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靠种田成为首富》 第1章 叫爸爸 众山环绕之处，数十屋舍散落在山谷边缘，山谷中央则是成片的农田和贯穿其中的涓涓细流。 靠近山边的一片草地上，一些半大孩子认真地挑着能吃的野菜采摘，时不时抬头望向不远处——年纪更小的孩子正聚集在那里玩耍。 “这是我的！”十岁的沈夏至站在大石头前，眼睛瞪着坐在石头上的人。 七岁的姜云盘腿坐在平整的石头上，紧紧护着手下的铜板分毫不让，“说好的，满三文要给我一文的。” 沈夏至黑漆漆的手按在姜云的手背上，坚持道：“我不管，反正这是我的！” “沈夏至，你想耍赖！”姜云恼怒道。 “耍赖皮，厚脸皮……”不知道谁唱了这一句。 紧接着就有人接了一句：“厚脸皮，冬瓜皮……” 随着周围的起哄，本就心虚的沈夏至顿时又羞又恼，最终怒道：“反正就是我的！我娘说了，以后你是要给我做媳妇的，你得听我的。” “你胡说！”姜云气得眼睛都红了，空着的一只手直接往沈夏至脸上抓去。 沈夏至手一缩，人向后退，脸上却还是被刮出三道红色的印子。 从小蛮横惯了的他哪里能忍？两步上前就往石头上扑…… 姜云趁着他收回手，一边把手下的铜板往怀里揣，一边向后退。 石头有半人高，十岁的孩子脚下没有垫的石头是很难一下子爬上去的。 这不，沈夏至上半身趴在石头上，双腿悬在半空，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能冲姜云叫嚣道：“你、你给我下来！” “哼，我就不，你能拿我怎么样？略略略……” 姜云的两个弟弟站在她左右，一起冲着沈夏至扮鬼脸。 “你！”才开口，沈夏至就坚持不住滑了下去。 知道上不去，沈夏至索性站在石头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石头上的姜云，自觉颇有气势地骂道：“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姜云站在石头上居高临下不屑道：“有本事你来啊！看看谁把谁先打死。” 配合着身旁的“左右护法”，姜云的这话说的气势十足。 沈夏至被唬得愣了一下。 这反应怎么和他想得不一样？ 每次他爹这样对他娘，他娘就会乖乖听话的…… “你、你是我媳妇，你不听话，我可以打死你！”看着姜云目露凶光，沈夏至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打不过就让我爹帮忙！” “你放屁！”姜云娇喝一声，“谁是你媳妇了？你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见她急了沈夏至就得意了，“就是！你就是！我偏要说。我娘说了，你家欠了我家的钱肯定还不上，到时候就从你家挑一个女娃给我做媳妇。我就要你，你不听话我就打死你！” 话音未落，姜云从半人高的石头上一跃而起。 “死瞎子！我挠死你！” 伴随着一声娇喝，沈夏至被炮弹似的姜云砸倒在地，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姜云的小拳头就落在他身上…… …… 一个简陋的农家小院里，两岁大的女娃正追着一只母鸡跑。 母鸡被追的“咯咯”叫，女娃激动地吱哇乱叫，好不热闹。 周俏坐在堂屋门口做针线活，时不时抬眸，含笑看着活泼的女儿。 堂屋旁一间狭小阴暗的屋子里。 墙角摆着一张简陋床板铺就的床，床上的被褥已经浆洗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只有交错叠加的补丁勉强拦住内里的破败。 刘素静静地坐在床上，身子半倚在墙壁，破旧却干净的被褥搭在腰间，梳理整齐的头发盘在头上，白净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只有长期卧病在床的虚弱惨白。 听着院子里动静，刘素忍不住皱了皱眉。 好吵…… 为什么她还不死掉……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刘素有些恍惚。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头好痛。 刘素举起右手，无意识地敲打着太阳穴，似乎这样能好受点。 但是脑海中闪过的一幕幕画面却瞬间淹没了身体的疼痛感…… “素娘，你娘做了你爱吃的元子，快来尝尝。”父母模糊的面容在向她招手。 转眼，他们却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 “素娘，哥哥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张家乳酪，你可莫要贪食哦。”少年爽朗的笑声仿佛就在耳边。 下一秒，少年的笑容僵住，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 刘素低头一看，只见少年的腹部被一把剑刺穿，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白衣。 “素娘，给，我在后山采的花，好看吧？后山有一大片，可好看了。等你身子好些，我带你去看。”男子含情的眼眸坚定地看着她。 转眼，男子一脚踩空从高处摔下…… 泪水不自觉地滑过脸颊，滴落在被褥上，消失不见…… 刘素的手里不知何时抓着一把剪子。 手指无意识地在剪子圆润的手柄上摩挲着，刘素眼里的光似乎在渐渐熄灭。 就在这时，小院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喊声—— “俏娘，你家姜云和人打架，嗑破头晕过去了。” 这一声惊醒了沉浸在情绪中的刘素。 院子外传来嘈杂的人声…… 有人问：“周婶子呢？” 周俏：“我娘和我爹他们一起下山看我大哥去了。” …… 刘素来不及放下剪子，急切地下了床，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等她费力起身站稳走到门边，就看到昏迷的女儿被抱了进来。 …… 空间里，姜云坐在破茅屋门外的草地上，一脸茫然。 待看清眼前的破茅屋和周围环绕的白雾，姜云一声哀嚎，“我怎么又进来了……” “哦，大概是你脑震荡了吧。”一个轻佻的声音响起。 旁边的草地上，一只身穿银色夹克套装，科技感十足的狐狸，正枕着手臂躺着，右腿搭在左腿上有节奏地晃动着。 姜云不知道什么是脑震荡，但她知道的，每次进到这个空间，她的身体就跟睡着了一样毫无动静。 那怎么行？她正和死瞎子打架呢，要是睡着了，岂不是任他打？ “京巴，你快送我出去吧，我正打架呢……”姜云急切道。 狐狸抖动的腿一顿，然后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 姜云有些迷惑，就见他一个鲤鱼打挺，站在她面前，爪子指着她的鼻尖，气急败坏道：“我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叫我京巴！那是狗的名字。劳资叫金霸！是金！很贵的那种！你再给我叫错，我、我……” 金霸“我”了半天，最后颓然放下手，转过身不想看到姜云，就连头上的狐狸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他又能怎么样呢？这该死的空间根本不容他伤害宿主！ 金霸忍不住咬牙。 他被困在这破地方这么久了，好不容易空间绑定了一个宿主，却是个不知道在哪个时空的上古封建时期的人类幼崽。别说做任务了，连空间里的学习系统都无法激活。 为什么呢？ 空间的主要功能就是给宿主提供学习资源，包括但不限于文字资料、视频资料。 但是空间默认设定是联盟的语言和文字，宿主所在的时空用的语言却不是联盟历史上的任何一种。 要不是他的天赋……他连跟宿主对话都是个难题。 而宿主想要激活学习系统首先就是要更新空间的文字！ 空间倒是有自动识别文字并转码的能力，只需要一本这个时代的书籍，进行扫描就可以了。 很可惜，姜云又穷又不识字，更不要说有书了。 倒是有一个外来人手上有书，可惜那人的性子……算了。 他也想过，干脆教她联盟的语言和文字，只要系统认定她可以使用联盟的语言和文字进行学习，也是可以激活的。 结果…… 呵呵，一个七岁的人类幼崽，成天除了玩泥巴就是抓虫子，要么就是玩那几文钱的游戏，每天乐此不疲的，根本无心学习。 从空间绑定到现在，她进来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因为她到现在都没完全掌握自由进出空间的办法，每次进出都很费劲，主动进来那几次还是他用小魔术哄她来的。 想他堂堂金霸大人，如今却被困在这破空间里变魔术带孩子……就离谱。 所以金霸一点也不想理她。 至于送她出去？ 别想了。 他要有这本事，早就每天强制拉她进来学习、做任务了，不学会不让出去的那种。 所以啊，她想出去，有本事就自己去练。 反正去那白雾上诚心诚意地撞个几十下，总有一次狗屎运。（对，没错，她每次都是这么出去的，呵呵。） 金霸越想越气，扭头就往茅草屋走去。 一旁的姜云不知道他的心理，正透过白雾看到空间外的战斗已经结束，沈夏至被昏睡过去的她吓哭了。 见金霸转身走了，她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又叫错他名字，于是跟在他身后声音软糯地哄道：“我错了嘛，你别生气……都怪你名字太厉害了，我都没见过。” 金霸嗤笑：彩虹屁是没有用的。 姜云见他脚步放慢，眼睛一亮再接再厉道：“那不然，我以后叫你京京？” “是金！不是京！”金霸咬牙道。 “是京啊……”姜云茫然，不懂这有什么分别。 金霸：……此刻他只恨自己为什么能听得懂她的话。 见他脚步又加快，姜云连忙道：“不是京京，不是京京，那叫霸霸！以后我叫你霸霸，怎么样？” 金霸脚步一停，原地180度转身，沉着脸看她，“多叫几遍。” “霸霸？霸霸！霸霸~霸霸……”姜云变换着语调喊着，娇憨软糯地声音在空间回荡。 金霸浑身舒坦了，于是斜眼看她，半仰着头傲娇道：“不是着急打架吗？还在这缠着我干嘛？我跟你说过了，你想出去只能自己去试，我是不会帮你的。” 姜云一挥手，“不急了，不急了，我头撞破了，死瞎子吓坏了。等会儿他肯定得挨揍，我睡得越久，他被揍得越惨……嘿嘿。” 金霸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一脸奸笑：你要是把这心思放在学习上……算了，机灵点总比笨的好。 当爸爸的，要宽容点。 “说吧，你想干嘛。” 第2章 借书（求收藏、求推荐票） 他可不信姜云没事会对他这么殷勤，之前他也没少为她叫错名字生气，她都毫不在意地表示自己不识字，别那么高要求，今天却一反常态来哄他…… 金霸瞥了她一眼，果然就见姜云满脸憨笑，歪头看他，“霸霸，我想学习了！” 因为营养不良，姜云脸上本就没什么肉，这会儿睁圆了眼，显得眼睛更大了。 圆溜溜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再加上那一声“爸爸”…… 金霸心一软，咽下嘴边那句讽刺，轻哼一声，“想通了？” 姜云点点头，委屈巴巴道：“我不想给死瞎子做媳妇。” 金霸翻了个白眼，心道：小小年纪想得还真远。 不过想到这会儿是封建时期，拿家里的女孩抵债、换亲这种事在姜云家所在的小山村里屡见不鲜，金霸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往茅草屋走去。“那走吧，先把四十二个音节学完。” “诶，等等，我不是要学那个。”姜云连忙拉住金霸。 金霸：？？？ “我要学变戏法！”姜云脆生生道。 金霸直接扭头走掉，不再理她。 姜云反应极快，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嚎…… “呜呜呜……霸霸你变了。以前教我联盟语的时候说我想学什么都可以的……我只是想学了戏法赚钱给娘看病、给爹爹看伤、替爹爹还债、给阿妈买粮……呜呜呜，云娘这么乖、这么可怜，霸霸连个戏法都不教我，呜呜呜……” 姜云一边嚎一边偷偷掀着眼皮看金霸，见金霸转身，连忙抹着眼泪专心哭了起来。 空间并不大，小小的茅草屋周围只有差不多十米宽的草地，再外面就是白雾了，白雾像个球形罩子似的将空间罩住。姜云的声音就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回荡着，金霸只觉得魔音灌耳…… “闭嘴。” 姜云抽着鼻子眼泪汪汪地看向站在面前的金霸，“霸霸，你就教我嘛……” “我可以教你。” “真的？！”姜云惊喜道，伸手就要去抱金霸。 金霸爪子张开抵住她的脑袋，“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姜云退后一步乖巧点头，“我答应！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金霸：“你得学习联盟语言和文字，激活学习系统后认真完成空间的任务。”至于搞本书来……以她的年龄和经济实力，还是学联盟语快一点。 “可以！”反正那个不急，可以慢慢学嘛。 其实她之前也不是不想学习，是她实在没空。 别看她小，她可是很忙的。 她每天要和两个弟弟给家里的母鸡抓虫子吃，还要忙着和四叔一起“做生意”赚钱…… 每次进来都要被困在空间很久，很耽误时间的。 而且金霸教的联盟语言在她看来又不能当饭吃，又不能帮她赚钱的，她就不是很爱进空间。 可是四叔说最近他们收的小玩意越来越难卖了。 因为镇上来了一个会变戏法的，他的小客人都跑去看戏法了，每次看得高兴了，铜钱哗哗地打赏…… 虽然她没看过那人变戏法，但是她看过霸霸变啊！ 霸霸变的一定比那些人变的好看！ 如果她能学会戏法，到时候……嘿嘿。 姜云仿佛能看到数不尽的铜钱从天上掉下来，把她淹没。 那画面，想想就高兴。 至于霸霸的要求，那就抽空学一下嘛，现在要紧的是赚钱！ 金霸假装没看出她的敷衍，继续道：“你要想赚钱，就不能每次都变同一个戏法，不然人家看过一次之后就不想看了。” 姜云点头，她知道的，霸霸如果每次用同一个戏法哄她来学习，她肯定是不愿意的。 “所以我会定期考核你的学习情况，通过了才会教你一个戏法。等之后可以做任务了，完成我要求的任务，我就教你一个新的戏法。” 看着姜云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金霸嘴角微勾。 卖萌、叫爸爸什么的就算了，想在他这耍心机占便宜，她还嫩了点。 为了赚钱，姜云自然只能接受，不过……姜云想起之前金霸提过的一件事，灵机一动。 “那如果我能借到书，你可不可以先教我几个戏法？” 金霸没想到她竟还记得这事，挑眉道：“如果你能借本书来，那我就教你三个戏法。” 据他所知，整个村子里能有书借给她的，也只有那个苏先生了…… 想到那位的性子，金霸撇嘴，并不打算劝她。 反正她借不来还是得乖乖学联盟语。 “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就去借书！”自信满满的姜云像是生怕金霸反悔似的，说完像个炮弹似的冲向白雾…… 然后被弹飞出去。 “啧啧啧，真惨啊。”说着，金霸走到茅屋门边，倚着门看着姜云一次次被弹飞。 这算是他在这空间里为数不多的消遣节目了，等她出去，他就只能透过白雾看熊孩子招猫、逗狗、打架了。 …… 狭小阴暗的屋子里，刘素坐在床边默默抹泪，姜云的二婶周俏在一旁安慰。 一个穿着粗布衣裳却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给姜云包扎完头上的伤口叮嘱道：“伤口已经处理过了，这两日不要沾水，明日我再来给她换药。” 刘素感激道：“多谢苏先生，不知这药钱……” 刘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先生摆手打断，“不过是随处可见的普通草药，回头让四郎帮我采一些就是了。” 说着就收拾药箱离开。 刘素和周俏连连道谢，一起将人送了出去。 所以，当姜云捂着脑袋醒来的时候，屋里只有她自己一人。 顾不上头上的疼痛，姜云一骨碌下了床，踩着布鞋追了出去。 院子里的大小孩子看她脑袋上缠着白布条狂奔出来的样子，都惊呆了，还以为她要去找沈夏至复仇。 哪知姜云一边跑一边喊道：“苏先生，苏先生，您等等……” 刘素听到动静，惊喜地回身看她，“云娘，你醒了！” “哎呀你怎么跑出来了，苏先生说你撞到头了要多休息的。”周俏急道。 苏先生却看着姜云，温和地问道：“你可感觉头晕？” 姜云摇头，“不晕。” 见她面色红润，苏先生笑道：“看样子并无大碍，你找我有事？” 姜云连连点头，直接道：“苏先生，你可以借我一本书吗？” 三个大人皆是一愣。 周俏没想到姜云这么急匆匆跑出来竟是要借书。 不过，惊讶归惊讶，书哪里是能乱借的？ 读书人随便一本书价值都能抵上一头猪了，这要是弄坏了他们家可赔不起。 更何况，苏先生的性子村里谁不知道？ 但凡寻医问药的，他都愿意帮上一把，可要是涉及读书的事，苏先生可就没那么好相与了。 苏先生在村子里这几年，也不是没有人动过心思要请他教书，可向来好脾气的苏先生却把村民连人带礼丢了出来。 “你这孩子，书哪是你能随便借去玩的，快别胡闹了，快去床上躺着去。”周俏生怕她惹苏先生生气，连忙把她往回推。 刘素没有说话，面上有些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倒是苏先生对着姜云招招手，弯着腰含笑问道：“你为何要借书呢？” 姜云张了张嘴，正要开口，脑海响起金霸的声音：“不许说空间的事！” 姜云眼珠一转，开口道：“我想学东西！” 刘素站在她旁边，没有看到她的表情，苏先生却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 脸上笑容一收，苏先生直起身，淡淡道：“我这怕是没有你要学的东西。”说完就和她们告辞离开了。 周俏虽然不懂读书的事，却明显感受到苏先生前后态度的变化，伸手拦住了还要追去的姜云，手轻轻拍在她肩膀上，“哎呀，苏先生给你看伤，连个药钱都没收，你怎么还惹先生生气呢！” 看她一脸懵懂，周俏叹了口气，也不再责备，“算了，回头让你四叔挑些柴火过去赔罪吧。你赶紧回床上躺着去。大嫂，你也快进去吧，外面风大，你身子才好一些，可别又着凉了。”说着一手拉着刘素，一手推着姜云往回走。 姜云一边走一边眼巴巴地回头看着苏先生的身影越走越远。 刘素将她的举动看在眼里，心里越发难受。 等到屋子里只剩娘俩的时候，刘素拉着姜云的手轻声问道：“云娘想读书？” 姜云点点头。 她知道家里很穷，供不了她读书。可不读书，她就学不到本事，就不能赚更多钱。 但是霸霸说过，只要学习系统被激活，以后她在空间里想学什么就学什么。 当然，关键是，这样霸霸就会教她变戏法啦！ 只是空间里的事霸霸不让说。 姜云依偎在刘素的怀里，声音软糯道：“我想读书、学本事，然后赚钱给娘看病、爹爹治伤，还要还债！” 已经知道她受伤缘由的刘素搂着姜云既欣慰又心疼，目光也逐渐坚定了起来，“别听你夏至哥哥胡说，娘是不会把你拿去抵债的。” 第3章 咳血 霞光漫天，山谷里炊烟袅袅，一派安静祥和。 周俏做好晚饭，一边摆碗筷，一边往院子外张望，两岁的女儿跟着她在堂屋和厨房兜兜转转。 听到院子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周俏用围裙擦着手迎了出来。 到了院门口周俏却是脚下一顿，“这……大哥怎么回来了？” 只见姜云的爹爹被紧紧缚在担架上，姜云的二叔和四叔一前一后抬着担架，姜云的阿公阿妈在旁边脸色不是很好。 姜云的阿公姜老头和阿妈周老太有三子两女，按排行分别是姜松、姜柏、姜花、姜杨、姜苗。 大儿子姜松只有一个女儿——姜云。 二儿子姜柏则有两子一女——姜岳水、姜岳山、姜月。 三女儿姜花已出嫁，四子姜杨和五女姜苗均未婚配。 在这个小山村里，姜家的人丁不算兴旺，再加上姜云的娘常年卧病在床，因此姜家的每一个劳力都格外珍贵。 偏偏今年临近秋收之际又闹了风灾，粮食收成损失惨重。 这让日子本就紧巴巴的姜家越发艰难，于是秋收后家中男丁都想方设法赚钱，好让一家老少熬过这个冬天。 正好山下有个地主家要修整庄子，大儿子姜松泥瓦修的好，就去给地主家做短工。 姜老头和二儿子姜柏则把这一年晒好的柴火挑下山去卖，虽然山路难走，一天只够走一趟，却多少也是个收入。 四儿子姜杨才十四岁，因吃得不好，看起来不过十二岁的样子，力气也不够，挑柴走不完全程，就跟着姜松去帮工。 不求赚什么工钱，但求混口吃的，家里也能省下一份口粮。 在山下做工，也不方便每日来回，两个人在外面也能有个照应。 姜松走不开，但是姜杨两三日都能回来一趟，带回攒下的干粮，再带去换洗衣裳什么的。 本来一家子忙忙碌碌的，日子也有个盼头，谁想到前几日姜松修泥瓦的时候从屋顶摔了下来，当场就咳出血来。 好在管事的及时给送到医馆，好险抢回一条命。 只是他不但伤了肺，腿也摔断了一条，实在不宜移动，就一直没有回家，姜杨也留在那照顾他。 家里一下子少了两个劳力，别说收入了，每天的吃喝也都是自己的，再加上养伤……家里哪还有钱？ 虽说管事给付了诊金和住在医馆的钱，可每天的药钱也不少的。 只能先扛一袋粮食去卖了，又借了些，说什么先把命保下再说。 也不怪周俏看到姜松被抬回来会惊讶。 当初大夫说姜松内伤很重，至少要在医馆住上十日再看身体恢复的情况，家里这才凑了十天的药钱。 可这才五日，怎么就回来了？ 只是现在谁都没有心情回答她的疑问。 本就重伤的姜松被抬了一路脸色越发难看。 为了让他少受点苦，一路上父子三人交换着抬，都尽量抬得平稳，但山路崎岖，难免受了颠簸。 等折腾着把姜松换到床上时，姜松一阵咳，竟又咳出血来。 在里间睡觉刚醒过来的姜云站在门口被姜松嘴角的鲜血吓得脸色发白。 十二岁的姜苗也吓到了，却还强作镇定地带着姜云和几个小的去堂屋哄。 …… 一阵兵荒马乱后，姜松缓过劲来，伸手抓住刘素冰凉的手，安慰道：“素娘莫哭，哭多了伤身。别担心，我身子结实，不碍事的。” 听着姜松声音虚弱地哄着刘素，刘素却还抽抽搭搭地哭个不停，姜松他娘周老太气不打一处来，“哭什么哭！哭丧呢？