀恩爱好吗？给单身狗一条活路好吗？ 【周霖】：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苏航】：看来上次那张截图要删除了。 【杨柯】：呵呵，不知真相的愚蠢人类。 ☆、第15章 隔天周日，无需加班，江笑便赖在酒店里睡懒觉补充元气。一夜无梦，难得好眠，她一睁眼已经是早上十点多。 刚要走进盥洗室，就听见敲门声。 “笑笑，起来了吗？” 是叶森远。 江笑循着第一反应开了门。 叶森远穿戴整齐地站在门外，看到她之后，表情微微愣怔，清了清嗓子才说：“我妹妹一会儿到机场，你愿意跟我一起去接她吗？” “啊？这么快？”江笑说完才想起哪里不对劲，她还没有刷牙洗脸，于是下意识地抬手掩住嘴巴，模糊不清道：“那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好。” “嗯。” 她一头钻进盥洗室，把盥洗室的门也随手关上，但她忘记了一点……房门没关。 叶森远见她没有非要把他赶出去的意思，站在门侧顿了几秒，索性大大方方走进了她的房间，还好心地替她把房门关上。 房间的基本布置和他的没什么差别，但从个人物品就能轻易区分开来。被子散乱在床/上，一根细细的长发落在白色床单上，分外显眼。ipad、手机、耳机摆在床头柜上，还有发圈和发卡。梳妆台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行李箱完全敞开着倒在地上，他不经意看到不该看的内/衣裤的一角，耳廓一红，别开了视线。 叶森远想，她在s市租住的公寓大抵也是这番场景，无论在哪儿，只要有她存在的痕迹，总难免一片狼藉。人前她总是清冷自持、一丝不苟，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她的本性有多慵懒，也不知道这能不能称之为反转魅力。 江笑走进盥洗室才终于知道为什么刚刚叶森远脸上会出现瞬间的愣怔了。在他敲门的时候，她原本是准备洗漱的，于是习惯性地把发带箍在头发上。 于是…… 她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浅蓝色的波点发带束起了前额的刘海与两颊的碎发，将她整张脸都没有一丝遮掩地暴露出来，连她自己看都觉得这张脸真心好大。更别提，这发带上还带了个蝴蝶结…… 江笑懊恼得垂下头，几乎都快砸在了玻璃镜上，足足一分钟后才自暴自弃地刷牙洗脸。抹完乳液，她就将发带扯下，梳好头发才走出来。 见叶森远竟然坐在她房间的沙发上，她彻底呆住。 “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你没让我出去。”叶森远语气颇为无辜。 江笑使劲想了下，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但是她也没让他进来啊，刚想说点什么，就又听他语带笑意地说：“你刚刚束发带的样子挺可爱的。” 江笑忍了忍，没和他抬杠，“你先出去一下，我……” 话还没说完，又被他抢了先，“嗯，我知道，你要换衣服，我出去了。” 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听见他戏谑的轻笑，“笑笑，你睡醒之后的战斗值为零，我反而没什么成就感。” “……” ****** 走进电梯，江笑很自然地随手按了“1”楼，叶森远又重复按了一次，取消了“1”键，按亮了“b1”，同时解释：“我们直接去停车场，我向杨柯借了辆车，出行方便点。” “嗯。”江笑只是点头。 不过，看到这辆借来的车，江笑不禁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他只会开骚包车。” 厚重流畅的黑色线条，沉稳又不失风范的车身，虽然一看就知道也是名车，但是却透着一股低调内敛的气质。 叶森远也随即想起那辆骚包的玛莎拉蒂，“只有他喜欢那种风格。” 他看着江笑唇边的笑意，也抬起了嘴角。不知道她自己注意到没有，她随口一提的吐槽其实已经意味着她与他们的关系亲密了不少，只有朋友，甚至是关系极好的朋友，才会如此。 叶森远将车停在了麦道面馆门外。 “不是去机场吗？” “你还没吃早餐。” 江笑看看时间，都已经快十一点了，“我习惯了早午饭一起解决，我们先去机场接你妹妹再一起吃午餐也是一样。” “嗯，”叶森远应下，又说：“你在车上等我一会儿。” 不一会儿，叶森远走出面馆，江笑坐在车里看得清清楚楚，他的手中提着一份生煎和塑料杯装的豆浆。那一瞬间，她分明感觉到一阵说不出的暖意，多交个朋友真的挺好的。 “这家面馆的面很不错，本来想带你来尝尝，没关系，下次有机会再来，”叶森远把早餐袋子递到她手中，“生煎也是出名的，你尝尝。” “谢谢。” 叶森远继续开车，江笑用一次性筷子夹起生煎，先从边上咬了一小口，吸入鲜美的汁液，才开动起来。味道确实不错，更何况她本来就很喜欢吃生煎，最喜欢的就是生煎经过煎烤的最底部。 咬几口生煎，喝一口豆浆，车厢里只有她吃东西的声音与香味，江笑不免觉得有点尴尬，问他：“你早餐吃了什么？” 叶森远视线看着前方，回答：“没吃。” “啊？”江笑微微惊讶，“那你怎么只买了一份？” “开车。” 对了，他要开车，不方便吃早餐。 她还以为他是担心她这么晚没吃早餐才去面馆，谁知道是因为他自己也没吃，自作多情真不可取。 早知道就该一起吃完早餐再出发，也不会变成只有她一个人吃得满足，他在一旁……闻味道的局面。她觉得自己不厚道，但是也没办法，她总不能把自己剩下没吃的生煎给他吃，况且就只有一双筷子。 于是，江笑咳了几声，自动忽略了这个她主动提出来的话题。 叶森远忍着笑，问：“觉得晕车吗？” 江笑摇摇头，又意识到他正专心开车，看不到她的动作，才出声：“不晕车了，我很奇怪的，如果一直说话就会好很多，不会难受。” “那你说，我听着。” “……” 江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问题，难道真如他所说，她的战斗值还没完全恢复？ “笑笑。” “嗯？” “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一样了，你发现没有？” 江笑正喝着豆浆，猛然呛到，这回是真得咳了几声，才反问：“什么？” 她口气还算镇定，但心下却忽然慌了，因为他那句话，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突然说这种话。 红灯，车停了下来，叶森远转眸看着她，看清了她眼底的闪避与抗拒，心底泛起只有他自己能体会的苦涩，面上却温和地笑着。 “你看，你主动提出帮我照应妹妹，即使我站在你房间里，你也没有多生气，你会吐槽杨柯的骚包脾性，你会说‘我们’，也会向我吐露自己晕车的习惯。” 叶森远一一列举她不知不觉中的变化，有理有据，令江笑有口无言。她自己也意识到有什么在逐渐明朗化，譬如她现在竟然会坐在他的车里，吃着他买来的早餐，与他闲聊。 她咬着下唇，封住了紧张的颤音，听见他说：“你真的开始把我当做朋友了。” “你真的开始把我当做朋友了。” 意料之外又合乎情理，江笑顿时松了一口气，心都安定下来。 要怎么去形容这种感觉呢？ 好比你念书的时候，班主任忽然把你叫去办公室，严厉地问你最近有没有犯错。你心中一凛，不知道该把哪一件错事说出来，不安地躲避着他探寻的眼神，却忽然听到他说：“也没什么，只是防止你即将犯错就先提醒你。” 虽然这个类比不是很恰当，但是道理却是一样的。 “是啊，我发现有你这个朋友还是挺好的。”江笑说着说着，声音都带上了一股轻松至极的飘忽，生怕别人听不出来似的。 “只是挺好？”叶森远扯了扯嘴角，“我还以为你对我很满意。” “目前挺好的。”江笑说完低头啜了口豆浆。 ☆、第16章 虽然只是偶然见过一次面，江笑却还是能清楚记得叶芯的，脑海中甚至能勾勒出她的面容。叶家兄妹的长相本就不俗，站在人群中也会是最为显眼的，更何况叶芯与叶森远还有几分相似。 只见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儿走出出口，波浪卷的长发及腰，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但却挡不住皮肤的白皙光滑，完美的v字脸，薄荷绿的中长款呢子大衣，未系扣子，内里是单薄一件内搭线衫，胸口白银挂饰，浅白色的铅笔裤，嫩粉色的坡跟呢绒靴子。 即使是见过，江笑还是不免感叹一声，叶芯这一身打扮真真是艳丽逼人。衣服明明都是深冬款式，由于清新颜色的搭配，叶芯却穿出了一股春天的气息，让人感到活力与温暖，墨镜又为之添了一抹帅气。 若说她是不折不扣的演艺人，江笑也不会怀疑，她脑海中霎时浮现出“机场时尚“这个概念。 叶芯的视线早就向着接机的人群看去，同样不必费力寻找，她就看到了自家哥哥和江笑。 还隔着一段不近的距离，她就暂时搁下行李箱，摘下墨镜，兴奋地冲他们挥挥手，甚至有股要跳起来的热情，嘴角与颧骨一同上扬，眼里闪烁着星光，昭示着不言而喻的喜悦。 第14节 她的哥哥一如既往的帅，叶芯早就免疫了，倒是眼前这新鲜又和谐的画面非常值得多看几眼。 叶森远与江笑并肩站着，江笑的身高只到叶森远的肩膀部位，远远看去颇有种小鸟依人的错觉。叶森远的衣着依然是黑色系，江笑一身米白色羊绒大衣，看上去出奇的相配。这画面太养眼了，如果不是怕江笑疑心，她真的很想立即掏出手机对着他们拍张照片。 说实话，叶芯以前从未真正脑补过自己哥哥和别的女人站在一起的场景，更别提他这回是认真地想要谈恋爱，因为他总是一副只可远观的姿态，只要对方稍微有意走近一点点，他就后退百步以示距离。 哥哥拒绝别人的场景，叶芯倒是见过太多次，而认真地追求一个女人真的是破天荒头一回，所以她对江笑充满了好奇，同时也多了一份崇拜之情。 叶芯几乎是跳着站到他们面前，落落大方地喊：“笑笑姐！” 相比于她的热情，江笑反倒是愣了几秒才笑着回应，但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她都已经叫她笑笑姐了，她生疏地称呼一声“叶小姐”怕是不合适。 犹豫的片刻，叶芯似乎是已经看出了她的想法，手指亲昵地攀上了她的手臂，笑得一脸天真烂漫，“我小名叫芯芯，笑笑姐，你叫我芯芯或者直接叫我名字都可以。” “芯芯。”江笑这才出声。 江笑没有妹妹，曾经相处的最好的闺蜜也早就断了往来，所以现在这么一个娇俏的女孩子对她热络又熟稔，她觉得这种感觉实在是久违了，突然就很想念，不禁将手掌覆在她的手上。 叶芯感觉到江笑对她不排斥，反而还很温暖，笑得更开心了，她来之前听哥哥提过，笑笑姐对人不是很热络，如果她的反应不是很热烈她也不要觉得沮丧。她显然把这句话听进去了，就担心万一笑笑姐对她很疏离怎么办。 心里隐隐的担心也完全散去，叶芯在江笑身边腻了好一会儿，这才把注意力分给自家哥哥，瘪着嘴巴有点委屈地撒娇，“哥，我饿了。” 叶森远接过她放在一旁的行李箱，轻飘飘回应一句：“我比你更饿。” 他说的是真的，他到现在还没吃过一点东西，江笑想起自己不厚道地先填饱了肚子，脸微微变红。 叶芯眼尖，一下子就指出来，“咦？笑笑姐，你怎么脸红了？” “是吗？”江笑下意识地抬起手以手背触碰了下自己的脸颊，确实有点烫，“有点热。” 再抬眸看去，只见叶芯一脸茫然地看了看她的穿着，似是在判断她穿了多少才会觉得热……而叶森远，勾着唇角，明明没说什么，却给人以无形的压力，仿佛洞察了一切，只是笑而不语而已。 这对兄妹的视线让人感觉压力好大……江笑低下了头。 叶森远右手拉着行李箱，左手边是江笑，江笑的左手边是攀着她手臂的叶芯，三人并排而行，出色的样貌与气质，吸引了不少眼球。 叶森远问江笑：“午餐，你想吃什么？” 江笑：“……” 他们是来为叶芯接机的，难道这个问题不该问叶芯，以她的口味为主吗？ 她沉默着没有回答，就听叶芯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尾音绕了好长。 “哥，你怎么也不问问我想吃什么？我为了见你和……”说到这里，叶芯语气骤然顿了顿，“我可是凌晨五点就起床赶飞机了，哼，差别待遇！” 她这么一说，江笑更觉得尴尬，总觉得叶芯把她和她哥哥的关系想歪了、想得暧昧了，只能努力补救，“我对于你们兄妹来说是外人，所以你哥自然对我客气一些。” 叶芯本也是故意调侃哥哥一番，可江笑这句不咸不淡的话使得气氛顿时就冷淡下来，叶森远拉着行李箱的手也是一顿，脚步也随之停了下来，眸底闪过的神色看不分明。 她就是这么本事，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根本不需要思考就能随便与他撇清关系。 叶芯从侧面打量哥哥的脸色，知道他有话要说，便安静地站在一旁不再出声。 江笑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劲，可是却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了，况且叶森远走着走着忽然就停了下来，而身边活泼的叶芯也不说话了。 她不解：“怎么了？” “你觉得我对你客气？而且把你当外人？”叶森远偏眸看她，目光凝视她的神情，脸上是清晰入目的不悦。 江笑见他这么较真，想起他一直介意她无意与他们亲近，忽然就明白了，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亲人比朋友更……” 亲人本来就比朋友亲近啊，相处起来也无所顾忌。 可是这么说下去好像也不太对，江笑尝试换另一种说法，“总之，你和芯芯是兄妹，你说什么她也不会当真、不会生气，而且你说不考虑她的口味也只是闹闹玩笑、逗她而已……” 人际关系很奇妙的，往往越是开得起玩笑，越是口头上不把对方当回事，反而越是关系好。 “不是。”叶森远打断了她。 “什么不是？” “不是在开玩笑，我确实一时忘记考虑她的口味，我问的是你，你喜欢什么？想吃什么？”叶森远勾是了勾嘴角，神态依然自若，仿佛他说的话再平常不过，也再正确不过。 叶芯眼睛睁圆了，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嘴唇翘得高高了表示不满，但也没有任性反驳一声。 还记得室友李晴之前跟她抱怨她的哥哥有了女朋友之后，凡事以女朋友为主，她这个妹妹都只能靠边站。叶芯当时还不信，然而现在她只差哭晕在厕所。 算了，哥哥追女朋友为重，她顾大局，不跟他计较，以后再连本带利讨要回来。 江笑颇有些无言以对，叶森远说话总是这么怪怪的，她不想去深究，揽过叶芯的手臂，她笑道：“看，你又在开你妹妹玩笑了，她这么可爱，你别老欺负她。”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刻意装傻，更何况是叶森远和很有眼力价的叶芯。 “是啊，笑笑姐，”叶芯立刻机灵的接话，“你要替我撑腰，我哥就不敢欺负我了。”说完，还冲着自家哥哥使了个眼色。 一句水到渠成的暧昧与暗示被巧然化解，叶森远的试探又得到了代表拒绝的回应，不是不挫败的。好在叶芯心思剔透，作为亲妹妹的她需要江笑来替她撑腰，个中意思也只有有心人才听得懂了。 ****** 将近下午一点，他们才到了外婆家。过了热闹的饭点，难得不用等位。 服务员为他们安排的是六人桌，三人进了餐厅，江笑走在最前面，理所当然地就坐到靠窗的里座，并没有注意到叶家兄妹的眼神交换。 叶芯原本跟着江笑就快在她身边落座了，抬眼间接收到自己哥哥的视线，毕竟是亲兄妹，彼此一个眼神就能猜到对方的意思。 “我想起来了，我也喜欢靠窗坐，哥，你跟我换个位置。”话音刚落，她便直起身，江笑连拉住她的时间都没有。 叶芯甚至把对面坐着的叶森远赶了出来，赶到了江笑的身边。对，是赶。 因为她说：“哥，你别跟我坐一边，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都审美疲劳了。” 江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叶芯真有意思，只是身边越来越靠近的男性气息还是让她止住了笑意，她的手肘与他的手肘之间只离了几公分，只是换了个人而已，她却莫名感到一阵压抑。 “笑笑姐，你喜欢吃什么？”叶芯将纸质的菜单和铅笔递给江笑。 其实这对兄妹真的很像，虽然偶尔玩笑着抬杠，但都同样照顾着江笑的口味。 江笑也不客气，接过菜单，一边浏览菜式一边问：“你们有什么忌口的吗？” “你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叶森远说完，若无其事的抿了口大麦茶。 “咳咳，咳咳。”叶芯正在喝水，被呛到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她知道江笑是哥哥喜欢的人，但是她还真没见过哥哥这种样子。你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她敢肯定其实他更想说的是“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作为电灯泡，她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好吗？ ☆、第17章 江笑很喜欢外婆家的菜式，三元一份的麻辣豆腐是每次来这里都必点的一道菜，又按照自己的口味点了外婆小牛肉、金牌油条虾、鱼香肉丝、杭州三鲜。 勾画完毕，她把菜单递给叶芯，“芯芯，你看看喜欢吃什么？” 叶芯倒是没伸手接过菜单，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哥哥说了，你喜欢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江笑：“……” 那一瞬间，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提出帮忙照顾叶芯这一行为是不是太一时冲动了？她怎么直觉叶芯根本就不需要她照顾，反而鬼灵精的令她头疼呢？ 叶森远低低地闷笑，接过菜单，加点了一份芒果绵绵冰，并注明餐后上。 叶芯自然注意到了哥哥的举动，心里总算安慰了些，哥哥好歹还记得、还在意她这个妹妹喜欢吃什么，也不是完全像口头上开玩笑所说的那么不近人情嘛。 她嘴角刚弯起，表情也明显明快了，就见哥哥的眼神看向她，她笑眯眯的表示满足了，亲哥无误。 然而…… 叶森远问：“你也要一份？” (⊙o⊙)…所以，这份绵绵冰没她什么事儿？是哥哥特意为笑笑姐点的？ “哥，你过分了哦。”叶芯眯了眼，颇有种威胁的味道，但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叶森远这才淡淡笑开，加了一份芒果绵绵冰。 他是刻意如此，就为了亲自向某个置身事外的人证明，他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比她的口味为主、为先。 江笑全程沉默着，没有参与这对兄妹的谈话，只是不免奇怪，如果这份芒果绵绵冰是叶森远专门为她点的，他怎么就能够确定她会喜欢吃？毕竟不喜欢吃芒果的人那么多，如果不是确定，以他的细致，不会不先问一声就擅自决定。 只是，她没有问出疑惑，或许她根本也不想问。 依旧是昏黄的灯光，周围话语声、谈笑声不断，他们这一桌却出奇的安静。 “哥，你什么时候走？”叶芯忽然出声。 叶森远的余光扫了一眼身边不知在想什么的江笑，见她并没有对这个话题表现出兴趣与关心，不禁觉得无趣。 “赶我？” “我哪敢啊”，叶芯瘪瘪嘴巴，“就是问问。” “明天。” “哦，”叶芯点点头，“笑笑姐，那我们明天出去玩吧，顺便逛街好不好？” o(n_n)o让你欺负我。 叶森远：“……” 江笑被点到名字，回过神来，“好啊。” 按理说周末应该加班，她却向公司请了假，叶芯孤身一人来n市，她说什么也要陪她一两天。想起请假的时候，徐经理那一副不赞同和暗暗责备的表情，江笑头疼极了。想想也完全能理解，哪有人还没开始正经工作就先请两天假的？ 叶森远只吩咐，“注意安全，晚上不要玩到太晚。” 他倒不担心笑笑，只是芯芯这丫头从小野惯了，通宵对于她来说都是家常便饭，更别说听话地早点散场，但是耳提面命还是要的。 “知道啦。”叶芯不甚在意地应了声。 “笑笑，你不要由着她、惯着她，”叶森远偏头对着江笑耳语，距离那么近，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以工作为先，别因为她累到自己。” 江笑的脖颈痒痒的，下意识就要再向里坐点，他却率先移开了距离，她下意识就看向叶芯的方向，而坐在对面的叶芯适时地看着窗外，一副“你们随意，我什么也没看到”的天真。 江笑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坑，她意外地跳进去了，而且后果可以预料。 最先上的菜是鱼香肉丝，笋干的黄色与胡萝卜的红色交错，再配上细长的肉丝，鲜艳的视觉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是最好的开胃菜。 “麻烦先上三碗米饭。”叶森远吩咐服务员。 谁也没动筷，叶芯一边喊着“等我一下”，一边从包里翻出手机对着菜式拍照，还对画面加了些特效，拍出来的照片格外得引人嘴馋。 叶森远平时就特别鄙视她微博控、拍照狂的属性，更何况江笑在场，她的行为实在是不太妥当，甚至可以说没礼貌。 第15节 “适可而止一点。”言语中夹杂了清晰的不悦。 “没事啦，”叶芯才不理会，满意地看了眼照片，随口说道：“笑笑姐又不是外人。” 江笑见叶家兄妹都看向自己，叶森远似是让她多担待些，叶芯的小嘴委屈地瘪着，她忍俊不禁，“我没关系的。” 菜慢慢上齐，叶芯拍照的时候起了心思，不禁弯起嘴角，将手机调整了些角度，进行偷拍。 江笑大概是感觉到了什么，微低下头，抬手揉眉，实则是想挡住脸。 被发现了偷拍的举动，叶芯调皮地吐了吐舌，将手机重新放正，对着满桌美食摆拍。同时入镜的是两只手，一只修长且骨节分明，一只纤细且白皙净透。 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叶芯点开新浪微博的界面，措辞发了一条微博——“天作之合vs一颗闪亮的电灯泡”。 没几秒钟，无数回复蜂拥而至。 “这就是男神的女票吗？” “啊啊啊啊啊手控怎么忍？！” “天哪，连手都这么相配，羡慕嫉妒恨。” “你这颗电灯泡确实够闪亮的。” 叶芯扫了眼评论，忍不住笑了出来，接收到哥哥警告的视线，心虚地放下手机，开始吃菜。 小牛肉入口极有弹性，满含孜然的香味，一点都不滑腻，还带有微微的嚼劲。油条裹着鲜虾，表面浇上一层沙拉酱，若是觉得腻，可以搭配拼盘的西瓜与菠萝，口感清爽。 这一桌的菜都是江笑做主点的，也不知道到底合不合他们的口味，担心地问：“好吃吗？” “笑笑姐，太好吃了。” 江笑放心地笑了出来。 餐后甜点是芒果绵绵冰，室内空调开得很足，热菜也早已暖了肚皮，所以冰沙的凉爽并没有让人觉得不适合冬天这个季节，反而多了一分刺激。 ****** 到了绿岛酒店，叶森远本想另外给叶芯开一间房，可是她却说：“哥，我想跟笑笑姐姐住一间。” “笑笑姐姐，”叶芯扯着江笑的胳膊，嗓音颇有些撒娇的意味，“好不好？” “好。” 叶芯开心的比起了剪刀手，冲着哥哥得意地笑，叶森远挑了挑眉，笑而不语，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进了江笑的房间，叶芯终于明白哥哥那眼神中的笑意是为何了。 “咳咳，”叶芯清了清嗓子，缓解震惊的情绪，“笑笑姐，你房间……” 也太乱了吧…… 虽然她没说完整，江笑却立刻清楚了她的意思，尴尬地挠头，“我比较懒，不擅长收拾。” 她一边脸红一边把床上堆着的衣服收进行李箱，被比她小好几岁的叶芯笑话不爱整洁，可真够丢脸的。江笑想起叶森远也进过她房间，他们兄妹那么像，他应该也觉得她房间非常乱吧…… “没关系，我最会整理了，笑笑姐，交给我吧。” 江笑更不好意思了，“我自己来就好了。” 叶芯说自己擅长整理可不是盲目自夸，她天*干净，看不得一点点的杂乱，往严重了说，有点整理癖，几乎到了强迫症的地步。 以她自己的房间举例，衣服都按季节摆放，冬天穿的大衣都一件件地晾在衣橱里，从厚到薄排列。针织衫之类，按照颜色归类，由浅到深，内衣内裤从不乱放，专门放在一格。 不出半小时，江笑就觉得酒店房间干净了不少，甚至空间都大出许多。 叶芯把她们所有的衣服都归类到衣橱里，大衣用衣架挂好，其他衣服叠的整整齐齐，两个空空的行李箱立在最角落。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她也按照大小排序，两个女人的化妆品多是多了点，但竟然看上去赏心悦目。被子的四个角被她铺得规规矩矩，她竟然还把她随意放在床头柜的耳机线整理好，一丝不乱的打了个结。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江笑真的很难想象，以叶芯的气质来看，她就是那种纯粹享受生活、被众人捧在手心的小公主。万万没想到小公主会像寻常做家务的女孩子一样，甚至更勤劳，江笑几乎要看呆了。 叶芯看房间终于顺眼了，满意地拍下来自己的杰作作为纪念。 嘿嘿，她和笑笑姐的同居生活开始了~(≧▽≦)/~ 下午，叶森远来敲门，问他们想去哪里玩，临走之前，他想多在身边陪着。他扫了眼她们房间的变化，不动声色地笑了。 然而，叶芯说：“哥，我真的好累哦，我只想躺在床上舒服地睡一觉。” 她发誓这不是报复，一夜兴奋得睡不着，凌晨五点赶飞机，铁人都要倒下了，何况是小公主？ 叶森远也心疼她，刚要说些什么，就听她道：“哥哥，你去超市给我买点零食和日常用品吧。” “笑笑姐，你也一起去嘛，”叶芯拖着江笑到角落里咬耳朵，“求带卫生用品，我不好意思让我哥哥买。” 江笑抬手点了下她的鼻子：“来那个你也敢吃冰的？” 亲昵的举止让叶芯小公主受宠若惊，嗅了嗅鼻子，“我嘴馋嘛，拜托你和我哥哥一起去啦。” ☆、第18章 江笑是从来没有想象过眼前这种场景的——叶森远推着手推车，她站在架子前挑零食。 她明明没有看他，却总觉得他的视线从右边扫视过来落在她身上。他就站在那里，与她之间隔着一辆手推车的距离，却给人莫大的压力。 “芯芯还喜欢吃什么？” “薯片一定要乐事青柠味，铜锣烧一定要盼盼香芋味，牛奶一定要低脂特仑苏，巧克力一定要无糖黑巧，土豆泥一定要咖喱牛肉味，糙米卷一定要蛋黄味，花生瓜子一定要无壳，牛肉粒一定要沙嗲味。” “她不喝任何碳酸饮料，矿泉水、椰子汁、水溶c100这些她都爱喝，她爱吃泡面，尤其是鲜虾鱼板面，但第二天浮肿又会后悔。” 叶森远一一列数，江笑竟也就站在原地听得入了神，从一开始的微微震惊演变成默默记在心里。 “我大概记住了，”江笑在脑子里重复了一遍，好像还有遗漏的地方，又说：“你一会儿再跟我说一遍。” 叶森远却笑了，“我的意思是她的喜好太麻烦，你根本无须理会，你买什么她就吃什么，她不敢有意见。” 这是……亲哥会说的话？ 虽然叶森远这么说，但是江笑还是挑了重要的记在心里。他对叶芯真的很好，偶尔开开玩笑也纯粹是因为感情太要好了。即使叶芯的喜好再麻烦，他也都一一记牢，放在心上。 其实他对谁都好吧，本以为是高傲到根本不可攀交的人，不期然地走近之后，才发觉他是一个很温暖的人，出乎意料，却又仿佛情理之中。 该挑的好像都挑完了，就剩给叶芯买……卫生用品了。可是……叶芯不好意思让她哥哥亲自买，她哪里就好意思让叶森远跟着？ “你……那个……”江笑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前面架子上的卫生用品，咬了咬嘴唇，“你再去买点喝的，我去买其他东西。” 叶森远挑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自然也就明白了，闷笑道：“嗯。” 其实她根本不用顾忌他，叶芯从不去记自己的例假时间，也不会提前准备好卫生用品，有时候大半夜她来例假，闹腾着肚子痛，他这个哥哥还要到小区的便利店为她买卫生用品和姜糖水，至于收银员的眼神，他根本就没正眼看过。 江笑犯愁了，她忘记问叶芯平时都用什么牌子了，她的喜好那么难以掌握，也不知道她对这方面是不是也很挑剔。但是容不得她花太多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江笑便按照自己常用的拿了几包，顺带买了一大袋抽纸，作掩护。 走出去不远她就看到了叶森远，他正背对着她在架子上拿饮料，她刻意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将卫生用品压在手推车的最下面，并且用抽纸挡着。 江笑汗颜，她怎么跟做贼似的…… 叶森远听到动静，侧过身来，将手上的椰子汁尽数放入手推车里，看到了某件物品的一角，移开视线，好整以暇地看向江笑，淡然地问：“买好了？” “嗯。”江笑连对视都避开了，她是帮他妹妹买的，为什么脸红的却是她…… 结账的时候，江笑站在收银台外侧，眼看着抽纸就要被他拿出来了一并放入台子上，她紧急之下一只手按住叶森远的手臂，另一手抬起指着某处，喊了声：“你看。” 叶森远的视线在她白皙的手指上停留了几秒，她估计很紧张，力气还不小。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冬天衣服太厚，除了力度之外，他什么也感受不到。 他非常配合地向她所指的地方看过去，江笑趁机将卫生用品塞给收银员，示意她快扫完条形码放入购物袋中，眼神中尽是拜托之意，收银员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笑了。 真是有意思的小姑娘。 “看什么？” 叶森远带笑的声音传过来，江笑总觉得那笑意多少有些诡异，不过好在他没转过头。 “没……没什么，”江笑轻咳一声，这才发现她一直抓着他的手臂，立刻放开，“我看错了。” 叶森远付了账，没有错过收银员大婶脸上的笑意和笑笑低下头的羞涩与不好意思。她……还真可爱，越是相处久了越能发现她隐藏的一面。 ****** “我们不回酒店吗？”江笑对n市很熟悉，一眼就看出这不是通往绿岛酒店的路。 “芯芯在睡觉。” 对哦……她这么快回去会吵着叶芯的，江笑理解地点点头。 叶森远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无奈地笑了，补充了一句，“好在她睡了。” “啊？”江笑是真听不懂。 叶森远依旧直视前方的路况，表情没什么起伏，只有左边嘴角的笑意昭示了他此刻内心真实的情绪。明天就要回s市了，走之前不再说些什么，不再做些什么，他不甘心。 “我们……为什么来这里？”江笑抬眸看到“万达电影城”的蓝色招牌，不解地问。 “你觉得有比看电影更能打发时间的方式吗？” 好像是有道理，可是…… 不等她反应，他便牵着她的手进了电梯。对，是牵着她的手。明明前一刻，她的手还微凉，现在忽然被一团暖意包裹着，温暖真实却让人心慌意乱。江笑想要抽离，他却先放开了。 即便是下午四点多，看电影的情侣也非常多，电梯里挤满了人。大冬天，大家穿的衣服都很厚实，江笑的肩膀被身边的一个男人撞到了，她躲避着偏过身去。 叶森远放开了牵着她的手，转而抬起，拢住她的肩侧，稳住了她的身子，另一只手撑在她身后的电梯墙壁上，以保护者的姿态将她圈在安全地带，不受外人的任何干扰。 叶森远的下颚就在江笑的头顶上方，这样的姿势在逼仄的空间里显得尤为暧昧多情，江笑连头也不敢抬，视线一直看着他大衣的倒数第二个纽扣。 彼此的距离太近，江笑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一下一下，均匀细长，而他身上有种好闻的味道，原本因为拥挤而流通阻塞的空气仿佛也变得清新起来。 这种情况下，她一言不发，却还有心思想一个问题。他撑着电梯墙壁的手掌，一定很冷……似是为了验证答案，江笑偷偷地将手别在身后，感受了下墙壁的温度，只一下就缩了回来，真的很冷。 电梯停在二楼，有人要走出去，叶森远的身后不知被谁碰撞了一下，身体向前倾了一些，本就拉近的距离更显亲密了。 尤其令江笑感到尴尬的是，叶森远靠他太近了，如果不是错觉的话，她真的隐隐感觉到胸部被一阵冲力短暂压到了，而他似乎也是有意识的，立刻撑着她身后的墙壁借力站稳，并且稍微侧过了身子。 江笑那瞬间呼吸都不顺畅了，心跳乱了节奏，她知道此刻她的脸一定升温了，并且很红很红……是空气不流通导致的吧，是吧，是的吧。 电梯慢慢停稳在三楼，陆续有人走出电梯，他们周围的空间也大了许多，叶森远却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逐渐引人注目，好事者甚至吹了声口哨。 江笑不得不硬着头皮提醒，“三楼到了。” 叶森远撑着墙壁的手这才放开，“抱歉，我在想事情。” 江笑摇摇头表示没关系，却根本不敢看他一眼，跟着人群走了出去，接触到外面不同的空气质感与温度，她长舒了一口气。 叶森远缓缓跟在她身后，并没有刻意走近。方才，他走神了，甚至没有注意到电梯停住了。 第16节 就在她不敢看他的同时，他一直低着头凝视她的脸。他看见她的脸颊慢慢浮现出诱人的粉色，看见她的睫毛细密地扑闪着，看见她一张一合的嘴唇。 眼前的她，离他那么近，他甚至感觉到她的柔软蹭过了他的胸膛，即使隔着衣物，也能让他全身泛起一阵异样的感觉。他想忽略周围的一切，只想这么静静地圈着她，光明正大地将她纳入自己的领地。 甚至……他想要的更多，比如那娇艳的唇。 周日，电影院人很多，排队买票的队伍也绕了几个圈。江笑看见拥挤的人群就失去了兴趣，心想还不如就找间安静的咖啡厅听听歌、看看电视剧。 “跟我来。” 身后的叶森远不知何时已经与她并肩站到了一起，方才那种尴尬的氛围似乎又一下子萦绕在周身，脚步却下意识地跟上他的节奏。 他向检票人员出示了两张电影票，带着她进入了放映厅。 “你买过票了？” “嗯。” 可是，爆米花、可乐，还一样都没买啊……或许他不爱吃这些，也就没考虑到，江笑遗憾地想。 跟着他走进昏暗的放映厅，位置在12排的正中央，视角很好。过了好一会儿，江笑才察觉到不对劲，整个放映厅只有他们两个人，竟看不到人再走进来。 ☆、第19章 面对安静得不能再安静的放映厅，江笑狐疑地问：“电影几点开场？” “还有五分钟。” 五分钟？那为什么全场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其他人呢？ 心里的某种预感越来越强烈，像是有人一分一分拉扯着下落，江笑一点也不愿意往那方面想，也不觉得事实就会真的如她所猜测的那样，因为叶森远完全没理由、没必要做到那个份上。 然而…… 一位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推着一辆一米高的铝制手推车走进放映厅，隔着一段距离，江笑看不清小推车上都堆放了些什么，工作人员在舞台前方停住，颇为恭敬地朝着他们的方向称呼了声：“叶先生。” 电影还未开场，放映厅没有进入绝对的黑暗，借着暗黄的灯光和屏幕的亮光，江笑分明看见叶森远高贵骄矜地点了头。 显然，这的确是他的有心安排。 “叶森远。”江笑察觉出接下来可能会有意料之外的发展，有些紧张地喊了声他的名字，但那绝对不是羞涩的紧张，反而是细微的请求、担忧与后怕。她想，他会懂。 不辜负她的信任，叶森远确实听懂了，并且懂得很彻底、很无奈。 短暂几秒的思考过后，他倏然站起身。左手边的她坐在座位上，低着头，视线飘忽不定，就是不看他。他清楚地看到她右手大拇指的指甲嵌入了左手食指的皮肉里，似是非要掐出印记来。 就这么怕他越界吗？ 叶森远脸色淡漠了几分，显得陌生又疏离。他抬眸示意工作人员出去，没有向江笑解释一句，径直走向台阶下的手推车。 每走一步，他心中的期待就落空一分，不断翻涌的情绪被他压制着，黑暗之中，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紧握的右手。明明不长的距离，他却走得疲惫又寂寞。 原来不管时间过去多久，他的表白都无法宣诸于口。 他从手推车上取出零食与饮料，右手却将塑料袋的扭结握着很紧，指关节突出的异常分明，视线扫了一眼第二层的暗格，他扯了扯嘴角。 “我不太喜欢吵闹的环境，所以没有和你商量就做出包场的夸张举动，希望你不要介意，”叶森远转过身子，提着袋子一步步走上台阶，以最寻常的口吻说着，“服务员送来了一些零食、饮料和水果，边看电影边吃。” 他神色无异地回到座位上，江笑暗自舒了口气，吓死她了……她差点以为他要表白。 心里的那抹担忧终于消散，电影也恰好开场，江笑接过爆米花就开始啃。香香酥酥的味道弥漫了周围，净化了方才犹如窒息般的空气。 灯光全部熄灭，她的视线平视正前方的大屏幕，并未注意到叶森远多少有些落寞的神色。她瞬间放松的表情，于他而言，有如凌迟。 电影落幕，江笑忙着收拾零食，叶森远则一言不发地起身出去。他一向认为自己还算有风度，可是脾气一上来也终究难以逞强掩饰，经过手推车时，他停留了好几秒，才继续无所谓地迈步。 他走得太快了，江笑提着袋子小跑着试图跟上他的步伐，走到拐角处，塑料袋勾上了手推车的一角，划开了一个洞。零食散落一地，她只有蹲下/身子捡起来。 无意间看到小推车还有几层摆放物品的空间，第二层的暗格露出一道缝，隐约有股香气，下意识想伸手打开，但还来不及触碰，就被隔开了距离。 “怎么这么不小心？”她仰头，叶森远站到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袋子被勾破了。”江笑讪讪地解释。 影终人散，唯有暗格中的香槟玫瑰散发着阵阵甜香，明明是绽放的盛开，却犹如瞬间溃败的神采，令人怜惜。 ****** 回程的路上，谁也没有开口。 尽管沉默有时并不代表气氛恶劣，但是人是敏感的，能够区分这种沉默与平时相比有什么不同。 江笑看向窗外，却坐如针毡，硬着头皮搭了一句话，“芯芯醒了吗？” “你可以自己问她。” “哦。” 继续窒息般的沉默。 直到回到酒店房间门外，叶森远才主动开口：“我累了，给你们订了晚餐，大概二十分钟后送到，你和芯芯说一声，没事不要打扰我休息。” “哦。” 江笑听见他低低叹息了一声，又仿佛只是她的幻听。 直到他关上门，她才晃过神来。也许那声叹息是她的幻听，然而他话语中的凉淡却是她无法忽视的。他心情不好，对她撒气吗？ 江笑刷了房卡进门，叶芯已经醒了，正躺在床上看偶像剧。 “笑笑姐，我哥呢？” “你哥累了，说要休息，”江笑把下午在超市买的零食和生活用品递给她，“我明天请了假，你想去哪里玩？” “笑笑姐，我二十二岁了，你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哄，你忙你的，况且我在n市也有好多朋……” 朋友……幸好戛然而止才没有说漏嘴，叶芯咳了咳，“那我们明天去怀念乐园好不好？” 怀念乐园是n市最大的主题乐园，叶芯以前和朋友去过一次，游乐项目非常刺激，正如其名，让人怀念及回味。 “好。” ****** 清晨七点，江笑和叶芯出门吃早餐，走出房间向右拐却看见隔壁房间走出一个女人。女人的背影高挑修长，海藻般的卷发随着她的走姿而波动，非常有韵味。 江笑一时愣怔。 “笑笑姐，怎么了？” “没什么。” 叶芯看了眼不远处的女人，眼底闪过一抹了然，“那是新的住客，我哥凌晨就退房了。” “为什么？” “他昨天就说了今天要回s市的，”叶芯无奈地摇头，心疼自家哥哥，“笑笑姐，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关心吗？” 叶芯早晨一醒来就看到哥哥的短信——“我回s市了，你别任性。” 江笑仔细回想了下，他好像是说过周日回n市的，是她没放在心上。也许从昨天下午开始，一切就超出了原本的轨迹，她好像是有那么点意识的，但是却无能为力。 ****** 杨柯一夜没睡好，经济舱的飞机椅背硬邦邦的，他根本没法儿睡得安稳，不爽地看向身边的人，“明明还有那么多航班，为毛非要赶凌晨这一班？” 叶森远本就疲惫不堪，看都没看他一眼，轻嗤：“我求你跟着我了？” 杨柯一口气噎在嗓子眼，这什么世道？ 昨晚九点，也不知道三哥抽了哪门子的风，居然是命令他出来喝酒。第二天就要飞回s市工作的人，竟然发话不醉不归。杨柯平素吊儿郎当，但关键时刻知道轻重，明白他烦躁，只陪他抽了会儿烟，酒没肯他沾一滴。 直到凌晨三点，他突然说要飞回s市，怎么劝都不听。半夜三更的，他还是这种状态，杨柯哪里放心他一个人开车，便说陪他回去。 现在好了，他倒成了多管闲事。 虽然他什么都不说，但是经验丰富的杨柯怎么会看不出来他陡然的转变是因为谁，他明明比谁都想留在n市，能待多久就待多久，却忽然急着离开，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 可是，就江笑那淡淡的态度，他能受多大刺激？杨柯明白了，正是不咸不淡的态度，才受刺激。 “三哥，你自己情路不顺，别迁怒于我啊。” 回答他的是叶森远的一记狠踹，出脚快而猛。 见他眉间倦意浓厚，闭眼欲睡，杨柯却还是忍不住问：“芯芯也来n市了？” “你怎么知道？” “看见她发的微博了。” “你倒是时刻关注她的动态。” “我关心她，怎么着？” “我拜托你少关心她一点。” 看似调侃的话语，但却透着一股讽刺的味儿，杨柯心底积攒了不小的怨气，质问：“你还是不是兄弟？芯芯来n市，你都不喊我出来一起聚聚？” “关心？”叶森远不屑地反击，“和性感名模深入交流感情都来不及，你会有空？” 杨柯顿时语塞，可是……至少昨晚他是有空的！ 叶森远眼皮稍微抬了抬，“离我妹妹远一点。” 任谁都听得出警告的意味，杨柯忍不住爆粗口，“叶芯也是我妹妹，我还能欺负她不成？” “欺负她你怕是还没本事。” 明摆着瞧不起人，杨柯选择无视，戴上眼罩睡觉。 叶森远紧握着手机，手指关节都察觉到疼痛。机舱里的语音提示乘客关机，他的目光在收件人姓名上停留了一会儿，终是将编辑好的短信一个字一个字的删除。 ☆、第20章 怀念主题游乐园分为两部分——陆地公园与水上乐园。陆地公园主要包含惊险刺激的游乐设施，而水上乐园则是清爽的水上娱乐游戏。 初冬，水上乐园的人群却比陆地公园还要多。 陆地乐园与水上乐园的入口独立却相邻，水上乐园门口买票的队伍极长，看上去格外拥挤和热闹，隔壁的泳衣专卖店也人气爆棚。相反，陆地公园检票处却是零星几个人。 第17节 “芯芯，你想玩哪个？” “笑笑姐，我们先去陆地公园吧，人少一点。” 江笑觉得自己还算是胆大的，没想到和叶芯比起来差远了。她看着她手指的方向，暗自咋舌。跳楼机、三百六十度翻转机、飞天座椅…… 不想破坏她的兴致，江笑一个一个陪她乘坐。才玩了几个游乐项目，她已经有点腿软，心口闷闷的不太舒服。 ****** 下了飞机，杨柯看见出站口聚集了很多女生，大老远就能听到他们统一地喊着什么口号。走近了才看清他们手中的应援横幅，原来他们和flying5同一班航班。 航班抵达的那一刻，粉丝就开始事前练习好似的尖叫。然而flying5最终还是没有出现，大约是走了vip通道。消息很快就传了出来，她们放弃了原地等候的想法，所有人一下子跑到机场外，试图亲眼看见他们上车，哪怕一眼也好。 粉丝真的很疯狂，这么执着的迷恋，却会对她们所喜欢的偶像了解多少？ 杨柯趁机调侃，“你说笑笑为什么喜欢flying5却不喜欢你？” “……”叶森远根本不想搭理他。 杨柯早就吩咐了司机到机场接机。 “三哥，回家还是去公司？” 叶森远揉了揉眉心，“回家吧。” “李叔，开车。” 叶森远靠在后座，将手机开机，没有任何短信或者未接电话。令人惊愕的是，他与杨柯竟然不约而同地打开了新浪微博，搜索昵称“小叶子心心”。 “~(≧▽≦)/~哥哥走了，我再也不用当电灯泡了，怀念乐园走起！” 杨柯轻笑出来，她真是比当事人还要入戏，叶森远和江笑的事情连八字都没一撇呢，看叶森远的样子进展的不太顺利，她倒是认定了江笑一定会成为她哥哥的女朋友似的。 往下翻了她近期发表的微博，没什么特别的，却字里行间都洋溢着天真活泼。 “我说过了，拜托你不要太关心我妹妹。” 杨柯刷微博的手指骤然停顿，三哥今天已经两次提到了这个问题，态度认真又严肃，他隐约听出了些内涵。 神色都来不及恢复自然，他抢先嘴硬道：“我刷个微博而已，你至于吗？你以为这样就是特别关心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在看芯芯的微博，你只是想借着她即时分享的内容好知道她和江笑在做些什么，你顾着谈恋爱不关心你妹妹，还容不得别人关心了？” 或许是被他戳中了软肋，或许是不想与他争辩，叶森远没有回应一声。他不否认其中掺杂了某种感情因素，但他没必要向他说明和解释。 争执无果，两个男人都阴沉着脸。这时，新浪微博却推送了一条紧急新闻—— #n市怀念游乐园事故#11月10日10时1分左右，n市怀念游乐园陆地公园“狂呼”项目发生意外事故，已致12人死亡，20人受伤。 他们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这条新闻，因为根本就没办法看清楚，眼前莫名袭来一阵一阵晕眩感，明明每个字都认识，却又看上去那么陌生。 “怀念游乐园”、“事故”，每一个字眼都那么锋利，直戳神经。 “三哥……”杨柯后怕地喊了一声。 “镇定一点，”叶森远关闭微博界面，一边拨打叶芯的手机，一边安慰他，“她们不会有事。” 然而，也不知这句话能够安慰到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叶森远的手已经有些颤抖，又重拨一遍，嘴里轻声喃喃，“丫头，接电话。” 杨柯看着也同样揪心，这种情况下，偏偏电话无法接通，是什么原因，他连想都不敢去想。他多希望叶芯能再发一条微博，告知平安。 叶森远尝试着拨打江笑的电话，号码一直保存在他的通讯录里面，但是却是第一次拨出去，万万没想到会是为了确认她的安全。 同样无法接通。 “李叔，麻烦掉头回机场。” 叶森远的声线中夹杂着无法掩饰的担忧与不安，他很少有情绪外露如此明显的时候，杨柯却无法像往常一样戏谑。 “我跟你一起回去。” 叶森远点头，那些警告他远离叶芯的话仿佛都消散在风里，无人理会和在乎。 右眼皮从看到那条新闻开始就一直在跳，叶森远从不迷信，却生平第一次祈求老天能够听到他内心的祷告。 杨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索性缄默不语。其实，他又怎么能做到安慰他？就连他自己都在害怕，谁也不敢去设想如果，更无法承担。 最快的航班也要一小时后才起飞。 候机室里，叶森远和杨柯一遍又一遍地拨打叶芯和江笑的电话，一遍一遍地听着人工提示音。 叶芯的微博底下已经闹翻了天。 “芯芯，你电话怎么打不通？急死人了，你快回电话，回个微博也好啊。” “芯芯，你不要有事。” “每天都在吐槽你发微博的频率太高，现在却无比希望你再发一条微博，告诉我们，你平安。” 有朋友打电话到叶森远这里询问情况，他一律不接。接了，又该说什么？ 叶森远从没有感觉到哪一刻有如现在这般无助，现在却不得不低下头。对他而言那么重要的两个人，身在n市，生……死……未……卜。 生死未卜这四个字原来这么无奈、凄惨。 “我该阻止的，”叶森远的右手紧握成拳，指节硬如磐石，“游乐园那么多起事故，我为什么没有阻止她们？” “三哥，她们会没事的，我已经让分公司派人去打听消息了。”杨柯恨不得狠狠抽上几根烟，宣泄心中的焦躁。 叶森远从不做无谓的假设，这一刻却忍不住后悔。如果他凌晨没有急着离开，如果今天他没有回s市，如果他陪在她们身边，如果……他昨晚向江笑表白了，是不是这一切都会不一样？ ☆、第21章 两个小时的飞行原来这么煎熬，这种感觉比昨天在电影院里的表白无望还要糟糕无数倍。 二十多年，能够让叶森远冲动的事件、次数都屈指可数，但是凌晨负气离开的举动，甚至连一句好寻常的道别都没有，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 她们会没事的，也必须没事。 走出机舱，第一时间开机。 n市竟然在下雨，眼前迷茫一片，本就黯淡的心情更显灰蒙阴沉。 叶森远的手机震动了好几下，短信与未接来电提示音不断推送，在这之中，他竟然看到了“江笑”的名字，不是错觉。 “三哥……”杨柯挂了电话，有些难以启齿，“公司的人说还没有找到她们。” 见他脸色不太对劲，杨柯又故作轻松地安慰：“但这起码不是坏事，至少证明了她们并没有出事，对不对？” 死亡以及受伤的人都被送去了市中心医院，名单上没有江笑和叶芯的名字，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十足幸运。 “她们没事。”叶森远肯定地说。 这句没事，不再是毫无作用的安慰与心理暗示。 他揉了揉眉心，再度看向手机屏幕。十点四十分，江笑拨打了他的电话，而他当时在飞机上，手机关机，所以错开了联系。 他立即回拨，只等待了几秒，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叶森远。” 真的是她的声音，还是那声不亲昵、不热络的称呼，叶森远却觉得已经足够了。 “你们在哪里？”声带中透着细微的抖音。 “我和芯芯在一家咖啡店避雨，”江笑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玻璃窗上一道一道雨水划过的痕迹，解释道：“芯芯的手机在怀念乐园被偷了，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手机放在包里，调的静音模式，后来我再拨过去，你已经关机了。” 她的声线那么平静，似乎完全不知道这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他有多担心，多疲惫。 “你知道陆地乐园出事故了吗？” “事故？怎么会这样？”江笑是真的完全不知道，“我陪着芯芯在陆地乐园玩了几个高空项目，可能是我体质太弱了，几轮下来觉得很不舒服，我们就离开了，去了隔壁的水上乐园。” 他们离开水上乐园之后，陆地公园才出了事故。叶芯的手机被偷了，江笑又不使用社交网络，也没上网看新闻，自然什么也不知道。 “幸好，”叶森远松了一口气，“幸好你们不在那里。” 他的嗓音带着某种庆幸，江笑也受到了感染，同时觉得后怕。 她把手机递给对面的叶芯。 “哥哥，”叶芯咬着嘴唇，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一向明快欢乐的声音明显低沉了下去，“对不起，我不该缠着笑笑姐去怀念乐园的。” 她们没有出事是万幸，如果其中哪一步出了差池，叶芯不敢去想。 叶森远低低叹了口气，他哪里舍得责怪她？ “现在在哪里？哥哥来接你，”他看了看身边同样焦急疲倦的杨柯，补充道：“杨柯也在。” “哥，你又回n市了？” “嗯。” “我和笑笑姐姐在同德路的彼岸咖啡厅等你。” 叶森远挂了电话，问杨柯：“你和我一起去吗？” 询问的话，在杨柯听来反而有种驱赶的意味，他还记得他的警告，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既然芯芯没事，我就回去了，s市还有一堆工作要处理。” 叶森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 “你哥哥又来n市了？” “嗯，没联络到我们，他一定很担心，刚下飞机就又赶过来了。” 叶芯突然低落的心情，让江笑很不适应。 “心情不好吗？” 叶芯低着头，脸颊微红，“笑笑姐，对不起。” 真的不敢想象，如果不是笑笑姐从三百六十度翻转的项目下来之后，吐的胃里泛酸，或许她们还在陆地乐园，或许她们会在出事的那个游乐设施上面，那么…… 无数种万一，想想都心惊。 江笑刚才也有注意到她和叶森远通话的内容，自然明白她为什么道歉。 “芯芯，这是谁都没办法预料到的事故，你又没有错，为什么要道歉？” 江笑没有兄弟姐妹，面对叶芯小孩子的神态，她倒像个语重心长的家长，她明明只比叶芯大四岁。 第18节 “笑笑姐，能借你的手机登微博吗？” “我手机里没有微博软件，不过你可以下载一个。” 叶芯觉得不可思议，在她这个社交控看来，微博是日常最不可缺少的消遣，是与时俱进的纽带。 “笑笑姐，你为什么不注册一个微博呢？很有意思的，我们还可以互粉。” “以前有过，后来弃用了。”江笑轻轻淡淡地回答，啜了一口咖啡。 叶芯借着咖啡厅的wifi下载了新版的新浪微博，登陆了自己的账号。无数条评论与，叶芯感激大家的关心，一一回复。 ****** 叶森远直接从机场乘出租车赶到同德路，雨天道路湿滑，等他赶到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了。 马路是单行道，他在路边下了车，明明右侧就有一间卖雨伞的便利店，他却等不及似的走上天桥，到了马路的另一面。 寒冷又湿润的n市，连雨水都格外冰冷刺骨，天桥下正在施工造路，泥水溅起，湿了裤脚，他却根本不在意。 彼岸咖啡厅就在天桥向前五十米，他隔着透明的玻璃看到了靠窗的江笑和叶芯。 只是十几个小时没有见面而已，却仿佛发生了很多事，心境也经历了极大的转变，超出所有人的掌控。庆幸的是，她们真的没事。 雨滴在玻璃窗上晕染开，不知道她们在聊些什么，笑得很开心。叶森远站在雨中，比过往的行人都要狼狈几分，竟也跟着笑了。 江笑无意间看向窗外，却发现叶森远不知从何时起就在窗外站着，下这么大的雨，他却没打伞。他的脸上全是细密的水珠，头发与衣服也早已湿漉漉，那股清淡的气质却丝毫没变。 那一瞬间，他们彼此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竟然谁也没开口说话，谁也没有做出反应。 “哥，快进来啊。” 叶芯顺着江笑的视线看去，才发现哥哥孤身站在雨中，焦急地连忙扬手喊他。这么冷的天，他浑身都湿透了。 叶森远走进咖啡厅，脚下还拖着水渍，身上的衣服又皱又湿。叶芯何时见过哥哥这副样子？直到看清哥哥下巴泛起的胡渣与满面的倦容，不禁自责又心疼。 都是她害得…… 叶森远只觉得身体有些沉重，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一夜无眠，大脑神经又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到了此刻才终于安下心来，见妹妹可怜兮兮的表情，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们没事就好。” 说话的间隙，他看向江笑的方向。可是，江笑回避了他的视线，若无其事地啜着咖啡。 “哥，你不是说杨柯也来了吗？” “他有事先回s市了。” “哦。” 江笑也不曾见过叶森远这一面，他究竟有多疲倦、多担心，才能把自己弄成这样？ “喝杯热水暖暖身子吧。” 江笑将面前的茶杯递给他，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他在隐隐发颤。 “谢谢。” 直到他接过杯子仰头要喝的时候，她却忽然打住，“等一下。” “怎么？” “这是我的杯子，对不起我没注意，”江笑头疼地解释，“我向服务员重新要一杯。” “笑笑。” “嗯？” “我口渴。” “……那你喝吧。” 叶森远是如何把那杯水一饮而尽的，江笑低着头看都没看一眼，她是怎么了？竟然会把自己喝过的水杯递给他。 “芯芯，你哥看上去很累，我们回酒店吧，让你哥好好休息。” “对，”叶芯暗骂自己粗心，“哥，我们回去吧，你现在的样子可吓人了。” “是吗？”叶森远扯了扯嘴角想表示自己没关系，可是逞强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因为站不稳而像一边倒过去。 江笑反射性地站起身扶住他的手臂，他却推开了她。 “别碰我。” 江笑错愕。 “我身上很冰。” 江笑抬手触碰他的额头，滚烫的热度与冰冷的水珠形成强烈的反差。 “你在发烧。” “我知道。” “我们去医院。” “好，”叶森远笑着应下，眼看着她的手就要收回，他不再管他冰凉的温度是不是会让她觉得冷，反手握住，坚持道：“我有话跟你说，等我状态好一点，你等我。” ☆、第22章 “休息不够充分，神经高度紧张，再加上淋雨着凉，自然就引起高烧。” 听了医生的话，叶芯看着躺在病床上输液的哥哥，眼眶瞬间红了。她长这么大，从来就没有见过哥哥这么脆弱的样子，更别提他生病都是因她而起。 江笑看着也难免心酸，揽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别哭，不是你的错。” “笑笑姐，”叶芯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哥哥，他真的很好。” “是的，你哥哥很好。”江笑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叶森远的确是她见过最好的兄长，虽然口头上会时不时的逗逗叶芯，和她开开玩笑，一副不把她当回事儿的样子，但其实比谁都了解她、关心她、疼她。 其实在江笑看来，以叶芯的聪明伶俐，完全具备独立的能力，但是不管叶芯多大，在叶森远眼里始终还是长不大的小孩子，需要他时时刻刻的保护。 叶芯哭得不成样子，肩膀一抽一抽的，不明内情的人看了这幅情形估计会以为她哥哥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谁会想到只是简单的感冒发高烧而已？ 兄妹之间到底是有些感应的，叶森远昏倒之前说的那句话，叶芯记得很清楚，她能猜到他醒过来之后会对江笑说些什么。他会这么紧张、这么担心，不止是因为她，还因为笑笑姐。 来医院的路上，她接到杨柯的电话了，从他的描述中，她清楚地感受到了哥哥的着急，更是自责。他自己难受的一夜没睡，却强撑着到n市，只为了亲眼证实她们平安。 如果哥哥醒来之后真的向笑笑姐表白，她很想拜托笑笑姐不要拒绝她哥哥，她哥哥真的很喜欢她，她没有见过他对任何一个女人这么用心。可是她抽噎着说不出口，因为哥哥一定不会希望她这么做，他也不愿意以这种方式来表明自己的心意。 叶芯虽然一直暗自认定了江笑某天终究会成为哥哥的女朋友，但是她也看得出来，江笑目前对哥哥并没有超乎朋友之外的感情。 心底的涩意更重，她不知该怎么办，只一个劲儿地带着哭音说：“我哥哥真的很好，真的。” 大约过了半小时，她才终于从沉浸的情绪中缓过来。 “笑笑姐，麻烦你照顾一下我哥哥，我去给你们买午餐，还要给哥哥买换洗的衣服。” 叶森远的行李留在了老李的车上。 江笑跟着起身，“还是我去吧。” 叶芯揉了揉通红的眼睛，反问道：“笑笑姐，你不愿意照顾我哥哥吗？” “不是……”江笑没想到她这么敏感，她真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你哥哥那么担心你，你不能再有什么事。” 听她这么说，叶芯勉强挤了个笑脸，“我就在周围的商场，不会乱跑的，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再让哥哥担心的。” 江笑点点头，总觉得她忽然长大不少。 走到病房门口，叶芯停住了脚步，终于还是忍不住转身说了句：“哥哥担心的不止是我，他也很担心你。” 点到即止，叶芯很快离开。 江笑愣在原地，下意识看向病床上熟睡的叶森远。他下巴的胡渣有些乱，看上去会刺人，即使是睡着，他的脸色看上去依然那么疲惫，眉头紧锁着。 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呢？她们很安全。 她们？她一定是受了叶芯的影响，才会把她自己也算在内。 ****** 午后，雨慢慢停了，竟然有道道阳光透过窗户洒进病房。江笑也有些犯困，便趴在病床边小睡一会儿。 叶森远醒来的时候，看见江笑枕着手臂趴在他的右手边，她的侧脸对着他，耳边的长发落在了脸上，他不禁抬手为她把头发夹到耳后，手指也不受控制的在她光洁的皮肤上流连。 嘴角上扬了一个弧度，这种心安的感觉有多么深刻只有他自己知道。她的睫毛动了动，叶森远收回了手，目光却不曾移开，温柔缱绻。 “你醒啦？” 叶森远点点头，看着她右脸因为枕着手臂而泛起的红印，笑了，“你也是。” 江笑尴尬地摸摸鼻子，她照看病人却照看到自己睡着了，意识到他过于专注的视线，她避开了对视，心下些许慌乱。 他的目光让人倍感负担，她忍不住问了出来，“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笑笑，我昨晚一夜没睡好。” 江笑不懂他为什么忽然说这个。 “我知道，医生说了，你睡眠不好，要好好休息。” “你知道？”叶森远反问：“你知道我睡得不好，还是你知道我是为什么睡得不好？” 又开始了……江笑头疼，相处也不短的时间，她竟然已经慢慢了解了叶森远的脾性，他越是绕弯子说话，她越是要直截了当地问明白，不想再去猜测他的意图。 “你想说什么？” “在s市看到新闻的时候，我就在后悔一件事情。” 叶森远轻易不向人示弱，他也没想过会在医院的病房里向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剖析他的内心，但是这一刻，他承认自己是故意的，故意在这个时间点上挑明一切。 “昨天，我不止是带你去看场电影而已，我还准备了香槟玫瑰，就在小推车的第二层暗格里。可是我看得出，你不想面对这样的局面，所以我就想着先暂缓，怕吓到你，怕你离我更远。” “早晨在s市，听到新闻说怀念乐园出了事故，你和芯芯的手机都打不通，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我后悔负气离开，甚至还没有向你道别，连准备好的表白都来不及说出口。” “你们没事，我很庆幸，可是万一呢？世界上的意外那么多，谁也无法预料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所以，我不想让自己留下遗憾。” “江笑，我喜欢你，你知道的。” 23、第 23 章 ... 第19节 “江笑，我喜欢你，你知道的。” 他说的这么肯定，肯定她感觉得到他对她的心意。 在他发烧昏倒之前，他说醒了之后有话要对她说，要她等他。江笑心思敏感又细腻，况且他的话本就引人浮想，她不得不往这方面猜测，但是却不敢深入地想。 原来那天在电影院里，他是真的准备了表白，并不是她自作多情的错觉，从小推车散发的香气竟然来自香槟玫瑰，她几乎不敢去想象当时他是如何以轻松的口吻向她解释他只是准备了零食而已。 江笑不是硬石头，她是有意识的，她能感觉到叶森远对她的好，甚至某些时候她都以为他喜欢她，可是这个想法也只是转瞬即逝。 “叶森远，我们不合适。” 似是早就料到她会说这句话，叶森远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问道：“哪里不合适？” “我们才认识多少天？彼此都不了解，何谈喜欢？” “了解？”叶森远玩味地重复了这两个字，继而认真地回答她，“江笑，二十六岁，本科毕业于n大经济学院，研究生就读于曼哈顿大学，却只读了一学期就主动退学，回国后任职于s市的浅易科技人力资源部。” 除却履历上显而易见的，还有…… “你坐车偶尔会晕车，习惯含着硬糖，尤其是悠哈特浓盐牛奶糖，你不喜欢整理收拾，房间常常有点凌乱，你从高中开始就喜欢偶像组合flying5，喜欢听歌、看剧。” 列数着她的喜好、习惯，叶森远顿了顿，目光锁住她难掩惊讶的神色，坚定道：“笑笑，我远比你以为的更了解你。” 只要对一个人上了心，就会慢慢了解她细微的一切，甚至不需要刻意去记忆就已经印在心里。更何况她的喜好，叶森远四年前就全部清楚。 “至于我，我没什么特别的喜好，又或许有，但绝对不是不良喜好，你可以慢慢了解我，不急于一时。” “所以，不要以这个理由拒绝我，我不接受。” 江笑吃惊的表情尽数显露，她以为他们萍水相逢，产生交集的每件事都纯粹是巧合，却没想到都是他的安排。晕车的时候，他递过来的盐牛奶糖，演唱会前夜，他送到她面前的演唱会门票，都是。 