一天天病恹恹的，就知道哭。要不是……” “娘！”姜松打断了她的话，中气不足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恳求。 周老太见他这样更来气了，“这时候知道喊娘了？我看你满眼满心只有你的素娘，哪还记得这一家子了？为了给她买药，你白天修泥瓦，夜里编篮子去夜市卖，现在好了，把自己再搭进去。你想过这一家老小吗？！你……” “好了！还嫌家里不够乱是吗？！”姜老头喝道，“吃饭！”说罢甩手走了出去。 刘素没想到竟有如此内情，眼眶中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只恨不得自己早点病死的好。 “素娘，别多想，我没有整夜去的，不是因为没休息好……是我自己没站稳。”姜松握紧她颤抖的手，慌乱地安慰着。 刘素却如何能信？ 编篮子多费神啊，便是能睡，一夜也不过是一两个时辰，一日两日倒罢，时间长了铁人也扛不住啊……再登高修泥瓦，稍一晃神…… 刘素只觉得心如刀绞，泪眼模糊地听着丈夫关切的声音，她扯了扯嘴角，“我没事，松郎饿了吧？你且先好好歇着，我去端晚饭来。” …… 姜家的这顿晚饭吃得沉默又压抑，就连年纪最小的姜月都感受到气氛不佳，乖巧地吃饭。 晚上，周俏打了水端进屋里，一边接过姜柏换下的脏衣服一边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不是说要住十日吗？怎么今天就给抬回来了？难道……” “别胡说，大哥没事，只是……”姜柏一边拧了帕子擦脸，一边说道。 原来姜松晚上去夜市摆摊的事被人捅到管事那去了。 管事觉得姜松一心二用，自己摔了不说，还耽误庄子的活，要把原先付的诊金和住在医馆的钱都要回去。 这件事姜松本就理亏，不管他因为什么摔的，如今也只能把钱掏了。 最后别说后面的药钱了，连住医馆的钱都没有了。 “那岂不是之后连药都没得吃了？伤那么重，不吃药能好吗？” “大夫说不吃药的话就只能听天由命了。”想到大夫说这话的表情，姜柏觉得情况可能不会太好。 周俏也觉得不是很好，没见他刚到家就咳血了吗？ “那这以后……” 姜柏知道她担心什么，只是摇了摇头道：“先挺过今年再说吧。”以后的事，现在也操心不上。 姜柏擦完脸，将帕子重新挂在架子上，“娘说明天要去请苏先生来给大哥看看，如果苏先生能开个方子，回头就让四郎去帮苏先生采药，来年粮食收成了再补上药费和诊金。”姜柏说着，只觉得今年的日子格外艰难。 听到这话，周俏把今天苏先生似乎生气的事说了一下。 姜柏想到姜云头上的伤，皱眉道：“云娘越大怎么还越皮了？一个小娘子和人打架打破头，以后可怎么嫁人？” 周俏给女儿脱掉外衫后让她躺下，给她裹好被子。 听到这话，没好气道：“你少操心，云娘懂事着呢。打架也是郭姨家的沈夏至先招惹她的，她找苏先生借书也是正经好学，只是她还小，不知道苏先生的性子，这才惹了苏先生不快。你明天叮嘱一下四郎，让他好好道个歉。” 想了想，周俏又站了起来，“也不能空手上门道歉。你们先睡吧，我去赶赶活，把鞋子做完，明天让娘一起给苏先生送去。” 姜柏拉着妻子的手捏了捏，柔声道：“俏娘，辛苦你了。” 想到家里越发艰难的日子，周俏叹了口气，“一家人说什么辛不辛苦的，快去哄月月睡觉吧，我去外间看看那俩小子。” 姜家的屋子不多，除了堂屋外，只有四间卧房，每间卧房都隔出内外两间。 姜柏这边，两个儿子睡在外间，夫妻二人带着小女儿睡在里间。 而姜松一家三口，因为姜松伤重，姜松单独睡里间，姜云和刘素则睡在外间。 夜深了，山谷中连狗吠声都渐渐歇了。 姜云却瞪着大眼睛睡不着，满脑子想着如何和苏先生借书。 只是她娘盯着她，没办法，她只能闭上眼，小手藏在被子里，抓住挂在脖子上的木牌，一遍遍地尝试着进入空间。 刘素一直等到她呼吸平稳后，小心翼翼地掀起被子下了床，来到里间。 她就坐在床边，借着从窗外钻进来的月光静静地看了很久姜松，然后又默默地离开。 待她离开之后，姜松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微微晃动的门帘，满脸担忧。 第4章 做一本书（求收藏、求推荐票） 因为练了半宿的进出空间，第二天姜云成功起晚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苏先生正好从里间出来。 姜云眼睛一亮，苏先生目不斜视地走出卧房。 姜云连忙要下床去追，却被周俏一把拦住了，“小祖宗，把衣裳穿好先，伤还没好呢，一会儿再着凉了。” 等到姜云穿好衣裳出来的时候，苏先生已经走出小院，身后跟着姜杨挑着一小担柴。 姜云被周俏拉着胡乱洗漱了一番，又喝了一碗菜粥，然后迈着小短腿追了出去。 “哎哟，你慢点跑，别再摔着了。”周俏站在廊下操心地叮嘱着。 姜云头也不回地挥手应道：“知道啦，二婶，我会小心的。” 姜云家在村子的西面，苏先生住在村子的北面，姜云一路追过去，最终在苏先生的住所堵住了他。 “苏、苏、先生，你、还没、给我、换药呢。”姜云上气不接下气道。 苏先生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药效一日才耗尽，昨日是申时上的药，今日也申时换。” 苏先生顿了一下，捋着胡须继续道：“我见你身强体壮的，想来不用我这把老骨头再跑一趟了，等到申时的时候，你自己来找我换药吧。” 说完苏先生绕过她进了院子，悠扬的声音传来：“四郎，柴放到后院去，来帮我翻药材。” 姜杨应了一声，给姜云递了一个怜悯的眼神，挑着柴绕过姜云也进了院子。 姜云：…… 在经历了空间白雾的磨练之后，姜云明白了一个道理——世上无难事，只要不放弃。 于是…… 姜杨在帮苏先生晾晒药材的时候。 姜云垫着脚道：“四叔，我来帮你一起翻吧！” 然后…… 因为个子太矮，成功打翻了一个药材架。 姜杨：…… …… 苏先生喊姜杨烧水的时候。 姜云：“四叔，我来帮你看着，你去忙别的吧！” 姜杨怀疑地看她，“这很危险，你不许碰啊，好了就叫我。” 姜云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然后…… 积极地想要端茶倒水，成功碎了一个陶壶。 姜杨：…… …… 姜杨帮苏先生扫院子的时候。 姜杨也拉着扫帚冲进战场…… “四叔，我来帮你一起扫！” 然后…… 尘土飞扬。 姜杨：…… 为了避免院子里晾晒的药材遭殃，姜杨不得不收缴了她的扫帚。 姜云委屈地直噘嘴。 看到在廊下喝茶的苏先生，姜云眼珠子一转又凑了上去，殷勤道：“苏先生，您热不热啊？要不要我给你扇扇风？” 苏先生右手夹着一枚黑棋，认真端详着棋盘上的棋局，淡淡道：“立冬都过了。” 姜云显然不知道尴尬为何物，看到棋盘上的黑白棋子，瞬间转移话题：“先生在下棋啊？！我也会啊，一个人下多无聊啊，要不我陪你下？” 苏先生这下终于抬眼看她了，“你会下棋？”语气满是不信任。 姜云拍着胸脯道：“我当然会！我下过很多次的！” 五子棋嘛，她在空间里和霸霸玩过很多次。 只不过空间里没有棋，他们是在纸上下的，但是乐趣丝毫不减。 虽然她总是被碾压的那个…… 苏先生虽然不信，但见她信心满满的样子，又好奇她是不是真的会。 于是清了棋盘，抓了几个子压在棋盘上，“猜先。” 姜云眨了眨眼：霸霸教她的没有这一步啊…… 苏先生见她迟疑，眼睛一眯。 姜云顿时一个激灵，“我们不是这么开始的！” “哦？那你们是怎么开始的？”苏先生问道，心里却已经认定她在撒谎了。 姜云：“我教你！” 于是苏先生在姜云的指导下，学习了——石头剪刀布。 苏先生：……还挺有趣。 主要是他第一把就赢了。 苏先生先下。 两人你来我往地下了几个棋子。 苏先生看着她一个挨着一个下，忍不住摇头。 姜云见她都三子连了苏先生还不拦她，也忍不住抬头看他，那表情很清晰地传递了她的想法：你真的会下棋吗？ 苏先生：…… …… “我赢了！”姜云看着棋盘上连成一排的五个白子高兴道。 苏先生：…… 运了运气，苏先生问道：“你下的这叫什么棋？” “五子棋啊！”姜云也看出苏先生显然是不会下五子棋了，于是很大方地教他：“谁先把五个棋连在一起，谁就赢了。” 苏先生：…… 姜云还在那自顾自地道：“下棋嘛，这样才有趣，先生刚才那样胡乱摆了一整个棋盘，眼睛都看花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明明是在尝试破解传世棋局的苏先生：…… …… 姜杨拎着姜云，把她轻轻放在院子外。 “苏先生说他这几天都不想再看到你了。你头上的药，晚点我会带回去帮你换药的。” 看着小侄女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姜杨无奈劝道：“回去找岳水、岳山他们玩吧。先生年纪大了，经不起气。”他也经不起折腾了。 姜云：…… 垂头丧气的姜云回到家里先去看望重伤的爹爹。 姜云看着浑身到处都绑着布条的父亲难过道：“爹爹，你是不是很痛？” “爹爹不疼。”姜松扯了扯嘴角。 姜云沉默了一下，并不相信这话。 她只是脑袋撞破皮都痛得要死，爹爹浑身是伤还吐血，怎么可能不疼。 于是轻轻抓着他的手吹气，“云娘给爹爹呼呼就不疼了啊。” …… 看过重伤的爹爹，姜云更难过了。 她想赚钱给爹爹治病，可是联盟语要学很久才可以，那样爹爹就要疼很久…… 苏先生现在又不理她，她到底要怎样才能借到书呢？ 心情低落的姜云最后在后院找到了她娘。 刘素背对着姜云坐在矮凳上不知在忙些什么。 姜云走过去趴在刘素背上，难过道：“娘，苏先生不理我怎么办……” 刘素反手摸了摸姜云的脑袋，“云娘很想要一本书吗？” “嗯。”姜云的脸埋在她的肩膀上闷闷地应道。 “那娘给你做一本好吗？” “嗯？”姜云瞬间精神了。 然后她就看见了刘素针线篓子里的一堆……树皮？ 姜云呆了呆：“这不是……四叔给我记账的树皮吗？” 这树皮是姜杨在山里找来的，不知道是什么树的树皮，不如寻常树皮那样厚，但是很有韧性。压平整晒干之后，会变硬，但是也不会一掰就碎。 且晒干之后树皮里面还是浅黄色的，用炭笔在上面画可以留下清晰的痕迹。 因为姜云年纪小，怕她和小伙伴们算钱记不清，姜松特意弄了这些树皮来给她画图计数。只是没想到树皮才用了三张，生意就黄了。 刘素想到姜云之前在树皮上画的“鬼画符”忍俊不禁，“你四叔现在回来了，你们的生意也做不成了，娘就找他要了这些树皮。” 听到“生意”二字，姜云少见的不好意思了起来，“娘，你都知道啦……” 刘素摸了摸她的脑袋，“嗯，娘知道，我们云娘是个好孩子。” 刘素说着，把针线篓子拿起来抱在怀里，拍了拍旁边的凳子，让她坐下，“你坐着等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姜云这才发现，那些树皮被裁剪成同样大小的方形，侧边整齐地戳了一排孔，刘素正用一截截细麻绳穿过那些孔。 因为树皮做的书页有点硬，无法像纸张那样翻动，所以刘素把树皮上的孔眼留得很大，一个孔眼的位置，用一根麻绳串起来打个死结。 全都串好后，树皮的左侧就是9个麻绳圈，这样树皮就可以灵活翻动了。 树皮固定好了之后，她又拿了一根用麻绳缠绕的木炭。 只见那木炭前端削得尖尖的，刘素抓着那木炭在最外层的树皮上小心翼翼地写下三个字——三字经。 姜云张圆了嘴，直到接过这本树皮书都没回过神来。 “这是三字经。”刘素指着封面上的字教她。 在刘素的指导下，姜云轻轻翻开书页，小心翼翼的生怕把它弄坏了。 当翻开封面，看到第二张树皮上整齐排列的字，姜云激动地在脑海中呼喊金霸：“霸霸，霸霸，快点，你看看这书行不行？！” 围观全程的金霸也激动了，摩拳擦掌道：“应该可以，你先找个地方把书收进来我试试！” 第5章 选课 “谢谢娘！我去找四叔。”姜云激动地在她娘亲脸上吧唧一口，然后不等刘素开口，迈着小腿一溜烟地跑走了。 本想继续教她识字的刘素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喊她。 罢了，孩子从小和她四叔是跟在她二婶身后长大的，和她不那么亲近也正常。 想到自己不争气的身体，刘素鼻子一酸，险些又落下泪来。 只想尽快把书收进空间的姜云对此一无所知。 她一溜烟跑出院子，躲在一棵枝干粗壮的香樟树后面。 自由进出空间可能还比较困难，但是把东西收进空间姜云还是很熟练的。 尤其是她和四叔开始做生意之后，但凡看到一片好看点的叶子、石头都要收起来，拿不了那么多就往空间里丢。 她心念一动，手上的树皮书就凭空消失了。 随后姜云掏出脖子上的木牌，小手攥着木牌，闭着眼睛尝试进入。 这是霸霸告诉她的，在她熟练掌握之前，抓着木牌可以提高她的成功率。 然而，她还是尝试了几十次，才成功进入空间。 空间里，早就等得望眼欲穿的金霸看到白雾波动，一个箭步跑过来拉着她就往茅草屋里去。 从外面看，茅草屋破败不堪，好像风一吹就要散架似的。但进到里面，却是个干净整洁的屋子。 屋子里没有多余的摆设，只有一套简陋的书桌，桌面的右下角刻着一朵盛开的莲花，那是学习系统的启动按钮。 金霸已经把树皮书上的内容进行了扫描，这会儿只需要姜云进行激活即可。 在金霸的引导下，姜云把右手贴在莲花上。 3秒后，莲花亮了起来，随后整个桌面变成了一个显示屏，屏幕正中间是用这个时代的文字显示的一行字——【欢迎使用“无止境”学习系统。】 姜云迷茫地眨眨眼，看向金霸，“霸霸……” 金霸瞥了她一眼，任劳任怨地上前，伸出爪子，挨个读给她听。 “哇~霸霸，你好厉害！”姜云一脸崇拜地看向金霸，并没有意识到金霸认识这个时代的文字有什么问题。 金霸轻哼一声，在她崇拜的目光下继续指导她操作。 在金霸的帮助下，系统对姜云进行了扫描…… 显示屏右侧的个人面板信息加载成功后，姜云又是“哇”的一声，惊喜地扑向自己的头像，那是系统在扫描过程中抓拍的全身照。 照片里的姜云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手肘膝盖上缝着几块补丁，袖口和裤脚还用颜色不同的粗布接了一截，显然是长高之后给接的。细软的头发在头顶抓成两个小揪揪，脸上带着一丝迷茫、紧张，眼中又满是好奇，看起来有些呆萌。 这是姜云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看到自己的长相，也是她第一次直观感受到系统的神奇之处。 金霸满意地看着她眼中的惊喜，没有向她过多解释信息面板的内容，反正说了她也未必会懂，等她慢慢熟悉操作，自然就会了解了。 …… 【学无止境，精力有限，为了提高学习效率，请选择一门主修课程，主修课程达到三级前不可选修其他课程。】 姜云看着满屏的课程：…… 看着全程迷茫的姜云，金霸猛地一拍脑袋：他这是造的什么孽啊？……算了，他确实也没干什么好事。 金霸抹了一把脸，认命地充当姜云的人生导师，介绍“选择”的重要性，然后回忆了一下联盟中那些职业规划大师的话术，斟酌着引导她，“你最想做什么？或者以后想做什么？” “我想赚很多很多钱，给爹娘治病！然后种很多很多粮食，让全家人可以天天吃白米饭和大馒头，还可以天天有肉吃……” 姜云毫不犹豫地细数了一堆自己朴实无华的愿望，然后发出真诚的疑问，“霸霸，你觉得我应该学什么？” 金霸：……是他错了，面对一个才七岁的人类幼崽，他不应该问那么空泛的问题。果然，那些狗屁大师，都是骗子！ “如果只能做一件事，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治好爹娘的病！”姜云果断做出选择。 “医学？” 姜云连连点头，“嗯嗯，就选医学！” 金霸若有所思道：“但是你现在才七岁，要学医的话，先要从药材、医理认起……就算你很有天赋，又有系统在手，但是要想治好你爹娘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学会的，你可能需要学好几年，才能上手治疗你爹娘的病。”但是她的爹娘看起来不像是能等那么久的样子。 后面这句话，金霸没有说，但姜云也知道好几年肯定是行不通的。 姜云瞬间失落，“那怎么办？” 金霸说着随手点开几个课程对比了一下。 “这几个课程都和医学无关，但是它们的任务奖励都很多样，前期任务的奖励就有药品，其中就包括联盟所产的恢复药剂。 你爹是受伤，恢复药剂对他来说最有用，不敢保证药到病除，但是绝对能帮他恢复大半。 你娘的情况……大概有点复杂，但是苏先生之前也说她身体衰败得很严重，恢复药剂也能很好地帮她调理身体。 从任务内容来看，通过完成前期任务获得恢复药剂，一定比你学医要快。 而这一目标，很多课程都可以达到。 所以，除非你很喜欢学医，不然我不建议你选择医学。” 金霸讲得很清楚，姜云虽然不太懂联盟的恢复药剂是什么，但是结论她听明白了。 知道只要完成任务，就可以获得治好爹娘的药，姜云瞬间求知欲爆棚。 至于学医……还是算了吧。只要一想到黑乎乎的药汁，她就很难喜欢起来。 排除了医学，考虑到姜云的现实情况，金霸翻看了一些课程的前期任务，给了她几种建议。 “其实有系统在，不论你选那一种课程，只要认真学习，达到一定成就，最后都能实现你的愿望，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但是，对你来说最难的其实是前期任务的完成。 比如商学，前期任务就是一些模拟经商任务，以你和你四叔搞得那几文钱的生意，前期升级一定很缓慢。” 弄明白金霸的意思后，姜云果断摇头，她要快点获得恢复药剂。 “还有像文学、美术等艺术类，你们家连纸笔都没有，同样前期进度缓慢。所以，我建议你从以下几门课中选一门。 植物学——前期任务很简单，就是认识各类植物，然后收集标本。在这山里，你很容易完成。 动物学——前期任务是认识动物，然后收集动物的毛发、爪子、粪便等，也不难实现。 农学——前期任务和植物学类似，只不过认识的植物范围更小点，大部分都是可食用的，对你来说也不难。 最后是技工类课程，技工类包含的课程比较多，但不论是酿造、制造、建造，前期任务要么是收集材料，要么是完成简易模型，都是相对较容易实现的。” 金霸的想法比较功利，要考虑现实因素以及短期利益，至于长远发展……等姜云长大之后，大不了再选一些选修课来学呗。 而年仅七岁的姜云比他想得还简单。知道这些都可以很快获得恢复药剂，姜云很随心地选择了一门课。 第6章 积分（求收藏，求推荐票） 金霸没想到她这么随意就做好了选择。 姜云却挺胸抬头，傲娇道：“我阿公说——种地种得好，顿顿吃得饱。我要做我们村种地种的最好的，顿顿吃饱饭！” 金霸看了信心满满的姜云一眼，不忍心提醒她，她家吃不饱饭是因为穷…… 算了，以她们目前的种植水平，相对于联盟来说确实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她们家这情况，选农学前期任务也比较好进行。 于是，姜云的主课就这么定了下来。 想到可以通过任务获得恢复药剂，姜云把要学戏法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迫不及待地开始上课。 金霸对她的态度表示很满意，一番操作后，金霸双臂抱胸，“好了，系统已经根据你的情况更新了基础课程，你可以开始完成今天的基础任务了。” 姜云一呆，“基础课程？” 金霸：“对，你选择的只是你主修的方向，但是系统根据你的情况会给你安排基础课程，这些基础任务不完成的话，会被扣积分的。” 在金霸的引导下，姜云点开了显示屏上的基础课程，开始了她在空间里的第一堂课——认字。 根据姜云的年龄，系统设置的第一节课是《认识家人》。 作为联盟最新研发的黑科技，系统不但会根据姜云的年龄和学习效果调整课程安排，就连课程形式都会根据宿主的年龄进行调整。 由于宿主的认定是人类幼崽，系统连图标都幼龄化了。 点开课程，是一段以全息投影的模式展现的动画，对于需要学习的文字，则会在出现相应情节之后生成卡片，姜云可以通过点击卡片重复学习。 当看到“爸爸”两个字出现的时候，金霸如遭雷劈。 他忘记更改系统的时空设定了…… 可惜，为了保证学习质量，宿主在学习时，系统会主动开启免打扰，除非宿主主动退出，否则他是无法关闭的。 十分钟后，姜云若有所思地从课程中退出。 金霸沉默地上前更改时空设定。 【正在扫描环境……】 姜云看向金霸。 金霸轻咳一声，“刚刚忘记更改时空设定了。” 姜云一呆：“那我刚刚的课白上了吗？”虽然还挺有趣的…… 金霸指向信息面板中累计时长的数据条，“不白上，你看这里时长已经在累计了，满60分钟就有1积分，有10积分你就可以获得随机奖励了。” 姜云眼睛一亮，这时系统已经扫描完，只见显示屏虚化了一下。 【出现未知时空，对比结果接近：联盟上古封建时期卞朝，是否更新设定？】 金霸挑眉，心道：果然是上古封建时期的环境啊。 等到系统设定完成，姜云重新上了一节《认识家人》。 姜云似乎完全没想起来金霸忽悠她的事，十分愉快地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 金霸长舒一口气。 在学习时长累计60分钟之后，姜云的积分终于从0变成了1。 姜云看着那来之不易的积分，激动不已，直到她在金霸的提醒下发现……原来每节课之后都有一个测试游戏，每通过一个测试，即有10积分。 姜云一共上了五节课，花了一个小时完成所有测试，除了时长积分加1之外，另外还获得了50积分。 得知自己已经有52积分，姜云搓着小手在金霸的指导下开始抽奖。 金霸十分欣慰地看着她花了两个小时刷分，然后在一分钟内花掉了五十几分。 很好，有消费才有动力嘛。 【恭喜你获得植物图谱一张。积分-10。】 【恭喜你获得鸡蛋一个。积分-10。】 【恭喜你获得植物图谱一张。积分-10。】 【恭喜你获得植物图谱一张。积分-10。】 【恭喜你获得鸡蛋一个。积分-10。】 姜云：…… 金霸差点笑出声来，对上姜云迷茫的目光，金霸轻咳两声，解释道：“植物图谱应该是学习农学会用的上的。至于鸡蛋……大概是系统扫描出你身体有些营养不良。” 姜云看着面前的两个鸡蛋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虽然但是…… “恢复药剂呢？！” “咳咳咳……这个，抽奖是有概率问题的，你，勤劳点刷积分，肯定比你学医药快。”金霸心虚地四处张望。 姜云瞪眼。 …… 没有获得恢复剂，姜云很想继续学下去。但是午饭时间快到了，再耽误下去，家里估计得出来找了。 无奈作罢。 眼看着姜云要离开空间了也没想起他忽悠她的事，金霸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宿主年纪小也是有好处的。 谁知他这口气才松到一半，就听站在白雾前的姜云扭头十分严肃地对他说：“你死心吧，我娘只喜欢我爹，这辈子你是别想做我爹了，京巴。” 金霸：？？？ 等金霸反应过来准备解释他不是想做她后爹时，就见姜云钻入白雾中出了空间。 金霸：？？？ 姜云也没想到自己这次这么快就出了空间，愣了一下，随后就只剩下高兴了。这样她以后就可以多些时间学习、赚积分、换鸡蛋、换药剂了。 想想就激动啊。 …… 偷溜回院子，发现姜杨还没回家，姜云便往苏先生家方向去迎他，果然在村里遇到正归家的姜杨。 远远的，姜云就看到那个清瘦的身影，姜云奋力挥手喊道：“四叔，我来接你回家！”然后一路小跑到姜杨身边。 姜云从小就粘他，姜杨倒也没怀疑，只是见她眼睛滴溜溜地转，就知道她有事。想到她上午在苏先生家那一番折腾，姜杨有些头疼，“说吧，什么事。” 姜云却不知他的担忧，从怀里掏出树皮书，嘚瑟道：“四叔！我娘给我做的。” 姜杨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树皮，有些惊讶，等看到封面上的三个字，他就震惊了。 “三字经？” “咦？”姜云歪头看他，“四叔，你认识字啊？” “只是帮苏先生晒书时看到过这书。”姜杨说着手上的动作却不自觉放慢下来。 翻开第二页，姜杨只零星认得一两个字，全部翻过之后，他认出的字也不超过十个。 “可惜我认识的字太少。”姜杨叹息着合上树皮书，爱不释手地轻轻抚摸着。 感受到姜杨的失落，姜云安慰道：“没关系四叔，等我认字了，我教你！” 姜杨：……并没有被安慰到。 见他一脸不信，姜云更来劲了，“真的！我已经认识一些字了，很快我就可以认识更多字的。” 说着，就拉着姜杨蹲下，随手捡了根木棍在地上划拉，“这是父，这是子，还有，呃……” 姜云举着木棍想了半天，最后放弃，“母女两个字我不记得怎么写了，但是我会认！” 姜杨看着那歪歪扭扭的“父子”二字，惊讶地看向姜云，“大嫂教你的？” 姜云得意仰头，没有否认。 姜杨便当她默认了。 姜杨羡慕地看了一眼姜云，伸手摸了摸姜云的脑袋，“那你可得好好学，四叔等着你教我呢。” 姜云顿觉肩上的任务重了许多。 “嗯，我会努力的！”姜云握紧小拳头，认真应道。 达成约定后，二人携手归家。 一路上，二人无话。 姜杨对大嫂竟然识字这件事表示惊奇。 姜云则背负着沉重的压力，思考着之后该如何进空间学习。 姜杨是男孩子，又已经十四岁了，行动比姜云要自由很多，姜云虽然粘着他，却不能每次都借口去找他。 可她也不能天天在家睡觉吧？ 还有鸡蛋的事。 她有种感觉，以后自己每天肯定不止获得两个蛋，可家里一共就一只母鸡，每天下一个蛋，偶尔还不下蛋…… 她要怎么让空间里的鸡蛋合理的出现呢？ …… 到家后，见两人一起回来，刘素便以为姜云一直和姜杨在苏先生那里，并没有多问什么。 倒是姜杨在午饭后钻进厨房，一边帮周俏收拾，一边低声问道：“二嫂，你知道大嫂娘家以前是做什么的吗？” 第7章 鸡蛋一 周俏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勤快地来帮我洗碗，合着有事求我呢。” “哪有……我不是一直都很勤快嘛？”姜杨赔笑道，“我就是好奇。我看大嫂给云娘做了一本树皮书，上面的字都是她用木炭写的。她竟然认得那么多字？还写的那么好看。” 听到这话，周俏也惊讶了一下，随后仔细回忆了一下。 “大嫂来家里的时候我还没嫁给你二哥。我只是听说她从北面逃荒过来的，饿晕在山里让你大哥给背回来的，后来就留下来给你大哥做了媳妇。那会儿你不小了，应该记事了吧？” 姜杨挠挠头，“我那会儿也才六岁，只记得大嫂长得很好看，说话很温柔。可惜大嫂怀了云娘后身体就总不好，娘怕我冲撞到大嫂，不让我往大嫂跟前凑。” “这我倒是知道，说是当初逃荒的时候饿坏了身子，生云娘的时候不太好，险险抢回一条命来，这才落下病根，一直不好。”周俏唏嘘道。 想到刘素任何时候都要保持整洁的习惯，还有当初她卖掉的那件她娘留下的遗物，周俏猜测道：“不过你大嫂逃荒前家中日子应该过得还不错，说她识字，还是很有可能的。” 从周俏嫁进来，家里的孩子都是她照顾着，她自然也知道姜杨的念想，于是建议道：“我看她今日身子好了许多，你要是想识字，可以自己开口去问问。” “真的？”姜杨心动不已。 “真的假的，你去问问又怎么了？莫不是因为她识字，就不是你大嫂了？都是一家人，瞧把你给扭捏的。” 姜杨嘿嘿笑了两声，不再说话。 其实小时候他还是很愿意亲近大嫂的，只是她生了云娘后，虽然说话还是温温柔柔的，却不知为何总带着几分生人勿进的气场，现在又发现她识字……想到同样识字的苏先生，姜杨就忍不住多出两分压力。 周俏见他那样，还想再劝呢，姜云在门外探出了个小脑袋。 到底是在背后议论他人，周俏时刻关注着门外的动静，于是姜云才一探头就被发现了。 看着姜云没多少肉的小脸蛋，还有额头上缠着的布条，周俏忍不住心生怜惜，柔声道：“云娘，你怎么来厨房了？是没吃饱吗？” 这话一出，里外三人皆在心中叹气：一碗只有零星米粒的野菜粥，哪能吃饱啊？ 不过姜云是个懂事的孩子，于是她钻进厨房，一边四处张望，一边道：“没有，我吃饱了，我来帮二婶干活的……” 说罢视线落在姜杨手上洗好的碗筷上，“四叔，我来帮你放碗！” 姜杨：！！！ 姜杨端着手里的碗，灵巧地躲开姜云，把碗安全地放进了碗柜。 扑了个空的姜云轻哼一声，暗自决定以后每天少教他一个字。 姜杨不懂她的心思，只是心有余悸地对着姜云道：“姑奶奶，家里可没有多的碗给你摔了。” 想起自己之前帮的倒忙，姜云撅了撅嘴，随后眼珠子一转，“那我检查一下你们有没有洗干净！” 说着踩着小凳子打开碗柜上层。 周俏：“……” 姜杨：“……碗在下面。” 姜云：“我知道，我帮阿妈检查一下有没有老鼠偷吃。” 姜杨：……我看你才是大老鼠。 姜杨和周俏无奈对视一眼，但也都没有去拦着姜云。 毕竟碗柜上层除了柴米油盐，就剩两颗生鸡蛋，想偷吃都没得吃。 …… 等厨房都收拾完之后，周俏习惯性地打开碗柜检查一下柴米油盐等存货。 “咦？”是她看错了吗？ 正巧这时周老太走了进来，听到她这声“咦”皱了皱眉，“怎么？少了什么吗？” 周俏摇头，“娘，你今天新捡了鸡蛋吗？” “今天鸡都没叫，哪来的鸡蛋？”想起这个周老太就觉得焦心。人没得吃，鸡也没得吃，再这么下去，家里唯一的一只母鸡只能卖了。 杀了吃？那是不存在的，什么家庭啊，不年不节的杀鸡吃？村长家都不敢这么想。 周老太正想着，就听周俏在那小声嘀咕。 “奇怪……我明明记得只有两个蛋的，怎么变成四个了？难道是我眼花了？“ 周老太闻言翻了个白眼，“当然是你眼花了！只听说谁家的鸡蛋少了的，哪有还多了的？谁那么好心会往你家碗柜里偷偷塞鸡蛋啊？” 当然是我啊！躲在外面偷听的姜云心道。 …… 家里的鸡蛋通常都是先给年纪最小的姜月吃，基本上是两三日吃上一个，然后是身子弱的姜岳水，三五日能吃上一个，再然后十天半个月攒下两个蛋，煮个蛋汤给几个大孩子补补荤腥。 最近因为姜松受伤，家里攒的蛋周老太都做主煮给姜松补身体了，别说几个大孩子了，就连姜月都好几天没吃到鸡蛋了。 姜云心里盘算着：今天家里有四个蛋，爹爹一个，月娘一个，岳水一个，还剩一个刚好可以煮个野菜蛋汤。 想到那略带荤腥味的蛋花汤，每天只吃野菜稀粥的姜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然而…… 晚饭的时候，姜云看着面前熟悉的野菜稀粥，向周俏递去一个幽怨的眼神。 周俏和她对视一眼，犹豫了一下，又舀了半勺野菜稀粥给她。 姜云：…… 连着好些天一天照三顿的吃野菜稀粥，一家人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顿饭下来连个开口说话的人都没有，只有喝粥的声音。 和姜家的沉默不同，沈夏至他们家的晚饭就热闹许多。 “这姜大松都被送回来了，他们家借我们的钱还能还的上吗？”沈夏至的娘郭氏咋舌道，那可是整整一贯呢！ “还不还的上都是我的钱，用不着你操心。”郭老太没好气道。 “娘，你看你说的，我这不都为了咱家好嘛。” 郭老太翻了个白眼没有搭她的话，夹了一筷子菜，就着粥呼呼吃了起来。 沈家虽不富裕，但是在遭了风灾后还能喝这么稠的白粥，日子比村里大多数人家都好过太多了。 郭氏早就习惯了郭老太的这个态度，吃了两口菜，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要我说，周婶家现在日子这么难过，倒不如把家里几个丫头都嫁出去，省了口粮不说，遇到个好的人家说不定还能得一二贯的聘礼钱呢。” 郭老太看不惯她，但是想到周老太家的三个丫头…… 姜月太小不说，姜苗勤快老实，姜云机灵懂事，她倒还真心动了一下。 郭氏看她那样就知有戏，于是趁热打铁道：“要说我们家夏至也十岁了，先定个媳妇回来，养个两三年再成亲正正好不是？” 郭老太以为她看中了姜云，瞥了她一眼，提醒道：“再过两三年姜云也才十岁。” “姜云年纪是小了点，但是姜苗不小啊！今年十二，过个两三年成亲正好。年纪大点，也会照顾人不是？”郭氏道。 她对会动手打她儿子的姜云没有好感。 郭老太对姜苗也很满意，沈夏至却不乐意了。 “我不要姜苗，我要姜云！她敢打我，等她做了我媳妇，我一定要好好收拾她！” 郭老太听到这话，脸顿时一黑，“谁教你媳妇是用来打的？！” 说完这话，郭老太下意识看向一旁默默吃饭的儿子。 沈百年察觉到她的视线，筷子“啪”地往桌子上一拍。 一旁的郭氏身子下意识一抖，眼看着沈百年的巴掌朝自己扇了过来，她僵直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啪”的一声脆响，沈百年骂道：“一天天的，连个孩子都教不好，就会惹娘生气。” 郭氏捂着脸，连连哀求，“我错了，我错了，你别生气，我以后一定好好教他。” 餐桌上的大小孩子或害怕，或冷漠，却唯独没有惊讶，似乎对这一幕早就习以为常。 沈夏至见他爹发威了，非但不怕，反倒气焰更嚣张，“我不管，我就要姜云，就要她！” 沈百年伸筷子夹了一块腌萝卜，嚼得满口香脆，漫不经心地道：“姜云那丫头脾气又大主意又多，看着就是个不省心的，我看姜苗不错，性子好能持家，长得也不赖。” 作为一家之主的沈百年直接拍板，沈夏至再有意见，也只能咽回肚子里。 “娘，正好你明天拿些鸡蛋去看看姜大松，和周婶提一提这事。”沈百年毫不在意地安排道，显然不觉得周老太会拒绝这么好的事。 郭氏也是这么觉得的，不说两个老太太的私交，就周老太家现在的情况，把姜苗嫁到他们家来，不但少了负担，欠他们家的债正好算作聘礼，也不用还了，一举两得的事，谁会拒绝？ 第8章 鸡蛋二（求收藏、求推荐票） 郭老太原先也觉得姜苗很不错，只是看着自家儿子闹得这一出，她又觉得姜苗怕是压不住自家二孙子。 自家二孙子那脾气像他爹，要是姜苗嫁进来，指定被他拿捏的死死的。 反倒是姜云那丫头主意正，以后才能管得住他，免得长大了像他爹…… 郭老太有了主意，第二天一早就提着一篮子鸡蛋去姜云家了。 正巧在姜云家院外碰到出门的周老太。 看着打扮整齐的周老太，郭老太热情地打招呼道：“燕娘啊，你这是要出门啊？” 周老太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不过在看郭老太手上提着的一篮子鸡蛋时，周老太顿时变幻表情，以更大的热情迎上了上去。 “是红花啊，这么早你怎么来了？哎呦，你瞧你，来就来嘛，怎么还带东西来。” 说着极其自然地接过篮子，把人往院子里迎。 “我这不是听说你家姜松回来了嘛，家里攒了些鸡蛋，拿来给他补身子。他现在怎么样，身子可好些了？”不等她回答，郭老太解释道：“昨儿个本就想来，又怕他刚回来，来了扰他休养，还给你们添乱。” 走进院子，周老太扬声招呼听到动静迎出来的周俏，“俏娘，你红花婶子给你大哥拿的鸡蛋，拿去把篮子空出来，回头你婶子好带走。再给你婶子端一碗红糖水上来，她怕冷，要暖呼点的。” 周俏看着篮子里那少说二十个鸡蛋，欢快地应了声后接过篮子进了厨房。 这边周老太拍了拍郭老太的手，“多亏了你还惦记他。” 想到重伤的大儿子，周老太叹了口气，“他这回伤得重，大夫说要好好养着，养得好说不定就好了。”养的不好，那就…… 郭老太怎会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这怕是不太好了啊…… “要不我陪你去庐岩寺烧柱香？” “昨儿我就去了，白马寺也去过了。”周老太叹了口气。 郭老太只能安抚地拍拍她的手。 两人携手在堂屋坐下，互相闲聊了几句，周俏端来了热乎的红糖水。 红糖水对于快揭不开锅的姜家来说，俨然是最高待遇了。 但是看过那一篮子鸡蛋，周俏觉得这都不算啥，甚至还放了两根姜丝。 甜丝丝的红糖水带着一点生姜的辛辣味，一口下去，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 郭老太舒服得眯了眯眼，心情十分愉悦。 周老太想到那一篮子鸡蛋，心情也十分愉悦。 两人在堂屋愉快地聊着，姜云则刚吃完早饭。 “娘、二婶，我去找四叔。”说着脚底抹油似的跑了出去。 …… 绕过院子，姜云避开所有人来到村子里的小土地庙。 姜云对着比自己还矮的土地庙深鞠一躬后，学着大人双手合十碎碎念道：“打扰了，土地公公、土地婆婆，我实在是太饿了，借你们的地方一用啊。” 姜云和土地公婆告过罪后，绕过小庙，来到土地庙正后方的石头后，从空间掏出准备好的东西。 这是金霸帮她精心挑选的位置，平时人少，附近又有树荫和石头遮挡，很是隐蔽。 关键是在这个位置如果飘出一些烟，不会太引人注目。 可要是村里其他地方飘出烟火，村民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哪个熊孩子在玩火，回头再把山给烧了！ 可是像土地庙这种地方，小孩一般不会来冒犯，除了被金霸怂恿的姜云…… 在金霸的指导下，姜云先用附近的碎石块垒了个简易的灶，再用从家里摸出来的火折子还算顺利地点燃了一些枯枝落叶。然后把在后院捡的破陶罐架在上面，倒入一竹筒的水，放入四个鸡蛋，最后用碎瓦片勉强盖在陶罐上。 做完这一切，姜云蹲在旁边，目光虔诚地盯着火苗，时不时在金霸的提醒下加入一些柴火。 这四个鸡蛋是她昨天下午和晚上偷摸进空间学习，攒的积分得的。 有了昨天的经验，姜云决定先斩后奏，把生蛋煮成熟蛋！ …… 村子中央的小溪边，一个洗好衣裳的妇人端着木盆里的衣裳准备离开，一抬头就看见土地庙方向飘出的一缕青烟。 “这不年不节的，谁去土地庙烧香啊？”妇人奇怪道。 一旁的人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了一眼，猜测道：“可能是姜松家吧，听说他娘四处求神拜佛的。” “嗐，他们家也真是惨……听说风灾的时候，他家粮食至少损失了四成。”另一人咂舌道。 “啊？”端着木盆的妇人显然是个新妇，消息不算灵通，这会儿端着木盆，半弯着腰听其他人说。 “可不是嘛，估计今年风灾全村就他们家受灾最严重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他们家男人都勤快得很吗？”端着木盆的妇人索性放下木盆，坐下来聊。 “他家男人是勤快，不仅勤快，还长得好呢。可偏偏就是运气不好，老大家媳妇是个病秧子，老二家儿子是个体弱的。他们家人丁本就不旺，就那么点人累死累活一整年，再搭进去那些药钱和诊金，日子那是一年过得比一年差啊。”一名年长些的妇人摇头道。 都说穷人就怕三大样——生病、天灾和官差。 姜家一下碰上俩，日子的艰难可想而知。 小溪边的妇人们，有唏嘘同情的，也有八卦的，更甚者还有暗暗幸灾乐祸的。 土地庙后面的姜云对此一无所知。 听着破陶罐里传出的咕噜咕噜声，姜云内心都跟着沸腾了起来，馋得直咽口水。 也不知是不是被姜云影响，金霸也期待不已。 空间内外，一人一狐狸都专心致志地煮着蛋，以至于谁也没察觉有两个人正悄悄地找了过来…… 五岁的姜岳山在土地庙的小坡下四处张望着，嘴里小声嘀咕道：“大哥骗人，大姐哪有在这里……” 六岁的姜岳水却看向土地庙后面飘出的一小缕青烟，对姜岳山比了个“嘘”，拉起姜岳山就往土地庙方向走去。 看着从未涉足的土地庙，姜岳山有些害怕又隐约有些期待，小声道：“大哥，阿妈不让来这的，土地公公会生气的……” 姜岳水小声安抚道：“我们是来找大姐的，土地公公不会生我们的气的。” 姜岳山顿时福至心灵，认真地点头：“就是，大姐太调皮了，一点也不乖。” “时间到了！扑火！”金霸看着空间里的时钟对空间外的姜云道。 收到指令，姜云用准备好的土把灶下的火扑灭。又在金霸的指导下用树枝怼开烧热的瓦片，用一大片树叶去接从陶罐里扒拉出来的熟鸡蛋。 “大姐！你在干什么？”姜岳山惊奇的声音传来。 姜云扭头看去，只见姜岳水拉着姜岳山站在石头边呆呆地看着她。 姜云脑子“嗡”的一声，手上的树叶掉在地上，鸡蛋掉在地上发出“啪”的声响。 “我的蛋！”姜云惊呼着，下意识伸手去捡，却被刚出锅的鸡蛋烫的缩回了手。 “鸡——唔”看道散落在地的鸡蛋，姜岳山惊喜地大叫出声，姜岳水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 …… 姜云、姜岳水、姜岳山，三人头对头蹲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被重新扒拉回树叶上的四个鸡蛋。 “咕咚……”姜岳山狠狠地吞了一口口水。 “咕噜……”姜云的肚子发出了声响。 姜岳水也馋、也饿，但是…… “大姐，你去谁家偷鸡蛋了？”姜岳水小声问道，他感觉阿妈的竹鞭就悬在头顶了。 姜云下意识反驳：“我才没有！这是我自己赚来的。” 姜岳山和姜岳水一齐看向她：你看我们信吗？ 姜云：…… 第9章 求亲 “好吧，这是我在草丛里捡的野鸡蛋。” “真的？”姜岳水和姜岳山异口同声道，但两人想法却不同。 姜岳水看着眼前和家鸡蛋没什么分别的蛋，有些怀疑。 姜岳山却对姜云这个大姐很是信任，追问道：“在哪里捡的，我也要去捡！” 姜云哪知道哪里有野鸡蛋？只能打个哈哈表示明天再带他们去。 姜岳山看着面前的熟鸡蛋，也走不动道。 本来这四个鸡蛋，姜云就打算自己一个，两兄弟一个，四叔姜杨和小姑姑姜苗各一个。 现在被提前撞破了，索性当场就分了吃了。 姜云迫不及待地剥开蛋壳，一口下去就是半个鸡蛋。 半凝固状的蛋黄从唇齿间滑过，那香浓…… 姜云享受地眯起双眼，细细地品尝着，久久不舍得咽下去。 她觉得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食物了！ 姜岳水因为从小身子弱，吃鸡蛋的机会比家里其他孩子要多，看起来比姜云矜持一些。 只见他把鸡蛋剥好后，先递到眼巴巴望着的姜岳山手上。 看着光滑白嫩的蛋白，姜岳山有些不舍地舔了舔…… 嗯……没味道，不然咬一口试一下？ 一口下去，金黄的蛋黄从白嫩的蛋白中钻出，姜岳水也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给我也吃一口。” 兄弟俩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了一个鸡蛋，然后意犹未尽地看向姜云怀里的两个鸡蛋。 姜云一手护着怀里的两个鸡蛋，“这是给四叔和小姑姑留的。” 姜云家人丁少，家里有什么都是先紧着年纪小的，就怕站不住。所以像姜苗和姜杨这样的半大孩子最惨，平时吃得不好，干得活又多。 别看姜云年纪不大，但是她很早就知道，大的总要谦让小的。 所以当看到两个弟弟一边挪开眼神，一边嗦着手指回味时，姜云心一横，把剩下地半个鸡蛋递了过去…… …… “燕娘啊，我是私心喜欢云娘那丫头的。今年年景不好，你们家日子难捱我都看在眼里。瞧着那丫头瘦的连脸蛋都凹下去，我实在是心疼。顿顿野菜稀粥的这怎么能行？！” 郭老太说着伸手拉住周老太的手，“我知道你是心疼孩子，舍不得她们早早嫁人，可是如今家里这情况，说难听点，能省下一份口粮说不定就能多活一个人啊！难道你指望你那娘家能伸手拉你一把吗？” 周老太从她开始透话要定亲后，就没再开口。 要换做是别人，她早就拿扫帚给扫出去了，因为是郭老太，她一直忍着没吭声，可郭老太的话却像一根刺似的狠狠地扎进她的心里。 周老太在想：如果真的走到这一步，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好人家可以托付？ 显然，郭老太她们家并不在所谓“好人家”的范围当中。 所以周老太只是干笑着道：“云娘还小，家里舍不得。” 郭老太却以为她是意动了，趁热打铁道：“别的我不敢说，但是有我在，你家云娘嫁过来，我定会把她当亲孙女看，保管给你养得白白胖胖的，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周老太倒是信她此刻的真心，但是人是会变的。最重要的是她不信郭老太的儿媳妇啊！ 自从郭老太当家的去了之后，他们家看起来是郭老太当家，实则是她那唯一的儿子做主，然后是她那难缠的儿媳妇，最后才是郭老太。 要说郭老太想在这时候给云娘求亲，多少有点想拉她一把的意思，可要说这是郭氏的想法，她是绝对不信的。 以郭氏的性子，她就算有求亲的想法，那选的一定是能干活的苗娘，而不是现在还只能张嘴吃饭的云娘。 所以周老太对于之前俩孩子打架时沈夏至说的话并不太放在心上。 因为她很清楚郭氏一定不会干这赔本的买卖。 周老太琢磨着，今天这一出，八成是郭氏想要趁火打劫，但是郭老太却看中了云娘。 可不管郭老太今天这一出真是出于对云娘的怜惜，还是想要养个孙媳妇和儿媳妇郭氏打擂台，都只能说郭老太对自己的家庭地位不是很清晰。 周老太和郭氏的情分是从年轻时候开始的，这么多年了，多少有点老姐妹的样子。 但是不得不说，年纪越大周老太是越发看不上郭氏的一些做派。 以前她还劝过，后来发现实在劝不动，便也不再插手她们家的事了。 但要说把家里的女娃嫁到她们家，那是万万不能的。 她是感激郭老太，却不代表要把家里的女娃赔进去。 可郭老太不懂她的心，还在倾情推销，“不说我们俩的交情，我们家夏至那孩子你是看着长大的，虽说现在还小，没那么稳当，可也能看出是个性子率直的。云娘是个好孩子，以后有云娘管着他，他肯定能更上进。” 周老太听得头疼，云娘自己还是个调皮的年纪呢，还能指望她去管着沈夏至那混不吝的？ 偏郭老太对此毫无所觉，她是真觉得自家孙子很不错，只不过是年纪小，她娘没管好，以后娶个能管着他的媳妇就好了。 