在那场荒谬的相亲之前，他们明明不熟悉、甚至不认识，他怎么会这么了解她？ 她此刻无心去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只觉得心慌。她一步一步踏入了他设好的蜜糖陷阱却不自知，当时就不该心软走近的，早就警告自己要保持距离，却终究还是导致这种无法收拾的局面。 “我承认你说的这些都对，但是我们不合适，”江笑抿了抿嘴唇，声线变得有些淡，“叶森远，喜欢并不是靠一丝好感度支撑就足够的，两个不合适的人走到一起，以后只会出现越来越多的问题，闹得彼此都难看。” 不合适的人，就该离得远远的，一旦靠近，时间久了，就会演变成互相伤害。 叶森远忽然笑了一声，江笑不明所以，很快便听到他说：“没试过你怎么能确定我们不合适？你坚持认为我们不合适，可我却认为我们很合适。最近你的笑容变多了你自己发现了吗？你并不排斥我的接近。是，一时的好感是不能支撑一段感情走下去，但是你凭什么认为我对你只是一时的好感？其实我……” “我说不过你，我是不排斥你，但是不代表我就喜欢你，就能答应跟你交往。”江笑倔强地偏头。 朋友和情侣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怎么可以混为一谈？ 还真是伶牙俐齿啊，叶森远略略蹙眉，低声道：“你不是说不过我，你是说服不了自己。如果你觉得我们相处时间短彼此不够了解，那好，我愿意给你时间。” 江笑沉默了一会儿，他说得对……或许她真的只是说服不了自己，但他这种喜欢来得太突然，突然得让她有点害怕。 叶森远也知道自己咄咄逼人了，可是以她的性格，他若是不逼得紧一些，她永远也不会敞开心扉。 又是一番寂静的沉默，叶森远见她咬着唇不说话，声音软了下来，低沉暗哑：“笑笑，别拒绝我。” “我……” “我回来啦，”叶芯提着满满当当的购物袋推门而入，嗅到气氛的不同，她眨了眨眼睛，“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啦？” “没有。” “没有。” 江笑和叶森远不约而同地回答，却是截然不同的意思。 江笑是生怕叶芯误会，她和他哥哥没有特别的关系，何谈打扰？ 而叶森远看了眼身边紧张的某人，意味深长地笑了：“你回来的时间点，刚刚好。” 叶芯偷偷地冲着自家哥哥比了个“v”手势，其实她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他们说的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不过，她哥哥的战斗力未免也太强了吧，动之以情、以退为进、实则步步紧逼。没看出来，哥哥虽然是恋爱界的菜鸟，却是表白界的高手！ ****** “哥，我还没玩够呢，为什么非要我跟你回去啊？”叶芯不满了，她来n市才短短两天。 “你还是待在爸妈眼皮底下为好，免得闯祸。” (╯‵□′)╯︵┻━┻什么闯祸，他这明明就是过河拆桥的典型。 叶芯见根本说不动他，只能抱着江笑的手臂撒娇，“笑笑姐，你也舍不得我的，对不对？” 如果是平常，江笑应该是会挽留她的，可是她的哥哥就在刚才突然向她表白，再让她面对这对兄妹，她觉得尴尬的不自然。 “额……”她犹豫了。 什么嘛tat，叶芯很受伤。 叶森远看她那副委屈的样子就好笑，揉着她的脑袋，“别卖乖了，收拾东西跟我去机场。” 好吧╭(╯^╰)╮ 叶芯磨磨蹭蹭地收拾她的行李，叶森远以眼神示意江笑随他出去，他还有话跟她说。 江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一个眼神，她就自觉跟了上去。等到反应过来，人已经站在了酒店的走廊上。 “她太吵了，你工作这么忙，我不想她累到你。” 江笑背靠着墙壁，脚趾点地，眼睛盯着地面，都不抬头看他一眼。 第20节 “s市还有工作上的事情等着我去处理，所以我必须回去了。” 她又不是他的谁，他的行程干嘛跟她交待？江笑继续沉默。 “还有，我觉得你短时间内不想看见我们兄妹，所以很自觉地主动闪人。” 江笑这才抬眸看向他，这一点倒是被他猜对了，可是他最后那句主动闪人怎么有种玩笑的意味？ “刚刚在医院，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 见她始终沉默，叶森远终于无奈地笑了，“不打算跟我说话了吗？” “一路平安。” ……还真是不解风情。 “笑笑。” “嗯？” 叶森远握住了她的手，往前稍稍一扯便把她拥进怀里。 “你……” “就这么离开，我不甘心，总要让我留下点记忆，”叶森远不允许她挣扎，将她锁在怀里，在她耳边轻语，“一个月并不久，我等你回来。” 直到叶家兄妹离开，江笑对着一室的空荡，才想起她刚刚没有说出口的话。他才睡了一两个小时而已，又要奔波，身体吃得消吗？ 意识自己居然在担心这个问题，她暗叹一句，疯了吧？ ****** “笑笑姐姐，我买新手机了，想起来中午借你的手机登录了微博，你把账号注销或者退出都行，不过，你真的不打算注册个微博跟我互粉吗？” 深夜，江笑看到叶芯这条短信颇为无奈的笑了。她有时候真的好羡慕叶芯的纯真可爱，那种熟悉的样子总会让她记起曾经。 江笑点开新浪微博软件，太久没有使用过，界面与以前有很大区别，她点开“我”，想找到退出账号的方法，却手滑的点开了叶芯的个人微博。 她无意的，却一眼就看到第二条微博的内容——“天作之合vs一颗闪亮的电灯泡”，配图是那天他们在外婆家吃的菜。 鬼使神差地点开微博评论，江笑有些不可置信。原来，除了她，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是一对了吗？ 江笑很疑惑，到底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现在这样？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她想找出原因，既然叶芯的朋友看上去早已对她熟知，说明叶芯不是第一次提及到。 翻看叶芯微博的行为算不上光明正大，但是微博本也是个公开的社交网络，她看看应该也没什么不妥吧，更何况她还是叶芯微博内容中所提到的当事人。 果然，11月1日,00:00，叶芯的微博第一次提及她，是以“江小姐”这个称呼。 “哥，也顺便祝江小姐早日对你有感觉！” 叶芯俏皮的模样瞬间就浮现在眼前，江笑几乎可以想象她是以何种表情写下这样的文字。配图是一条金饰项链，11月1日，她妈妈的生日。 江笑记得那一天，在商场偶遇他们兄妹的那一天，也是她与叶森远相亲的第二天。 怎么可能？回想相亲那一天的尴尬气氛和叶森远不咸不淡的态度，江笑觉得一切都不可思议。 说一见钟情，她不信。 ☆、第24章 江笑以为送走了这对兄妹之后，她就能把叶森远突如其来的表白抛在脑后，暂时不必去想，至少会清静些日子，然而事实证明是她想太多了。 叶森远每天至少两通电话的频率让她抓狂。 几天之后，江笑终于忍不住爆发，“叶森远，你很闲吗？” “闲？”叶森远看了眼手中成堆的文件，勾起嘴角，“事实上我很忙，但是给你打电话的时间还是有的，就算没有，也要挤出来。” 江笑：“……” 隔着几千公里的距离，她看不透叶森远到底在想些什么。那番表白，她拒绝了，但却没办法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所以对话之中难免不知该怎么把握，对方是他，她感觉无措，可是他倒轻松自在，语气有时甚至可以称得上戏谑调侃。 若是谈及敏感的话题，江笑自然可以置之不理，可他偏偏都是说些有的没的家常，类似于“吃饭了吗？”“下班了吗？”“睡了吗？” 他大概也能猜得出她的心情，“好心”建议她若是真这么厌烦和他通话，不妨将他拉黑。江笑那时哼笑着，心里腹诽，他怎么知道她就没有这么做过呢？ 她确实把他拉黑过一阵子，但是也说不清为什么，总觉得这样的做法竟比他无止境的连环呼叫还要令她心烦，大概是觉得自己没必要表现的这么在意吧，普通朋友之间通话彼此关心一下生活也是正常，半小时之后，她就解除了黑名单。 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东西，她想。 ******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将近一个月，倒也出奇的和谐。 结束出差、离开n市之前，江笑去了一个地方，一向爱睡懒觉的人难得起了个大早。 惠河镇是n市最负盛名的古镇，以怡人风景与旧时文化驰名，位置就在n大附近，以惠河为依。 江笑来到山脚下，清晨五六点的光景，空气中浸着一层湿冷的寒意，她拢了拢身上的大衣。时间尚早，尤其对于辛苦了一周的上班族而言，周末是最好的补眠机会，但是此时的惠河山下已经算是颇为热闹。 晨起爬山的老人们、游客们都聚集在此，他们都是来爬山的，惠河公园里有一条山路通向惠河山。 爬山这项听起来健康清新的运动似乎与慵懒的江笑搭不上边，此刻她穿着运动鞋，耳朵里塞着耳机听歌，倒还真有些锻炼的模样。 身边上山下山的人，抑或是成群结伴，抑或是出双入对，只有她是孤身一人，但这并不能影响什么。 不像另一条难走的路线，这条山路全部是石阶，一阶一阶地慢慢向上，石阶周围尽是一片郁郁葱葱。成片的树林、幽幽的花香，轻快的鸟语，清晨的山中，空气都显得格外湿润与清爽，闻起来似乎都透着一抹绿意与香气。 江笑一路爬上山顶，毕竟太久没有运动过，腿也不禁有些发软。 非要登上这座山顶，只是想在离开之前再好好看一眼这座繁华的都市，这座给她留下无数回忆也带给她欢笑与泪水的城市。俯瞰山下，一切都变得那么渺小，私人的感情与烦扰仿佛都变得不再重要，不值一提。 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她都很熟悉，曾经的朋友、恋人，都早已随往事、随着风远去。两年了，一切都变了，没有人会再停留在原地。忘记不失为伤口痊愈的一种方式，与过去做个彻底的告别，她才能重新开始。 “小丫头？” 身后有个声音，江笑戴着耳机，听得不是很清楚，直到感觉到有人用手指在她背上轻点了一下，她才回过身去，是一位奶奶。 她摘下耳机，“您是在叫我吗？” 奶奶慈祥地笑着点点头，“小丫头，能麻烦你给我们两口子照个相吗？” 奶奶抬手指了指不远处树下的一位爷爷，那是她的老伴儿。爷爷正坐在石凳上铺着一张小桌布，从身上的布包里拿出了一些吃的放在小桌布上，大约是在准备早餐。 “当然可以。”江笑接过奶奶手中的相机。 她随着奶奶一起走过去，奶奶也坐到了石凳上，“老头子，我请这位丫头给我们照张相。” 爷爷看了眼举着相机的江笑，同样慈善地笑了笑，又对着身边的人说：“一把年纪了，还学年轻人照相，又不上镜。” 话虽如此，但爷爷并没有拒绝的意思，反而收起了两人之间的桌布，离奶奶更近了些。 “丫头，你别理他，麻烦你了，”奶奶不好意思地冲着江笑摇头，又冲老伴儿道：“你笑一笑。” 两位两鬓斑白、皱纹深刻的老人，坐在树下的石板凳上，寒风将他们本来就稀松的白发吹乱，他们眉眼都带着笑意，那笑容一下子就直击人心底最软弱的地方，幸福与满足的模样瞬间就能感染了旁人。 江笑按下快门，记录下这耀眼的瞬间。看着相机里定格的照片，她觉得心下暖暖的。 “奶奶，我可以用我自己的手机再给你们拍张照片吗？”似是怕奶奶觉得她的请求过于唐突，江笑解释道：“我觉得你和爷爷很幸福，我想……” 想什么呢？她想珍惜这一片刻，还是贪恋这许久不曾感受过的温暖？ 奶奶理解地笑道：“你拍。” “白头偕老”这个词，大抵是每对恋人的愿望与期盼，可是在没有走到终点之前，它只不过是句华而不实的承诺，需要一生去践行。谁都不会想到，“白头偕老”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你当初承诺过与之“白头偕老”的人，身边或许早已换了旁人。 第21节 “丫头，你吃过早餐没有？过来吃个热粽子，驱驱寒。” “奶奶，不用麻烦了。” 在奶奶的热情招呼下，江笑与他们一起坐到了石板凳上，道了声谢接过她递过来的粽子剥起来。 而她注意到，爷爷将粽叶剥除，往粽子里戳进了一只筷子，又将筷子的底部递给奶奶，这样就不会脏手了，他又重新剥另一个。 江笑咬了口粽子，心中一动，生活中的温暖还有那么多，她何必再为曾经的事耿耿于怀？ 山顶风寒，可是心暖。 ****** 晚上七点，江笑到达航站楼，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叶森远。虽然她很清楚既然回来了就不可能避得开他，但是这么快就碰面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他正低头看着手表，江笑其实并没有看到正脸，却偏偏第一时间就认了出来。她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压低了帽檐，低下头，挡住了半张脸，再不往出站口的人群看一眼。 眼前出现一双锃亮的皮鞋，江笑始终低着头，对方的身子挡住了她的去路，她只以为是来往的路人，没太在意便绕了过去，却在擦肩的片刻听到熟悉的戏谑声音。 “一回来就躲我？” 江笑脚步骤然停住，眉头皱了皱，眼睛闭了闭，低叹一声，这不是没躲得过吗？ “叶森远？”她转过身，看到他，眼里还挺惊讶，“嗨，这么巧。” 叶森远可不想配合着她演戏，直截了当地戳穿，“再作。” 江笑：“……” 她就不明白了，表白被拒绝的人是他，怎么反而一副在她面前处于优势地位的样子？她怎么就作了？他出现在机场，谁就能肯定是来为她接机的呢？不过看他的态度，还真是来见她的。 不用想，一定是杨姐把她的航班告诉了她，她都怀疑当初去n市的那班航班，他们会是相邻座位，也是有心安排。 很显然，她猜对了。 叶森远从抬头的那一秒就看到了遮遮掩掩的江笑，他忍不住一笑，她难道不知道越是遮掩就越是显眼？更何况，她以为遮住了脸，他就认不出来了？ 一个月的思念，怎么会这么肤浅。 “走吧。”叶森远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率先举步。 “走去哪儿？”江笑生怕他又有什么安排，想要抢过行李，“我不去。” “送你回家，”叶森远有些好笑，“不想回家吗？那我想想要带你去哪儿。” “我……” “都说了别作。” 江笑：“……” 直到坐进车里，她还是没能反应得过来，他怎么三言两语就把她击溃的节节败退呢？明明在此之前，情况不是这样的。 看着他专注开车的侧脸，江笑轻轻喊了一声：“叶森远。” “嗯？” “我们是朋友。” “谁说我们已经升级为恋人了吗？”虽然他求之不得。 江笑垂下脑袋，她怎么就说不过他呢？仔细想来，在他面前，她好像就没有真正赢过。 察觉到她的沉默，叶森远偏头看了她一眼，“你坚持说比起恋人，我们适合做朋友，可是你心里却已经不这么看了。如果你还能把我当做朋友，那么在你看来我所有的举动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你根本不需要躲。你说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那么我答应你先从朋友做起，一步一步来，但是你却想连朋友的身份也一并剥夺，笑笑，这不公平。” 他说得对，她确实已经没办法再以单纯的朋友眼光去看待他，换做谁能做到呢？再怎么暗示自己，她也做不到放松、做不到不敏感。 此刻，江笑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叶森远说得每句话都在理，她无法反驳。 到了家楼下，江笑才想起来，她忘记了把地址告诉他，他是怎么知道她的住处的？ 夜晚，除了亮起的几盏路灯之外，小区很暗也很安静。 有一个问题缠绕了江笑一个月了，终是抵不住好奇心，她问了出来，“你为什么能那么准确的说出我的喜好和习惯？” “什么时候？” 装傻？ “n市医院的病房里。” “哦，”叶森远似乎这才想起来，“表白那天。” 江笑：“……” ☆、第25章 才不过二十多天没见，江笑隐隐感觉到叶森远变得有些不同，比如语气、态度，若是以前，他与她说话的口吻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你调查我？” 除此之外，江笑想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以他的身份，调查她根本就轻而易举。可是，他为什么会对她上心？难道就凭相亲那天不算愉快的见面？ 如果他真的调查了，那么对于这几年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情，他又了解到了多少？江笑捏着安全带的手不禁一紧，那种胸闷的感觉涌了上来，眼神中浸着淡淡的不安。 叶森远闻言，只是轻笑了一声。 “百度百科有你的词条吗？” “什么？”江笑听不懂他的意思。 “你的喜好、厌恶、包括崇拜的偶像，这些资料都没有清清楚楚地写在以你名字为词条的百度百科上，那么我从何查起？” 名人的百度百科，会列出其背景、经历、个人情况、爱好及圈内关系，只需搜索姓名，一目了然。而了解她，显然要比这棘手得多。 “那你怎么会这么清楚？” 叶森远却有意避开了这个问题，反问道：“如果我调查你，你会开心吗？” “当然不会。” “那就对了，”叶森远点头，侧眸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记住，我永远不会做让你不开心的事。” 温柔的声音诉说着情话，他黑亮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双眼，有那么一瞬间，江笑几乎快陷进他的眼眸里，不得不承认心跳陡然漏了一拍，她强装镇定地移开视线，自动忽略了他类似于承诺般的话。清醒一点，他是叶森远。 “我的问题是……” “我知道你好奇，”叶森远轻柔的声音似是车厢里吹起的暖风，一阵一阵惹人心痒，“可是我还不打算告诉你。” 我还不打算告诉你，笑笑，我等你自己去记起来，回忆起来被你忘记的我。 他口风这么严，江笑知道她问不出个所以然了，便最终作罢。 “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 “等一下。” 江笑解开安全带，刚要打开车门就被他按住了手臂，温热的温度与触觉烙在她的手腕处，她下意识地挣脱。 叶森远伸长手臂，取出了后座的长方形礼盒。他把包装拆开，竟是十一朵香槟玫瑰，花香骤然弥漫出来，绿色的花叶处，以香槟色的彩带打了个蝴蝶结。 “笑笑，你只需要收下，希望你不要再次拒绝它。” 在n市的万达电影院内，他准备了同样的香槟玫瑰，但是却连送给她的机会都没有。叶森远有股执念——他想为她做的，他想全部做到。 江笑低头看着绽放得鲜艳的玫瑰花，咬了咬嘴唇接过，“谢谢你的欢迎礼物。” 欢迎她回来的礼物、接风礼物，任何人都可以以朋友身份相送的礼物，这是江笑对这束花的解释，否则，她没有理由收下。 说了声道别，她便下了车。 叶森远坐在车里，看着她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抱着玫瑰走进公寓的背影，竟温柔地笑了起来。 不要再次拒绝它，也请不要再次拒绝他。 ****** 江笑放下行李箱，打开玄关处的开关，一室明亮。回家，有种说不出的安心感。任何地方，即使再好，都比不上自己的家。 方才车里的空间小、灯光也不那么耀眼，此时，她再看向手中的香槟玫瑰，粉色的玫瑰静静地躺在黑色的礼盒中，竟有种艳丽逼人的视觉效果。 江笑对着玫瑰发呆，在她的设想中，今晚也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按理说，她该回到s市，整理行李、洗澡、睡觉，就这么简单而已。 可是叶森远的出现打破了一切的宁静，这个夜晚变得特殊又让她迷惑。他不肯说出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了解她，也清楚地表达了即使做不成恋人却也不能剥夺他身为朋友的权利。 对于江笑而言，既然做不成恋人，那么最好的方式就是疏远，否则只会造成更深的伤害。 可是，她的疏远在他面前竟然完全不起作用，他总能轻易让她否定自己的初衷。就算她刻意冷淡，也会因他的几句话就尽数瓦解。 江笑揉了揉眉心，拖着下巴思考着到底今后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叶森远，玫瑰花在夜里静静地吐着芬芳，而她并不知道一个事实：香槟玫瑰的花语——我只钟情你一个。 ****** “笑笑，辛苦你了，徐经理跟我说你表现得很出色。” 对上杨姐的视线，想起她另一个身份是叶森远的小婶婶，江笑竟有种类似于心虚的感觉。只是，有一点她始终想不通…… “杨姐，我有件事想问您。” 杨琳优雅地笑了笑，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关于叶森远的吧？” 江笑：“……” “别害羞，你问，我看着那小子长大，他什么糗事我都知道。” “我只是想问您，当初您为什么会想要介绍我们认识？” 她和叶森远，根本是不搭界的两种人。 “一个未婚、一个未嫁，为什么不能介绍你们认识？更何况，在我看来，你们很配。” 江笑闻言没有再出声。他们相配吗？怎么可能？ 杨琳见她沉默不语，上前握了握她的手，语气颇有几分沉重与安慰，“我只是起了中间桥梁的作用而已，会不会有发展当然还要看你们自己。笑笑，我想告诉你的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要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不要被别的因素干扰，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就要勇敢去追求。给自己一个机会，很多事情你会看到它不一样的一面。” 不知是被她的话语所触动还是其他缘由，江笑交叠的双手瞬间一紧，低声回答：“我知道了。” 走出办公室，她长舒了一口气，眼中积累的雾气才慢慢散开。 followyourheart.这句话谁口头上都会说，谁都想尽力做到，然而现实怎么可能会那么简单？她不是没有试过，为了她所追求的，却付出了这辈子都无法弥补的惨烈代价。 第22节 ☆、第26章 杨琳坐在办公室，不禁回忆起与江笑初次见面的场景。那是两年多以前，也就是在这间办公室，她是面试官，江笑是人力资源部的应聘者。 令她印象最深刻的是，当时她看着江笑简历上列出的教育背景，疑惑地问了一句：“你在曼哈顿大学读了一学期就退学，退学回国选择就业的理由是什么？” 相信任何人看到江笑这份简历都会问出同样的问题，然而那一刻，杨琳看得很清楚，这女孩儿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有种幽深入髓的悲伤。 她还记得江笑当时的回答是：“家庭条件不允许。” 国外留学确实需要一笔不小的费用，杨琳低头扫了眼她应聘登记表上填写的家庭成员一栏，才理解地点点头，没有再纠缠这一点。 直到后来，她听叶森远提及江笑当初是和男朋友一起去的美国，她才猜测也许看似简单的背后还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杨琳阅历较深，看得也开，她认为受一次情伤算不了什么，就当做是青春的纪念便可，人生还那么长，也许下一个对的人才是你命中注定的真爱，又何必留恋着过去念念不忘呢？ 想到这里，她倒也难免为自家侄子担忧。虽然她嘴上总是调侃他一厢情愿、求而不得，但毕竟是一家人，杨琳反而担心叶森远越陷越深，而江笑始终无动于衷。其实看眼前这样子，可不正是如此？ 为什么会安排他们相亲？ …… 两个月前的某个周六，叶家照例每周一次的家庭聚会。 “妈，你这是做什么？”叶森远看着茶几上一张张照片，眉头微皱，颇有些无语。 颜夕一脸认真，“儿子，妈希望你学会谈恋爱。” 叶森远：“……” 杨琳在旁边听了笑得不行，边笑边说：“大嫂，森远才二十六岁，没必要逼得这么紧吧？” 颜夕给杨琳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瞎捣乱。 “二十六岁我是不担心，可是二十六岁了还没谈过恋爱我就不得不担心了。你说说，这些年他往家里带过一个女孩儿吗？在我们面前有提过一个女孩儿吗？偶尔有女孩子来家里坐坐，我只不过单纯地给他介绍介绍，他连应付都懒得应付。” 颜夕越说越觉得奇怪，越说越觉得哪里不对劲，半晌后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她怎么也不愿意去想的可能性，嘴巴吃惊地张成了“0”字型。儿子确实很少提到什么女孩子，最亲近的异性就是自家芯芯，而他平时只和杨柯他们玩在一起，难道说…… 颜夕想到这种可能性，当即瘪了嘴，苦着脸试探道：“儿子，难道你喜欢……男人？” “妈……”叶森远头疼。 儿子一脸无语的表情在颜夕看来是一种无奈、是一种被人戳穿事实的尴尬，她冷静了几秒，安慰道：“儿子，不要紧，性取向不同而已，这又不是什么错事……” 可是，她的胖孙子要怎么办…… 颜夕再怎么试图心理安慰、心理建设也终究说服不了自己，于是丢下儿子找自家丈夫去了，要怎么告诉丈夫，他们的儿子居然喜欢男人tat。 叶森远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瞥向一旁笑疯了的小婶婶，很是无语。 他沉声道：“我的性取向很正常。” “我又没说什么。”杨琳咳了咳，收敛了放肆的笑意。无论过去多少年，她大嫂还是一如既往的傻白甜，太逗了。 “不过……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儿？” 杨琳没有她大嫂那么丰富的想象力和曲解能力，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侄子的性取向，但真的好奇他究竟喜欢哪种女孩儿。26岁还没有谈过恋爱的男人确实少，更何况还是怎么看怎么都优质的男人。 本以为叶森远会冷冷丢下一句“无聊”就闪人，出乎意料的是，他嘴角一牵，不知是看向什么方向，柔声道：“名字里带笑的女孩儿”。 名字里带笑的女孩儿？这完全是杨琳没料想到的答案，她以为至少会具体化到外貌、性格、身材等等，他却说喜欢名字里带笑的女孩儿。 带笑…… 杨琳忽然就想到，“我公司恰好就有一个名字里带笑的女孩儿。”说完她就打开手机的相册，试图找出上周末部门郊外会餐的照片。 叶森远只是想起了某些事便随口一说，见她这么认真，反而无奈地笑了，“又不是任何名字里带笑的女孩儿我都喜欢。” “我找张她的照片给你看看。” 杨琳听不懂他的弯弯绕绕，就以为只要是名字里带个“笑”字的女孩儿，他至少都会有点兴趣，反正彼此都是单身，见个面认识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叶森远见小婶婶当了真，正了正色，正想闪人，就听她指着照片说…… “喏，这女孩儿叫江笑，名字里带笑。” 江笑，这两个字成功将叶森远的脚步和思绪定住，又勾起了他方才还联想到的那段青涩的回忆。那瞬间，一种令人心跳骤然静止的巧合感涌了上来，他放空的视线移到了小婶婶的手机屏幕上，那照片里浅笑着的人，那个名字里带笑的人，正是江笑。 “小婶婶，麻烦你了。” “什么？” “我想和她见一面。” 这情况转变的太快，杨琳倒是一时之间转换不过来，怎么大嫂介绍的那些名媛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却主动向她抛出橄榄枝？江笑有什么特别的吗？ “你还真喜欢名字里带笑的女孩儿？”她以为他只是随便说说。 “是啊。” 前提是，她是江笑。 ****** 下班回到公寓，江笑没什么食欲也就没做晚餐。 明明平时也同样是一个人待在家里，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却忽然感觉有些孤单，有一种很想做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的空虚感、无力感，并且非常强烈。 她换了身休闲运动服，下楼跑步。 江笑居住的公寓是两栋联立式的35层高的大厦，大厦楼下就是s市的护城河，她偶尔在晚餐后会来这里散步，就当散散心，也能打发些个人空余时间。 一个人走路的时候，她习惯了插着耳机听音乐。 曾在某篇文章看到，这类人一般孤单感比较强，也缺乏安全感，倒也不是他们非要听音乐不可，也不代表他们本身就非常喜欢听音乐，而是把它当做显示自己并不寂寞的证据。试问，如果有人陪在身边，谁还会戴着耳机沉浸在虚拟的世界中？ 护城河边，已经有不少人在散步，这个城市的节奏在夜晚显得特别缓慢又舒心。 几年前，因为想与过去切断联系，她无法待在n市。想要避开亲戚异样的眼光，她无法待在w市。最后，她选择了这座宁静优雅的城市——s市。 起初，对于她来说，这不过是一座陌生又冰冷的城市，是她逃避往事的避风港，本没有怀着什么特殊的感情，然而几年下来，她早已习惯了这里，并且喜欢上了这座城市。 s市，以江南风景为最，随处可见一片绿色，随手一拍都是一副别致的图画。这里不比n市的繁华与缭绕，却让人无比舒适与满足，那是种温馨的归属感。 原来，爱上一座城，并不需要有一个人。 走了大概十来分钟，亭子前面是乘坐游览船的地点，看到这么熟悉的场景，江笑的记忆一下子就跳回到一个月前的那个晚上。 “想去惠河边走走吗？” “晕船吗？” “你等我一会儿，我去买票。” “冷了就捂手，渴了就喝。” n市的惠河边上，叶森远说过的每一句话不期然地在她耳畔响起。 没由来得感觉到一阵冷意，江笑搓了搓手心。她又在胡思乱想了，没什么特别的，一个人无事可做的时候本来就会想很多不该想到的事情，摇摇头甩掉脑中那些画面，她由散步改成了跑步。 她在小跑，风在身后，只是越是不去想，那些画面反而越来越清晰，不断充斥着她的耳膜。在n市发生的一切，此刻鲜活得跳跃在她的记忆中，大抵是因为她近期的生活除了工作之外，就只剩下这段值得记住。 脚步渐渐停了下来，江笑站在河边望着眼前略显平静的湖面，眼神渐渐放空，失去了焦距。她现在的生活偏离了她原本的预期太多，她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孤独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无论做什么都是一个人。 是因为温暖的感觉距离她太遥远，所以最近才越来越迫切的怀念了吗？ ****** 晚上八点半，江笑洗完澡出来便躺在床上看电视。正在热播一档真人秀综艺，依旧是那种弥漫温馨的感觉，互相关怀、互相照顾、互相理解，还不失暧昧的小粉红。 放在枕头边的手机震动了下，江笑拿起来看。 “在做什么？”是叶森远发来的短信。 “在看综艺。” 仔细想想，江笑的生活就像是社交绝缘体。除了工作以外，她很少会和别人聊天，就连林蓝也只是普通同事而已，私交并不深厚，所以对于短信一来一往的闲聊日常，她其实是生疏了的。 “好看吗？” “好看，很温馨。” “这档综艺里面不少艺人都是璀璨娱乐旗下的，如果有你想见的明星，我可以带你见见本人。” “哈哈哈哈那岂不是又要麻烦杨柯了？” “不麻烦，我在璀璨娱乐也有点股份。” 如果是对你正在聊天的对象有点在意的人，一般都会希望她能够秒回你的信息，否则你会担心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甚至惹恼了她导致聊天终止，或许她在忙别的事情没有及时回复。 叶森远此时就处在这种纠结的边缘。距离刚刚发出去的那句话已经十几分钟了，江笑没有任何回复。他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只是想要告诉她，她其实不欠杨柯任何人情，一切都是他的安排，并且是心甘情愿的。 他猜不到江笑看到这条短信会不会产生什么误解，十几分钟的沉默对于他来说无疑是各种焦躁与不安。 而此时的江笑，不是他猜测中的任何一种，而是正在洗手间里，呕吐。 这种犯恶心的感觉从她躺在床上开始就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只是没想到刚才某个瞬间会那么难受，难受到快要迸发。她刚丢下手机跑向了洗手间，竟然就一发不可收拾地开始呕吐。 江笑时常晕车，所以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她又是属于吐出来就会好受很多的体质。但现在似乎又不太一样，应该说比起以往的每一次呕吐都来得更难受、更剧烈。异物流出的同时，眼泪也随着一并流下，竟然很长时间都止不住。 胃里泛酸、胸口发闷，她抬头的瞬间从洗漱台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说不出的狼狈吓人，满脸挂着泪水，两颊通红如火烧云，只是那瞬间的一瞥，根本什么都顾不得，就又低下了头继续呕吐。 等到情况终于好转，已是将近二十分钟以后的事情。江笑只觉得很难受得不行，直到看到叶森远最后一条短信的时间，才恍然竟然二十分钟过去了。 她喝了口温水，平复了心情，故作轻松地回应：“那以后flying5的内场前区门票就靠你啦！” 江笑显然低估了叶森远对她的了解，或许是过于想要掩饰自己此刻的不舒服，所以在刻意的掩饰之下反而容易露出破绽—— 她从来就没有对他用过这种语气。 江笑没想到叶森远会拨电话过来，以为他有什么急事便立刻接了起来。 “喂？”呕吐过后，她的声音还很低沉、沙哑、虚弱，很容易就能听出来。 “刚刚二十分钟的时间，你在做什么？” “啊？”江笑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我……我……” “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没有啊。”她下意识否认。 或许是那份关心的意图太明显，或许是这种被关心的感觉太久违，在他问出这句话之后，刚才那种泪腺崩溃的感觉又回来了，让江笑猝不及防，她竟然止不住眼泪，又怕他听见声音，便将手机拿远了些，又伸手去够床头的抽纸，却不小心打翻了床头柜上的水杯。 一切都在这一刻乱了。 第23节 玻璃杯倾斜着破碎，水渍洒了一地。清脆的一声声响，叶森远听得分明。 “笑笑，开门。” 听见这四个字的瞬间，江笑的脑袋几乎是一片空白，仿佛时间都在片刻之间悄然静止了。她足足愣了有一分多钟，才恍惚地问：“你说什么？” “我在你家门口，笑笑，开门。” 江笑掀开被子下床，却忽略了已然碎了一地的玻璃碎片，几块玻璃扎进了右脚的脚板底，她疼得“嘶”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跌回了床上。玻璃渣嵌进了肉里，没几秒就溢出了血，脚底一片鲜红。她疼得眼中一片氤氲的雾气，觉得自己今天真是特别倒霉。 电话那端传来叶森远略带紧张的声音，“怎么了？” 心情莫名抑郁，身体也不舒服，甚至受了伤，还有不知为何会在这个时间点来到她家门外的叶森远，这都让江笑倍感无力。 她强打起精神，“没什么，你等我一会儿。” 从药箱里找出镊子、创口贴，匆忙处理了下伤口，她才走到玄关处去开门。走路时，她的右脚只有脚趾接触到了拖鞋的表面，脚背只能腾空，否则实在太疼了。 叶森远站在门外，手中只握着一个手机。 “你怎么来了？” “哪里不舒服？” 他们几乎是同时开口。 江笑下意识的将右脚放好，只是接触到鞋面的那一瞬，疼痛感依旧清晰地扫遍了全身，她佯装自然，“我没有哪里不舒服。” “是吗？” 在玄关晕黄的灯下，叶森远并没有忽略她蹙起的双眉和紧咬的下唇，方才那十几分钟的杳无音信让他焦躁，他明白在她面前，他说每一句话都要非常小心，生怕触中她的雷区，伤害了她。他更知道她有多么擅长粉饰平静，所以，他才会想要亲自确认她的状态、她的心情。 “我刚刚好像听到玻璃碎了一地的声音。” 她说正在看一档温馨的综艺节目，那么应该是在房间。叶森远知道从她口中问不出什么，也顾不得礼数，径直从玄关处走进了她的房间。 一室一厅，房间就在正对着玄关的位置。如同他预想中一样，不是那么整洁，换下的衣服丢在了内嵌的阳台上，瓶瓶罐罐随意摆在梳妆台上。十坪左右的房间真的算不上大，却有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感觉。 他的视线移到左侧的床头柜上，水渍未干，木质地板上果然是一片狼藉，温水中夹杂着很多透明的玻璃碎片，细看之下，有几片碎渣上还沾着血，鲜红得非常刺眼。 这血…… 叶森远的嘴唇抿成一条线，侧过头看向正趿拉着拖鞋，极慢地走过来的江笑。她走路的姿势太别扭，全身的重心都恨不得落在左脚上，一边踮着右脚，一边龇着牙齿忍着疼痛。 “站着别动。”他口气中不由得带上了一种命令的口吻。 江笑闻言不禁真的定住，呆呆的看着他。 由于刚呕吐过与疼痛的侵袭，她两只眼睛都带着还未散尽的雾气，脸颊也泛着红，远远看去颇有种楚楚可怜的气质，却偏偏倔得什么也不肯说。 叶森远的眉间聚拢起不悦，二话不说就抬手将她打横抱到沙发上。 等到江笑反应过来，人已经陷入了沙发中，最有利的质问时间点似乎已经错过了。 “你……” 叶森远没有理会她，俯下/身脱去了她脚上的的棉拖鞋，几乎是以单膝跪在她面前的姿势。 她白净的鞋面上都蹭上了一抹红，脚底上胡乱贴着四块创口贴，血透过了创口贴溢了出来，显然是伤口没有处理好。可是她倒好，一声不吭地笑着跟他说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的视线回到她脸上，见到她一脸被人戳穿的赧然，他却没有一丝心软，“为什么这么倔？” 江笑抿了抿嘴唇，抽回脚，有些尴尬地避开了他过于专注的视线，“要不是你来得这么仓促，我已经把伤口处理好了。” 还在逞强。 “药箱在哪里？” 江笑作势就要站起来拿药箱，却被他一手按住，语气不是那么轻松愉快，“如果不想伤口裂开的更严重，你最好乖乖呆着。” 叶森远将她胡乱贴着的创口贴轻轻撕掉，动作轻柔到怕弄疼她一分，没有了任何遮挡，她的脚底几乎是一片血肉模糊的即视感，单是看上去就肯定很疼，她居然能忍着。 “我自己来。” 这样的举动太不合适了，江笑觉得气氛陡然变得不对劲起来。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本就暧昧极了，更别提她的脚还落在他的手中。这样的气氛让她心慌也极不自在，她尝试抽出脚却被他握得更紧，而她稍一动作，脚底的疼痛就越清晰。 迫于他的眼神，她只好作罢，可是这样又算什么呢？ 叶森远打开生理盐水，缓缓的倒在她脚底伤口周围的皮肤，那片红色被清洗干净，终于不那么扰眼。他用棉签沾过生理盐水，擦拭着她的伤口，他注意到她脚踝的隐隐颤抖，不是不疼的，她却非要忍着。幸好只是几处小口子，并不严重。处理完伤口之后，他又用纱布将伤口包住。 “为什么撒谎？”叶森远在她身边坐下。 右脚终于重获自由，江笑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这不能算是撒谎，我只是认为没有什么必要特意说出来，我自己的事情我会看着办，更何况一点也不严重。” “看着办？”叶森远冷笑了一声，“就是这么看着办的？” “我……” “江笑，你一点也不可爱。” 江笑：“……” “一般情况下，这绝对是促进男女感情发展的好时机，这种时候，普通女人都会稍微示一下弱，寻求可靠的依靠，如果看到我做这些事，态度怎么也该变委婉些，你反而把我越推越远。” 叶森远又补充了一句，“虽然我没有过经验，但这是常理。” 他说的没错，江笑也知道自己太煞风景、破坏气氛，可是……这要看双方之间是什么关系。 “叶森远，难道你不觉得这样的行为太过亲密了吗？我说过我们不合适，既然做不成恋人就不该再有任何暧昧的联系，我不会吊着别人的胃口，那样很卑鄙。” 示弱，要看是在谁面前，对于一个曾经向你表白过而且被你拒绝过的人，可能吗？合适吗？要么就接受，要么就拒绝，不存在两者之间的一种平衡。 “如果，我愿意被你吊着呢？” 江笑：“……” “我喜欢你，正在追求你，你为什么不能把这样的行为当作我在努力获取你好感度的一种方式？笑笑，不是所有事都能分成0和1那么绝对的，尤其是感情。我知道你对我还没有达到喜欢的程度，最多只能算是不排斥、有一点好感，没关系，我说过我会等。但是你要我就此放弃，甚至与你不相往来，这不可能。” 江笑抿唇不语，他说这番话就好像在告诉她，你可以不接受我，但你却不能阻止我喜欢你，追求你，并且……对你好。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事实上，从他表白的那一天起，她就一直很困扰。以前，她身边有过太多类似的例子，女生明明不喜欢对方，却知悉他的心意，理所当然地使唤他为她做这做那，仿佛男朋友一样的存在，却只是被看作备胎，那样卑劣的行为，她做不出来。 可是，叶森远说，这是一种追求方式。 良久，江笑才问：“你不喜欢我的时候，是不是就可以停止了？” 停止出现在她的周围、停止关心她、停止对她好，她的困扰就可以停止。 叶森远闻言，嘴角苦涩地牵起，她的想法总是这么消极，难道她就从来没有想过也许今后某一天她会对他动心？ 方才只顾着处理她的伤口，此刻他才注意到茶几上的玻璃花瓶中，放着一束香槟玫瑰，与她照料的水竹一起，粉红的玫瑰与绿色的枝叶搭配得竟然出奇得和谐。 她，至少没有扔掉。 叶森远的嘴角一抬，“直到你喜欢上我为止，我都不会停止。” ****** 第二天是周五，江笑循着生物钟睁开了眼，时间是早上七点。 本是工作日，但她因为脚底受伤了便请假在家休息。也不是多严重的脚伤，还记得昨晚叶森远临走前吩咐她不要碰水、少走动、最好请假一天。 江笑觉得没多大事，他却坚持，“我不介意替你向小婶婶请假。” 最后，她只好自己主动请假，否则还不知道会在办公室引起怎样的粉红。 既然不必早起，江笑便赖在了床上，眼神没有焦距地看着天花板。天花板是纯白的、没有一丝色彩，可是她的脑海中却闪过一帧帧画面，抹不去。 昨晚，叶森远说完那些话，她慌张了、失措了。明明是在她的家，她的主场，她却像是完全失去了主动权。事到如今，她无法再坦然面对他的告白，无法再欺骗自己即使不做恋人，他们也可以继续当普通朋友。 她心里也很明白，即使从来没有想过和叶森远谈恋爱会是怎样的情形，但她至少不排斥他，甚至……她潜意识中也想靠近他，不然不会任由他一次次靠近。但这种靠近的出发点是因为喜欢还是温暖，她还不能完全确定。 这样的她，即使接受了叶森远，对他来说也是不公平的。所以，她不敢轻易下定论。 脚底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完全，走起来还是会有浅浅的疼痛，江笑洗漱完毕之后就又回到了床上。昨晚的综艺还没有看完，反正也有大把空闲时间，她便拿起一旁的ipad看了起来。 “醒了吗？” 手机响了，是叶森远发来的短信。江笑抿着嘴唇，选择装死，她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笑笑，应聘登记表你放在哪里了？” 是杨姐，江笑立刻回复道：“我右手边的柜子里。” “原来你已经醒了，醒了就给叶森远那小子回个短信。” 短信的文字是不带任何感情和表情的，可是江笑看着这句话总觉得眼前浮现起了杨姐嘴角弯弯的表情，所以……重点不是应聘登记表放在哪里，而是确认她醒了没有？ 即使是亲戚关系，但这也利用的太到位了吧……江笑默默感叹敌人的强大，硬着头皮回复叶森远：“刚醒。” “开门。” 江笑：“……” 又是这两个字，她忽然觉得自己以后会对“开门”这两个字产生反射性心颤了。 ****** 叶森远和叶芯并肩站在她家门外，一人脸上淡淡的温和，一人脸上明媚的阳光。而江笑恍惚着，对眼下这情形不太能理解。 “你今天也不上班？” 审计师工作明明那么忙，但为什么他总有时间出现在她面前？ “上，”叶森远嘴角一牵，“怕你在家无聊，把芯芯叫来陪你聊聊天，她放寒假了，正闲着。” 被点到名的叶芯露齿一笑，上前抱住江笑，“笑笑姐，我想你了，你总算回来了。” 江笑还没有忘记她微博提到的那些内容，她潜意识里竟然把她当成准嫂子对待，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下意识回避亲密。 太尴尬了，她甚至不知道事态怎么就发展成现在这样了。 她脚底还有伤，本就站得不稳，被叶芯这么一个熊抱，身子歪了一下，就听叶森远道：“稳重点，不要毛手毛脚。” 叶芯吐了吐舌。 叶森远又吩咐：“我回公司，笑笑脚伤不方便，你好好照顾她，陪她聊聊。” 他交代完毕，转身要走，江笑终于不再发懵，赶紧制止道：“我一个人待着挺好的，芯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用特意陪着我。” 叶芯一脸受伤，“笑笑姐，你嫌弃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放心啦，我很会干活的，你有什么事就吩咐我来做。” 第24节 江笑：“……” 她凭什么使唤她啊……而且问题根本就不在这里，重点是她根本就不知道怎么面对一心把她当作未来嫂子的叶芯。 叶森远不会不知道的，他说过会给她时间考虑，不会逼她的，可是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江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嘴唇抿得紧紧的，颇有些闹脾气的味道。 叶森远却抬手顺了顺她前额的头发，眼底是明显的宠溺，“听话，下班后我再接你们一起去吃晚餐。” 江笑像触电一般缩回了身体，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没等她再反驳一声，叶森远就离开了。 一旁的叶芯默默开口：“传说中的花式虐狗？单身狗表示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她不提还好，这么一提江笑更是无语，索性坦白问出来了，“芯芯，你为什么认为我和你哥会是一对？” 叶芯眨了眨眼，“直觉。” 她们坐到沙发上，谈起了心。 “说真的，我从来没有看见我哥对任何一个女人这么好过，我哥甚至可以说是我见过最专情的男人，他喜欢了你喜欢了整整……”叶芯的声音戛然而止，舔了舔上嘴唇顿了顿，又问：“笑笑姐，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不喜欢我哥吗？” 专情？江笑不知道这个形容词是从何而来，他们才认识了几个月，谈专情似乎并不太妥当，或许叶芯只是想多说些好话。 为什么不喜欢他？江笑还真不能具体到各个方面，因为她好像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喜欢与不喜欢的问题，当太多现实摆在眼前说否定的时候，喜欢不喜欢反而变得不重要了。 “你不觉得你哥和我在一起，会很吃亏吗？” “为什么？”叶芯不懂。 “以你哥的条件，值得更好的女人，更何况他喜欢我，我却没有那么喜欢他，这对他来说不公平。” “没有那么喜欢他……”叶芯细细地咀嚼着这句话，好一会儿才若有所思地笑着说：“所以，笑笑姐，你其实是喜欢我哥的，只不过还没有那么喜欢，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叶芯却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笑笑姐，没有人开始一段恋爱就能看到结局，也没有人会因为结局而去考虑要不要开始。世界上那么多情侣有一起走到最后，也有遗憾分手的，不管你们以后会怎么样，但是眼下你能不能先试着接受我哥哥的心意，给他一个机会，你连机会都不给他这才是最大的不公平。至于以后，我相信我哥哥不会让你失望的。” 江笑被她的一席话惊到，在她看来叶芯也就是个小孩儿，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叶森远的妹妹，她大概也不会和她讨论感情问题，可是……她居然说的头头是道。 “芯芯，你大学里谈恋爱了吗？” 叶芯眼眸一涩，摇了摇头，“没有。” “没遇到中意的？” 叶芯耸了耸肩，故作轻松地开起了玩笑，“我不能抢在我哥前头啊。” 江笑微微一笑，叶芯却晃着她的胳膊说：“所以啊，笑笑姐你快点把我哥收了吧，我才好后继而上啊！” ……又转到这个话题了，江笑连忙问：“要不要一起看综艺？” 叶芯：“……好啊。” 整个下午，叶芯陪着江笑窝在沙发上看综艺看电视剧。叶芯孩子气地靠在她的肩上，江笑忽然在想，如果她和叶森远在一起，她有的不止是男朋友，还有一个……像朋友一样的妹妹？ ****** 下午五点多，叶森远果然出现在她家门口，说要带他们出去吃饭。 经过叶芯一个下午的游说，江笑已经不敢再和他们兄妹待在同一个空间，便出口拒绝：“我还不饿，你们去吧。” “……” 叶芯眨巴着眼睛，给了哥哥一个眼神，意思是你自己搞定。 还没等叶森远开口，江笑就又补充道：“何况我脚受伤了也不方便出门。”脚伤总是个合适的正当理由吧。 然而，叶森远笑了笑，却说：“我本来也没有想让你用走的。” “什么？” 话音刚落，她就被叶森远拦腰抱了起来，因瞬间失去了重心，她尖叫一声，双臂本能地搂住了他的脖颈。 怀里是柔软的触感，颈项间是她温热的呼吸，叶森远嘴角一弯，嗓音低柔，“这样，就不会碰到脚伤了。” 叶芯抬手捂脸，“单身狗受到了两万点伤害。” “放我下来。”江笑瞪圆了眼睛挣脱，可是脚刚刚蹬出去，叶森远就把她抱到了门外，叶芯还不忘从她家茶几上拿了钥匙，继而关了门。 他怎么可以这么无赖？他们兄妹怎么可以都这么无赖！ “现在可以放我下来了吗？”江笑没好气地说。 其实她脚底的伤正在愈合，也没有多疼，只是用来挡他的借口而已。他抱着她站在电梯前，她从反光镜中看到他们此刻的姿势，尤其是她脚上还穿着家居拖鞋，只觉得羞赧又尴尬。 叶森远闻言将她放了下来。 江笑抬手拨了拨凌乱的头发，别过头不看他们，心下还是意难平，他们兄妹根本就是来算计她的吧，她连抗拒的能力都没有。 没一会儿，她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碰到了她的脚踝，低头看去，是叶森远的手掌。 “抬起来让我看看。” 江笑的脚竟然就放松了下来，任由他查看脚底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从她的视角看去，叶森远几乎是半蹲在她面前，她只能看到他的头顶，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感觉。这种柔软的感觉自从遇到他之后，时常会冒出来，大概就叫做感动。 ☆、第27章 “我就穿成这样进去？”江笑下了车，盯着脚上那双毛茸茸的幼稚棉拖鞋，脚趾都蜷缩起来，脸上有些挂不住。 叶森远毫不在意地说：“你脚伤还没有完全愈合，穿拖鞋最舒服。” “笑笑姐，没人敢把你赶出去。” 关于这一点，叶芯最有经验。 她曾经穿着一双人字拖进一家人均消费200多人民币的静吧，居然被服务生拦在门口，说什么都不让进。她低头看了看脚上的爱马仕人字拖，翻了个白眼拨了杨柯的手机。 十分钟后，杨柯出现在酒吧门口，与经理说了几句话就回到她身边。他摸了摸她的脑袋以示安慰，“惹我们小丫头不高兴了吧，不让进，我们偏要光明正大地进。” 江笑：“……” 所以，她的意思是穿拖鞋确实不合适…… 叶森远轻笑了一声，靠江笑近了些，“把身体的重心依在我身上，右脚尽量不要用力。” 说着，他便抬手搂住了她的右肩，示意她把右脚踮起来，身子也顺带着向他的方向倾。他身上清冽的气息瞬间进入了她的呼吸，江笑禁不住绷直了身体，伸手试图推开他。 “我可以自己走。” “一、你靠着我，二、我抱着你，你选一种。” 江笑：“……” 瞥见一旁的叶芯一副你们尽管亲密，我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江笑索性无奈地低下了头，任由他扶着。 怎么进的餐厅，她都不知道。直到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笑意，“我是很想继续搂着你，只是站在这里难免会挡道。” 江笑抬起头，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订好的座位，叶芯坐了下来，而她……和叶森远站在过道之间确实挡道了，还有不少人正盯着他们依偎的姿势，眼神意味不明。 一阵后知后觉的羞赧，她立刻退离了他的怀抱，踮着脚挪到座位上坐下来，根本不敢看叶家兄妹一眼。 可是……他们兄妹一同牵起的嘴角还有眼眸中的笑意都那么相似，江笑试图化解尴尬，拿起菜单问道：“吃些什么？” “你喜欢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叶家兄妹同时发声。 纯属巧合，他们绝对没有事先串通，彼此说完后也惊讶了一瞬，随即默契地轻声击掌。 江笑：“……” 早就知道跟他们兄妹一起出来会有这番场景，她只好假装看不见、听不见，佯装镇定地低头挑选菜式。 这家餐厅颇有种旧式的风情味道，菜式精致又漂亮。 爆浆甜筒沙拉是以盆栽为摆设，盆里是浅黄色的糙米，冰淇淋则是插在其中，沙拉与水果、甜筒的融合，为色彩增添了几分美感。奇味虾被包装在一片绿叶之中，泛着橙黄的视觉，味道香溢。文火小牛肉以荔枝做点缀，以干冰衬托出几分仙气，颇有种云中缭绕之感。琼汁玉液更是如此，六款不同的饮料置放在一个白色玉托盘中，从底部冒着白色的雾气，冲击着视觉感官。 如此赏心悦目的摆盘，微博控如叶芯早已按捺不住进行摆拍。江笑见状，下意识把手抽离了桌面，她可不想再次入镜，引起误会。 叶家兄妹言语之间没有再表现出强烈的暗示性，这顿晚餐还算轻松愉快。 餐后，叶芯便借口有事要先离开，江笑明白她又是再给他们创造独处的机会。她抬眸看了眼对面的叶森远，有些为难，“我……” 叶森远出声打断了她，“我明天又要去n市出差一个礼拜。” 于是，江笑把“我想回家”四个字咽了回去，他只需要一两句话就能够把她刚要竖起的防线击溃，再硬的心仿佛都不再那么坚定。 ****** 坐进车里，江笑没有询问他接下来的安排，窗外的风景慢慢向后移动，城市从喧嚣进入了平静。 s市的江边，静悄悄的冬日夜晚，只有树木之间响起的风声与昏黄的路灯相映。 车停在路边，离江岸还有一片草坪的距离，江笑在叶森远过来试图搀扶的时候并没有特意避开，她脚底的伤毕竟没有痊愈，的确不该一时逞强。 然而…… “你做什么？” 她没有想到他又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从她的视角看去，他下颚的线条都清晰分明。明白就算挣脱也是徒然，她的手却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只好交叠着落在心口。 “这样走更快一点。” 他低柔的嗓音落在她的耳边，她却不敢再抬眸看他，双眼紧闭，双唇微颤，无一不泄露了她的紧张。 他似乎脚下一滑，江笑感觉到一阵心惊，下意识地抬手搂住了他的脖颈，整个人也靠近了他的胸膛，试图寻找安全的依靠。 “走稳点。” “好。” 叶森远低头，只闻见她发间丝丝的清香，夜色中，他的眼底尽是一片溺人的柔软与温暖。 到了江边，叶森远把她放了下来，却还是让她以近乎依偎的方式靠在他的身上。 “笑笑，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一般情况下，他会这么问，多半是指他的生日，可是叶芯没有向她提起过，江笑一时不能确定。 “你生日吗？” “我出生在夏天。”叶森远笑着摇头，又说：“12月24日，平安夜。” 第25节 江笑工作日的状态通常是公交站、公司、家，三点一线，这几天都没有出过门，自然感受不到街上热闹的圣诞气氛。 不是她连今天是几月几日都忘记了，而是除了国家法定节假日外，她早就没有了节日的概念，更别提是洋人的圣诞节。 圣诞节，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庆祝这个节日的时候，是在美国。 叶森远察觉到她的走神，唤了声：“笑笑？” “什么？” “平安夜快乐。” 江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原本是一片黑暗的不远处，忽然闪起了夺目的亮光，瞬间点燃了江边宁静的气氛。 那是一棵装饰得精美的圣诞树，大约四米高的松树形状，顶端是一颗金色的六角星，绿色的枝叶上挂着无数彩灯，枝叶边上以雪花状缠绕出层次，圣诞树的底部是一个个礼物盒子。 “你安排的？” 其实不必问了。 叶森远扶着她一步一步走近，弯腰拾起其中一个礼物盒子，红色立方体的包装，外圈打了个蝴蝶结，隐约可以看到里面是一颗苹果。 “平安夜快乐。” “谢谢。” “明天出差，没办法陪你一起过圣诞，所以今晚想把来不及完成的都补给你。” “我……” “不要说你不需要，这是我想为你做的。” “……谢谢。” 平静的江边、炫目的圣诞树下，如果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可以明朗化一些，无疑是一场佳话，然而……总欠缺些什么。 岸边的马路上，有人显然已经看不下去了。 “kiss！kiss！kiss！” 当然，周霖只敢小声地愤愤。 “靠，老子平安夜连妞都不泡了跑来江边给他布置浪漫，就给老子看这个？坑爹！”杨柯先吐槽了一番，又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我早就说过了，你们这群愚蠢的人类，三哥如果能在年前追到笑笑，我让你们当球踢。” 叶芯扫了他一眼，“你闭嘴。” “丫头叫我闭嘴我就闭嘴。”杨柯抬手作势给嘴唇上了封条。 苏航：“叶三失手还真是让人……喜闻乐见。” ****** 叶森远出差一周，然而两人之间的联系却没有间断，无论他再忙、再晚，听不到她的声音总觉得空落落的，还有种隐隐的不安。 “芯芯约了我30号晚上去看跨年演唱会，嘉宾有flying5，不会又是你特意邀请的吧？” 印象中，flying5往年只参加n市电视台的跨年演唱会，今年却被曝出受璀璨娱乐力邀，出席s市跨年演唱会，江笑不得不有此疑问。 “是，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有钱任性。 “还记得在n市的演唱会上，你被挑选上台互动吗？” “记得。”怎么可能忘记。 “是我有意安排的，其实纸箱里总共就只有五张座位表，你的座位就在其一。” 叶森远不想再隐瞒他为她所做过的努力，也没必要再继续隐瞒。事到如今，他对她好，她可以依赖他，他希望她知道，或者说不想再看到她假装不知道。 “……我猜到了。” “有什么想法吗？” “谢谢你。” 认识他以来，她好像说过无数句“谢谢”，除了简单的这一句谢谢，她不知道要怎么去表达这种感受。 “这句我听过很多遍了，什么时候可以说点别的？” 不知是他话语中的暗示性太强，还是她想多了，江笑一时语塞。 “我不一定能赶回去和你们跨年，如果我没回去，凌晨0点的那一刻，你等我，我想亲口对你说一句新年快乐，哪怕只能通过电话传达。” ****** “笑笑姐，我们的座位在这里。” 江笑和叶芯坐在前排，跨年演唱会的场地是露天的，舞台布置得非常华丽，现场一片迎接新年的热闹与沸腾。 去年的这个时候，江笑一个人待在公寓里通过电视转播观看每年一度的跨年演唱会，没想到今年会在现场，而且最重要的是，身边有人陪着。 现场观众太多，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叶芯看着左手边空空的位置，努努嘴，贴近江笑的耳朵遗憾地说：“我哥大概赶不回来了。” 江笑点点头。叶森远有跟她提起过，如果他人还在n市，那么会在朝阳广场跨年，n市每年的跨年活动都在那里举行。他说……即使他不在，这样也能算是一起跨年。 这场跨年演唱会持续了三个小时，热情只增不减，所有人都在迎接新年的第一分第一秒。 快接近0点的时候，江笑手中紧握的手机震动了下，她的视线从舞台上转移，垂眸看向屏幕。是新浪微博的消息，推送了一条新闻——n市朝阳广场跨年活动发生踩踏事件，现场死伤无数。 之前叶芯用她的手机登陆过新浪微博，后来她忘记点退出，所以现在这条新闻她收到了。不止是她，现场很多人也收到了，因为她模模糊糊地听到了议论声，在她听来，声音甚至可以盖过舞台上的歌声，那么刺耳。 “人民广场发生踩踏事件了？” “已经几十个人死亡了。” “天哪，原本是高高兴兴去跨年的，但最后……” “我得给我n市的朋友打电话确认一下。” “祈祷我朋友可千万别在现场。” 耳朵嗡的一声像是瞬间失去了听觉，所有的欢笑与沸腾都离她远去，江笑的手指颤抖着，几乎握不住手机，僵硬了好久才抬眸看向正兴奋举着荧光棒的叶芯，连声音都在颤，“芯芯……” 声音似乎太小了，她根本没有听见，毫无反应地继续笑着呐喊着。 江笑伸手用力地揪住她的衣角，“芯芯。” “笑笑姐，怎么了？” 叶芯回头却看到江笑一脸慌张与担忧，不明所以。直到看清她手机屏幕上的内容，才一下子惊得跳了起来，“我哥在吗？” 江笑咬着泛白的嘴唇摇头，“我不确定。” 他说他会去的，可是她现在多么希望他没能去成。 “快打给我哥啊。” 江笑拨打了最近通话记录最频繁的那个号码，只觉得指尖颤抖得更厉害了，“叶森远”三个字竟然也变得模糊起来。 几秒钟后，手机又震动了下，那是……电话接通的讯号，江笑却还不敢确定，将手机移开耳边，定睛看着屏幕，确实正在记录通话时间，她才敢确认。 可是周围太过嘈杂，她没办法听清那端的声音，没办法确认那到底是不是他本人的声音，只好快速起身走向过道。 舞台上，主持人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接下来欢迎flying5为我们带来《daybyday》。” 热闹依旧、沸腾依旧，仿佛其他城市的灾难根本与他们无关。 江笑无心再回头看一眼，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耳边的手机上，迫切想要听清楚声音，迫切想要确认他的安全。 叶芯本来是跟着她一起起身的，可是走到过道时，她无意间抬眸看到走道尽头的人，便牵起一抹庆幸与安心的笑容，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江笑终于走到相对安静的地方，又问出了那句已经问过好多遍的问题。 “叶森远，是你吗？” ☆、第28章 “叶森远，是你吗？” “是我。” 终于听清他清冽的声音，并且是肯定的回答，江笑紧抿着双唇，左手紧攥着手机，右手成拳放在心口，一下一下轻轻地敲着，似是试图把跳动得过于强烈的心跳压下去。 “发生什么事了？” 江笑稳了稳情绪，眼底却忽然没由来得蒙上一层湿润，片刻就模糊了。 “你在哪儿？” 还不等叶森远回答，她又说：“朝阳广场发生踩踏事件了，你没去，对不对？幸好，幸好你没去。” 声音越来越低，心下发酸得厉害，眼泪瞬间决堤，她抽抽噎噎的也无法将眼泪憋回去，唯有抬手捂住嘴巴，却无意识地咬住了大拇指，整只手连带嘴唇都轻轻颤抖着。 “为什么哭？” “我以为你在那里，我以为……” “担心我？” “……是。” “那你回头看看我。” 江笑的唇还在抖着，本要再说些什么却又仿佛霎时醒悟过来，她闻言不可思议地转过身。 叶森远正好好地站在她面前，一手握着手机与她通话。 她眼底一片水雾，而他的眼眸清亮无比。对视的片刻，有种安定的情绪。 “你回来了。”江笑依旧保持着通话的姿势，始终没有挂断，仿佛她只是平静地对着无线电波那端，而不是对着眼前的他。看到他平安无事，她明明该舒一口气的，可是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是，我回来了。” 叶森远又向前走近了一些，才看清她脸上毫不掩饰的表情。