郭老太见自己说了半天周老太也没点头，一拍大腿直言道：“咱这么多年老姐妹了，我就要你一句话，你瞧不瞧得上我家夏至吧？要不要把你家云娘嫁到我们家来，你倒是给个准话啊。你要是瞧得上，我马上回去请媒人安排，聘礼另说，上回借你的钱也不用还了，再给添一贯礼金……” “娘！”刘素扶着门框微微喘气，显然是从后院一路小跑来的。 周老太和郭老太齐齐皱眉望去。 周老太是看不惯刘素娇弱的姿态，郭老太则是不满她的打断。 郭老太打量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长辈的气派拿捏得死死的，“是素娘啊，我和你娘说话呢，你身子不好怎么跑出来了？” 刘素顺了顺气，抬脚迈进堂屋，姿态端庄地走到二老面前屈膝行礼，“是素娘失礼了，只是方才路过堂屋，听到云娘的名字着急了些，不知云娘可是又闯祸了？” 郭老太摆手道：“我和你娘闲聊说到家里几个孩子呢，没什么事你去忙你的吧。” 郭老太从头到尾都没想和她谈这门亲事，因为她知道刘素一定不会答应。 不过没关系，只要这门亲事她老姐妹答应了就可以。 她是知道的，周老太在这个家说话是一等一的管用，别看姜老头现在当了阿公派头得很，年轻时可是被周老太揪着耳朵管呢。 然而刘素却并不如她的愿，只见她微微欠身，然后上前拎起桌面的茶壶给两人面前的碗里添了些水，“家里有客人，媳妇应该随伺左右才是。”说罢就走到周老太身后站着去了。 郭老太：…… 到这里，郭老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知道了她的目的，特意来搅和的。 还有那“客人”二字，明晃晃地讽刺她是个外人呢。 可恶！ 她和周老太这么多年亲如姐妹，一个小辈竟敢这样对她。 也不想想看，她家姜松那会儿看病的钱是谁借给她的？ 运了运气，郭老太正要发火把人骂下去，周老太却先她一步发难。 第10章 吵架（求收藏、求推荐票） “砰”的一声。 只见周老太猛地一拍桌面，怒斥道：“怎么说话的！你郭姨是什么客人？！大郎受伤的时候，你郭姨二话不说就把钱借了，今天又一大早提着一篮子鸡蛋来看他，就算是嫡亲的姨母都做不到这样，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说她是客人，我平时是这么教你的吗？” 刘素在周老太开始发难时，就在一旁乖巧跪下，垂头抹眼泪。 等周老太骂完，刘素眼泪汪汪地抬起头，“是素娘嘴笨说错了话，郭姨莫怪。郭姨的恩情素娘和松郎铭记于心绝不敢忘。” 刘素说着似乎想到重伤的姜松，哭得越发激动了起来，“若松郎有个三长两短，素娘怕也是活不成了，郭姨的慷慨解囊，救了我们俩个人的命，您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 郭老太何时见过这架势？ 眼看着刘素哭得梨花带雨，声音柔柔的，说着文绉绉的话，听起来怪好听的，她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只是隐约觉得不太妙。 念头一闪而过，就见刘素用手帕拭去脸上的泪水，直直起身子郑重道：“若郭姨不嫌弃，等松郎身子好一些，我们夫妻二人带着云娘去给您磕头，让她认您做干阿妈，长大了孝顺您。” 郭老太：！！！ 刚想说不用，就见周老太拍手道：“这不巧了嘛，刚才你郭姨还说她最喜欢云娘，恨不得让她做孙媳妇呢。” 郭老太连连点头：对对对，是要孙媳妇，不是要孙女，还是老姐妹懂她。 谁知周老太话锋一转道：“可我想着你郭姨前脚借钱给我们，后脚就从我们家娶了个孙媳妇回去……我们自己知道你郭姨是真心实意，别人不知道的肯定要碎嘴说我们家卖女儿。” 不等郭老太解释，周老太就摇头叹气道：“回头两家再因此生了嫌隙，反倒不好。” 说罢又高兴起来，“现在好了，让云娘认你郭姨做干阿妈，以后长大了一样孝顺你郭姨，多好的事啊！毕竟孙媳妇哪有孙女亲啊？你说是吧？红花。”说到最后，周老太抓着郭老太的手，满脸认真道。 郭老太：…… 等到郭老太拎着空篮子走出姜家院子时，她还迷糊着呢。 这……她不是来求亲的吗？怎么到嘴的孙媳妇变成了现成的孙女了？ …… 送走了郭老太，周老太快步返回堂屋，果然就看到刘素正脱力地跌坐在地上平复着心情。 刘素见周老太，强撑着拄着旁边的椅子想要起来，却险些跌倒。 周老太上前稳稳的扶住了她，将她扶到椅子上。 “谢谢娘。”刘素声音细弱地道。 “哼，我可不敢担你这声谢，反正我在你心里就是个会把孙女卖了抵债的恶毒老太婆。”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刘素低声道。 周老太最见不得她这虚弱的样子，没好气道：“不是这个意思你是什么意思？！你还真的是来奉茶的不成？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勤快呢！打量谁不知道似的，不就是来盯着我来的吗？” 刘素沉默了一瞬，但想到女儿，刘素还是忍不住呛声道：“娘若是不想同意，为什么不干脆点拒绝她。” “拒绝？！”周老太气笑了，想到近来家里接二连三的出事，一股邪火涌上心头，张口就道：“就你硬气，你要是真硬气，那干嘛跟我演那一场戏？有本事你直接拒绝去啊！看你拿什么去还那一贯钱，是把你卖了还是把云娘卖了？” “我，咳咳咳……”刘素一个激动，忍不住剧烈咳嗽了起来。 周老太见她一口气喘不上来的样子，生怕她一口气没喘过来人就没了，慌忙给她拍后背顺气。 等她好不容易顺了气，周老太又骂道：“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非要作，不把我们一家老小作死，你是不罢休是吧？！” 刘素不再说话，只是垂眸静静地任她数落。 殊不知她这不吭声的样子更让人难受。 “成天就知道挎着一张脸，难怪衰神就光盯着我们家了，真是晦气。”说完周老太扭头出去，结果在门外看到吓得小脸煞白的姜苗。 周老太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就你多嘴！还不快去把你大嫂扶回卧房。回头再病了，只能拿我这条老命去赔了。” 周老太骂骂咧咧地离开，姜苗走进堂屋，看着刘素惨白的脸色即内疚又担心，“大嫂，我扶你回屋吧？” 刘素缓缓抬头，迷茫地看了一眼姜苗，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顺着姜苗的搀扶起身…… …… 姜云本打算偷摸吃个鸡蛋然后再进空间学习的，结果现在被两兄弟跟着…… 姜云看向姜岳水和姜岳山，向他们勾了勾手指。 “还想不想吃鸡蛋？” 两人齐齐点头。 然后…… 树荫下。 姜云靠在树干上，握着木牌“睡觉”。 姜岳水和姜岳山一左一右地守在她旁边。 …… 空间里。 姜云双手抱胸，半仰着头，斜眼看金霸，“是谁说自己躲避经验一流的？” 金霸抬头望白雾、左右扭头还是白雾。 “主要是我在空间里，视角和听力都很受影响的……而且事实证明我选的地点没问题，是你出门的时候被他们看到了，你们村往这个方向又只一条路……” 反正他是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的失误的，不然他的一世英名…… 姜云瞪眼，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所以还怪我咯？” “咳，那个……你不是说要学戏法吗？以后我把我的本事都交给你！等你都学会了，只要你想躲，就没人能找得到你。” 哪知姜云却摆手道：“以后再学吧，我要专心学习，早点抽到药剂。” 姜云现在可谓是干劲十足。 昨天下午和晚上她都躲在空间里学习，最终得了四个鸡蛋和八张植物图谱。 照这样的速度下去，恢复药剂还会远吗？ 金霸：……我该不该提醒她抽中药剂的概率没她想的那么高，让她做好心理准备呢？……算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目前最好的方式了。 姜云熟练地打开学习系统，结果却被提醒必须要通过测试才可以学习新课程。她呆了一下，随后表示没问题，她对自己昨天的学习十分有信心。 然后…… 姜云：诶？这个字怎么写来着？ 姜云：啊，这个……好熟悉，但是想不起来…… 姜云：应该是这么写的吧？ …… 【很遗憾，您本次测试得分：五十八分，请再接再厉！查看报告请点击下方按钮。】 姜云：…… 金霸探头看了一眼测试报告上几乎全对的数学题和几乎全错的语文题险些笑出声来。 姜云觉得天都塌了。 第11章 打击 她昨天明明学得挺好的啊……她认了好多字的，怎么睡一觉醒来，那些字全变了…… 得知她的想法的金霸无语了一瞬，解释道：“不是那些字变了，而是你昨天一下子学太多了，没有及时巩固，所以睡一觉就记不清了。” “什么是及时巩固？”姜云迷茫。 “就是要不断练习，比如你不上课的时候也要把你最近学的字多写、多读几遍，让你的头脑真正地记住它们。” 金霸顺便简单解释了一下记忆曲线，实际上系统就是根据记忆曲线设置的每日课前测试，以确保宿主是真的把之前的知识学会了，而不是单纯的刷积分。 这就要求宿主在上课之余要额外去复习，否则后续的课程就无法进行。 当然，这就导致姜云刷积分的速度要被迫放慢…… 看着姜云一脸不情愿，金霸无奈道：“你昨天一下子刷了那么多课，就没觉得不舒服吗？比如头痛、头晕之类的。” 其实还真有，只是姜云年纪小，只觉得自己是太饿了，浑身哪哪都不舒服。 所以她觉得自己多吃几个鸡蛋就好了，更加迫切地想要刷积分。 看着姜云不死心地继续做测试，金霸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带孩子真的太累了，讲道理她听不懂，循循善诱他不会……算了，路总是要自己走才有意义，跤总要自己摔才够深刻。 于是金霸往墙上一靠，双手抱胸帮姜云，一边帮姜云读题，一边欣赏姜云不断变幻的表情。 金霸一直觉得，作为一个学习系统，它居然不能自己语音播报，这绝对是个bug。现在他算有点想明白了，这系统的设定完全是按照联盟的环境设定的，大概研发人员也从来没想过绑定的宿主会是个没机会识字的文盲吧…… 毕竟在联盟，所有高等智慧生物都需要进入联盟学府学习。 好在很多课程都是动画形式，不然他绝对会疯。 不过看着姜云惨烈的测试结果，金霸觉得，在他疯之前，姜云大概也不能幸免。 …… 【很遗憾，您本次测试得分：六十三分，……】 姜云眼睛一亮：有进步！ 【很遗憾，您本次测试得分四十分，……】 姜云：…… 【很遗憾，……】 【很遗憾，……】 【很遗憾，……】 …… 看着姜云失魂落魄地离开空间，金霸摇摇头，“啧啧啧……真惨烈。” 深受打击的姜云一睁开眼，就见姜岳山蹲在她面前，显然是等了很久的样子。 “大姐，你醒啦！我们是不是要去捡鸡蛋了？”姜岳山浑身写满了激动。 积分不够的姜云：…… 姜云看看天，看看左右两边，然后认真道：“快吃饭了，我们回去吧！鸡蛋下午再去捡。” 三人结伴回家，在院门口遇到从苏先生那回来的姜杨。 姜杨手上提着一小包药材，那是苏先生给姜松开的药，都是山里采摘的，种类有限，但好歹是副温补的药，聊胜于无。 姜杨看到姜云眼睛就是一亮，“云娘，你的三字经学得怎么样了啊？早上可有学习？” 连测试都没通过的姜云：…… 姜云看看天，看看左右，“就……大概复习了一下。” 姜杨见她怪模怪样的，忍不住伸手揉揉她的脑袋，笑道：“臭丫头，跟谁学的这个样子……走，四叔检查一下你的功课。” 说着领着姜云往后院走去。 独留姜岳水和姜岳山站在原地懵逼：大姐早上不是一直在睡觉吗？ …… 进了院子，姜杨就见周老太换了身衣裳正在廊下编竹篮。 “咦？娘不是说今天要回外婆家吗？”说着把药包递给周老太道：“这是苏先生给大哥开的药。” 周老太想到郭老太的扎心话，并不想理他，而是看着一旁的姜云数落道：“成天就知道跟着你四叔，也不知道在家帮着你小姑姑，你四叔那是去给苏先生干活的，你别去给添乱。” 姜杨本想替姜云解释一下，谁知姜云肩膀一垮，有气无力地应道：“知道啦阿妈。”嗐，她的压力好大啊…… 姜杨眉毛一挑：宁愿挨说也不解释自己没去苏先生那，显然她的真实行踪不可言说…… 等周老太进屋后，姜杨语气危险道：“你早上去哪了？” 姜云：！！！ 后院里，姜云拉着姜杨躲在柴火堆后面，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已经凉掉的鸡蛋，小声道：“四叔快吃，煮熟的。” 姜杨看着掌心的鸡蛋一脸懵，“你偷家里的鸡蛋啦？” 姜云：…… “我捡的野鸡蛋。”姜云十分熟练道。 哪知姜杨脸色一变，压低声音斥道：“谁让你自己跑进山的？！山里有野兽知不知道！” “不是，我没有进山！”姜云急忙解释道。 姜杨却显然没有姜岳山和姜岳水那么好骗。 他很清楚，野鸡胆小是绝对不可能在有人来往的村子里窝蛋的，就算真有，村子里那么多孩子，看到野鸡早扑上去了，还能等到姜云这小不点去捡蛋？ 而且，还是煮熟的？ “你还在外面点火？！”姜杨瞪眼，只觉得孩子大了，不打不行了，一个没看住，什么幺蛾子都能给你整出来。 姜云接收到他危险的目光，连忙道：“我没有进山！是在土地庙那个坡上的草丛里捡的，不信我到时候带你去捡！”等她在空间里赚到鸡蛋就带他去！ 至于火…… “火……我确实是点了。”姜云垂下头，委屈道：“实在是我太饿了，我都好久没有吃到鸡蛋了……而且我记得四叔的话，走的时候用土盖严实了，不会起火的。” 听到是土地庙那个坡上捡的，姜杨倒是信了几分，村里的孩子一般不会去那边玩耍，倒是真有可能有野鸡蛋，不过…… “你居然还跑到土地庙点火？！”话落，姜杨就对上姜云水汪汪的眼睛。 “四叔我错了，鸡蛋给你吃，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姜云抽了抽鼻子。 她真的好委屈……明明她一直在努力学习，赚积分换鸡蛋和药剂，为什么都要说她偷东西？阿妈也骂她，四叔也骂她……呜呜呜……她不能哭……她要坚强！她是好孩子……呜呜呜…… 看着姜云眼泪从脸上无声滑落，又被倔强地小手抹掉，姜杨心都化了。 别说姜杨了，空间里的金霸都忍不住心疼了她一把。 “好好好，云娘不哭，四叔不生气了，四叔是担心你……” 好不容易哄好姜云，姜杨看着手中的鸡蛋，有点想哭了，“这是云娘特意给四叔留的？” 姜云点点头，如实地说了她的分蛋计划。 听到她说把自己的半个也给了两个弟弟时，姜杨心软得一塌糊涂，把手里的鸡蛋递了过去，“云娘真乖，四叔不吃，都给云娘吃。” 姜云咽了咽口水，然后坚定地拒绝了，“四叔吃。” 姜杨几次推让，都被姜云拒绝了，姜云一边馋得很，一边还要拒绝诱惑，急得差点又哭了出来。 姜杨见状，只能把鸡蛋收起来，想着等她饿了再给她吃。 “那四叔晚点再吃，我们来读三字经吧！” 姜云：…… 第12章 反常（求推荐票、求收藏） 树皮书是刘素亲做的，姜云自然是十分喜欢的。 但是学习系统激活之后，姜云想的都是该如何找机会去空间里刷积分，竟连翻看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当姜杨问她“这个字怎么读？”的时候，她是慌的。 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的是，一页书看下来，她还真认得几个字。 姜杨也很惊讶，这才一天下来，姜云就认得好几个字了。 虽说都是一些简单的字，但是对于从来没有读书习字，只是在山下镇上偶然认识几个字的姜杨来说，这无疑是让他心动不已的。 感受到姜杨惊讶的目光，姜云被打击的支离破碎的心瞬间愈合了。 想到金霸说的话，姜云折了两根树枝和姜杨一起在地上练习这几个字，直到将它们牢牢记在脑海里。 这是姜云第一次主动去学习，和在系统里看视频被动学习感觉很不一样，说不上来，感觉还不赖。 但是对于十四岁的姜杨来说，这几个字却使他更加抓心挠肺，他真的很想知道《三字经》讲的是什么啊…… …… 午饭后，姜杨帮着周俏在厨房收拾，刘素进来取了药包和陶罐准备去后院用小炉子熬药。 周俏见状连忙拦下，“大嫂，放着一会儿我来吧，苗娘说你早上身子不是很爽利，你快去好好歇着吧。” 刘素扯了扯有些苍白的嘴角，谢绝了她的好意，“我想多为松郎做点事。” 闻言，周俏也不好再强求，余光瞥见一旁的姜杨跃跃欲试，便道：“那让四郎去帮你吧。” 刘素刚要开口回绝，就听周俏接着道：“四郎常跟在苏先生身后帮忙，最是知道怎么熬药性最好了。” 刘素看了一眼连连点头的姜杨，不知想到什么，微微颔首道：“有劳四郎了。” …… 不知道是不是姜杨的错觉，他总觉得今天的刘素和平时很不一样。 怎么说呢……就很奇怪。 很长一段时间里，刘素都一副病恹恹，没什么生气，对很多事都不是很在意的态度，所以让人很有距离感。 可是这会儿，只是熬药而已，刘素的表情虔诚得像是在做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 不过姜杨也没多想，只是觉得大哥大嫂的感情真好。 好像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确实都没听到大哥大嫂吵过架。 大哥对大嫂总是细心呵护，而大嫂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这么一想，姜杨就不是那么紧张了，鼓起勇气开口道：“大嫂……” 刘素添柴火的手一顿，紧张道：“怎么了？是火太大了吗？” “啊？哦，不是，是……我想请大嫂教我识字。” 刘素愣了一下，她从来不知道姜杨有这个想法。 如果在之前她知道姜杨有这个想法，她会毫不犹豫地应下，可是现在…… 拒绝了姜杨后，刘素去给姜松喂药。 之后烧了热水帮姜松擦洗，又替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将换洗下来的衣裳拿去小溪边浆洗干净晾好后，又将整个院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个遍，连后院菜圃里的杂草都给除了个干净。 以往她身体不好的时候，别说操持家务了，连床都下不了。 近来她的身子好了许多，每日也不过是帮忙缝补衣裳、添柴、扫地，做些轻省的活。 像今日这般忙前忙后，着实吓了周俏一跳。 怕她累倒，周俏几次想要帮忙，但都被她拒绝了。 而做完这一切的刘素几乎感觉自己身体所有力气都掏空了，只是她心里憋着一股劲，愣是咬牙挺着，面色又因为劳作微微泛红，看起来反而气色好多了。 周老太暗道：果然人还是得多活动，成天的卧床，没病也要生出病来了。 这不，上午还像随时能被风吹倒似的，这会儿忙了一通，反而生龙活虎了。早知道这样能把她骂醒，她应该早点开口。 一家人谁也没有察觉到刘素的异常，只有姜杨。 想到刘素拒绝他时候说的话和神态，姜杨莫名觉得有些不安。 想了想，姜杨还是去找了周俏。 周俏见他神色不对，意外道：“大嫂不肯教你？” 姜杨点点头，又摇头，“大嫂说她身子不好，教了今日，不知还能不能教得了明日。我听着有些奇怪，大嫂还说若她和大哥有个不好的，请我多照看着云娘些……二嫂，今日可是出了什么事？” 周俏听着心惊，回忆了一下道：“没出什么事啊……早上郭姨来家了，还拿了一篮子鸡蛋来，后来我去溪边洗衣裳，回来的时候苗娘只说大嫂身子不太爽朗回房躺着了，下午我看她一通忙活，看起来倒像是要大好的样子……” 她还以为刘素这是因为姜松受伤刺激的，要振作起来了呢……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姜杨敏锐道：“一篮子鸡蛋？” 姜松伤了之后，村里也不是没有关系好的上门探望的，便是有提鸡蛋来的，也不过三五个。 今年大家都遭了风灾，日子都艰难，而上门探望多是讲究一个心意，谁会拎着一篮子鸡蛋上门？ 想到沈夏至那些混不吝的话，姜杨脸色一沉，觉得郭老太怕是另有图谋。 周俏却没想那么多，她觉得郭老太当初可以二话不说就借一贯钱给姜松治伤，今日提一篮子鸡蛋上门也比较正常的……吧？毕竟两个老太太这么多年的交情在那。 而且听说沈百年在外面朋友不少，每年农闲的时候总能比别人好找到活计，日子过得也确实比村里其他人要轻松不少。 姜杨对此没有发表任何言论，直接去把姜苗找了来。 刘素和周老太吵架那会儿，姜苗就站在门外，把两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而刘素之所以会知道郭老太的来意，也是因为姜苗听到了一些话，告诉刘素的。 可是因为被周老太训斥了，这会儿她不敢再多嘴告诉其他人。 在两人的逼问下，这才支支吾吾地坦白。 待得知周老太那些话之后，姜杨皱了皱眉，觉得周老太说话确实难听了些，但也没想到刘素会因此而有了轻生的念头。 一旁的周俏却是脸色一变。 姜杨最先注意到，“二嫂，怎么了？” “大哥之前话里话外地叮嘱我，大嫂思虑太重，怕她会干傻事，让我在家的时候多照看她一些……” 但是她盯了两日，觉得刘素只是身子虚，话少，还有点爱哭，其他没什么异常。便觉得姜松是关心则乱了。 可这会儿她却想起了姜云受伤那日，刘素手里抓着的剪刀…… “会不会大嫂是在裁布？”姜杨问道。 不等周俏开口，姜苗便摇头道：“不会的，裁布要大桌子，咱家只有堂屋有大桌子，大嫂的屋里只有一张床，根本没有地方裁布。” 而且他们家哪还有大块的布可以裁？顶多裁两块帕子。 可便是要做个帕子，刘素屋里那么暗，不点灯的话怕是连穿针都难。 姜松也想到了这一点，眉头皱得更深了。 周俏又道：“我隐约还看到她把剪刀藏在了枕头底下。” 此话一出三人心中皆是一沉。 第13章 寻短见 “要不……我们还是告诉爹娘吧。”姜苗小声道，她到底年纪还小，这么大的事，心中难免害怕。 但是姜杨却不同意，“大哥现在还伤着，娘若是知道大嫂要寻死，恐怕得再指着大嫂骂一通。”到时候怕是没事都要搞出事来了。 其实别说是周老太了，便是姜杨也不能理解刘素一言不合就寻死觅活的行为。 只是苏先生曾说过，对于有些人来说，活着是最重要的，但还有人把自尊看得比命重。 他想，刘素大概就属于后者。 苏先生说，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做人最忌讳的就是以自己的想法去评价别人的行为。你可以不理解，但是不要轻易去评价，因为你没有经历过他人所经历的一切。 所以，虽然他不是很能理解，但是他也不会去随意评价刘素的行为。