眼泪模糊了她的双眼，睫毛一闪一闪的惹人心疼，她化了淡妆，粉底液已经有些晕开，还好没有化眼线，否则不知会花成什么样。 这是他第二次看见她哭得这么狼狈、这么脆弱，可是他确定，这一次是为了他。 他收起手机，抬手触碰她的脸颊，湿润的触感竟也让他的手指止不住发颤。抹去她眼角与面颊的眼泪，他问：“是不是发现你比你以为的更在乎我？” 江笑咬唇不语，却没有避开他的任何动作，好像成了牵线木偶，僵硬得任由他触碰。 第26节 “如果我不在了，你会很伤心？” 继续沉默。 “如果我死了……” 叶森远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江笑的食指抵住了他的嘴唇，而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鼻子通红的，却无言地摇头，整个人看起来无助又不安。 他握住她的食指，温柔道：“好，我不说那个字。” “按原定的工作计划，我至少2号才能回来。可是，认识你以后的第一个新年，我想陪在你身边，而不是只能透过电话传达的一句没丝毫感*/彩的新年快乐，我想亲口、面对面对你说，哪怕这只是我一厢情愿。所以我定了晚上的飞机，刚刚才到。” “看到你哭得手足无措的时候，我想，也许，这不再是我的一厢情愿。” 看到她一个人冲出来，看到她对着电话焦急的神情，他就大致能够确定。可是他说了这么多，她还是没有半点言语，眼睛也不与他对视，他明白，她又在摇摆不定。理智回笼的刹那，她本能的反应就会被掩藏。 “如果这些还不足以说明你对我动了心，那么我认输，”叶森远扯出了一抹寡淡的笑意，“江笑，新年快乐。” 想说的话只有这一句而已，说完了，他便转身要离开。认输不是他的作风，他在赌，赌她究竟愿不愿意抛开自己的顾虑，纯粹相信他这个人。感情是相互的，不能只有他一步步靠近，她却始终纹丝不动，不给一点希望。 衣角被人扯着，叶森远的脚步定住，垂眸看去，那是她泛白的手指。这一幕有多么熟悉，还记得在n市绿岛酒店外的走廊上，她也是做出了同样的举动。 那天，她答应他做朋友。而今天，叶森远明白，他赌赢了。 “我……我很害怕，”江笑固执地拽着他的衣角，莫名觉得仿佛这样就会给自己增添几分勇气，“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叶森远，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低着头，视线依然盯着地面。他看不清她的表情，看不清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说这句“喜欢“的时候，脸上是怎样的表情。 “抬头。” 江笑缓缓松开了他的衣角，手一厘米一厘米地抽离，抿了抿嘴唇，才终于抬头看他。 只是抬眸的瞬间，她就看到他突然放大的面容，身体本能地向后退，却被他有力的手臂握住了腰，他的双唇印贴在她的唇上。 江笑被惊得差点站不住，却除了睁大双眼外没有推开的动作，她看进他的双眸，倒映着她的眼廓，而他眼里闪烁的明亮让她下意识心颤。 唇上温热的触感只是一瞬，江笑整个人却像被烧红了。 蜻蜓点水的一吻，叶森远很快抽离。感受到怀中僵直的身体，他的嘴角一弯，“女朋友，新年快乐。” 再次俯下/身，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拥有的庆幸与喜悦，叶森远将这种心情践行得淋漓尽致。 江笑已经很久没有尝试过这样的吻，他的嘴唇很轻柔，但力度却一点也不温和，全身的感官都在那一刻苏醒了，好似只有搂紧他才不至于无法招架。唇瓣反复厮磨，她的手臂情不自禁地攀上了他的脖颈，似依靠、似服软、似回应，感受到他动作一顿，随即而来的是更汹涌的掠夺。 耳边依稀可以听见舞台传来的新年倒计时的声音，五、四、三、二、一，烟花绚烂绽放在城市上空，人潮欢呼雀跃的这一刻，他们以接吻的姿势迎接着2016年的到来，也迎接着他们的未来。 耳边再无其他杂音，只余彼此的心跳声。 ****** 叶芯方才追出来的时候就远远看到了走道尽头的哥哥，知晓他平安无事，交换了一个眼神便把空间与时间留给了他们。 这种欢腾的气氛，一个人待着也没什么意思，她按捺不住，溜出来看更津津有味的“现场直播”。望着哥哥与江笑相拥的画面，她艳羡的同时忍不住拍了张照片纪念，不过拍完之后她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狗仔。 “幸福，是靠自己去争取的。”凌晨，小叶子心心发了这么一条微博，配图选用的是网络上搜来的一张漫画中人物亲吻的图片。 新年伊始的凌晨，也有无数人未眠。 “女神！你有男朋友了？？？” “谁抢了我的女神？” “这微博说的是你本人，还是你的哥哥，我的男神？” 只有关系亲近的人才能一眼就分辨得出来。 杨柯回道：“小丫头别春心荡漾→_→三哥争取了那么久还不是没争取到。” 叶芯看见他的id就气不打一处来，“哟，难得您这个时间点了居然没在温柔乡，提上裤子准备好被我们当球踢吧，四爷。” “靠！三哥和笑笑成了？？？”回复完这一条，他又紧接着回复了一条，“小丫头别不学好胡说，我正正经经待在老宅呢。” 无趣极了，叶芯没有什么兴致再回复，收起手机走出了演唱会的场地。 ****** 叶森远牵着江笑的手向外走，他的温度透过手掌心传递给她，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我们不等芯芯吗？” “她已经走了。” “这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 “我让家里的司机送她了，放心，我不会有了女朋友就把妹妹弃之不顾。” “说什么呢……” 江笑瞪他一眼，软糯的声音在风中颇有些娇嗔的味道。 车子行驶在热闹的街道上，到处都是烟花四起的缭乱，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握着她，江笑感觉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心安。 没想到今晚的进展会变成现在这样，但是她不后悔。经过方才，她终于能体会到当初怀念游乐园出事故的那时，他的心情。只有身临其境，才能真切地明白这种感受。 还记得，他说世界上的意外那么多，谁也无法预料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所以，他不想让自己留下遗憾。同样的，她也不愿意。 知道朝阳广场发生踩踏事件的那一刻，她慌了、乱了，而心底的声音她听得很清楚。她比她想象中在乎叶森远，见到他站在她面前的那一刻，其实，她想伸手去拥抱他，确认他是真的好好的。 她试着将那些顾虑抛在脑后，无论她做的决定是对是错，无论是不是会重蹈覆辙，但她想为了自己勇敢一次，哪怕会面临相同的结局，她也不再害怕。大不了，这一次，她不那么倔强。所有的后果，她一个人承担。 ****** 叶森远把她送到楼下，谁都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他握着她的手紧了些，安静的车厢中，他轻轻地说：“我很高兴。” “……我也是。” “我很高兴。” “我也是。” “我很高兴。” “我也是。” “我喜欢你。” “我也是。” 反应过来之后江笑红了脸。 叶森远似是很满意，轻笑一声，诱哄着，“再说一遍。” “……我也是。” “不是这句。” “……我喜欢你。” “这就够了，”叶森远倾身向她，在她光洁的前额落下一枚亲吻，“我明白你还有所顾虑，虽然我现在还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但是只要你愿意为我踏出这一步，以后的一切都交给我。笑笑，我们之间一定有未来的。” “好。”她轻轻点头。 叶芯说得对，她不能在没开始之前就去判定结局，她不能在没有努力之前就先说放弃。她想赌一次，为了自己，如果输了，她认。 叶森远从西装口袋中拿出一个礼盒，“给你带了份礼物，却没想到你给了我更大的惊喜。” 江笑拆开包装上的蝴蝶结，里面是一对六角星耳钉，晶莹透亮的泛着光芒。 “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了。” “谢谢，”她又补充了一句，“我很喜欢。” “我帮你戴上。” 车厢内，只有黄色的晕光，她把头发别至耳后，将侧脸凑近，叶森远抬手为她戴上耳钉，指尖触碰到她的耳垂，都能感觉到她敏感的轻颤。 “很漂亮。” 江笑将头发重新拨弄着披散到胸前，挡住了脸颊泛起的些许红晕。 “我……什么礼物都没有准备。”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懊恼。他们之间，他总是一步步在向她靠近，他懂她的喜好，准备好了一切，考虑周全，可是她像是完全不走心，只懂得承受，却毫无付出。 她忽然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却又无从说起。与他相比，她做什么都显得微不足道。 “你已经准备了最棒的礼物，”叶森远拨开她挡住半边侧脸的发丝，“你的喜欢，就是最好的新年礼物。” 他还以为，他们之间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他还以为，她还需要很长时间来敞开心扉。没想到，只需要一个触发点，她便可以跨越那条界线，站到他的面前，向他坦白她也动了心。 “你很肉麻。”江笑如实说，却是笑着的。 叶森远丝毫不在意，“恋爱中的人难免如此。” 车厢里的温度渐渐地越来越高，江笑垂着脑袋颇有些不知所措。 “太晚了，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 已经在她公寓楼下了，还要怎么送…… 叶森远所谓的送，就是从马路边将她送到了大厦的电梯门口。电梯显示的楼层数字在递减，也意味着他们分别的时间越来越逼近。 一楼到了，江笑向他说了声再见，他却紧攥着她的手，将她又带到了怀里。幸好，电梯里外都没有人，不然她会无地自容的。 来不及害羞，她听到他在她耳边的低语，“明天，你也还是喜欢我的，对吗？” ☆、第29章 瞬间，江笑的耳垂颤了颤。心，也是如此。 无人乘坐，电梯徐徐合上。 “叶森远，”她轻轻唤了声他的名字，眼底一片泥泞，“对不起，让你等这么久。” 如果她再勇敢一点点，就不至于让他没有安全感。其实她又何德何能得到他如此的偏爱？有时甚至不太敢相信，他是真真实实地对她好，把她放在心上。 叶森远的下颚抵着她的头顶，轻轻地摇头，“再久我都等过来了，已经比我想象中快许多了。” 第27节 “什么？” 他放开她，转移了话题，“明天有什么安排？” 元旦休息三天，江笑一个人自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 “上午十点我来接你。” “好。” “那……明天见。” “明天见。” 直到电梯闪烁的数字静止，显示江笑所在的楼层，叶森远才举步离开。 ****** 凌晨一点，江笑躺在床上盯着花白的天花板，睡意全无。 有些事情，当时发生的时候毫无知觉，一切全凭着本能的反应，回想起来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当然，她一点也不后悔告白，而是她的表现也太……羞耻了。 哭得稀里哗啦，扯着他的衣角不让他离开，嗫嚅着对他说喜欢……天哪，本来以为早就埋葬的少女心，原来还是会澎湃跳动的。 江笑越是回想，脸颊越是红透，满脑子全是与叶森远有关的画面，到最后竟然想起他低头亲吻她的样子。 铃声响起，打破了静谧的夜，也吓到了胡思乱想的江笑。 是叶森远，她接起来。 “喂。” “我睡不着。” 江笑：“……” 她要说什么…… 当然，不需要她有什么回应，叶森远心里明镜似的，“你也是。” 江笑：“……嗯。” “你跟我说说话。” “说什么？” 叶森远语塞，情侣之间煲煲电话粥哪里非要有什么主题，无非是想听听彼此的声音，闲话日常。 “就说……”叶森远还真的开始认真思考聊些什么，半晌后嘴角一弯，“就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江笑：“……” 这么直白，她怎么好意思？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她自己好像都不能准确界定。她从来没有讨厌过他，即使初次见面的相亲并没有那么愉快。而后来……一切都发展得太快，等到她有意识与他走得太近的时候，他们已经成为了朋友。她犹豫着是否该退避，却被他的一席话逼出了真心。 虽然说出来会很矫情，但是江笑没想过不回答这个问题，可是…… “算了，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再亲口听你说。” 于是，江笑好不容易准备好的措辞全咽了回去。 “我看到朝阳广场踩踏事件的新闻了。” 话题一下子转变，气氛不由得多了几分沉重。 “之前怀念乐园出事的时候，我向你告白，今天朝阳广场出事的时候，你向我坦白。笑笑，虽然我们有幸躲过这两次意外，但是没有人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所以答应我，不要等到快要来不及的时候，才告诉我你真实的想法，我们彼此都要坦诚。” “好。” 总以为还有太多时间可以耗着，所以不慌不忙，可是当真的出事的时候，未必每一个人都有机会像他们这样圆满。 在市中心医院，他发着高烧向她表白却被她拒绝，他有多难过？ 江笑朝右翻了个身，寻找更舒服的姿势，手指揪着被子的一角，也不知道绞个什么劲…… 她问：“你不困吗？” “你困了？” “……嗯。” “……那晚安。” “晚安。” 通话结束，江笑却没有放下手机，她转到编辑短信的界面，一个键一个键地按下很长一段话，点了发送。 也没有等待回应的意思，她将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定了九点多的闹钟，才放心地睡去。 灯光熄灭，房间里一片宁静，江笑弯了弯唇，黑暗中也止不住羞怯笑意。 “也许喜欢这种情绪根本就无法准确感知，等到发现的时候，你已经是我在意的人了。对不起，我顾虑了太多未知的因素，却忽略了你的真心和我的真心。今晚对你表白已经花光了我近年来的所有勇气，至于有些事，请允许我再积攒点勇气，我会慢慢告诉你的。我是一旦开始一段感情就会全心投入的人，所以你不许认为我没有你那么用心。一直没有告诉你，香槟玫瑰，我很喜欢，还有你。睡觉了，勿回，明天见。” 叶森远一字一字看到最后一句，忍不住笑了出来。睡觉了，勿回？她发完短信倒是可以安心入睡了，却搅乱他一池春水，每一个字都刺激着他的感官，恨不得……冲去她家，把她抱在怀里。怎么办，初恋的第一天，他就恨不得时时刻刻能见到她了。 江笑不仅是叶森远的初恋，还是他的暗恋。 ……… 第一次见到江笑，是叶森远在n大念大二的那年秋天。 九月初，忙碌的开学季，只要是在校级或者院级担任干事职位以上的大二学长、学姐都免不了帮忙接待新生，叶森远作为会计学院的副会长自然也该以身作则。 说是帮忙，现场却到处都是发现美的眼睛。学长对漂亮的小学妹偶尔搭讪几句，学姐对清新的小学弟偶尔逗笑几句。不能说他们没节操，看到美的事物，这只是人的本性，眼神的本能反应。 有人说，还没有女朋友的学长是被学姐们剩下的，优胜劣汰的法则，然而前提是这位学长看上去确实是一副挫样，帅哥自然又另当别论。没办法，这个世界，总是要先看脸的。 小学到高中或多或少会受到校规的约束，没谈过恋爱也是正常，然而大学里还不开始谈恋爱，那就是虚度青春年华。 可，就是有这样不轻易动凡心的……奇葩，用他室友的话来说，那就是——白白浪费了天生的容颜。长得帅容易吗？容易吗！ 空有一生泡妞技术，却没有妞喜欢的长相，这是遗憾。但是明明有资本，却一副花花世界与我无尤的作风那就是——嗯，摆明着招仇恨。 会计学院那一圈，不少处得熟的朋友已然开始八卦这位仍是单身的副会长。 “副会长，别说哥们自私，喏，所有上午来报道的学妹照片都在这里了，你看看质量，”一男生将手里的单反递给叶森远，“还真有不少漂亮的，咱们学校就一个好——美女多、帅哥少，竞争力弱。” 也不能说他们没有私心，毕竟副会长顶着那么一张俊脸，那么一身清贵的气质，却没有女朋友，这让多少院系的女孩儿都牵挂着跃跃欲试啊！所以说，只有他名草有主了，那些个芳心碎了一地，他们才有机会撬墙角趁虚而入啊！ 每个报道的新生领了物品之后，都会被要求在一面院系制作的海报墙前停留片刻，在墙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再由学长作为摄影师照相留念，过一周举办新生晚会的时候也好做成幻灯片来煽煽情。 “副会长，怎么样？有中意的学妹没有？有，咱就把她招到咱们院学生会来，常言道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叶森远闻言也只是淡淡一笑，对他相机里的照片并没有什么兴趣，有这闲心还不如拍一下现场的盛况。他刚举起单反，朝着操场入口的方向，按下快门的那一刹那，有一个女孩子不期然地闯入了他的镜头。 一切都是在那一秒钟之内发生的，女孩儿没有察觉，叶森远也是低头看到照片之后才发现有人融入了风景。 照片中的女孩儿只有一个侧影，她一手指着前方，一边偏头向着身边的人说话。身穿一条点缀着半个柠檬的无袖过膝裙，过肩的长发在她偏头的一刹那飞扬。 画面定格。 “拍什么呢？”有人凑近。 叶森远将单反关机，握在手里，“上午的事情忙完了，大家收拾一下就去吃饭吧，相机我先拿着，还要去拍些场地的照片，下午再还给你继续拍。” 那是第一次，叶森远以当下最直接的反应假公济私。 他向外走，视线却不自觉地重新落到那女孩儿的身上。她走向了经济学院的领地，同样的，站在海报墙前面，笑意盈盈的比了个剪刀手的姿势，不同于其他新生的认生与内向，她落落大方地笑着。 叶森远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手握着单反，本是佯装着拍摄场地照片，最后，却拍了许多张她的照片。 操场的出口处，他又遇到了那个女孩儿，她身边跟着的是她的父母还有……两个男生，看起来应该是她们学院的学长。 他走在他们的身后，有意识无意识的听着对白。 “江笑，我帮你拎吧。” “谢谢学长。” 她说感谢的时候，会看着人，声音很甜，眉眼都是笑弯弯的，隐约可见侧脸的梨涡。 莫名的，叶森远忽然有些嫉妒帮她搬行李的两个男生。 一见钟情的佳话不少，但在他身上从没发生过，也就没有憧憬过。然而感觉对了的那一刻，他才懂得这种奇妙，你甚至不认识她，就已经被她的一举一动吸引了注意，轻易地挑起了情绪。 那年，他19岁，不可置信的，对一个女孩子一见钟情。如今，他26岁，才把暗恋了七年的女孩子变成了自己的女朋友。 ☆、第30章 一夜梦境缠绕，有酸、有甜。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江笑疲惫地睁开双眼，很累。记着与叶森远约定了十点钟见面，她便也顾不得赖床，挣扎着起来。 洗漱时，她对着盥洗室的镜子仔细端详起自己这张脸。两年而已，其实弹指之间也就过去了，她却总觉得自己老了很多，不再复当年的青春明媚。 当年有段时间，她甚至算是堕落放纵的，天天情绪低落到极致，胡思乱想得快要发疯，整个人行尸走肉般活着。浑身上下都是无尽的无力，就连安稳地睡一觉也是奢侈，因为即使闭上眼睛也挡不住思绪的翻涌和梦魇的撕扯。 后来……是爸爸那一巴掌打醒了她，她才咬着牙重新振作起来，不至于在失去所有的情况下再毁了自己的前途。 那时，笑容，于她而言太过陌生，而今，她试着敞开心扉，是否能够重新寻回那份勇气？她想要继续笑下去，就算说她厚脸皮也罢，为了爱她却被她辜负了的那些人。 她牵了牵嘴角，试图挤出一个像样的笑容，却有些难看。当一个人想要摆脱过去的阴影，走向未来的时候，那段不愿再提起、不愿再想起的过去总会在你脑海反复纠缠，提醒着你曾经犯下的错误。 江笑不想再回到以前灰暗的状态，她也想要重获温暖，她宁愿相信，她还有被爱的权利，她……还值得幸福。 ****** 十点，叶森远准时到了。 江笑刚打开门，想要说声“早”，却因为他突如其来的亲吻而消失在空气里。当下，她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还好我已经刷过牙了。 轻轻的一个早安吻，几秒钟便抽离，可甜蜜清新的感觉却还留在唇边。即使江笑抹了浅粉的腮红，此时也挡不住两颊害羞的粉色。 “早安。” 耳边传起他低醇又性感的嗓音。 暧昧的气氛使然，似乎连楼道里的风都变得温热起来，江笑低垂着脑袋，回应：“早。” 叶森远似是很满意她的羞怯，此时的她与若即若离的她有了绝对的区别，他也总算有了点恋爱的实感。至少，不必再担心她的拒绝。 叶森远站在玄关处向里看，铺着白色瓷砖的地面光洁得可以反射出倒影，摆设似乎也被移动过，空间显得大了些，他站在原地没动。 第28节 “家里好像……干净了不少。” 闻言，江笑脸陡然一红。之前芯芯来陪她，总说着要帮她收拾屋子，她哪里好意思真的让她做事。后来，她终于也忍不了这种乱乱的感觉，便重新整理打扫了一番。 果然，他们兄妹对于整洁都很敏感。 不似上次进门的那么匆忙，叶森远看着右手边的鞋架，没有找到一双男士拖鞋。嗯，不错，很满意。他再低头一看，她脚上着着那双毛茸茸的天蓝色棉拖，看上去……很可爱、很温馨。 江笑看出了他的意思，忙说：“不用换鞋的，我家没那么讲究。” 她也是最近才开始隔几天就必须拖一次地保持卫生的，换做以前，大概一个月也想不到一次。 “我下次买双带过来，”叶森远一边说一边向里走，又停顿了下，转身看着江笑的眼睛，才说：“毕竟……以后会常来。” 江笑：“……” “先吃点甜甜圈垫垫肚子，一会儿直接去吃午餐。”叶森远将一盒刚买的甜甜圈放在了桌上。 之所以约十点钟，是考虑到江笑休息日的作息时间，猜到她绝对没那么自觉地早起，便也迁就着她，由着她睡会儿懒觉。 更何况……他昨晚也失眠了。 只是后来，他又后悔把时间定得太晚，只想早点看到她、陪着她。这种矛盾的心理，让他的心七上八下，却又很享受。 “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一盒八个，不同的口味。其实江笑还蛮喜欢吃甜甜圈的，但是往往只吃一个就满足了，再吃就会腻。 “不知道你最喜欢吃什么口味。” 江笑忍不住笑了，“终于也有你不知道的事了？”颇有些挑衅的口吻。她还以为他对她了如指掌到无所不知呢。 叶森远耸耸肩，“以后会了解得越来越多。” 既然聊到这里，江笑便顺着问：“那你呢？喜欢吃什么口味？” 他摆手，“我不吃甜食。” 江笑：“……” 她这才联想起两人相亲的时候，他是说过的，那一桌的甜食全是为她点的，他只喝了咖啡。江笑显然是没放在心上，此时只有心虚地问：“我是指其他，你喜欢吃什么？” “你喜欢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几秒之前还说不吃甜食呢！ “正经点，我认真的。” “除了甜食。” 江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叶森远的目光幽幽看了她很久，眼神中的专注与热烈不言而喻，江笑不自然地避开了视线。 “为什么这么看我？” “好看。” 江笑：“……” “你笑起来的样子最好看。” 江笑低头咬了口甜甜圈，甜腻的口感将心下的苦涩一扫而尽，她低低地回答：“以后会多笑的，”又轻松地笑，“我名字里可是带着笑字呢。” 失去了的幸福会以另一种方式回到她身边，她相信，她终有一天可以笑得灿烂，犹如当初。 ****** 叶森远带着江笑去了附近一家有名的日本料理店，订的是密闭的包厢。 他们在门外脱了鞋进去，包厢内布置极其优雅且有品味，正对木质推拉门的一面墙前似展览一般摆放着一件瓷质艺术品，右手边的墙上是一副悬挂着的墨竹画，淡黄色灯光晕染出恬淡温暖的气氛。 其实……江笑更倾向于在大厅用餐，毕竟两人的空间总不如外面那么自在，她面对他，还是会有几分紧张。 “把大衣递给我，我挂起来。” “哦。” 叶森远把两人的大衣挂到一旁的衣架上，伸手将她大衣的褶皱抚平。江笑看着他的背影，有种暖心又柔软的感觉。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关怀入微到每一个细节，或许只是平常的小事，却总给人以无比温柔。 他转身，恰好对上她带笑的目光，四目相对之下，彼此眼中似有星光闪烁，江笑立刻低头打开菜单，专心地研究吃什么。 不一会儿，服务员端着一道刺身进来。木制的圆形浅盆，橘黄色的刺身中又夹杂着绿色与紫色的生蔬搭配，碎冰占了百分之八十，单从外观看去已经十分惹人嘴馋。 江笑问：“这是我们点的吗？” 服务员对了对点菜单，并没有这道菜，抱歉地说：“不好意思，上错了。” 服务员端着菜出去，江笑却笑了。 叶森远好奇，“笑什么？” “我在想啊，如果芯芯在这儿，以她的审美和个性，她才不管服务员是不是上错菜了呢，一定会这这道菜先拍下来留存照片再说。” “……还真被你说中了。” “真的发生过啊？” 有一次，他们兄弟四个和叶芯一起在外面吃饭，服务员确实上错了一道菜，而当时叶芯已然掏出手机在摆拍。 服务员略显尴尬地站在一旁，端走不合适，不端走也不合适。 只听杨柯习以为常地对服务员说：“别急，她拍完照片你就可以端走了。” “……” 江笑忍俊不禁，“杨柯和芯芯关系是不是很好？” 她最近总听到他们之间的趣事。 叶森远顿了顿，“也没多好。” “……”是吗？她怎么听起来觉得杨柯比他这个哥哥还要宠叶芯呢？ “对了，芯芯呢？她怎么不跟我们一起？” 叶森远无语地看着她。 江笑一脸疑惑，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她和朋友出去玩了，”叶森远解释道，又低声地说：“你有见过谈恋爱还随身携带电灯泡的吗？” …… 得偿所愿的他，已经全然忘记他口中的电灯泡是多么给力的一枚助攻。 ****** 中途，江笑去了趟洗手间，再往包厢走的时候却听到了略带熟悉的一声——“笑笑”。 她回头一看，竟是许久不见的杨柯。他身边还站着两个男人，皆是与众不同的高贵气质，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一个戴着黑框眼镜，气质中透着点书卷气息，显得温文尔雅。一个双眸带点冷艳之色，笑容中透着邪气，和杨柯的个性倒是比较相似。 她一时竟有些不太好意思打招呼。 他们已经走近，杨柯问：“笑笑，你一个人吗？” “啊……不是。”江笑不清楚杨柯是否知道她和叶森远已经……在一起了，却觉得也没什么必要瞒着，毕竟他也算是叶森远的助攻之一，也许对她和叶森远的事儿也了解得不少，便落落大方地说：“叶森远也在。” “卧槽！你和三哥真的在一起了？我还以为是叶芯那丫头又在瞎歪歪呢。” 江笑：“……” ☆、第31章 江笑觉得她很能理解杨柯，毕竟当初芯芯微博的歪歪程度确实是令人咋舌，旁人看来还以为说的跟真的似的。 但不管如何，现在的情形还真的照着她微博说的发展，就像一切都注定了似的，她……真的成为了叶森远的女朋友，但是“未来嫂子”这个称呼她可不敢当，那是很遥远的事情，她也没敢往这方面想。 “我们昨晚刚决定在一起。”言下之意——所以你们还不知道也很正常吧，不怪叶森远隐瞒。 换做是她，也会等交往稳定之后再告诉自己的好朋友，她已经谈恋爱的事实。 “老三太不厚道，”那位看上去温文尔雅的男人，拨了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声音温和却又掷地有声，“从新闻上看到n市朝阳广场出事，我还担心他的安全，半夜三更给他去了电话，他敷衍的回了我声‘活着’就把我给挂了，原来是有更重要的事，这种重磅消息居然都瞒着不吭声。” “让我来猜猜，患难见真情？”那位透着几分邪魅气质的男人挑了挑眉，又颇为感叹，“我说老三可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啊。” 老三……江笑记得杨柯称呼叶森远为三哥，而面前的这两个男人都称呼他为老三，大约也是与他相熟的并且比他要年长。 听出他们话语中的打趣和友好，江笑不禁红了脸，又客气地问：“请问你们是？”她求助似的看向杨柯，眼神的意味大抵是——你别顾着自己震惊，没看到场面这么尴尬吗？你快给我介绍一下。 这也不能怪杨柯，毕竟他刚才一直在脑补他被当成球踢的悲剧画面，差点抹泪，这会儿接收到笑笑的视线，这才拍了拍脑门，“我给忘了，他们都见过你，你却还没见过他们。” 嗯？他们见过她？什么时候？在哪里？江笑听不明白。 “这是我大哥，周霖。这是二哥，苏航。” 江笑没想到一身邪魅气质的居然是大哥，温文尔雅的这位却是二哥，她还以为大哥都应该比较稳重成熟。他们这四兄弟还真是……风格迥异，但不得不说非常出色。 “你们好。” “你好，弟妹。”周霖和苏航同时出声。 江笑：“……” 她想，他身边亲近的人大概都知道她了。她是真切地感觉到自己在他心中有一定的地位，毕竟会第一时间介绍给家人、朋友，说明了他是认真的，更何况，他们看起来对她也熟悉了，想必不是第一次听说。 她以前没有发现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是因为没有用心，没有太在意或是说刻意忽略，而如今，他这份用心让她看得很清楚，他是认真的，甚至，是用尽全力的。 ****** 江笑带着他们进了包厢，她走在最前面，推开门之后也没径直回到座位上，就站在一边。 叶森远不解，刚要询问就听见一声戏谑—— “三哥你太不够意思了，谈上恋爱就只顾自己春风得意，连通知都不通知兄弟一声！”杨柯脱了鞋就冲进来，声音很响，满满都是不愤。 周霖和苏航跟在后面，倒没急着发声。 叶森远都没从座位上站起来，只是看了他们一眼，继而淡定自若地往笑笑碗里添了汤，喊她，“笑笑，过来喝汤。” 江笑：“……”她还是默默地站在一边观战好了。 服务员敲了门，有些为难地说：“请小声一些，包厢隔音不太好，以免影响到其他客人……” 按理说，她可以理直气壮地要求，然而……这包厢里的每个男人看上去都不好惹，不仅气场足，而且还很帅，所以她气势上就直接弱了，一番要求反而说得像请求。 第29节 杨柯脸色不太好，刚想反驳几句，就听身后一个清淡的声音—— “这个人大声喧哗，你们是把他赶出去还是抬出去，我们都没有意见。哦对了，你们还可以把他当球似得踢出去，反正是他欠我们的，你们能够帮忙，我们也喜闻乐见。” 他一本正经地开玩笑，在场的所有人：“……” 直到闹得差不多了，叶森远才起身，一手揽过默默站在一边降低存在感或者说是看好戏的江笑，话却是对着兄弟三人说的，“别吓着我女朋友。” “……” “重色轻友，”苏航淡淡道：“枉费哥几个顶着寒风到江边帮着你准备圣诞惊喜。” “平安夜那天，你们都在？”江笑震惊了，他们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计划好了的啊…… 杨柯抢先道：“可不是，我们这些旁观者看着都急死了！辛辛苦苦忙活那么久，连个kiss都不给看！” 江笑：“……”无言以对，干脆埋头。 见叶森远的气场明显收敛了些，他赶紧又插了一脚，“三哥跟我们一起长大，他什么糗事、情史啊我们都知道，你有兴趣听的话我给你讲讲，那可真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杨柯。”叶森远淡淡地喊他名字，意为警告。 情史？不是说他没有经验的吗？江笑猜测这大概又是他们兄弟之间互相吐槽揭短的招数，她便扬了扬眉，笑道：“据我所知，情史最丰富的不是你吗？” 杨柯：“……” 苏航扶了扶眼镜，“不错，弟妹都学会护短了。” 叶森远正拿着勺子为江笑捞菜，手上的动作一顿，反复咀嚼着两个字，“弟妹？” 江笑见杨柯吃瘪，本来正笑得得意，可是又听到这声称呼，只觉得耳朵都开始发烫，顾不得其他，头埋得更低了。 苏航眼眸一挑——我说错了吗？ 没有。叶森远这才算是露出笑容，“去喊服务员添三双碗筷，再加点菜。” ……不说点好话，不给点助攻，他压根儿就不准备留他们一起吃？！ 气氛归于平静之后，苏航一边夹菜一边问：“我还以为你得偿所愿会恨不得昭告天下，怎么昨晚反而没提？” 叶森远淡淡地笑开来，“因为连我自己也没敢相信。” 江笑喝汤的动作陡然停顿，汤汁溅了出来，她忍不住抬眸看向身边的他。他说得轻描淡写，旁人听来却别有一番滋味上心头。这一瞬间，她又想起昨晚临近分开的时候，他在她耳边低声问：“明天，你还是喜欢我的，是吗？” 浓汤的薄雾，使得眼前一片模糊，心下止不住得发酸。他……真的好到无法形容，她怎么会愿意错过他？ 杨柯把筷子丢在桌上，嗷得一声，“我靠！能不能别这么苏？” 周霖和苏航俱是一愣，虽然明白老三的心意，但未免陷得也太深了。 苏航将口中的三文鱼咽下去，缓缓道：“其实老四也没说错，遇到情史丰富的男人固然要擦亮眼睛，但是你觉得是情史丰富的男人适合交往，还是专一只念着一个人的男人更适合交往？” 这话自然问的是江笑。 气氛一时静了下来。 叶森远蹙眉，不赞同地看向苏航。有些事，他有耐心等着她自己去记忆、去回想，而不是经由别人转告，更不是因此产生误会。 苏航不在意他的目光，抿了口大麦茶，眼底倒是闪过一抹算计。 江笑不能肯定苏航的话语中在暗示什么，是暗示叶森远过去有一心一意挂念的人吗？ “我们四个当年不在同一所大学就读，对老三的大学生活不算了解，但是据说他有一个心仪已久的小学妹，求而不得，才会单身至今，也不知道那个学妹如今怎么样了。” 苏航并不是想揭穿当年那段无疾而终的暗恋，他没那么多管闲事，只是考虑到江笑过去的那段染着未知色/彩的感情，他想知道她如今对待感情的看法。毕竟，她的初恋那么深刻，那么刻骨铭心，万一……那么受伤的只会是叶森远。 感情的事，外人其实无解，但朋友毕竟是朋友，不论双方谁占理，总会站在自己朋友一边。 江笑抿了抿唇，知道他们算是在考验她，以眼神制止了叶森远的发难——她能处理好。 她轻声道：“过去的就过去了，如果真的有缘分，他们自然还会再见面，如果无缘，也就只能作罢。每个人都有过去，既然已经成为过去，就不要再过分留恋，分开了就代表不合适，再在一起也只是勉强。” 这段话，是回应，更是对自我的心理暗示。过去的一切就让它过去，人总要向前看。 苏航意味深长地说了四个字，“希望如此。” 江笑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她不曾参与叶森远的过去，也就没有资格追究，而她的过去，她会找个合适的时间向他坦白，他有资格知道完整的她。 ☆、第32章 餐后，杨柯提议去星光娱乐会所续摊，完全不顾这对新进情侣是首次单独约会。 对于他的提议，叶森远自然投了反对票。早知道出来吃个午餐都会遇上这三个不速之客，他说什么也不会来这里，更何况经过苏航那么一搅和，他还有话要单独对笑笑说。 杨柯嘻皮笑脸的——烧死秀恩爱的，不服你咬我啊！ 知道叶森远是不愿意的，他便转而问江笑，“笑笑，你去吗？” “好啊。” 见笑笑兴致还不错的样子，叶森远倒也没有再坚持，虽然本来也有打算让她和他的朋友、家人熟悉，但是没想到这么早，早到他们第一次约会就变成了集体聚会…… ****** 叶森远和江笑同乘一辆车。 话说，方才在餐厅外上车的时候，杨柯还想往这辆车上坐，他故意的。哎，助攻是助攻了一把没错，但这攻成之后看着他们出双入对的，这心下怎么就不太舒服呢？就想当当电灯泡膈应他们。难道，他被虐得心理变态了吗？ 亏的苏航咳了一声让他适可而止，他才免于被叶森远一顿奚落。 杨柯在车上还是愤愤的，“羡慕嫉妒恨！” 周霖语气很是不屑，“老三这么多年才虐了一次狗，你也就这点承受能力？” 独自坐在后座的苏航哧了声：“一周七天，你几乎天天换女人，你好意思嫉妒老三？” “那不一样！” 周霖和杨柯通过前视镜对上视线，都沉默了。哟，玩世不恭的老四也开始较真了。 他说的没错，那不一样。逢场作戏风花雪月，怎么能和一生一世一双人相比。他妒忌的是这份纯粹的感情。 “既然如此，先把自己的烂摊子处理干净，别到浪子回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另一辆车里。 叶森远的余光看向副驾驶座上的江笑，“不愿意去的话就不要勉强自己，他们不会介意的。” 江笑摇了摇头，“不会啊，反正也没什么其他事情。”他们是他的好朋友啊，她怎么会不乐意。她想主动一些，离他的圈子更近一些，更了解他一些，而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一味付出。 “没什么其他事情，”叶森远低声重复了句，又问：“就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吗？就我们两个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叶森远淡然一笑，“开个玩笑。” “哦。”她还想说要不然他们就放鸽子好了…… “苏航刚才说的话，你别当真。” 这是在解释？ 江笑不甚在意地摆手：“你的过去是属于你回忆中的一部分，真的不必向我解释的。” 谁没有一心一意爱过一个人？当时的美好与纯粹，不该成为下一段恋情的阻碍和把柄，斤斤计较这些未免太不懂事。更何况……她根本没有资格听他的解释。 “叶森远，”江笑低垂着脑袋，声音放得极轻，“你呢？你会很在意过去吗？” 叶森远自然听得出来，她问的不是苏航口中关于他的过去，而是她的。在意吗？他在意的不是她与陈晟四年之久的感情，而是他们分手的原因，他想清楚背后的隐情，以此打开江笑的心结，想让她重新找回当初的明媚与朝气，找回完整的她。 但是……现在显然不适合说这个。 “重要的是未来，笑笑，我们之间有未来。”他伸手握住了她有些冰凉的手指，十指紧扣，就如他话语中的坚定一样。 ****** 杨柯点了饮料，又点了些花生米、爆米花、薯片、坚果之类的零嘴。 搓麻将四人凑一桌，他们之中自然有一个是多出来的。 其实，叶森远与江笑只需要一个人上场就行，然而杨柯这个提议续摊的人却主动弃权，理由是——我想静静。 叶森远这才注意到他表情带着点灰暗，不复早些时候的欠揍。 “他怎么了？” 苏航耸肩，“思考人生。” “……他有这个脑子吗？” “靠！”杨柯立即不淡定了，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整张脸都变得生动，“来！我以傲人的智商在牌技上碾压你。” “碾压我？”叶森远嘲笑道：“先赢了我女朋友再说。” “……”虐狗也好歹有个下限好吗？当他吃素的吗？ 最后，叶森远坐在江笑身边，看着他们四个搓麻将。来的路上，他已经问过了笑笑，她表示会一点点。叶森远很放心，她只要懂得基本玩法，其他的都交给他。 然而……看了几局下来，他发现他没什么用处了。 自摸、吃胡、清一色、十三幺，江笑几乎每把胡法都不同。 江笑似乎也发现她赢得太轻松了，有点不太好意思，抱歉地说：“你们不用让着我。” “……” 周霖、苏航、杨柯互相看了看彼此，还有比这更侮辱人的挑衅吗？他们根本就没有让她好吗？是该让着点女人没错，但是老三的女人又另当别论了，也不想想他们从没有一次能赢过老三，可如今就连他的女人都赢不了，这得多丢面子。 新一局开始，苏航拨了拨眼镜，“你们有没有发现，弟妹打麻将和老三手法很像？” 是像。理牌的手法一流，流畅自如，麻将在她手中似玩具一般。两人都拥有盲摸的本事，只需要一个手指感知便能知道是什么牌。一听牌，就习惯性地将所有的牌都反过来盖在桌上，除非胡了，否则摸到什么就打出什么，都不带看牌的。 一开始，他们还想嘱咐老三不准教，可现在看来……她的牌技完全不输给老三。 “弟妹经常打麻将？” 江笑摇摇头，“我有好多年没碰过了，还是很小的时候跟在奶奶身边耳濡目染的。” 三人：“……” 江笑见他们都沉默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哪里说错话了。她来之前还特别担心表现得不好，给他的朋友留下不好的印象。就像现在，麻将桌上本该热热闹闹谈笑风生的，可是……好像就她一个人觉得气氛不对劲。 她偏眸看向身边的叶森远，以眼神询问——他们怎么了？ 第30节 叶森远失笑，握了握她的手指让她安心，“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只是丢了面子。” 三人：“……”丢面子还没什么大不了的？ “其实……”江笑咬了咬唇，有些为难，“上一局，杨柯打出了我要的二条，我故意没胡，谁知道就自摸了。”她想解释她赢得也没那么轻松，放水好难…… “……”弟妹，你真的可以不用补充的，真的。 杨柯觉得他简直就是找虐，他们好好地过二人世界，他干嘛非看不惯的插一脚进来，结果给自己挖了个大坑，金钱、精神都赔了。真不想看见这对cp╭(╯^╰)╮ 连续好几轮下来，战况都未有所改变，输的人越玩越没劲。江笑作为唯一的赢家，又不好中途喊停，只能陪着玩下去。 许久之后，她终于忍不住问：“你们真的不是在让我吗？”她真的很疑惑。 身后一声低笑，是叶森远。他女朋友不经意的话语比他刻意的毒舌还来得厉害，果然，对面三人全部黑了脸，男人的自尊心啊…… 杨柯把牌推倒，“不玩这个了。” “我也觉得还是不要玩了，”江笑举手同意，“就我一个人赢，太没意思了。” 三人：“……” 周霖挑了挑眉，“你和老三还真配。”一对腹黑，虐人还能云淡风轻。 没想到，杨柯接下来要玩的游戏居然是最近很流行的——谁是卧底。 五个人分别拿到了一张卡片，由叶森远开始发言。 “这是一个称呼。” 江笑：“对女人的称呼。” 苏航：“目前我们都没有。” 周霖：“老三或许会成为第一个拥有的。” 杨柯最后一个发言，他看了看卡片上的词，心里便明白了——他就是卧底。既然苏航说目前他们都没有，那么平民词不是女朋友，而周霖这么说，他大概能猜到是什么词了。 杨柯：“可以叫上一辈子的称呼。” 第一轮发言结束，投票决定票死的对象。大家发言都没有特别奇怪的地方，也不能肯定谁是卧底。杨柯提议票死叶森远，他以为至少大哥和二哥会同意，然而……他得了四票。 他不服，“为什么票我？” 苏航：“票死你需要理由吗？” 杨柯：“……” 卧底被票死，游戏在第一轮就结束。卧底词为老婆，平民词为情人。 叶森远看向身边的江笑，语带温柔，“本来准备第二轮说这会成为我以后对你的称呼，看来第一轮就不该错过。” 江笑满面通红，又不得发作。 三人：“……”谁能把这对cp赶出去？ ☆、第33章 这场虐单身狗的聚会竟然持续到晚上八点还未结束，游戏花样百出，他们乐此不疲，看来单身狗的抗压能力不是一般的强。 叶芯已经和朋友分开，正询问她哥的行踪，看看能不能带上她这个电灯泡一起玩，得知他们四兄弟都聚在一块儿，便也央求着要来。 叶森远电话未挂，开了扬声，将手机放在麻将桌面上，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对面坐着的人，淡定地摸了牌，说：“这么晚了，一个人别出来乱跑。” “哥～”叶芯隔着电话开始撒娇，“你就告诉我你们在哪里，我让林叔送我去还不行吗？” 林叔，叶家的司机之一。 “林叔休假了。” “那……你来接我呗？” “不去。” “哥！” 这时，杨柯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对着屏幕喊道：“丫头，我去接你。”他说完又看了看叶森远的脸色，似是征求意见，“让我去接她吧？” 叶森远幽幽地看他一眼，目光厉厉，沉默了片刻，才问叶芯：“你在哪儿？” 那端忽然无声，良久，才听到她说：“不用了，哥，我回家了。”语气疲倦，失去了先前的热情与活跃。 “那好，你早点休息。”叶森远挂断电话。 “怎么不出牌？”轮到杨柯出牌，但他似乎怔住了。 所有人都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继续动作。即使江笑对他们还不甚了解，也能听出这其中的蹊跷。她猜得没错，杨柯对芯芯的感情并不一般，否则不会只有他一人主动要求去接她，甚至还要看叶森远的脸色，而芯芯大抵也是因为不想单独见他才回绝的吧…… 见不得杨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叶森远索性挑明了说，“我只帮你这一次，是芯芯拒绝了，与我无关。” “我知道。”杨柯的声音低了下去，有些沙哑，“笑笑，你顶一下我的位置，我去个洗手间。” “……哦。” 其实，根本无关夜晚出门的安全问题，叶森远只是试探一下杨柯的态度，可是没想到拒绝的一方反而成了叶芯。 杨柯离开后，苏航才道：“既然老四已经有浪子回头的心思了，你也别这么端着。”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稍微懂点事之后就能看得很清楚，他们都拿叶芯当妹妹，亲生妹妹一样，但是杨柯对她一向不同，他由着她瞎折腾，能把她宠了上天，却又能一转头去勾搭其他女人。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从不拆穿也不给出评价，但不代表看不明白。 “如果是你的亲妹妹，你能这么大方的把她往火坑里推？”叶森远的声色有些冷。 杨柯再回来的时候，包厢只剩下周霖和苏航。 “三哥和笑笑呢？” “走了。” “哦。” 周霖和苏航互看一眼，彼此都有些无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们别这么安静啊，”杨柯受不了这操蛋的气氛，蹭得一下站了起来，走向点歌机，“老子开心，想唱歌了。” ****** 车内，叶森远坐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要开车的意思，只是一片沉默，神色不明。 江笑伸手覆住他的手背，“陪我去江边走走吧。” 叶森远侧眸看她，点了头。 下了车，江笑主动牵起他的手，说“牵”其实也不太合适，她只是以小手指勾住了他的小手指，像是拉钩的幼稚小动作，与他并肩走，一步一步。 叶森远抬起另一只手，抚了抚她的头发，笑了。 黑色的人形倒影映在草坪上，一高一低。江笑问：“你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做些什么？” “拳击、击剑、虐杨柯。” “噗——”江笑因最后三个字笑了出来，莫名想起了吃饭睡觉打豆豆。 “那不然……我陪你去击剑吧？”她还蛮想看他穿击剑服的样子的，击剑运动员看起来都特别俊伟挺拔，拳击的话，会不会露得太多了？ 叶森远反手握住她的手，更紧了一些，“那些都不需要了，我现在有你了。” 有你陪着我，就好。 江笑：“……”凉风吹过她温热的脸颊，热度却没有半点削减。 “我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芯芯是我亲妹妹，又是我们之中唯一的女孩儿，不仅是长辈，谁都把她当宝一样捧在手里。但凡她身边出现品行不端正的男孩子，我们就会瞒着她出面解决。以前她小，还不懂事儿，可是现在她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了，我也管不住了，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是杨柯。” “他是我兄弟没错，站在兄弟的立场上我不会说他一句不是，但是站在一个哥哥的立场上，他绝对不是我妹妹的良人。他大概也是最近不久才终于发现他对芯芯的不同，但是芯芯却已经付出了整个青春。我知道爱情不能讲究谁早谁晚，也不能讲究公平与否，但是他不行。” 江笑安静地听着他讲述，也随着轻轻叹了声气。一边是自己的兄弟，一边是自己的妹妹，他又有多挣扎？若是良缘，还能称得上是亲上加亲的美事一桩，可是杨柯……就连江笑这个外人也看得出来，他的心还定不下来，也就是还没有玩够，他没有办法向芯芯承诺一份安定幸福的未来。即使他有这个心，叶森远也不屑，他不允许自己妹妹折损一分的矜贵。 “可是，你还是想给他一个机会的，不是吗？” 否则，他不会等着杨柯主动提出去接芯芯，只是想看看芯芯在他心中到底是什么位置，也只是想让杨柯自己看看清楚芯芯于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他到底还是顾念着兄弟之情的。可是……芯芯却不领情了，或许她累了、放弃了。 叶森远停下脚步，将笑笑圈在自己怀里，下颚抵着她的头顶，低低地说：“也许，是因为自己现在幸福了，就想积点德，也许，我是怕芯芯怨我。” “不会的，”他的大衣敞开着，江笑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这样的姿势很温暖很安心，“芯芯有主见，她如果喜欢了一个人，你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她如果放弃了一个人，他想后悔也补救不了。” 江笑轻轻地靠在他的怀里，感受他清冽的气息，说了声：“叶森远，你真好。” “你对‘好’的要求还真低。”叶森远失笑。 江笑摇了摇脑袋不说话，“好”的定义、界限她不想了解，只要知道他好就够了。她忽然有些担忧，有一天她向他坦白了过去发生的一切，他会不会觉得她…… “叶森远。” “嗯？” “你觉得……我好吗？” “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叶森远想看着她的脸，看清她此刻的表情，她却一直将脸埋在他怀里，固执的不肯抬头，声音闷闷的，“如果所有人都觉得我不好，都否定我……你还会觉得我好吗？” “我不会学别人说些没有原则的甜言蜜语，比如‘不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笑笑，如果你做的对，我会站在你这一边，如果你做的不对，我会陪着你纠正这个错误。这是我的承诺，我的保证，不是虚无的。” 江笑捏着他毛衣的手紧了紧，应了声：“好。” ****** 隔天，叶森远约江笑，却遭到了拒绝。 “我高中处得很好的朋友回国了，我们有一年多没见面了，我得去接机。”江笑从前的人际关系是淡了许多，好多人都不怎么联系了，但是几个最要好的闺蜜还是都在的，只不过各自都有各自的生活，总是聚少离多。 “哦。”叶森远只是“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那个……”江笑拖长了语调，好一会儿才终于问出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会不会不方便？” “你不愿意的话就……” “我很乐意。”她有这个心把他介绍给她最好的朋友，他求之不得，又怎么会不乐意？叶森远忽然在想，昨天能偶遇杨柯他们也算是有点收获，至少江笑懂得礼尚往来，把他放在了心上。 路过花店，叶森远问：“要不要买束花？” 江笑还真不知道这是什么规矩，想起她从n市出差回来的时候，他送了她一大捧香槟玫瑰当作欢迎礼物。不过……没有女人会不喜欢花，她当时也是挺开心的。这个提议还不错。 第31节 “你朋友喜欢什么花？” “香水百合。” “嗯，花语不错——纯洁、高贵、圣洁的友谊。” “你对花语这么了解？” “我对香槟玫瑰更了解。” 江笑直觉他下了个陷阱，她不想顺着往里跳，故意不问下去。 香槟玫瑰——我只钟情你一个。她后来查过的。 ☆、第34章 “笑笑！” 航站楼出口处，蒋灵冲着江笑狂招手，一边拖着行李箱一边快步走过来，重逢的喜悦溢于言表，笑容瞬间明媚的绽放。笑笑手里居然还捧着她最爱的香水百合，那一定是送给她的。天哪！没想到一年多不见笑笑还讲起这一套来了。 江笑也朝她静静地挥了挥手，举步走过去。 蒋灵的脚步却忽然顿住了，咦？笑笑身边的男人是谁？一定是和笑笑有关的人，不然不会笑笑走一步，他就跟一步的。 “亲爱的，我回来啦！”蒋灵丢开行李箱，张开双臂抱紧了江笑。 似是早就料到她会有这个动作，江笑前一秒就把香水百合放进了叶森远手里，同样抱了抱蒋灵。 时间一晃就十年过去了，两个女孩儿虽然从高中起就是好友，却交的是异国的友谊。蒋灵自从高中毕业就去了美国念书，本科毕业后又留在美国读研，刚结束学业。江笑待在国内的这段时间，除非蒋灵放假回国，否则他们怕是一年也见不到一次面。 重逢不似离别的忧伤，拥抱并没有带来滚烫的泪水，只有满心的喜悦，两人抱了一会儿就松开了对方。 “灵灵，礼物。”江笑把一捧香水百合递给她。 “没想到还能收到女人送的花，”蒋灵低头闻了闻，浓郁的芳香扑鼻，只是，这时候她对她最爱的香水百合的兴趣可比不上笑笑身边的男人。 她挑了挑眉，“不介绍一下？” “叶森远，我的……男朋友。”这是江笑第一次向他人介绍叶森远的身份，言语之间难免有些别扭，但却没有迟疑。 “笑笑，你……”蒋灵瞳孔都放大了，看了看叶森远，又看了看江笑，眼里满是震惊。她震惊的是江笑居然想通了！ “嗯。”江笑不想多说，以眼神示意她也少说点话。 “你好，我是叶森远，很高兴认识你。” 蒋灵一笑，“，我闺蜜的男朋友。” “好啊你，”与叶森远打过招呼后，她抬起手臂勾住了江笑的脖子，一副审讯的口气，“有了男朋友居然不第一时间告诉我，还是不是朋友？” “其实……”江笑有些心虚，声音也弱了下去，“我们刚开始没几天，我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你的，想着反正你也快回国了我就想当面说。” “好吧，原谅你！”蒋灵本也是逗逗她，转而挽上了她的胳膊。 他们三人正要向前走，就听身后传来一阵男声——‘a！’ 语气里是显然的焦急，唯恐落下队伍。 a——蒋灵的英文名。 蒋灵听见声音，连头也不回，神经却绷直了，催促着笑笑，“快走快走。” 语气里是显然的嫌弃，唯恐避之不及。 “谁啊？”江笑确定是蒋灵认识的人，不过她这犹如躲避豺狼虎豹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江笑和叶森远同时回头看，对方虽然说着一口流利的英文，但看外貌却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只是，他口中还在絮絮叨叨，大致翻译一下就是——你怎么拿了行李箱就走，也不等等我？我是s市人，对这儿要比你熟悉得多。咦？你是真的有朋友接机啊？ 江笑不知怎的就想笑，这男人看上去高大威猛的，没想到居然是个话唠。 “笑笑，快走啊！”蒋灵一脸不情愿，拉着笑笑就要走，她才不要这个跟屁虫继续跟着她。 只是，就在他们俩都没反应得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叶森远朝着走过去。而嘴里还在高声喊着——“叶森远，你怎么会在这里？” 终于说了回中文。 江笑和蒋灵对视一眼——什么情况？他们认识？ 那边和叶森远已经在叙旧，也跟几年没见面的老朋友似的。 “四年没见了，叶副会长。” “毕业几年了，还这么叫我？” “哈哈哈改不过来了。”当年，不少人都是以“叶副会长”这个头衔称呼他，长久以往，都甚至会一时反应不过来他本名叫什么。 “读完研了？以后打算在哪儿发展？” “不想待在美国，还是就稀罕我们大s市，过得舒坦滋润。” “欢迎回来。” 两人往回走遇见故人倒是聊嗨了，几分钟前还口口声声喊着蒋灵蒋灵的，现在倒是一心一意和叶森远你一句我一句的。 好在，叶森远长了心眼。 “你认识蒋灵？” “我们班一起读研的同学，特漂亮，”一脸赞叹，又挠了挠头发，有点不好意思，“我追她来着，不过还没追上。” 叶森远了然，淡声说：“用心自然就能追上。” “照我说，不管男女那还是得先看脸，你还记得大学里多少妹子想跟你谈啊，就我们这颜值，分分钟被你秒杀，”一脸追忆当年的表情，说着说着又觉得不对劲，“你怎么认识蒋灵的？先说好了哈，这妹子是我正在追的，就算她看上你了，你也不许答应！” 叶森远一脸黑线，“我有女朋友，她是我女朋友的闺蜜。” “是吗？”立马放松了警戒，这也才注意蒋灵身边的女孩儿，“那就是你女朋友啊？” 他们越走越近终于看清了江笑的面容，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熟悉，那眼神专注的让他身边三个人都有点尴尬。 “你盯着我闺蜜看什么看啊？”蒋灵把江笑保护在身后。 奇怪的是江笑居然也觉得他有点面熟，为什么会这样？如果见过，那么应该只有在美国……如果是在美国，那他……难道是陈晟的朋友吗？ 心，扑通扑通的狂跳。 一拍脑门儿，终于想起来了，“江笑！你是不是叫江笑？” 蒋灵注意到江笑贴在她的身后，有些刻意的躲避，身体在轻颤，而她的手下意识地紧握着她，掐得她有些疼。 “，你够了，你再多说一句我就……” 蒋灵话还没说完，就被叶森远截断，他将江笑揽到自己身边，柔声解释：“他叫申哲，也是n大毕业的，估计是以前在n大见过你，觉得你有点熟悉。” “哦，你好。”江笑朝他打了声招呼，慢慢放开了手指，一掌心的冷汗。 “叶副会长，这不就是——” 申哲的话也没能说完整，在叶森远的眼神下他咽了回去，虽然不解但也先把疑惑埋在了心里。 ****** 本是叶森远陪着江笑来为闺蜜接机，没想到世界这么小，他们四个居然是有些人际关系牵扯的。 最不高兴的要属蒋灵，这叶森远认识什么人不好要认识申哲？她和申哲认识两年，他就追了她两年，现在回国了还赖着她不放。 最高兴的要属申哲，这三个人他都认识。虽说大学四年都没跟江笑说过话吧，但是江笑那大名，他可是记在心里的。同时，他还对人家佩服得五体投地的。 怎么能不五体投地呢？ 当年，全校至少百分之十的女生都当面向叶森远表白过，至少百分之三十的女生暗恋他、不曾变过心，可是这江笑，却被会计学院鼎鼎有名的副会长挂在心上，暗恋了整整三年。这事儿一直是个秘密，直到大四毕业的那一天，不少人才知道这一事实——叶森远居然暗恋一个有男朋友的女生。 到了预定好的餐厅，蒋灵和江笑一起先去了趟洗手间。 终于忍不住疑惑了，“叶副会长，你刚刚怎么不让我说下去呢？”天哪！他暗恋的江笑居然真的成了他的女朋友。 “她当年有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存在，”叶森远苦笑一声，“我不想给她压力，希望你暂时不要说漏嘴。” 申哲听不太明白，“她没听说过你？怎么可能？你不是还写情书了吗？” 说到情书这件事，叶森远也不禁回忆起当初。其实，那也不算是什么情书，只是一封信而已。内容是——“江同学，我有事想跟你说，下午一点，清晖湖畔见。——叶森远。” 那封信，其实不是他写的，是他室友自作主张。趁她去食堂吃午餐的时候，他室友偷偷将信塞进了她的书里，那本书就是《资本效率与增长》。 虽然是他室友自作主张的，但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叶森远也是隐隐期待着的。毕竟，江笑还不认识他，就当作是他们相识的契机。 可是，他在清晖湖畔等了一个小时，江笑都没来。而他的室友告诉她，江笑从午餐之后就再没回来，她留在图书馆的书也不知道被谁收拾着带走了。 当天夜晚，一个既定的事实打碎了叶森远的这份暗恋——江笑与陈晟在一起了，经济学院诞生一对金童玉女。 ☆、第35章 叶森远暗恋江笑这件事，是他室友无意间知道的。 大夏天的傍晚，没人愿意顶着火辣辣的太阳跑去外面聚餐，还不如待在宿舍吹吹空调打打游戏，但是这样好像又没有了聚餐的热闹气氛。于是，他们从n大后门的黑暗一条街买了很多烧烤、小吃、啤酒回来，在寝室地上铺了层凉席，边吃边聊。 其中一个室友提议玩个小游戏增添点乐趣，也好捞出点八卦。游戏名曰——“我没有，你有”，由陈述者陈述一个他没有做过的事情，而其他参与游戏的人若做过，便被认定为输，输了的人自然就要被罚酒。 “我没有被女生表白过。” ……这样自我伤害真的好吗？ 叶森远没有多说，很自觉地喝下第一杯啤酒。 “我没有收到过情书。” …… 叶森远扫了他们一眼，联合起来整他？ “我没有暗恋过女生。” …… 这一局，叶森远继续喝。 “不会吧！老大，你暗恋过谁？”出题的第三位室友也愣了，他是担心存心灌醉老大的意图暴露得太明显了，就赶快转个弯补救一下，谁知道老大居然暗恋过别人？谁这么大福气？ “游戏变成真心话大冒险了？”叶森远明显不想回答。 第32节 可是，室友们可没打算放过他。游戏继续。 “我没暗恋过会计学院的女生。” ……不错，会玩。 “我没暗恋过工商管理学院的女生。” ……叶森远依旧纹丝不动，但表情已经有些许无奈。 “我没暗恋过经济学院的女生。” …… 叶森远只能默默地喝了一口。 室友们：“！！！”炸了。 居然这么快就被他们猜中了？他们本也是碰碰运气，万一老大暗恋的真是n大的女生，反正全校也就那么几个学院，挨个猜总能猜对一个。 “我没暗恋过学妹。” 叶森远喝了。 室友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脸上均是同样的问题——经济学院大一新生中的谁？这才开学一个月就暗恋上了？老大简直丧心病狂啊！ 叶森远淡淡地说：“适可而止。” 那次聚餐，暧昧的话题也确实到此为止，老大并没有再透露任何蛛丝马迹。 他们最终把目标锁定在江笑身上，是在准备会计学院迎新晚会的那一周。大一新生报道那天，叶森远和室友魏然都在，魏然就是当时负责帮大一新生拍照的那个。 制作迎新影像的同学要求他挑十几张好看的新生照片出来，到时候做成视频，魏然便对着相机里筛选着。 咦？哪里不对…… 他为大一新生拍的照片，都是以会计学院的海报墙为背景，怎么里面有张照片的背景不太一样？他将照片放大了看，背景是——经济学院迎新。 他没拍过啊，对了，那天老大把他的单反借过去，神神秘秘地说是要拍摄场地，合着……拍漂亮学妹去了？等会儿……经济学院？！ 魏然晃了晃腿，觉得自己终于发现了传说中的女主角，笑得不怀好意。 没一会儿，叶森远回到宿舍。 魏然正对着电脑选照片，随口道：“老大，你来帮我选几张好看的呗。” “你自己决定。”叶森远对这些向来没什么兴趣。 “哦，”魏然应了声，止不住笑，又神神叨叨的，“这儿有个学妹真漂亮，看她在身后海报墙上签的名字，好像叫江笑。” “什么？”叶森远翻书的手指一顿。 “咦？”魏然故作疑惑，表情却已经有些藏不住，明明快笑开了，偏偏还要端着，“这海报墙像是经济学院的，怎么他们院学妹的照片会出现在我的相机里？” 叶森远：“……” 他上次将照片保存下来之后，分明删除了相机里的原件，怎么会漏掉一张？他装作淡定地说：“也许有人拍错了，既然不是我们学院的，就删了吧。” 魏然见他不提，也没当面拆穿他，只不过事后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其他两位室友——老大竟然在学妹新生入学的第一天就包藏祸心、一见钟情、暗恋至今！ 直到江笑与陈晟在一起之后，这件事就成为了叶森远寝室不能说的秘密，再也不曾被人提起。没有人敢在叶森远面前开一句玩笑，更没有人安慰过他，这倒不是男生粗线条，而是在他们看来，以叶森远的条件，还有更好的选择，失去了一个暗恋的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况且一见钟情的喜欢也不会长久。 没想到，毕业晚会的那一天，他们才发现——原来叶森远记挂了整整三年，从来就没有淡忘。 申哲不是叶森远的大学室友，他也是在毕业晚会那一天才听魏然说漏了嘴。 “副会长，你说江笑会不会有可能根本就没见到那封信？” “也许吧。”叶森远抿了口茶。不过这都已经不重要了，曾经来不及的、迟到的，他不想再去追究，如今又有机会介入她的生活，就像笑笑说过的——若是有缘，终会相遇。 叶森远说不想给江笑压力，他这种想法是申哲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的。 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要让她知道你究竟有多喜欢她吗？就比如对蒋灵，他追求了她两年，恨不得昭告全世界他的喜欢，从来都不加以掩饰。一个女人，若知道有这么一个男人一心一意喜欢自己七年，绝不可能无动于衷。