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想办法阻止刘素干傻事才行。 三人达成一致后决定这件事只告诉姜柏，不让二老和几个孩子知道，重伤的姜松也别说，免得他受刺激。 而他们三个就轮流守在刘素身边，确保她身边一直有人盯着。三人便仔细分工了起来…… 家里四间卧房，只有姜苗有单独的卧房。 三人怕被人听到谈话，便选了姜苗的卧房密谈。 借口午睡实则在空间里待了一个下午的姜云来找姜苗时，就在门外听到屋里小声的谈话声。 姜云一听就知道里面的人正在说些小秘密，只见她眼珠子一转，扭身小跑开。 过了一会儿，姜云搬了张矮凳子来到后院，将凳子放在姜苗卧房的窗边墙角。 这个窗子上回她和岳水和岳山两个玩闹时把栓子弄坏了，如今只是用小木片卡住窗户的缝隙，免得被风吹开，但只需要拔掉木片，就可以从外面轻松打开这扇窗。 她准备打开窗子吓一吓屋里说悄悄话的三人。 屋里，三人坐在靠窗的床边刚商量好分工。 姜杨目光坚定道：“不管怎么样都要想办法阻止大嫂寻短见，所以我们都不要掉以轻心。” 姜苗和周俏认真点头。 外人都说刘素常年卧病在床拖累了他们家，但事实上，如果当初不是刘素的话这个家或许早就散了…… 三人商量好一切就准备起身，这时旁边的窗户被猛地打开，三人被吓了个倒仰，一扭头，就见姜云板着脸站在窗外。 三人：…… 三人对视一眼，都在想要怎么把这话给圆回去。 可七岁的姜云并不如小时候那么好忽悠了，尤其是她空间里还有个老狐狸金霸。 金霸可没有什么“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之类的想法，所以他不仅暗戳戳地揭穿了三人哄小孩的话，还给出了自己的合理猜测。 “她很可能是抑郁症。”想到姜云大概不理解，还十分贴心地解释了一下。 姜云便想起刘素枕头下的剪刀；刘素时常盯着帕子发呆，然后默默流泪的样子；还有几次她半夜醒来看到刘素偷偷抹眼泪的样子…… …… 一心求死的刘素没有察觉频频出现在自己身边，假装在忙碌，实则在盯梢的几人。 也没有察觉自家闺女不仅午睡睡了一下午，晚饭后又一头扎到床上睡觉去了。 倒是周老太问了一句，姜杨可不敢说她晚上要盯梢，现在去补觉，只能解释道她是因为头受伤了，需要多睡觉，好得快。 周老太对成天跟着苏先生的姜杨的话很是信赖，没有怀疑什么。 然而事实上，姜云正在空间里努力刷分。 一方面，是她急切的需要恢复药剂，另一方面是因为刘素的病。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刘素的身体是被精神上的疾病拖垮的。 恢复药剂对她来说治标不治本，且精神上的疾病如果一直不治好的话，她随时可能因为受到刺激就寻了短见。 而金霸告诉她学习系统通过新手阶段之后就可以开放图书馆，到时候她就可以查询和抑郁症有关的资料。 所以现在的姜云恨不得连晚上都不睡觉，专心在空间里刷分。 金霸虽然对她的奋斗精神表示了认可，但是却不让她长时间刷积分。 比如下午她在空间里待了三个小时，其中两个小时在系统里学习、做测试，剩下一小时则跟着金霸练手法。 夜里，姜云缠着刘素说了很多话，然后因为太疲惫，最终沉沉地睡去，直到被金霸叫醒…… “姜云，快醒醒，你娘出去了，快醒醒！” 奈何姜云实在太过疲惫，等她醒来的时候刘素已经走出院子了。 姜云顾不上去叫姜苗，孤身一人追进了夜幕中。 没有注意到姜杨三人也从后面追了上来。 原来，虽然姜云自告奋勇表示夜里她会守着，但是三人谁也没有指望一个七岁的孩子能熬过一夜。 事实上姜云觉得自己也不行，所以早就和金霸说好，夜里有情况随时叫醒她，反正金霸现在并不需要睡觉。 但是姜杨三人不知道这一切，于是早就安排好三人晚上守夜的时间。 刘素出去的时候正是姜苗守夜的时间。 虽然她关门的声音很轻，但是老旧房门的“吱呀”声在夜色中还是十分刺耳的。 昏昏欲睡的姜苗顿时惊醒，待她走出去，连忙去各屋叫了周俏和姜杨。 三人再追出来时，就见姜云已经先他们一步追出去了，去的方向正是后山的天陡岭。 辨别出发现后，三人皆是一惊。 天陡岭其实是个山崖，因地势险峻得名，人一旦掉下去，别说是活命了，连尸骨怕是都找不到。 周俏当即回身去叫姜柏，姜杨则一马当先追了出去，姜苗紧随其后，她得去接姜云。 而另一边，姜云追着刘素，一路来到天陡岭上。 只见月光下，刘素一身单薄的衣裳站在悬崖边上，夜风吹动衣角，瘦弱的身躯仿佛下一秒就要随风而去。 刘素站在悬崖上，脑海里闪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容，最后化为深深的自责。 都怪她…… 是她连累了所有人…… 如果她早点死了，是不是那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舍不得松郎、舍不得云娘，可是她害怕。 她怕她这个祸害继续活下去，会害死他们的…… 泪水划过光洁的脸颊滴入悬崖，然后化为水汽消失不见。 就让她随风而去，再也不要在这世间留在一丝痕迹吧……刘素看着脚下的深渊心想。 “娘——” 第14章 认错（求收藏、求推荐票）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刘素的身子猛地一颤，如梦初醒般地回望。 就见姜云穿着一身单薄的里衣跑来，月色下一串串晶莹的泪珠从脸上滑过，滚入身后的黑夜中。 在看到姜云的那一刻，刘素根本来不及多想什么，提起裙摆向她跑去，将她拦住一把搂进怀里，不停地喃喃道：“云娘、云娘……” 姜云哭得一抽一抽的，“娘，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其实在这之前她对死亡的概念并不是很深，只是从小到大，每次刘素病重的时候，她总能在村民口中得知“她再也见不到娘亲了”这件事。 所以她大概知道，“死亡”等同于“再也见不到了”。 而直到刚才，刘素站在悬崖边上衣角翻飞之时，她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再也见不到”的真实含义。 “娘，你不要寻短见，云娘很厉害的，云娘会努力赚钱还债的，云娘还会努力学习，赚药给你们治病……” 听着女儿语无伦次的话，刘素又心疼又内疚，“傻孩子……” 见她不信，姜云急了，“真的，娘，我还会赚鸡蛋，我们不要她的鸡蛋，不信你看。” “别……”空间里的金霸刚开口，就见姜云下午赚的三个鸡蛋从空间里跑到她手上了。 金霸：…… 刘素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看到的一幕，“这……云娘，你这鸡蛋从哪里拿出来的？！” “这是我学习赚的，不是偷的！” 姜云说着把鸡蛋往刘素怀里塞，“娘，都给你，我们不要别人的鸡蛋，云娘给你赚。” 姜云的想法比较简单，因为郭老太拿了鸡蛋来，要让她嫁给沈夏至，她娘受刺激想要寻短见。 所以只要她有鸡蛋，就不用怕郭老太拿鸡蛋把她换走了，娘就不用寻短见了。 可刘素看着凭空出现的三个鸡蛋，脑中闪过无数的猜想，正要开口盘问时，那边姜杨追了上来。 刘素连忙道：“快把鸡蛋收起来。” 只见姜云把手放在鸡蛋上，心念一动，鸡蛋便消失了。 刘素：…… 姜杨跑到崖上，就见刘素一脸恍惚，以为姜云还没把她劝回来，连忙道：“大嫂，你快别想不开，娘说的那都是气话，你别放在心上。你想想大哥，想想云娘，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他们以后怎么活？！” 听着姜杨的话，刘素想到方才女儿那诡异的一幕，心中不安。 女儿的异常要是被人发现了，会不会被当做妖精抓起来烧死？！ 姜杨见她没反应，咬了咬牙，下了记猛药，“大嫂，你若就这么去了，大哥还这么年轻，将来定是要再娶的，到时候云娘怎么办？！” 落后一步赶上来的姜苗听到这话呆了一下，然后偷偷看了一眼姜杨的背影，心道：二哥，大哥知道自己要再娶的事吗？ 刘素正担心女儿的怪异，猛得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一个激灵。 这样的事，若不是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谁能不惧？ 若是将来松郎另娶，云娘这事被后娘发现了，岂不是要被当妖怪抓去活活烧死了？！ 可以说，这一瞬间，刘素的求生意志前所未有的强烈。 …… 姜杨背着姜云在前面走，刘素被姜苗搀着跟在后面，一行四人在月光下慢慢地往回走。 天陡岭离村子并不远，只穿过一片林子上个坡便到了。 只是来的时候刘素拼着一股劲上来，下去的时候却是近乎脱力，四人便比来时慢上许多。 四人还未走出林子，就见林子边有火光传来，一群人疾步走来。 “爹？娘？”看到来人，姜杨惊呼道。 听到姜杨的声音，姜老头举高火把，周老太快步上前，急急道：“四郎？找到你大嫂了没？” 说话间两拨人相会，周老太先是看到背着姜云的姜杨，然后便是跟在后面的两人。 看到完好的刘素，周老太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张嘴就想要骂，周俏及时拉了她一把，“娘，云娘累坏了，天凉，先回家吧。” 趴在姜杨背上昏昏欲睡的姜云半睁开眼看了一眼周老太，嘴巴嘟囔了声“坏阿妈，不许骂娘。”随后便又沉沉睡去。 周老太没有听到姜云的嘟囔，瞪了刘素一眼，没好气道：“还愣着干什么，回家！”说罢扭头就走。 周俏故意落后和姜杨等人并排。 姜杨低声问道：“二嫂，你们怎么把爹娘叫来了？” 周俏瞪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姜柏的背影，没好气道：“还不是你二哥，毛手毛脚地打翻了脸盆架，把爹娘吵醒了。娘以为进贼了，出来一看你也不在床上，哪还能瞒得住？” 姜杨闻言也叹了口气。 …… 姜家堂屋里少见地点起了烛火。 堂屋正中间摆了一张八仙桌和几张长凳。 姜老头和周老太并排坐在长凳上，皱眉看着跪着的刘素。 周老太运了运气，到底没忍住，冷声道：“说你两句就寻死觅活的，现在又跪在这里给谁看？” 刘素低着头，柔顺道：“是素娘的错。松郎受伤我很自责，因此一时想差了，险些酿成大错，让爹娘担心了。” 刘素认错认得太快，又只说是自己想差了，而不是因为被她骂的，周老太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的火发不出来，又怕说急了又刺激到她。 这时，安顿好姜云的姜杨折返，“爹、娘，天这么晚了，既然大嫂知错了，不如先回去歇着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家里就剩这么一根烛火了。” 周老太得了台阶，也确实心疼烛火，于是眼不见为净地打发刘素回屋歇着。 门外一直守着的姜苗和周俏连忙进来将刘素扶了出去。 周老太见状险些气了个倒仰：合着到头来，就她是恶人了？ 是刘素自己一回来就在堂屋跪下的，怎么一个个都生怕她欺负了刘素似的？ …… 众人都各自回屋歇着了，老两口也回屋躺下。 可周老太躺下后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累了一天的姜老头疲惫道：“你快别翻了，早点睡觉也省点力气。” 黑暗中，周老太瞪着眼睛，半晌声音闷闷地道：“老头子，你说我是不是太刻薄了？” 回应她的是姜老头疲惫的呼噜声。 周老太：…… 听着身边逐渐成熟的呼噜声，周老太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下去。 想到姜老头每天要挑几十斤柴走好几公里山路，收了力道，最终只是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臂，然后气鼓鼓地翻身睡去。 秒睡的姜老头挠了挠手臂，睡得更香了。 外间的姜杨悄悄地松了口气，然后也安心睡去。 这一日，姜家所有人都起晚了，除了姜云。 她是被金霸叫醒的。 因为刘素面色潮红，额头上还冒着冷汗，显然是在发热。 姜云醒来后，试图叫醒她，却怎么也叫不醒。 一时间，全家都被惊动了，自然也瞒不过睡在里间的姜松…… 第15章 四处求助（求收藏、求推荐票） 得知刘素高热不退，周老太连忙要让姜杨去请苏先生，姜杨却一脸难色道：“苏先生出诊了，怕是要几日才能回来。” 周老太一听就知道坏了。 苏先生每年农闲的时候都要去附近的村镇山区摇铃行医，少则三五日，长则数十日才能回来。 本来他早几日就要出发了，只是因为姜松的伤又是查医书又是上山采药的，耽误了些时日。 苏先生不在，周老太只能用些土办法，把各屋的被子都搬来，给刘素盖上，“捂严实了，回头发了汗便好了。” 交代周俏看着点，周老太带着姜柏去后山挖草药。在苏先生来之前，村子里的人生病了少有下山去找大夫的，要么找大仙求一道符水，要么就自己去挖点口口相传的草药烧水喝。 草药水效果肯定不如大夫开的，但是现在，也只能有一招算一招了，不然再这么烧下去，人都得烧傻了。要知道，在这个时候，发热可是要人命的病。 …… 刘素烧得嘴唇发白，周俏去厨房给她烧水。 里间的姜松听到她的脚步声走远，借机把外间的姜苗叫来。 “昨天夜里你大嫂是不是出去了？” 姜苗一惊，下意识道：“大哥怎么知道？”说完才想起来，这事不能让大哥知道，于是姜松怎么问她都只是摇头。 可刘素是姜松的妻子，还有谁比他更了解妻子的？ 看着老实的妹妹，姜松叹了口气，“你不必瞒我，家里就这么点地方，昨夜的动静我如何能听不到？你这样瞒着我只能自己瞎猜，岂不是更担心？” 说着捂着胸口便虚虚地咳了起来。 姜苗年纪小，心思又少，见姜松这样，吓都吓死了，连忙道：“大哥你别急，我说，我说。” 只是姜苗始终记着姜杨的叮嘱，没将周老太说的那些话告诉姜松，只道是郭老太要让姜云嫁给沈夏至，刘素不同意。 姜苗说的不多，但姜松却知道，如果只是正常的求娶，刘素不至于受刺激以至于寻短见的地步，而对方在这种时候上门来提…… 想到自己治伤欠郭老太的一贯银子，姜松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这时，去烧水的周俏恰好回来了，姜松就听到外面周俏低呼，“哎呀，这怎么又烧起来了！” 姜松一心急便止不住地想咳嗽，伴随着一阵腥甜，姜松咳出一大口血。 “大哥！” 耳边传来姜苗的惊呼声，姜松想要安抚她，却是眼前一黑便昏死过去了。 …… 夫妻俩同时病重，让整个姜家都蒙上了一沉阴霾。 堂屋里，周老太站起身来，沉声道：“我去趟前坳村。” 那是周老太的娘家所在的村子。 姜老头低垂着头不说话，其实他们都知道，周老太这一去，未必能讨得到好。 上次姜松重伤的时候周老太就回去过，可是娘家大嫂一见她上门，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冷嘲热讽一通，最后连饭都没留，就打发走了。 本来姜松被接回来断药之后，周老太就想再回一趟娘家，可那日临出门碰到了郭老太没有去成，最后还是拿那一篮子鸡蛋从苏先生那换了三幅药。 如今药没吃完呢…… 姜老太想到老伴受的委屈，心里比吞了一整碗黄连还苦，可偏偏他还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我再去村里走走，看看能不能再借点。”姜老头说着，双手背在身后，脊背不知何时已经微微弯曲。 可他们也知道，刚经历风灾的村民们，如何还有余钱借给他们？ 周老太沉默着回屋换衣服，等她出了房门，就见周俏已经收拾好了站在门外。 “娘，我也回娘家。” 周老太眼泪险些落了下来。 因为当初的事，周俏在娘家的处境又能比她好到哪里去？ 可她到底没有拒绝。 婆媳二人相携走出院子，路过郭老太家时，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要去找郭老太。 这时候上门借钱，几乎等于答应了郭老太的要求，可姜云是姜松夫妻唯一的孩子，若是他们醒来知道自己的命是卖了他们女儿换来的，怕是活着都能气死。 …… 周俏和周老太回了娘家，姜老头带着姜柏在村子里找有可能借钱的人家求助。姜杨则是去了他三姐姜花那里。 临出门前，姜杨叮嘱道：“苗娘，你照顾好月娘，多注意着点大哥大嫂的情况，万一……万一有什么事就让隔壁的柳条进村找爹和二哥。云娘，你带好两个弟弟。” 一群孩子站成一排，齐齐点头，就连被姜苗牵着的小姜月，左看看右看看也跟着点头。 眼看着姜杨的身影走远，姜云一挥手，招呼着姜岳水和姜岳山两兄弟就进了厨房，撸起袖子去水缸里打水。 “帮我点火，我要烧水。” 跟着进来的姜岳水和姜岳山顿时呆住：“大姐，我们不会点火啊……” “那你们帮我添水，我自己烧火。”姜云说着把手中装满水的葫芦瓢递到二人面前。 结果两人谁都不敢接。 在姜家，十岁以下的孩子是不能自己烧火的。 姜岳水颇为谴责地看着姜云，“大姐，这时候我们就别捣乱了吧……” 姜云两只手抓着一葫芦瓢水瞪眼道：“谁捣乱了？！我要给我娘退热！” 姜岳水和姜岳山：…… “真的！我……” 空间里的金霸忍不住提醒道：“土地公公！” 他真是怕了她了，就怕她一张嘴就是“我有鸡蛋”。 自从昨晚姜云直接在刘素面前“大变鸡蛋”的行为之后，金霸终于意识到：宿主是一个人类幼崽是多么令人绝望的事了。 一直以来，金霸的想法都是：“人生的路要自己走”、“不经历风雨如何见彩虹”、“听别人的指引远不如自己走出来的路来得踏实”…… 但是，这一切在一个人类幼崽面前不值一提。 所以，金霸认命地想了一夜，编了个故事来帮助姜云应付刘素，可谁知刘素直接就病倒了。 索性便让姜云用到实处吧。 姜云闻言顿时心领神会，将葫芦瓢丢回水缸，双手叉腰道：“你们别不信，这可是土地公公教我的，他还教了我好多东西……不然你们以为那野鸡蛋是那么好找的吗？” 空间里的金霸一边帮姜云提词，一边对姜云的表演表示很满意。 两兄弟本是不信的，但是想到昨天吃的鸡蛋，咽了咽口水，决定选择相信她。 于是，两兄弟一瓢一瓢地往锅里添水，姜云埋头点火。 姜岳水担忧地看着姜云：“大姐，你真的会点火吗？” 姜云头也不抬，在金霸的指导下继续往灶里添柴火，“那当然，不然你们昨日吃的熟鸡蛋是哪来的？” 姜云很自信，金霸也觉得这是小意思。 两兄弟一想也是，于是安心装水。 你一瓢，我一瓢的，玩得不亦乐乎。 不知不觉间，锅里水满了，厨房里不知何时黑烟弥漫…… 第16章 退烧（求收藏、求推荐票） 等姜苗牵着姜月赶来时，就见灰头土脸的三人正在厨房门外咳嗽，厨房里的烟雾正在散去。 好在这火没有点起来，不然这会儿厨房怕是都给烧着了。 姜苗瞪眼看着三个闯祸的，姜云却如见到救星一般朝她扑了过去…… 姜苗显然比姜岳水和姜岳山俩兄弟难骗多了，一听姜云要烧水给刘素擦身子就坚决拒绝了她的求助。 姜苗虽然年纪小，但是她又不傻，人家受寒生病都是能捂多严实就捂多严实，捂出汗来才好，哪有还给人擦身子的？就是温水也不行。 她才把大哥气吐血，要是大嫂再出什么事，她可没脸在这个家待下去了。 姜云急得不行，要不是金霸摁着，她恨不得给姜苗也来一个“大变鸡蛋”了。 金霸没办法只能教她谈判。 只见姜云眼泪汪汪地看着姜苗，“小姑姑，我真的没骗你，土地公公说我娘要是再烧下去就救不回来了……” 姜苗见状心里也很难受，“云娘乖，阿妈说被子捂一捂，发汗了就会退热了。” “那如果没退呢？”姜云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往下掉，“如果没退，云娘以后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娘了？” 姜苗心疼不已，想要上前安慰，姜云却连连后退，按照金霸教她的道：“小姑姑，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先帮我烧水，如果我娘烧退了，那我就不闹了……如果水烧好了我娘的烧还是没退，你就让我试试吧？！我求求你了……” 姜云到底还是在姜苗的帮助下，用温水给刘素进行了物理降温。 一番折腾后，姜云和姜苗累出了一身汗。 姜苗探了探刘素的额头，惊喜道：“真的退烧了！” 金霸叮嘱道：“让她看着点你娘，一旦又烧起来就按刚才那样做。” …… 姜云交代完姜苗后，去看了一眼气息微弱的姜松，然后回到外间，躺在刘素旁边一手隔着衣服按住胸前的木牌，几次之后意识便沉进了空间。 如今她进空间虽然还做不到随心所欲，但也比一开始的毫无章法强上许多。 一进入空间，姜云便抹着眼泪开始刷积分。 都目前为止，她累计获得了二百三十八积分，得到的奖励不是鸡蛋就是植物图谱。 她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赌运气。 但是在赌运气之前，她得先凭实力把今天的“温故知新测试”通过了。 姜云抹了一把眼泪，点开测试，泪水瞬间又模糊了视线…… 看着姜云不停地抹眼泪，金霸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都恨不得替她考了。 金霸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可惜他就算想替她考，系统也不会同意的，作为联盟最新的黑科技，自动核对考生信息的功能还是有的。 姜云本就心急，又一再被眼泪干扰视线，不由更急了。 “深呼吸。”金霸不得不出声引导。 伴随着深呼吸，姜云渐渐平静下来，攥紧小拳头自己给自己鼓劲道：“云娘别哭，爹和娘还等着你回去救他们呢！” 空间里姜云渐入佳境，正努力地学习、刷积分，另一边姜老头和姜柏把能借的人家走了一圈，也只凑出了不到一贯钱。 本来岭口村地处偏僻，山地土壤也不肥沃，又常遇风灾，村民们自然不富裕。 而先前姜松重伤，村子里能借的，他们都跑了一趟。 上一次借的还没还呢，姜老头又拉下脸去借，有力的未必愿意借，有心的，又没有这个力。 姜老头走了一圈，背似乎更弯了。 回到家中，见到姜岳水和姜岳山两人并排坐在堂屋的门槛上，正一人抓着一根甜草梗吃，心中忍不住一酸。 姜老头脚下一顿，随即抬脚走向后院，“我们挑柴下山卖！再把这几日卖柴攒的银子都带上，能抓一副药是一副。” 说是攒了几日，但每日挑下山的柴，一担少则二十二文，多的也就三十五文，两个人一天下来最多七十文。 这几日攒的钱加上东拼西凑借的，也就一贯多一点。 得知刘素烧退了下去，两人稍稍放心了些。 想到家里两个病人，只有一群孩子在，姜老头最终决定自己一人下山，姜柏在家守着。 