更何况，他们现在已然是情侣关系，说出来难道不是会促进彼此感情吗？ ****** 洗手间里，蒋灵正在补妆。 “笑笑，过去的事，你真的放下了？” “嗯，”江笑点点头，“灵灵，我想试着放下。” “刚刚在机场，你以为申哲是陈晟的朋友，对不对？”否则她不会那么紧张的躲在她背后，而离叶森远那么远，否则她不会在叶森远介绍申哲的身份之后，松了一口气。 “我就是觉得他有点面熟，我还以为……”江笑说不下去了。那个名字对她来说始终是禁忌。 “其实，我遇见过陈晟一回，他……和他女朋友在一起，大概不久之后就要结婚了。” 江笑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多么震惊，神情很自然，以祝福的心态，“这样挺好的。” 他们都有了自己的生活，挺好的。 半年前，蒋灵在曼哈顿就遇见过陈晟，但是更残忍的话她没有告诉江笑。 陈晟搂着他的女朋友，或许可以称作未婚妻，笑着问蒋灵：“我和江笑没有再联络过，你说结婚请柬要不要也给她送一份？毕竟我们认识了那么多年。” 当时，一向伶牙俐齿的蒋灵忽然失去了力气，她没办法反驳什么，没办法为江笑解释什么，只能咬着牙说：“陈晟，笑笑她从来就不欠你。”是你，是你欠了她太多。 那天，她和江笑视频通话了一个多小时。她第一次不再安慰她、不再顾着她的心情，反而想要狠狠骂醒她，劝她振作起来向前看。江笑以为她遇到了烦心事也就任由她出气，蒋灵明明心下酸胀得厉害，却一句话也不能说。挂断电话之后，她流着泪骂了一句：“笑笑，你这个傻子。” 一晃，过去大半年，一切也早已不复当初的模样。笑笑居然谈了男朋友。 蒋灵收起散粉，打量着身边的笑笑，食指抵着下巴作思考状，“笑笑，我觉得你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 “气质吧，你比上次见面的时候开朗多了。” 好像一点一点变回从前那个江笑了。这句话，蒋灵只在心里暗暗地说。 她暧昧地笑着，“谈恋爱的女人果然不一样。” 幸好，江笑已经不再执着于曾经，不过她真的很好奇，叶森远是怎么说服她的并且追求到她的。而且……叶森远的家世看起来并不输给陈晟，这样的缘分，也不知是福是祸，她只希望江笑不要再受到同样的伤害，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别贫了，”江笑脸有些红，“你还没交待呢，你和申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怎么一回事啊，不过就是他追我，我不同意，我真是服了他了，我就没见过比他还缠人的。”一提到申哲，蒋灵就头疼，脸上一副嫌弃到不行的表情，拉着江笑就要出去。 “我看他人挺好的，你就算不喜欢他至少也对他态度好点，毕竟他是叶森远的朋友，况且，”江笑故意调笑，“追你这么难的事儿都能坚持下去，他也不容易。” “好啊，笑笑，你胳膊肘往外拐！重色轻友的家伙，快说，我和叶森远谁对你更重要一点？” “别闹。” ☆、第36章 一对是真情侣、一对……友情以上、恋人未满。显然，席上同样会上演虐单身狗的剧情，只不过这对单身狗也分外好笑。 申哲属于神经相当大条那一类型的男人，表面上看来他非常喜欢蒋灵、缠着蒋灵，但其实在各种细节上他并没有那么周到，也不理解女人憧憬浪漫的幻想，用时下很热门的一个词来形容那便是——直男癌。即使是在追求女人，浪漫一词也与他无关，他不懂得哄女人开心，只会分分钟把蒋灵气得跳脚。 蒋灵与申哲坐在一边，叶森远与江笑坐在他们对面。 蒋灵暗自偷偷打量叶森远，无论是从外貌、气质、举止还是风度上来说，真真是无可挑剔。最关键的是，他对笑笑好。但是曾经陈晟也对笑笑那么好，却最终还是分了手。有时候，一段感情能走多久，真的谁也无法预料。 哎……爱情实在是一道无解的难题，蒋灵猜不透。 无论怎么样，只要是笑笑做的决定，她都支持。笑笑能忘掉过去，接受叶森远，也一定是有自己的考量。蒋灵倒是真的很好奇，叶森远是哪一点惹得江笑下了这么大的决心。连她都劝不来，他却这么快就改变了她。 申哲的目光一直跟随着蒋灵，自然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所及之处，虽然她只是不经意看了几眼，但也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有些懊恼。被他说中了吧！这个世界就是看脸的！她一见到帅哥就迷得跟什么似的！见到他却一副嫌弃的模样！尼玛！看清楚！那是你闺蜜的男朋友！ 申哲颇为怨念地看了看对面的情侣，他们倒是旁若无人、浓情蜜意的，只有他一个人急得团团转。 看到叶森远为笑笑夹菜，因这毫不刻意的贴心，蒋灵眼底闪过一抹满意。而这一眼，在申哲看来绝对是艳羡。 申哲咳了咳，也学着叶森远的模样，夹了一筷子牛肉放到蒋灵盘子里，尽量温柔地说：“多吃一点。” 蒋灵翻了个白眼，“你干嘛呢？” “体贴你。” 蒋灵被噎了下，对面一对情侣都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她更觉窘迫，“谁要你夹菜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申哲不理会她的白眼，仍是那副低沉的嗓音，“对你好，需要你同意吗？” 蒋灵：“……”看在笑笑和叶森远的面子上，她忍着不发作，却是皮笑肉不笑，“学不来就别学。” 申哲确实学不来那一套温柔体贴，但只要蒋灵说一声喜欢，他就愿意照着做。 但在蒋灵看来就不是一回事儿了，其实到底她想要怎么样、希望申哲都能做到什么份上，她也说不上来。 举个例子，去年下半年发生的一件事儿。 蒋灵一个人开车，中途汽车抛锚，她站在马路边上一筹莫展的，无奈之下只能向控制中心求救。正好，申哲打了电话过来问她在哪儿，那一瞬间蒋灵什么情绪都有了，便有些哽咽地说：“我车子抛锚了，交警正在修理。” 犹豫了很久，她才补了一句，“要是你在就好了。” 那一刻，她只是忽然觉得自己一个人在国外，发生急事的时候又没什么亲近的人陪在身边，一时委屈，语气自然也就软了许多，有些示弱的意思，否则也不会说出这么暧昧的话。要知道，她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和申哲说话，几乎都是争锋相对的。 可是，申哲居然说：“嘿嘿，即便我在也没用啊，我又不会修车。” 煞风景的一句话，将蒋灵心下那些柔软和酸涩都拍死了，她气得挂了电话，哭了一场，半个月都没搭理申哲。 所以说，申哲就是申哲，他不会因为喜欢上一个人就为你改变性格，眼前这种夹菜的举动跟他更是丝毫不搭界，蒋灵反而觉得无比别扭。有时候太刻意了，反而会产生反效果。 ****** 餐后，叶森远考虑到两人都是刚刚经过长时间的飞行，需要休息，便也没有再安排行程。蒋灵自然是要和江笑住在一起的，他便先把申哲送回了家。 申哲与蒋灵一同坐在后座，他下车的时候轻声地说：“你下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蒋灵没好气地回应：“不想听。” 申哲没再做声，只是打开车门之后，一手抵住车门一手扯着蒋灵，硬是把她给拖了下去。 蒋灵哪受得了，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你给劳资放手！” 申哲一手制住了她，冲着前座喊：“叶副会长、笑笑，我有事要和这丫头说，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会儿把她再送过去。” “放屁！劳资没话跟你说！”蒋灵拳脚都用上了，奈何申哲力气实在太大，她挣脱不开，转而向笑笑求救，笑笑！你快说句话啊！” 江笑看了眼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觉得她这个旁观者也没权利说些什么，只能尽量帮衬，“灵灵，你先听他说完再做决定吧，你们总要好好聊一聊的。” 第33节 “劳资跟这野蛮人有什么好聊的……”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申哲拽到了老远的地方。 江笑见状，和叶森远一对视，彼此都笑了。所谓欢喜冤家，大概就是这样？ 一分钟后，蒋灵小跑到车前，表情不复先前的厌烦，反而对着江笑说：“笑笑，那个……我还有事儿，我晚上再去你那儿。” 江笑倒没想到是这个结果，暗叹申哲居然三言两语就把蒋灵给收服了？ “好的，那晚上见。” 蒋灵点点头，视线却在驾驶座的叶森远身上留了一会儿，才又转身离开。 开车后，江笑一脸茫然的感叹，“他们这是神一样的相处模式啊。” 小区内，蒋灵重又走到申哲面前，道：“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叶副会长喜欢江笑喜欢了七年！你就算对他有好感也没机会！”申哲虽然语气慷慨激昂的，可是后半句，明显底气不足，又有些担忧。 什么乱七八糟的，蒋灵赐了他一记拳头，稍微解了气，她才又问了一遍，“你说叶森远喜欢笑笑喜欢了七年？” “是啊！” ****** 闺蜜之间没有秘密，有秘密的不叫闺蜜。一如当年江笑把所有心事都毫不隐瞒地告诉了蒋灵一样，蒋灵也没听申哲的吩咐，直接说给了江笑听。 她们俩大学不在同一个城市，蒋灵对江笑的大学生活了解的也不多，除了她处得熟的室友和男朋友陈晟，其他一概不知。 江笑听完也愣了，半天都没反应得过来。叶森远怎么会喜欢她喜欢了七年呢？虽然他们确实是在同一所大学，但是她根本都不认识他啊…… “你就真的对他这个人、这个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蒋灵也真是服了，这丫头的神经多大条啊。 “没有啊……” 江笑努力回忆大学生活的点点滴滴，确实没有叶森远的影子。叶森远和她不在一个院系，又比她高一届，她属性偏宅，除了当初报名参加了院系的学生活动和偶尔被邀请作晚会的主持人之外，她接触的人其实不算多，至于其他学院的，她认识的就更少了。虽然申哲说叶森远是会计学院的副会长，算是鼎鼎有名的，但是……她真没听说过。实际上，她很少去了解其他学院的人和事，别说会计学院了，就算是与她同属院系的，有些学长她也不认识。 “啧，都不认识就能让人惦记了七年，魅力真大。”蒋灵调笑着感叹。 “你别闹，”江笑一脸认真，“申哲还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叶森远的一个室友想当助攻，以叶森远的名义给你写过一封信想约你见一面，可是你一直没有出现。当天晚上，你就和陈晟在一起了。” 信？江笑从来没有收到过啊。《资本效率与增长》，这么熟悉的书名…… 她想起来了。去年年底，叶森远带她去了n大的图书馆，当时他就是在书架上找出了这本书，她还对他的举动疑惑不解，现在看来他只是在试探她？想看看她还有没有印象？难怪他还问她有没有失忆。可她当时不清楚状况，反而被触及了心事就瞬间情绪崩溃，他便没有再提。 可是，她真的没有收到过什么信啊…… 她和陈晟在一起的那天…… 那是六月末，那天，她本来和室友在图书馆认真复习，为期末做准备。 中午去食堂吃了个饭，回图书馆的路上，她觉得闷热的难受，而且还很想呕吐…… 室友见她不舒服，便扶着她回宿舍休息。一到宿舍，她就真的吐了，虽然吐完之后好了些，可是身体还是很飘、很虚弱，就躺在床上休息。 室友照顾了她一会儿，见她没有大碍，就回去图书馆拿回她们的书包。 然后……过了两个小时左右，室友发短信问她睡了没有。江笑回复没有。室友便让她下楼。 江笑走到楼下却没看到室友，反而看到了陈晟，他提着一份皮蛋瘦肉粥、油条、蛋黄粽子站在女生宿舍楼门口，见她下来了，把粥送到她手里，声音听上去带着真诚的关切，“听说你不舒服，醒了之后喝点粥吧。” 原来，是室友在中间牵了红线。 陈晟的心意，江笑是知道的，并且拒绝过，从那以后他们之间的交流、联系就淡了，她也再没放在心上，见面之后该怎么相处依旧怎么相处，可是她没有想过，原来他一直在等她。 陈晟是本地人，那天他本来是在家的，听说江笑身体不舒服，他便特地从家里赶到学校。 看着他满头大汗又毫不掩饰眼中的担忧，那瞬间的感动使然，江笑没有再拒绝。 ☆、第37章 那天，她的书包确实是由室友帮忙从图书馆带回来的。之后那本书她没有再翻过，原封不动得被室友借走了，再到她手上的时候，她也没看见过什么信，也没有人提过有见到信。 不清楚那封信究竟去了哪里，但是即使她后来看到了，情况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毕竟当时她已经和陈晟在一起了，就不会再三心二意。可是，或许她就会对叶森远这个名字有印象，说不定还会因着好奇心去认识一下，也不至于把他当作完全陌生的人。 只是，现在说这些都太晚了。 难怪……难怪他会那么了解她，一切云雾仿佛都被拨开了。 江笑陷入了一阵不可思议，叶森远这样的人，这么优秀，怎么会在她有了男朋友的情况下，还记挂了她这么多年？ 申哲说，叶森远不肯她知道，怕她觉得压力太大。 他真的太了解她。 “灵灵，我该怎么办？”江笑很无助。 “傻瓜，你该高兴啊！” 江笑咬着唇不语，她是很高兴，这是种被人放在心尖的感动，有点骄傲，可是……可是她何德何能得到叶森远这么纯粹的感情？ 她不敢想象，如果她没有勇气跨出那一步，如果她继续坚定地拒绝了他，那么他又会怎样？又会怎么想？ 他一定不会说出当年的事，那是他的骄傲和自尊。她忽略过一次，无视过一次，他不可能再次说出来被她践踏，虽然……她是无心的。 她不禁想起两人相亲的那一天，他皱着眉反问：“你叫我叶先生？” 原来……她是应该记得他的，至少在他看来应该是这样。难怪那天相亲的气氛异常尴尬与诡异，而后来他却步步向她靠近，不是因为相亲产生的好感，而是堆积了几年的情感。 他又是怎么看待她的无动于衷的呢？以为她在装？还是他知道她可能真的毫不知情？ 江笑忽然害怕了，这么一份感情，何其珍贵与难得，万一……以后破碎了呢？如果有一天，他发现她其实和他想象中的有很大的差别呢？也许他会对她失望，会觉得不值得。 “安啦！就算你们两个以后分手了，也一定是你甩了他。”蒋灵觉得她又开始想些乱七八糟的了，谁会时时刻刻惦记着分手这回事啊。 “为什么？” “看起来就是这样啊，他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会提分手？他又不傻！” 是吗？江笑以前和陈晟在一起的时候，室友也这么开玩笑的说过——如果他们有一天分手了，一定是江笑提出的。当时她只是笑着摆手，可是后来，结局真是如此。 分手……江笑只要一想到以后会和叶森远分手，心下某块地方就开始叫嚣着疼痛。 不是她非要惦记着分手，而是不敢想象他付出了这么多，以后万一…… 江笑心里一片乱麻，拨了叶森远的电话。 “叶森远。” “我在。” “你在哪里？” “在家。” “我有事想跟你说，我来找你好不好？” “这么晚了，你不要乱跑，我来接你。” “好。” 江笑挂了电话便换下了睡衣。 蒋灵在一旁委屈，“啧啧，第一晚就要留我独守空房，寂寞空虚冷啊。” “你别乱说……我就是想……”就是想什么，她也说不清楚，想见一见他，看一看他。 “你就是想见他，”蒋灵替她补充完整，又戏谑道：“劳资没谈过恋爱，还没看过人秀恩爱吗？” 江笑：“……” 是吧。想见他，想……抱一抱他。 ****** 十分钟后，叶森远就到了。 江笑下楼，就见他倚在车边，一身纯黑的风衣，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已经足够夺目。 这样一个男人，喜欢她喜欢了七年，而她完全没有意识。她一直不知道怎么向他说起她的过去，但或许他根本就已经了解得差不多，无关调查，只是用心而已。 江笑一步一步走过去，叶森远没有站在原地等，也向着她的方向走近。 她一小步，他一大步。就像他曾经说的那样，只要她愿意跨越那条界限，那么剩下的步数由他来迈，只要看到她给的希望，他就能走得更坚定。 叶森远见她神情不太对劲，双手扶住了她的肩膀，低声问：“出什么事了？” 江笑摇摇头，不言语，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头埋在他的心口。 温暖又安心。 叶森远愣住，随后便是满心的柔软与喜悦。抬手抚着她的长发，他轻柔地问：“怎么了？” 他受宠若惊…… “想你了。”江笑轻轻地回答，抱得更紧了些。 他不想让她有压力，那么她便不主动去提，这份感动，她放在心底，永远记住。叶森远，你这么好，我怎么敢、怎么能辜负你？只怪她，顾忌得太多，接受得太晚。 她一直不明白他的喜欢为何来得这么突然，却原来，他已经喜欢了她七年。七年，那么长。 没有言语能形容叶森远此刻的心情，心爱的人就在他怀中，抱着他撒娇，诉说她的想念。这是从未有过的，虽然反常，叶森远却不想再问。 他稍微推开了笑笑，对视的瞬间，她眼眸中的情绪明显多出了些内容，他看得很明白，那是无法控制的情愫，与他的狂热相似，仿佛得到了回应。 第一次，他感觉到了笑笑对他的依赖与需要。 俯身吻她，不需要任何话语。只有相濡以沫的吻，才能宣泄心中的感情。柔软的唇瓣，濡湿的吮吻，夜色中，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安详而又宁静，浪漫而又迷幻。这一刻的安静，谁也不想打破。 ****** 五分钟后，他们坐进了车里。外头太冷，屋里又有个电灯泡。 江笑冲动的劲头过去了，又难免有些羞涩。大晚上把他叫过来就抱了他、吻了他，在他看来她一定很奇怪。 这会儿坐在车里反而更奇怪了…… 他们相拥着坐在后座，姿势暧昧，江笑一个想歪就想到了不该想的一个词。 一个激灵，她推开了叶森远搭在她腰上的手，坐直了身体，“我们……好好说会儿话吧。” 第34节 叶森远低笑，“放心，我不会在这里对你怎么样。” 黑暗中，他暗示性的话语就在耳边，江笑的脸颊爆红，轻咳了一声。 “叶森远。” “我在。” “你大学里喜欢的那个女生是什么样儿的？” “怎么忽然问这个？” “我就是忽然想到了，”江笑眨了眨眼睛，我们交换心事好不好？” “怎么个交换法？” “你告诉我你的初恋，我把我的初恋告诉你。” “这不公平？” “哪里不公平？” “几年前，我只是暗恋人家，哪谈得上是初恋。” 江笑心下一涩，“那你给我讲讲你是怎么喜欢上她的。” “一见钟情，你信吗？” “我信。”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她来n大报道的第一天，我就对她一见钟情。后来在校园里，经常看到她的身影，她好像并不在意周围的目光，也就没有注意到我。我曾经和她待在同一间自习室、在图书馆的同一张桌子上看书，但她都没有发现这些巧合。我那时候太过骄傲，也不懂怎么追女孩子，总想等着她发现我的特别之后，水到渠成，可是后来没有机会了，她已经有了男朋友。”叶森远平静地说着，仿佛那段过去早已云淡风轻，只是青春时光里的一场梦。 江笑红了眼睛，抬手揉了揉。 “没注意到你，她真是没福气，”她偏过头，眼眸中都是笑意，嘻嘻地笑，“叶森远，遇到你，我赚大了。” 她眼中晶亮亮的，叶森远抵不住，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又吻了上去。 江笑抬手圈住他的脖颈以示回应。 叶森远放开了她的唇，在她唇瓣上轻点了几下，没有退离，抵着她的呼吸，问：“是不是申哲说了什么？” 他一向敏锐，她反常的热情，还问起她说过不介意的那段暗恋，他便猜出来了。申哲，太不靠谱。 “叶森远，我……” 话音戛然而止，他以吻封住。 “不要觉得有压力，也不要觉得你欠我什么，”叶森远轻声说：“其实也没他说得那么夸张，认识了你七年，但并不是所有时间都用来喜欢你了。只是这中间没有再遇到那么让我喜欢的人，所以对感情淡了些。如果不是再遇见你，我可能也不会想起你。” 她和陈晟交往得很好，订了婚，出了国，他的念头早就断了。如果不是偶然地听小婶婶提起她，他绝不会再去想注定不属于他的人。 没有深情一说，只是缘分又让他遇到了她，只是时间对了。 江笑哭笑不得，“有人这么不会说话的吗？” 她明白，他不想她太过放在心上，她不会，她会藏在心底。她欠他，欠他一份独一无二的爱情。 ☆、第38章 靠在叶森远的怀里，江笑安静了一会儿才发声：“既然你大学的时候就……就暗恋我了，”她故意说了“暗恋”两个字，没办法，能让叶森远这样的人物暗恋几年，她实在不想掩饰那种自我膨胀的感觉，顺带戏谑他一下，一会儿又恢复神色道：“那我和陈晟那段你也应该知道一些吧？” “知道一些。”叶森远点头。其实，自从她和陈晟在一起之后，他就很少关注她了，只不过还是时不时的会听到那些消息。 “你知道我和他一起出国留学，后来分了手，我一个人回国了，对不对？”江笑说着这些，仿佛事不关己一般的云淡风轻。这段过去三言两语就能概括，好像说过千百遍了吧。 “你们订过婚。”仔细听，叶森远的声音绷得有些紧，不仅如此，连手都是紧攥着的。 “是啊……我们还订过婚的。”江笑都快忘了。 可即使是订婚，也改变不了分手的结局。结婚还会离婚呢，订婚又能算得了什么？况且那场订婚本来也不是皆大欢喜的，只是一个步骤一个形式而已。 江笑的眸子暗了暗，叶森远敏锐地捕捉到了，抱紧了她，“你没准备好的话就暂时不要说了，我不想把这个当做交换的条件。” 他还记得她说的那句“你告诉我你的初恋，然后我把我的初恋告诉你。” 他会告诉她，只是发觉了她的小心思，她已然知道那段不成熟的暗恋，他便由着她，讲给她听，却并不是为了交换她过去的感情。虽然他是真的想知道。 江笑低头扣着他的食指，幽幽地问：“你不介意吗？” 换作是她，肯定很介意的，介意死了。 “说不介意是假的，但我介意的不是你过去的感情，而是……你是从分手之后开始变了的，对不对？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江笑扯着嘴角笑得有些苦，如果当时面对那样的情形，她还能如常的生活，还能天真地笑，倒反而不正常了。 那些回忆根深蒂固，一幕一幕都被唤醒，江笑尽量以最平常的口吻讲述。 “陈晟的父亲不同意我们的事儿，他觉得他的儿子以后的前途一片光明，在n大念本科，出国读工商管理硕士，回来接他的班，这都是他为陈晟安排好的，不管是不是陈晟的意愿。他是父亲，光是这个身份，他就站在了制高点。我家只是一个特别普通的家庭，我爸爸在w市租了个店面房做小本生意，我妈妈身体不太好，是全职主妇。我们家虽然没有多么富裕，但也算小康，我是独生女，从小是被宠着长大的，所以从来没有我家不如别人的想法。陈晟跟我提出国这件事我就懵了，我从来没有想过出国，一来是我们家并不能负担得起出国的费用，我也没有优秀到可以拿到公费奖学金，二是凭着n大的学历和我自己的本事，我可以在n市找一份很好的工作，其实我在ey实习的时候就已经被留下了。他爸坚决要求他必须出国念书，我并不认为距离能够阻隔什么，也谈不上同意不同意，这都是他的选择，我说会等他。可是他不依，说他爸爸愿意出钱送我们一起去留学。对，是我们。他爸爸说既然儿子认定了女朋友，那么便资助他们一同出国，也好有个照应。陈晟觉得好极了，他爸爸终于同意我们的事儿了，可我并不这么觉得。我也有自己的骄傲，做不到没脸没皮的跟着他、靠着他们家的钱留学，如果他坚持出国的话，我就在n市工作，哪儿也不去。没过几天，他爸爸就来找我，说陈晟什么也听不进去，不想和我分开，说他愿意送我一起去念书，不过只给我半年的时间，半年之后我必须主动和陈晟分手。我问他理由，如果非要我们分手，又何必还折腾出国这档子事儿？他爸爸说只有这样，陈晟才不会觉得是他害得他们分手，才不会恨他。我那时候真想鼓掌，为他的一片苦心喝彩。可是我没有，就连斥责的理由都没有。因为他拿出了一份文件，那是……是我妈妈违法的证据，他说他可以摆平这件事，也可以闹大这件事。我妈妈为了能多赚点钱，竟然帮人开假发票，一旦抓起来，定了罪，那么……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我一直以为家里一切都好，原来他们有困难却一直没跟我提。后来，我只能同意他爸爸的要求，同意与陈晟一起出国留学，半年之后再和他分手。我爸爸妈妈都很传统的，虽然不富裕但都是有骨气的。他们怎么也不肯接受陈晟爸爸的钱，也想不通我为什么会答应，我说这是我借的，以后一定会还的。我妈妈觉得我一个女孩子这样跟着陈晟一起出国太没有名分，便要求至少要订婚，有这样一个名正言顺的形式，她才放心把女儿托付出去，所以我和陈晟才会订婚的。我爸爸妈妈那时候多高兴啊，可是他们不知道那真的只是个形式罢了。” 她越往后说，声音越是低，他几乎听不真切。 听出她的哽咽和难过，他有好几次甚至都不忍心再听她说下去，这和再次撕裂她的伤口有什么分别？他一直想知道的，可是当真正知道后，却觉得他一点也不想知道了。心很疼……不是那种痛彻心扉的疼，而是像抽丝一样，一下一下的抽痛。 她当时才21岁吧，就已经要被逼着面对这些事情，她有多迷茫和无助？没有人能站在她的一边帮她说句话，没有人能站在她的一边给她一个怀抱。 “对不起。”叶森远感觉到胸口一片濡湿，便知道她哭了。对不起，他不该这么执着的追求真相，对不起，让她又痛了一次。 “一切都过去了，都会重新开始的。”我会给你新的未来，我的父母绝不会这样待你，我也不会留你一个人陷入这样的局面。 这时候，叶森远居然还抱有一丝侥幸，他暗骂自己太过分。他居然在想——如果不是陈晟父亲从中做梗，或许他今生也没有机会再与她结缘。 “过不去的，叶森远，我妈妈她——” 话还没说完，窗子便有了动静。 叶森远眼眸一抬，是蒋灵站在车外，一脸抱歉又纠结。 江笑的眼泪还在流，意识到有人敲窗，她便抬手擦掉。 “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刚刚忍不住肚子饿叫了夜宵，可是风太大了，门就啪得一声锁上了，我被关在外面，又没有钥匙。”蒋灵讪讪地解释。 其实她已经站在风口等好久了！他们两个一直在后座缠绵，她都不好意思去敲窗，可是……可是她真的好冷啊！而且再这样下去，她手里的外卖都要凉了，这才走上前来。 以她的角度看，江笑躺在叶森远的怀里，姿势确实暧昧，两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可这会儿车窗降下来了，她才注意到气氛的不对劲。 “笑笑，你怎么哭了？” 江笑意识到他们俩的姿势太亲密，被闺蜜撞见，耳朵浮上一层红晕，她吸了吸鼻子，打开车门，“我没事。” 总觉得没过多久，可是一看时间都已经12点多了，江笑咬着唇。 叶森远先出声：“没说完的以后再说，早点回去休息。” “晚安。” “晚安。” 直到叶森远开车离开，江笑和蒋灵才进了大厦。蒋灵还是很好奇她哭什么，“他暗恋你七年，你感动到哭了？” 不过想想也是，男朋友暗恋自己七年，哪个女人不感动？ “不是这样，我就是跟他解释了一下陈晟的事情，然后就有点不受控制，我没想哭的。”真的，她没想再哭的，最委屈、最痛苦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了。可能是因为他的怀抱太暖了，可能是因为他的安慰太柔了。 “你跟他解释陈晟的事情干嘛？他提出来的？卧槽！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这么小心眼！”蒋灵满脸的不愤，肢体动作也完全体现了她的心情——外卖的汤汤汁汁洒了些出来。 “他怎么可能小心眼？他那么好……”江笑忍不住为他解释，又觉得自己说的肉麻了，咳了咳才说：“是我自己提的，我觉得他有权利知道。” “你就是傻吧你！”蒋灵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谁会向现任坦白前任的一切啊，你有必要交待吗？” “你就当我傻的吧。” 她就是想对他坦诚，能怎么坦诚就怎么坦诚，想把她的一切都摊在他面前让他看清楚。 这就是你喜欢了七年的我，是好是坏，我给你权利看清楚了再决定还要不要继续跟我在一起。否则，她真的不配他纯粹的喜欢。 ☆、第39章 深夜十二点半，叶森远一个人沿着城市的夜色开车。关闭空调，车窗全开，车内冷风飕飕，刺得人皮肤都泛起疼痛，他却像没有知觉，似是只有这样才能使人保持几分清醒和理智。 这风真是太大、太寒，否则他眼眶怎么会红？ 笑笑那段讲述言犹在耳，他听了心疼，又有满心的后怕。 他终于明白她当初为什么会那么抗拒他的走近，甚至就连做普通朋友她都要犹豫不决。他决意表白的时候，她说他们不合适，说感情不只是两个人的事情，那时，他还不明白，只以为是她拒绝他的寻常理由，通俗的借口，却没想到竟是她切身的体会。 而经历过这些的她，究竟又是怎么说服自己接受他的？叶森远越想越觉得心痛。 难道她就不怕他的家庭也会出现反对的声音？还是说她根本就考虑到了，迟疑过、拒绝过，却还是抛开了所有的顾忌和他在一起？ 他一直认为，在这场感情中，他算是付出较多的那一方，这不是在计较，他愿意对她好。他根本就不在乎付出多少，只要她能给点回应，别让他一直唱独角戏就好。 然而，现在看来，她又做了多少努力？哪怕会面临与当年同样的风险，她也不怕？她愿意为了他而变得勇敢，是这样吗？ ****** 睡梦中被人吵醒绝对可以列为让人最不愉快的一件事之一，杨柯此刻就是这样的心情。卧槽！大半夜的，三哥发什么神经病！ 杨柯毫不掩饰一脸起床气，看着眼前的男人，虽然心里早就问候了他千百遍，嘴上却还是不敢造次。 “三哥，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儿？”什么事儿不能明天再说？！什么事儿不能电话里说？！ “帮我查一个人。” “？？？”杨柯刚睡醒，还是有点懵，“你自己又不是查不到。” “他是n市人。”璀璨娱乐在n市扎根这么多年，又是搞娱乐产业的，消息来源面比较广，查起来也更方便。 “谁？” “陈庆国。”陈庆国，陈晟的父亲。 “谁啊？什么身份？” “你只要派人去查就行，其他的你不需要知道，着重看他公司各方面是否有重大漏洞。” 杨柯：“……”见过求人还这么大爷的吗？他不服气地哼了声：“真应该让笑笑见见你这副样子，看她还会不会觉得你温柔体贴！” 叶森远倒没心思和他拌嘴，“你尽快交待下去，我要见到效率。” 第35节 “好，”见他这么认真，杨柯也困意也去了一大半，不过他还是想不通，“三哥，这件事你电话吩咐下就行了，怎么亲自过来了？” 要知道，以叶森远的洁癖程度，他一年也不会愿意跨进他家一次。 叶森远淡声道：“顺道查岗。” 杨柯一听这含着暗示性的话就蔫了。 查岗？他现在清清白白的有什么用？能抹杀过去那段荒/淫的日子吗？ “三哥，我是真的在改。”杨柯的声音很低。他是真的在改，可是已经晚了。 叶芯前段时间一直躲着他，无论他怎么哄，她都不肯出来见他，甚至连电话都拒接了。 那天，他碰巧在ktv见到她，她穿着一身黑白花纹的套装，上身有点短，只要一抬手，就会露出腰间细腻的肌肤。一个男孩子缠着她，手都碰上她腰了，他脑子一懵，直接上去揍人。她拦住他，骂他粗鲁，他压制着怒气，把她带到空余的包厢。 第一次，他吻了她，满脑子都是她腰间的春光，是她维护那个占她便宜的男孩、指责他粗鲁的生气模样，是她这么久都不肯联系他却和别人谈笑风生的那张笑脸。 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他失去了理智，把她压在冰冷的墙上，就这么吻了下去。可是刚接触到她的嘴唇，还来不及尝出什么，就被她侧着脸躲过去。他不甘心，还想靠近，她却说了一个字。 “脏。” 就这一个字，就足够他冷静下来，何止是冷静，简直是心凉，是心冷。 “看清楚，我是叶芯，不是你那些呼之即来挥之则去的小明星，我不用巴着你上位，你也不必来恶心我。” 印象中，她的声音从未如此冷冽，也从没有用过这种疏离又讽刺的口气和他说话，比陌生还要陌生。 他一时无言，也无从辩解。她在意的，是他改变不了的荒诞的过去，他洗不白。 想到这里，杨柯不禁苦笑，“我倒希望她来查岗。”至少证明，她还在意，他还有希望。 叶森远这段时间都忙着和笑笑过二人世界，也确实忽略了妹妹，他不知道他们之间怎么样了，但从杨柯的态度看得出来，芯芯的决定。 “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招惹我妹妹，说实话，如果你不是我兄弟，我早就修理你到无法自理的程度。但我也明白，感情的事儿旁观者没办法插手，我完全尊重我妹妹的意见，我站在她那一边。” 一边是兄弟，一边是妹妹。他站在妹妹一边，无可厚非。 “我懂。”杨柯的声音有些颓废。可是他早已千帆过尽，即使是旁人支持，只要叶芯不肯原谅他，就没有意义。 不是不后悔的，只是明白的太晚，晚了一步，就差了千里。 叶森远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 回去的路上，叶森远还想着叶芯和杨柯的这件事儿，便掉头回了老宅。 上楼经过书房，灯还亮着，叶森远抬手敲了门。 “进来。” “爸，您还没睡。” 叶檀抬眸，放下手中的笔，语气温和，“这个时间怎么回来了？” 本来回来只是想明天见着芯芯问问她的想法，这会儿见父亲还没睡，叶森远便先和父亲聊了起来。 “爸，妈给我物色了那么多相亲对象，您觉得什么样的女人才合适当您儿媳妇？” 叶檀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才说：“我们叶家又不是什么不可一世的家族，没有外界说的那么了不起，你这个问题就欠妥当了。怎么，我叶家的儿媳妇还非得有个标准或者条条框框的约束吗？” 叶森远只是探探父亲的口风，听他这么说也就彻底放了心。 叶檀哪能不清楚他那点心思，这个儿子不管再出色，在他面前也就还是个孩子。那点儿小算盘，都明摆着呢。 “有中意的女孩儿了？”叶檀也猜到了。 颜夕最近三番两次提起儿子最近对弟媳杨琳的一个职员追得紧，不过好像还没什么大把握的样子。颜夕看着干着急，似乎还想出面帮儿子一把，他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笑话，他叶檀的儿子追人还需要父母出马，那不丢面子丢大了吗？只不过，叶檀不知道的是，他老婆是没出马，女儿倒是数一数二的助攻。 “是有了喜欢的人，”叶森远没有隐瞒，又补充道，“很喜欢。” 叶檀：“……”这是多怕他有一点反对？ “找个合适的时间让我和你妈见见，你妈就盼着你赶紧结婚给她抱个孙子，”额……好像扯远了，叶檀正了正色，“其实我刚才那番话也不是说对未来儿媳妇没有一点要求的，只是我对你放心，相信你的眼光，你喜欢的，我和你妈尽量不跟你唱反调。” 信任，是双方的。他从不担心自家儿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如果叶森远真的觉得他女朋友不合适，也不会为难父母，硬逼着他们接受，所以他也相信他。 “谢谢爸。” “再说了，肯收了你这个二十六岁的光棍，我们夫妻谢谢人家还来不及，又能有什么苛刻的要求？” 叶森远被狠狠呛住，还偏偏发作不得。 跟老爷子好好说话实在太难了，他自认心计还算足够，但每次都溃不成军。 ****** 这天夜里，江笑却睡得极其不好。 脑海中闪现的画面太多，太纷乱，时间跨越了好几年，一幕幕像旧电影似的重新上演。虽是梦境，却真实的可怕，那些曾经尝过的酸甜苦辣一一反噬着她。人、事，都太真实，就好像她又经历了一遍一样。 “妈——”江笑吼着这一声，惊醒了过来。 蒋灵跟她睡在一张床上，也被她这一声从睡梦中吓醒，却仿佛一点也不惊讶，极其自然的心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笑，乖，我们忘掉那些，好不好？” 前几年，江笑几乎每晚都会做噩梦，蒋灵那时候怕她出事儿，正逢假期，就天天在她家陪着她。每次噩梦惊醒，她都会哭得撕心裂肺，一直没有痊愈。这种情况其实最近已经好很多了，许是今晚提起陈晟的事儿，才又触发了。 眼泪模糊了一脸，江笑无助地抓紧了她的手臂，痛哭出声：“妈妈……我想妈妈……” ☆、第40章 次日，叶芯睡懒觉，八点多了还没有一点要起床的迹象，叶森远没忍心叫她，也就把这件事儿押后了。 颜夕一早起来见自家儿子坐在餐桌前倒是一副惊奇的模样，“儿子，你半夜回来住的？” “嗯，妈，知道您睡了就没跟您说一声。” 哎呀，这好不容易在跟前逮着儿子，八卦的细胞浑身都在叫嚣啊，颜夕试探着：“你小婶婶说你有中意的人了？” 儿子当时去相亲，她还默默的心塞了一把。怎么她挑的那些女孩儿他都看不上，倒是和他小婶婶随口一提的女孩儿见面了。亲妈吃醋了。 “是。” 哟，承认得这么爽快，果然是她儿子，敢作敢当！颜夕满意地眨眨眼，“搞得定吗？需不需要亲妈出马？” 叶森远：“……”无语的同时，他倒也不是不好奇，也就顺着问了声：“妈，您打算怎么出马？” ！！！所以是真的还没搞定？还是她儿子吗？太丢人了！她都不好意思了！ 考虑到儿子被拒绝的伤感，颜夕虽然心里吐槽了一堆，但面上是丝毫没表现出来，她不想再次伤及儿子的自尊，想了想，道：“现在哪个女孩子挑对象不看未来婆婆啊？你妈咪我这么好相处，多少女孩子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这样的婆婆，你说这是不是你最大的优势？简直是结婚必备条件之一！” 叶森远：“……” 他忽然开始担忧这会不会变成他的劣势了……幸好，他遗传老爷子的部分比较多。 “妈——”他尝试说点什么，然而被打断了。 “啊！她是独生女吗？虽然未来婆婆好相处，但是她会不会介意你有亲妹妹啊？妈跟你说，现在的女孩子啊可在乎这些了，可是怎么办？我和你爸将来一半的财产都是要留给你妹妹的，芯芯是我的掌上明珠，从小就是被富养的，不能吃一点亏！” 她还不知道她口中被富养的女儿早就和笑笑站在统一战线了。 还在昏睡中的叶芯若是听到了，汗颜的同时应该也会感叹一句——不愧是亲妈！ 叶森远实在是不得不感叹自己老妈的脑回路，饶是被抚养了二十多年，也不能适应。幸好，他和叶芯从小就被叶檀实行独立放养政策，真不敢想象如果每天都在妈妈眼皮底下长大，他们兄妹俩得变成什么样…… “妈，不必您亲自出马了。” 颜夕嗅出点深意了，可是他口中淡淡的嫌弃是几个意思？！算了，先不计较这个了，谁让她大度呢！ “她终于肯跟你确定关系了？” 还别说她傻白甜，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她还是看得很清楚的，谁主动谁被动，她一目了然，心知肚明。 “嗯。”叶森远完全不觉得这是什么丢面子的事儿，反正结果最重要。 “我得打电话给你爸，通知他这个好消息，滞销了二十多年的儿子终于嫁——”嫁出去了这个词不合适，但好像也找不到合适的了，哎呀不管了，颜夕兴奋地拿起手机。 亲爸亲妈，吐槽儿子的手法都是一样的。 不过…… “爸已经知道了。” 颜夕拨号的手指顿了顿，颓然地放下手机，眼睛一亮，又问：“芯芯知道吗？” “知道。” “……所以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就他们家而言，是。 颜夕咬了口吐司，有些愤愤。她一向自认为和蔼可亲，温柔善良，怎么总是最晚知道真相的那个？还有没有一点地位可言了？ 就自家老妈这二十年都长不大的个性，叶森远决定还是不要把妹妹的心事透露给她了，免得她真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来。 就在叶森远出门后，颜夕立即给自家弟媳去了电话，言语间居然还颇有试探，然后她终于满意了——她还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嘛！ 杨琳怎么会听不出来嫂子的意味，颇有些好笑。嫂子这么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幼稚真的没关系吗？好像还真没有关系，丈夫和儿子都把她保护得好好的，她又何必精明呢。 于是，江笑上班的时候，总感觉杨姐的视线不经意地打量她，打量得她心里发虚，不知是工作上的事儿还是私事儿。 事实上，杨琳也不好说什么，总不能说一句“你跟我侄子在一起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那她岂不是和嫂子一样幼稚了，质问这种事情当然要挑对象，况且，江笑脸皮本就薄，有什么事儿她就跟叶森远端几句得了，好歹她这个媒人当得也不容易。 ****** 下午，江笑都在忙工作。浅易科技最近最忙的部门就属人力资源部了，整整一天连个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刚送走一个应聘者，江笑经过前台，见小吴不在位置上，一旁的沙发上又背对着她坐着个穿着正装的男人，她便问道：“你是来面试的吗？” 男人闻言，回过头。 最开始那几年，江笑有时还会想，再遇到陈晟会是什么样的画面，是不甘心、是痛苦、还是淡然。后来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她已经不再去想了，大概是潜意识里觉得他们再也不会遇上。 可现实就是这么狗血、这么巧合，在浅易科技的大厅里，她见到了他。甚至于，就在昨晚，她还梦到了那些回忆。眼前，就是活生生的真人。 两年不见，他变了许多，不过，她又何尝不是？ 脑子瞬间是空白的，想不起该使用怎样的开场白，还有——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小姐。”陈晟起身，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衬得他更显挺拔，嘴角轻轻淡淡的笑容，不染一丝私人感情。 第36节 江笑没想过还会见到他，自然也没想过摆怎样的表情，现下的反应完全真实、不搀一丝做作。 “你怎么会在这里？” “如你所说，我是来应聘的。” 应聘浅易科技的业务主管吗？江笑反应不过来，他不是学的工商管理吗？毕业之后不是要回n市接他爸爸的班吗？ 见她眸中的疑惑，陈晟轻笑了一声：“还是你以为，我是为了你来的？” 江笑当然不会这么以为。这么多年都没有联系的两人，何必去谈这么暧昧的话题？ 理智终于回笼，江笑面上恢复了些淡定自若。可是……如果他真的是来面试业务主管的，那么面试官就是她了。这是她的工作，人力资源部其他人也都在忙着自己的分内事，她竟然找不到回避的机会。 算了，江笑掐了掐指腹。避不开的，总要面对。 会议室里，江笑与陈晟面对面坐着，可她发现陈晟根本就没带简历。不过浅易科技一向有自己的应聘登记表，都是由应聘者当场填写，也确实无须自带简历。 “填好之后，我们再开始面试。”给了他一份应聘登记表，江笑快步出去。 陈晟盯着她的背影，许久才移开了视线，真就认认真真填起了所谓的应聘登记表，嘴角却挂着莫名的笑。 江笑迅速去了洗手间，若不是化着妆，她真想往脸上泼些凉水使自己清醒些。 对着镜子发了好一会儿呆，最后，脸上的表情只剩下无奈。 他说过会在美国再待几年的，怎么就突然回国了呢？回来就回来了，怎么就偏偏遇见了呢？ 几分钟后，江笑走回办公室。许是心事太重，竟没注意到前台小吴喊了她一声。 小吴就是想问问她有没有见到刚刚坐在沙发上的那位陈先生。她去钱总办公室传个话的功夫，他怎么就不见人影了？ ****** “面试别人的时候，你都是这么紧张的吗？” 江笑坐直了身体，显然听懂了他口中的质疑。曾经，她唯一可以寄托的就是这份工作，她不允许他的奚落。 就算她欠他一个真相，一个解释，也早就弥补了。 她试着当对面的人只是普通的应聘者，在他填写的简历上扫了一眼，却发现没什么可问的。 个人信息，她清楚。学历背景，她清楚。而家庭信息那一栏，江笑的指尖从“陈庆国”这三个字上缓缓划过，带出了一道痕迹。 就从工作经验谈起吧。 她抬眸，却不是看向他的眼睛。 “简述下你的工作经历。” 陈晟笑了声，作为一个应聘者，他的态度实在有些嚣张、过分。江笑明白，因为面对的人是她，所以他根本不想装。 “江小姐，我想先由自我介绍开始说起。” 面试官的主动权被剥夺，江笑也没生气，“你说。” “我叫陈晟，n市人。本科就读于n大经济学院，研究生就读于曼哈顿大学，毕业半年了。哦，对了，我念本科的时候有个女朋友，也是和她一起出国去曼哈顿大学念书的，不过她就念了半年，就把我甩了并且退了学。” ☆、第41章 哈，江笑讽刺地笑了一声。真简单，三言两语就能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捋清，他始终站在受害人的角度，理直气壮地控诉一切。 江笑当初没有告诉他真相，不是不想，是不能。 没有人愿意以背叛者的身份去承受不该承受的一切后果，更不愿意被误会至今，亏欠她的人反而在她面前振振有词。 以前不说，是因为不能说。现在，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她也已经不想说了。那么多纠葛，谁对谁错，怎么分得清？ “这就是你的自我介绍？” “怎么？还嫌不够？” “陈先生，我想你并不是很有诚意，既然如此，我们浅易科技也就不多留了。” 江笑心里明白，如果面试官不是她，他一定可以表现得很好。但是，又何必因为面试官是她就急于扯出旧事呢？他还是那么冲动，一点都不顾虑后果，作为一名hr，她无法认可他这样的表现。 她收起应聘登记表和笔，准备送他出去。 “为什么在s市工作？”她听到他淡淡的声音。 刚起身，椅子向后滑的声音在这个相对静僻的空间里显得尖细又刺耳。 为什么？n市容不下她呗。 江笑知道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也没必要再透露可疑的讯息，所以她很平静地说：“我喜欢这里。” 见他始终坐在座位上，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江笑抢先道：“工作时间，不适合聊私事，面试结束，你可以离开了。” 陈晟这才起身，经过她身边时，他说：“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你赶出去了。” 江笑握着门把的手，霎时用力，指甲刮出了一道难听的声音，格外瘆人。 他走后，她背对着门靠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前台小吴见方才那位先生从会议室出来，眉间闪着淡淡的不解，“陈先生，钱总让您直接去他的办公室。” “好，谢谢。” 小吴还在对着他的背影发花痴，好绅士啊！看起来还这么年轻却已经是天利地产的项目负责人了。 没一会儿，江笑也从旁边的会议室出来了，脸色好像还不太好，有些泛白。 小吴这下掩不住疑惑了，直接问了出来，“笑笑姐，你怎么从会议室出来了？” “哦，刚刚在面试。” ？？？从那间会议室出来的人就陈先生和她了，难道…… “笑笑姐，你面试的人叫什么名字？” “陈晟。” “噗，”小吴没想到还真是，不过看笑笑挺严肃的，仿佛还正儿八经地面试了，她又不得其解，“陈先生是来和钱总谈项目的，怎么跑您那儿面试去了？” “什么？” “我刚去给钱总传了话，一转身的工夫就不见他人了，原来是你把他当成应聘者了。” 江笑：“……”她捏着手中的应聘登记表，纸张瞬间褶皱不堪。 几十秒后，她又哼笑了声。这样开玩笑有意思吗？ 她刚刚甚至还在想，要不要安排其他同事给他二面，毕竟他确实优秀。 没想到，只是一场笑话，他看她笑话。 随手把他填写的应聘登记表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江笑回了办公室。 这可吓坏小吴了，她刚来浅易科技上班没多久，可也是听说过江笑的脾性的，她从没发过火，一直都是笑以待人，怎么回事？ 垃圾袋是新换的，里面就放了一张应聘登记表，小吴蹲下去捡了起来。 搞什么？就算江笑错把他认成应聘者，他也该解释一下才对，怎么反而还填起应聘登记表，甚至还面试了？ 哇，陈先生才26岁！再往下看，父亲是……天利地产董事长陈庆国？好吧…… 钱凌办公室内。 “陈晟？” 交谈了十分钟，钱凌不是第一次发现他走神了，奇怪了，陈庆国不是说他这个儿子是工作狂吗？ 陈晟集中精神，有些抱歉，“钱总，您说。” “有心事？” 陈晟：“……” 钱凌不仅是浅易科技的项目总监，与陈庆国的私交也是十分深厚。按辈分讲，陈晟该唤他一声叔叔，所以他也就不摆架子，以长辈的身份关心地问了一声。 “叔叔，很抱歉，这个项目还有几个地方做得不够精进，我回去修改之后再跟您详谈。” “好。” 走出浅易科技，陈晟的脚步有些许停留。 在这里遇到江笑，完全是意外。他根本就没有再刻意去打听过江笑的事儿，只知道她在国内，至于过得如何，早已与他无关。 当初，是她决意分手，恋人做不成，连朋友的联系也断了。这些年，没有一句问候。 提出分手的人是她，可是仿佛她才是最痛苦的那个人似的，那双眼睛还是带着他看不懂的雾气，像无声的控诉。他不明白，她怎么能理所当然地摆出那样的表情？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慢慢接受了。不就是一段感情吗？谁离了谁不能活？ 可是，再见到她，那些被背弃的过往深刻的重现在他脑海里，原来不是不在意了，只是不去触碰，就以为释然了。 于是，忍不住出声嘲讽她、刺激她，也不知道到底想伤害谁。 陈晟在楼下大厅坐了一会儿，时间就到五点半了，写字楼里陆续有下班的人群。 他盯着电梯看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 他是在等她吗？以什么身份、什么理由？ 他毅然起身离开，再不回头看一眼。 ****** 叶森远五点下班，比江笑要早半小时，从ey过来也就差不多能掐着点儿到浅易科技楼下。 下班的人太多，他并没有注意到某个一闪而过的身影，遑论他还有心事。 杨柯最近真是收了心，办事效率确实高，中午时候就把他查到的资料给了他。 陈庆国，不是n市本地人，原籍是w市下头的一个小县城。 20多岁的时候，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工厂职员，与姜恩育有一子，也就是陈晟。姜恩在纺织厂上班，一家人的生活堪堪能解决温饱问题，连小康水平都达不上。 陈庆国28岁的时候外遇，对象是厂长的女儿林禾，在当地算是个富家千金。他无情，姜恩性子又烈，这场婚姻最终以离婚收场，孩子自然留给了姜恩。 也就那么一个小县城，出了这种事儿所有人都能知道，难免指指点点的。林禾一个女孩子顶着小三的名号根本忍受不了，说服陈庆国和她一起去n市创业，反正有她父亲打点帮忙。 陈庆国答应了，同年就带着林禾离开。这在别人眼里，可谓抛妻弃子。 第37节 离婚的夫妻好几年没有联系，关于陈庆国的消息，姜恩也就是听县里的人说说而已。 又是他和林禾有了儿子，又是他们的房地产事业做的风生水起，陈庆国现在是个大老板了，很多人称他一声陈总。 当年离婚的时候，姜恩什么也没要，其实也要不了什么，彼此都一穷二白的。后来陈庆国发达了，县里的人都同情姜恩娘俩过得不容易，劝她要点抚养费。儿子，毕竟是两个人共有的。 姜恩是硬脾气，省吃俭用，在纺织厂的工作能养得起孩子，对于她来说就够了。 又过了几年，陈晟慢慢长大了，念高中了。 一年夏天，陈庆国忽然风光地回了县里，他坐在后座，有专门的司机为他开车。县里的人都认识那车的牌子，四个圈儿，是奥迪。 陈庆国来了姜恩这儿，意思是终于想起有这么个前妻和儿子了，以前他没能力，没照顾好儿子，现在他有钱了，想给他们更好的生活，当然也只限于钱。 姜恩再倔也不会跟钱过不去，何况这也是作为父亲理所应当的义务。陈晟过几年就要离开家上大学，各方面费用都很高。 县里人都念着陈庆国有良心，能给钱总是好的，前几年他不给一分钱，他们娘俩不也是无话可说。 可姜恩知道，陈庆国是惦记着儿子。 林禾和他的儿子从小就被富养，调皮捣蛋，非常不听话，功课更是差得没法儿教，初中都考不上，只能请私人教师。 但是陈晟不同，从小他就认真学习，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比谁都懂事，也心疼妈妈。陈晟公费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这在当时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陈庆国许是觉得自己这个儿子不错，两相对比之下也就有了自己的思量，这才上演了这么一出温情戏码。 每年寒暑假，他都派司机专程接儿子去n市玩，随手一挥几万块吩咐底下的人哄他儿子开心。每年都会给母子俩很多生活费，他给得大方爽快，仿佛那几十万几十万的根本就不值一提。 不过，陈庆国也不是真像表面上那么纯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林禾本就是野蛮的脾气，结婚没几年，他们争吵不断，陈庆国的事业渐渐有了起色，人嘛，一有钱，什么想法都有，更何况是他这种有过前科的人。 陈庆国在外包了二奶，据说有好几个，甚至连孩子也有了。 这些事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传出来的，反正县里的人都听说了。 不过，姜恩和儿子可不管这些。他们不愁吃穿，儿子上学的费用都够，陈庆国的那些私事儿本来就跟她无关。 后来，陈晟考上了n大，陈庆国觉得这儿子真给自己长脸，当年就给他在n市买了套房，还帮他把户口也迁了过去。 他对这个儿子期望值很高，希望他以后能来公司帮自己，他那一辈没几个人好好读书，就想自己的儿子能出息点，多读点书，也接触接触国外的新鲜事物，一心想送儿子出国念书。 谁知道，计划之外的，是江笑这个女孩儿。 ☆、第42章 当叶森远看到这些资料的时候，他是有些同情陈晟的。 是的，同情。幸者对不幸者的同情，强者对弱者的同情。 除了钱，陈庆国什么也不曾给予过陈晟，遑论这本就是作为父亲抚养儿子该尽的义务。他从未给过陈晟一分父爱，更别提完整，却把陈晟的最爱硬生生从他生命里剔除。何其讽刺。 当年在学校，叶森远第一次听说陈晟这个名字，他已经是江笑的男朋友。那时，他不是不好好奇的。 后来，他甚至还做了件连他自己都觉得幼稚无比的事儿，现在想来也觉得好笑，只能说是年少轻狂。 虽然谈不上了解，但他至少有打听过陈晟的人品。 如今看来，陈晟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还能成长成那样，实在难得。 而且，他很聪明，也很现实。 他与陈庆国并不见得有多亲厚，但是会规规矩矩地叫他一声父亲，言行上也颇为尊重。该他和母亲应得的钱，他也一分都不会少拿。 不过，他心里究竟是怎么看待他父亲的，旁人无从得知。 其实，这已经算了不起了。 叶森远想，换作是他，不一定就能够和陈晟一样坚忍。这一点，他必须承认，所以对他也就多了些肯定。 更何况，能让江笑为之动心并差点托付终身的人，不会差。 ****** 思绪放空的片刻，江笑已经坐上了副驾驶座。 “累吗？”叶森远知道最近浅易科技招聘的压力有多大，抬手顺了顺她被风吹乱的头发，关心地问了一句。 江笑笑了笑，“还好。” “吃火锅吗？天冷，驱驱寒。” “好啊。” 一路上，叶森远说些什么，江笑都有走神的迹象，回答也都很短促，心不在焉似的。 “有心事？” 江笑：“……” 沉默了一会儿，她反问：“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语气多少有些无奈，却无不满。 “倒不如说你不擅长掩饰心事。” 江笑张了张口想反驳，她一直认为她擅长的，并且是她最擅长的，明明就是他眼睛太毒了。不过，她现在也没什么心情纠缠着这个问题不放。 不擅长就不擅长吧，反正她想什么都被他看透了，也不用再刻意伪装平静。 “下班之前，我见到陈晟了。” 叶森远握着方向盘的手骤然一紧，面上还算淡然。 “他去找你了？” “不是的，他去浅易是找我们钱总谈项目，跟我无关，就是碰巧看见了。”江笑如实说。 不过……她把陈晟当成应聘者，而他也将错就错的一桩乌龙，她不知道该不该坦白。反正，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说了，反而倒容易惹误会。 江笑从提起陈晟这个名字开始，身子就一直向左侧着，不想错过叶森远一丝表情。 不过，她竟然什么也看不出来。为什么他就能那么容易看出她想什么呢？是他心思太深，还是她真的不擅长掩饰？ “叶森远。”她伸手揪了揪他西装的下摆一角，唤他。 “怎么？” “你怎么不说话了？”江笑有点担心。 “我高兴。” “啊？” “其实你没必要说的，但你说了，我很高兴。” 就算要说，也不必在他们重逢的第一面就告诉了他。叶森远虽然高兴，但是他忽然发现“重逢”这个字眼是那么的令人不愉快。当然，相比于破镜重圆，他更相信破镜难圆。 不过，怎么会这么巧？他刚知道那段恋情背后的故事，刚叫人去查了陈庆国的背景，陈晟就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叶森远眉头皱的有些紧。 江笑也想过要不要主动跟叶森远提这事儿，但是她倒没纠结多长时间，就是越想越觉得该说，仿佛理所应当的。她忽然意识到，她更担心叶森远的看法，与陈晟再见面倒显得次要了。 何况，叶森远对她和陈晟那段恋情清清楚楚，她已经不经意间耽误了他好多年，不想再让他有任何的误会。哪怕一点，都不行。 “我们说过要彼此坦诚的嘛。”江笑有些不好意思。 完全没意识到话里自然携带的撒娇成分。 恰逢红灯，叶森远侧过身，在她唇上印下一枚亲吻。 他感到欣慰，她能把他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 即使她与陈晟有那么多年的感情基础，他也能多一份自信。感情中，他的底气，只来源于她。她若不动摇，他便能更坚定，不放手。 ****** 只是，谁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就见到方才对话中提及的人。 陈晟走进餐厅的那一刻，好像有某种感应似的看向窗边。然后，他就见到了江笑。 他嘴角扯了扯，也不知道该感叹些什么，缘分还是孽缘？ 她笑得很开心，有种……小女人的韵味，那是他曾经很熟悉的笑容、眼神、表情，如今，却为另一个男人而绽放。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背对着他，只看侧面以及背影，就大致能看出些不凡的气质。 也是，她身边什么时候缺过优质男人？患得患失的一直是他。 “笑笑，不介绍一下吗？” 江笑抬眸见到他，放下筷子，有些局促地站了起来。她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而他居然亲切地叫她“笑笑”，她还没有忘记在会议室，那一声声冰冷的“江小姐”。 叶森远回头，基于江笑先前的坦白，他并没有感到多少意外。本来他还认为，即使陈晟来s市，也许真的只是为了工作才到浅易科技，可是吃个饭都能遇上，是太巧合还是s市太小？ 陈晟嘴角挂着莫名的笑意，待到看清男人的面容，他反而愣住。 “叶森远？” “好久不见。” 一个不可思议，一个淡然自若。 “你们认识？”江笑才最吃惊。 叶森远还是清冷的笑，“不算认识，有过一面之缘而已。” 一面之缘，就能让陈晟一眼就认出他来？这个说法，江笑持保留态度。 陈晟看了看江笑，又看了看叶森远，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目光犀利地盯着江笑，问：“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他质问的口气，让江笑感觉很不舒服，但她还是回答：“他是我男朋友。”这是给予了肯定。 叶森远脸上淡淡的笑意，在陈晟看来是种示威，是胜利者的姿态。数年前，那是他的权利，如今，却变换了立场。 “呵呵呵呵。”陈晟忽然笑得莫名。 “你怎么回事？”江笑觉得没有比眼前这场景更为尴尬的了。 “他大概是觉得我很厉害。”叶森远故作高深莫测。 江笑听不明白，但是陈晟听懂了。 他握了握拳，却最终只是隐忍地看了江笑一眼，转身离开了餐厅。 第38节 “你怎么没说起你们认识？” 叶森远摊手，“我们只是一起打过篮球而已。” 那次，是偶然，也可以说是必然。 男生最爱的体育运动之一，便是篮球。 那次，是在n大的篮球场上。他们各自在自己院系的球队训练，一个是会计学院大二队伍，一个是经济学院大一队伍。 本是互不相干，忘了当时具体是谁起的头，说要打一场友谊赛，纯属娱乐。 比赛的过程中，陈晟采取一对一的方式盯紧叶森远。叶森远一向敏锐，他直觉陈晟对他有敌意。但他倒也无所谓，他对他也未必就没有敌意。 渐渐的，大家看出苗头来，都自觉地下场观战。两个院系的友谊赛，打到最后竟然变成了他们的个人战。 会计学院的队员心中在想：卧槽！陈晟这小子挺牛啊！连我们副会长都敢挑衅！ 经济学院的队员心中在想：陈晟认识叶副会长吗？怎么这架势越看越像，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啊？ 场面演变成一对一pk，战况却竟然比先前的团体站更激烈。 不过，场外没有人出声喊一句加油，火上浇油这种事儿他们干不来，况且，他们大男人也不是助威的啦啦队。 篮球场外出奇的静，场上只有运球的声音。更轻些的，是呼吸声，还有汗滴落在地的声音。 叶森远一边运球一边问：“你认识我？” 陈晟张着手臂防着他，一边答：“叶副会长的大名，想不知道都难。” 叶森远的聪明不是说说而已，他与陈晟从没有交情，更谈不上敌对，唯一有联系的，大概就是江笑。 只是，他喜欢江笑这件事，知道的人本就不多，他又从不表现出来，陈晟又是如何知道的？ 他试探道：“可偏偏就是有人不把我放在心上。”说是试探，何尝不是真心话。 “那真是可惜了。” 果然，他是知道的。 叶森远没有再与他周旋，站在原地投了个两分球，动作、技巧都堪称完美。 没意思，他先退了场。 何必呢？他都已经和江笑在一起了，何必多此一举？ …… 江笑没想到他们二人之间还发生过这样一段小插曲，听叶森远这么说，她都有点心疼了。 “你当时有没有难过？” “明知故问。” 叶森远，很少服输，唯有在感情上，即使对方再嚣张，他都没有反击的余地，因为他要的人没有选择他。即使你再优秀，也是一败涂地。 “半天之内，他和你已经见过两次面了，笑笑，你不觉得很巧吗？” “是很巧。” “他想跟你破镜重圆。”叶森远直接地指出来，不再拐弯抹角。 “不会的。” “男人看男人很准，他看你的眼神，骗不了人。” “我和他不会再在一起的，”江笑有些急躁地打断他，“任何一对分手的情侣都有可能破镜重圆，但我和他，再也不可能。” ☆、第43章 忘不了那段过去，不代表忘不了过去的人。忘不了过去的人，不代表深刻的感情还在。 再深的感情，也早已被现实和时光磨灭。他们之间，不只是误会那么简单。 “叶森远，我不会跟他再在一起的，”江笑覆上他的手，有些用力，“真的。” “傻瓜，”叶森远握紧了她，笑了笑，“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因他的口气，江笑轻松了许多，“而且是你想多了，蒋灵告诉我，他已经有未婚妻了，而且很快就会结婚了。” “也许是吧。”叶森远轻声地说。 既然很快就会结婚了，那他眼神中的敌意从何而来？他虽然没有什么经验，但是他看得很清楚。 不管陈晟的来意如何，他不会放手。 况且，不是所有感情都能破镜重圆的。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若是还能挽回，也不会等到现在才来追悔，即使能够挽回，当初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因素依旧在。 ****** 江笑看起来很累，吃过晚餐，叶森远就把她送回了家。 不出意外，江笑进了大厦之后，陈晟就从他后面那辆车里走出来。 方才开车的时候，叶森远就注意到了。重逢第一天就这样，还不算明显？若说他没有想法，不可能。 叶森远站在原地没动。 陈晟抬眸看向大厦的楼层，面无表情，又看着面上挂着刺眼笑意的叶森远，问：“有兴趣聊一聊吗？” “有何不可？” 他们聊天的方式，一如几年前。 冬天的夜里，小区的篮球场上，两人都穿着西装，怎么看怎么另类。 他们面对面站着，身高无差，气质也相当，可剑拔弩张的气氛却丝毫不减。 对视的目光中，或多或少都有些敌意，或者说是危机感。 陈晟率先打破沉默，看了眼篮筐，“五个球，命中率高的人算赢。” “赢了，又如何？” “输的人，要无条件回答赢的人的五个提问，坦诚、如实。” 叶森远无声地笑了，虽然幼稚了些，倒也不反驳。 陈晟先开始。第一个球就没进，堪堪碰着了篮筐而已。 他有些浮躁，瞥见叶森远一身轻松地站在一边，脸上还是那份淡然自若，他沉了沉心，目光对准篮筐，跳跃、抬手，投中了。 五个球，进了三个。 不算是多么优秀的成绩，但至少还是有赢的把握。 陈晟将球扔给叶森远，这一扔用足了力气，篮球带着冲力直直地飞过去，他目光中透着几分挑衅。 叶森远抬手接住，仍是淡然一笑。 他这副不把一切看在眼里，谁都比不上他的样子，一如从前，是陈晟最讨厌的。 篮筐下，叶森远站在三分线的位置，姿势专业而优雅，即使是一身西装，也束缚不了他的动作。五个球，他分别站在三分线上的五个不同的位置，全部命中，百分之百。 陈晟在他站上三分线上的那一刻，脸色就变了，以为他逞强而已，却没料到…… 败者为寇，他认输。 “问吧。” “你知道笑笑在浅易科技工作？” “笑笑”二字，让陈晟很不舒服，眉间蹙了蹙，答道：“不知道。” “你还喜欢笑笑？” “笑话。”陈晟讽刺地出声。他不承认，不承认在她抛弃他之后，他还念着她。他的自尊心不允许。 “你要结婚了？” “是。” “我没什么要问的了。祝你幸福。” 陈晟握了握拳，目光阴鸷。 “看来你有话要问我，”叶森远了然，“虽然你输了，但我给你这个机会。” 他明显高高在上的态度，让陈晟感到一阵羞辱，但他确实有很多疑问，不问出来，他不甘心。 “你和她，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前段时间。” “这么多年，你一直喜欢她？” “是。” “为什么？” “你不珍惜。 ”叶森远不想再多说，“三个问题足够了，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陈晟闻言大笑了几声，很刺耳的自嘲。 “我不珍惜？不珍惜的人是她！叶森远，你以为自己很痴情是吗？但你知道你喜欢了这么多年的江笑是什么人吗？她能一边想着跟我分手一边跟我一起出国，她能花着我的钱买了一切她想要的东西，去了她想去的地方，最后满足了，不再需要我了，就把我一脚踢开。你放在心里的女神，只是个爱慕虚荣的拜金女！” 还有更伤人的话，他没说，不想在叶森远面前说，不想让他看低了他。 江笑说，她当初和他在一起，就是看中了他有钱。一个有钱的男朋友，她要什么，他就能给他买什么。 他语气很重，浓浓的不甘与懊恼，但叶森远很平静，仿佛没什么能干扰得了他的平静，仿佛他口中所说的女人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我说，你不珍惜，”叶森远淡淡地开口，“她拜金又怎样？我有这个资本足够她败家，既然她在你心中已经这么不堪，那么希望日后你不要打脸，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离她远一点。” 陈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相信她。不过也是，当初父亲如此告诫他的时候，他还据理力争，为了她不惜和父亲翻脸。她永远都能装得那么到位，什么云淡风轻，什么岁月静好，都是谎言，骗起人来毫不手软。 “总有一天，你会和我一样。”对着叶森远的背影，陈晟吼道。 走了几分钟，叶森远紧握的拳头终于放开，仔细看，掌心都是通红的。 刚才，他要努力克制着自己，才能不冲动得挥拳打他。要不是看在他可怜的份上，他一定会动手。 第39节 从陈晟的话里，他已经能猜到，当初他们分手的时候，江笑忍着多么残忍的谩骂。他只说了几句，连他都已经无法忍受了。 你最爱的人，却也是最不了解你为人的人，即使是刻意让他误解的，也足够伤人。 拜金女？真可笑。 江笑吃的、穿的、用的，都很普通，一个人住在几十平方的小公寓里，小婶婶为她介绍的男人家世也都非常优越，她却连见都不见。恰恰相反，越是家世优越，她越是唯恐避之不及。 这些，当掺杂了感情，当愤怒蒙蔽了双眼的时候，就都变质了。 他从没想过，若她真的拜金，何不直接和他结婚，一辈子都能无忧？难道真的是当局者迷？ 他们分手是必然。 陈晟的自尊心太强，这一点，大概也是由于从小的生长环境导致的。 江笑的借口找的太精准，直接命中他最不能承受的自卑——钱。若没有了他父亲，他还只是那个小县城里的穷孩子。所以，在他看来，江笑完全否定了他这个人，她在乎的是钱。 ****** 陈晟一个人坐在吧台，一杯一杯的烈酒灌下去，嗓子都快哑了。 哈，没想到在s市会遇上她。多少年了？也就才两年多，怎么就好像过了十年那么长？ 还记得他们在美国当时分手的时候，他只是当作寻常的吵架，情侣之间哪有不吵架的？吵过了，消气了，也就好了。 他再回到家，想要认个错，说点好话哄哄她，却发现她所有东西都被收拾干净了，连行李箱都不在了。 她连机票都订好了，就像早就计划好了他们会分手一样，不留任何余地。 “我想要的，都有了，不想再勉强自己了。” “你不会那么小气，把你送我的东西都要回去吧？” “陈晟，我花了我最好的青春陪你还不够吗？” 一封信，中文，简练的把他们这几年的关系都写的清清楚楚。 她想要的是奢华的生活，他给得起，所以她接受了。可是现在她要够了，不想勉强自己再强颜欢笑了，拿了所有的东西离开，没有任何感情。 陈晟当初真的不想去相信她说的，只当是气话，可是……他忽然想起，自从来了曼哈顿之后，她确实变了。 她会拉着他去逛各种奢侈品店，她会买一个又一个包，甚至是同样款式不同的牌子，她都要。 以前，她从不这样。或许，是她了解了他的家庭之后，才开始变了。 没想到，他最不屑的，却成了她最看重的。 酒，一杯接着一杯，又苦又涩。 没想到，她竟然和叶森远在一起了。 叶森远，n大会计学院学生会副会长，满绩学霸，篮球队队长，n市优秀毕业生，他拥有无数闪亮又光荣的头衔。 这样一个人，暗恋江笑。 陈晟是无意间在一本书里发现那封信的。 那天，他为了论文的事儿从家里去了图书馆，正巧遇到江笑的室友，聊了几句才知道她生病了。 他和她一起收拾江笑留在图书馆的书，那本书落地的时候，信就露了出来。只是扫了一眼，他也看清了那几行字，若无其事的把信收进口袋。 最后，他思量之下，还是让她室友把书包带了回去，而他去买了粥。 不知是不是受了那封信的刺激，他又告白了一回，而她，答应了。 ☆、第44章 “热恋中的人回来这么早，科学吗？叶森远居然肯放你回来？”蒋灵躺在床上看电视，一边啃着薯片，一边惊奇地叫道。 她一单身狗没什么丰富多彩的夜生活也在情理之中，可是这才七点，江笑就回来了，太奇葩了吧！她不禁对这对情侣的相处模式产生了好奇。 江笑倒没觉得有任何不妥，“最近我们工作都很忙，回到家也还要加班。” 蒋灵吮了吮手指沾上的薯片碎屑，叹了口气，“哎，对于叶森远童鞋，我深表同情。” “你同情他干嘛，说得好像我就不想二人世界似的。” 江笑这么一句话，把蒋灵噎住足足一分钟。 江笑的房间很小，十几坪，靠墙角的地方摆着简易的桌椅就算是书桌，她开了电脑准备加班工作，也没注意蒋灵忽然的沉默。 “我会那么说是觉得他喜欢你比较多，不过你这么一说，好像不完全是这样。” 江笑刚才那话真像是在抱怨，按她的性格，如果没有那么喜欢，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随口的，不经意的，往往也是最真心的。 其实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蒋灵看得没错。可是，谁付出的感情多、谁付出的感情少，究竟是以什么为判断的基准？ 江笑索性离开了办公桌，坐上了床，和蒋灵面对面，一副要和她促膝长谈的模样，“灵灵，你为什么觉得他很喜欢我？” “他对你很好啊。” “那我对他不好吗？” “倒也不是不好。”蒋灵无话可说了，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情感上的一种感觉而已，更何况叶森远还喜欢了她七年了，怎么比也是她输吧。 “我觉得大家都好奇怪，当初我跟陈晟在一起的时候，我室友们都说他很喜欢我，还开玩笑说如果有一天我们分手了，一定是我甩了他，因为他那么喜欢我，一定不会舍得跟我分手。在她们看来，我没那么喜欢陈晟，或者说没他喜欢我的程度深，所以以后如果我们走不下去了，肯定是我负了他。可是，灵灵，当初我和他分手之后，他连一次都没有再来找过我，连电话也没有一通。我说的那些狠话，他都信了，虽然是我故意那么说的，可是他怎么能连一点怀疑都没有呢？” 除却他父亲的因素，江笑对这点也始终耿耿于怀。她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明明是她以实际行为让他那么认为的，可是他真的相信了之后，她又觉得委屈。就好像，她这个人完全被他否定了一样。 “如今也是这样，在你们看来，叶森远喜欢我比较多，我好像永远是那个无心的人，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 蒋灵没想到她随口说的话，竟会引来笑笑这么深的烦恼，一时失语，不知该如何安慰。 “笑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只是有点害怕，害怕有一天，我和叶森远会因为这个理由而分手，我怕他会觉得我喜欢他的程度不及他万分之一，我怕他会后悔他的付出。” “怎么会呢？你别想太多了。” “我没有多想，其实今天我见到陈晟了。” “他回国了？专程来找你的？” “不是，他来我们公司是为了公事，可是叶森远今晚提到了好几次，他好像很介意，甚至觉得我和陈晟还有复合的可能，那是不是代表他觉得我的心思还在陈晟身上？我没有，灵灵，我没有。” “我知道，我知道，”蒋灵抱了抱她，“那你就跟他说清楚啊，把阿姨的事情说出来，他就会明白了。” “可是……”如果要那样才能证明的话，他对她的信任是不是就太浅了？还是说，是她没有给予他安全感？ “你会这么想，就代表你已经很在乎叶森远了，当一个人会害怕分手的时候，就证明她已经陷进去了。你也不是第一次谈恋爱了，怎么连这个都看不清了？” 江笑其实是明白的，再见到陈晟的震惊都比不上她对现在这段感情的担心。没有男人会大方到不介意这段过去，虽然她再三说过她跟陈晟不会有复合的可能，但是叶森远是不是真的相信了，还是只是不想给她压力，她没有把握。 “灵灵，怎么才算对一个男人好啊？” “……你可把我问住了，我一个单身狗，怎么知道这些？” “那你说说申哲是怎么对你的？” “他怎么对我？我是女人啊，”蒋灵说着说着就嗅出不对了，“哦，你说我是女汉子！” 第40节 “你信我，哄你比哄男人难多了。” “滚！” 两人笑闹了好一阵，蒋灵才说：“你得让叶森远感觉到你对他的在乎，不然，他怎么能知道你有多喜欢他呢？” 江笑以前与陈晟谈恋爱的方式一直是属于顺其自然的那种，她没有刻意为了讨好他而去做些什么特别的安排。 表现出来的不一定是最真实的，不表现出来也不代表感情不到位。 还记得刚入大学，人人社交网站盛行一时，她见过好多同学发状态、发合照花式秀恩爱，天天刷屏，可是其中有些人隔一段时间之后，身边就又换了人，然后继续这样花式秀恩爱的模式。当初的承诺还在一字一句的在历史状态中保留着，看起来着实有些讽刺。 江笑从不喜欢这样的方式，她的室友们经常说她和陈晟的恋爱谈得太低调了，江笑只是笑笑而已。他们都只是普通人，谈个恋爱高调给谁看？恩爱不恩爱，自己感觉得到就好了，又何必秀？ 可是，现在江笑不一味这么想了。 她想要换取叶森远更多的信任，想让他看到她为这段感情花了心思，看到她的认真和投入，那么她就必然要付出点什么。有些感情，你不以实际行动表示出来，那么很可能，对方永远也不会知道。 江笑想，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追求。 ****** 上午六点，闹钟扰人清梦，再好听的音乐一旦被设置为闹铃，也就被毁了。江笑迷迷糊糊睁开眼，伸手关了闹钟，蒋灵翻了个身，嘟囔着问：“几点了？”她怎么还这么困…… “才六点，你再睡会儿。” “哦，”蒋灵本来也没睡醒，虚无地应了一声，江笑那句应答又在脑中过了一遍，她才努力睁大了眼睛，震惊地反问：“六点？” “吵到你了，”江笑表示抱歉，放柔了声音试图压制蒋灵的起床气，“我保证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出门。” 蒋灵抬手揉了揉眼睛，拿过枕边的手机一看，确实是六点没错。 “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我……”江笑有些不好意思，“我约了叶森远一起吃早餐。” “那也不用这么早就起吧？”江笑八点半上班，反正叶森远会来接她，就算七点半起床时间也是绰绰有余啊！大冬天的，六点钟起床，简直是灭绝人性啊！ 江笑索性坦诚了，“我没让他来接我，那个……我，我自己去他家楼下等他，你昨晚不是说了嘛，我得让他感觉到被在乎啊，我就想着我也做点什么。” 蒋灵的困意去了一大半，直到听懂她的意思后，哀叹了声：“天哪！谈恋爱的人都疯了吧！” 江笑“嘿嘿”一笑，去了盥洗室。 蒋灵倒头继续睡，可是她睡眠一向浅，有一点声音她都睡不着，闲着无聊拿起手机刷起了微博。可是时间实在是太早了，微博连一条可看的新鲜事都没有，页面依旧停留在她昨晚刷到的那条微博上。 她只能哀怨地自己发布了一条——“有男朋友的人都起床了，没男朋友的人只能继续赖着。” 蒋灵刚回国，工作的事还没完全定下来，在s市，她就认识江笑一个这么好朋友，这几天一直赖在她这里。白天，江笑上班，她就待在家里，懒得一个人出门，闲得发慌。 二十分钟后，江笑准备出门，蒋灵坏笑着说：“衷心希望你变成叶森远的早餐。” 江笑：“……你说什么呢？” “我可是都看见了哈，鞋柜上还有男式拖鞋呢，别跟我说他没来过你房间，”蒋灵暧昧地笑，说着又觉得哪儿不对了，“卧槽！你们不会就在这张床上亲密了吧！” 话音刚落，她就跳了起来，只穿着睡衣，一下子从温暖的被窝中出来还真是很冷，可是一想到……她怎么也躺不下去了。 江笑看她这副模样，忽然就笑了，“把你脑补的画面都给我删了，那双拖鞋是他新买的，还没来得及穿呢，你这尊佛就住进来了。” “我嗅出了遗憾的味道。” “好了不跟你闹了，我真走了。” 江笑走后，蒋灵握着手机又钻进了被子里，卧槽！单身狗连起床的动力都没有啊啊啊！ ☆、第45章 其实，约了一起吃早餐这件事，江笑还没跟叶森远提起呢，她就是担心说了之后，他会直接开车来她家楼下接她，那就不是她想要的了。 她主动和她被动，差别太大了。 江笑住的小区离叶森远家也不算远，步行过去也就二十分钟左右。清晨的空气其实不适合进行户外运动，但是她觉得前所未有的清新，心下还有那么一丝雀跃。 七点钟，江笑估计着叶森远应该起床了，才给他去了电话。 “你在家的吧？” “在，”叶森远是真够敏锐，嗅出她这句问话的不对了，就问：“你是要来我家？” 江笑回避了这个话题，“要不要一起吃早餐？” “好，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接你。” “不用不用，我就在你家门口。” 那端瞬间静默了片刻，江笑知道他是没反应过来，忍着笑意，故意道：“怎么？不方便？” “怎么会。” 江笑侧着脸，将耳朵抵在门上，隐约听到有人慢慢走近的声音，她笑了出来。前几次，他那声“笑笑，开门”跟魔音似的，现在她是不是终于也吓到了他一回？ 门开了。 江笑脸上张扬的笑意还未收，就见叶森远身上还穿着昨天那件衬衫，有些明显的褶皱，他眼底更是一片青灰，下巴也泛着点点胡渣。 她敛了笑意，茫然地不知所措，抱怨自己不该这么早来，打扰了他休息。 “我是不是吵到你睡觉了？”他看上去极度缺乏睡眠。 “对不起，我……”她怎么会忘了照顾他，江笑越想越觉得自己太自作主张。 “没有，”叶森远打断了她的自责，伸手将她搂进了怀里，手臂稍稍用力收紧了些，“你的出现是最好的提神剂，亲爱的，早上好。” 他的吻落在她敏感的耳垂上，温热的触觉，那声“亲爱的”是他第一次这么叫她，仿佛包含了无尽的宠溺与宽容，又那么自然，江笑的身体竟禁不住的轻颤。 她同样抬手搂住了他的腰，“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累？” 低低的嗓音里满是心疼，叶森远笑了，轻描淡写地说：“熬夜了。” 他工作果然很忙，却还天天在她面前装作很闲，很有时间陪她的样子，那瞬间，江笑鼻子就酸了，“你工作忙就跟我说嘛，你不跟我说，反而还一直陪着我，一个人回来之后就不顾身体熬夜，叶森远，你总是要让我在你面前无地自容。” 江笑越说声音越低，眼泪也出来了，其实她真不是会轻易流泪的人。此时此刻，她不是觉得自己委屈，而是在反省。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什么事都顺着她、由着她，那她呢？顾及到他了吗？ 听出她的颤音，叶森远稍微放开了她，果然，她眼里一片通红。 “怎么为这点小事哭了？乖，以后什么事都告诉你。” 江笑也觉得自己矫情了，可也知道这都是源于心底的害怕。她不了解他，他又一副她只需要享受他给的爱情，其余无需操心的姿态，终有一天，他会累的。 她抬手抹掉眼泪，又钻进了他怀里，“反正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多得是，你先忙好工作的事情再顾我就好啦。” 反正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多得是…… 没有比这更能安慰他的话了，叶森远忽然就有些释然，“陪我再睡半个小时，好不好？” 江笑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即使是，她也不忍心拒绝，“好。” 第41节 叶森远放开了圈住她的手臂，改为牵着她的手。 “我换双拖鞋再进去。”她脚上还穿着高跟的靴子，江笑往鞋架上一看，好几双女式拖鞋，其中一双，竟然和她的家居拖鞋是一模一样的款式。 “我妈妈和芯芯偶然会来看我，”叶森远极其自然地解释，又指着那双粉色的拖鞋，说：“这双，是给你准备的。” “这怎么跟我的是一样的？” “我希望你在我家能和在你家一样。” 江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跟着他走进房间，她的视线自动忽略了中央的大床，左顾右盼地打量布置，还想跟他扯扯这方面的话题，可是叶森远已然放开了她的手，躺到了床的一边。 “我一晚上没睡，陪我躺一会儿，好不好？”他一边说，一边掀起了身体另一侧的被子，给她留出了空位。 这么明显的邀请的姿势，偏偏他做出来一点也不低俗，甚至于那好像本就是她的位置。 考虑到他确实需要安心的睡眠，江笑也没忸怩，脱下外套挂在一边的衣架上，躺了进去。虽然动作是干净利落，但她身体是显然的僵硬，心跳也骤然加速。 叶森远的右手笔直地在她枕头上伸长，落在了她脑袋的下方。 “这样你会不舒服的。”江笑想让他把手移开。 “不会。”他手肘弯了弯，她便朝向了他的方向，整个人都靠近了他，有种落在他怀里的感觉。 江笑觉得她都快不会呼吸了，脸颊唰得通红，又不敢挣扎，生怕乱动了反而更不安稳。 “怎么突然来了？” “你就当我来查岗吧，怎么样，你女朋友尽职吗？” “女朋友，你对查岗的结果还满意吗？” 江笑：“……”她自己挑起的头，却不会接了。 “难为你这么懒的人能这么早起，”叶森远偏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这是奖励。” 江笑：“……” 她忽然想起蒋灵那句“衷心希望你变成叶森远的早餐”，虽然早餐还不至于，但是似乎也没什么区别了。 她从来说不过他，索性放弃挣扎，“别说了，你快睡吧。” “好，我睡，你别走。” 江笑忍着鼻尖的酸意，应了声：“我不走。” 叶森远昨晚确实是一夜都没睡，工作到凌晨，后半夜一直失眠到天亮。 陈晟回来，终究还是对他造成了影响，说没有一点担心是假的。江笑心软，万一陈晟知道了当年分手的真相，毕竟他们有那么多年的感情基础，要说复合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他不是不信任江笑，只是换作任何人都会在这个抉择面前犹豫。 他自问，他给的感情足够吗？足够留住她，足够她忘记过去吗？ 一夜思索无果，她早晨的举动却像一剂镇静剂，安抚了他。她也感受到他的担心了，并且在试着讨他欢心，是吗？所以，相比于过去，她更在乎的是他，是现在，是吗？ 太累了，不想再思考，没多久，叶森远就这么抱着她睡了。 江笑倒是没睡，被他这么抱着其实手脚都受着束缚，又怕乱动吵醒了他的浅眠，她只是一直看着叶森远的脸，一直。 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江笑就一直保持着固定的姿势，他也一样。 本来是想和他一起出去吃早餐的，可是看他这么累的样子，她不忍心这么早就叫醒他。再让他睡半个小时吧，早餐就在车上吃面包好了，节约时间。 如果不是她突然过来，他是不是就打算拖着这一夜没睡的身躯疲劳驾驶？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让他请假一天，甚至想自己也请假陪他一天，就他们两个人，静静地呆着，他想睡多久就睡多久，她陪着。 ****** 不一会儿，江笑也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还是被叶森远叫醒的。果然，碰着床就想睡的这股慵懒劲儿是改不了了。 见他从衣橱里拿出一件新的衬衫，江笑明白他是要换衣服，立刻掀开被子下床逃离了现场。 “我看看你冰箱里都有什么吃的。” 时间不太充裕，江笑便打算做个简易的早餐。 冰箱里有没拆开过的切片面包，江笑看了眼日期，还是新鲜的，又拿了两个鸡蛋以及火腿，打算做个最简单的三明治。 她先倒了些油，蕴热后敲碎鸡蛋，一个一个的煎。在切片面包上涂了层番茄酱，放上刚煎好的鸡蛋和火腿，再盖上一片切片面包，在对角线的位置用刀切开，三明治便有了雏形。 没什么技术含量，但是她却是很认真的在做。 其实，江笑不太会做饭。在家里，妈妈从来没让她洗过菜，更别提做饭了。后来她要去美国，为了让她尽快适应那边的饮食，妈妈才教了她几道菜，她算是速成，厨艺只是勉强过得去。 厨艺不算精湛，她便把心思都花在摆盘上，这一点，她和叶芯有些相像，都喜欢看上去非常漂亮又精致的菜。 不过，单单一个三明治也没什么能摆盘的，况且叶森远冰箱里的食材实在太匮乏了。她拿出两个玻璃杯，倒了些鲜牛奶，三明治配牛奶，早餐也算是像模像样。 江笑转身想把盘子端出去，就见叶森远倚在厨房门边上。 “你怎么不出声啊？” “哎——”叶森远直接伸手把她抱入怀里了，江笑惊叫了一声，只好高高地举着两个装着三明治的盘子，小声地说：“我手上还有东西呢。” “像是做梦。”叶森远轻声说。 ☆、第46章 他低头，下颚抵着她的肩膀，呼吸全洒在她颈间的肌肤上，温热又带着点痒。 江笑保持着这个姿势有点累，但同时也不想催他放开，这样温馨宁静的早晨，她也是享受的。 直到叶森远放开她，接过了她手里的盘子，江笑不禁捏了捏小臂，有点酸…… 叶森远只睡了一个小时，虽然比刚才的状态好了很多，但还是难掩疲惫，江笑忽然说了声：“今天是周末就好了。”这样，他们就都可以不用上班，他也不必这么早起床，也就不会这么累了。 “这么说，你周末会来陪我？” 江笑：“……我是说周末的话你可以补充睡眠。” “不愿意？” “也不是不愿意。” “那就是愿意。” 江笑：“……” 还是败下阵来，想起他早上满足又安心的模样，江笑低着头，快速地说了句：“那我周六上午再过来。”说完之后，整张脸都发烫了，温度越来越高。 “周五晚上就来。” 江笑：“……” “你这么懒，还是别勉强自己早起了。放心，你睡主卧，我去睡客房。” “……谁不放心了？”江笑嘴硬地顶了一句。 叶森远只是笑笑，没再继续逗她。 吃过早餐，两人便准备去上班。江笑说什么也不准叶森远开车，列数了疲劳驾驶的种种危险性，却没发现叶森远根本没反驳一句，甚至嘴角一直挂着笑意。 被管着的滋味，不错。 计程车到了浅易科技楼下，叶森远和江笑一起下了车。 “你怎么……” “事务所最近和浅易有合作计划，我可能会经常来这里。” “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视频会议上提到的。” 江笑：“……你怎么早上没提？” “状态不好，刚想起来。” 江笑：“……你故意的吧。” “算是。” 江笑：“……” ****** 两人乘电梯上楼，叶森远牵着她的手一直没放开。 江笑在电梯里遇到了其他部门的一个同事，同事显然是看到了他们紧握的手，碍于关系不太熟，同事只是了然地笑笑，并没有说什么。 毕竟是在公司，叶森远又是为了公事而来，江笑觉得这么高调不太好，挣了挣，没挣开。 前台小吴看到江笑和一个男人携手走进来，惊了惊，“笑笑姐，你男朋友好帅！你们真配。” “谢谢。” “谢谢。” 江笑和叶森远同时回答。只不过，口吻不近似，一个语带羞怯，一个理所当然。 可是，花痴归花痴，公事归公事，小吴把记事本递上，对叶森远说：“请填写一下来访登记。” 小吴刚来浅易任前台没多久，不认识叶森远的长相也是情理之中，叶森远挑了挑眉，没有特意解释他的身份，规规矩矩的在来访登记上填上了相关信息。 江笑瞄了一眼，见他约的是财务组的关总，便说：“那我去人力资源部了，你去找关总谈公事吧。” 叶森远拉住了她，“不急，我和关总约的时间是十点，不想带我去见一见你的同事吗？” 江笑能回答不想吗？ 八点半，人力资源部例行早会，可现在气氛一下子全炸开了。 不少同事只是听说过杨姐给笑笑安排了一场相亲，听说对方条件优越，却不知道笑笑的相亲对象就是杨姐的侄子，至于后续结果，江笑当时说的委婉，其实也就是没看对眼，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卧槽！江笑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都带男朋友来公司了！” “杨姐为什么连问都没问一句，反而还笑得那么荡漾？” “没恩爱可秀的人一旦秀起来，杀伤力简直max！” 以上，都是人力资源部员工的心声，不过他们都不是单身狗，所以这杀伤力也没那么强，表面上还是很平静的，只是眼神时不时的就往这对情侣身上瞥，至于杨姐说了什么工作内容，他们压根儿就没听进去。 第42节 林蓝倒是一眼就认出叶森远了，这不就是几个月前在商场上见到的那个男人吗？那时气氛就有点暧昧的粉红，果然有后续啊…… 杨琳坐在会议室的主位上，自然清楚这底下一个个的都在想些什么。算了，反正今天早会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别说是他们了，就连她也快装不下去了。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叶森远，我侄子，也是笑笑的男朋友。” 众人均是“哦~~~”了一声。这下完全能够理解了。 杨琳是谁？她不仅仅是人力资源部的总监，她老公叶凛就是浅易科技的董事长，而叶凛又是西城叶家的二公子。所以说，这叶森远是董事长的亲侄子，叶家的长孙，传说中的富三代啊！ 叶家在浅易科技的股份占了百分之六十，其中叶森远就占百分之十。所以……这是叶森远第一次来浅易科技需要填来访登记表，嗯，进自己家公司还被当作外来访客。 江笑脸皮薄，从走进会议室到现在就没怎么抬过头，任由叶森远一直握着她的手。杨姐这么一挑明，她也没法儿再伪装平静，只好朝同事们笑笑。 会议没什么工作内容就结束了，杨琳、叶森远、江笑三个人留在了会议室里。 杨琳故作严肃，“叶森远，你严重影响了我们部门的工作。” “是吗？”叶森远悠悠地说：“作为董事之一，旁听会议、监督部门工作，不可以？” 杨琳：“……” 江笑：“……” 杨琳笑骂：“臭小子，你再装。” “好了，不开玩笑了，我来公司是有公事要办，不是来玩的，陪笑笑来人力资源部就是想见见她的同事们，这是礼貌。” 还礼貌……以前，浅易和ey有过多次合作，叶森远一向避嫌，从不亲自过来。如今，为了谁，显而易见。不满足私下见面，都扯上公事了，这是想要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 杨琳忍着笑，“好吧，同事你见过了，朋友你也见过了，接下来是不是该带着笑笑去见见家长了，大嫂可是望眼欲穿很久了。” 江笑：“……”杨姐口中的大嫂应该就是叶森远的妈妈，她听出了友好和殷切，可是她本能地对见家长有种抵触，虽然她知道叶森远的家庭非常温暖。 叶森远握着江笑的手紧了紧，“我会和笑笑商量。” “好吧，空间留给你们，我自觉地闪人。” 还记得上周叶家聚会的时候，一片温馨祥和的氛围，唯独颜夕却不怎么开心。 叶檀见妻子眉头锁着，问道：“怎么了？” 颜夕看了看不远处烤肉的两人，那眼神中的意味不言而喻。是杨琳的儿子叶森康带着未婚妻一起来了，她看着羡慕啊！ 叶檀挑了挑眉，好吧，不关他的事儿，是儿子要遭殃了。 果然，颜夕忍了忍，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她脾气急起来冲着叶森远就吼：“我说你行不行啊？这么久了也不把人带回来给我们夫妻瞧瞧。” 她的声音不小，吼得大家都听见了，纷纷笑开。 “……妈，我是您亲儿子，您这么质疑您儿子的能力，真的好吗？” “别给我扯开话题，你就说你行还是不行吧。” “……爸。”叶森远看向老爸，眼神很明显——你能不能管管你老婆？ 咳咳，叶檀咳了声，“那就把人带回来，证明你行。” 叶森远一脸黑线。 …… 叶森远解释道：“我还没跟你提起是担心你还没有准备好，也担心我们的节奏太快了，你不适应。别听小婶婶瞎说，我妈只是喜欢闹腾。笑笑，等到你愿意了，我再带你去。你放心，我的爸爸妈妈都很好，他们也都知道你，并且还很谢谢你愿意收下他们的儿子。”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呢？江笑明白，他会安排好一切，也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也许这就是叶森远和陈晟的区别。 其实，对于陈晟来说，这一切是不公平的。他若是知道了当初的一切，也许会试图和父亲反抗到底，可是那样的结局是什么？是父子关系恶化，甚至于陈庆国会切断了他的经济来源，他还太年轻，没有独立的能力，那是他和母亲赖以生存的物质，况且陈庆国以江母的事情相逼，江笑别无选择。 或许是人错了、时间错了，所以才会有全然不一样的结局。 而叶森远，他遇到的是经历过这一切之后的江笑，他知道她顾忌什么，知道她最害怕什么，所以他一定是很有把握他的父母会接受她，不会造成伤害，才会向她提起。 她又有什么不敢？ “叶森远，我们周六去拜访你父母吧。” ☆、第47章 毕竟是工作时间，叶森远待久了对笑笑的影响也不太好，没一会儿他就出了会议室。 其实，即使他再待多久，人力资源部的同事们也不会说一句是非啊！一来，叶森远的身份摆在那儿，同事们都不是嚼舌根的人，没人敢造次；二来，把江笑嫁出去是他们每个人都乐见其成的，哪儿还会说什么坏话。 叶森远经过前台，碰巧遇到了来谈项目的陈晟。 这对前台小吴来说，绝对是视觉上的双重刺激。浅易科技是互联网行业，公司都是不修边幅的it男，虽然也有长相出色的，但也是极少数。这一上午就见到两个帅哥，还齐刷刷站在她面前，这可让小吴惊艳了。 基于昨晚既输了球又输了面子，陈晟没什么好脸色，也没和叶森远打招呼。 同样在来访登记上签了字，陈晟瞥了一眼上方的一行字，冷笑了一声：“叶董事来自家公司还需要登记？怕别人说你滥用私权？” 这句话信息量还是蛮大的，但是小吴只听懂了前面一半，不过只是这一半，也够令她震惊的了，她立刻道歉，“叶董，对不起，我刚入职没多久，没有认出您。” 陈晟闻言，冷笑更甚。 叶森远本来也不想和陈晟多说，但既然对方已经挑起了战火，他也不能不反击。 “据我所知，陈总监与浅易洽谈的这项项目是你回国后接受的第一笔项目，如果成功了，那么对于天利地产来说将会是重大利好，而你在你父亲公司的地位也能更稳固，也可以暂时不必担心二公子会取而代之。相信陈总监还不知道何为真正的滥用私权，如果你想，我不介意让你见识一下。” 他话里显然的威胁性让陈晟用力握了握拳，沉默片刻，他才笑着问：“叶董说笑了，我区区一个刚上任的总监怎么会对叶董产生威胁呢？还是说，叶董根本就没有这个自信？” “不是你的，想都不要想，”叶森远直接撂下话，“惹我，对你没有好处。” 四目相对之下，眼刀飞来飞去，空气里似乎全是噼里啪啦的响声。 小吴欣赏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承受不住这样的场面，埋在电脑前降低存在感，默默闻着这漫天的火药味。颜值高，连示威都这么帅气逼人！ ****** “我说陈晟，就算我和你父亲有些交情，但你每次谈公事都一副这么不专业的样子，我很难放心的把这个项目交给你来做。” “钱总，对不起，我重新给您讲述一遍我的方案。” 陈晟不再胡思乱想，效率果然提高了不少。 叶森远有一点说的没错，这个项目直接关乎到他在天利地产的地位。他是陈庆国前妻的儿子，与陈庆国已经不再同一个户口本上，而林禾的儿子陈进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接班人。 不过，陈进的为人恰恰与他的名字相反，不求上进，是个只会烧钱的二世祖。但即使是这样，陈庆国对他和对陈晟还是有差别的。对于陈进，他是恨铁不成钢。陈晟甚至怀疑，陈庆国会愿意花这么大的代价把他培养成今天这样的地步，就是为了刺激陈进，好让他回到正轨，重视公司。 他不该在这个关头为了别的事分心，这个项目是他回国的第一战，说什么也不能夭折。叶森远会那么说，无非是警告他远离江笑。可笑，那个女人，他为什么还要去靠近？ ****** 叶森远近期的工作就是和浅易科技的财务部达成合作，负责浅易接下来这一年的审计工作。 本来这项任务不是交给他的，ey有不少人知道他的身份，叶森远之前也因为避嫌而拒绝过，但就在昨晚，他忽然主动提出，ey居然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没有人会去质疑叶森远的专业，况且自家人谈合作，自然是手到擒来。 如此一来，今后至少一两周，他都会待在浅易科技。叶森远承认，他有私心，并且是故意这么做的。 陈晟始终是个地雷，一日不清除，他就不能真正放心。不是担心江笑会和他发生什么，而是担心陈晟会加以纠缠，毕竟他看起来就是不服输的样子，叶森远深知防患于未然的道理。 下午五点半，下班时间。江笑这才知道叶森远一直待在浅易科技，办公室就在顶楼的高层。也是直到今天，她才真正感觉到了叶森远身份的不同，不过她已经不那么在意了。 叶森远从顶层乘电梯到七楼，江笑在电梯口等他。电梯周围围了一圈看好戏的同事，江笑想，众目睽睽之下，她不想再花式秀恩爱了。于是，电梯门一开，还不待他走出来，她就立刻进去了，跟逃难似的。 可是，电梯里还是有不少同事，虽然是其他部门的，没有那么熟悉，好歹也是平时打过照面的。叶森远完全没有顾忌，先是帮她顺了顺额前的头发，又牵了她的手放在掌心，还揉了揉。江笑瞬间涨红了脸。 好不容易到了一楼，江笑才觉得自己从逼仄的空间里活过来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高调这回事真不适合她，还是默默地谈恋爱比较好。不过，她自始至终也没放开叶森远的手。 “你还困吗？” “还好，”叶森远回答，想了想又说：“我最近会比较清闲，你想做什么我都能陪你。” “那……我们吃过晚餐，然后去看场电影，好不好？不会超过九点的，电影散场之后你就回去好好睡一觉，行吗？” 叶森远嘴角微抬，还好他的直觉比较准，猜到江笑有了安排，才赶紧补充了那么一句。 “好。”他说过了，无论她想做什么，他都会陪着她。有她陪着，他又怎么会觉得累？ 不过，很快叶森远就自己打脸了。 观影厅内，电影放映了刚刚半个小时，叶森远就睡着了。 ☆、第48章 这一幕恰巧被他右侧的女人看到了，叶森远偏着脑袋睡着，即使放映厅昏暗，她也能隐约看出这个男人的长相不俗。 她男朋友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没好气地将她的脑袋掰过来，轻声地说：“你男朋友在这儿呢，不许看别的男人。” “可是，他长得比较好看嘛。” 她男朋友瞬间炸毛，碍于在电影院内发作不得，只好压低声音，可语气里的鄙夷没减弱一分，“长得好看能当饭吃吗？陪女朋友来看个电影都能睡着，算什么男朋友。” 江笑是听到右侧时不时的交谈声才偏过头看去的，这才发现叶森远已经睡着了。她无奈地笑了一声，他明明那么困还答应陪她来看电影。 其实，江笑在看电影和让他回去睡觉之间抉择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前者。她想多陪陪他，况且这是她主动对他好的第一天，从早晨到晚上，她都不想错过与他相处的时光。 他睡着了，可是握着她的手却始终没有放开，似乎还隐隐用力。 电影院的座位并不适合睡觉，江笑见他睡得不舒服，抬起左手将他的头靠在她的右肩上。他好像有转醒的趋势，呢喃了声：“笑笑。”但他始终没睁开眼睛，靠在她肩上又沉沉睡去。 这一幕也被他身旁的女人收于眼底，这……男女角色对换了吧？可是还是好甜啊！ 她男朋友又道：“也不知道这女人看上他什么？” “脸。” 她男朋友：“……” 直到电影散场，观众都渐渐离开，江笑也没舍得喊醒叶森远。电影场次间隔半个小时，她想，那就再过半个小时再叫醒他吧。 不一会儿，有清洁人员进来打扫，走到最后排，才看清位置上还有两人没有离开，其中一人还睡着，敢情是把电影院当酒店了？她扯着嗓子就要赶人，江笑赶快抬手示意，请求她小声一点。 “阿姨，不好意思，我男朋友工作太累了，看了一会儿电影就睡着了，再过十几分钟我就叫醒他，我们就离开，您看行吗？” 阿姨见她态度这么好，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也压低了声音，“一会儿赶快离开。” 十几分钟后，江笑才不得已叫醒他。 第43节 叶森远醒来，整个电影院都亮堂着，他刚醒，明亮的灯光对于他来说有点刺眼，他抬手揉了揉眼睛，全场只剩下他们两人。 “我们该走啦，不然一会儿阿姨真要把我们赶出去了。” 虽然刚转醒，意识还不是很清明，但他下意识地跟紧笑笑，他也记得方才他是靠在她肩上的，便抬起手覆在她的右肩上。 江笑以为他是要揽着她，便自觉地往他怀里靠，然而他的手一下一下地捏着她的肩膀。 “干什么呢？” “不酸吗？我给你按摩。” 江笑：“……” 两人拦了辆计程车，一起坐在后座。其实，这样的位置对于他们来说是新鲜的，以前往往是叶森远在驾驶座，笑笑在副驾驶座。 “还想睡就再睡一会儿，”江笑动了动身子向他靠近了些，拍拍自己的肩膀，说：“喏，靠在这里。” “不睡了。” 叶森远抬手搂过她，让她靠在他的右肩上，一手继续给她的右肩按摩，“我在电影院睡着了，你有没有生气？” “没有啊。” “我保证下次不会这样。” 江笑刚有点感动，就听他道：“情侣通常在电影院做的事情我们都还没做过呢。” “……”她选择保持沉默。 ****** 江笑回到家，蒋灵继续调戏她，“这才是正常的打开方式嘛。” “……”江笑酝酿了一会儿，才说：“灵灵，我周五晚上不睡在家里，那个……”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了。 可是，蒋灵秒懂啊！ “你不会早上真被当作早餐吃了吧！” 江笑脸一红，“说什么呢，没有。” “周五睡叶森远家里？” “……嗯。” “叶森远牛掰啊！居然能说得动你跟他同居！白为你们操心了，你们这对专业虐单身狗cp会分手才怪呢！” “什么同居……就是在他那儿住一晚，而且我们睡在两个房间，周六再一起跟他回家见他父母。” “都到见父母这一步了？” 如果叶森远在她面前，蒋灵真想跪着跟他说一句——“叶大神，请收下我的膝盖。” 江笑也觉得这进度有点快了，感叹了声，又关心起蒋灵的感情来，“别说我了，你呢？和申哲到底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啊，我天天宅在家里，不想出门，懒得理他。” “你到底看不上他什么？” “不是看不上，就是觉得他太直男癌了，一点也不懂得浪漫，连口头上说好话都不会，就算在一起，我也是天天受气。” 江笑：“……” 蒋灵已经想得这么清楚，想必是考虑好了，江笑不再说话。她只是希望最好的朋友也能早些得到幸福，别一直单着。 ****** 周五这天下班，江笑约了叶芯逛街，拒绝了叶森远的陪同。 周六要去拜访他父母，她不能空着手去，想给叶家二老买些礼物，又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便把叶芯喊出来提点建议。 叶森远挑了挑眉，“我为什么不能一起去？” 江笑：“我们两个女孩子去逛街，你跟着会不太方便。” ？？？正常情况下，女朋友不是应该会很享受男朋友陪着逛街吗？ 叶森远已经自动脑补了一幅画面——她换好他挑选的衣服，走出试衣间，他眼底掠过一抹惊艳，吻了吻她，在她耳边轻声说句“很美”，再去收银台刷卡。 嗯，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江笑无奈，只得说了句：“你在家等我就好了。” 这话叶森远爱听，也就没再坚持。 江笑想的是，如果他跟着一起去，最后一定是他付账，她争不过他。但她不想，这是她买给他父母的礼物，是心意，无论价钱多少，她想自己付钱。 不过，江笑防了叶森远，可没防住叶芯。 ☆、第49章 江笑有段时间没见叶芯了，可是这份热络与亲昵丝毫不减，两人全程都是互相挽着手的。 “芯芯，你爸爸妈妈偏爱什么？” 叶芯这才知道她约她出来逛街主要是为了给她父母买礼物。 “笑笑姐，其实你不用这么客气的，只要你出现，我爸妈就很开心了。”叶芯说的是真的，自从哥哥打电话回来说周六会带笑笑姐回家，她妈妈都开心成什么样儿了，天天盼着呢。 “礼节不能少嘛。” “好吧，我想想。” 江笑找叶芯绝对是找对了人，这丫头从小到大都特别会哄人，都说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叶芯就是所有小棉袄里最保暖的那一件。只要她出马，严肃刚正如叶檀都会轻易破功败下阵来。小公主是备受全家人宠爱的，但同样也是孝敬家人的，她最懂得他们的喜好。 “我爸爸爱喝普洱茶，笑笑姐，你就送他一盒茶叶吧，至于我妈妈呢……”叶芯犯愁了，她妈妈喜欢的东西特别多，比她还多，一时还真不能决定，她索性放弃了思考，“我妈妈她什么都喜欢，不管你是送她零食、衣服、化妆品还是首饰，她都会笑得合不拢嘴。” 江笑沉默了半晌，不确定地问：“你确定你说的是你的妈妈？” 叶芯坚定地点了点头，“笑笑姐，我妈妈的性格很好的，别看她快奔五十了，还是像小孩儿脾气，超级好哄的。” 江笑：“……” 没有比叶芯更了解叶家二老的人，江笑选择了相信她，也对叶母多了几分好奇。转念想起自己的妈妈，她又晦暗地低垂了眼睛。 最后，江笑买了四盒普洱茶和两套化妆品。 没想到的是，在收银台前结账的时候，叶芯居然拿出一张信用卡，抢着要付账。 江笑完全不能理解，脑子一下子就当机了，“你干嘛抢着付钱？” “额……” 江笑想，有钱人家的小孩儿大概是买单买成习惯了，不管什么情况都第一个抢着付钱。 “这是我买给你爸妈的见面礼，你付钱，像什么样子？” “笑笑姐，不是我付钱，”叶芯解释道，“这是我哥哥给我的信用卡，他说不管你买了什么，都刷这张卡。” 江笑：“……你们兄妹是派来整我的吧？”她不愿意叶森远陪同，就是为了能自己付钱，可是他直接把他的信用卡给了他妹妹，还这么吩咐她。 最无奈的人就是收银员了，她做收银员这么久了，顾客之间抢着结账这种事，她看得不少，每次都是争来争去，最后还不是总得有个人要付钱？ 今天倒是新鲜，听他们的对话，似乎是小姑子拿着哥哥的卡要为嫂子买单。见他们僵持不下，收银员除了等得有些不耐烦，更多的是羡慕啊！ 终于，她等不下去了，“你们到底谁付钱？” “我。”江笑先一步把自己的银行卡塞进了收银员的手里，又从叶芯的手上夺走了信用卡，直到刷卡完毕，她才还给了她。 叶芯：“……”完蛋，她要被哥哥骂了。 “笑笑姐，我哥收不到账单信息会揍我的。” “没事，接下来我们逛街，衣服、鞋子、化妆品，你缺什么就买什么，都刷你哥哥的卡。” 叶芯：“……聪明。” 江笑刚才不刷叶森远的卡，是因为立场不同，她是晚辈，礼物是以她的名义买给叶家二老的，说什么也得由她自己付钱，这是礼貌也是原则。 可是作为叶森远的女朋友，又是另一回事了。 有一类男人，他们往往享受为自己女人买单的过程，若你一味拒绝，他反而会不高兴，会认为你和他计较这点小事，在金钱上计算的那么清楚，非要和他分“你我”，反而会显得你们的关系不够亲密。 叶森远就是其中之一。 想当初，为了还他一张演唱会门票的人情，江笑通过支付宝转账给叶森远，一分钱都没有少给，为的就是不想和他算不清楚，尤其是金钱方面。 然而现在，她已经适应也应该去适应新的身份。 ****** 最开心的人莫过于叶芯了，哥哥吩咐过她，刷完卡之后就把这张信用卡给笑笑姐，让她收下。可是，笑笑姐说了，她现在可以拿着这张卡买她想买的东西。 这世界上有比理所当然地刷别人的卡为自己买单更美好的事吗？~(≧▽≦)/~没有吧！ 叶芯小公主的金库向来是很富足的，但是自己花钱买和花别人的钱买，还是有最本质的区别的——不心疼啊！ 逛街的热情瞬间突破天际！如果不是微博上熟人太多，哥哥也关注了她，她真想立刻发条微博来证明下自己此刻的激动。 叶芯拉着江笑去了另一家商场，江笑站在门口就咋舌了。 这家商场她只在上下班的路上经过，别说在里面买东西，她都不曾走进去过，因为——太贵了。 她每月六千的薪资，其实已经超过了s市的人均薪酬，但是她不是本地人，房租水电柴米油盐样样都是支出，而且她每半年就会给爸爸汇一笔钱。 在吃和穿方面，江笑是不讲究的。她逛街仍是挑大学时常买的那几个牌子，衣服鞋子都几百块钱，她觉得这样蛮好的。 这么贵的商场，江笑都没有踏进来过。 看叶芯对这里特别熟悉，表情又很兴奋的样子，她也没多说，只是跟着她。 叶芯的目的很明确——买衣服，她拉着笑笑乘电梯上了二楼。 冬天嘛，大衣无疑是最贵的，一件大衣能抵得上好几件春秋装了，所以叶芯冬天从不自己花钱买大衣，通常都是拉着妈妈出来一起逛，刷妈妈的卡。现在，她一手拿着哥哥的信用卡，简直轻松酸爽无压力。 叶芯进了一家服装店，江笑抬眼看了下logo，赫赫有名的品牌。 “笑笑姐，你想买大衣吗？” “我不用买，你看看喜欢什么。”江笑的衣服不少，大衣就有六七件，是真的够。 没一会儿，叶芯就挑了件淡粉色的呢子大衣。她在身前比划了一下，“笑笑姐，好看吗？” 第44节 “很好看。” 叶芯的皮肤很白，身材又瘦长，非常适合穿浅色系的中长款，衬得她更加青春靓丽又更显修长。 叶芯转过头对店员说：“麻烦你再帮我找一件内搭。”她今天穿的针织衫是纯黑色的，一会儿套上浅粉的大衣，领口那里会显得很奇怪的。 店员帮她找来了内搭，叶芯便进了更衣室。 店员见江笑坐在了沙发上，看上去并没有购物的*，便没有再上前搭话，等候在试衣间门外，以防叶芯有什么需求。 江笑随手翻着置物架上的杂志。 试衣间那边有动静，她以为叶芯这么快就换好衣服出来了便抬眸看去，走出来的人同样身着那件浅粉的大衣，却不是叶芯，她便又低头看杂志。 “秦小姐，您穿这一身真好看。”店员恭维着。 “哪儿好看了？没看见特别显胖吗？” 店员被她这么直接的回击弄得面红耳赤，她还没应付过这样的客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对话了。幸好，方才帮叶芯挑选衣服的那位店员走过去打圆场，只是她说的话很诡异。 “秦小姐，方才叶小姐也试了这一件。” “是吗？”秦衾扬了扬眉。 他们的对话传进了江笑耳朵里，她直觉店员口中所说的“叶小姐”就是叶芯，不禁又朝那位秦小姐看去。 她一米六左右的身高，体重看上去超过100斤，这件浅粉色的衣服穿在她身上确实显胖，不过也是她身材丰满的缘故，但她听到店员说的那句话，脸色却忽然好了很多，并且还说：“这件我要了。” 她又问：“这么说，叶小姐还在试衣间？” “是的。” “那我坐在这儿等她。” 秦衾坐到了沙发上，注意到身旁一道打量的视线，她不悦地皱眉，而对方已经收回了目光。 江笑只觉诧异，这位秦小姐怎么看都是不可一世的骄纵类型，店员只是提了一句叶芯也试了同样的衣服，她便买下了。很显然，她和叶芯是认识的。只是，那种“既然叶芯看中了，那我即使不喜欢也要买下”的畸形心理，是为什么？ 没一会儿，她就知道了答案。 “笑笑姐，好看吗？”叶芯从试衣间走出来，张口就问笑笑的意见。 江笑放下杂志，起身走过去。 不得不说，衣服确实是挑人的。方才，这件浅粉色的大衣穿在秦衾身上是显得她身材胖了些，她腰线不细，体态丰满，显得侧面线条很粗，不过穿在叶芯身上，就完全是另一种效果了。而且，经过了明显的对比，更多了些肯定。 “漂亮。”她竖了大拇指。 店员也称赞了声好看。 同样是夸奖，有的听起来只是刻意恭维，而有的听起来就是发自真心，一直在沙发上坐着的秦衾顿时黑了脸。 她咳了咳，慢慢起身，走到叶芯身边，颇为亲昵地唤：“芯芯。” 叶芯透过镜子里已经看清了她的脸，更别提她还穿着和她身上一模一样的大衣，她有些恼怒，抬手就解开了大衣的扣子，脱掉。 “这件衣服我不要了。” 店员只能接下，见她脸色不好，也不敢问一句。 叶芯转身看向秦衾，从上到下细细打量着她的穿着，眼底闪过一抹厌恶，“又跟我买一样的衣服，你恶不恶心？” 江笑一愣，这是她认识叶芯以来，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种神情，丝毫不掩饰她的讨厌，语气也是极冲，不留情面。 “叶小姐，麻烦你搞清楚，是我先走进这家店，并且也是我先走出试衣间的，是你试穿了我看中的衣服，懂吗？” “哦，原来是这样，”叶芯点了头，忽然就笑了，“我改变主意了，这大衣我要了，毕竟我穿起来那么好看，而有些人只是臃肿而已。” 秦衾脸一下子就黑了，表情也有些狰狞。 叶芯没再看她，拉着笑笑去结账的地方，她在账单上签下了叶森远的名字。与此同时，秦衾也买下了这件衣服，同样是刷卡，而她签下的名字，是杨柯。 就像是故意的一样，她把账单在叶芯面前晃了一晃，上面的字，连江笑都看得清清楚楚。 江笑明显感觉叶芯握着她的手蓦地一用力，很疼，不过她什么也没有说。 离开之前，叶芯想想还是不甘心，虽然没回头，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句话是对秦衾说的。 “你得把你的金主哄好了，否则说不定这辈子都买不起这里的任何一件衣服。” “谢谢你的提醒，不过，他很爱我。”秦衾冲着她的背影挥了挥手里的发票。 ☆、第50章 直到走出距离那家店很远的地方，叶芯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些，也终于放开了笑笑的手，握得那么用力，连她自己都感觉到疼痛了。 她知道，无需再去解释什么，笑笑一定都猜到了。她只是苦涩一笑，“笑笑姐，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不会。”江笑抱了抱她，想给一些安慰。 任何人面对与自己有关的情感问题，都会变得不像自己，当局者迷，这一点，江笑很明白也能理解。如果叶芯不在乎，完全可以视秦衾如无物，不必去争个你强我弱，而她的表现，恰恰证明了她还在乎，还放不下。 江笑想起叶森远曾经试图帮杨柯挽回，当时是芯芯自己拒绝了，虽然不知道她和杨柯现在怎么样了，但是她现在根本问不出口，甚至不知该怎么开口去安慰。 那样的场面，任何女人都会受不了，秦衾的任何一句话、任何一个动作，都代表着杨柯，在芯芯心口上划上了一道又一道口子，她做不到再去撕裂她的伤口。 江笑在现场，最能体会芯芯的感受，她觉得心疼。叶芯就像是她的妹妹一样，她见不得她受委屈，更见不得一向开朗活泼的她，强颜欢笑。 “芯芯，不要杨柯了，行吗？” 叶芯咬着下唇，眼眶分明都红了，却没有眼泪落下来，许久，她才说：“笑笑姐，我早就不要他了。” 自从看清现实的那一天起，她就不要他了。 可是，还是发生了今天这种事，她一时没忍住。她不想在别人面前成为弱者，尤其是秦衾。她和杨柯以前没有在一起过，以后也不会有这种可能。她缺的只是时间，时间足够她去淡忘，去忽视。 听她这么说，江笑倒是长舒了一口气。虽然几次接触下来，不得不承认杨柯为人其实不错，但是本性风流，这对于恋爱来说是大忌，也许是他从小就接触娱乐圈的缘故，举手投足间尽是轻佻和雅痞。江笑几乎可以想象，以杨柯璀璨娱乐小开的身份，会和那些明星发生些什么。 他不适合叶芯。 没有人还有心思逛街，江笑和叶芯坐进一家甜品店，等着叶森远来接。 江笑忽然说：“芯芯，我去个洗手间。” “哦。” 这家商场连洗手间都这么豪华，江笑走进去，见只有一道门是关着的，嘴角牵了牵。她方才看到秦衾往这个方向走，便跟了过来。 她站在这道门前，双手环着胸等她。 一会儿，门从里面被打开，秦衾出来了，手里拎着方才买的那件衣服。上洗手间排队是常事，她也就没注意门外的江笑，拎了东西踩着高跟鞋就要出去，却在举步的瞬间被身旁的人绊了一跤。 秦衾差点骂出脏话来。手里的服装袋落到了地上，她堪堪稳住了身子，可是形象全无，恼怒地看向绊她的人，“你有没有长眼睛？” 这一下，她看清楚了，这不是叶芯身边的人吗？ 秦衾带着怒意的表情瞬间就收起来了，换上一副虚假的笑容。 “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叶芯的朋友，怎么？看我不顺眼，为她出气？大小姐就是大小姐，自己斗不过我，还有别人为她出马。” “你该庆幸你现在遇到的只是我，信不信，你所谓的杨柯，甚至于，还有她哥哥都会收拾你。如果你想领教，那我只能祝你幸福。” 秦衾之所以敢在叶芯面前耀武扬威，就是吃定了她不会告状，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她不会教训她，只会在心里更加厌恶杨柯。 可眼下这女人这么说，她就有点后怕了。秦衾脸上变了变色，又恢复了淡定，“我也没说什么呀，只是买了件衣服而已，是叶大小姐脾气不好。” 她拾起地上的袋子就要出去。 “穿和她一样的衣服，模仿她说话的声调，你以为，你就能变成她，杨柯就会对你真心？” 秦衾的脚步停住，背脊一僵。 江笑也不能完全肯定，只是顺着言情的套路推测了一下，没想到还是真的。那她就更看不懂杨柯的行为了，这算怎么回事？压下心中的疑惑，她面上仍是讽刺地看着秦衾。 秦衾语气硬邦邦的，“她和杨柯不可能。” 杨柯与叶芯之间怎么样，江笑不想说给外人听，只说：“秦小姐，我觉得你真可怜。” 语毕，她便离开了洗手间。 站在门外，江笑呼的舒了一口气，这种感觉是不是就叫做仗势欺人？不对，仗势欺人是贬义词，她是看不下去为芯芯出气的。不管了，太过瘾了！ 走回甜品店，叶森远已经到了。 他们兄妹平静地聊着天，叶芯看上去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秦衾是什么身份，江笑不清楚，但从叶芯对她的态度上来看，她一定不比叶芯尊贵，却敢在叶芯面前放肆挑衅，又不怕她背后的势力。 秦衾单方面认为，叶芯不会把她们之间发生的不愉快告诉家里人。两女争一风流男，面子上太难看。只要叶芯说出去了，叶家就会掀起轩然大波，为她鸣不平，那么到时候不止是她秦衾倒霉，叶家会不顾交情，免不了要给杨家难堪。 江笑明白，那样的场面不是叶芯希望看到的，况且她根本不打算再和杨柯有什么瓜葛。于是，她更肯定了方才的行为，有些人，你不给她一些教训，她就会忘记自己的身份。 ****** 把叶芯送回了家，回去的路上，江笑才和叶森远说起这件事，去洗手间教训秦衾的场景她只是一笔带过。 果然，叶森远的脸色霎时就变得凌厉起来，打了方向盘急转弯，“笑笑，陪我去一个地方。” 他没说是什么地方，但江笑大致能猜到。 杨柯家。 杨柯听到门铃声来开门，就一秒钟的时间，叶森远的拳头直接招呼到他脸上，他没站稳，因着这股冲力往后倒退了几步，嘴角嘶嘶的疼。 无缘无故被揍了一拳，杨柯脾气也上来了，“叶森远，你什么意思？” “我怎么就和你这种人成为了兄弟？” 杨柯脑子嗡的一声，像要炸开，这么多年，叶森远对他再过生气，也从来没有说过这么重的话，被全盘否定的他，忍不住想动手还击的时候，又听到他说—— “我警告你，这辈子都不允许再接近芯芯一步。” 提到叶芯，杨柯的火气瞬间就降了下去，就像在本就寒冷的冬日再浇上一桶凉水一样，彻骨的冷。也是，只有提到芯芯的事情，叶森远才会以兄长的身份，和他翻脸，甚至于现在撕破脸。 叶森远忽然这样，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他正在气头上，杨柯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便把目光转向笑笑，请求她告诉他。只是他不知道，他所认定的三嫂，此时对他也是持鄙视态度的。 江笑如实把情况说了出来，她也生气，语气难免激烈了些，一幕幕就像真实上演在所有人面前一样，尴尬又难堪。 杨柯越听，心越沉到谷底，最后只剩一潭死水。 半晌，他说：“秦衾不会再出现在芯芯面前。”其实，他和秦衾早就断了关系，至于信用卡，他没有收回，可以说是根本就没有在意也没有考虑到，没想到竟会惹出这种事情。 “我还要你一个保证。” 第45节 叶森远没有明说这个保证的内容是什么，杨柯抬头看他，握了握拳，目光有瞬间的沉痛，像是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两人都没有发声，一时间气氛沉寂下来，不再剑拔弩张，却更让人喘不过气。 良久，杨柯才说：“我保证不再去纠缠芯芯，我和她，到此为止。” 饶是江笑，也因为他这一声语气而动容。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嘴边磨出来的，像是锋利得能溅出血的刀刃，生生切断了他和叶芯还没有开始过就要结束的未来。 她第一次觉得，杨柯也是可怜的。 ☆、第51章 没想到，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其实，杨柯作为兄弟来说，无可挑剔，毕竟二十多年的友情，不可能说断就断，也根本断不了。虽然不至于绝交，但感情多多少少都会受到影响，恐怕以后两人之间再也不会如过去那般无嫌隙。 从杨柯家中出来，叶森远的表情比来时更灰暗。 这种感觉，江笑再清楚不过。 当年，她与陈晟分手时，寻找了那么不恰当的一个理由，可是所有人都相信了。陈晟、陈晟的朋友还有她的大学室友，他们都深信不疑。 江笑从小学到高中都就读于w市，家就在那里，所以她一直是走读生，直到去了n市上大学，才开始住校。 除了蒋灵经常与她联系之外，很多以前本就不熟悉的同学又见不到面，也不经常联系，久而久之，感情就慢慢由淡而变成遗忘。她一直认为最好的朋友就是蒋灵和她的三个大学室友，可是…… 她的室友是一路看着她和陈晟的感情一步步发展到订婚的，都以为他们这辈子就非彼此不可了，谁知道，本科毕业才半年，他们就分了手。 更可笑的是，江笑和陈晟分手的消息，她的室友是从陈晟那里得知的。 江笑的三个室友平时和陈晟处得都很好，当然，陈晟对他们也很照顾，她们三个在大三下半学期就顺利签了天利地产的offer，优秀自不必说，但这里面确实少不了陈晟的功劳。 有那么一段时间，江笑的所有社交网络，无论是人人、微信还是微博通通不在线，她人又在国外，电话号码她们不知道，短信又都发不了，室友们好多天都没见着她人影了。他们四个人是有一个专门聊天的微信群的，每天都洋洋洒洒的数百条消息，热热闹闹的，却忽然就安静了。 室友盛夏通过微信问陈晟怎么回事，却得知他们已然分手一个月的消息。 他们三个和陈晟很熟悉，说话也毫无避忌，盛夏便单独建了个聊天群，详细地问他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情侣之间吵吵架、一时意气用事提出分手的情况也是屡见不鲜的，江笑和陈晟在一起好几年了，连婚都订了，可以说是今后的路都规划好了，怎么可能说分手就分手？她们想着顶多也就是闹别扭了，便想充当和事老的身份，把双方都劝一劝。 可是陈晟对此讳莫如深，只敷衍地说不合适，就分手了。 谈了三年恋爱、订了婚、甚至一起出国了，还说不合适？ 室友们无法接受这个说法，天天轰炸陈晟的微信，想要讨个说法，他大概是忍受不了，又或许是一个人在国外，很想找熟悉的人倾诉一下，最终把他们分手的真正原因告诉了他们。 群里霎时安静了。 她们了解陈晟，他那么喜欢江笑，即使他是被分手的那一个，也不至于当着她们的面诋毁笑笑。当年，她们几个开玩笑说以后若是笑笑和陈晟分手了，一定是笑笑甩了他。谁也没想到，一语成谶。 她们不愿意去相信，可是陈晟说那是笑笑亲口说的，还给他们看了那封信。难道，走出了国门，连人的性格和价值观都一百八十度转变了吗？ 江笑的微信依然没有丝毫回音，她们就是想找也找不到她。半个月下来，她们只能相信，慢慢去接受这个事实。若不然，她怎么会连她们都不联系了呢？ 然而，他们谁也不知道，在她们以为江笑杳无音信的那半个月里，她正在经历怎样的惨痛，那段记忆，是她这辈子也不愿意再去回想的，因为任何一个细节都是血淋淋的。 就是那段时间，她的生活翻天覆地，她也彻底垮了。直到被父亲的一巴掌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她已经连最要好的朋友都失去了，再没有什么，是她能留得住的。 打开微信，她面对的是只剩下她一个人的聊天群，最先看到的便是他们一个个退群的提示，然后向上翻，是近千条的聊天记录。 她们发的消息，文字、语音，她都一一看了、听了，一个字都不漏。 字里行间都无法掩饰她们的内心，江笑不禁无奈地苦笑，四年的相处，难道她就这么不值得她们相信吗？连一句怀疑都不曾有，全是铺天盖地的不理解，不接受，原本以为干涸的眼泪又忽然落了下来，江笑一个人窝在房间的角落，对着手机泣不成声。 这样也好，断得干净利落，多好。 这也是后来江笑不轻易与人交心的缘由，连你认为最好的朋友都不信你，甚至连一句安慰也没有，还有什么真正的友谊可言？ 当然，江笑也明白，怪不得她们，只怪她自己。谁让当初她别无选择，只能以那样恶心的理由分手，都是她活该，活该失去一切。 想到过去，再想一想方才在客厅，叶森远和杨柯剑拔弩张的样子，江笑蓦地觉得一阵涩然。再怎么说，杨柯也是他的兄弟，他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他在开车，江笑轻轻握住了他的右手，想给他传递一些安慰。 ****** 两人心情都不好，回到家，江笑极其自然地换了叶森远早就为她准备好了的那双拖鞋，就像进自己家一样。 若是平时，叶森远一定会调侃一番，逗逗她，不过，此时此刻，他们都没有这个闲心。 “我喝点酒，你介意吗？”叶森远忽然问。 江笑这才反应来过她现在是在他家里，顾不得紧张，立刻摇头，“不介意。” 她本来就不介意男人喝酒这回事，不过她潜意识里一向认为叶森远是很少喝酒的，毕竟每天都要开车，他应该控制得很好。 女人心情不好的发泄方式大抵是逛街血拼、暴饮暴食、折腾头发，男人心情不好的发泄方式大抵是吸烟、喝酒一类。 江笑忽然记起某天夜里，同样是为了杨柯和叶芯的事情，她陪着叶森远去了江边吹风。那时候，他说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拳击、击剑、虐杨柯。 