万一有个什么事，家里也有个能顶事的。 姜柏看了眼天色，不由叮嘱道：“爹，你早些回来，若是天黑了，千万在山下等到天亮。” 山路崎岖，全是没遮没拦还不太平稳的步梯，夜里还常有野兽出没，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 这边姜老头挑着满满一担柴下山，那边周老太和周俏才翻过一个山头到了前坳村。 两人的娘家是同村，又都和家里关系不好，一年到头也不怎么回村，这乍一回来，便有好事者一溜烟地跑出通风报信了。 婆媳俩对视一眼，随后在村里分开，各自回了娘家…… 周老太站在陌生又有些熟悉的院子外，深吸一口气，然后扬起笑容踏进院门。 得了信的周家大嫂早已摆好姿态，等着她登门，自然不会给她们好脸色看。 “哟，这不是咱燕娘吗？今日怎么想起要回娘家了？今儿个又是你家谁伤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周老太脸上的假笑差点坚持不住，但是想到自己今日的来意，周老太硬生生忍住了，“大嫂消息这么灵通，是不是诊金都替我准备好了？” 周家大嫂一噎，没想到一些日子不见，周老太脸皮变得这么厚了。 殊不知周老太如今山穷水尽，没什么不能豁出去的了，更何况是脸皮。 和周老太不同的是，周俏这厢却是一进门就扑在她娘的脚边哭了起来…… 前坳村这边已然开场，那边去姜花家的姜杨也到了。 …… 姜云在空间里待了一天，只在午饭的时候，去了土地庙一趟，回来的时候便带回来了六个鸡蛋。 把兜着鸡蛋的布袋子一把塞给姜苗，“喏，土地公公给的，中午吃这个。” 姜苗：？？？ 姜云风卷云残地吃完野菜粥和一个鸡蛋就回了卧房，只丢下一句，“我睡觉去找土地公公啦，别叫我。” 姜苗等人：…… 姜苗扭头看向姜岳水和姜岳山，满脸玄幻地问：“云娘真的认识土地公公？” 姜岳山吃了一口鸡蛋，用力地点点头：肯定认识，不然哪来的鸡蛋吃？ 姜岳水矜持地舔了舔嘴角的蛋黄，也点了点头：应该认识吧，不然下次还有鸡蛋吃吗？ 姜苗看了一眼手中的鸡蛋。 嗯……好吧，她相信了。 空间里，姜云双手背在身后，在草地上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 金霸凑上前一听：“云对雨，雪对风……” 过了一会儿，姜云停下脚步，扭身朝金霸走来。 金霸连忙迎了上去，“累了吧？累了就歇一……”话还没说完，姜云已经目不斜视地进了茅草屋，坐下开始测试了。 金霸：……他这时候要是告诉她新手阶段的恢复药剂占比只有二百五十分之一，会不会太残忍？ 还不待他多想，就听姜云喊他，“金霸，快来帮我读题，这个字我不认识。” 金霸叹了口气，认命上前。 自从姜云上过那一节《认识家人》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叫过他“爸爸”了，倒是很少把他的名字念错了。 至于占比问题……算了，听天由命吧。 她好歹也是个能绑定系统的，怎么也算是个女主命吧？ 运气应该还是不错的吧？ 第17章 作弊（求收藏、求推荐票） 事实证明，姜云的运气大概在绑定系统的时候都用完了。 一直到天黑，姜云一共新增积分六十二分，加上原先的零头正好七十积分可用。 【恭喜你获得植物图谱一张。积分-10。】 【恭喜你获得植物图谱一张。积分-10。】 【恭喜你获得鸡蛋一个。积分-10。】 【恭喜你获得鸡蛋一个。积分-10。】 【恭喜你获得鸡蛋一个。积分-10。】 【恭喜你获得植物图谱一张。积分-10。】 【恭喜你获得鸡蛋一个。积分-10。】 姜云看着面前的四个鸡蛋，头一回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喜欢鸡蛋。 想到爹娘，姜云憋了一天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偏偏她有抿着嘴没有哭出声来。 那倔强的小模样远比她嚎啕大哭要让人心疼的多。 金霸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哄她，最终只道：“你该出去吃饭了，不然你小姑姑他们该担心你了。” 姜云这才抽抽搭搭地收拾心情离开了空间。 待白雾上的波纹消失，金霸眼睛一眯走进茅草屋，在显示屏上调出虚拟键盘。 只见他的爪子在键盘上快速敲击，显示屏一花，一连串代码划过…… 这时，显示屏一阵红光。 【警报：发现非法入侵！正在加强防火墙……】 金霸嘴角微勾，联盟的什么防火墙他没闯入过，区区一个研究院的产物还想拦着他？ …… 饭桌上，姜苗看着情绪低落的姜云，斟酌着开口问道：“云娘？是土地公公也没办法吗？” 姜云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掉着眼泪。 姜苗刚要开口安慰，就见姜云抬起头狠狠抹了一把眼泪，仰头把碗里的粥一口气喝完。 “我去睡觉了，别叫我！” 说完便再次回屋进了空间。 空间里的金霸双臂抱胸倚在门框上给她鼓劲，“加油，我相信你可以的！” 姜云扯了扯嘴角，坐下开始学习。 但是却一直无法集中注意力。 二十分钟后，姜云开始课堂检测——一个词语匹配的游戏。 但是第一关姜云就卡住了。 …… 【很遗憾，您本次测试得分：七十二分，请再接再厉！查看报告请点击下方按钮。】 姜云：……没关系，再学一次。 【很遗憾，……】 姜云：……再来一次！ 始终无法沉下心来的姜云连着三次都没能通过测试。 金霸在一旁看得揪心。 只要这个测试通过了，姜云就够十积分抽一次奖了，这一次肯定能抽中的。 可她这么一直卡在这里，等系统发现他动的手脚，刷新程序之后他可就前功尽弃了！ 而深受打击的姜云又陷入了急躁中，在第四次测试失败之后彻底绷不住大哭了起来。 金霸搜肠刮肚地想着如何安慰姜云，可是野蛮生长的他从未有过在幼崽时期被呵护的经历，看着崩溃的姜云，他满脑子只有励志金句…… “相信自己，遇到困难迎难而上，你就能登上顶峰。” 姜云泪眼婆娑地看了他一眼，哭得更大声了。 金霸：“呃……这句不行，那，那换一句……我们可以承受失败，但不能害怕去尝试。” 姜云：……爆哭。 金霸：…… 就这样，金霸背一条励志金句，姜云就爆哭，反倒很好的发泄了心中的憋闷和委屈。 等金霸被折腾得筋疲力尽时，姜云也哭累了，一抽一抽地重新开始学。 金霸感动不已：果然鸡汤无效的话，一定是因为数量不够多。 根本没听懂的姜云发泄够了，很快便沉下心来，一举攻破了这节课的测试，然后就要继续下一节课。 金霸一把拦住，“你不先去试一下吗？” 姜云眨眨眼，“不是你说多攒点积分再一起去抽奖励比较快吗？” 金霸噎了一下，“那这不是特殊情况嘛！你这要是抽中了，不就马上可以去给你爹娘喂药了吗？” 姜云一想有道理，她觉得自己的运气肯定不会一直这么差的！ …… 姜云深吸一口气，然后无比虔诚地伸出手…… 【恭喜你获得恢复药剂一管。积分-10。】 姜云：？？？……！！！ 姜云不敢置信地扭头看向金霸，金霸微微一笑，“快去给你爹娘喂药吧，记得一人一半。” 金霸微笑地看着姜云的身影从空间里消失，颇为自得地捋了一下胡子。 所以说，到头来还得靠他啊。 正想着，就见系统显示屏一阵红光闪过…… 【发现异常程序，开始扫描空间，准备重启……】 只见见一道光幕以显示屏为起点横扫而来。 金霸：！！！ 眼看着光幕快速朝他靠近，金霸拔腿就跑…… …… 姜云醒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但外出的大人都还没有回来，家里一片寂静。 点亮家里唯一一根蜡烛，姜云小心翼翼地从空间取出恢复药剂，给姜松和刘素一人喂了半管，然后熄灭蜡烛守着刘素，等她醒来。 但是这一天下来，她几乎都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这令她十分疲惫，没多久就靠着刘素沉沉睡去了。 刘素醒来时看着依偎在身边的姜云内心一片柔软。 虽然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她清晰地感受到生机的流逝……期间她一度担心自己再也醒不过来，连女儿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如今醒来，感受着身体如同痊愈般精力充沛，刘素不由悲从心中来…… 她这是回光返照吗？ 她不怕死，可她怕自己来不及叮嘱女儿，怕女儿身上的异常泄露…… 恰好这时姜苗来看他们，见她醒来惊喜不已，“大嫂，你终于醒了！” 刘素扯了扯嘴角，询问自己睡了多久。 待得知姜松也吐血昏迷时，刘素连忙下床。 姜苗赶忙上前去扶她，刘素却已经手脚麻利地撩开帘子进了里间。 一进屋，刘素就对上刚醒来的姜松的目光。 …… 第二天天微亮的时候，下山的姜老头拎着两包养身体的药回来了。 医馆的人没看过刘素，无法对症，因姜老头走的时候她已经退热了，便只在姜老头的坚持下开了一副补身子的药。 而姜松原就是在那医馆看的，大夫一听姜松又吐血昏迷，直言让他尽早准备后事。最后在姜松的央求下，也开了一副补身子的药给他。 姜老头下山晚了，卖柴火耽误了不少时间，一直到天黑才买到药，不得不在山下耽误一夜，天微亮就连忙赶了回来。 其实他在山下苦等一夜，心中已经一片绝望，可回到家却被告知姜松和刘素醒了，内心一喜。 待看到精神抖擞的两人时，姜老头却是心底微沉，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18章 回光返照（求收藏、求推荐票） 半夜醒来的刘素和姜松以为彼此大限将至，相对垂泪。 姜松拉着刘素的手，声音哽咽，“素娘，这辈子是我耽误了你……” “松郎。”刘素打断他的话，“如果没有你，素娘或许早就不在人世……更何况，嫁给你，素娘从未后悔。” 她这一生有许多后悔和遗憾，但唯独这一件，她从不曾后悔。 姜松激动地双手微颤，“有你这一句，我死而无憾了。” 话虽这么说，但想到无法向爹娘尽孝，还有年幼的女儿…… 刘素又何尝放得下姜云？ 姜松不知姜云的异常，只是担心年幼的女儿将来无所依，想着要把女儿托付给爹娘。 可刘素却知道姜云身上还有个要命的秘密…… 姜云被刘素叫醒后，看到清醒的刘素就扑上去搂着她哭哭啼啼了半天。 刘素却顾不上安抚她，而是扶着她的肩膀认真道：“云娘，娘的时间不多了，接下来的话，你要认真听，牢牢记在心里。” 姜云一愣：“娘，你要去哪里吗？” 刘素摇摇头，没有过多解释。 姜云迷糊地听着刘素叮嘱她绝对不要在别人面前显露痕迹。 怕她不放在心上，刘素还给她详细说明一旦她被人发现后果会有多严重。 金霸对此十分满意，便任由她对姜云进行教育。 不过听着听着金霸逐渐回过味来了，这是在交代后事？？？ 姜云听着刘素事无巨细地交代莫名有些害怕，在脑海中问金霸：“我娘她是怎么了？” 金霸无语道：“你娘不知道你给她喂了药，大概是误会了。还记得我教你的吗？就照我教你的说！” 姜云其实并不想瞒着刘素，甚至不想瞒着家人。 在她看来，她的事没什么是家里人不能知道的。 但是金霸之前就吓唬过她，一旦她的秘密被别人知道了，别人就算抓不住她，也会抓她的家人，保守秘密不仅是在保护她，也是在保护她的家人。 再加上刘素刚刚一通连哄带吓的，姜云犹豫了一下便按照金霸教她的，只隐约告诉刘素是土地公公在梦里教她读书识字，鸡蛋是她的奖励，今日土地公公还奖励她一个药剂，她便是用药剂救醒了刘素和姜松的。 刘素一呆，忍不住坐直身子，“所以我不是回光返照？是真的大好了？” 姜云毫不犹豫地点头，“土地公公的药很厉害的。”完全忘记金霸曾说的治标不治本的话。 刘素想过姜云可能有什么奇遇，却没想过是这样的。 信息量太大，以至于刘素一时都没能反应过来。 等刘素回过神来，想到相约共赴黄泉的姜松，有些头疼。 她，这该如何解释？ 因为以为两人都时日无多，刘素和姜云谈话都在外间进行，并没有刻意避着姜松。 这会儿也不知姜松究竟听去了多少…… 刘素还在想要如何解释，结果等她进了里间，却发现姜松不知何时早就睡着了。 自从受伤以来，姜松就一直没睡过好觉，甚至在受伤前也没休息好，就连昏迷期间也是饱受病痛折磨。 如今用了恢复药剂，身体恢复了，在经历短暂的清醒后，身体的疲惫感卷土重来，几乎是秒睡，根本没听到母女俩的谈话。 确定姜松只是睡了过去，刘素不免松了一口气。 心思放松后，刘素也觉得疲惫感袭来，然后和女儿一起相拥而眠。 这一觉竟直接睡到了天亮。 很长时间里，刘素都是白天夜里难以入眠，她已经许久不曾睡过这般踏实的整觉了。 知道自己的身子大好，刘素醒来后便开始去厨房给早起的姜苗帮忙，然后打了热水给姜云和姜松洗漱。 姜松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见刘素正背对着自己站着，心中一痛，妻子到底和自己一起离开人世了，也不知道云娘以后…… 正想着，就见姜云从刘素身前探出头来，“爹你醒啦？” 姜松瞪大了眼睛：女儿怎么也下来了？！ …… 梳洗后，姜松看着精神大好的刘素，又感受了一番自己的身体…… 浑身的挫伤好像一点也不痛了，每次吸气胸前的隐隐作痛也消失了，就连断腿处的疼痛，也轻了许多。他甚至觉得自己能够下床拄着拐走上几步，但是没人敢让他尝试。 他这不像是回光返照啊？倒像是身子大好了？姜松后知后觉的想。 姜松心中激荡，拉着刘素问她的身体是不是也好了。 刘素淡笑着点头，然后迟疑了一下，开口道：“我昨夜……好像梦见土地公公了……” 听着刘素说梦中的土地公公说他们夫妻俩命不该绝，姜松觉得有些荒唐。 土地公公什么时候还管起生死了？那不是阎王的活吗？ 而且，既然是他们俩命不该绝，为什么他没有梦到？ 可是姜松又觉得刘素不会骗她，这种事有什么好骗的？他们俩大好对这个家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如果是刘素做的，她何苦隐瞒？ 更何况，他们俩都病入膏肓，刘素又能做什么？ 这么一想，似乎真的只剩刘素所说的这一个解释了。 否则刘素这个素来不信神佛的人怎么就忽然梦见土地公公了？ 最终姜松也只能归结于他这人没有仙缘了。 而此时，家里的其他人内心想法却不大一样。 姜苗和姜岳水、姜岳山看着大好的刘素和姜松，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土地公公真的显灵了！ 而姜柏夜里不好守在哥嫂门外，并不知道两人昨天夜里醒过，天微亮时家里人都还睡着呢，他便出门去迎姜老头，更是对家里的事一无所知，姜苗也没来得及告诉她。 所以毫不知情的姜柏和刚到家的姜老头内心想的都是：这……这是回光返照吗？ 姜老头强忍着悲痛，拉着姜柏到院子里交代道：“你往前坳村那边去迎迎，看看你娘她们回来没，让她们抓紧点吧，万一……”他们撑不住了，也好见最后一面。 姜柏沉痛地点了点头，便出了村，往前坳村方向才走出一段，就碰上了周老太二人。 姜柏疾步上前，“娘、俏娘，你们可算回来了，快回家吧，大哥大嫂怕是不太好了……” 周老太一听，腿一软差点就跌在了地上，姜柏一把托住她，将她扶起，周老太就顺着姜柏的力道一路往回赶。 等她到了家中，一进里间，就看到精神饱满的刘素坐在姜松的床边正给他梳头，而面色红润的姜松见他们突然闯进来，一时窘迫，脸色倒是更红了。 第19章 周老太（求收藏、求推荐票） 不用开口，只看这两人脸上的红晕，周老太都觉得天塌了。 谁见过前一日还病重到就剩一口气的两人，转天就好到面色红润的地步？怕是用了灵丹妙药都没这么快。 想到过往种种，周老太悲痛和内疚的情绪涌上心头。 对姜松，她更多的是悲痛。 从姜松被送回来那日起，眼看着他身子日渐虚弱，周老太心里其实就有了心理准备。 如今丧子之痛，自是不用多言。 可对刘素，周老太更多的是愧疚。 想到当初那个温柔懂事的小娘子，周老太拽着刘素的手默默垂泪。 终究是姜家亏欠了她啊…… “是娘的错……娘不该说那样的话……娘就是气你不爱惜身子，还有大郎……娘只恨自己不能替你们受过……我……” 刘素扶着哭得不能自已的周老太，连连道：“不，不是娘的错，素娘都明白，是素娘不好，素娘以后一定好好过日子，再也不做傻事了。” 姜松也连忙安慰，两人并不知道周老太误会了，他们甚至没想起来要解释。 主要是一大早围着他们的几个孩子都欢天喜地的样子，他们便以为家里人都知道他们身子大好了。 周俏跟在周老太身后，也忍不住抹眼泪。 姜苗和姜云等一众孩子站在院子里，听着屋里的哭声，看着坐在门边偷偷抹眼泪的姜柏和姜老头有点懵。 空间里的金霸忍不住捂脸：……下次吸取教训，喂恢复药剂的时候，一次少喂点。 姜岳山吸了吸被寒风吹出的鼻涕水疑惑道：“大伯和大伯娘身子好了不是好事吗？为什么要哭啊？” 姜岳水沉吟片刻道：“听说太高兴的话，也会哭的。” 说罢，看着姜岳山鼻涕都快流到嘴里，嫌弃地扯过他的袖子帮他擦了擦鼻涕。 姜月瞧着也举起袖子胡乱抹了抹鼻子，然后嘻嘻笑。 姜云举手道：“我知道，那叫喜极而泣！” 姜岳水和姜岳山顿时一脸崇拜地看着姜云。 姜云骄傲地扬了扬头。 姜月左看看右看看，也扬了扬头。 只有姜苗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 不止是姜苗觉得不对，这会儿刘素听着也觉得不对了，因为周老太已经开始哭着说以后会好好照顾姜云的，等她长大了给她招婿这样的话了。 刘素想到某种可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打断周老太道：“娘……我和松郎的身子是真的大好了。” 周老太哭声一顿：？？？ 过了一会儿就听屋里周老太嚎啕大哭，姜老头和姜柏心里一哽噔，急忙冲进屋里，结果就见周老太一边拍打着姜松一边骂道：“好了不早说，拿老娘开涮好玩是吧？！” 周俏和刘素一个拉着周老太，一个护着姜松。 “娘，别打，大哥身上还有伤呢。” …… 哭声传到隔壁家，姜招财叹了口气对老妻道：“怕是姜大松不好了，回头看看有需要帮忙的，让大牛他们多搭把手。” 叮嘱完老妻，姜招财拄着拐杖出了门…… …… 刘素和姜松身子大好了，一家人也终于收拾着吃早饭。 饭桌上，姜老头抹了一把眼泪，却越抹越多。 姜柏安慰道：“爹，这是好事你哭什么。” 谁知姜老头哽咽道：“早知道……我就不买那两副药了……” 想到那白白花出去的一贯零二百一十文，姜老就忍不住心痛。 别说姜老头了，就是姜岳水和姜岳山听了都忍不住心痛：那么多钱，得买多少个鸡蛋啊…… 只有姜云拍着胸脯道：“阿公你放心，我很快就能挣钱了！我来还这钱。” 姜老头看了一眼姜云的小身板：……一点也没被安慰到。 姜老头和周老太到底年纪大了，一天一夜没睡，又大悲大喜的刺激，吃过早饭后就去床上躺着了。 这时姜杨刚进村，路过村口时，姜杨和在大树下闲聊的几个老人礼貌点头。 姜招财看到姜杨叹了口气，“四杨回来啦？快家去吧。” 姜杨一看众人表情不对，心里一咯噔，拔腿就往家里跑。 结果到了家发现大哥大嫂没事，身子大好，他爹和他娘却卧床了。 姜杨：…… 因为姜杨回来，姜老头和周老太没睡多久便起了。 这一趟三人出去一天一夜，只姜杨带了两贯钱回来。 周老太和周俏在娘家都没讨到好，回来也没多提一句，显然是彻底冷了心。 姜杨把姜花给的两贯钱拿去给周老太，周老太没有接，瞪了姜老头一眼，显然是不满姜老头让姜杨去找姜花。 看着周老太走出屋，姜老头叹了口气，接过那钱问道：“你三姐最近还好吗？” 姜杨想了想道：“姐夫的妹妹身子瞧着好了许多，家里都是她帮着操持的。姐夫也体贴，我到那的时候姐夫正端着洗完的衣裳回家……” 姜老头瞥见门外的影子动了一下，打断道：“让你说你三姐，说那么多干什么？” 姜杨撇嘴，这不是为了让你们有点心理准备嘛，“三姐怀孕了。” 一听姜花怀孕，姜老头紧张道：“什么？三娘怀孕了？那你和她说家里的事了？！” 不怪姜老头紧张，姜花嫁出去三年了，这是头一胎。 姜杨摇头道：“我没说，只说是大嫂又病了，家里诊金不够，三姐瞧着没多想，姐夫二话没说就给了两贯钱。” 姜老头还没说什么，门外的周老太听不下去了，“就你三姐那心眼你能瞧出啥？这会儿指不定心里怎么想呢。” 姜杨被突然冒出来的周老太吓了一跳，周老太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睡一觉，把你二嫂腌的酸萝卜带上一坛，让她把心揣肚子里，安心养胎，别一天天的没事瞎操心。” 等姜杨退出战场，姜老头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三娘怀孕了，你要不要和四郎一起去看看她？” “你是嫌家里的事不够我操心是吧？”说罢从姜老头手里拿了一贯钱，瞪他道：“还不去还钱。” 然后揣着一贯钱出门去找郭老太了。 姜老头摸摸鼻子，揣着剩下的一贯钱出门去了。 两人出去走了一圈，村里人便知道姜大松这次是挺过来了，就是不知道还能挺多久。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村民们一阵唏嘘：他们家今年的年怕是不好过啊…… 又想想自家的日子，村民们各自叹气：今年这年景谁家的日子又好过呢？ 第20章 赚钱的办法 姜云最近很苦恼。 她在想：怎么才能赚到钱呢？ 姜云坐在土地庙旁，拄着下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旁边的姜岳水和姜岳山也拄着下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每次大姐都能捡到野鸡蛋，我们就是不行呢？”姜岳山无比幽怨道。 金霸：因为你们没挂。 姜云漫不经心道：“大概是土地公公在保佑我吧。” 她现在已经逐渐接受了这个设定。金霸说了，要想骗过别人，先要骗过自己。 姜岳水伤心道：“可是我们也每天都来给土地公公磕头了啊，我们都这么熟了，土地公公什么时候才会保佑我们？” 姜云沉吟片刻后摇头道：“你们这样有所求，心不诚的。” 姜岳山认真发问：“那怎么样心才诚？” 姜云向后一靠，双臂环胸，一脸深沉道：“要努力，不要靠运气。” 姜岳水和姜岳山一呆：捡野鸡蛋还能怎么努力？ 姜云恨铁不成钢道：“我们要自己赚钱买鸡蛋吃！有了钱不止可以买鸡蛋，还可以买牛，四叔说，山下的地主家都有牛。有了牛阿公他们就可以种更多的地，我们就可以像地主家一样顿顿吃饱饭了！” …… 这几天，姜云每天带着两个弟弟偷偷跑去土地庙后面的草丛里，假装捡到野鸡蛋，然后煮鸡蛋吃。 偶尔还要偷偷带一两个回去给姜苗和姜杨加餐，真是把姜云给愁死了。 