她明白，他所说的虐杨柯只是口头上占上风，调侃他两句，可这一次明显不同了，动了手，语气又那么重，是真真实实从身体上和精神上把杨柯虐了个透。 江笑还陷入在自己的心思里，叶森远早已从厨房拿了几罐冰啤酒，在客厅喝了起来。一个抬手，喉咙吞咽，几分钟的时间，一罐啤酒便下了肚，空空的啤酒罐被捏扁了扔在一旁，又继续开下一罐。 江笑看了心疼，忙打开客厅的空调，调成制热模式，又四处寻找常温的啤酒，但是没有找到。 她徒然地叹了口气，走到叶森远身边。这个时候，除了陪着他，仿佛什么也做不了，她不禁有些失落。 “笑笑，我是不是做错了？”他声音晦涩又沙哑。 江笑不确定他说的“错”具体指什么，是指他打了杨柯、说了重话，还是逼着杨柯做出了再也不纠缠芯芯的承诺。 如果是后者，江笑觉得他真的一点错都没有，就连她这个外人，都劝芯芯放下了，更何况他是芯芯的亲哥哥。 他右手执着啤酒罐，左手空落落地放着。江笑挽上他的左臂，慢慢地将她的手放入他的手中，然后，十指相扣。 “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叶森远收紧了手，又仰头喝了一口啤酒。 “我揍了他一拳。”他说。 “我、杨柯、苏航、周霖，我们四个从小就玩在一块儿。其实，要真说起来，杨柯跟我的关系算是最亲近。他小时候，特别调皮，什么捣蛋的事儿都干过。杨家家风很好、家教又严，可是出了这么个混世魔王，谁也管教不了。但特奇怪的是，他很听我的话，我问过他，他说他对我有种莫名其妙的崇拜，觉得我做什么都是正确的，所以我说的话，他都听。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成了他的庇佑神似的存在，只要他犯个什么错，免不了要受杨爷爷一顿打的时候，就会把我推出来，再说上几句好话就解决了。这么多年，对于他的感情生活，我们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我不认可他那样的方式，但是也无可厚非。杨家是做娱乐产业的，他的性格又是那样，难免的。笑笑，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如果不是涉及到我妹妹，我可能永远不会去说他一句不是。但是，我今天揍了他一拳，我的手到现在还感觉疼，你说他的脸会怎么样？他那么骚包的人，最在乎的就是自己那张脸，鼻青脸肿的样子，应该会很好笑吧。” 说到最后，叶森远竟然真的笑了起来。这笑声在偌大的空间中，听上去竟有几分凄凉的味道。 江笑不知该如何安慰，失去友谊这种事，她也曾经历过。她和她的三个室友，关系说断就断了，彼此再也没有一点联系，只是不再时常去想，记忆也就不那么深刻和痛苦了。 可是，叶森远和杨柯以后免不了还是要见面，还是会称兄道弟的，这种关系甚至比绝交再也不相往来还要尴尬。 江笑只说：“等到他和芯芯都真正放下了，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第52章 清晨，叶森远睁开眼睛，揉了揉额角，感觉到自己左臂上有些许重量，他侧眸，江笑正枕着他手臂，安静的睡着。睡颜柔美，模样毫无防备，他牵着嘴角那么自然地就笑了。 低头看去，自己身上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那股浓重刺鼻的啤酒味还附着着，叶森远忍不住皱了眉。他是十分爱干净的人，甚至有轻微的洁癖，此时此刻却这么狼狈粗糙，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昨晚的记忆，没有出现断片，一直清晰地在脑海中回放，舍不得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 他和江笑，原本是一起坐在沙发上说着话，他喝酒、她陪伴，直到他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啤酒也都喝光了之后，他们又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起了作用，也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只是互相对视了一眼，就那一瞬间，仿佛再也不愿意移开视线。 他吻上了她的唇，带着满嘴的酒气，肆意掠夺她口中淡淡的清新，像是上了瘾、入了迷。从没有过的炙热的吻，一下子点燃，周身的温度都是滚烫的，唇舌的交缠只是浅尝辄止，根本无法缓解这种迫切的焦急，渐渐的，他顺势将她压在了沙发上，手上也有意识地不规矩了起来。 他们在刚进门的时候就都脱掉了厚重的大衣，江笑上身只穿了一件浅黄色的针织衫，客厅开着空调，温度宜人，所以他的手顺着针织衫的下摆触碰到她的肌肤，她也没有感觉到冰凉与任何不适。 直到酥麻的气流席卷了全身，几乎承受不住这种火热，甚至就要陷进去之前，江笑轻轻嘤咛了一声，他们的理智才终于又回来了。 但是，叶森远仍不想完全放开她，他抽回了游移的手，甚至还体贴地顺好了她的衣服，唇却没有离开。霎时间，似乎只有她的唇是属于他的，是她不会拒绝的，所以，他更加不想抑制这种侵略性。 过了很久，他们的身体才终于分开。 他又轻轻地抱着她，彼此的呼吸都有些急促，直到江笑说：“我想去洗澡。” 这样的声音，这样的话，在这样的夜里，无疑是催化剂，增添了几分旖旎的味道，不得不令人遐想。果然，下一秒，叶森远的身体就僵硬了。 其实，江笑真不是故意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他们明天中午还要去见他父母，总不好第一次见面就迟到，显得太不礼貌了。 在开口之前，这句话是在她嘴角饶了好几圈的，最终她在“我想去洗澡”和“不睡吗？”之间做出了选择，但还是挺暧昧不清的。 “去吧。” 江笑从他怀中出来，她带了睡衣和换洗的衣物过来，都放在她包里，可是叶森远就在客厅坐着，她可做不到在他眼皮底下拿出要换的内里衣裤，便连着包一起带进了浴室。 脑子懵懵的，直到站在了花洒下，她才想起了一个问题——她忘记带毛巾了。算了，就用换下的衣服随便擦一擦就好了。 顺着沐浴乳擦身子的时候，江笑却忽然记起方才他的手掌触碰到她肌肤的感觉，她不是没有意识的，却没有一点推拒的动作。一个激灵，她甩了甩头，胡思乱想什么呢！ 江笑穿着睡衣走出浴室，脸上红扑扑的。她没有洗头发，随意地扎了个俏皮的苹果头，额前的发丝却还是不免浸湿了，睡衣是上下两截的长袖长裤款式，上面点缀着小鹿的图案，幼稚又可爱。她整个人与平日里显得有些不太一样。 江笑低着头，看着露出棉鞋前端部分的脚趾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脚趾头都一缩一缩的。 “我们明天不是要去见你父母吗？早点休息吧。” “嗯。”叶森远这才起身。 江笑赶快转身，抬手按了按额前的头发，没什么特殊的含义，她只是在感觉尴尬的时候经常会做这个动作。 叶森远家里就只有两个房间，相邻，中间只隔着一道墙的距离，江笑是第二次来，自然是认得哪个是主卧，哪个是客房的。 她在门口站定，“那……晚安。” 话音刚落，她就被叶森远从身后抱住，他微微弯着腰，将下颚抵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边轻轻地问：“我能不能有一次反悔的权利？” 耳垂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呼吸，江笑的身体绷得有些紧。 “什么？” “不想和你分开睡，你住在隔壁，我反而会睡不着，我保证像那天早晨一样，什么也不会做。” 沉默了几十秒，江笑“嗯”了一声，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睡相很差的。” 叶森远低笑一声，牵着她的手进了主卧。 后来，不是他醉得忘记了洗澡，其实在去洗澡还是不去洗澡之间，叶森远这个轻度洁癖还是斟酌了一下的。他担心，就洗澡的一会儿功夫，江笑忽然就从羞涩中清醒过来，继而反悔。于是，他便忍下来了。 第46节 …… 回忆到这里，叶森远的眉目更显温柔。 没有什么，比睁眼就能看到自己的爱人更满足的事情。至少叶森远是这么觉得，从那天早晨他看着她醒来，看见她最迷糊的可爱样子，便有了这种深刻的感受。 他低下头，在她的眼皮印上了一个吻。 她与他之间，比起最初恋爱时，已经亲近了许多，这是在他意料之外，却也是求之不得的。对于他进一步的接触，江笑连抗拒的动作都没有，如果不是残留那么一丝理智，也许他昨晚就不想忍了。 想把她娶回家，名正言顺地欺负她，很想。 没过多久，江笑慢慢转醒，习惯性地伸了伸懒腰。她说的没错，她睡相确实是很差，一张大床，她一个人倒是快占去了三分之二，一只腿伸在了被子外面，睡裤也被卷到了小腿边上。 意识渐渐回笼，叶森远的脸就近在眼前，江笑眨了眨眼睛，又躲进了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叶森远：“……” 那些准备好了的情话，就这么被硬生生地堵住，叶森远闷笑一声，起身去了浴室。 其实，江笑不是嫌弃那股啤酒味儿，她只是有点害羞了。 ****** 叶家。 颜夕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语气有些着急，“你哥不是说好中午带人回来吃饭吗？怎么都这个点了还没回来？是不是还搞不定？” 叶芯正捧着平板窝在沙发上看美剧，不过她走神得太厉害，剧情一点也没看进去，闻言干脆按了暂停，有些无奈，“妈，现在才十点。” “都十点这么晚了，我六点就兴奋得睡不着了。” 叶芯：“……”其实，她也几乎一夜没睡。有心事，睡不着。 “我是不是得给你哥打个电话催一下？” “您别，”叶芯连忙阻止，“昨天晚上笑笑姐和我一起去给你和爸爸买礼物，所以他们今天是肯定会来的，而且，笑笑姐昨晚住在哥哥家里，不会临时变卦的，就算有，哥哥也会提前说一声的。” 颜夕眼珠子转了转，又说：“那我还是得打个电话。” “嗯？” “你不是说你嫂子昨晚住你哥哥家吗？那很可能是他们累得起不来了，既然这样，我得打个电话跟你哥说一声，别这么早来，推迟到晚上也没关系。” 叶芯：“……”她没想多吧，她没意会错吧，她妈妈说的“累得起不来了”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当着闺女的面说得这么直白真的好吗？ 颜夕握着手机，一边拨号码一边走向厨房，“如果是这样，我得跟你爸爸说中午别特地做菜了，我们就随便吃点。” 叶芯瘪了嘴，“可是我想吃烧鸡公啊。”她都闻到底料的味道了！ “乖，晚上再吃。” 叶芯：“……” 烧鸡公是叶檀的拿手好菜，也是招待客人的必备菜式，任何人都学不来叶檀的手艺，做不出那种独特的口味，只有做这道菜，叶檀才会进厨房。 不一会儿，颜夕就从厨房出来，对着女儿说：“丫头，告诉你两个好消息。” 叶芯：“……” “一个好消息是你哥哥和你嫂子已经在路上了，另一个好消息是鸡已经下锅了！” 叶芯：“……” 她自认为算是开朗活泼的类型了，可每次到了妈妈面前，叶芯发现自己相对而言还真是挺成熟、挺稳重的。 叶家人也有种奇妙的默契，他们一致都将江笑以叶森远未来妻子的身份对待，不管是从称呼上还是从心里，甚至连笑笑的面都没见过，就能够温柔相待。 因为他们相信叶森远的眼光，相信他挑中的人。 ☆、第53章 十一点，叶森远带着江笑来到叶家老宅。 站在屋外，江笑还是不免有些意外。原以为他们家一定是在s市最豪华、最金贵的地段，没想到竟是在s市较为偏远静谧的一带，像是郊区。不过s市本也不大，开车过来半小时就到了。 不是在习以为常的喧嚣闹市区，这里别具另一种新鲜的视野与风情。 门口的水泥地非常宽敞，边上还有口井，三层高的小别墅，庭院内种着各种花草树木，虽然冬天凋零得只剩下叶子，但因为是在南方，这片绿色依旧，清新宜人。一个小斜坡下去，便到了河边，是条细长的小河流，河对面有几亩农田，开阔的自然风光让整个节奏都舒缓了下来。 在城市待久了，就会忍不住享受和期盼这种恬淡。江笑沉浸在这片宁静中，直到叶森远抬手敲了门，她才终于回过神，下意识紧了紧手，还是有些紧张。 叶森远嘴角牵了牵，握住她的手，“我妈妈可能比你紧张。” 江笑：“……” 听到敲门声，叶芯自觉地放下平板就要去开门，却被颜夕一口喊住。 “我来，我来。” 叶芯：“……”妈妈这是有多急切？不过她也没闲着，跟在妈妈身后便一起去了。 刚打开门，都还没能看清屋外人的脸呢，颜夕温柔的语调就已经出来了。 “回来啦。” “妈，这是笑笑。” “伯母，您好。” “笑笑，来来来，快进来。” 颜夕亲热地拉着江笑的手臂，招呼她，又快速地打量着这丫头，真人比照片上更好看，气质也有些变化，好像开朗了不少。 叶森远这么久才把人带回来，颜夕之前自然是没见过江笑真人的，不过她实在是太好奇这个女孩儿了，便从杨琳那里要了几张她的照片。 很奇怪的是，颜夕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有一种感觉，就好像是他儿子的女朋友就该长成笑笑这样，笑容恬静美好，眉目清明又不张扬。 她们携手进了屋，还在门口站着的叶家兄妹互相看了一眼，在彼此眼神中看到了同样的无奈和笑意。 不过，没维持多久，叶森远的眼神中就多出了一种情绪，笑容也渐渐收了起来，看得叶芯没由来的一阵心慌，连忙避开了视线。 “哥，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昨晚没睡好？” 叶芯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还好吧，哪像你啊，有笑笑姐陪着肯定睡得很好吧，”她又眨了眨眼睛，表情是熟悉的古灵精怪，“妈妈刚刚真打电话问你们昨晚累不累了吗？” 若是以往，叶森远可能会故意拧眉，说一句：“小孩子说话注意点。” 不过现在，他没有。其实叶芯真的已经长大了，只不过一直活在家人的羽翼下，他们总认为她还是不懂世事的小孩子、需要他们的保护，而她却早已有了自己的喜怒哀乐和感情世界。 她逞强的轻松话语惹来叶森远的不快，但他没有戳破，也不想再提起那个敏感的话题，只是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过些天放了假，哥哥带你出去玩，散散心。” “好啊。” 客厅里，颜夕热情地招呼笑笑，茶几上堆满了瓜果盘、零食之类的东西，此情此景，竟让江笑想起了串亲戚拜年的情形。其实想想也快了，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了。 “笑笑，先吃点零食垫垫肚子，我去喊你伯父出来。” 她说完就离开了客厅，江笑觉得她一个人这样坐着不太合适，便站了起来。 叶家兄妹走了过来，叶芯笑说：“笑笑姐，别这么拘束嘛，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她一个抬手，还接触到笑笑的身体呢，笑笑就已经被她哥哥揽着坐了下来，柔声说着什么。 叶芯：“……”她有点后悔今天宅在家里了，反正她和笑笑都这么熟了，不差这么一天，总比此时此刻看着他们秀恩爱强。 哎。 “伯父，您好。” 江笑见叶父叶母出来了，便立刻站起来问好。 “你好。”叶檀对着她点了点头。 眼前的叶檀看起来和平时不太相像，气场更是有着天差地别。大约是刚从厨房出来的缘故，他又穿着家居服，整个人都有种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气息，不若那般严肃刚正，气场都敛了起来。 “坐吧，都是一家人，用不着紧张，一会儿就能开饭了。” “谢谢。” 江笑虽然面上没表现出来，可是心底重重地舒了口气，好像重达千斤的石头落下了。 当然会受触动了，他们一家人是第一次招待儿子的女朋友，可她毕竟不是第一次见家长了。不是她非要进行对比，只是那些记忆一直在，由不得她控制。 陈晟是单亲家庭，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他一直跟着妈妈生活，日子过得十分清苦。 江笑是和他交往了一段时间之后才了解他的家庭的，大三那年暑假，陈晟带她去w市的小镇见了他的妈妈姜恩。 姜恩为人特别和善，也挺满意她的，对她很好。 当然，江笑是打心底崇拜她的。一个女人独自带大孩子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可以想象陈晟的父亲在没有给予他们任何经济方面的帮助之前，他们一家完全由姜恩微薄的薪水撑起来，过得有多么不容易。 今时不同往日，他们母子现在生活无忧，条件比镇上任何家庭都要过得优越，姜恩依旧很质朴，吃的、穿的都以儿子为先。 陈晟高中毕业之后，陈庆国为他在n市买了一套房子，但是姜恩不习惯大城市的生活，还是惦记着她那一亩三分地，没待多久就又回来了。 陈晟对他母亲非常孝顺，母子二人从小到大都没有红过脸、吵过架。 陈晟没有带江笑去见他的父亲，哪怕就在n市，他也没有提起过。江笑知道，他们父子的关系并不好。即使他父亲愿意用金钱弥补，有些东西却是无法换来的。 到了大三下学期，所有人都开始认真思考毕业去向的时候，陈晟的父亲与他的联系才逐渐频繁了起来。他父亲坚持要求他出国深造，但陈晟对未来有自己的规划，他打算工作两年后自己创业。 言下之意，他没有要进天利地产的想法。陈庆国怎么肯？为此，父子二人争执了一阵子。 陈晟没有提起自己交了女朋友这件事，陈庆国会见到江笑，其实是个意外。 某家街角咖啡店外，陈庆国坐在车里等着红灯过去，不经意一个抬头就看到自己儿子和一个女生坐在咖啡店的窗外，样子亲密。他当下便怀疑了儿子拒绝出国的动机，认定了他是为了这个女孩子留在国内，甚至不顾自己的前途。 陈庆国从来就没有掩饰过对江笑的不满，每次见面都十分冷淡，明确表示不会接受她。所以，当后来他主动出资送他们一起出国，所有人都以为他认可了江笑。当然，这也正是他的目的。 江笑一向害怕陈庆国，后来更是有了挥之不去的阴影。于是，此时见到叶森远的爸爸，她本能的担心。 不过叶森远的父亲一直很亲切，没有一点伪装，甚至都没有审视过她。 其实，江笑是第一次见叶檀，还一点也不了解他。他这会儿的和蔼可亲还真有些装出来的成分，不是说他表里不一，只是比平时罕见的亲切更亲切了些。 叶檀高高在上惯了，除了在颜夕面前是一派温柔之外，就连叶家兄妹都很少见到他的笑脸，严肃是他的代名词。 其实，叶森远之前就对自己老妈千叮咛万嘱咐，一定得把爸爸给哄开心了，千万别吓到笑笑，尽量能笑一笑。 第47节 所以…… 叶檀昨晚在老婆的威逼利诱下，那张线条刚毅的脸都快抽筋了，才勉强达到现在的水准。好在，效果还不错。不过，还是有些难为他了，他打完招呼就回了厨房，把咧开的嘴角收了起来。 除了江笑不知真相，其他三人都笑开了。江笑有些莫名，不知他们在笑什么，疑惑地看向叶森远，但他没说话也没解释。 很久以后，江笑再回想起第一次见家长的画面，愣愣地感叹了一声，伯父装得好辛苦。好笑却更觉温暖，叶森远为她，真的做了太多。 午餐，满满一桌菜，最受瞩目的自然是叶檀最拿手的烧鸡公。鸡肉、土豆块、豆芽菜、粉条配上特制的酱料炖了一小时，光是色泽和香味就足以勾人胃口。 颜夕问：“芯芯，今天怎么不拍照了？” 用餐之前不拍照对于叶芯来说就是极大的反常，足以说明她往日里有多么热衷。颜夕此话一出，除了她，其他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 叶芯是没什么心情，而且她好久都没有更新微博了。 叶森远和江笑则是明白她兴致不高。 不过，叶檀就明显不怎么高兴了，“丫头，爸爸今天做的菜摆盘不好看？还是味道不好吃？” 叶檀轻易不进厨房，但只要进了就会染上一个坏毛病——希望大家都能认可他的厨艺。大家吃得开心，他自然就得意。如果得不到认可，就会一直摆臭脸，需要颜夕哄了才算了事。 可是，女儿今天连照片都不想拍了，这意味着他失了水准？ 叶芯：“……” 无奈，只能掏出手机，对着一桌菜拍了几张照片。虽说没什么心情，可是每张照片都还是认真地挑选了角度的。 既然拍了照，叶芯想了想还是打开了微博，发布了一条内容——“哥哥带着未来嫂子回家吃饭，羡慕。” ☆、第54章 午后，颜夕提出要带着女儿和未来儿媳去逛街，叶芯立即不给面子地摆手反对，“妈，我昨天刚去，今天逛不动了，要不就您和我嫂子两个人去吧？” 昨晚逛街的阴影还在，而且她又一夜没睡，强撑到现在，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颜夕有意要和未来儿媳拉近距离，奈何自家女儿一点儿也不配合，她倒是也想和笑笑单独出去，却又担心笑笑会感到拘束，如果有女儿在身边陪着，她应该能够自然一些。 江笑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叶芯都这么提议了，颜夕和江笑都不方便反驳，一时无言。颜夕给叶檀递了个眼神，同样的，江笑也求救似的看向叶森远。 叶森远说：“妈，笑笑也累了，下次吧。” 颜夕：“……” 虽然这话里袒护笑笑的成分居多，但是最终结果是一样的，颜夕撇撇嘴答应下来。 “困了就上楼休息，笑笑，不好意思哈，我们家就三个卧室，你就勉强和叶……” 江笑觉得在这里睡觉实在不太合适，便想说她不累，“伯母，我没关系的。” 可是这话接在颜夕没说完的句子后头，就是另一种意味了。 颜夕补充完整，“那就好，勉强你和叶森远睡一个房间了。” 江笑：“……”她有些愣了。 叶家兄妹闷笑出声，叶檀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面部线条依然称得上柔和。 颜夕见笑笑一脸没理解的模样，便大方地说：“笑笑，伯父和伯母不是传统保守的人，你不用不好意思，更何况，我和你伯父还指望着早点抱个孙子呢。” “伯母，您误会了，我们没有……”没有什么？这要怎么说？江笑一下子涨红了脸，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偏偏叶森远看样子还不打算帮她，她只能低下了头。 “什么？还没有？”颜夕不满地看向儿子，这什么效率啊？ 叶檀见妻子越说越远，越说越往没节操的路上发展，无奈地扶额，在她还要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之前拉着她上了楼，把空间留给晚辈们。不仅如此，他装和蔼可亲装得也挺久了，有点累。 叶芯仰在沙发上哈哈大笑，“哥，妈妈显然是嫌你节奏太慢了。” 叶森远看在她心情不好的面上，只是瞪了她一眼，没有应和，转而拉着笑笑上楼。 被独自留在客厅的叶芯，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个事实——一家五口，只有她一条单身狗！好虐！ 叶檀夫妇的房间在二楼，叶森远和叶芯的房间都在三楼。 叶森远直接带江笑上了三楼，叶芯也跟了上来，在楼梯口分开的时候，她笑闹着调侃了句，“哥，我要午睡，你们声音不要太大哦！” 话音刚落，她立刻逃进房间关上门。 在他们家人的联合调侃下，江笑的脸颊越来越红，甚至都感觉到热了，默默低着头，一只手在叶森远手里，一只手扯着自己的衣角。 叶森远带她进了房间，她才终于抬了头，满脸的羞怯和不好意思，却见他在笑。 “我都这么囧了，你竟然还笑。” “傻丫头。”他抬手碰了下她的脸，果然很烫。 既然都已经进来了，江笑也稍微放开了些，不再忸怩，参观起叶森远的卧室。他的房间很大，卧室和书房是连在一起的，布置很简单，风格和他在市区的房子差不多。 叶森远问：“困吗？” “有点。” “困了就睡会儿。” “好。” 入睡之前，江笑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叶森远，你家人真好。” ****** 天利地产和浅易科技的项目洽谈得很顺利，就在陈晟以为能够顺利签约的时候，陈庆国的一通电话，轻易地就打碎了他近三个月来付出的努力。 “天利和浅易科技的合作案立刻终止，你立刻回n市。” 父亲严厉的要求如晴天霹雳一般，在陈晟耳边炸开，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 “这个项目存在很大的问题，还需要进一步……” 陈晟不顾礼貌打断了他，“这个项目当初是您亲自审核通过的，您忘了吗？而且钱总这边已经明确表达了合作意愿，我周一就会过去签约。” “总之，这个案子需要重新规划，你周一立刻回n市。” 那端已经挂断，陈晟被质疑得莫名其妙，他明白他爸做什么都当机立断，不会有回旋的余地，便气得把手机扔了出去。 冷静了一会儿之后，他越想越觉得有问题。 这个项目是他回国后的第一个项目，他非常想也必须做出点成绩出来证明他的能力。他爸虽然面上严厉，但其实在背后是帮了不少忙的，就连钱总都是他联系好了的，为什么这个时候却忽然否定了这个案子？连个能说服他的理由都没有。 “相信陈总监还不知道何为真正的滥用私权，如果你想，我不介意让你见识一下。” 陈晟的脑子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别的可能。叶森远，果真说得出做得到，够狠。 周一，陈晟仍是去了浅易科技，不出所料，钱总直接否决了他的方案，几天而已，他的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他明白是父亲的授意或者是迫于上面的压力。 早就猜到会面临这样的场面，陈晟做好了心理准备，虽然心里还是愤怒，但毕竟没有失态，收起文件夹走出钱总的办公室。 看，权势就这么厉害，一句话，就能让一个人的努力灰飞烟灭，连渣都不剩。人在社会上，就不得不认清这样的现实，但如果这权势的背后是叶森远在主导，陈晟不能低头。 江笑正送几位应聘者出门，看见陈晟也向门口走过来，她只是礼貌地点头致意，转身就要回办公室。 就在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紧紧扣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一路走到了楼梯间。 “放开！这里是公司，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陈晟抬起嘴角讽刺地笑了声，“江笑，我倒想问问你想干什么？” 江笑揉了揉发疼的手腕，“你在说什么？” “如果你还有一点愧疚，还记得我们之间那段可笑的过去，那么你也应该清楚我从来不欠你什么，别摆出一副我亏欠了你似的表情，江笑，这一套已经骗不了我了。” 曾经有多爱，分手的时候就有多恨，也许美好的记忆会随着时间渐渐变淡，会消失，但是教训却只会越来越清晰深刻。陈晟能不再去想她，却永远也忘不掉她给的教训。 他确实不欠她，站在他的立场，完全有理由、有资格这么说，江笑能够理解。旧事不必再重提，不想再牵扯出不必要的瓜葛，让事情越变越复杂，她只好忍了忍。 “你到底想说什么？” 哈，这么冷静，仿佛永远置身事外，不关乎别人的疼痛。 “只是想让你带句话给你的现任男朋友，仗势欺人这一点，就算赢了也该引以为耻。” 江笑皱眉反问：“什么意思？” “怎么？原来你不知道？你们一个毁了我的感情，另一个就要来毁我的事业，还真是天生一对，配合得天衣无缝。”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句句夹棍带棒，就像刺猬一样。 陈晟的眼底分明有什么在闪烁，但最终还是熄灭了，只剩下一潭死水。 “你先冷静一下，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冷静？换做是你，辛苦了三个月的成果就这么因为私人恩怨被否定了，你能冷静？” 江笑听明白了，他与浅易科技洽谈的项目被否定了。可是这和叶森远有什么关系？叶森远虽然是浅易的董事之一，但他除了拥有了部分之外，是从不干涉公司内部事情的。 “工作上的事情我不清楚，如果是你的项目被否定了，那你应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重新审视自己的项目是否真的足够完美，而不是先去想是谁在背后动了手脚害了你。” 一席话，如一桶冰凉的水从头上一直浇到心里，殃及全身，再感觉不到一丝暖意。最可笑的是，他竟然还心存着那么一丝希望，即便那人是她的男朋友，她也能够分清是非黑白。 “你就这么相信他？” “他不是那样的人，更没有理由这么做。” “你相信他，他又相信你吗？” “什么？” “他警告我离你远一点，甚至不惜滥用职权，难道不是怕你和我旧情复燃？江笑，你太低估男人的小心眼了。” 江笑摇头，语气依旧坚定，“他不会的。” ☆、第55章 陈晟离开之后，江笑坐在办公室里，一直在想心事，半晌才眨一下眼睛。 陈晟丢了项目，一时恼恨难免口不择言，但他也不是每一句话都纯粹是意气用事，至少那句“他警告我离你远一点，甚至不惜滥用职权威胁我”，江笑相信这话确实是叶森远说的。 叶森远对她一直是温柔体贴，很少会发脾气、说重话，但她并不是没有见过他的其他面貌，她也见过他的脆弱、他的无奈、他的后怕，还有他的愤怒。 第48节 一个人遇到不同的事、不同的人，本就会有不同的应对策略和态度，如果就凭这一点就去判断他在你面前展露的是否是最真的自己，去判断他对你是否真心，未免太过轻率。 叶森远从未掩藏过自己的性格，江笑也并不是只喜欢他温柔体贴的一面。喜欢一个人，就会想要了解他的每一面，因为那才是最真实的他，她眼中的叶森远多面而又鲜活。 所以，当陈晟重复了一遍叶森远带有威胁性的话语的时候，江笑并没有感到意外。 这句话具体的语境、双方的口气是如何，她不了解。 但是，说，不代表做。 浅易科技是由叶森远的父亲叶檀和叔叔叶凛一手创办的，算是家族企业，所以叶家每个人都多多少少有些股份。不过，这方面其实是叶凛的专业领域，叶檀在公司步入正轨之后便又另外创业，做起了房地产生意，才有了如今的森远地产。 叶森远学的是金融会计专业，毕业之后这两个家族公司完全任他选择，叶檀也是这么希望的，可是他偏偏去了ey，从基层做起。 如果叶森远在乎所谓的权势，根本没必要为别的公司效力，况且ey是出了名的工作繁重，业内流传着一句话“把女人当男人使，把男人当狗使”，这是众多员工的自我调侃，但也并没有夸大事实。 江笑大学的时候还不认识叶森远这位赫赫有名的学霸级男神，但是那天在叶家老宅，她看到了他书房里每一张都能闪瞎了眼的荣誉证书。各种商业挑战赛、院级辩论赛甚至是英语口语挑战赛，他都参加了并且获得了奖项。 与他相比，江笑大学四年简直能称得上是碌碌无为，除了还过得去的绩点和几张专业考试的资格证书，她真没什么是拿得出手的。她当时还感叹了句，这么优秀的人，她竟然没有一点耳闻，果然是神经太大条。 江笑没有问过叶森远为什么不在自家公司上班，即便是家族企业，可是以他的能力，必定会让众人心服口服，所以根本不必在乎被优待。但是她大致也能猜得到，应该是不想被身份束缚吧。一旦被定了位，也许永远也跳不出来。 既然陈晟说钱总早就点头了，今天本来是该签约他却临时反悔的，那么就代表这个项目对于浅易科技来说，确实是能带来利益的。 陈晟怀疑到叶森远身上也无可厚非，但是为了她而使公司的利益受到减损，这么不知轻重的事情，叶森远不可能去做。 至于是谁在背后动了手脚，她不知道也不关心，反正不是叶森远。 如果相处了这么久，她还不了解叶森远，甚至去怀疑他，那她也不配他这么多年的喜欢。这是江笑想了五分钟就得出的结论。于是，她便释然了许多。 不过这个问题是解决了，另一个问题她不得不去正视。 破镜重圆的故事在现实生活中真的是屡见不鲜的，她和陈晟毕竟谈了好几年的恋爱甚至还论及婚嫁，叶森远无法释怀也是能够理解的。若把她和陈晟的故事放在叶森远和别的女人身上，她也一定会介意的。 唔……江笑一边想着，一边做了一个决定。 ****** 晚上江笑和叶森远一起吃饭，关于陈晟的事情她一个字都没提，既然相信他，就没什么好提的。 她更不会让他利用职务之便帮忙查一下背后究竟什么原因，那是公司下的决定，跟她无关。况且，江笑懂得分寸，更懂得什么对于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她不想叶森远不开心，如果她问了，反倒撇不清关系，也就更难解释了。 不过，另一件事情，她一定得说。 想了一会儿，她切牛排的动作停了下来，看向他。 “叶森远。” “嗯？” “过些天就要过年了。” “嗯，你有什么打算？” 其实，叶森远是一点也不想提这事儿。二十多岁了的人，过年对于他来说也不是新鲜事儿，已经不再像小时候那么期盼，只不过，江笑肯定是要回老家过年的，她也没有要带他见家长的意思，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得异地恋了。难得有这么长的假期，居然不能见着面，叶森远心里堵得慌。 “我得回家，我是说w市。” 提起这个话题，叶森远本就有些闷闷不乐，又无法确定她的想法，便没有再开口，静静地在等她把话说下去。 “你……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叶森远的内心已经不是六个感叹号足够形容的了，如果不是性子真的够淡定，他可能已经不顾公共场合地从座位上跳起来了。 “你愿意？” 江笑点了点头。有些事情，她光在口上说是没有用的，只有带他去见过了，他才能明白她所谓的她和陈晟再无可能不是随便说说而已。而且，她已经见过了他的家长，既然是想和他有未来的，就该摆出认真对待的态度，礼尚往来，但就是不知道她爸爸妈妈会怎么想。 “笑笑，我真高兴。” 这对叶森远来说，无疑是一种肯定。她肯主动提出带他见家长，就说明她有把结婚这件事考虑在内的，他被她规划在她的未来里。 恋爱这回事儿真奇妙，总是让人的心情七上八下，前一秒他还有些沮丧，这一秒却尽是满足。 高兴之余，他趁着气氛不错，说了句：“今晚还睡我那里。”不是问句。 江笑：“……” 话题是怎么切换得如此之快的？还有，他那刻意卖萌的可怜又真挚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啊？ “你别这么看着我。”江笑自认为已经对他免疫了，但还是承受不住这样的眼神，立刻就回避了视线，低头啜了口饮料，脸却红了。 “怕你拒绝。” 他方才用的是祈使句，根本就没有给她选择的权利好不好。况且他都使出卖萌的大杀器了，杀伤力太强，江笑不忍心拒绝，念叨了句，“灵灵一定会骂我重色轻友的。” 果然，蒋灵不只笑骂了她几句，还指明要叶森远这个害得她孤枕难眠的“蓝颜祸水”听电话。 没有开扬声器，江笑听不到蒋灵都说了些什么，只听叶森远一直在说“好”，至于好什么，她不知道，只是感觉到叶森远忽然目光炙热地看向她，嘴角是高深莫测的笑意，她被看得心跳加速。 蒋灵跟他说了几句就直接挂断了电话，江笑忍不住好奇，“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他眼波一转，“你猜？” 江笑：“……”他今天的表情看起来怎么都那么……诱惑？ 毕竟是这么多年的闺蜜，她大概还是能猜到蒋灵说了些什么，不外乎一些没节操的，把她按斤两卖了都有可能。这会儿她才后知后觉蒋灵这些没节操的话都是对叶森远说的，江笑坐不住了，尴尬地笑，“她就会耍耍嘴皮子功夫，说说而已，你别当真。” “哦？”叶森远的声音上扬，莫名的勾人，“她让我千万不要吃了你，嗯，我不当真。” ！！！ “吃”这个动词，让江笑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脸颊没有一处不是染上粉红的，万万没想到蒋灵这家伙不按常理出牌，她又连忙改口：“你听她的，别听我的。” “好。”叶森远从善如流。 ****** 细细数来，江笑和叶森远同床共枕也已经有三次了，但还是很紧张。虽然他真的没有不规矩的动作，只是温柔地抱着她，她也免不了紧张。 江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聊天，聊到聊不动了，眼睛睁不开了，自然也就睡过去，睡过了一夜也就过去了。 不过，她这么想，叶森远可不这么想。 温暖软玉在怀，没有男人能把持得住，如果他没那个心思反而才奇怪。他抱着她，甚至不必低头就能闻到她身上的沐浴*味，还有发丝的清香，对他来说是种邀请，更似引诱。 之前他能强忍住、不动作，是怕吓到她。她能答应陪他睡在一张床/上，已经是十分难得，他不想吓得她逃走，更不想没了稀罕的福利。只有他知道他忍得有多么难受。 可是这些天，他也想明白了许多事情。江笑把他放在了心上很重要的位置，也不抵触他的进一步接触，而且还动了带他见家长的念头，这一切都鼓舞着叶森远，给了他很多信心。 江笑还兀自说着话，一点也没感觉到身边的他呼吸变得有些重，气氛也变样了。直到感觉到他的手掌顺着睡衣的下摆伸了下来，她立刻噤了声，还没说出什么话来，他的唇便压了下来。 唇齿之间是同样的牙膏清新气味，分不清你我，江笑一下子就乱了，直觉今晚的他有点不一样。唇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掠夺性，像是要把她吞入腹中，昏沉的脑袋里忽然想起了一个动词——“吃”。 他咬了咬她的唇角，江笑太过敏感，身体忍不住轻颤，他嘴唇的意图太明显，她轻轻张开嘴，由他侵略。唇舌纠缠之时，他的手掌也顺着她的肌肤从小腹慢慢地向上。 她从不穿着内衣睡觉，此时便方便了他的碰触。他的手像带着电流一样，所到之处都泛起麻麻的感觉，手指在她胸前徘徊，江笑根本禁不住这样的挑逗，也从未经历过这般迷醉，潜意识认为他不会再停下来，她忽然就有些害怕。 双手垂在身侧，都还在被子里，江笑试图抬起来制止他的动作，却碰触到一个滚烫的东西。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之后，脑子“嗡”地一下就快炸裂了，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叶森远这才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又安慰似的在她嘴边吻了吻。 “乖，别怕。” “能不能不要做到最后一步？”江笑朦胧着双眼看着他，语气些许微弱，“我……我不想发生婚前性行为。” 她是怕他生气，以为她抵触他的碰触才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可是说出来之后又怕他觉得她很作，但是她真的不想，这是她给自己定下的规矩。 她知道这种思想太陈旧了。 高中毕业后，蒋灵就告诉她班上有对情侣毕业那年的暑假就发生了关系，并且女生还不是处，但是那个男生不介意，据说直到现在两人还好好得在一起。 上了大学，身边有不少朋友和男朋友交往半年就发生了关系，还有一个女生一年换了三个男朋友，都发生过关系，并且每次都装作自己没有经验的样子，从不主动，甚至她还比较了一下这三个人的技巧。 别人如何，江笑只是听听也就过去了，但她一直坚定地认为她不会发生婚前性行为。 蒋灵不了解她这种想法，曾问她：“你要求未来老公一定是处男？” 江笑摇头。 “你不介意你老公是不是处男，却一定要求自己是处？笑笑，你这是道德绑架，歧视女性。” 不是的，江笑有自己的想法。 即使交往时感情再好，但是未来总是难以预料的，谁也不知道是否这段感情就能走向婚姻的殿堂。万一不是呢？她无法想象她未来的老公和她发生关系的对象不是一个人，那样的画面，她想想都觉得接受不了，也许她就是有洁癖吧。 当蒋灵得知江笑从没有和陈晟发生过关系的时候，震惊得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后来想想，这样也好，否则江笑真的是把什么都赔给他了。 她说出那句话之后，叶森远的动作就停了，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气氛一下子就静了。 江笑咬着嘴唇，问：“你是不是失望了？” “没有。” 怎么会失望？简直是狂喜！她说不想发生婚前性行为，那就代表着她从没有和别人发生过关系。 叶森远清楚她和陈晟交往了好几年，当初一同出国也一定是住在一个屋檐下，他不去想他们是否发生过关系，也不敢想，会疯掉。 即使发生过，他必定不介意，他都喜欢她这么多年了，自然是考虑到了所有方面，接纳她的一切，这个又算得了什么？可是她此时以另一种方式委婉地告诉他，她还很完整，叶森远快要开心疯了！ 他又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亲吻，一点也没有收敛，仿佛只有吻得越深才能证明他此时的心情。 “其实蒋灵吩咐我要把你吃得连渣都不剩。” 江笑：“……” “但我听我老婆的。” ☆、第56章 陈晟自知继续待在s市也无法改变什么，便赶回了n市，他想弄清楚一件事。 上午，江笑在他面前那样维护叶森远，他觉得很可笑，又忍不住失望。她现在明明是叶森远的女朋友，明明和他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了，他却还在期待她能站在他这一边。这种情绪，他知道不该有也知道不对劲，可就是没办法控制。 她回办公室之后，陈晟并没有离开浅易科技，他乘电梯去了顶层。 叶森远果然在。 第49节 “卑鄙。”他不卖关子，也不试探，直接开门见山。 叶森远倒也不在意他不客气的态度，扯着嘴角无语地一笑，“你项目丢了，不寻找自身的原因，却来怪我卑鄙，什么逻辑？” 他这话竟和江笑所说如出一辙，陈晟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不是刚愎自用的人，更不是患上被害妄想症。一个项目失败了，是该从各方面审视自己，找出症结所在，他当然有考虑过，并且是第一时间就这么去想了，可是无果。 如果项目本身就存在问题，钱总怎么可能不指出来，而他父亲也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他只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有人刻意不让他如意。 他自然而然就联想到叶森远，而叶森远一见他来就说出了“项目丢了”的字眼，陈晟更是确定。 “你果然知道！”卑鄙！ “我当然知道你的项目被否决了，但是如果你来找我是认为我动了手脚，我只能告诉你找错人了。” “什么意思？”陈晟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信息量。确实是有人动了手脚，但是是别人，不是他。那么，会是谁？ 叶森远承认，他一直关注着天利地产和浅易的这项合作，不过他的关注点不在于合作进行得是顺利还是失败，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个与他无关，他在意的是陈晟几时能离开浅易科技，离开s市。 因此，他私下里联络过钱总几次，大致了解了下洽谈的进度。 钱总自是不知道他的想法，还奇怪这位向来不管事的少董怎么会忽然特别重视这个项目，他以为自己低估了这个项目的利益，也就越发认真地对待，一心想要做得更好。 只是，叶森远没想到今天一早钱总就向他报告，这个项目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语气中不乏遗憾和……反思。 “叶董，抱歉。” 叶森远：“……” 他不认为钱总有必要对他感到抱歉，不过也没说什么，只问了句原因。钱总支支吾吾了好久，可是碍于上下级的身份，他不能对他说谎，便诚实地说是天利地产那边突然反悔了，继而又开始自我反省，自己没能力拿下这个项目、给公司损失了利益、以后一定会加倍努力云云。 长篇大论的，叶森远听了头疼，打断了他，“是陈总监亲口跟你说不合作的？” “不是，是天利地产的陈董亲自致电的。” 这下，叶森远便明白了。 是陈庆国阻止了这个项目，至于原因是于公还是于私，他没去猜。 既然已经有人想把陈晟从s市支开，他乐见其成，也就没有再多问。 陈晟不问缘由就跑来顶层向他兴师问罪，还真是一时脑热、多此一举了。 叶森远只说：“性格冲动，只相信自己的主观臆测，从不去弄清背后的真相，这就是你最大的问题。”不过，幸好他这么冲动，否则他可能永远也不会有机会了。 他虽然没正面说，但是陈晟已然听明白了。不是他做的，那么只可能是他父亲的手段。 一时气愤，又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感到羞愧，但在他面前，陈晟说不出抱歉之类的话。 在n大上学的时候，他就知道叶森远这个人，在别人口中，他如何如何帅气，如何如何优秀。直到在书里发现了那张纸条，他才意识到这么个优秀到令人嫉妒的人竟然会默默喜欢上甚至连他名字都不知道的江笑。一旦成为情敌，他将会是最强劲的对手。因此，陈晟抢先一步将这种可能性扼杀了。 没想到，时间一晃这么多年，他和江笑都变了，可他还没变。不对，他更成熟，更强大了，可是最初的那份感情竟然还没变。 不得不说，他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可是，笑笑……他提起过笑笑的虚荣，可是他说他不在乎，她再怎么虚荣，他都能任她挥霍。 陈晟自认没有他这样的自信和大度，落在嘴边的劝告就这么被噎了回去。 “打扰了，再见。” ****** 陈晟回到酒店，收拾了行李，退了房，便订了回n市的车票。 暂时没有了工作压力，这一路上，他蓦地想起了很多事情。 从最初认识江笑，再到和她恋爱，直到最后分手。其中很多细节他都记不清了，印象最深的是时间距离最近的前两年，也就是他们一起在美国留学的那半年。 自从去了美国之后，江笑就变了很多。沉默、冷淡，唯独对花钱这件事十分热衷。谁说过只要给女朋友“买买买”，她就一定会开心，可是他买了、送了，也没有见到她多少笑容。 他们都已经订婚了，她却不愿意和他住在一个房间。他二十五岁了，在那方面不可能没有需求，更何况她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她推脱说不想发生婚前性行为，可他们明明约定了学业结束后就结婚，这说明她还为自己留了条退路，还有别的打算。 他不是不生气的，可是气过之后想想也能理解，女孩儿嘛，都想把最完整的自己交给未来的丈夫，反正他们以后一定会结婚，他也就不再急于想那档子事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反正以后肯定要她加倍偿还的。 可是没想到，他们再也不会有以后了。 他以为他们对未来达成了共识，可她却说没办法想象这辈子只对着他一个人生活。在这个陌生的国度，他只想和她在一起，一心围着她转，她离开之后，就只剩他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冷得浑身都战栗。 他不愿意相信她说的那些话，可是发生过的一幕幕事实都在验证。 她来留学的费用也是他父亲出的，虽然根本就不要她还，但是他知道她自尊心强，嘴上不说，心里肯定在意，便信誓旦旦地说这笔账记在他身上，将来赚了钱由他来偿还。 但是事情可能根本不是他以为的那样。在外留学的所有费用都是他父亲提供的，虽然陈庆国是他的亲生父亲，但是陈晟花钱也都是有个度的。由俭入奢的那段时间，他也没什么大的改变。 可是笑笑不同，她好像把他当成了刷卡机一样的存在，大手大脚的花钱，他若说上一句，她便十句百句的顶回来，说他那么有钱居然还小气。 认识四年，相恋三年，她最后在他这里留下的便是虚荣、狠心、无情的形象。 这次见面，她却与他想象中的模样相差甚远。他想象中的她，该是……全身名牌、高贵冷艳的，可她看上去竟与大学刚认识的时候没什么差别。 他甚至还知道她脚上那款几百块钱的靴子是什么牌子，某个品牌系列的产品哪怕一直在更新换代但总有共同点，他认得出，那是他曾经陪她逛街的时候看过的，她很喜欢的一个牌子。 怎么会？ 可是，如若不是，过去又该怎么解释？ 陈晟想不明白，忽然间心烦意乱。或者说他不想再想下去，也不敢再想下去，这种感觉像拨开云雾似的，好奇但更多的是心慌，似乎能预知到什么，却本能的感到害怕。 第50节 而且，除了私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从s市到n市，乘坐高铁只需要一个小时便到了。陈晟还来不及把行李放回家，就从火车站打车直接去了天利地产。 然而，陈庆国此时并不在公司。 陈晟回到项目组，组里的同事都一脸惊讶地看着他，“总监，你怎么这么快就从s市回来了？和浅易科技项目已经谈妥了？” 原来，他们都还不知道所谓的项目已经被毙掉了。 陈晟脸色更阴沉，坐进了办公室，半天没说一句话。最终，他忍不住，给父亲去了电话。 “爸，您在哪儿？” “我在工地上。” “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有事情想跟你说。” “晚上，九点之后。” “好。” 陈庆国的朋友多，应酬也多，通常晚上九点之后才能抽出空来。 九点，陈晟到了陈庆国住的地方。 这个地方，自然不是陈庆国和林禾的家，当然，陈晟也从来没去过他们的那个家，他见过林禾，那个女人对他的厌恶是明明白白摆在脸上的，陈晟也是，从来没有过好脸色。 这是陈庆国在外的房子之一，也许也算是传说中的狡兔三窟，据说他在外还养了好几个情妇，并且还有私生子、私生女这些存在。 从猫眼里看进去能看到客厅的灯光，陈庆国已经回来了，陈晟便抬手按了门铃。 “爸。” “嗯。” 陈晟跟在父亲身后进了屋，边走边问：“爸，您对我有什么不满？” 陈庆国走在他前头，陈晟自然是一点也看不清他的表情，陈庆国挑了挑眉，他明白大儿子这么问的原因，只是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又被他压了下去。 “你怎么会这么想？”他揣着明白装糊涂。 “请您告诉我，究竟为什么要否决掉我的项目？” 相比于他的激动和焦躁，陈庆国倒是显得冷静，神情再没有任何变化，不急不慢地坐到沙发上，还从茶几上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 “刚刚泡好的茶，尝尝。” “爸，您知道我根本没有这个心情。” 陈晟一直站在客厅，言语焦急地试图从他这里寻找答案，陈庆国没有说话，低头抿了口茶，清冽、不苦涩。 良久，陈庆国才说：“这个项目本身没有问题，可是你刚接触天利的工作，实战经验不足，交给你，我不放心。” “当初是您放手把这个项目交给我的，现在跟我说您不放心我？爸，这个理由无法说服我。” 陈庆国问：“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做这个项目？” 陈晟收敛了心情，正了正色，说：“天利在房地产产业信息化领域这一点上较为弱势，只有推出适用于房地产行业成熟的系列软件产品和多层次的解决方案，并坚持依靠优质的服务来不断满足用户的需求，才能赢得用户的信任和支持，而浅易科技是国内知名的软件开发与设计公司，与他们合作是最好的选择。” “除此之外，你就没有其他目的？” 陈晟心里一凛，他无法判断陈庆国要的是怎样的答案。 “爸，您有话不妨直说。” “这个想法确实非常好，近一两年，业内已经有几家大型房地产企业实现了你所谓的产业信息化，我们天利在这个方面自然不能落后。也正因为它的意义重大，所以更值得谨慎对待，不能出一点差错。儿子，爸爸知道这是你的心血，方案是你的，但是由更适合、更专业的人负责，是不是更为恰当？遇事应该把一己私利放在一边，首先站在公司的立场上好好想一想，这才是一个管理者的素质。” “您说我为了一己私利？” “我只是举个例子。” “我为什么不合适？这既然是我的方案，就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它。” “你从学校踏入社会没多久，处事的能力还远远不够。就拿这件事来说，我只不过是否定了你的一个方案，你从进屋到现在给我看到的都是焦急、暴躁、急得团团转的一面，在商场上，这种处事态度是大忌，只有沉得住气的人才能成大事。” 陈晟听完便沉默了。一天之内，他已经被三个人批评过他的处事态度。 “如果是你的项目被否定了，那你应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重新审视自己的项目是否真的足够完美，而不是先去想是谁在背后动了手脚害了你。” “你项目丢了，不寻找自身的原因，却来怪我卑鄙，什么逻辑？” “在商场上，这种处事态度是大忌，只有沉得住气的人才能成大事。” 一个是曾经的最爱，一个是曾经的情敌，一个是曾经只是他一个人的父亲。他们，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不重要，其实不该影响到他的，偏偏，他们说的都对。 而他父亲口中所说的“沉得住气的人”，他竟然第一时间想到了叶森远。即使是在学生时代，面对他的挑衅，他也是波澜不惊，明明失去了表白的机会，错过了喜欢的女孩儿，在他这个赢家面前也是一派云淡风轻。如今的他更是如此，仿佛天生的王者气质，不必说什么话，就能折服众人，让人自惭形秽。 想到这里，陈晟放在背后的手紧紧攥着。他怎么会处处都把叶森远作为比较对象甚至是假想敌般的存在？甚至觉得自己比他差？ 不，他不会。 再抬头，陈晟眼底是一片清明与自信，“爸，我今后会注意的。” 陈庆国见他竟然真的接受了这种说法，倒是松了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如果你坚持要亲自负责这个项目，那么就和n市的科技公司合作，这样我也能随时看住你点。” 陈晟答应下来。 其实经过这样一通搅和，浅易科技必定是不会再与他合作，那么就照父亲所说的，在本地寻找合作方，是最折中的办法。只要他还愿意把这个项目交给他，他就已经很感激了。 第51节 “爸，谢谢您。” 陈晟离开后，陈庆国坐在沙发上，久久，叹了口气。 ☆、第57章 从叶森远怀里醒过来，江笑居然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一点也没有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感，甚至多了些安心。 最近这几年，江笑对感情是真的看得很淡，经历过一些事，她不再有少女时代那般理想化的憧憬与期待，更多了种认命般的感觉，很现实也很真实，一直以为自己最后的归属大抵就是与家里介绍的男人相亲再结婚，至于爱不爱，好像都不那么重要了，双方能过得下去就好。 没想到，她遇到了叶森远，就像一缕阳光一样，重新让她看到了光明的希望。能够这样被抱着、珍惜着，得到一份独一无二的爱情，这是她从很久以前就不敢再去肖想的事情。 模糊记起昨晚那些画面，江笑的脸很快就又红了。她说不想发生婚前性行为之后，他狂喜地吻了她很久，手上却又不再进一步动作，最后只能起身去了洗手间。 江笑虽然没有实战经验，但是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女人，自然知道他去洗手间是干什么。然后，她就更不好意思面对他了，直到他重新一身清爽的回到床上，她整个过程都是埋在被子里不肯出来的，脸涨得通红。 其实，叶森远已经算是情绪外露不那么明显的人，他高兴的时候，也只是表面上笑笑，而那一刻，他毫不掩饰心情，是真的开心。 江笑想，或许男人都是这样的。爱你是一回事，这又是另一回事。他可能嘴上会说不在乎你是不是处，如果你不是，也不会对你们的感情有多么大的影响，但如果你是，他心里会非常骄傲和满足，直接表现在行动和心情上，就是这么简单。 江笑不希望发生婚前性行为的观点是自从对性这方面有了点认知开始就深存于脑海中，并一直坚持着的。 当然，她在此之前只交过陈晟一个男朋友。大学三年，她和陈晟的交往都只限于牵手、亲吻，他们从未在外留宿过，自然不会发生什么。而他们一起出国留学的时候，江笑坚持要与他分房睡。虽然他们名义上是订婚了，但是江笑知道那只是他父亲的□□而已。他们迟早是要分开的，所以她开始抗拒陈晟一切亲密的动作，久而久之，矛盾自然就堆积起来了。 当然，江笑也曾大胆地想过，既然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在一起了，那么何必不放纵自己一次，把没能来得及给他的，都给他？可是，她还是做不到，说服不了自己。 那时是那时，江笑想到叶森远昨晚的狂喜，忽然就感到一阵庆幸。叶森远给她的是一份完整的爱情，从精神上到身体上都是完整的，她虽然有一段过去，但至少可以给他一份身体上的完整，好像这样就能弥补一些。他高兴、开心，她便觉得满足。 他的睡颜就在江笑眼前，靠得这么近她才发现他的眼睫毛好长，忍不住抬手去触碰，轻轻点了一下，他的睫毛就在颤了。 江笑连忙抽手，别开了视线，“你醒啦？” “笑笑，清晨就调戏我的后果，你知道是什么吗？” 江笑双颊滚烫，挣扎着就要起身，“醒了就起来吧，还要上班呢。” 叶森远伸手扣住她的小臂，稍一用力，她就又重新落入他的怀里，他的嘴唇无意擦过她的脸颊，江笑感觉脸上快要起火了，低垂着脑袋不敢看他。 “我好像记得某人最喜欢赖床了，嗯？”他刚醒来，目光不完全清明，声音沙哑，就抵在她耳边说话，偏偏语气还这么性感。 江笑无力招架，干脆由着他。 “那再赖一会儿好了。” 叶森远牵着嘴角一笑，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江笑以为只是普通的早安吻而已，谁知……他的吻越来越重，也越来越游移，从鼻梁到嘴唇再到下颚，所经之处都能掀起一阵酥麻的感觉。 她领口微微敞开，他便顺着探去，一寸一寸的触碰着她，蓦地又想起了什么，他终是移开了唇，也抽回了不规矩的手。 “乖，去洗漱。” 江笑差点就意乱情迷了，听他这么说，脑子还懵懵的，足有几十秒才反应过来，连忙掀开被子下床，那举止更像落荒而逃。 叶森远一个人躺在床上，手撑着脑袋，隐忍着蠢蠢欲动的*，喟叹了一声。 自制力太差了啊…… 江笑看时间还很充分便打算化个妆，叶森远一个大男人，家里没有梳妆台，她便在盥洗室对着柜子上的镜子化妆。 化到一半的时候，叶森远忽然进来了。 “你要先洗漱吗？”江笑放下粉饼，准备拿着化妆品去外头。 “不急，我想看着你化妆。” 江笑：“……”有这么个人注视着，她很难集中，一边化妆，一边从镜子里偷看叶森远的表情。他一笑，她拿着睫毛膏的手都在抖，直接导致眼角留下了苍蝇腿，江笑只能往化妆棉上倒了些卸妆液，擦掉黑漆漆的部分。 最后，终于差不多了，江笑舒了口气，把化妆品都收起来。 他问：“口红呢？” “吃过早餐再涂口红，不然都掉光了。” “先涂，一会儿掉了再补。” “哦。” 江笑顺着唇的纹理涂上口红，末了，抿了抿唇，收起口红，便转身看他，表情像一个希望得到表扬的孩子，弯了嘴角问他：“好看吗？” “我更倾向于通过实际行动来表达我的赞美。” “啊？” 江笑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就被他双臂一抱，坐上了洗漱台的台面上，她放在台面上的化妆品，一个个瓶瓶罐罐的都倒下了，根本顾不得这些，他的唇已经压了上来。她刚涂过口红，还能感觉到唇上的味道，他的动作仿佛是在吃她的嘴唇似的，仔细描摹着她的唇形，一口一口地把她的口红吃了个干净。 江笑坐在窄窄的台面上，本就没什么安全感，只能一手圈着他的脖子，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双腿竟然无意识地圈住了他的腰身，直到感觉到了，她却来不及收回了，他唇上的动作没有停止，手臂却钳制住了她的腿，不准她挪开。 盥洗室里，狭小的空间，身后就是镜子，这样的场景让江笑又紧张起来，只能紧闭着双眼，跟着他。直到他终于满足，才放开了她。 江笑本来化了妆，整个人都清丽了不少，现在唇上一片狼藉，头发也乱了，叶森远却笑着摸着她的脑袋说：“这样更好看。” 江笑：“……” 素了这么多年的男人是不是经受不起一点撩拨？江笑都快被他连日来的疯狂吓到了。叶森远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片云淡风轻的模样，可是做起亲密的事情来却强势霸道的不容她抵抗，不过她一点也不排斥。 笑闹了好一阵，他们才坐在餐桌上吃起了早餐。两杯鲜牛奶、两颗水煮蛋，两片吐司。 窗外的阳光柔柔地洒进了室内，仿佛带来了希望与浪漫。 叶森远忽然说：“笑笑，等你父母同意之后，我们就结婚。” 江笑咬着吐司，闻言动作一顿，她本来想说结婚是不是还太早了些，又想起他们实际上已经算相识了七八年了，结婚好像一下子变成了水到渠成的事。 “叶森远，我的父母，你也知道过去那些事的，虽然你不在乎我妈妈的事情，但是他们可能不会轻易的接受你。” 通常，父母都会希望自己女儿嫁给她真心喜欢的男人，最好的是这个男人家里条件不错，这样的话女儿也可以不用太吃苦，能过上好日子。虽然物质了些，但这都是父母的一片心。 然而，在江笑家里，这一点不再适用，他们只求笑笑能找个条件大体上过得去的男人，安安稳稳得度过下半生。富裕、权势，对于江家来说，成为了一种禁忌，谁也不敢去触碰。 “我明白，只要他们相信我能给你幸福就好了。” “好，我答应你。” 阳光照在他们十指相扣的手上，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最想要的爱情，不过就是与你一同看日出日落。 婚姻，是我们相爱的证明，是我想与你共度一生的承诺。 ☆、第58章 午间休息时间，江笑去个茶水间的工夫就无意间听到了项目组几个同事的议论声，他们旁若无人的，也没刻意压低声音，她便一边接水一边随意听听。 “听说，钱总早上开会被上头点名批评了哎。” “也是，天利地产这么稳当的项目都没能签下来，也难怪会被上头批评了。” “奇怪了，当初是陈总监一心想与我们浅易签约，怎么会忽然反悔了呢？” “我还听说啊，天利地产已经找好了新的合作方，就是n市的禾林科技，你说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做了两手准备，他这不是在逗我们吗？” 江笑接完水，没有再听下去就离开了茶水间。 明白这件事和叶森远无关，她也就没有再关注后续进展。但是禾林科技显然比浅易科技低了好几个档次，天利地产为什么要放弃与浅易的合作机会，转而与禾林合作？ 想不明白，但这也不是她该去想的事情，这个念头只是在脑子里一掠而过，江笑很快就把它忘了。 回到办公室，林蓝告诉她方才杨姐找她，让她回来之后去趟她那儿。江笑没敢耽搁，放下杯子就去了。 “杨姐，您找我？” 杨琳见她进来，起身招呼她坐到一边的沙发上，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还杨姐杨姐的叫我？都见过家长了，是不是也该跟着叶森远叫我一声小婶婶？” 江笑脸一红，“毕竟在公司，这样不太好吧？” “休息时间，不谈公事，有什么不好的？” “小婶婶。”江笑叫了声。 杨琳答应得高兴，亲昵地拉过她的手就说：“我这侄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不是我要为他说好话，客观地说，他各方面条件都不错，所以当初才想着把你介绍给他，我也是有私心的，没想到你们还真就成了一对。这么一说，我还是你们的媒人。之前我儿子带着女朋友回家，我买了对玉镯当见面礼，一个送给了他女朋友，另一个就准备留下来送给你。你见过我大嫂了，应该也知道她本性还跟小孩儿似的，估计也顾不到这些，我这个小婶婶就权当送个人情。笑笑，你把它收下。” 杨琳打开桌子上的礼品盒，里面是一只温润的玉镯。 江笑推拒道：“小婶婶，是我不懂事，我都还没有给您准备礼物，况且我怎么能收下您这么贵重的礼物呢？” “这么说不就见外了吗？做长辈的给晚辈准备见面礼是应该的，你不收下，我就当你不认我这个小婶婶了。” 江笑无言以对，只好道谢收下。玉镯戴在手腕上，清清凉凉的，却莫名觉得暖。 他的家人，每一个人都对她心存善意，真的很温暖。 “我这侄子找了对象，可是比我自己儿子找到对象还要让我开心，”杨琳开玩笑似的与她拉起了家常，“我大嫂当初给他物色了那么多个女孩子，他都不见一面，大嫂生怕他性取向有问题哈哈哈！你知道吗？你们能遇上也真是巧了，那天我正好在他们家，随口搭话问了他一句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他跟我说喜欢名字里带笑的女孩儿，我一愣着就想，你名字里不就带个笑字嘛，就给他介绍了，结果你猜怎么着？他居然求着我给你俩安排一场相亲。所以我说啊，你们这缘分也是注定的，逃不掉的。” 杨琳的口吻轻松，江笑听来却又多了些情愫和触动。 他就那么自然地说出他喜欢名字里带笑的女孩儿，当时他是什么样的心情？时隔这么多年，他们没有一丝联系，她甚至对他完全没有印象，他当年究竟看上了她哪一点，值得记挂这么久？ 江笑突然就很想再回到n大，重新听他讲述曾经的事情，讲述那段被她忽略的时光与感情。 ****** 浅易科技的顶层办公室里，叶森远听到来电铃声，随手拿过手机接了起来。 “三哥。” 因着这一声称呼，叶森远蓦地一愣，几十秒后才调整好呼吸，“嗯”着回应了一声。 “你之前让我派人去调查天利地产的陈庆国，最近他给我反馈，发现陈庆国在s市安排了人跟踪陈晟的一举一动，而n市那边也有了动静，他们在一周之前就在与禾林科技洽谈合作，今早又见了一次面，看来他们是早就做好了抽身的准备。” “你还在查？”叶森远没有料到，他以为查到了陈庆国的资料，这件事情就算是结束了，他也是如此交代的，没想到杨柯还在继续跟踪调查。 杨柯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是担心会对你和三嫂的感情产生什么变数，就稍微留意了一下，如果你不用我查了，那我就……” “谢谢。”叶森远出声打断了他。 那端又是片刻沉默，才故作轻松地说：“兄弟之间还说什么谢谢，得，该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你了，你忙吧，我挂了。” 通话切断后，叶森远久久没有回过神。终究，还是有什么东西开始变得不一样了，彼此都心照不宣，却仍是毫无办法。 第52节 其实，叶森远最近也在注意陈庆国的动作。年后，n市就要评选十大杰出企业家，陈庆国是入围者之一，并且声望最高。陈庆国原籍是w市人，n市人对他的过去自然是不了解，而他也隐藏得很好。n市人只知道他创业成功、轰动一时的佳话，不知其背后的道貌岸然。如果陈庆国在此刻被爆出丑闻，那么无疑是对他一次重重的打击，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形象会毁于一旦。 只是，到底要不要这么做，叶森远还在犹豫中。就算要做，他也要事先和笑笑商量一下，毕竟她才是最直接的当事人，也只有她最有这个权利选择不计前嫌还是以牙还牙。 杨柯所说的消息跟他预料得差不多，陈庆国无非是发现了江笑在浅易科技工作，怕自己儿子会和她旧情复燃，所以才会不顾公司利益，立刻斩断了与浅易合作的可能，进一步斩断了他们再见面的可能。他敢肯定，陈晟这回依旧被蒙在鼓里，说不定又被他爸的一套说辞欺骗了过去。 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陈庆国对这件事还是无法释怀，只不过他的这种举动是依旧看不起江笑还是愧疚心理作祟，他不清楚。 这么想着，叶森远做了一个决定。 ****** 下班之后，叶森远就和江笑提起了这件事。 江笑惊讶地眨了眨眼睛，重复了一遍，“你说要去n大？” “不想去吗？” “不是，”江笑摆摆手，“其实我白天还正好在想这件事呢，叶森远，我想回去的，其实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认识我的，记得我的。” 她白天刚想到的事情，他现在就恰好提起了，这大概就是一种默契。 “想知道？”叶森远微微一笑，心下已经有了打算，“不难，原景重现就可以了。” “啊？”江笑听不明白。 叶森远没正面回答，只说：“过几天就放春假，我们先去n市，然后再去w市见你父母，你觉得怎么样？” “好。” 江笑本来就是打算年二十七左右再回老家的，这样安排的话，年二十七之前可以先去趟n市。 还记得曾经陈庆国对她说过一句：“我希望你这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在n市，不要出现在陈晟的视野范围之内。” 当初去n市出差的时候，江笑其实是有点害怕的，她不知道陈庆国的势力到达了什么样的程度，不过她待了一个月什么也没有发生，她想，陈庆国大概早就不在意她这么个小人物了。 n大对她而言，更多的是痛苦的回忆，但她还想再去一次。这一次，不提过去，不想往事，只为了叶森远，为她忽略过的一切温柔对待。 这一晚，叶森远把她送回了她住的地方。 江笑想的是，她不能没良心的再让蒋灵独守空房了，女孩子晚上一个人住在陌生的地方，是会害怕的，虽然蒋灵自我标榜为女汉子。 提起这一茬，叶森远就又随口问了一句：“那你当初为什么敢一个人租房？” 一个女孩子在外地工作，一个人住本就是不太安全的，她怎么敢的？ “我那时候刚来s市，不太爱跟人打交道，而且一个人住也清净，所以就这么一直过下来了。” 叶森远闻言，不再言语，只是握紧了她的手，想给予一些安慰。她总是能这么轻描淡写的讲述那些过去，让他心疼。 她这些年活得小心翼翼，又时常没有安全感，整个人都不复当初的张扬与朝气，而那些亏欠她的人，凭什么就活得风生水起？ ****** 出乎意料的是，江笑回到家却发现一室黑暗，蒋灵并不在。 奇怪，她在s市不认识什么人，这些天又都宅在家里，可现在都九点了，她怎么会不在？ 江笑快步走到卧室，见蒋灵的东西都还在便放下心，她还担心她真的怪她重色轻友，走了都不跟她说一声。 快到十点的时候，蒋灵才回来。 见家里亮着灯，她就知道是江笑总算回来住了，但她今天都自顾不暇了，没什么心情调侃她。 “灵灵，这么晚了你……” 江笑听到开门声就从屋里出来，说着说着就断了音，因为她看到蒋灵嘴唇上红肿一片。她自然知道那是被吻出来的，可是叶森远那么重地吻过她，她嘴唇上都从没有变成这样，这得多狠多暴力啊？ 蒋灵整个人失魂落魄的，虽然衣服穿戴都很整齐，只有嘴唇上看起来像被蹂躏过的，江笑却还是担心坏了，以为她遭遇了不好的事情，一个劲儿地抱着她道歉：“灵灵，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该留你一个人在家的，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蒋灵本来就一直懵懵的，没回过神，但见江笑反应这么大，她反而被逗乐了，“你胡乱脑补些什么呢？坏人能占到姐的便宜吗？” 哦对，她可是跆拳道黑带。 江笑更愣了，“那你这是？” “是申哲那个王八蛋！”蒋灵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念出来的。 冷静了好一会儿，蒋灵才开始讲今晚发生的事情。 本来她依旧是准备在家死宅着的，但是有几个朋友回国了，都是s市人，知道她现在也在s市落脚，便喊她出去一起聚聚。 蒋灵没想到申哲也在，座位还和她挨在一起。 她坐在申哲的左手边，而他的右手边坐了个喜欢他的女生。那个女生一直声音柔柔地跟他说话，两人一副特别投缘的样子。七八个人围了一桌吃饭，那女生居然还知道申哲爱吃什么，时不时得就拨一下餐桌上的转盘，给他夹菜。 这都不是事儿，蒋灵才不在乎这些，也压根儿就没怎么注意。最可笑的是，申哲一边跟那个女生附和着说话，一边转头给蒋灵夹菜，嘘寒问暖的热乎劲儿。 一桌人的脸色都不对劲了，大家都看得出来申哲是什么意思。都以为他追了蒋灵这么久了也没成，八成是蒋灵对他没那个意思，没想到申哲倒是还喜欢着呢。 这下，蒋灵就尴尬得要死。申哲是故意的，从来就不会温柔体贴的人，故意这么对她，不过就是以她为挡箭牌，想让那个女生知难而退呗。蒋灵心气多高，他要拒绝就直接拒绝好了，干嘛搭上她？ 大家都在场，她也不好撕破脸，匆匆起身说了句还有事就告辞了。 申哲追了出来，拽着蒋灵的胳膊，她练过跆拳道都敌不过他的钳制，气得伸腿踢他。也顾不得什么教养和形象，一下子就吼出来了，“你什么意思啊？拉着我当挡箭牌好玩吗？过瘾吗？” “我只是想以行动证明我有喜欢的人。” “哦，夹个菜就叫喜欢了？我一个人在路边哭爹喊娘的时候，你特么在哪儿？对不住了，你的喜欢，我还真接受不了。” 她转身就要走，申哲扣住了她的手臂，把她拉到了巷子里，低头凑上去一顿亲吻。他第一次亲她，就这么狠。 说到底，她还是介意那一次的事情。 申哲微微喘着气，说：“对不起，我承认我大男子主义，又不会说话，后来再想想也觉得自己的回答太傻逼了，但我真的有在改正我的性格，你别揪着那件事不放行吗？再考虑我一下，行吗？” 蒋灵整个人都是懵的，他说了什么她根本就没听进去，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扇了上去，“卧槽！劳资的初吻你就这样对……” 她话还没说完，申哲的吻又落了下来，这次，力度更重。 江笑听完，汗津津的。 “所以，你们在一起了？” “你别乱说话，我还没同意呢。” “我说你就别作了，你在乎那件事就代表你是对他有感觉的嘛，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给他、给自己一个机会呢？” 江笑说完这句话，自己也愣了。很耳熟的话，是叶芯当初劝她和叶森远在一起的时候说过的，而且同样是在她家的沙发上。 看来，大概所有人都是这样，对别人的感情问题看得清清楚楚，落在自己身上就当局者迷了。 “你知道我对初吻！抱！有！怎！样！的！幻！想！吗！全被他给打破了！” 蒋灵就是典型的口上说得比谁都溜，心里却很保守的人，这么多年，她自己都没谈过恋爱呢，但荤段子从来没停歇过。 江笑友情补了一刀，“恭喜你终于把初吻送出去了。” ☆、第59章 蒋灵懒得再提丢了初吻这件事，便三言两语绕过去，又把话题转到了江笑身上。 “叶森远的父母人怎么样？他们对你好吗？” “伯父伯母很和蔼、善良，他们一家人都很好。” “那就好，笑笑，你总算能得到幸福了。”蒋灵感叹一声，靠在了她肩膀上。 两年多以前的那个夏天，她回了趟国才从家里人那儿得知江家发生的事儿，连忙开车赶去了笑笑家。见到她，却来不及也不舍得责怪她为什么一声不吭、不告诉她，因为她都接近于崩溃了，任谁看了都心疼，蒋灵只是把她搂在了怀里，两人抱头一起哭了个痛快。 笑笑最难过的时候，她陪在她身边。蒋灵一直很庆幸这一点。真正的友谊，就该在对方最脆弱的时候给她一个肩膀，为她撑起一片天。 现在，江笑终于又恢复过来了，找到真正属于她的爱情，她也跟着高兴。 “那你呢？还准备就这么跟申哲耗着？” “我也不知道，”蒋灵无奈了，“他一吻我我就发懵了，我不管！反正这个吻我要讨回来！” “怎么讨？你吻回去？”江笑开着玩笑。 蒋灵：“……笑笑，你变色了。” 江笑：“……”她有吗？ “我那天在电话里吩咐叶森远吃了你，你老实交代，是不是被吃了？” “……没有啊。” “卧槽！叶森远的忍耐力也太好了吧！你都跟他同床共枕几次了，他居然还没舍得把你吃了！” 虽然彼此是闺蜜，熟得不能再熟了，但是提到这种私密的事儿，江笑还是有点害羞的，“我不是说过的嘛……我不想发生婚前性行为。” 蒋灵一拍脑门儿，嗯，想起来了。这货跟陈晟在一起那么多年都没逾矩过，也就很难指望她和叶森远之间会有什么突破性的发展了。 “那你现在还这么认为吗？” “什么？” “笑笑，其实你这是一种没安全感的心理，你怕和你发生关系的对象与你未来的丈夫不是同一个人，也就说明了你并不能确定你交往的人将来一定会成为你的丈夫，于是你从心底里排斥他，如果你笃定了他就是你的未来，你就不会再去在意你们发生关系是在婚前还是婚后了。” “可是，不到结婚那一天，你又怎么能确定你和他之间不会发生意外呢？” 也对，她和陈晟就没有能走下去。蒋灵无言以对。 “哎呀我说不过你，反正憋坏的又不是我，叶森远都没意见，我在这儿积极个毛线啊。不过我好同情叶森远啊，暗恋你七年，好不容易到手了还只能看不能吃，心塞塞的。” 江笑汗颜，虽然不再跟她贫嘴，却居然也开始思考自己的观念到底对不对了，还有没有必要一直坚持下去。叶森远那晚的样子，看上去好像确实是很难受，但还不至于会被憋坏吧？ 算了，不去想这档子事儿了，顺其自然好了。 “我过几天就放假了，要先和叶森远去趟n市，你什么时候回老家？” “最近要忙笔试了，过段时间再回去。” 蒋灵前阵子投了简历，得到了几家知名公司的回复，要忙着准备笔试，然后再进行两轮面试，忙完了才有空。 “我们家灵灵肯定一次通过！” 蒋灵挑眉，“那当然！” ****** 很快，浅易就放了年假。 第53节 叶森远不忘之前答应了要带妹妹出去散心的承诺，便带着叶芯一起前往n市。 其实，叶芯一开始是拒绝的。 “哥，你和嫂子两个人去就行了，干嘛拉上我这么个电灯泡，况且，这也不是你风格啊？” 他怎么可能容忍她这么个电灯泡？况且，还这么靓。 “你不是爱拍照吗？” “那又怎么样？” “物尽其用的道理，懂不懂？” 叶芯：“……” 叶芯也没再仔细问，模糊地认为他大概就是打算一边带着她玩，一边让她帮忙拍点照片吧。 算了，春假一到，家里人都出去旅游了，她又以心情不好为由拒绝了朋友的出游计划，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意思，而且上次去n市都没玩到什么，便答应下来。 他们这对热恋中的cp都不嫌她碍眼，她有什么好怨念的。反正是亲哥，又不会把她卖了。 直到到了n大，叶芯才知道她真是太天真了。 “哥，你再说一遍。” “我想让你拍下我曾经与笑笑擦肩而过的情景。” 不只是叶芯，江笑也愣了。她以为这次来n大就是一起逛一逛而已，忽然想起他那句“情景重现”，她才醒悟过来。只是，未免太为难叶芯了吧。 果然，叶芯怒：“我又不是职业摄影师！” 叶森远笑道：“我看你蛮专业的，物尽其用，不能浪费。” 其实，他只是寻了个借口把她从s市带出来。再一个人闷在家里，该闷坏了。 “专业坑妹一万年！国家欠我一个哥哥！哼！”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一旦开始拍照，叶芯就毫不含糊。也许是天生的，她就喜欢捣腾相机，各种角度各种效果各种p图，她都能玩的得心应手。 第一站，自然是大一新生入学的那个旧操场。 就是在这里，叶森远第一次见到江笑，并且一见钟情。 “当时，你从入口处走进来，我正举着相机拍场地，不经意在你身上定格，只那一眼，便到如今。” 话音刚落，叶森远就从手机相册里翻出当年拍的那些照片，它们都有一个主题，叫做江笑。 那些照片，他都留着，期间换过几个手机，但照片都一直保存着。明明是无望的暗恋，但他不想忘，便这么留了下来。 江笑看着那些照片，连她自己都不太记得入学的那一天是什么样子，但他一直记得。 照片里的她也没有多好看，她自嘲了一把，“就这样也能让你一见钟情啊？眼光好差。” 叶森远温柔地看向她，“真人比照片更好看。” 一旁的叶芯真是听不下去了，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命令道：“禁止在单身狗摄影师面前秀恩爱！否则罢工！” 叶森远反驳：“摄影师一般不是最喜欢捕捉这样甜蜜的画面吗？” 叶芯翻了个白眼，想罢工！！！ 论拍照，两人都没有叶芯专业，便由着她安排位置及动作。 叶芯根据哥哥描述的场景，拍了一组照片。 照片里，江笑从操场的入口处走进来，头发飘逸在风中，嘴角噙着一抹笑容，带着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心，像足了刚入学的大一新生。而叶森远站在不远处，手里举着一架单反，目光从未从她身上移开，按下快门的瞬间，他嘴角一勾。 两幅场景的区别大概只在于那年是夏天，而现在是冬天，那年热闹非凡的操场上，现在只有他们三人。 但是，物非人是。 第二站，依旧是在操场上。 江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里发生过什么。 “你们大一新生军训的时候，有一天下午，各个院学生组织的学长学姐都来操场给你们送饮料和冷饮了，记得吗？” 江笑记得，n大的规定是入学的第一个礼拜开始军训。那时候是八月末，天气还很热，他们训练一会儿、休息一会儿，仍是汗流不止。那时候记得最清晰的就是学长学姐推着车过来给新生送饮料了，因为那些学长学姐，都是部长、会长级的人物，在什么都不懂的新生眼里看来，他们无疑是最优秀的，有很多新生会对学长学姐犯花痴。 可是，叶森远怎么会遇到她？ “我和我们学院的同学一起过来，经过你们学院的时候，你正好从队伍里出来，向教官打报告说要去洗手间，得到允许后，你就跑了起来，那时候，你撞到人了，还记得吗？” 江笑记得了，当时本就在休息，大家都等着学姐学长派送福利，她感觉身子不太舒服便向教官打了报告。跑出去没多远就迎面撞上一个人，她连连说了几声对不起，听到一边好多同学起哄发笑，天太热了，她脸都晒得发红了，没好意思，连头都没抬，就赶快跑开了。 没想到，那人竟是叶森远。 “后来，我很后悔没让你看清楚我的脸。” 叶芯又适时地插了句话，“哥，你太有自信了吧？谁能保证嫂子看到你的脸就对你一见钟情？” 叶森远一记眼刀丢过去，他没说一见钟情，只是想混个脸熟而已。 不过，江笑也忍不住笑了，“我也正想吐槽来着。” 叶森远：“……” 摆拍的时候，江笑从两米之外的地方跑过来，撞上了叶森远，她连声道歉就要离开，他扣住了她的手臂，而她不再低着头，回过头看向他。 画面就此定格。 叶森远还自我发挥了一把，将她拉到怀里，吻上了她的唇。 叶芯已经不想说话了，真的好想罢工啊！！！ 叶森远也自知过分虐狗了，便说：“没忍住，情理之中。” 叶芯：“……”她后悔没和朋友去旅行了！！！都因为宅在家里无所事事的样子才会被她哥逮出来做苦力！ 江笑不好意思地扯着他的衣角，示意他收敛一点，别这么高调。 ☆、第60章 操场的戏份拍摄结束，叶森远带着她们来了昌武路上的阶梯教室。 “有节选修课是大一大二混合教学的，时间是下午的第一二节课。我在食堂吃过午餐就进教室了，经过前排走道无意间瞥了一眼，最靠边上的座位上放着一本本子，封面上写着经济学院—江笑。我猜那大概是你用来占座的标记，于是，我就在你后面一排坐了下来。不过……” 江笑接过话茬，“不过，最后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不是我，对吗？” 对。 距离上课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叶森远就一直坐在座位上等。有很多正直的同学会看不惯他人占座的行为，撕掉贴在桌上的纸条或是把占座的书本扔到讲台上，而他一直看着、护着，不让别人有机会拿走。 接近上课时间，他望向教室门口，希望能第一时间看见她的身影，最好能对上视线。 可是，最后走进教室坐在那个座位上的女生不是她，是他不认识的人。 “我没有选修那门课，你看到的应该是我的几个室友，他们上午下了课就直接去阶梯教室占座了，怕用重要的课本占座会被其他同学乱丢到别的地方就借走了我的草稿本。” “原来是这样。” 不过，江笑又好奇了，“叶男神在场的话，应该会引起不小的轰动才对，怎么我都没听我室友提过？”以叶森远的优秀程度，一定会引人瞩目吧。 “我哪有那么有名？选修课是年纪、专业都混合的，其他学院的同学很少有人认识我，而且后来我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一直在想她为什么没来，那节选修课又那么无聊，他根本没心情听下去。 江笑：“……” 镜头中，叶森远坐在第五排最边上的位置，江笑从教室门口走进来，在他前排坐下。 叶森远拍了拍她的肩膀，想与她搭话，她微笑着回头。 “江同学，你好，我是叶森远。” “学长，你好。” 相视一笑，眉目中情愫暗生。 虽然画面都是叶芯拍的，但她再看一遍都觉得肉麻得过头了，这分明就是校园情侣写真嘛！ 她觉得，如果把这些照片发上微博，以男女主角的颜值，分分钟能上热门搜索，霸占热门话题。 下一站，是n大图书馆。 这个时候，n大已经放寒假了，但图书馆依然开放，不过留校的学生很少，就显得很空。 叶森远既然是有备而来，就不会少了学生卡这种东西。 江笑想起他们之前来这里的时候，他找出了《资本效率与增长》这本书，翻了几页就走了，当初她一片茫然，不了解他的意图，可现在，什么都明白了。 他还问过她是不是出过车祸失去记忆，她当时被触动到心事，哭得毫无形象可言，却忽略了他提出这个问题的缘由，原来他是以为她忘了他。 这一次，叶森远不必搜索书籍索引号就顺利找到了这本书。 他的室友，当初就是把纸条夹在了这本书里，虽然不知道那张纸条究竟被谁拿走了，最后又是落在了何处，但是那是一次差点与她相识的机会。 “江同学，我有事想跟你说，下午一点，清晖湖畔见。——叶森远。” 这是他室友写在信上的话，语气不免生硬，叶森远重新写了一句话。 “七年前，初遇，一见钟情。” 叶芯凑近，给了信纸一个特写，几番虐狗流程走下来，她已经与最初相比淡定了许多。 叶森远把信纸夹进书里就离开了座位。 不一会儿，江笑的身影进入了镜头，她坐了下来，随手翻书，看到这张纸条，嘴角掖了掖，提笔添上了一句，“七年后，再遇，便是一生。” 叶芯真的以为自己够淡定了，但是看到这里还是忍不住酸了一把，这两人真的是把她当透明的了吗？ 她放下单反，提笔在那两句之后又写了四个字——相见恨晚。 写完之后，叶芯得意地看向他们，笑意盈盈，“三行诗。” 随后，她又给了这首三行诗一个特写。 七年前，初遇，一见钟情。 七年后，再遇，便是一生。 相见恨晚。 下一站，江笑以为叶森远会带她去清晖湖，没想到来到了她当年的宿舍楼前。 第54节 “那天，我在清晖湖等了你一个下午，虽然知道我室友的举措太过冲动，措辞也不太恰当，但我还是期待着你能来赴约，只有这样你才会开始认识我这个人，可是……没有等到你，我回宿舍的路上经过这里，看到你和陈晟牵着手走过来，宣告着你们情侣的身份。” “叶森远……” 江笑握着他的手紧了些，难以想象他当时的心情。 于她，那是恋情的开始。于他，那是暗恋的结束。 “我很后悔，没有早一点让你注意到我，认识我，但我后来又在想，即使你认识我了，或许也不会对我有特别的感觉，我过分自信了，竟然连想都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 “胡说，”江笑眼睛陡然酸涩，勉强地笑，“我现在不就很喜欢你？而且喜欢得特别多、特别深。” 叶森远抱住了她，这算是第一次，她对他表达了她的感情程度。特别多、特别深，一点也不像那些华丽的甜言蜜语，可是却温暖到心底。 叶芯看着他们拥抱在一起，她眼眶也不禁湿润了，为她哥哥的得来不易，也联想到了自己。 她想，或许哥哥真的是故意带她来n市的，不是让她做苦力，而是带她见证他曾经对一个女孩儿最单纯、最美好的暗恋，好让她明白，到底什么样的爱情才最珍贵。 一颗心，一个人，多难，又多简单。 “哥，还拍不拍了？”叶芯催促道。 他们再这么抱下去，她就该忍不住哭出来了，很想逃走，然后哭个痛快。 再到后来，江笑就和陈晟谈恋爱了，他的暗恋应该就到此为止了。 叶森远又问：“记得黑暗一条街吗？” 江笑点头，她当然记得。 “你排队买土豆丝卷饼的时候，我也在后面排队，听到你对大叔说再再再再多加点酱，忍不住笑喷了。” 江笑被他模仿她的语气逗乐，“本来就要酱多才好吃！” 放寒假了，n大校园内只剩个别的留校生，黑暗一条街也就没有出现，大概都到别处做生意去了吧。 “你一定还没想过我是怎么知道你喜欢flying5的。我有关注过你的人人，虽然没有添加好友，但是会时不时访问你的主页，那时候总是嘲笑自己像偷窥狂。看过你发布过的动态，就大体知道了你的一些喜好。那年十月，你去看他们的演唱会，其实，我也在现场。后来，可能是爱屋及乌吧，我觉得他们的歌确实不错，就也喜欢听了。” 曾经，她也是个网瘾少女。微信朋友圈、人人网、新浪微博、qq空间，没有一个落下。喜欢随手发布状态，分享自己的生活。只是后来，与以前的朋友失去了一切联系之后，她就再也不玩了。 江笑忽然无比庆幸一点——她从不在社交网络上秀恩爱。 否则，被叶森远看到了，该多尴尬。 叶森远又说：“我毕业那年，几个朋友约了在校内穿着学士服拍些毕业的纪念照片。我看着你从旁边走过去，立刻让我朋友给我拍了张照片，试图留下与你的合影当作毕业纪念，可是他动作太慢了，没能把你拍进去，我也没有不知分寸的再跟上去。” “本科生毕业典礼那一天，我们大四的学生都聚在大礼堂。两边的投影屏幕上设了两道微信电子墙，扫学校官方微信账号的二维码再向它发送内容，就有可能在屏幕上显示出来。我发了，内容是——也许再也见不到你了，祝你明年也毕业快乐。那条微信真的显示在微信墙上，不过我的微信昵称不是直接用的叶森远这个名字，所以只有特别熟的朋友才看出来了。申哲也就是那时候问了我室友才知道的，他们都劝我在毕业之前见你一面，就算只是说说话也好，让你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但是我还是没有这么做。如果知道你大三正在面临那样的局面，我一定会不要脸得向你表白，也许结局就不同了。” 微信墙，江笑记得。 他们那一届毕业的时候，也是同样的方式。还记得有同学开玩笑来了这么一句：“大家好，我是墙！” 于是上墙、上墙，瞬间就变得不纯洁了。 她那时候都发了些什么呢？ 她应该是和陈晟还有她的室友们一块儿坐的，内容也就是随大流的毕业快乐、友谊万岁之类的吧。 “叶森远，你就是特意带我来这里，让我内疚的。” “我想让你知道，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像我一样，这么爱你。” 江笑忽然就失控了，捶着他的手臂，无理取闹，“你有那么多次机会，为什么不早点让我认识你？” 如果早点认识你，是不是结局就会完全不一样？如果早点认识，是不是那些伤害就都可以避免了？如果她再对周围留意一些，是不是就能看到他了？ 叶森远任她发泄，顺着她的长发，轻轻地抚着。 “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 ☆、第61章 拍摄告一段落，他们便回了酒店，依旧是上次在n市住的那间酒店，连房间号都是一样的。 江笑和叶芯同住一个房间，叶森远一个人住在她们隔壁。 叶森远说是和朋友约了谈事情，把她们送回酒店就离开了。 叶芯回到房间就打开电脑忙着修片，江笑怕她太累了，想让她休息会儿，她却说：“嫂子，趁着我现在对这组照片很有感觉，趁着记忆还在要快点把照片修好。” 江笑也就由她去了。她本来还站在叶芯身边看看照片，后来越看越觉得照片里的人不太真实，很害羞，干脆不再看了，等成果出来。 他们兄妹，一个去见朋友，一个正专心修片，江笑百无聊赖，便躺在床上休息。 真的是很神奇，她在n大明明有那么多回忆，甜蜜的、苦涩的，此刻好像都被替代了，每一处都化作了叶森远的样子，扯得她心疼。 叶森远，叶森远，叶森远。她在心底反复默念着他的名字，三个字，婉转悠长。 想着想着，她逐渐入睡。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叶芯满意地看着修好的照片，心思一动。见笑笑已经睡了，她边发短信征求哥哥的同意。 “哥，我能选几张照片发到我微博吗？” “好。” “不打马赛克行吗？” “好。” 获得首肯，叶芯打开新浪微博客户端，一上来就看到好多条评论和私信。她最近上微博的频率越来越低，上一次发微博还是笑笑见她父母的时候。 “嗅出了羡慕的味道。” “心心，最近怎么都不发微博了？” “真不习惯刷不到你微博的日子。” 叶芯展眉一笑，许久没发微博，今天要放大招了。 她挑选了九张照片，以哥哥的口吻写下了关于暗恋的细节，制作成了一篇长微博，发表到了微博上，带了一个话题#最美校园写真#。 之前说凭借男女主角的颜值可能会上热门搜索，只是叶芯开开玩笑而已，热门搜索哪是随随便便能上的。 可是没想到，这条长微博发出去之后，没过多久，她就被轮了无数条转发、评论、点赞。 叶芯微博上粉丝有2000多，可是与她互相关注的只有不到一百个，真正处得熟的也就那么二十来个，没想到转眼间这条微博转发数量已经达到了两千多条。 不一会儿，甚至有几个营销微博也转发了她的长微博，配的文字大致意思也差不多——最虐单身狗校园写真。 n大是国内著名学府，名号响亮，更是添了几分热度。 此时，她的微博已经热闹一片，粉丝数量暴增，转发、评论、点赞数直线飙升。 叶芯一下子就懵了。 没一会儿，江笑醒了过来。见芯芯还坐在电脑前，她便走过去看看照片，发现她正在刷微博呢。 “芯芯。” “嫂子，闹大了。”叶芯苦了张脸。 “怎么了？” “你看。”叶芯把微博界面切换到自己的主页，第一条原创微博就是她上午帮江笑和叶森远在n大拍摄的校园写真。 江笑一点儿也没发现异样，一个字、一个字，一张照片、一张照片地看过去，笑了声：“芯芯，照片拍的真好看。” “嫂子，这不是重点，”叶芯指着微博底下转发数量，说：“你看这里。” 转发数，一万条。 江笑虽然脱离社交网络两年了，但这样的转发数量她也是知道是什么概念的。叶芯虽然经常玩微博，积累过一些粉丝，但是应该也没到这种程度，那就是说…… “嫂子……”叶芯紧张地揪着她的袖口，“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出名的，虽然叶芯承认，体验了一把网红的感觉，很爽，但是最初的那股兴奋劲已经过去了。 照片里的人是她的哥哥和未来嫂子，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也不是经常混迹社交网络的人，这样莫名其妙红了一把，被网友轮了一把，会不会觉得*被侵犯了，会不会不舒服、不开心？ “没关系啦，反正我也不玩微博的。” 说到这里，江笑忽然想起自己手机上安装的微博软件还没卸载，便随手打开来看。账户名还是叶芯的微博，许久没有登录，提示输入密码，江笑索性输入了她以前的微博账号。 账号是邮箱账号，至于密码，江笑所有的密码都是同一个，所以这么久没用也能记得。 登录微博，她的id是“笑一笑十年少”。忽然发现，她也收到好多条消息，的数量最多，还有一些是评论与私信，还包括未关注人私信。 原来，是她以前的同学认出她来了，便在转发芯芯那条长微博的时候了她的id。 她看了看她的那些id，熟悉的人她曾经都添加了备注，是她高中、大学的一些朋友，虽然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但她们还能认出她的照片，记得她的id。 江笑没想到这条微博火到了这种程度，甚至有人转发的时候还爆料了她和叶森远的身份，说的神乎其神的。 她没想去看那些评价，翻到自己的微博主页，上一条微博已经是两年前。 “物是人非，江湖不见。” 这条微博，好像是她当初打算重新开始过新的生活，一时冲动发布了这么一条，从此卸载了微博，不再登录。 没想到，这条微博下还有十几条评论，都是几年前的。 江笑当年性格很好，人缘更好，属于那种人见人不厌的美女，她见着谁都是笑盈盈的。 但是，人缘好还是一回事，关系铁又是另一回事，和她关系最好的也就是她的大学室友和蒋灵了。 而她，也看到了她们的评价。 盛夏：“上了微博却不回我们的微信？笑笑，我真寒心。” 回复微信？回复那个聊天群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微信吗？ 蒋灵：“无条件信任才是友谊，底下那些，我就呵呵。” 蒋灵曾经说过一句话——“我的朋友若是和男朋友闹得不愉快，我肯定无条件站在我朋友这边。” 江笑也反驳过她，“你怎么知道一定是你朋友做的对呢？” 她说：“不管谁对谁错，朋友就该站在朋友这边，否则算什么姐妹。” 江笑当时只是听过就忘了，后来真正轮到自己身上，她才发现有朋友愿意无条件站在你这边，真的很幸运，也很珍贵。 没想到，盛夏看到蒋灵的那条回复，竟还和她拌起嘴来。 第55节 她们彼此是知道对方名字的，只是听江笑提过，却没见过面。 盛夏见蒋灵故意针对性的话，便反击道：“三观不正。” 蒋灵本就是好强的个性，况且她又最清楚江笑和陈晟之间发生了什么，哪能忍得住。 可是……又不能说出来。 蒋灵只能憋出一句：“你们不了解笑笑，笑笑特别好。” 江笑看到这条回复，忍俊不禁。果然，盛夏没有再搭理。 江笑的微博设置了一项功能，只有她关注的人才能评论她的微博。 这会儿，她第一条微博下面又多出来好多条评论。 第一条来自蒋灵：“你们居然秀恩爱秀成这样！！！” 第二条来自以前的同学：“笑笑，你男朋友是……叶大神？” 咦？她朋友里也有认识叶森远的？怎么她偏偏以前不认识他。 隔着网络，这些都太虚拟了，江笑还没真实感呢，就接到了蒋灵的电话。 “笑笑，怎么回事啊？” 江笑解释：“叶森远妹妹发了条长微博，没想到引起那么多人的转发。” 她一边说，一边见叶芯调皮地冲她吐了吐舌。 “干得漂亮！！！”蒋灵有点激动，“你和叶男神以后出门是不是得戴墨镜口罩啊？” 自从叶森远拿下江笑后，蒋灵就一直称呼他为男神了，崇拜啊！ “没有那么夸张吧，而且芯芯修出来的照片比我本人好看太多，不会有人认出来的。” “万万没想到你这么高调的秀了回恩爱，杀伤力简直爆表。” 江笑汗颜，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一醒来就这样了。 挂了电话，江笑再回到微博界面，只是扫了几眼，就退出了。 不过，她还是低估了微博的影响力，不到一会儿，她就收到了各种关心的电话问候。 杨姐、同事、叶森远的妈妈，都给她打了电话。 就像芯芯说的，闹大了。 这会儿，就算是删微博也无济于事了。 叶芯说：“我先向哥哥自首好了。” 她打了个电话给哥哥，哥哥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不但没有一点不满，反而还很高兴的样子。 “哥，你和笑笑姐的微博id都被人扒出来了哎。” “嗯，你没看到我微博发布了一条内容吗？” “是吗？”叶芯一边疑惑着，一边打开她哥的微博。 “妹妹调皮，把我与笑一笑十年少的照片发布出来，无心引起这么多关注，谢谢大家的祝福。” 江笑搜索叶森远的id，点进他的主页，顺手点了“关注他”，忽然发现他们变成了互相关注。也就是说，他早就关注她的微博了？ 江笑打开自己的粉丝列表，他不是最近关注她的，一直往列表最底下拉，她才终于看到了他的微博id——“一叶障目”。 他是她的第七位粉丝，她大一才注册的微博，他竟然那么早就关注了她？而她不认识他，也就没有回粉。 天！她到底都错过了多少细节。 “一叶障目”的微博评论也炸了，看来他没有设置过未关注人不可评论。 “男才女貌，配一脸！” “忠犬男神！” “太治愈了！感觉还能再爱一万年！” “我又相信爱情了。” “妹妹调皮！这四个字太苏！只有我看出男神也是妹控了吗？国家欠我一个哥哥和一个男朋友！” “女主角怎么刚刚才关注男主角？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没想到，心血来潮的拍摄引来这么一场风波，网络的传播速度真是太快了。 ☆、第62章 其实，叶森远不是去见什么朋友，而是来了天利地产。 这也是他提出在这个时间要来n市的理由之一，他想会一会这位仗势欺人，将别人的人生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伪君子。 请原谅他对陈庆国实在是尊重不起来。 叶森远没有预约，是不想让他有所准备，但他事先派人打听过了，陈庆国现在就在天利地产的董事长办公室。 据说，陈晟回n市的第二天，天利地产就顺利与n市的一家科技公司签了约，项目负责人依旧是陈晟。 他不知道是该为陈庆国下得一手好棋而鼓掌，还是该为陈晟一直被摆布而不自知哀叹。 他们父子之间如何，他不关心，更无所谓，只希望能够不要再牵扯到笑笑，不要再打扰到她现在的生活。 天利地产位于金融大厦的25层，叶森远在楼下大厅出示了身份证，填了来访登记便刷了卡进去。 “您好，请问您找谁？” “我姓叶，约了你们董事长谈事情。” 天利地产的管理制度并不那么严苛，而且董事长办公室就在同一楼层，陈庆国不论大小事都偏向于亲力亲为，又想给外人一种平易近人的形象，所以访客甚至不必预约，只要前台询问通报一声，就能安排访客到会议室等候。 没一会儿，陈庆国就进来了。 叶森远自然认得他的长相，道貌岸然，这四个字仿佛就是为他量身而定做。不得不说，陈庆国外表看上去真真是和蔼可亲，对外的形象也一向如此，可又有多少人知道他人后的嘴脸。 陈庆国见到他，眼底也闪过惊讶。叶森远没有错过。 “陈董事长认得我？” 既然被看出来了，陈庆国也不否认，“s市地产龙头森远地产的叶少，陈某还是有所耳闻的。” 叶森远扯了扯嘴角，没有表态。这么敷衍的理由，还真是没有一点技术含量。 “我来，只是想像陈董事长请教一件事。” “什么事？” “你既然知道我是叶檀的儿子，想必也知道我二叔叶凛就是浅易科技的董事长。我想请问陈董，我们浅易科技哪一点不符合你的心意，既然没有合作的意向还要故意耍我们一把？” 陈庆国知道叶森远的，但不是以叶檀儿子的身份。叶檀从不带儿子出席业内的任何场合，据说他的儿子并不想子承父业，从事房地产行业。 他知道叶森远，不过是在派人跟踪陈晟和江笑的时候顺便发现的。 没想到，江笑竟然这么有本事，能勾搭上一个又一个富二代。 而他调查之后才知道，叶森远虽然家世显赫，但从来都是凭借自己能力在金融圈闯荡。他虽然是浅易科技董事的身份但却是从不干涉公司事务的，所以他现在提起这一茬，很可能只是借题发挥。 “叶少说笑了，我们怎么会没有合作的诚意？我们公司派了总监去s市与浅易洽谈合作事宜，我想，最后失败是双方都不愿意看到的结局，只能想着以后再有荣幸能与浅易科技合作。” “合作？”叶森远冷冷嘲讽了一声，“你又是怎么向你陈总监解释的？” “陈总监，也就是陈晟，他是我的儿子，既然是家庭内部事，陈某不方便告知。” 家庭？就他陈庆国，也配谈家庭这两个字？叶森远冷笑更甚。 “做了亏心事不敢承认，再冠冕堂皇的给出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企图欺骗所有人，这就是陈董一贯的作风，不是吗？” 既然他已经把话挑明了，陈庆国也就不再温和地附和下去。 “不知叶少今天过来到底想说什么？” “与浅易的计划中途夭折无非就是一个因素——江笑。” 果然，陈庆国眼底一点波动都没有，早就料到这一点。 叶森远又继续说：“也许你只是想随时知道你儿子在s市项目进展的如何才派人跟踪他，但是无意间发现江笑就在浅易科技工作。于是你怕了，怕你儿子会知道你当初做的那些丑事，更怕你儿子会和江笑旧情复燃，于是你一方面中断了和浅易的洽谈，一方面联系好了n市本地的公司，以你认为能骗得了你儿子的手段去向他解释。陈董，不要以为你所有计划都能天衣无缝，所有人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叶森远说完这些，陈庆国的脸色一点也没有变。 “所以，你现在是要来威胁我？” “要说威胁也可以，我是想警告你，当初你既然那么对江笑，就应该记得你亏欠她，我不允许你再去伤害她、打扰她的生活，更何况她和陈晟早已在无可能，这一点，你应该比任何人都心知肚明。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年初十便是n市评选十大企业家的日子，不想在那一天难堪的话，我希望你最好把我说的话听进去。” 叶森远从未依仗所谓的家世去欺负过什么人，但是这种强烈的气场似乎是与生具来、耳濡目染的，无关社会地位，无关长幼尊卑。 他选择给陈庆国一次机会，也是看在陈晟的面子上，暂时不与他撕破脸。除了当局者迷，陈晟从头至尾都没有什么大错，甚至是令人同情的。叶森远已经和江笑在一起了，就当是他给陈晟的一份人情。 本来陈庆国还想再嘲讽江笑几句，但听到后面，脸色显然有一些破碎。 叶家，确实是他惹不起的。叶家老大和老二从商，老三和小妹皆从政，在s市的号召力可想而知。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他都只能吃亏。 叶森远点到即止，不想再看见这副嘴脸，便离开了会议室。 走出去，他却意外发现外面办公室有不少人都在看他，看看他，再看看手机，一副奇怪的神情。 按理说，他们不认识他，而他和陈庆国的争执也不至于会被外面的人听见。那么，是为何？ 很快，就有人解答了他的疑惑。 “你就是小叶子心心的哥哥，对不对？”刚刚接待他的前台忽然问他。 叶森远皱眉，这不是自家妹妹的微博昵称？怎么连这里的前台都能知道她的微博？ 这么想着，他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前台小妹热心地打开手机微博的界面给他看，“你看！这是不是你和你的女朋友？天哪！你简直太痴汉了，暗恋七年还能圆满！” 痴汉……叶森远莞尔，也对，他可不就是痴汉吗？ 他打开自己的微博，就站在前台刷新页面，都忘了离开。 叶芯发短信跟他说要把他和笑笑的照片发到微博上，没想到是以写故事的长微博形式，不过看到网络上这样浩大的场面，他也不觉得会有什么影响。 微博就是这样的，也许还不到明天，热度就下去了。旁人怎么看待、怎么评价都没有关系。 第56节 他喜欢她，现在，她是他的，就够了。这种类似于昭告天下的举动，坦白说，他还很高兴。 陈晟刚从外面谈工作回来，见到叶森远在他们公司前台站着，竟然有种莫名穿越的感觉。 “你怎么在这里？” 叶森远心情大好，意外的没有和他抬杠，也没有摆脸色，举了举手机，“借地方刷个微博。” 语气里全是愉悦与得意，说完这几个字，他便举步离开。 陈晟莫名其妙，问了问前台，“他来做什么？” 前台眼里还冒着星星眼，牛头不对马嘴地答道：“最美校园写真的男主角耶！” “什么？” 前台把手机递过去，“总监，你看。” 陈晟低头扫了一眼，看到第一张照片的时候，公文包就掉在了地上。每一张照片下面都附着一段文字，七年的暗恋到如今的圆满，在外人看来，绝对是一段声泪俱下的佳话。 四年的时间里，每一个场景都很熟悉，都是他曾经和江笑待过的地方，如今却是她和另一个人的身影，相视而笑，甜蜜横生。 呵，幸福吗？ 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陈晟不忘再问一遍先前的问题，“他来这里做什么？” 前台总算恢复了理智，“他是来找董事长谈事情的。” 陈晟锁眉，他会有什么事来找他父亲？况且，还是直接与他父亲沟通？ 陈晟回到办公室，盛夏便凑了过来。 “你……看到热门微博了吗？” “看到了。” “没想到江笑居然和叶男神在一起了！叶男神居然还暗恋她七年！听说叶男神家境特别好！” “说够了没有？”陈晟心烦。 “我说的是事实啊，你不是也看见了吗？江笑这么些年唯一没变的大概还是虚荣吧。” 陈晟把手里的笔扔了出去，从座位上站起身，嘲讽地哧了声：“我真怀疑你有没有把江笑当作朋友。” 盛夏眼睛瞬间红了，“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么以为，当初不是你这么跟我们说的吗？” 陈晟没有再听下去，离开座位去了洗手间。 盛夏留在原地，依旧在碎碎念。她又没说错咯，网上已经有人在扒叶男神的家世了，那简直不是显赫两个字就足够形容的啊！ 陈晟掬了把水往脸上洒，想让自己冷静些。是啊，当初他就是这么说的。 可是……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第63章 叶森远回到酒店已经是下午五点，他走到隔壁敲开了她们房间的门。 是叶芯跑来开的门，吐了吐舌，“哥……嘿嘿。” 叶森远揪了揪她的耳朵，“就会惹事儿。”虽是这么说，可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 江笑还陷在上了热门微博的震惊中，普通人还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镇定得下来的。 这意味着全国好多万人口都看到了你的照片，都在议论你，#最美校园写真#一时成了最热门的话题。点进热门话题，还有很多人争相晒出自己拍过的情侣写真，想与之相比。 江笑本来图个清静就关了微博，但是各种消息一直往手机上推送，她刚想退出账号，就看到了其中一条的内容。 有人试图在扒她和叶森远的家庭背景。叶森远的家庭，江笑了解的也不多，也没去仔细看，而她自己，只希望爸爸妈妈不要因为她而被提及不好的地方。 幸而，那些人只是说她出身普通，至于说她是灰姑娘的那些人，她根本不在意。 不想再被这件事影响，她便索性把账号退出了。 看到叶森远进来了，江笑说：“你很早以前就关注过我的微博。” “嗯，”叶森远点头承认，“现在是互相关注了。” 就像他们的关系一样，以前是他一厢情愿，现在是两情相悦了。 “你真是太闷骚了。” “噗——”这声笑声是叶芯发出来的。 叶森远也被堵得一滞。她说的没错，如果他能早些时候让她对他有印象，说不定他们根本就不用蹉跎这么多年。自尊心，有时候在时间和感情面前还真是要不得。 闹了一天，肚子都饿了，叶芯先发话了，“哥，晚饭吃什么？我能不能不跟你们出去吃？我累得走不动了，还想再睡一会儿，你们帮我打包行吗？” 江笑刚想说好，就听叶森远说：“我们出去？不应该是你这个没露脸的人给我们打包？” “噗——” 也对哦，万一他们被认出来了呢。 叶芯感叹一声：“网红的世界我不懂。” 不过，叶森远也只是随口调侃了一句，晚上是已经有了安排的。 叶森远对江笑说：“晚上有几个朋友约了一起吃饭，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江笑不会不愿意，不过…… “会不会尴尬？”毕竟，他们都知道她以前喜欢过别人，还耽误了叶森远这么多年。 “不会，其实他们是下午才联系我的，看了微博知道我人在n市就顺便一起吃个饭，也算是庆祝一下。” 看了微博才知道……那条微博到底火到什么程度了…… 叶芯插了一句，“庆祝上了热搜？” 叶森远：“……” 江笑：“……” 短暂无语了一会儿，叶森远才说：“庆祝我结束单身。” 江笑：“……” 叶芯：“……哥，你确定这是庆祝而不是嘲笑？” 不过，仔细想想，二十七岁结束单身，好像是比十八岁结束单身值得庆祝。 叶森远懒得理她，“你累了不想去的话我给你叫聚丰园的外卖，你吃饱了就先睡，睡醒了再吃。” “哥，你骂我是猪！” “比猪漂亮点。” 叶芯：“……”这夸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吧。 “好啦，你们兄妹天天不停拌嘴抬杠，”江笑笑道，“既然答应了人家吃饭，就不要迟到了。” 叶森远看了看他们的穿着，想了想，说：“我们还是换件衣服吧，还穿这套衣服怕是真的会被认出来。” 江笑：“……好。” 叶芯这个罪魁祸首已经趴在床上笑个不停。 各自回房换衣服，江笑换好衣服后对芯芯说：“芯芯，记得把门反锁哦，不是我和你哥敲门的话都不要开门，知道吗？” “知道啦，嫂子，不要当我是三岁小孩子。” 江笑嘴角一弯，关上了门。 ****** 叶森远说都是他大学处得熟的几个朋友，让她不要紧张。 江笑怎么可能不紧张，大冬天了，手心甚至已经犯冷汗了。这感觉就跟当初见家长似的。 其实，她只是换位思考了一下。若是有一个男人，让蒋灵辛苦暗恋了七年才终于在一起，她一定会先好好的戏谑拷问一番。 不过，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明显是不同的，友谊也是如此。 进了包厢，他们三个都已经在了，叶森远和江笑还没说话，就有人率先起哄了。 “来来来，欢迎我们的头条情侣。” 江笑：“……” 叶森远知道她害羞，一个眼神丢过去，示意那人消停点儿。 那人干脆走到他们身边，试图跟江笑握个手，“大嫂，你好，我就是当初代替老大给你写纸条的魏然。” 江笑刚要伸出手，就被叶森远中途拦截，手被他顺势握进掌心。 “打招呼可以，别动手动脚的。”叶森远将她带到座位上坐下。 “卧槽！老大，你原来不是这样的。”魏然一副苦不堪言的模样。 其余几人也是哄笑，老大这么闷骚竟然有朝一日也能秀的一手好恩爱。不过也对，都秀上热门微博了，这点程度真不算什么。 江笑问了声：“他们为什么叫你老大？” 她倒不是非要好奇原因，只是叫他老大，就得叫她大嫂，听起来……有点显老。 叶森远思考了下，说：“按智商排序。” 魏然：“明明就是按颜值排序。” 江笑无力吐槽，不管按什么排序，这两点不都是在捧叶森远而贬他们自己吗？ 魏然眼珠子一转，又道：“大嫂，你猜猜我们三个各自排第几？” 叶森远的三个室友，个性不同，容貌也各有特点，非要让江笑排序，她还真排不出来。 反正，叶森远都是第一了，剩下的再排序这不是太伤人了吗？ 她问了声：“真的要让我排序吗？” 魏然一脸诚恳地点头，其余二人也跟着笑。 江笑指了指魏然，“你第四。” 第57节 魏然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对着大嫂还不好爆粗口，只能憋着，但还是没忍住，问了句：“大嫂，你认真的？” 江笑只是笑。 其实，魏然看起来最逗比最好说话，她便这样选了。看见这样的魏然，江笑忽然想起了杨柯。他们的角色是重合的，也是最容易讨女人喜欢的。 果然，他们三个，只有魏然不是单身。 说起女朋友，魏然一脸神秘，“她今天加了会儿班，马上就过来了。大嫂，你认识她。” 他故作神秘，又不肯说，江笑也想不到会是谁。 直到她走进包厢，江笑喃喃念了声：“盛夏。” ☆、第64章 推门走进包厢的女人，魏然口中的女朋友，正是盛夏。 江笑的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好久没见面了，她有点紧张，只是看了盛夏一眼，旋即别开了视线。 与她相反，盛夏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目光都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多久，她就十分自然地走到魏然身边落座，脸上挂着笑。 “不好意思，加班来晚了。” 除了叶森远，包厢里的几个男人谁也没有意识到气氛的不对劲。 叶森远曾经在江笑身边见过盛夏，知道她是江笑的大学室友之一，后来也从江笑这里了解了一些她们之间的纠葛，担心地看向江笑，她正啜着饮料。不过，咬着吸管。 他微微移手握住了她的左手，动作掩藏在桌下，没有人看得见。江笑转过头看向他，紧了紧手，露出一个让他放心的笑容。 这种默契又自然流露的秀恩爱惹得一旁的两条单身汉艳羡得不得了。 包厢里静默了约一分钟，魏然才逐渐意识到哪里奇怪。盛夏和江笑明明是室友，怎么连招呼都不打？况且，好几年没见了，不是该先上演一段惊喜重逢深情相拥的戏码吗？ 顾不得想太多，他向叶森远介绍着：“老大，这就是我女朋友，盛夏，”又看向江笑，“大嫂，你们不是室友吗？几年没见，都认不出对方了？” 魏然笑着说，他还真当这是个合理的理由。 江笑和盛夏对视一眼，盛夏先开了口，“笑笑，好久不见。” “是啊。”江笑回以微笑。 这样就算打过招呼了，盛夏又将目光放在了叶森远身上，“叶男神，真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盛夏和魏然是在毕业之后才开始交往的，因工作而相识，对于这位会计学院传说的学霸级男神，她只从魏然口中听说过几次。 魏然有次还说：“对了，你和江笑不是室友嘛，老大以前暗恋过江笑呢。” 江笑人长得漂亮，有很多人追求，但被这么个人物放在心尖上，盛夏还是有些意外。 不过，当时她已经不想再过多地提起江笑，便随口敷衍了一声：“这样啊。” 直到今天下午，她工作之余闲下来刷新微博，那熟悉的身影和校园背景，才让她又想起这回事儿。谁能想到，叶森远最终仍是和江笑走到了一起。 这会儿，盛夏一句“百闻不如一见”倒是含有另一番意味了。 叶森远淡笑着：“过奖。” “下午在热门话题上看到你们的校园写真，我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笑笑和陈晟呢，没想到男主角竟然是叶男神。” 盛夏此话一出，包厢再次陷入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魏然皱眉，不同意地看向盛夏。 她不是不会说话的人，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江笑大学的时候是和陈晟在交往，她偏偏提起这茬，摆明了存心找不痛快。 盛夏无视掉魏然的警告，依旧看向对面的江笑和叶森远，等着他们的回答。 江笑知道盛夏是故意针对她，不想让叶森远在朋友面前丢了面子，她出声解释：“我和陈……” 话还没说完就被叶森远接过话茬，“看来你和笑笑的关系疏远了很多，连她早就换了男朋友都还不知道。” 盛夏被他一噎，竟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 魏然和其他两人面面相觑，搞不清楚状况。可魏然从老大的回答里嗅到了一些信息。一、盛夏和江笑早就没有联系了，恐怕现在的关系也称不上好。二、老大生气了，不知道是提了陈晟这个人还是因为江笑难堪了。三、他蠢，不该自作聪明把盛夏叫过来。 既然场面都这样了，也只能硬着头皮面对了。 魏然乐呵呵地打圆场，“人都到齐了，吃菜吧。” 可是，即使是美味佳肴，也挡不住某人的利嘴。 “呀，是我忘了，你和陈晟毕业半年就分手了，不过，你们分手的原因是什么？” 江笑夹菜的筷子顿住，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魏然接收到叶森远的视线，猛地一惊，赶快在盛夏耳边说了句，“够了，适可而止。” 盛夏这么做，不仅是在挑衅江笑，还让他在叶森远面前无光。老大是谁？是信仰。魏然全然不能理解盛夏的所作所为。 江笑浅浅地呼吸，起身说：“不好意思，我去个洗手间。” 江笑不想当着大家的面把场面弄得太难看，也不能忍受盛夏屡次挑衅，只能先借口离开，冷静一会儿。 这就是所谓友谊，几年了仍然不能释怀，看见她就像看见敌人一样，满嘴是刺。或许，早就不能称之为友谊了。 江笑离开后，包厢又平静下来，盛夏轻声念叨，“没劲。” 叶森远放下筷子，重重地落在桌上，引得大家的视线都落在了他身上。 他看向魏然，声音清冷，“她是你的女朋友，我没资格说什么，但有几点，我要代表笑笑说清楚。 第一，江笑和陈晟三年前分了手。 第二，他们分手的原因不是什么狗屁虚荣。 第三，江笑当时家里出了事，根本没有心力顾及其他，是你们先放弃了这段友情，现在就没必要摆出一副她亏欠了你理应忍受你任何态度的模样。 第四，虚荣又如何？虚荣能成为友谊破裂的理由？还是说你们担心若是不站在陈晟那一边，工作就会不保？你如今全身上下皆是名牌，有几样不是魏然买给你的？你敢说你不虚荣？ 第五，笑笑会成为我叶森远的妻子，不允许任何人诋毁。 第六，这顿饭局到此为止，下一次我不希望再看见你的出现。” 叶森远一向注意自己的形象，从不说粗鲁的字眼，但他真的是听够了也忍够了。江笑不想弄得难看，不代表他需要顾及谁的面子。 和魏然他们处了七八年，感情自不必说，他们应该也能理解他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叶森远说完这六条，就拿着笑笑座位上的包，起身出去了。 盛夏完全被他的气场震摄住了，只顾着听他一条条的列数，连插嘴的能力和反应都没有。 另外两个朋友见情况不对，也先告辞了。 直到包厢只剩下她和魏然，她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女朋友变得反常，魏然虽然脸面全无，但也不忍心说重话责怪，只问她到底怎么了？她和江笑之间发生过什么不愉快。 盛夏大致说完，魏然听了，真是无语了。 “夏夏，这事儿真的是你不对了。就比如清清，假如她想嫁个富二代，你就要说她虚荣，和她断绝姐妹关系？” 盛清，盛夏的亲妹妹。 “不是。” 盛夏自己也说不出来缘由，又或者说是被叶森远一针见血地戳中了心事，她觉得心里冰凉一片。 魏然又说：“更何况她现在是叶森远的女朋友了，别人怎么样我不清楚，但是只是要叶森远做的选择，就一定是最正确的。” 看，无论是亲人，还是朋友，都无条件地信任叶森远。这也就是一个自信、强大的人才能够拥有的人格魅力。 洗手间外，江笑走出来就见到叶森远。 “你怎么也出来了？” 叶森远仔细确认她的眼眶没有红，才稍微放下心，牵起她的手，“不吃了，我们回去。” 江笑没有追问，只说：“好。” ☆、第65章 一场聚会，不欢而散。 叶森远和江笑最后去了一家韩式烤肉店，点了两盘咖喱肥牛、金针菇、黄金糕、土豆片、芝士夹心年糕、两份黑椒牛柳石锅拌饭。 菜点好了，江笑便起身去取自助的酱料。叶森远也要跟着，她却说：“我帮你一起拿过来，你帮我看着包。” “好。” 江笑离开没多久，就有两三个女孩儿凑近了叶森远那桌。 她们对着手机看看，又对着他看看，几番打量下来，其中一个女孩儿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请问你是不是就是最美情侣写真的y先生？” 叶芯写长微博的时候，用y先生和j小姐的称呼来代替叶森远和江笑。 叶森远心里叹一声网络的力量确实过于强大，表面上温和地笑着应对，“你们好。” “真的是哎！”女孩儿惊喜一笑，迅速把手机调到相机模式，又问：“我能拍张照片吗？你长得真的很帅！本人比照片上更立体！更帅！” 知道征求他的意见，叶森远的不适感减少了几分，但却没有立刻答应，“拍照可以，但是请等我的女朋友回到座位上，拍我们的合照。否则被她看到了，该误会我了。而且，我女朋友比较害羞，你们动作不要太明显就好。” 女孩儿连连点头答应，又顺带夸了句：“你女朋友也很漂亮！你们真幸福！” 她们就坐在邻桌，菜式还没上来，无所事事，便一直看向叶森远，手机握在手里，随时准备着拍照。 叶森远真是哭笑不得，谁知道一趟n市之行会演变成现在的局面？他又不是明星，出门竟然还真的会被认出来。 没一会儿，江笑端着两碟酱料回到座位上。 邻桌的女孩儿正在对着他们拍照，她把叶森远说的话听进去了，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只能尽量装作无意的模样，那姿势可真像狗仔队的偷拍。 叶森远余光瞥到，忍俊不禁。 “笑什么？”江笑不解。 叶森远摇头，但笑不语。 他负责烤肉，江笑全程只负责吃。 第58节 邻桌的女孩儿拍了几张照片，又对着手机欣赏了下成果，难得偷拍还能拍得不错，甚至都不用加特效改善画面美观，她忍不住想发微博炫炫。 #最美情侣写真#在烤肉店偶遇这对大热情侣耶！气氛真的是暖得不要不要的！男主一直在为女主烤肉，那宠溺的一笑，简直分分钟苏一脸！祝福！！！ 配图就是她刚刚拍的那几张照片。 不一会儿，她的微博就收到了一堆评论和转发。 “定位暴露了原博坐标！现在去的话还能遇到吗他们吗？！” “太苏了！那眼神太苏了！湖瞳王子！” “被秀了一脸！” “秀恩爱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单身狗毫无防备都来不及逃！” “太自然了！比摆拍的写真还美！” 其实很多人都是如此，看到叶芯那篇长微博，会吐槽刻意秀恩爱，也会心生嫉妒之情，最后只能去相信自己所以为的，好让自己舒坦点，现实落差不会那么大。于是他们会认为这种摆拍出来的恩爱太做作了，或是营销炒作，而拒绝去承认、去羡慕。 在这种情况下，现实中的点滴温暖反而显得更加贴近生活，更加自然流露，因此就一下子被放大，谁也不能再怀疑他们之间的感情。 这晚，#最美情侣写真#的热度还没退却，就又掀起了新一波的高/潮。 而被热议的主人公正在享用晚餐，浑然不知。 ****** 吃饱了，江笑摸了摸肚皮，鼓起来了，好撑。 叶森远提议，“去不去惠河边走走？” “好啊。” 惠河还是和他们上次来时一样，没有再发生什么明显的变化。还是那么静，河水与灯光交相辉映，像一副画。 江笑习惯了吃饱之后散散步，消化消化。 走着走着，他们就到了游船的乘客处。 江笑看到就笑了，“你上次带我乘游船的时候，其实一开始我是想拒绝的，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室友说……” 说到这里，她嘴角的笑容忽然就敛去了，讪讪地笑。 在别人面前提起盛夏她们，她习惯性地称呼为“我室友”，只是今晚再提，却已经说不出口了。 室友，其实是一个很亲密的称呼。 江笑顿了顿，才继续说：“盛夏说过，游船配上这种颜色特别像水晶棺，你看是不是很像？也不知道设计师是怎么想的。” 叶森远握着她的手紧了一些。 “笑笑。” “我没事啦。”江笑在笑。 “你有没有想过和她们说清楚？” 她们，自然是指她的室友们。 江笑没有犹豫地摇头，“大家早就都有了自己的生活，不必再彼此打扰了。这是今天偶然遇到盛夏了，否则可能我们这辈子都不会见到面，就这么不相往来的继续过下去，对大家来说不会有影响的。叶森远，我和她们之间，和你与杨柯他们不太一样。当初那件事，我不能说我完全没有错，可是她们既然先否定了我，一点也没有要听我解释的意思，那我也不会强求她们的理解。说实话，当时我还是蛮伤心的，我没有想要隐瞒她们事实，虽然我对陈晟是那么说的，可是对自己的朋友，我觉得没必要。可是我还什么都来不及说，她们就已经放弃我了。我很希望她们能像蒋灵一样，但是毕竟是不一样的。朋友，蒋灵一个就够了，真的。” 叶森远曾经还不那么了解她的时候，很希望她能敞开心扉多交些朋友，多接触些人，可现在，他更懂得朋友贵精不贵多的道理。 在她最无助最难过的时候，有蒋灵陪在她身边。那种友谊，再无可比拟。 其实，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否则，他刚才不会对盛夏说那么重的话，而是会帮笑笑解释清楚，再让她们静下心来好好谈谈。 然而，江笑不需要，也不再需要。 听了叶森远讲述方才她离开包厢后发生的事，江笑莞尔，“你太可怕了，要不要这么了解我啊？” 叶森远将她揽在怀里，低头，吻落在她发间。 “我想，默契这个词，会更为贴切。” ****** 第二天上班，盛夏见到陈晟，便问：“你回来这么久，见过江笑吗？” “见过，怎么？” 江笑，江笑，江笑。最近她出现的频率太高了，不止是在生活中，就连刷个微博，甚至是朋友圈都能看到那条热门微博的转载。他反复看了无数遍。 “我男朋友魏然和她的男朋友是大学室友，昨晚我们一起吃饭了……” 盛夏还没说完，就被陈晟打断，“你想表达什么？”听到“她的男朋友”这个称呼，他极其不舒服。 “叶森远说，笑笑和你分手的原因不是因为她虚荣，有没有可能，是我们误会她了？” 盛夏昨晚回去之后，越想越不对劲。 就像叶森远说的，她现在浑身上下都是名牌，虽然有些确实是魏然送她的，但她现在购物都只进n市最好的商场。 反观江笑，盛夏昨天注意看了她现在的样子，依旧是大学时候的打扮，她穿的那些平价牌子的衣服，盛夏早就看不上眼了。 谈何虚荣？ 陈晟提到这一点就心烦，“工作时间不要提私事。而且，我现在是有未婚妻的人，跟我说这些，你不觉得不合适吗？” 他哪里没有想过这样的可能性？可是思考的结果是什么？如果不是，那么江笑为了和他分手，都不惜编出这样的理由来骗他，还逼真地上演了一出戏，又是何必呢？ 只要她说一句不想和他在一起了，厌倦了，他会放手让她离开的。谁离了谁不能活？ ****** 下班后，盛夏拨打了江笑的手机号，号码是她通过魏然要来的。 想想是挺可笑的，曾经那么好的朋友，现在却连个联络方式都没有。 盛夏想约江笑见一面，有很多事，她存着疑惑，想当面问清楚、弄明白。 可是，江笑在电话里就拒绝了。她说他们明天就要离开n市。 盛夏知道，这只是借口，不用说得太明白，彼此就能够意会。不知道还能对她说什么，她便匆匆挂了电话。 尴尬、陌生，一字一句飘荡在脑海里。 她忽然不敢再去回想友谊终止的回忆，怎么就变成那样了呢？