明明是她努力挣来的鸡蛋，却不能光明正大拿出来给家人分享，实在太憋屈了。 所以，她要赚钱！赚很多钱，然后去买鸡蛋！ 到时候谁知道她买了多少鸡蛋？ 问题是，怎么赚钱呢？ 姜云原本想的是去变戏法，可是自从和金霸开始学，几天下来，她连变个小球的手法都没练熟呢…… 所以，姜云就盯上了她的那些植物图谱。 这些植物图谱都是农学课程上要学的，但是因为她不识字，一直没有开始上农学课，便一直没用上。 金霸建议她至少上完新手阶段的基础课程之后再开始学习农学，但是现在姜云等不及了。 拿定主意，姜云和两个弟弟交代一声便找个舒服的地方睡过去了。 姜岳水十分尽责地从身后取出一件外衫给姜云盖上，然后在一旁守着。 姜岳山拎着篮子和竹片去一旁的坡上挖蚯蚓。 两人动作十分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干了。 姜云一进空间便拉着金霸，“我要开始学农学！” 金霸无奈摊手，“可你不识字啊。” 农学又不像基础课程，可以根据宿主的年龄无限低幼化，作为专业技术类课程，农学的最低起点就是宿主识字，不然连图谱上的文字信息都看不懂。 姜云无所谓道：“可是你识字啊！你跟我一起学，有什么不懂的，我就问你！” 金霸：？？？ “呃……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急的……” “不！我很急，我要快点赚钱！”姜云坚定道。 然后眨巴着大眼睛撒娇道：“你不是说农学的前期任务是认识植物吗？你就帮我找点可以卖的植物让我先认识，然后我去挖了卖钱。好不好嘛……霸霸？” 金霸浑身一抖，狐狸毛都立起来了。 她都叫他“爸爸”了，他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姜云：我叫的是霸霸，哼！ 在姜云的苦苦哀求（死皮赖脸）下，金霸帮她从植物图谱中挑选了几样。 “我不知道什么东西在你们比较值钱，但是现在是冬天，你现有的图谱里只有这几样是冬天可以采摘的，就不知道你们这有没有了。” 姜云觉得这不是什么问题，有没有的，先学了不就知道了？ 为了赚钱，这都不算事。 …… 调出农学课程，进入植物图谱学习，金霸将挑选出来的一张植物图谱放在感应处，片刻后，一个关于本植物的基础科普视频出现在姜云眼前…… 相较于基础课程，农学的课程针对性更强，信息量也更大。 这对于连字都没认识几个的姜云来说，无疑是困难的…… 而对于金霸来说，则是一种折磨…… 他选的第一张植物图谱是葛根，因为是中药材，基础科普视频中难免有些药理。只是一段基础介绍，几乎每个字姜云都听不懂…… “霸霸，什么是甘、辛？” “霸霸，解肌退热是什么意思？” “霸霸，升阳止泻……” …… 对药理一无所知的金霸都要抓狂了，“这些是它的药理，你暂时不需要理解，只要记住它的生理特征，在你遇到它的时候可以认出来就行了，其他的以后再慢慢学。” “哦……”姜云失落地低下头。 金霸：……摆出那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给谁看？ 好在姜云的低落情绪没有维持太久，虽然有很多科普知识她都不太听得懂，但是这一点也不妨碍她从中提取能听懂的有用信息。 比如，葛根的食用方法。 可食用啊！ 这可比那些什么药理的有用多了。 要知道她现在虽然每天能偷摸吃个鸡蛋，但三餐基本还是以野菜稀粥为主，根本吃不饱啊！ 金霸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对于这部分内容，基本上是有问必答，比如什么是稀释，什么是勾芡…… 再配合上视频中的动态演示，姜云觉得：这一点也不难嘛。 最重要的是，她越看这葛根的植株越眼熟，这不就是土地庙坡上那一丛会开紫花、叶子上带毛的藤蔓吗？！ …… 见姜云一脸兴奋地醒来，姜岳水和姜岳山也激动了，“土地公公教你怎么赚钱了吗？” 姜云没有回答，而是带着他们回家……抄家伙！ 面对葛根这种大家伙，他们的小竹片肯定搞不定，得回去拿些大家伙！ 三个人从后院杂货间找到想要的工具，沿着墙角偷偷潜向前院…… 姜云扛着锄头走在前面，姜岳山和姜岳水各自拿了一把砍刀跟在她身后。 “你们在干什么？” 扛着锄头躲在墙角的姜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却忘了肩上的锄头，锄头撞在墙上猛地一震就从她手上脱落…… 眼看着那锋利的锄头砸向姜岳山的脚尖，三人惊呆在原地。 姜杨猛地拽了一下姜岳山，两兄弟向后踉跄了一步。 锄头落空砸在地上，利刃处没入土地。 姜云拍了拍小胸脯暗暗松了一口气。 姜杨见状骂道：“你还知道怕啊？你现在是胆子越来越大了啊？都敢带着弟弟玩锄头和砍刀了是吧？” 姜云被骂得肩膀一缩，不敢顶嘴。 然后她就被带到了姜松和刘素的面前…… 不过三日，姜松已经能够下床了，虽然腿还没好利索，但是能坐在椅子上晒太阳也好啊。 这会儿姜松正坐在廊下晒太阳，刘素在一旁缝补衣服。 三人成功挨了顿说，然后被剥夺了短期内自由外出的权利，不允许三人在没有大人带着的时候外出。 雄心壮志准备大干一场的姜云如遭雷劈，仿佛看到无数铜钱在她面前消失。 第21章 挖葛根一 金霸头疼地看着空间外坐在柴火堆旁郁闷的姜云，搜肠刮肚地想着这时候要讲什么励志金句比较合适。 却见姜云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扭头去找刘素了。 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她搞不定，那就找外援呗…… “娘~”姜云搂着刘素的腰，把头埋在刘素怀里撒娇。 刘素以为她是因为挨骂了来求安慰，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哄道：“云娘乖，你还小，很多事情不让你做，是怕你有危险。” 姜云乖巧点头，拽着刘素的袖子轻轻晃动小声道：“娘，你过来一下……” 刘素眸光一动，找了个借口便带着姜云回屋了。 …… “土地公公和你说那是葛根？” 姜云点头，“对啊，土地公公说葛根是很好的药材，还能吃。” 刘素自然知道葛根能吃，以前家中就时常有葛根粉做点心，只是那都是在药铺买的，哪知道它枝叶长什么样？ 在听姜云说土地庙坡上便有一片葛根藤蔓时，刘素便认真思考，如何让葛根自然地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 当天午饭的时候，刘素便对周老太道：“娘，我和松郎这些天身子好多了，我想着去给土地公烧柱香。” 周老太当即表示她也去，土地公救回她儿子儿媳的命，她说什么也要去磕个头、上柱香的。 于是，下午的时候周老太同刘素便领着姜云、姜岳水、姜岳山出了门。 周老太听着身后三人吵闹的声音皱了皱眉，“怎么还带他们去？吵吵闹闹的，回头再冲撞了土地公。” 刘素含笑道：“土地公年纪大了爱热闹，他们三个又懂事，土地公不会生气的。” 周老太见她一副熟络的样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问道：“你当真梦见土地公了？” 刘素面色一整，认真道：“自然是真的，不然我和松郎那么重的伤病，怎么能好得这么快？” 周老太想说，那兴许是苏先生的药有效呢？ 但是想了想，觉得这个可能性比较小。 村里人都知道，苏先生虽年纪不小，学医却不过五年，又是自己翻看医书自学，平日也只能看个小病小伤，若是病重伤重的，他也都劝着尽早送下山去找镇上的大夫。 不过即便是这样，苏先生对岭口村来说，都是特别的存在。 因为苏先生心肠好，常给村里人看诊，且从不收诊金，至于药钱，家里有钱的给钱，没钱的给粮，若是连粮都没有，便是去帮他干活，以工抵债也行。 只是他用人要挑，至今为止也就姜杨入了他的眼，时常去帮忙，其他人若是给不出药钱那便先欠着，他一般也不催。 村里人感念苏先生的恩情，自然也不会恶意拖欠药钱，便是有那么一两个混不吝的，也有村长盯着。 总之，相较于苏先生的药有奇效，周老太还是更倾向于是土地公救了他们。 只是…… “你不是说你不信这些吗？”这才是周老太奇怪的，刘素分明是个不信神佛的，怎么偏偏土地公就托梦给了她？ 要知道，在苏先生来村子之前，村里人哪有求医问药的习惯？ 凡事挺一挺，神佛拜一拜，符水喝一喝，最多就是用一些口口相传的偏方，剩下的就交给天意了，毕竟生死有命。 只除了他们家。 其实刘素刚来时，他们家也是和其他村民们一样的。 直到姜岳水出生那一年，未满一岁的姜岳水高烧不退，周老太求了大仙一道符水，就要灌他喝下，是刘素强硬地拦了下来，说服了周俏送他下山找镇上的大夫，还卖了她娘留下的遗物付了诊金和药费。 大夫说，再晚一些孩子就算救回来怕是也烧傻了。至于符水，大人喝了没效果也就罢了，一般不会有什么毛病，但是孩子肠胃本就娇弱，那会儿姜岳水又病着，真要喝下去，谁知道会怎么样…… 从那之后，他们家就养成了寻医问药的习惯，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家这一辈虽然人丁不旺，但生下来的孩子有一个算一个都立住了。 要知道，周老太当初生了八个，只立住了五个…… 扯远了啊。 面对周老太的疑问，刘素淡笑着道：“我不是不信，只是信神佛自在人心。求神拜佛只求心安，不可依赖。有病寻医，有难自强。如今我受恩于仙人，以后也不敢事事求神，但供奉香火却是我的本份了。” 刘素说得文绉绉的，周老太听得一知半解，却觉得难怪土地公会托梦给她，想来是她悟性远超常人的原因，于是不再追问。 两人说话间，土地庙到了。 刘素和周老太在烧香的时候，姜云就蹲在一丛半干枯的藤蔓旁边，扯着所剩无几的叶片仔细辨别。 夏季的时候葛根藤长得很旺盛，还开着紫色的小花，很好辨认，但这会儿是冬月，葛根藤上叶子几乎落尽，只剩一地交错的藤蔓。 但顺利通过图谱认证的姜云还是根据它的一些生理特征确认了它的身份，然后疯狂给刘素使眼色。 刘素收到她的眼神，垂眸虔诚地叩拜。 正如她所说，她虽不信神佛，但如今女儿受恩于土地公，供奉香火却是她今后的本份了。来挖葛根是真，来上香磕头也是真。 所以她很认真地上香磕头，然后站起身来环顾四周，皱眉道：“娘，这土地庙附近野草藤蔓也太多了些……” 如今已入冬月，一些野草、藤蔓在经历了繁荣之后，渐渐干枯。 与此同时，另一批不畏严寒的绿意土里钻出，在衰败间开启属于它们的生机盎然。 寒风中，葛根藤蔓上又一干枯的页面随风而落，棕灰色的藤蔓交织着，宛若一张大网覆在地面上。 周老太点点头，“回头让四郎来清理一下。” “娘，择日不如撞日，如今我身子也好多了，不过是清理一些藤蔓枯草的，不如我带着孩子们来做吧。” 周老太不由看向刘素。 刘素以前也是什么活都学着干的，虽然不如周俏麻利，但她聪明，学得快，人也勤快，便是下地插秧她也是能干的。 可是这些年她病的反复，每日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的，整个人像逐渐凋零的花似的，别说下地干活了，便是那院门都不怎么出。 周老太看着刘素那捂得像嫩豆腐一样白的小脸、纤细得仿佛一拧就能断掉的手腕，再看看一旁跃跃欲试的姜云三人，表示十分怀疑。 刘素见状道：“娘，我如今身子慢慢好了，总不能像以前似的成日捂在家中，更何况，我也想亲自尽尽心……” 周老太听到最后一句，总算没有拒绝，只是道：“先回去吧，一会儿让四郎来帮你们。” 刘素面色沉静地应下，姜云高兴地和她挤眉弄眼，刘素眸光一闪，只当没看见，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第22章 挖葛根二 刘素醒来之后就把所有不寻常的事情都圆到了自己身上。 但是姜云当初为了帮她退热，曾向姜苗和姜岳水、姜岳山说过土地公的事。 以至于现在家里年纪大的认为土地公是在庇佑刘素，年纪小的则认为土地公在庇佑姜云。 也正因为姜苗是知情者，姜云几乎每天都会偷偷塞一个鸡蛋给她加餐。 而因为姜杨不知情，又不太好忽悠，便只吃过一次。 可即便是这样，姜杨也知道姜云这些天每天都带着俩兄弟去土地庙附近找野鸡蛋。 所以一听说要去土地庙除草，姜杨下意识看了一眼姜云三人。 想到三人偷锄头被抓的事，姜杨隐约觉得除草这事没这么简单。 不过这事是周老太吩咐的，姜杨二话没说便扛着锄头拎着砍刀去了土地庙。 清理杂草这样的事情对姜杨来说毫无难度，他熟练地拎着砍刀将地上交织的藤蔓砍下收到一旁，又用锄头将一丛丛枯萎的野草连根刨起来。 刘素也拎着砍刀，戴着麻布手套帮忙砍藤蔓、将野草捆起来。 姜云则领着姜岳山、姜岳水在姜杨刨过的地里挖蚯蚓。 被刨过的土里，蚯蚓们四处逃窜，三人用小竹片顺着蚯蚓钻过的洞追踪。 “快，在这里！别让它跑了。”姜云一边挖一边惊叫道。 “这里也有一只……我抓住它了！”姜岳山拎着自己的战利品得意道。 姜岳水下意识后退一步，用竹片将自己挖到的蚯蚓挑进竹篓里。 姜杨将一丛草连根挖出丢到一旁，直起身子看着认真挖蚯蚓的三人，忍不住疑惑：难道是他想多了？ 正想着，就见姜云抬头看他，指着脚下的藤蔓根系道：“四叔，你怎么不把这个根挖掉？” 姜杨瞥了一眼，弯腰继续锄草，“葛藤根太深了，不好挖的。” 姜云：“可是不把根挖掉的话明年还会长的。” 姜杨无奈道：“葛藤的根埋得很深，这一大片，都要挖出来的话我们挖到天黑都挖不完。” 姜云一脸忧愁道：“可是不弄干净的话，土地公公会不高兴的吧？” 姜岳山和姜岳水两兄弟认真点头：土地公公不高兴的话，大姐就捡不到野鸡蛋了。 刘素也表示认同，“既然要除，一次弄干净也好，明年也能轻松些。”说着看向姜杨，“要不我来挖吧？反正我每日在家也没什么事，一天来挖一点，慢慢来总会清理完的。” 姜杨哪能让刚恢复的刘素来干这活，只能扛着锄头开挖…… …… “啪”的一声闷响，半截葛藤根被姜杨丢到一旁。 姜杨看着那大半截粗壮的根系，摇头道：“这片葛藤长得太久了，根扎得太深了，这都挖了快一尺下去还没见底。大嫂，我们真的要把这些根都挖出来吗？” 刘素眉头微蹙感叹道：“没想到这根这么深啊……” “是啊，要不我们就把其他的草清一清，把这些葛藤都捆了回去烧火，这些根就算了吧，大不了明年再长起来，我再来除一次。” 刘素似是有些意动，又有些好奇地上前捡起那半截葛根…… “咦？这难道是……葛根？”刘素迟疑道。 姜杨挑眉，“葛藤的根，叫葛根也没错。” “不，我说的葛根是一种药材，这是一种药材。” 姜云“哇”地一声凑上前去，“娘你怎么知道它是药材的？” 刘素笑道：“因为娘吃过啊，这葛根可是个好东西，不仅是药材，还可以做吃的呢，回去我做给你们吃。” 知道真相的金霸：……总算是知道姜云这表演天赋随谁了。 姜杨看着刘素手里的半截葛根，不敢置信道：“这真的是药材？” “我娘说是肯定就是！四叔，你成天跟着苏先生，他没说过吗？是不是你没好好学，忘记了？” 姜云一脸不信任地看着姜杨，还在脑子里和金霸吐槽道：“四叔这么大了，学习比我还不认真。” 姜杨无语道：“……先生没教过我这个。” 他虽常和苏先生去采药，但苏先生一般只会教他认一些常用的药材。 姜云想到因为输棋就将她赶出去的苏先生，暗暗和金霸道：“苏先生真小气。” 金霸：……你就没想过，他把你赶出去是因为你太烦人了？ 刘素却知道其中缘由，解释道：“苏先生这么做事有缘由的。当初有村民想采药下山去卖，找苏先生问了个一知半解便采了药材下山去卖，结果因为识药不清，混入了一些有毒的，险些被药铺的人扭送官府。最后还是苏先生去和药铺说情才把人放回来的。” 姜云恍然，“原来苏先生是怕再有人采错药被送官啊……”那原谅。 姜云瞬间又想到苏先生以前常上门给刘素看病，又对金霸感慨道：“苏先生其实是个好人。” 金霸：…… 刘素点头，“也是怕有的人自己采错了吃。” 姜杨第一次听说这个事情，想起苏先生曾和他说过的话，姜杨也郑重道：“苏先生说过很多药材长得相似药性却大不相同，甚至一个是药一个是毒，因此从不许我私下采药。” 说完，姜杨看向刘素手里的葛根迟疑道：“苏先生没教我认过葛根，所以我也不确定这是不是药材……大嫂，你确定这能吃吗？” 刘素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疯狂点头的姜云，微微颔首道：“我确定。” 姜杨无语地拍了一下姜云，“你点什么头啊？” 姜云理直气壮道：“我替我娘点的！” 姜杨想了想，决定还是挖吧，苏先生应该快回来了，到时候请苏先生辨别一下，如果搞错了，那就权当锄草了。 这回姜杨挖起来可谓是干劲十足。 等到下午，卖柴回来的姜老头和姜柏也撸起袖子加入其中。 姜云三人兴奋地跟着捡蚯蚓。 挖葛根翻动的土可比挖草根大的多，这可比他们拿竹片挖省事多了。 刘素负责收拾干草、藤蔓，再把挖出来的坑填上。 土地庙的动静自然瞒不过村里人。 刘素和姜松日渐好转是受土地公庇佑一事也早就传了出去。 一开始大家只以为他们是要给土地庙周围清理杂草。 结果等到傍晚的时候就见他们不仅把枯草藤蔓挑回去，还把挖出来的葛藤根也一箩筐一箩筐地挑走了。 枯草藤蔓啥的挑回去能烧火，葛藤根挑回去能干嘛？难道还能吃不成？ 第23章 病情 姜云家的院子今天十分热闹。 周老太带着两个儿媳妇将洗干净的葛根切成小块堆在箩筐里，姜杨和姜柏在一旁用干净的纱布裹上切好的葛根块放到石臼里锤。 一群村民围在旁边好奇地看着，有妇人不确定地问道：“燕娘，这葛藤根真能吃啊？” 周老太笑道：“能不能吃的，等做出来不就知道了？到时候请你们都来尝。” 另一名妇人笑道：“哎哟，难得见你这么大方，那我更不敢信了。” 周老太也不在意，笑骂道：“这满山都是的葛藤根，我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不信拉倒，回头可别让我教你做。” 那人连忙求饶，“别啊，是我说错话了，来来来，我帮你们一起切，瞧你们这么多，得切到什么时候去……俏娘去再拿把刀来。”说着便撸起袖子挤开周俏便忙活了起来。 其他人见状纷纷嚷嚷着要帮忙，有的帮忙切，有的帮忙锤……人一多起来，姜云家的工具就不够了，便有人跑回自家去拿来。 …… 苏先生踏进姜云家院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热闹的景象。 苏先生呆了一下，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确定自己没有走错之后，苏先生有些生气，姜松还病着呢，还有刘素那身体，也是要静养的，这么吵闹，实在不利于病人休养。 正想着呢，姜杨已经看到他了，连忙放下锤子迎了上来，“苏先生，您回来了？！” 众人纷纷回头，见到苏先生眼睛一亮，“苏先生来得正好，素娘说这是葛根，能洗粉做吃的，您看看是不是这样？” 苏先生愣了一下，看向一旁面色红润的刘素，压下心中的疑惑，接过村民递过来的葛根细细辨别，“这确实是葛根，可食用的。不过很多植物的根系都很像，你们要认好了再挖。” 他没说什么不要乱挖的话，因为他知道这样一种可食用的植物对生活艰难的姜家来说有多重要。 更何况，这葛根是刘素带头挖的，那就更没什么好担心了。但对于在场的其他村民苏先生还是忍不住多叮嘱了几句。 苏先生开口，众人心中一定，学起制作方法更认真了。 姜云等人也欢呼着要吃蒸葛根，周老太索性让周俏端了半盆去蒸，给大家都尝一尝。 听着院子里的吵闹声，苏先生微微蹙眉扭头对姜杨道：“我来看看你大哥。” 对于重伤的姜松，苏先生其实是很不放心的，只是他外出行医的时间基本是固定的，有的病人还等着他去复诊，实在不能不去。 这次本想着快去快回，结果路上又碰上一个难产的孕妇，耽搁了两日，昨夜才回来，今天一早就上门来了，结果就看到院子里吵闹的一幕。 姜杨本还想问问苏先生这些天是否顺利，却发现苏先生似乎有些生气。 姜杨不明所以，却也不再开口，只安静领着苏先生去看姜松。 不知道是不是恢复药剂的药效，姜松这些天的恢复速度极快，身子一天比一天好。 他现在都能扶着墙自己走上几步了，只是今早家里人都忙，他怕添乱，便乖乖躺在床上。 在看到姜松的那一刻，苏先生都惊呆了，哪还顾得上生气？ 把脉检查过后，发现姜松身子果然大好了，便是腿上的伤也恢复得很好。 苏先生第一反应是，“你这是换了药方？”他对自己的医术和药方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 待姜杨一番解释，苏先生呆愣着说不出话来。 他行医这些年，也不是没见过病患突然好转的，但还是头一回见过这么离谱的。 苏先生又让姜松脱去衣裳，给他细细检查一番，发现他身上那些挫伤都好了，摔倒时被瓦片划伤的伤口连痂都掉了。 苏先生又给刘素把脉，发现她的脉象比姜松还好，犹如枯木逢春般…… 这……这要说是喝了灵丹妙药他都信啊。 身为医者，他自然知道这世上哪有这样奇效的灵丹妙药？只不过是不同药方的药效有所差距罢了，但不论是多好的药方，病体康复都是需要一点点养起来的。 可事实就摆在他的面前，这让他不禁怀疑自己学的药理是不是有什么偏差…… 想到之前刘素的症状，苏先生不由问道：“你可还有什么不适？” 刘素的手指一紧，面上却丝毫不显，淡笑着摇头，“这么多年，多亏了先生。” 苏先生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这么多年，刘素的病一直反反复复，但身体却越来越差，他其实一直没有想明白刘素的病因，更不要说开什么有效的药方了。 所以他很清楚，刘素的病情好转与他无关。 …… 姜苗领着姜云几个孩子坐在廊下，一人捧着一块蒸熟的葛根啃着。 蒸熟的葛根吃起来粉粉的，带着一丝清甜，关键还饱肚子！ 五个孩子坐一排，吃得津津有味。 姜云看着苏先生落寞的离开的身影，扭头问送苏先生出来的刘素，“娘，苏先生怎么了？” 刘素摸了摸她的脑袋，“苏先生只是这些天累了。” 姜云认真点头，“苏先生一把年纪还要四处给人看诊，是很辛苦。” 金霸：……他打赌，苏先生肯定没有四十岁。 刘素笑了笑没说什么。 姜云仰头看着刘素脸上淡淡的笑容，不知为何，莫名有些心疼，“娘你也吃。” 刘素看着姜云递过来的葛根，强忍着不适咬了一口，细细咀嚼后吞下。 姜云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刘素，“是不是很好吃？！” “嗯，很好吃。” “那都给你吃。”说着将手中的葛根塞给刘素。 刘素看着手里一整块葛根：…… 在姜云殷切的目光下，刘素到底吃掉了整块葛根，然后逃似的重新回到切葛根的队伍中。 