荒唐、荒谬。时间一晃三年，什么都冲淡了，什么也不剩。 ☆、第66章 在n市停留了三天，叶森远和江笑便要动身去w市。也是为了最重要的事情——见家长。 叶芯表示她在n市有几个很熟的朋友，还想留在这边玩几天，到时候再自己回s市过年，就不再跟他们一起去w市了。何况，电灯泡和免费苦力也是需要休息的。 叶森远答应了，只吩咐她自己注意安全，就没什么特别的交代了，好像对她一个人在外面玩放心得很。 江笑突然想起当初她出差的那段时候，叶芯在电话里说要来n市，叶森远以不放心她一个人来外地而拒绝，她一听就揽下了关照叶芯的责任，果然是太天真了啊。 这对兄妹明显是给她下套，就等着她跳呢，还不熟悉就联手坑她，真的是配合得太默契了，她只有认栽的份儿。 提起这茬，叶芯不好意思地笑笑，“嫂子，其实我还和朋友进过热带雨林呢。” 江笑：“……”你真的可以不补充的。 ****** 从n市到w市，也不远，开车两小时就能到。 他们从s市乘飞机过来，这几天为图出行方便，叶森远借了杨柯留在璀璨娱乐地下停车场的车来开。 虽然兄弟关系最近略为尴尬，但是既然是兄弟，就不该怕麻烦彼此。何况，这茬还是杨柯主动提起的，知道他们在n市，当天就把车钥匙给寄过来了。 此时，叶森远理所当然地想再开车去w市，却被江笑制止了。 “我们一起坐汽车去，行吗？你这车……太招摇了。” 太招摇了，村里的人看见又不知道该在背后说什么了。她前任是富二代，在别人眼里，她就是被甩了，说得更难听点，是被玩弄了。如今，她又带一个富二代回去，简直不难想象别人的指指点点，那样的画面会很难看。 叶森远随即就了解了她的意思，应了下来。 w市是县级市，还没有造火车站，就算坐到上级市的火车站，这铁路轨道也得弯弯绕绕十几个小时，不如汽车方便，只要三个小时就能到。 叶芯高中毕业的暑假就拿了驾照，她开车把他们送去了附近的汽车站，然后回了酒店。 最近的一班开往s市的汽车将于十分钟后出发。 两人买了票就来到了检票口，离检票还有五分钟。 “我去买水，你在这里等我。” 叶森远转身去便利店买了几瓶矿泉水、一盒晕车药还有一条特浓盐牛奶糖。 他把晕车药塞进江笑手里，“早知道坐汽车，我就该早点去买药，说明上写着乘车前二十分钟服用，现在吃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江笑愣愣地看着手里的晕车药，她自己都快忘了她坐久了就会晕车这个事实了，真的。 她拆开包装盒，取出一片药，叶森远已经将矿泉水瓶开好，递到她面前。 江笑很矫情地湿了眼眶，扯着嘴角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就着水把药吞下。 还来不及说什么，广播里已经提示该去检票了。 走进停车场，江笑已经有些不舒服了，没办法，她闻到这种汽车正在发动中产生的汽油味儿就犯恶心。 上了车，叶森远经过司机身边，向他要了几个一次性袋子，“师傅，我女朋友晕车，麻烦您给几个一次性袋子。” 司机师傅是个朴实的人，什么晕车的情况没见过？他最烦的就是有人吐在车上或者吐向窗外，脏了座位又脏了窗子，自然是希望大家都能自觉地索要一次性袋子的。 但是，要个袋子你说几个字就行了，至于说得这么清楚吗？就你一个人有女朋友，就你一个人女朋友晕车是不？ 叶森远拿了袋子走回座位，把袋子放在了前面椅背的置物袋中。 “想吐就吐袋子里。” 江笑本就不太舒服，听到这几个字就更不舒服了。一旦不去想吐不吐的事情，她就不会有那么大反应，但只要去想是不是要吐，她可能就真会吐了，仿佛不只是生理反应，还受大脑控制。 这会儿，她竟然循着他的话开始脑补她在一边狂吐，污秽全吐在透明塑料袋中，味道散开，叶森远却还温柔看着她的场景。 ……不能再想下去了。 太恶心了。 第59节 不行，她说什么也得憋着。 叶森远似乎又看透她了，笑着说了声：“不准忍着，我又不嫌你。” 江笑：“……我知道你了解我，但是有些话真的可以不说出来的。” 叶森远仍是笑。 晕车的人其实没什么心情说话，他也就不再主动惹她，拨开盐牛奶糖的糖纸，喂到她嘴里。 江笑不太想说话，但压不住心中的疑问，还是问了出来，“你以前是怎么发现我晕车的？” 她当时去n市出差，搭了他和杨柯的顺风车去酒店，那会儿，他就看出她晕车了。 “还记得你大一报选社团的时候加入过摄影协会吗？” 这事儿江笑记得。 大一新生入学的第三个礼拜，各类社团招新就如火如荼地展开。 江笑跟室友们也去凑了热闹。 摄影协会的会长恰好是她们学院的学长，长得很帅，又有亲和力，吸引了一众学妹粉丝前去报名。 江笑在各类社团中挑花了眼都不太能找到自己擅长的，就索性也跟着盛夏她们一起报了摄影协会，这样有个伴儿。 不过，这又会跟叶森远有什么关系？ “半个月之后，协会举办了一次去z市外拍的活动，你参加了。” “是啊，你别告诉我你也在，”江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想想又不对劲，“不对，当时所有参加的人都互相认识了，还一起玩了好几天，我不记得有你。” “你当然不记得我，你上车之后就和你室友坐在很后面，晕车得厉害。到了农家乐那边，你一下车，室友就把你带回房间睡觉了。后来，除了你们两个，所有人那晚都聚在外间玩桌游。我也是摄影协会的会员，本来就是和你们一起去的，但是凌晨接到我妈妈的电话，说外婆病危，我得立即赶回n市，就又一个人离开了。” 那次外拍之后，摄影协会没有再举办集体活动，也没有严格的规章制度，除了几个和会长副会长处得熟悉的又很会拍照的人，其他很多人都渐渐不再去了，也就没有再见过面。 江笑除了震惊真的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要不要这么戏剧化？ “你那么早就认识我，还见过我那么多面，我居然一点儿都不知道你，真是服了。” 叶森远：“……” 听不出来是夸奖还是吐槽，他干脆终止了这个话题，好像越解释说明越显得智商欠费啊，完全加不到分。 不说了。叶森远从包里找出nano，把耳机分别塞在他们的耳朵里。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歌，而且接连听了几首，都是同一个歌手——flying5。 江笑按亮nano的屏幕，打开歌曲，果然……所有歌曲都是清一色flying5的歌。 连她这个脑残粉都没这么口味单一化，只是给flying5专门建了个播放列表，但歌曲里还是种类齐全，中日美英韩语歌都有。 江笑不禁吐槽他，“你不怕别人说你脑残粉啊？” 哎，也不知道flying5是太红了容易招黑，还是迅速俘获的部分幼年粉丝智商都不太够，真正诠释了所谓的一粉抵十黑。他们固然有实力，称得上偶像，走得稳实力，但脑残粉是真不少，连带着不少路人对他们的印象就不太好。一提到flying5的粉丝，第一反应就是脑残粉。 flying5是一炮而红的典型，他们连尴尬的无名期都没有，尽管江笑七年前就喜欢他们了，但现在随大流跟风的实在太多了，也就逐渐染黑了这个群体。 叶森远挑眉，“我不是他们的脑残粉。” 江笑点头，她纯粹调侃一句，他看上去自然不像脑残粉，倒像是拥有无数脑残粉的样子。当年读书的时候肯定没少祸害女孩子，啧啧，她怎没就没早点认识他呢。 叶森远忽然摘掉她右耳的耳机，凑近她的耳垂，嗓音低沉地说：“我是你的脑残粉，而且，还是毒唯粉。” 江笑耳边一阵燥热，她挪了挪身子，问：“你怎么连毒唯粉这么……这么专业的词儿都知道？” 叶森远咳了几声，“做了不少功课。” 江笑掩嘴笑，难以想象他上网搜索flying5，还要面对一众粉丝对外掐架、对内又瞎起内讧的画面。她从不混饭圈，太乱，不过这么看来，叶森远了解得不少啊。 不过既然说到毒唯，她又问：“你最喜欢谁？” 叶森远一脸我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你居然还问的表情，轻飘飘说：“你。” 江笑脸上一红，转移视线重新戴上耳机，“我问的是flying5中你最喜欢谁？” “还是你。” “什么啊……” “对于我来说，他们就是你，因为你，我才去了解他们，没有你，他们就没有意义。” 江笑想，这句话要是被脑残粉听见了，估计得被唾沫星子喷死。 说来也奇怪，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天，方才晕车的感觉也消失了一大半。 不过，江笑这回事真的不打算再开口了，以他目前秀恩爱的程度，连她这个当局者都不太能把持得住了。 ☆、第67章 这一路上，江笑都很少再有那种恶心想吐的感觉。 两个多小时后，他们便到了w市的汽车站。 名义上说是汽车站，但其实只是个小型的停车场似的废弃地段，都不能称之为建筑。 汽车站离江笑家里还有一段距离，不比大城市，这里的出租车非常少见，更别提极为方便的打车软件了，这里根本就没加入合作。摩托车和三轮的电动车才是最为常见的交通工具。 江笑拉着叶森远上了一辆电动三轮车，她向师傅报了一家旅馆的名字。 也不是什么时常耳闻的快捷酒店，叶森远都没听说过，以为她是带他先去旅馆把行李放下，就没有多问。 江笑不好意思地说：“这里不比大城市，很多地方都不太方便。” 她又说从这里开车去上级市也要四十分钟，到那儿才有一般城市里随处可见的大商场、ktv、电影院。这里就只有几间连锁超市，菜场还有卖商品的小摊位。 虽然如此，但是待的时间久了，不会觉得这里落后。农村小镇嘛，能这样已经不错了。 而且，民风特别淳朴，就像书里写的那样，“外户而不闭”。 叶森远只静静地听她讲述这里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物，没觉得有哪里不好。从小生活富裕也不代表会不习惯小地方的淳朴与简陋，况且，这里是她土生土长的地方，他有什么好嫌弃的。 到了旅馆，江笑给了师傅十块钱就下了车。 叶森远抬头一看，如春宾馆，为这名字，他嘴角一抽。 这家宾馆虽然外表看似老旧，“特价50、有空调有网”几个红色的大字鲜明的映衬入眼帘，但是进了大堂，就能看出宾馆被打理得很干净。 叶森远一点儿也不担心这酒店有任何问题，笑笑才不会让他住进有问题的酒店。 “林姐。”江笑一进去就笑着和坐在前台的老板娘打招呼。 显然，她是认识老板娘的，不知是常来还是从小就认识。 “笑笑回来啦！”林姐见到她，热情地走出来握住她的手，“回来过年，好，好。” 一番嘘寒问暖过后，林姐的眼神才移到了叶森远身上，又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暧昧地问：“笑笑，这是你……男朋友？长得真不错。” 江笑看了叶森远一眼，又咬了唇，才说：“这是我朋友。” “是吗？”杨姐狐疑地反问，却也没再问下去。 这是江笑第一回带着男人来她这里开房，不过她既然都说是朋友了，姑且就先这么信着吧。 见她难得不纠缠，江笑赶快转移了话题，也不敢看叶森远的脸色，对林姐说道：“林姐，帮我开两间单人房。” “好咧。” 叶森远站在旁边一声不吭，脸色已然不太好，一丝笑容都寻不见，听到这话更是皱了眉，不过有外人在场，他就忍着没当面问。 江笑找出钱包付钱，叶森远一句话都没说，也没抢着，只是面色冷凝地看着。 杨姐暗忖，这男人也许真是笑笑的普通朋友，否则，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让女人付房费？ 江笑拿了房卡走楼梯上了二楼，叶森远一路跟着，气氛沉默。 直到江笑开了自己的房门，还要转身把他的房卡递给他，叶森远才终于忍不住，径直把她推进了房间，一个抬脚就把门合上。 就在门边，他把她整个人按在雪白的墙壁上，低头就去寻她的唇。 湿润的触感柔软又香甜，两人口中还有盐牛奶糖的味道，一模一样，更容易上瘾。 这个吻，又狠又重，掠夺了她全部的力气，很显然带着怒气。江笑也不挣扎，抬手环上他的脖子，主动承受及回应，任由他发脾气。 直到叶森远享受完毕，放开了她的唇，她低喘着稳了稳呼吸，才开口解释。 “林姐为人不错，但就是嘴巴太快，我要是说你是我男朋友，我敢保证不出一小时，全村的人就都知道了。我想先让我爸妈见见你，而不是从别人口中听说她女儿带男朋友回来了。” 叶森远脸色稍微好了些，“嗯”了一声表示回应，又问：“为什么要订两间房？” 江笑还没完全平静的呼吸瞬间又乱了，红着脸说：“……跟你一起住，被别人看到了的话影响不太好。” 叶森远本可以好好调侃一番，但此时显然有更重要的问题。 “我不是指这个，我是问，你为什么也住酒店？” 江笑眸子一暗，声音低了下去，“我爸不准我住家里。其实这次回来，我爸妈可能还都不知道。我爸不肯接我电话，我给他发过短信了说我回来过年，但是他没回复，也不知道看到了没有。其实，我还没有向爸爸提起带你来看他们的事情，否则我怕他根本不打算给我开门。” 叶森远没想到他们父女的关系已经恶劣到了这种程度，连过年回家都不肯女儿住在家里。 “你没有家里钥匙？” 江笑摇摇头，“就算我有，我爸也会去换锁。” “你每次回来都住酒店？” “嗯。” 叶森远低头在她唇角吻了吻。方才在楼下，他还生着闷气，气她不给他正名身份，现在却被满满的心疼所替代。 “把东西放回房间，我们一会儿就回你家。” 江笑又说：“我爸……可能连我也不愿意见，我先回家探探口风，行吗？” 叶森远叹息一声，也只能这样了。 ****** 从酒店走到家里只要十分钟，江笑经过超市的时候进去买了一箱牛奶一箱八宝粥，一手提着一箱。 离家越来越近，江笑也越来越紧张。好笑吧，见自己父母都能紧张成这个样子，因为有愧。 农村的房子基本上都是那种两三层高的独立楼房，当然，没别墅那么大气。 第60节 江笑家就在公路边上的一家，门口有个大场院，经常有不认识的人当这里是停车场似的把车停到这里来。 江笑把手里的东西都先放到地上，抬手敲了敲门，没人应。 看来，爸妈都还在看烟酒店。 她索性把两箱喝的都放在了阳台上，自己继续沿着公路边向前走。不远的地方，就是她爸爸开的一家烟酒店。 烟酒店的门开着，不过挡了一层厚厚的被子似的帘子，江笑掀开帘子进去，爸爸果然坐在收银的地方。 屋里并不比外面暖和多少，江笑看到爸爸的腿边放着个小取暖器，不过，没开。 “爸，我回来了。” 江川闻言，脊背一僵，却没回头看一眼。 江笑走到他面前，让他看到自己。 “爸，我回来了。” “哦。” 江川这才应了一声，随手拿起抽屉里的烟，就着打火机点着。 江笑其实闻不得烟味，咳嗽了几声，却没说不让爸爸抽烟的话。 “爸，妈呢？” “被你大姨接过去住几天。” “哦，”江笑应了声，又问：“爸，能借你电动车骑一下吗？我去大姨家看看妈妈。” 大姨家离这儿，骑电动车也得二十多分钟。 “不用了，她在那儿挺好的。” 江笑扯了扯衣角，倒不知该说什么了。 爸爸的态度，她早就习惯了，只能受着。 江川吸了口烟，终于抬眼看了看女儿，问：“一个人回来的？” 江笑想，难道林姐这么快就把她的行踪给说出去了？ 她坦诚，“和一个朋友一起回来的。” 江川自嘲地笑笑，“没想到我一农民，苦累了大半辈子，女儿倒像个明星似的出新闻上了头条，闹得全国人民都知道。” 江笑心下一咯噔，明白了。是那条长微博惹的祸。 爸爸不用智能手机，更不玩什么微博，可不代表身边没人玩微博，肯定是谁告诉他了。 江笑更难堪了，低下了头，“您都知道了。” 是她大姨家的女儿那天提起的，她指着手机问江川，“小姨丈，这上面的人是不是笑笑姐姐啊？” 江川看到自己女儿和一个男人亲密的照片，甚至还有接吻的照片，浑身的血都恨不得冲到脑门儿。 他的思想跟现在的年轻人不一样，小丫头还在旁边一个劲儿的欣赏自己表姐的照片，还花痴她旁边的男人好帅。 可在江川看来，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是丢人丢到全国人民面前去了。 “笑笑，爸就问你，你带回来的朋友，是不是就像……网友说的那样，有钱有势？” 网友这个词，江川还说不利索。除了打电话、发短信，他的手机不做别的用途，更别提上网了，也不知道如今的网络世界已经开放到了这种程度。 江笑自然知道爸爸忌讳什么，但是……这是事实，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 她只好点头，“是。” “不用带回来了，”江川厉声道：“我不会承认的，你妈更不会。” ☆、第68章 爸爸的反应，在江笑的意料之中。 但是她以为，至少是在爸妈见过叶森远，对他本人有过深入的了解之后再问及他的家庭，到时候他们会像她一样慢慢改变观念。 这世界上，有钱人很多，自然不是所有人都会像陈庆国那样，只认钱的冷血动物。 可是没想到，爸爸一下子就先入为主了。 江笑不禁央求：“爸，您见见他好不好？他很好的，真的，他……” “江笑！”江川一拍玻璃桌子，骤然打断了她。 江笑被这声怒吼惊得往后倒退了一小步，咬着下唇，疼痛感袭来，也没有放开。 自从妈妈出事之后，江笑就特别怕听爸爸吼她一声“江笑”，就像梦魇一样缠着她。 她家里虽然谈不上多富裕，但并不贫穷。爸爸经营着这家烟酒店，妈妈手艺不错，开了间小面馆。 她是爸妈唯一的女儿，女儿要富养，所以江笑从小就被捧在手心，江川把她宠得不成样子了，张口闭口都是我家笑笑怎么怎么好。 可是现在，他对她再也没有当初的宠溺，冷漠得让人心凉。 “当初你妈妈出事的场景，你不长记性，你能忘，可我忘不了！不要忘了是谁把你妈妈，把这个家害成现在这样，我以为你会记得住教训，没想到你居然……” 江川一直在吼，吼到最后嗓子都哑了，双手撑住身子稳了稳呼吸。 江笑连忙上前，紧张地说：“爸，您别激动，注意身体。” 还没碰到爸爸的手臂，就被他挥开，“难道你想把我也气死吗？” 江笑呼吸一窒，手臂漾在空中，她半晌都没说出话来。只有忍不住流下的眼泪，才能证明她是有动静、有知觉的。 一片压抑的沉默之后，江笑哽咽着说：“爸，妈妈的事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我是罪人，是不配得到您的原谅，也不奢望。可是，人要向前看，这也是您当时教导我的道理。如果不是您那一巴掌打醒了我，我可能早就活不下去了。爸，我见过他的父母，他们人都很好，他爸爸特别和蔼可亲，跟陈庆国完全相反，真的，是真的。他还有一个妹妹，我看到他们一家相处的样子，我就在想，当年您和妈妈也是这么宠我的，是我做错了事，没有珍惜。爸，如果不是确定了就是他，我不会和他在一起，更不会把他带回来见见您和妈妈。爸，您再相信我一回，好吗？” 江川难得没有打断她这么长一段话，可他一点也没看她，仿佛根本当她不存在似的。 眼泪和声音都逐渐消失在空气里，江笑擦干了脸上的水渍，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爸，您不出声，我就当您答应了，”她又说：“我买了一箱牛奶和一箱八宝粥放在家里的阳台上，您别忘了收回去。” 江笑说完这些就跑出来烟酒店，棉被似的帘子在空中晃了很久才终于稳住。 烟酒店外就是马路，江笑走出去几十步就忍不住了，蹲下来，把头埋进膝盖，哭得抽抽噎噎。 很多人都说，她对爱情的程度永远不及叶森远，可是没有人知道，为了说服自己和他在一起，她承受了多大的心理压力。 如果他只是一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如果他拥有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那么她可能一点也不会犹豫地就接受他。可是，偏偏又是他，她抵挡不了。 窗内，江川隔着厚厚的玻璃窗，看着自己的女儿蹲在大马路上，哭得毫无形象。 他又点起一支烟，吸了一口，再吐雾，终是叹息一声。 他只有这一个女儿，只想她这辈子都平安顺遂，他不求女儿嫁得大富大贵，只要女儿受疼爱、过得幸福，真的就够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总要招惹那么厉害的角色？ ****** 江笑蹲着哭了足足有十来分钟，再站起来的时候，脚都麻了，脑袋也一阵晕眩。 她又回头看了眼烟酒店，还是安安静静的模样，就像她还未走进去时一样。 她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这才发现鼻涕都流下来了，身上又没带着纸巾，更不可能回头去向爸爸要，只好忍着脏，往前走到了一间小卖部。 小卖部的老板娘，江笑自然也是认识的。 “黄阿姨，我买包纸巾。” “笑笑回来啦！还给什么钱，直接拿去用好了，”黄阿姨递给她一包纸巾，“笑笑，怎么流鼻涕了？哭过了？” “不是的，黄阿姨，太冷了，被冻得。” 黄阿姨理解地点点头，“天冷，你们小姑娘就只穿这么一点儿衣服哪行？我们家丫头也是，说了还不听，只要风度不要温度，可别感冒了。” “谢谢黄阿姨，我还有事儿，先走了，改天再来看您。” “好，好。” 又走了十几分钟回到如春宾馆，江笑先回了自己房间，对着镜子确认自己脸上没有什么异常。 除了脸稍微有点红，应该看不出什么来。 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快该吃晚饭了，江笑敲开叶森远的房门。 “该吃饭了，我带你去这边很有名的一家火锅店吃吧。”江笑笑着说。 叶森远凝视她许久，都不说话，那视线看得她都不自在了。 “怎么了？” “你哭过。”叶森远皱眉。 江笑反射性地抬手揉眼，“没有啊。” 她还没放下手臂就被叶森远抓住，然后示意她自己看。 她今天穿的是白色的呢子大衣，手臂那一块儿都被眼泪鼻涕蹭脏了。 江笑收回手臂，讪讪地说：“我都没注意衣服脏了，我去换一件，你等我一会儿。” 叶森远抬手按住她转身的肩膀，手稍微用力一拉，她整个人就背对着落入了他的胸膛。 安静的走廊上，他的胳膊从身后圈住了她的肩，低声说：“别笑。” 江笑微怔。 “想哭的时候，别笑，别对着我笑。” 就这一句话，江笑鼻子瞬间又酸了，嘴唇都在颤动，眼前模糊了一片，眼泪落下，滴在了他手臂上。 温热的泪水，仿佛灼烫了他，叶森远收回手臂，又把她的身体转向他。 “我不会说不允许你掉眼泪的话，但是，哭的时候，让我看见，让我知道。” 江笑点头。 两人回了房间。 屋内开着空调，江笑便把脏了的外衣脱了。 没有椅子，屋内的摆设只有床、电视机和桌子。 第61节 她坐在床边，而叶森远几乎是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她两边的床沿，看着她。 “我刚刚去见我爸爸了。” 才说了这么一句，江笑已然说不下去了。 叶森远接过话，“你爸爸不同意？” 江笑点头。 “你不是都有心理准备了吗？怎么还哭鼻子？”叶森远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那神态，简直不是宠溺二字就足以形容的。 “我以前跟你说过的，我妈妈开假/发/票的事情。这件事，我最早是从陈庆国那里知道的。我当时一点儿也不相信，我们家一直做正当生意，妈妈怎么会为了钱而去犯法呢？这件事儿，我揣在肚子里，没直接去问我妈，我只在吃饭的时候随口问了下我妈最近是不是赚了不少钱。我妈支支吾吾地说最近店里生意很好，又学着别人理财买基金赚了不少。有天，我妈接了个电话，居然还躲着我，说是跟那人约在桥头见面，她从房里拿了个黑的塑料袋，我看不见里头装着什么。我直觉想那就是假/发/票，所以我跟在我妈后面，然后就看到了那样的画面。后来，我还是没什么都没说，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我按照陈庆国的要求，出国念了半年书就和陈晟分了手。我回来以后，我爸妈被我吓坏了，他们都以为我在国外待得好好的呢，怎么说回来就回来？说分手就分手了？我妈说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得找陈晟的父母说清楚，我哪敢让她去找陈庆国闹？只好跟他们说明了一切。我妈当时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哭，一边哭一边骂自己糊涂，为了多赚点钱，毁了自己女儿。我当时刚分手，又是一个人躲回了家，心情很不好，就有点麻木了，压抑了好久终于问我妈，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卖假/发/票，让我在陈庆国面前连头也抬不起来，让我只能抛下了几年的感情。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态度也控制不了，我爸看不下去了，才说我妈妈是为了多赚点钱。我出国的费用都是由陈庆国出的，他不让我们家出一分钱，可是我妈觉得以后即使女儿嫁过去了以后脸上也过不去，不想女儿在他们家受委屈，被看低，知道我和陈晟要出国的计划，我妈妈从别人那儿得知卖假/发/票利润很高，所以才冒着会被抓的危险去做。这种事儿，不被抓到就是幸运，被抓到就是倒了霉。可是没办法，她想不到比这来钱更快的方法了，只想赚了钱给女儿做嫁妆或者把出国的费用还给陈家。我听完就愣住了，只觉得这一切都太可笑了，我爸妈为了多赚点钱，去卖假/发/票，陈庆国为了排除自己的嫌疑，全额提供我出国留学的费用。到头来，谁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如果我早一点告诉妈妈，出国只是假象，她也就不必为了我去做犯法的事情。” ☆、第69章 江笑这一大段讲述说得断断续续，抽抽噎噎，但是叶森远一个字都不落地听进去了。一字一句，就像刻在心上。 他伸手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脊背，替她顺气，她眼眶通红，却强忍着没再让眼泪下来。 他问她：“恨陈庆国吗？” “他拿我妈开假/发/票的事儿威胁我，我是恨他。但是如果不是我和陈晟交往，如果不是我答应了和他一起出国，我妈也不会为了我去做犯法的事儿。我恨他看不起我、威胁我，但是错误的源头在我。如果事情到此为止，大不了就是我失了一段爱情，怨不了任何人，我后来想想，这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真的，太不值一提了。可是……可是后来，我妈妈出事了。” 说到这里，江笑终于忍不住颤了音，眼泪夺出眼眶，身体一抽一抽的。 叶森远从来没听她提过关于她妈妈出事的事情，但记忆里又好像快要触及到某个错过的瞬间。 对了，就是某天在她家小区楼下，他们相偎着坐在车后座，她刚说出“我妈妈”三个字就被敲窗的蒋灵打断了。那天以后，她没有再提，他居然也把这茬给忘了。 叶森远坐到她身边，揽过她的左肩把她带到怀里，知道她还没有说完，便没有出声影响她。只是，这疼痛是会传染的，甚至程度更重。 “有一天，我妈妈听人说陈庆国回到w市了，她就自己骑着电动车去他丈人的厂里找他。她见到陈庆国了，又是自责自己不该卖假/发/票，又是斥责他怎么能这样无情地对待她的女儿。陈庆国自然没有好脸色对我妈妈，没说几句就不想再谈下去，吩咐司机以最快的速度开车离开。我妈妈还有很多事想说，甚至是想求他，见状只能骑着电动车跟上去。他司机对w市一点儿不熟悉，那段是逆行的马路，他也不管不顾地转弯开了过去。可是，我妈妈……电动车的速度本就比汽车慢了许多，他的车开出去老远，我妈妈才开始转弯，就是那个转弯，我妈妈迎面撞上了一辆汽车，整个人都被撞了出去。” 叶森远轻拍她肩膀的手骤然一僵，心下就像瞬间失重般极速下沉，带来一阵晕眩。 他的声音变得极低，都带了些许颤抖，“没事的，对不对？” 没事的，江笑的妈妈还在。她说过带他来是见父母，虽然没过多的提及妈妈，但是她妈妈一定还在。这一点，他能肯定。 江笑不点头也不摇头。 “那天，在医院里，我和爸爸在急诊室外等。我一直蹲在墙角在哭，我爸爸根本不想看见我，让我滚。可是，我能滚到哪儿去？我哭得时候，脑子一片混沌，却还能一直在想，如果不是认识了陈晟，我的人生、我的家庭根本就不会变成这样。我的妈妈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我的爸爸看上去已经不打算认我了。我觉得头疼的快炸了，整个人也要疯了，一个劲儿的把头往后仰，去撞身后的墙，一边撞一边嘴里喊着妈妈。” “妈妈虽然被抢救回来了，但是伤到了脑部，脑部颈椎受损，导致全身瘫痪，医生说治愈的几率很低。” “得知结果的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人都崩溃了，我爸那么坚强的一个人，一直支撑着这个家庭，他都被震惊地跌坐在地上，只求医生能救救我妈妈。我当时恨不得被车撞了的人是我，为什么不是我？” “后来，爸爸接妈妈回了家。他不肯我照顾妈妈，他说我没有资格。我知道啊，追根究底，就是我害了我妈。可是我就想做点什么，不然我真的会疯的。我爸开始对我实行冷暴力，对我视而不见，也不允许我靠近我妈妈一步。我整天就只能浑浑噩噩地待在自己房间里，合上窗帘，蹲在墙角。只要一闭上眼，我就能看到我妈妈躺在血泊中的样子，太可怕了。那时候，没有人还有心思吃饭，我爸会煮些粥喂我妈妈吃，但我知道，他自己一点儿也吃不下，我也一样。第二天，蒋灵就来陪我了，我就好像抓住了一根浮木，只有她不用那种怨恨的眼神地看我，只有她会安慰我会抱着我。” “过个一个多月，我爸大概是接受了现实，大概是真的不想再在家里见到我，就让我出去工作。不管是哪里，越远越好，离他们越远越好。我爸说，如果可以，他真想掐死我。我哪肯走？他打了我一巴掌，让我滚，说他会照顾好妈妈，说他不想看见我，与其在家里寻死觅活，倒不如去工作赚点钱。” “我觉得我爸说得对，妈妈出事了，面馆就关了，爸爸要照顾妈妈，烟酒店和家里要两头跑，根本忙不过来。我能为这个家做的，好像也只有赚点钱了。我一个人去了s市，找了份工作，努力赚钱。” 再后来的事儿，叶森远也都知道。 江笑嘴唇太干，眼泪咸咸的在唇边蔓延开来。 “傻丫头，”叶森远忍下心头的涩意，“怎么一直压抑着不说呢？” 除了江父、蒋灵，叶森远是唯一知道这件事真正来龙去脉的人。 而外人，包括江家的所有亲戚都以为江母的车祸是一场纯粹的意外，江川就是这么对外宣称的。 当然，那是意外，又不全然是意外。 “你看，我是不是特别糟糕的一个人？”江笑笑得跟哭似的。 叶森远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捱过那段日子的，不只是这些，还要面对朋友的离弃，真的能被称之为失去所有。 所以，他问她，是不是出过车祸失忆了，她的反应才那么大。 所以，她说任何破镜重圆都有可能，但她和陈晟今生再无可能。 “你不说，是不是因为我怀疑你对陈晟还有感情？” 是他太混帐了，只顾着吃醋，都没有顾及到再见到陈晟，她的心理会是什么样。 江笑在他怀里摇摇头，“不是。你别把自己说成那样，你不是怀疑我，这是人之常情啊，你不吃醋反而不正常了。我想以后再告诉你的，当时告诉你的话，并不能代表我对陈晟没有感情了，仿佛只是劝你相信的一种理由。我不想让你产生这种误解，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对陈晟，也放下了。” “笑笑。”叶森远抬手碰着她前额的头发。 “嗯？”她声音仍然有点瓮。 “你就该多拒绝我几次。” 原来，你最惧怕的不是我的家世，而是我的家世有可能会给你的家庭带去的后果。万一呢？你岂不是在拿自己的一生再赌一次？ 江笑失笑，“是你说的嘛，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会先到，反正无论拒绝几次，结果都是一样的，还矫情什么呢？” 既然躲不过，也不想再躲了，就选择拥抱。 叶森远慢慢将她扶起，双手捧着她微红的脸，吻去她脸颊上的眼泪，还有嘴唇上的咸苦。 ****** 直到两人都平复了心情，已经是晚上七点。 这一天，又是坐车又是心情反复的，消耗了太多力气，这会儿肚子都在叫了。 w市是小县城，外卖软件还没有普及到这里。如春宾馆只提供住宿，没有饭菜。 江笑还是决定带着叶森远出去吃火锅，她拿起包就要拉叶森远出去，叶森远问：“你不回房换衣服了吗？” 对了，她外衣上还脏着呢。 “那你等我一会儿。” “好。” 江笑关门离开后，叶森远的眸子才染上了一层灰色，整个人散发的气场都凌厉起来。 他拨了杨柯的号码。 “三哥。” “我过年期间大概人都在w市，办事不是很方便，希望你能帮我个忙。” “三哥，有事儿你说。” “陈庆国过去抛弃妻子，婚内数次出/轨，在外有几个私生子女的丑事儿，还有我这边查到的工作上的事，这些，我希望你能帮我以最快的速度见报。不止是在n市的报纸杂志上，我要全省乃至全国都知道他是个人渣。” “好。”杨柯连原因都没问，就答应下来。事实上，他早就想治治陈庆国了。 “杨柯。”叶森远喊了一声。 “你说。” “芯芯，还在n市。”叶森远只说了这几个字，他想，他会懂。 “三哥，你不用觉得欠了我人情，兄弟之间帮忙又不是做什么交易。”他只字不提叶芯，但分明听懂了。 “如果你们还互相喜欢，我不会再阻拦。” 从江笑这里，他想明白了。 比如陈庆国，他自以为的为了陈晟着想，却毁了他的爱情，也许再也不会有。 他不想也变成这样，更不想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所以，芯芯的任何决定，他支持。 ☆、第70章 当晚，江川就把印芳给接回了家，他是自己开了辆电动三轮车去的。 当然，印芳的姐姐提出把妹妹接过去照顾两天的要求，也是江川开着三轮车把人送去的，否则对于印芳来说极不方便。 自从印芳瘫痪后，江川就买了辆电动三轮车，又加以改装。电动三轮车的后座不是载人的两条长座椅，更像是张床。 他抱着印芳放到三轮车上，向她姐姐告了别，便离开了。 一路上，江川能感觉到风把脸都吹疼了，农村不比城里，有许多建筑物稍微能挡点风，空旷的地域，风袭来都无处可避，不过皮糙肉厚，又习惯了，倒也不觉得什么难承受的。而后座，除了两扇透明的玻璃窗，几乎是密闭式的，听不到一点风响。 回到家，江川把车停在场院里，打开后座的门，把印芳抱回了屋。 印芳的身体下边拖着个袋子，江川小心翼翼地一边抱着她，一边用手托住那个袋子，那是用来导尿的。 回到房间，江川立刻把取暖器打开，不一会儿，床头就热烘烘的了。 他望着熟睡中的印芳，拉了个凳子坐到床边，开始自言自语。 “芳，你说这回该怎么办？” “我也不想对笑笑说那些话，可是控制不了。” “你能懂我吗？也许就只有你能懂我了。” 印芳出事以后，江川不是没去找陈庆国闹过。他老婆都被人害成这样了，说难听点都能算是家破人亡了，这一切不该是他家遭遇的，他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可是，闹什么？能怎么闹？说到底，人不是陈庆国撞的，法律上来说他一点责任都没有，推卸得干干净净。讲道德？陈庆国根本就没这玩意儿。 他那副嘴脸，江川恨不得使出浑身的力气揍上去，诅咒他这辈子不得好死，可是陈庆国是老总，大概是知道他试图动手，早就派了保安待命，他被人按住动弹不得甚至被撵了出去。 见他道貌岸然的样子，江川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站在陈庆国公司楼下不走，像个神经病一样对人说陈庆国的恶毒，他就是要让来来往往的人都知道陈庆国是怎样一个斯文败类、人渣。 没一会儿，陈庆国就派人来警告他，只简单说了两点，他就蔫儿了。 第一、印芳虽然全身瘫痪了，但是她开假/发/票这件事实并不会就这么过去，如果他再纠缠不休，陈庆国有的是本事把她送到监牢里去。 印芳身体都这样了，难不成还会被判坐牢吗？江川不信。他不懂法律，当下就拨打了村里的法律咨询热线。开假□□，情节轻的，会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若是没有行为能力，就会被判缓刑，总之，罪名是存在的，逃不掉。 第二、陈庆国声称会让笑笑找不到工作。 陈庆国的势力有多大，江川不清楚，笑笑是n大名牌大学毕业，这一点，他一直引以为傲，怎么会因为陈庆国的干涉就找不到工作？他不信。 可是后来，他信了。 江川知道对于陈庆国这种在n市混得风生水起的人来说，名声有多重要。陈庆国在w市以前那点儿破事儿，w市的人都一清二楚，江川辗转拜托了好多人才找到了n市一间杂志社的记者，但是最后那篇报道并没有见报。他这才明白，他的势力有多大。 第62节 江川最终放弃了。 这几年，最初的愤怒劲儿已经过去了，他开始认命了，也不得不认命，可是心里的怨气却没有消散。这股怨气没处发泄，所以只能在见到女儿的时候说几句重话，纾解郁结，他控制不住。 他不肯江笑时常回来，不接她电话，不肯她住在家里，其实有一个原因也是怕自己太过分。女儿是什么样子的人，他这个当爹的又怎么会不清楚呢？ 可是，他恨哪。 要不是她和那个陈晟在一起，要不是陈晟有那么个人渣似的爹，他的家庭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现在弄成这个样子，他都已经认命了，女儿却又忽然闹出这么一桩事儿，他怎么能不生气？怎么能不害怕？有钱人，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然而，女儿又那么恳切地想让他再信她一回。他当时虽然没回应，但心里也是想了不少事儿。女儿这几年一个人在外也吃了很多苦，又背负着自责与悔恨，她会牢记陈晟与陈庆国这个教训。或许，这个y先生，真的如她所说，也不一定。 y先生，是那个所谓的长微博上面写的称呼。 江川是粗人，每次脾气一上来，就口不择言。他一时情急，却从来没有静下心来想过，女儿的心理压力有多大。 所以现在，他连夜把印芳接回来。若是笑笑明日真把y先生带上门来，印芳也能看看。 第二天，江川的烟酒店没开门，他一整天都待在家里，却没见到江笑的人影。 ****** 江笑本来是打算一早就带叶森远回家见爸爸的，可是叶森远却卖着关子说等一天的时间。 她不懂，他又不肯说，但是只要是他认为对的，她都无条件信任。而且，看爸爸昨天的样子，一定还在生气，她这时候把叶森远带回去，只会火上浇油，倒不如让爸爸也冷静一下。 江笑待在酒店实在没什么事做，就刷了会儿微博。自从上次登录回以前的微博账号后，她就也恢复了刷微博的习惯。 收到的各种消息依然不少，不过两天过去，好在她和叶森远的故事减退了热度，早就不在热门搜索上了。 但是，她随手一点，竟然在热门搜索的地方看到了陈庆国的名字，热度还在持续上升，跟在他名字后面的关键字居然是行/贿两个字。 江笑震惊的同时，迅速点进了这个话题，往下拉了拉页面。 财经网官方微博：【n市天利地产董事长陈庆国道德*，私生活混乱，更疑似行贿，其案件牵扯官员十余人，其中包括n市□□及市长，案件待进一步调查。】 新浪财经官方微博：【盘前消息，天利地产董事长陈庆国被曝疑似行/贿，天利地产尚未对此作出回应，股价开盘一路直线下跌至跌停。】 江笑点开网页链接，财经新闻对陈庆国私生活的混乱倒是没有多加赘述及评论，关注的焦点都是在行/贿这件事上，况且牵连范围较广。江笑在n市好歹待了四年，那些官员的名字，她多少也听说过，都是n市政府的风云人物。 她看了几眼，返回微博界面，再往下拉，是一个娱乐圈的营销账号微博。这个长微博的内容关注的焦点就在私生活这块儿，不仅详细深扒了陈庆国二十年前婚内出/轨、抛弃妻子的丑闻，更是有理有据地肯定指出他靠着岳丈发家，却在二婚后屡次出/轨，在外还有好几个私生子女一事。 这条微博，甚至还提到了陈庆国对外公开的大小儿子的名字。大儿子，即前妻之子，陈晟。小儿子，即现任妻子之子，陈进。更有传言，陈进是个典型的二世祖，继承了他爸的风流成性，初中就曾经把女孩子弄到怀孕、流产，出入夜店、玩得很开、很乱。关于陈晟，倒是没有只言片语的中伤。 不用想也知道网民在这条长微博下面的评论会是什么样子，甚至比财经网微博底下的评论还要多出好几倍，江笑无意点开来看。她直觉这件事不是偶然，想起叶森远早晨卖关子的一笑，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带着百分之九十的肯定，她冲出房间敲开他的房门。 “是不是你……？” “什么？” 江笑把手机递给他看。 叶森远虽然事先没看过微博，但是倒也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网上消息竟然这么快就出来了，放心，明天一早，纸媒就会出消息。不出意外，各大省市头版头条，风风光光。” 他扯着嘴角，尽是冷笑，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神色。 他又打开自己手机上的同花顺客户端软件，果然，天利地产的股价从早晨九点半开盘就已经封死跌停，一条漂亮的直线。叶森远又勾唇一笑，天利地产的股价，远远不止一个跌停板。 他这副样子，在江笑眼里，无疑是陌生的，但她却竟然不觉得有任何的不妥。仿佛，他天生就该是这样的，观望一切，掌控一切。更何况，是为了她。 可是，她担心。 她揪着他的衣角，手都有点颤抖，低声问：“会不会得罪很多人？” 这件事闹这么大，牵连这么广，肯定会得罪很多人。那他、叶家又要如何自处？ ☆、第71章 “会不会得罪很多人？” 叶森远将嘴角放肆的笑意收敛了些，却还是温和的，抬手抚了抚她前额的刘海，颇有些让她安心的味道。 “你想多了，我只参与了其中一部分，也就是他的私生活丑闻，至于官/场上的事，与我无关。” 江笑抬眸定睛看着他，想要找出一丝一毫的破绽，然而却无果，但她还是不太放心，确认似的反问了声：“真的吗？” 毕竟，这两件事一起被报道出来，未免也太巧合了。 “真的。我昨晚给杨柯打了个电话，你知道的，璀璨娱乐不仅是在n市，甚至能称得上是全国的娱乐公司龙头，而发行量最大的杂志几乎都在璀璨娱乐旗下，我只是爆个料。至于陈庆国行/贿的事情，不是璀璨娱乐旗下的报刊杂志发布出来的消息，也许，他很早之前就被有关部门盯上了。” 江笑舒了口气，“那就好。” 不是他就好。就在刚刚，她凭借多年看小说的经验脑补出了一段家族被灭亡，陈家死灰复燃进而复仇的狗血剧情。 “傻瓜，”叶森远揽着她的腰进屋，“这些都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情，看到陈庆国即将会有的下场，你只管高兴就好。” 江笑：“……”虽然这话是显然的落井下石，但是她无法否认，最初看到这个消息，除了为叶森远为她做的而感动之外，她是喜闻乐见的。心里的那一丝激动，掩藏不了。 “我曾经也试过所谓的报复，我有几个同学在杂志社工作，但是在n市，没有人敢去得罪陈庆国，想要做到全身而退太难了，是我太没用。叶森远，谢谢你。” 她没有办法办到的事，他轻而易举地办到了。虽然有身份差异这个客观因素的存在，但是更重要的是他有这份心。 仿佛自从遇见他以后，她的生活就在悄然无息地发生着改变，这改变是一步一步转向好的方向，带给她无数的幸运。 “你不怪我没有事先和你商量？” 江笑眉眼一弯，“你不是想给我惊喜？” 叶森远没有回答，却笑了。这份默契，彼此都懂。 叶森远手机的来电铃声打断了两人默契的相视而笑，屏幕上显示着一串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是n市。 这个号码，江笑认得，是陈晟的手机号码。这么多年来，他的手机号码一直没有变过，出国的期间，号码也申请了保留。不是刻意去记得，只是记得而已。 虽是陌生号码，叶森远倒是没有犹豫地接了起来。 “喂。” “是你举报了他？”陈晟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并不像质问的模样。 叶森远听出了他的声音，下意识看了江笑一眼，眼神里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他把手机从耳朵处移开，按了扬声器。 他不想让笑笑去猜他们的聊天内容，也不允许有任何误会，有些事，不该隐瞒的就绝对不要隐瞒。 “是我。”叶森远应了一声。 “谢谢你。”陈晟说。 此话一出，不止是江笑没有理解，就连叶森远也愣了一瞬。不过瞬间，他就明白过来。 而那端，通话已经终止。 他耸肩，收起手机，问笑笑，“想不通？” 想不通，是指陈晟这句谢谢。 江笑回过神，摇了摇头。其实仔细想想，他这样的反应是应该在情理之中，只是她以前从未注意到陈晟竟然有这样的想法，他也从来没有表现出来。 他对陈庆国的态度，自然不像一般父子那般。寻常父子，或许不多言，但感情在。而他和陈庆国，彼此有多少真心的感情，旁人无从知晓。 叶森远继续说：“其实陈晟回国之后根本就没有想要待在天利地产，只是陈庆国要求了，他就装装样子而已。既然陈庆国想他乖乖听话，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他就不介意装一装，去做项目，去和陈进争夺，更何况，只有留在陈庆国身边，才能对天利地产的状况更为了解。至于和浅易科技的合作计划，他一开始也没有多放在心上，但是你是个意外，因为你，他想让这个项目成功，多有些机会跟你接触。我是在调查陈庆国的同时才知道陈晟回国之前就已经成立了一家公司，不过登记的法人不是他，是他朋友。至于天利地产，实际上已经连年亏损，过不久就会面临退市风险。” 商场上的事情，江笑不是很懂，但是她好像能明白陈晟这样做的理由。只是，陈晟对于陈庆国出事的反应，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不过，这些事，早已与她无关。 江笑没说什么，转移了话题，问：“你说要等一天再去见我爸妈，就是在等陈庆国被扳倒？” “不只是这样。” “嗯？” “晚上，你陪我到车站去接两个人。” “谁？” “我爸妈。” 江笑：“……伯父伯母要来？” “嗯。” 江笑抚额，“你是不是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 “见未来岳父而已，不是打仗。我只是不想看你还有你的家人受委屈，陈庆国这件事，就当作我送给你的礼物，希望你爸爸看在这件事的份上，能稍微对我产生点好感。而我爸妈过来，是想消除你爸爸的最后一点顾虑。” “是不是太麻烦伯父伯母了？” “不麻烦，”叶森远亲了亲她的额头，“我妈早就盼着双方家长见个面，早点把婚事定下来了。” ****** 叶檀和颜夕旅游回来，听说儿子去了n市见笑笑的父母，这可把颜夕高兴坏了。 不过，事情好像没有她想象中的顺利。 儿子把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颜夕听了，对笑笑一家的遭遇心疼得不行。笑笑那瘦弱的小身板儿，是怎么撑得起来这么多痛苦的？ 她二话没说，挂了电话就订了第二天去n市的机票。飞机在n市机场降落，他们再从n市开车去w市。一路上，颜夕还琢磨着怎么给陈庆国这种人一个教训，却被叶檀一句话给噎了回去。 “臭小子已经动手了。” 好吧。其实这种脑力活儿，也不是她能做得来的。 ****** 第二天，江川的烟酒店很早就开门了。 他一个大老粗，平时很少关注时政新闻，烟酒店里也没装电视，但是他的烟酒店卖报纸。 所以，江川一早拿到报纸，只一眼，就看到了封面上陈庆国的照片。 字都没看清，只是看见了陈庆国的照片，江川就感觉全身的血液就好像快要冲上来了。他扶着柜子，稳了稳身子，才去看报纸上的粗体字。 行/贿，这两个字率先映入眼帘。 头版头条，篇幅占了一页版面，江川干脆找了凳子坐下，把报纸在腿上摊开，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 他年纪大了，报纸的正文内容对于他来说太小了，从抽屉里找出老花镜戴上。 越往后看，江川就越是笑，笑声几乎癫狂，肩膀一抽一抽的，笑着笑着，却有眼泪下来了，老花镜的镜片都模糊了。 第63节 江川抹了把泪，把报纸夹在腋下，关了店门就往家里赶。 ****** 印芳还睡着，江川顾不得许多，太想和她分享这份喜悦了，于是摇醒了她。 印芳直直地挺着身子，感觉到有人再碰她的脑袋，很不舒服。她缓缓睁开眼，当然，也只有这双转动的眼睛，才能证明她尚且是有意识的。 江川见她醒了，赶紧把报纸凑到她眼前，“芳，你看，陈庆国！是陈庆国！他终于遭报应了，遭报应了啊！” 印芳刚醒过来，眼神还不清明，但她听得到他的声音，也听得懂他说什么。她又望向报纸，眨了眨眼睛，不一会儿，就有眼泪滑向脸颊两边，明明是眼眶通红的人，脸部的肌肉都在颤，却没有一点声息。她的手在使力，却没有一点知觉和动静。 “别……哭……”一句无声的安慰。 印芳只能稍微动着嘴唇，嗓子就像被堵塞住了，完全没有声音出来。 江川擦掉她的眼泪，还在笑，“我高兴，我高兴。你看，坏人总是要有报应的。” 印芳又眨了眨眼睛，只不过这次，间隔的时间很长，好几秒才睁开，似乎是在对他说的话作出回应。 江川再回到烟酒店的路上，经过黄家的小卖部。 黄琴透过玻璃窗看到他，赶快走出来喊住了他。 “老江，你看新闻了吗？” “什么？” “就是你原来那亲家公啊，陈庆国，说是贿/赂/官/员被立案调查了。还好笑笑早就跟他儿子分了手，否则要真嫁过去了，就得跟在后面受罪了，恐怕翻不了身咯。” 受罪？笑笑受的罪，他们家受的罪，又比这少几分？ 江川没做声，笑了笑就走了。 ☆、第72章 烟酒店偶尔有几个生意，江川算比较清闲，不过却一点也不无聊。 这一上午，他绝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看报纸了，兴致盎然。关于陈庆国行/贿的新闻内容，他反复看了很多遍，几乎都能倒背如流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他正打算关了烟酒店，回家做饭。刚准备收拾东西就见马路边驶来一辆私家车停在门口，他以为是生意上门了，手边的动作便慢了下来。 不料，却是笑笑从车里走了出来，那她右手边的男人一定就是那个y先生了。 江川毫无准备，看到女儿和一个男人并肩向他走来，他竟有种酸楚的感觉，站在原地，一时忘了动作。 “爸。”江笑唤了声。 “嗯。”江川应了声。 玻璃柜台上的报纸就这么摊着，十分显眼，江川见她的眼神落在上面，也没有收回。她眼底没有惊讶的成分，想必早就知道了。 其实，江川很想和她说说这件事，但是又怕自己控制不了语气，伤了她，干脆不再提。 “伯父，你好，我是叶森远。” “你好。”江川虽然应了，态度却不热络。 “我准备回家吃饭，你们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关门了。” 明显的逐客令，江川并没有要进一步和他们聊天的意思。 “妈妈在家？”江笑反问。 一定是妈妈在家，否则爸爸的午餐都是在店里随便吃些面包或者方便面解决的。 江川没有否认。 “爸，我们能跟您一起回家吗？” “你们？” 江笑被这反问弄得一窒，她不是很明白爸爸的心思，可是他的态度显然要比以往要好了很多，也许是因为陈庆国的事情，他心情好才会这样。 “伯父，”叶森远忽然出声，“不如一起吃个饭，也能增进了解。” “既然是笑笑的朋友来w市玩，我当然要帮忙好好招待。” “朋友”、“玩”，江川用这两个词将叶森远的身份归类在与他们家无关的位置上。 “爸……”江笑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叶森远拉住了手臂，示意她不要说。 他说：“谢谢伯父款待。” 江川关了店门，看也不看他们就往前走。 叶森远和江笑对视一眼，也举步跟了上去。 车留在店门口，谁也没有提开车、坐车一事。 叶森远和江笑走在江川身后几米的位置，其实气氛是很尴尬的，但是江笑又不敢快步上前和爸爸并排走，那样会更尴尬。 并排走的人，却始终保持沉默，想挑起话题，对方却不搭理，那会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尴尬。 江笑只能对着叶森远咬耳朵，“怎么办？” 她夹在爸爸和叶森远之间，尴尬症都要发作了。 叶森远回了一个微笑，“顺其自然。” 又经过黄家的小卖部，黄琴正在清扫场院，见马路边上走着的三个人，倒是惊讶了下。 “老江，回家吃饭啊。” 江川点点头。 “笑笑，这位是？” 江笑见爸爸的脚步没有半点停顿，她对黄阿姨说：“阿姨，这是我男朋友。” “挺帅的一小伙儿。” 叶森远竟被这说法逗笑了，“谢谢阿姨。” 后面的动静，江川自然是听到了，更何况黄琴嗓门儿本就大又天性八卦，听她又要拉着笑笑说起陈庆国的事情，江川终于忍不住回头，喊了声：“有人来买东西。” 黄琴偏头一看还真是，也顾不得和笑笑再说话，回店里招呼生意去了。 江笑自然是舒了一口气。 其实村里很多人本性都很善良，可就是嘴太利，心又直，遇见什么就说什么。 叶森远问：“你们这儿的人都知道陈庆国？” 江笑点头，“他老家也是w市的，不过是在另一个镇上，我们这儿的街坊领居知道他是因为我当初和陈晟订婚，按习俗在家摆酒请客了。” “他们都不知道陈庆国对你们家做的事？” 听黄阿姨刚才的口气，只是在庆幸笑笑没嫁过去受连累。当初听说笑笑和陈庆国的大儿子分了手，村里多少人都在惋惜这段富贵的姻缘，而现在，陈庆国倒了，他们却又在庆幸。不过，人就是这样，说到底也是为笑笑好。 江笑摇头，“除了我和爸爸妈妈，没有人知道。” “你爸爸在保护你。” 江笑低下头，声音低沉，“我知道。” 虽然爸爸说不想看见她，但是又哪里是真的要把她逐出家门。爸爸把所有的事都藏在心里，这些年也没有能倾诉的对象，苦痛都自己往心里吞，他比她更难过。 ****** 回到家，江川开了大门。厨房是单独在外的，不与主屋相连，他开了大门却没进去，转头径自走进厨房，一声不吭，就像是当笑笑和叶森远是透明的。 江笑好像明白什么，没有去打扰爸爸，而是带着叶森远进了房间。 印芳正闭着眼睛休息，其实她睁着眼睛和闭着眼睛并没有什么区别，反正除了眼睛，其他的身体部位都不能动。 不过，大脑还是能思考的。 有时候，她甚至在想，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当初在那场车祸里就那么死了，一了百了，陈庆国也不会再以她来威胁笑笑。 可是，她下一秒就会否定自己的想法。 她得活着，无论是不是生不如死，都得活着。 因为她是笑笑坚定活着的希望。如果她死了，笑笑一定也会因为内疚而活不下去了。其实，真正做错事的人只有她，印芳自己。 笑笑只是个可怜的孩子，她能懂些什么呢？怪她认识陈晟吗？怪陈晟的父亲是个恶人吗？这一切都是注定的，她也认命了。只能怪她一时鬼迷心窍，去卖假/发/票，才害得女儿被人握住了把柄。 现在，她庆幸她还能活着，看到陈庆国的因果报应，还能哭一哭、笑一笑。 “妈。” 江笑不确定妈妈是不是在睡觉，轻声地唤了一声。 床头柜上也摆着一份报纸，江笑想，那肯定是爸爸一早拿回来的。他是有多高兴，根本等不及中午回家就先回来和妈妈分享这个好消息。 是她没有能力，不能让爸爸妈妈早点看到陈庆国的下场，不过，幸好不晚。 印芳仿佛听到了女儿的声音，以为只是思绪太重还在做梦，便没有睁开眼睛。 直到听到渐远的脚步声，她才睁开了眼睛，却是见到了两个背影。她想叫住女儿，却根本没有办法发声，只有脸部在用力，可是根本无济于事。 她很焦急，但是没用。 江笑转过身关门的时候，又下意识看了妈妈一眼，这才发现妈妈直直地望向她的方向。她立刻进来，走到床边。 “妈，你醒了。” 印芳眨了下眼睛，视作回应。 母女二人的眼睛是一样的通红。 江笑握住妈妈的手，一时说不出话来。 母女二人见面的机会其实很少，只有逢年过节，江笑才会回w市。即使回来了，也不在家里住。 印芳稍微转过头，有些许的用力，视线落在床头柜的报纸上，眨了好几下眼睛。 江笑点点头，表示知道妈妈的意思了。 “妈，我看到了，恶人总会有恶报的，你说是不是？” 印芳又眨了下眼睛，眼泪流了出来。 第64节 江笑不想妈妈哭下去，毕竟哭对妈妈的身体来说也是一种伤害，她站起身，向妈妈介绍，“妈妈，这是我的男朋友，他叫叶森远。” 印芳这才仔细打量着叶森远。 “伯母，您好。” 印芳眨了下眼睛。 她和江川的观念已经有所不同了，没有比她更了解自己女儿的人。若不是非他不可，笑笑是不会把人带回来见他们的。 江笑轻声说：“妈妈，我们认识七年了，他很好，也对我很好。而且，陈庆国的事情，多亏了他帮忙才能办到的。” 印芳这才一愣，惊讶地看向他。 叶森远则是面带笑容，听着江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认识七年？认识，是双方互相了解的过程，不是一厢情愿的定义吧。 叶森远做的这件事，给他们家带来的慰藉远超乎外人的想象。江笑想让爸爸妈妈知道。 只是，她还没有向爸爸提起，她想找适当的机会再和爸爸说，而不是一上来就告诉他，叶森远为了他们家做了很多，弄得好像江川非接受他不可似的，更别提会把他当作恩人一样对待，那样并不能给他们的关系带来实质性的帮助。 她想让爸爸先了解了叶森远这个人，在忽略他的背景、能力的前提下，单纯了解他的性格和为人。正如她所说的，她想要爸爸给她一份信任。 她喜欢叶森远，不是因为背景、能力、感激，所以她相信，她的爸爸也一定会在相处过程中逐渐释然直到接受。 73、番外一 ... 这年除夕，叶森远留在了w市，与江笑一家人一起过年。 下午，江川去街上买了些过年用的物品。街上熟人太多，村里人也根本藏不住事，见着他就问笑笑是不是带男朋友回家了，江川笑着说是。 农村有个传统，除了要在门两边贴上对联之外，还要在每个门框上都贴挂钱，大红色的喜字。就在几年前，这种挂钱得要用浆糊糊在门框上，现在倒是进步了，弄起双面贴来了，方便极了。 挂钱得贴单数，正门的门框上贴五个，屋内的房门上贴三个或者一个。贴挂钱得站在长条凳上，再一个个撕开双面贴粘到门框上，需要一个帮手。 以前，江川都是自己一个人做这些事，很多事情，他都会尽量避开和笑笑单独相处。不过，今天，他直接把这项任务交给了笑笑和叶森远，他自己准备年夜饭去了。 叶森远是第一次见到挂钱这种东西，还需要江笑教他怎么弄。他站在长条凳上，江笑一边撑着手帮他稳住凳子、一边撕开挂钱的双面贴递给他，她撕一个，他往门上贴一个。 “是不是觉得很新奇？”江笑笑着问。 “我觉得这里很好。” “哪里好？” “空气好、民风好、山水好。” 江笑：“……”颇为无语。 “我说的不对？” “……对。” 叶森远贴好门框上的挂钱，从长条凳上下来，看进她的眼底，“因为你在这里，所以什么都好。” 江笑：“……肉麻是你的专长吗？” “不是，”叶森远否认，却又说：“我的专长是对你肉麻。” 说完，他在她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江笑紧张地往后倒退了一步，心虚似的回头看厨房的爸爸，生怕他看向这边。 “你注意点。” 叶森远耸肩，“情之所至。” 有了第一次，自然就会有越来越多次。接下来，江笑每递给他一个挂钱，叶森远就索要一个吻，否则他就不贴。 江笑失语：“你要不要脸？” 叶森远半蹲在长条凳上，不说话，只是以侧脸对着她。 “不答应的话，挂钱就别贴了，你自己去跟爸解释。” 江笑：“……谁是你爸？”脸颊已经有些泛红。 “我老婆的爸爸就是我爸爸，谁是我老婆，谁爸爸就是我爸爸。” 面对无赖还有什么办法？江笑注意着厨房的动静，跟做贼似的向前倾了倾身子，想亲吻他的脸颊，不料他却忽然偏过了头，准确无误地攫住了她的唇。 “唔……”江笑受惊得躲开，剜了他一眼。 上了清净的二楼，叶森远自然越来越放得开了，不满足于脸颊的吻，他搂着她吻了好几分钟才舍得放开，两人的呼吸都有些重，好一会儿才归于平静。 前后两个大门，屋内还有四个房间，楼上还有一层，十分钟就可以完成的任务，他们足足贴了半个小时。 ****** 除夕夜，中国人最看重的团圆之夜，年夜饭与春节联欢晚会自是必不可少。 江川做了一桌菜，四仙桌子四个方向，他、江笑、印芳、叶森远一人一个座位，当然，印芳是坐在轮椅上的。 印芳的精神状态还算不错，脸上甚至能看出来一直挂着笑。 吃过饭，江川分别给了江笑和叶森远一个红包，见叶森远要推拒，他便抢先道：“长辈该给的，你就收着，别嫌少就是了。” 叶森远没再拒绝，收下了。 这一晚上，江笑都在傻笑，这样的面貌其实很少能看见。叶森远明白，她高兴。 江家只有楼下房间装了有线电视，楼上江笑的房间搜不到台，江川便让他们回酒店，酒店房间有电视，除夕夜，总不能不看春节联欢晚会的。 江笑是想睡在家里的，不过叶森远总不太方便在她家过夜，她们家铺好床被的房间只有两个，她也就索性跟着他回了酒店。 ****** “要不要一起看电视？” “好啊。”江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一个人看春晚实在太无聊了点。 酒店除了床，没有可以坐的地方。两人也同床共枕过几次了，江笑也就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脱了大衣直接坐上了床，毫无顾忌。她看电视喜欢把身体坐直了，背后枕着枕头。 见她这么自然的动作，叶森远略一挑眉，什么都没说，躺到了床的另一边，就像是她为他空出来的位置。 不一会儿，江笑的微信收到了几条消息。 是叶芯、杨柯、蒋灵、申哲和同事微信群发来的红包。要不是过年，江笑都快忘了这档子事儿了。去年过年也是这样，工作群里的同事都在抢红包拼手气。 江笑一一点开，又一一把红包发回去。 “群里就只有抢红包的时候最热闹。”江笑笑着对叶森远说。 叶森远没有说话。 几秒之后，江笑的微信又收到一条信息，来自叶森远，也是一个红包。 江笑点击拆开来，数额是五百二十元，520，我爱你。 她看向叶森远，他一脸淡定地看着手机屏幕，仿佛发生的事与他无关一样。没过几秒，她又收到了他发来的红包。 拆开来，数额是一千三百一十四元，1314，一生一世。 学别人玩浪漫。 江笑逗他，“叶先生，这招早就没新意了好不好？” “是吗？”叶森远笑而不语，又发送了一个红包。 这次金额是十三块。单独的十三有什么寓意？不是不太吉利的数字吗？ 江笑猜不出来了，“十三有什么寓意？一生？” “记得你从n市出差回去，我送了你十三朵香槟玫瑰吗？” “记得。” “十三朵玫瑰——你是我暗恋中的人。” 江笑：“……我忽然觉得你下了一盘好大的棋。” 叶森远耸肩，“你已经入局了，并且再也不能出去了。” 江笑没有反驳，耳廓却沾上了粉色，她也礼尚往来给他发了一个红包。 1001，直到永远，till the end。是她做出的承诺。 两人明明是在看春晚的，注意力却完全跑到微信红包上去了，并且在你来我往中，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心跳也越来越快，电视里的笑声越来越听不清晰。 不记得是谁先主动的，那一瞬间的感觉与默契使然，等到再度反应过来，他们的姿势已经极其暧昧了。 以往，叶森远都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停止，怕吓到她，今天也同样如此。他稍稍退离她的身体，稳了稳呼吸，想要起身去冲个冷水澡，却被她拉住了手臂。 叶森远听见她低声说：“冬天冲冷水澡会感冒的。” “所以？”他盯着她的眼睛，带着笑意。 江笑咬住下唇，不知该怎么作答了。这种事，非要她说得那么明显吗？ “我……”江笑试着说什么，但真不知道如何开口，下一秒，放开了他的手臂，背过身子，“没什么，你去吧。” 背过身的瞬间，她五官都皱到了一起。她刚刚差点就控制不住向他求/欢了，太不要脸了。 不过，还没开始好好反省，她就察觉到他的身子又覆了上来。 他在她耳边低声问：“没关系吗？” 叶森远始终记得，她最在意的东西，珍贵的、最好的要留在新婚之夜。 江笑根本不敢看他，脸烫的发红，以蚊子般细小的声音回答：“我现在观念有点变化了，觉得不必那么在意。都说了till the end了，除非你不要我，不然你就是我的丈夫。” 既然是她认定的丈夫，就无所谓了。因为信任，所以给予。这是她树立的新观念，因为是他，所以她愿意破例。 “除非你不要我，否则我一定是你丈夫。” 伴随着这句话，他的吻也迅速落下来，比先前更加炙热与浓烈。 疼痛袭来的瞬间，江笑本能地向他靠近，寻求一种保护，即使他就是给她带来疼痛的人。 这一夜，窗外烟花绚烂，窗内春光旖旎。 第65节 本书由（兰心素语凝）为您整理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