姜云接过姜苗新给她拿的一块葛根，重新坐下，欣赏着院子里热闹的一幕。 不能亲自参与制作，她也要亲眼看着葛根粉被做出来。 期待啊期待…… 一旁的姜岳水吞下最后一块葛根，心满意足道：“真好吃啊……真希望每天都能吃这么饱。” 姜云斗志昂扬道：“肯定可以的。” 看着院子里积极学做葛根粉的村民们，姜岳山有些不舍道：“真的要教她们吗？要是她们把葛根都挖光了，我们还有的吃吗？” 第24章 天公不作美 “不会吧……四叔说山里很多葛根的。”姜岳水道。 姜岳山却觉得自己的担忧很有道理，“可是挖得人多了，葛根也会变少的啊。” 听他这么一说，姜苗也有些舍不得，但是她到底大一些，已经懂得一些人情世故了，于是安抚道：“一个村子里住着，不好算得太清楚的。” 姜云点点头，伸手拍了拍姜岳山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山里那么大，能吃的又不止这一样。” 姜岳山：“也不知道大伯娘还认识哪些能吃的……” 姜云自信道：“放心吧，我娘懂得可多了。” 这是刘素交代她的，以后不管有什么，都往她身上推。 对此金霸表示很满意，毕竟他对姜云保守秘密的能力实在很不放心。 …… 有了村民的帮助，不到一个上午，院子里的葛根都被处理好了，洗好的葛根粉装在各种木盆、木桶里摆等待沉淀。 本来一家人做一天都不一定做得完的活，现在不到半天就做完了，周老太喜笑颜开地向众人道谢。 第一个上手帮忙的妇人嗔道：“哎哟，瞧你说的，我们这是来偷师的，还能干看着不成？搭把手的事哪当得你谢的？” 周老太笑道，“得，那我也不跟你们客气了，改天你们做的时候，我们也去给你们帮忙。” 妇人应道：“跑不了你的，我们还盼着你们再给指点指点呢，大伙儿说是吧？” 众人纷纷附和，周老太一一应下。 正说着呢，就见姜老头挑着两个箩筐回来了。 妇人看到箩筐里的柑橘笑道：“看来我们是走不了了。” 周老太摆手道：“两筐橘子的事，我们自己慢慢弄就是。” “那不行，谁知道你会不会藏私。”说着妇人已经招呼身边的人一起上去抬箩筐了。 话虽这么说，但是大伙都知道，这种事，要么不教，既然教了就没有藏私的。 周老太笑骂了一声，便招呼刘素和周俏把院子收拾收拾，拿出干净的盆和箩筐来。 …… 一张植物图谱的学习目标是宿主能够识别该植物、熟悉植物的习性特征以及了解该植物的应用和价值。 而考核的内容主要是识别植物，以及掌握习性特征，对于应用和价值并不做要求。 但对于姜云来说，那才是重点。 也多亏了每一张图谱内存储的知识容量够多，只要和植物相关的，你想了解的，都可以点击查看。 因为贫穷，姜云在葛根五花八门的食用方法中选择了橘酿葛根粉这一种。 刘素以前虽然没有见过橘酿葛根粉这种做法，但是在了解完制作过程后，她很满意。 因为橘酿葛根的原料很简单，除了葛根粉就是橘子皮。 正好，山里野生柑橘多的是，且因为果肉的味道酸涩，除了一些嘴馋的孩子，几乎没人会去采来吃…… 妇人拿着勺子从皮肉连接处插入，轻轻一转，一个完整的橘肉就被挖了出来。 黄橙橙的果肉落入盆中，溢出一些晶莹的汁水，姜云三人蹲在木盆旁齐齐吞了口口水。 妇人笑道：“想吃？” 姜云三人齐齐点头。 妇人伸手从箩筐里取了一个完整的橘子，三两下剥开，一人分了一瓣，“吃吧。”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三人。 酸涩的汁水在口中爆开，姜云忍不住抖了一下，小脸顿时皱成老太太。 “哈哈哈……” 众人笑作一团。 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三人愣是把那一瓣吞了下去，成功把牙酸酸倒了…… …… 洗干净的小橘子被挖掉果肉后填入谷物，一个挨一个地摆在码在大号的竹编簸箕里，等待晾干定型后填入葛根粉。 等到做完之后一次只需要取一个橘壳，就可以调制一碗葛根糊糊出来。 看着一个个圆溜溜的橘壳，妇人感叹道：“还是素娘心思灵巧，这样一来，又方便又好看。” 刘素谦虚地笑笑，只道也是和别人学来的。 橘壳处理完后，众人也要回家准备午饭了，临离开前，妇人还和周老太约好过两日橘壳晾干了再来帮忙填橘壳。 可惜的是天公不作美，第二日清晨，山里雾气笼罩，烟雨朦胧。 刘素看着昨晚收在堂屋里的橘壳，有些担心，这雨要是多下两天，橘壳怕是得做毁了。 姜老头看了看天色，摇头道：“这天估计得阴上几天，晾不干的，放灶上烤干吧。” 刘素有些不安，“那得费多少柴啊……”那些柴可都能卖钱的…… 姜老头毫不在意道：“不过多费点事，反正这阴雨天的，也没法下山卖柴，等雨停的时候，我和二郎再进山砍一些回来晾着就是。” 于是一家人又忙活了起来。 见大家都忙着，外面又下着雨，姜云又钻回屋里了去了。 关心了一下卧床的爹爹，姜云躺回自己床上，意识沉进空间。 金霸依旧百无聊赖地在草地上躺着。 “你每天都这样，不无聊吗？” “无聊啊，那你带我出去？” 姜云摊手，又不是没试过。 “那你说个屁。”金霸轻哼道。 姜云摇头，语重心长道：“无聊的话，你可以学习啊，我现在每天一闲下来就想学习，一点也不无聊。” “……呵呵，谢谢你，我觉得草地挺舒服的。”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学习了，要是早知道这空间里是个学习系统，他才不会…… 算了，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呢？ 心情郁闷的金霸瞥了一眼姜云，“手法练得怎么样了？” 并没有怎么练习的姜云，心虚地四处张望，嘟囔道：“你不都看得见嘛……” “我闲着没事一天到晚盯着你啊？”金霸没好气道。 “你确实很闲啊……”姜云小声还嘴道。 不像她，每天要学习、要操心怎么让家里人多吃一个鸡蛋、还要关注赚钱大业的进展…… 金霸无语了一瞬，“所以你是想我一直盯着你，连你吃饭、拉屎、洗澡都盯着？” 姜云：…… 金霸白了她一眼，心道：小样，还想跟我斗。 …… 看着苦着脸练手法的姜云，金霸靠在门边，一条腿抖得十分欢快。 “我不想变戏法了，为什么还要学啊……”姜云抗议道，有这时间，她多上点一节课不好吗？ “答应好的事怎么能反悔呢？”虽然他不爱学习，但是在姜云的身上，他体会到了为人师的快乐。 就因为她要提前学农学，自己被逼着当她的点读机，他怎么可能不找回场子来？ 金霸心里坏坏地想着，他是不会承认他想要姜云陪他的。 第25章 打一架吧 果然如姜老头所说的，接下来几日天都没有放晴，都是半天雨半天阴。 雨停的时候姜老头就带着姜柏和姜杨和村里人结伴进山砍柴、挖葛根。 山里的葛根可比土地庙附近长得粗壮多了。 下雨的时候就在家里处理葛根。 姜云每日也过得十分充实，下雨的时候，就窝在床上进空间学习。 要不是刘素给她打掩护，家里人还以为她病了。 雨停了，她就带着两兄弟出去转一圈，偷偷加个餐，再挖一些蚯蚓回来给母鸡加个餐，顺手往她的窝里塞一两个鸡蛋。 不过他们的加餐活动是越发困难了。 因为之前挖葛根，如今土地庙方圆三丈地除了那棵大树，连根枯藤都没有。 三人每次只能往上再走一段，从灌木丛下找一些半干不湿的枯枝野草来点火。 只不过因为连日下雨，附近能找到的柴火是越来越少了。 今日他们三个为了找到可以烧的柴走得更远了些。 姜云费劲地从灌木丛下抽出一根半干的枯枝，看着远处的土地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雨再下下去，咱连鸡蛋都吃不成了。”再走就要上山了，他们还小，要是遇上野猪，肯定跑不掉，她还是很惜命的。 姜岳水和姜岳山也很忧愁，不仅柴难找，就连野鸡蛋也不好捡，这种天气，往草丛里一钻就是一身水，要不是姜云运气好，以他俩找鸡蛋的水平，指定得弄一身雨水回去，到时候就是一顿揍了。 姜云：“行了，这些差不多够了，走吧。” 待三人走后，一个人影从拐角处探出头来。 …… 有点潮的枯枝野草不太容易点着，好在姜云最近点火的技艺长进了不少，她盘算着哪天一定要求着她娘教她烧灶火。 这几日她用积分抽到的奖励，十个里面有八个都是鸡蛋，所以她出手很大方。 一口气煮了五个鸡蛋，三人一人分了一个，剩下两个姜云用布袋子装了揣进怀里，实际上是收进了空间里，这是给姜苗和姜杨的。 姜岳水用木棍推倒瓦罐，将水倒掉后，用叶片垫手拎着瓦罐藏进土地庙后的石缝下，再用一些落叶盖住，最后从各个角度检查了一番，确认不会被发现这才作罢。 姜云面无表情地看着姜岳水的举动，心道：其实不用藏那么仔细的，反正走的时候她会偷摸收进空间里带走。 这可是她唯一的锅，还有哪里有空间里安全的？ 一旁的姜岳山也没闲着，他用竹片挖土，将临时垒出来的灶埋起来，地面铺平后再撒上落叶。 一番折腾过后，煮熟的鸡蛋也差不多熟了，三人同时拿起面前的鸡蛋…… “都给我放下！” 随着一声暴喝，三人同一时间将手里的鸡蛋揣进怀里，警惕地看向眼前的不速之客——沈夏至。 “我说我们家鸡最近下的蛋怎么少了呢？原来是被你们偷了！把鸡蛋还给我。”说话间，沈夏至逼近三人，将手伸到他们面前。 姜云毫不客气地一把拍开他的手，“死瞎子，你有病吧？有病就去找大夫，别在这胡咧咧，你家鸡下蛋少了就是我们偷的？我还说我家米缸里米少了是你偷的呢。” “就是，快把我们家的米还给我们。”姜岳山附和道，也学着他伸出手来。 “你！你们休要狡辩！我分明看见你们偷偷摸摸从我家那边过来的，要是心里没鬼，你们干嘛要藏着掖着？” 姜岳山和姜岳水毕竟年纪小，被他一说顿时有些心虚，他们确实是偷摸在这边点火煮鸡蛋的，要是被家里人知道，肯定少不了一顿毒打。 “反正我们没有偷鸡蛋，那鸡蛋是我们捡的野鸡蛋。”姜岳水说着，上前一步挡在姜岳山身前。 沈夏至嗤笑一声，“笑死了，我怎么不知道这村子里还能捡到野鸡蛋？还一捡捡……那么多个的？” 姜云不屑道：“有那闲功夫多学学数数吧，连五个鸡蛋都数不清楚。如果我是鸡蛋，我也不想被你捡到，丢脸。” 沈夏至被姜云怼的一愣一愣的，指着姜云半天说不出话来。 姜岳水和姜岳山一脸崇拜地看着姜云。 金霸看着空间外的小屁孩吵架，啧啧称奇：她学的都是正经课程吧？怎么感觉光练嘴皮子了？ 沈夏至憋了半天只吐出一句，“你说你是捡的野鸡蛋，有本事你再捡一个给我看！捡不到就说明你们这是偷的。” “你、你耍无赖。”姜岳水有些着急道，虽然他很相信姜云的运气，但是她今天都捡了五个了，万一今天的运气用完了呢？要知道姜云也不是每天都能捡到五个的，有时候只有两个，三人还得分着吃。 看着姜岳水的迟疑，沈夏至得意道：“怎么？不是凭本事捡到鸡蛋的吗？现在又不敢了？那就把你们偷的鸡蛋还给我。” 姜岳水还没说什么，不服气的姜岳山就从他身后探出头来道：“捡就捡！谁怕谁！大姐。” 只要大姐出马，就没有她捡不到的鸡蛋！ 姜云刚好清点完空间里的存货，闻言揣着袖子带头往坡上的灌木丛走去，“走吧。” 两兄弟连忙跟上，姜岳山还扭头对愣在原地的沈夏至摆了个鬼脸。 沈夏至没想到她真的敢去，转念一想：去就去，他才不信她真能捡到野鸡蛋。 …… 只见姜云在灌木丛边来回走了两趟，然后随意地停了下来，弯腰从灌木丛下掏出一个鸡蛋来。 姜岳山得意道：“怎么样，服输了吧？” 服输是不可能服输的。 “我不信！有本事你再捡一个我看看。” 姜云又走了几步，伸手又探进去捡了个鸡蛋出来。 沈夏至：…… 他不信这个邪，扑上去在灌木丛里一通扒拉，结果除了抖落在身上的水珠，啥也没有。 看着一派轻松的姜云，沈夏至觉得，他要是再开口，姜云说不定还能再捡到一个鸡蛋。 但事实上，空间里的金霸已经对姜云进行了警告，“别玩太过了啊。”再玩下去非得露馅不可。 沈夏至不知道这茬，只能跳脚道：“你耍赖！这是你刚才煮的鸡蛋，这肯定是熟的！” 姜云腾出一只手在怀里掏出一个鸡蛋，放到姜岳山手中，又掏出装着两个鸡蛋的小布袋，静静地看着他，心想：不然干脆打一架吧？ 第26章 上门 姜岳水和姜岳山也掏出各自的鸡蛋自证清白。 姜岳山仰头看沈夏至，“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说？” 看着他们手中的鸡蛋，沈夏至悄悄地吞了一口口水，虽然他家养了好几只鸡，但是他家人也多啊，也不是日日都能吃上鸡蛋的，更不要说是人手一个了。 他也不傻，看姜云他们刚才那熟练的操作，肯定不是第一次偷吃。 想到之前阿妈送到他们家的鸡蛋，沈夏至心里更不平衡了。 “我不信，肯定是你们一开始就藏好的！”说着上前一步就要去抢姜云手里的鸡蛋。 姜云把手往回一收，但还是晚了一步，鸡蛋被他打中掉到地上，“啪”的一声碎了，蛋液流了一地。 在场四人同时：！！！ 姜云第一个冲上去把刚要逃跑的沈夏至扑倒，姜岳水和姜岳山紧随其后。 三人年纪虽小，但杀鸡之仇不共戴天，沈夏至瞬间被三人的愤怒淹没。 …… 沈夏至的家里。 郭氏和郭老太带着家里人在切葛根。 郭氏状似随意地叹息道：“周姨也真是的，这么好的东西说教给别人就教给别人，却偏偏不来教我们，还要我们去求别人来学，这是要和我们生分了不成？” 郭老太抿着嘴没有吭声。 郭氏还在自顾自地说着，“当初她要借钱，娘可是二话不说就把私房借给她了，结果呢？咱为她考虑，舔着脸去求亲，人家不领情不说，倒搞得好像我们得罪了她似的。” 郭老太听着儿媳妇尖酸的话，心里就跟针扎似的。 别人怎么想的她不知道，但她可是一片真心的，结果周老太从那之后却再也没有上门，唯一一次上门还是来还钱的。 那么急着还钱，不就是生怕她再上门说亲吗？她做错了什么啊，就这么着急要和她撇清关系？ 看着郭氏在她面前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郭老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忍不住心想：要不是她当初出的那馊主意，她现在用得着受这份难堪吗？ 郭老太越想心里越堵得慌，最后索性回屋躺着去了。 …… 郭老太只有沈百年一个儿子，但郭氏却是个多子多福的命，不算那些没立住的孩子，郭氏有八个孩子，刚好四个儿子，四个女儿，其中只有大儿子已经成家。 郭老太一进屋，郭氏就放下手中的刀，站起身来用围裙擦了擦手，对大儿媳妇姜氏道：“我去喝口水，你们切好了就开始锤吧。” 姜氏低低应了声，继续埋头苦干。 沈夏至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娘郭氏正坐在廊下喝着热水。他大嫂姜氏和他三个姐姐正费劲地捶打切好的葛根块。 不过他并不在意，他一进门就锁定了郭氏的身影，然后飞扑进郭氏怀里哭诉。 郭氏被沈夏至鼻青脸肿的模样惊了一下，她实在想不到这村子里还有谁敢把她儿子打成这幅模样。 听到沈夏至说姜云偷了他们家的鸡蛋时，郭氏眸光一闪。 他们家鸡蛋有没有丢，还有谁比她更清楚的吗？ 不过，土地庙那边有野鸡蛋可以捡？ 郭氏心中一动，拉着沈夏至细细询问。 “真的捡了那么多个？”郭氏表示怀疑，要是每天都能捡七个的话，那得是多少个野鸡蛋啊？ 沈夏至连连点头，“真的，我亲眼看见的。” 郭氏的心越听越火热。 想到之前白白送去的一篮子鸡蛋，郭氏心中暗骂：难怪姜松和刘素病好得那么快呢，合着是拿鸡蛋当饭吃人手一个啊？她要是有那么多鸡蛋吃，也什么病都没有了。 郭氏眼珠子一转，拉着沈夏至往姜云家去了…… 另一边，姜云也在和刘素告状，“他太无耻了，根本就是想抢我们的鸡蛋。” 刘素帮姜云换掉弄脏的衣裳，很是忧心道：“最近还是不要出去了。” 因为挖葛根的事，刘素不再拘着他们不让出去，但是如今看来，还是少出门为妙，免得露馅。 “那我的鸡蛋怎么办……”姜云委屈巴巴。 刘素知道土地公经常拿鸡蛋给姜云做奖赏，闻言压低声音问道：“要不……你和土地公公商量一下，让他换个奖赏给你？” 姜云点点头，又摇摇头，也贴着刘素的耳边小声道：“有别的奖励，但是土地公公说我营养不良，要吃鸡蛋。” 刘素一听顿时有些紧张起来，“营养不良？是身子哪里不好吗？” “不是啦，就是吃得不好，以后长不高。土地公公说每天吃鸡蛋，对身体好。” 知道不是什么病症，刘素松了口气，“原来还有这一层啊……那鸡蛋还是要吃的……这个我来想办法，如果再有鸡蛋你就先攒一攒。” 虽然很遗憾接下来一段时间都吃不到鸡蛋了，但姜云还是应了下来。 母女俩在屋子里说着悄悄话呢，郭氏就上门了。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周老太对郭氏都很是不喜，一见她进门眉头就皱了起来，待看到她身后鼻青脸肿的沈夏至，想到自家三个孩子回来时那一身泥的狼狈样子，心里就有数了。 小孩子打架的事，只要没出血，各家大人都是不管的。 她家姜云上回磕破头都没去找他们麻烦呢，郭氏倒是自己上门了。 于是周老太收回视线，继续认真地往橘壳中填葛根粉，头也不抬道：“瞧你们娘俩客气的，云娘脑袋上的伤都掉痂了还来瞧她，真是有心了。” 一旁的周俏险些笑出声来。 郭氏脚下一顿，随后又笑着上前，“周姨您说笑了，我今日来却是另有其事的。”她听说姜云那伤可是找苏先生用了两日药的，可别伤都好了还来找她讨药钱。 周老太瞥了一眼鼻青脸肿的沈夏至，轻笑道：“哦？你不是为了两孩子打架的事来的？那倒是我想岔了？” 郭氏又是一噎，心道：这老太婆也忒难对付了些。 脸上却带着笑道：“嗐，要说确实和俩孩子打架的事有关，但小孩子家家的，哪有不打打闹闹的，您说是吧？”所以可别想着找她要药钱了，她是不会给的。 周老太听她这话就知道她还有后续，于是掀了掀眼皮扫了她一眼道：“你说是就是呗。” 郭氏：…… 第27章 该打 刘素和姜云出来的时候，周老太正指着郭氏骂道：“你家鸡蛋少了就往我家孩子身上泼脏水？就因为我家孩子从你们家旁边经过？你咋这么厉害呢？合着那山是你们家的呗？谁往那过就是进了你家门，偷了你家的蛋？” “话不是这么说的……”郭氏张嘴想解释，就被周老太打断。 只见周老太指着一旁的周俏大声道：“俏娘，你去看看咱家米缸的米少了没，要是少了就问问沈夏至那小子是不是他拿的，咱家今儿个可就进了这么俩外人。” 沈夏至顿时一慌，这老太婆怎么和姜云一个样啊？张嘴就胡说八道。 “娘……我没……”沈夏至扯着郭氏的袖子有些慌张。 还不等郭氏说什么，周俏已经脆声应下，周老太又叫住她，“把这些葛根粉都收起来，一会儿再被人拿了，谁知道还能讨回来不。” 郭氏被周氏一通嘲讽羞辱，脸一阵青一阵红的，正好这时候瞧见站在廊下的姜云，郭氏顿时像抓住什么把柄似的，指着姜云道：“是不是偷的找你家云娘来问一下就知道了。如果不是偷的为什么要去土地庙偷偷煮着吃？我们家二郎可都看见了，他们还在那藏了破陶罐，显然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那是捡的野鸡蛋！”姜云大声回道，又瞪向沈夏至，“沈夏至，我可是当着你的面捡的，你别装作没看到。” 沈夏至也不服输，大声道：“看到又怎么样？肯定是你提前藏好的。” “我们家夏至可是看到了，他们一天就捡了七个鸡蛋。”郭氏故作夸张道：“我的天爷啊，一天七个蛋啊！那坡上是养了野鸡群不成，不然怎么每天下这么多蛋？” 听着郭氏的话不知怎的，周老太就想到家里那只最近下蛋很勤的母鸡。 最近天冷，按道理来说母鸡应该是下蛋下得少才是，结果他们家母鸡非但没少下，反倒还一天两三个，而且好像都没怎么听到母鸡叫。 看三个孩子每天都出去挖蚯蚓，她还以为是今年吃的好，现在看来这里面还有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周老太心念一转，给准备上前的刘素递了个眼神。 刘素心领神会，拉住还想再扑上去打一架的姜云，站在廊下观战。 周老太轻哼一声，“一天捡七个野鸡蛋怎么了？土地公心疼我们家孩子，让山里的野鸡排队下蛋给我们家孩子，你不服气找土地公去啊！” 郭氏暗骂一声：死老太婆忒不要脸。 嘴上却不留情面道：“周姨你这话就不讲道理了，小娃娃做错事，认个错把鸡蛋还回来就是了，怎么还拉土地公来挡着？没的削了孩子的福分。” “我家孩子有土地公照拂着，福气厚着呢，用不着你操心。”周老太说着翻了个白眼，“我说你今儿个上门闹这一出是干什么呢，合着惦记着我们家云娘捡的鸡蛋呢？要点脸不？” 都到这时候了，郭氏也不再掩饰自己的目的，直言道：“若真是你家云娘捡的鸡蛋，我也不会惦记。周姨你是知道的，我要真那么小心眼，当初也不会让我娘提着一篮子鸡蛋上门了。 但现在鸡蛋是我家丢的，那我自是要讨回的。你要是不愿意还，那我只能上村里好好说道说道，你家就一只鸡，几个孩子却能每日人手一个鸡蛋的吃是怎么回事了，说不得这里面还有别家的……” 周老太这会儿恨不得扑上去撕烂她的嘴，上下嘴皮一碰就给姜云定下了偷东西的罪名，还不就为了要回上次送来的鸡蛋？ 别说她家现在没有那么多鸡蛋，便是有，也不可能给她。真要给了，那才是真的认下了姜云偷东西的罪名，她可不信郭氏这破嘴拿了鸡蛋之后会守口如瓶。 可要是不给，郭氏出去一嚷嚷，再拉上几个想占便宜的，回头说家里也丢了鸡蛋。到时候要多赔出去鸡蛋不说，姜云的名声也算是彻底毁了。 见周老太咬牙，郭氏就知道自己拿捏对地方了，越发嘚瑟了起来，“周姨，我也是看着我们两家的交情，这才私下找上门来的。” 正巧这时姜苗帮姜岳水和姜岳山换好衣裳出来了。 郭氏看了一眼姜苗，顿了一下继续道：“要说咱们两家的亲事要是成了，云娘也是要叫我家夏至一声姑父的，那云娘偷鸡蛋的事这就是咱们家的家事，你说是不？” “去你娘的家事。”周老太暴喝着，一个箭步上前就薅住了郭氏的发髻，另一只手往她脸上招呼，“我让你胡咧咧，不要脸的玩意儿，想把我们一家子都拉下水，我呸……” 郭氏没想到周老太会突然暴起，猛地就被扑倒在地，一旁的沈夏至也吓傻了。 刘素见状默默松开手，得了自由的姜云径直冲进院子里，熟练地扑倒沈夏至，一同跑来的姜苗则拽住沈夏至的手腕。 只见姜云的粉拳接连落在沈夏至身上，“我让你胡说，让你胡说，死瞎子，就会告状……” 沈夏至被打得生疼，想要还手，却被姜苗死死地按住手腕，只能哼唧着骂道：“你放开我，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姜云一听下手更重了。 空间里，金霸还在教姜云：“别打头，也别打脸，掐他手臂内侧，那里疼，还看不见。” 姜云心领神会，姜苗则有样学样…… 最后沈夏至疼得直哭，“别打了，别打了……呜呜呜……我错了，我错了……” 话说那边刘素松开姜云，眼看着郭氏回过神来，伸手去扯周老太的头发，刘素心头一紧，也冲了过去，手法生疏地去拽郭氏的手腕。 但是不管刘素怎么拽，郭氏就是抓着周老太的头发死死不松手，反倒把周老太疼得骂出声来。 刘素慌忙松手，不知要如何帮忙。 这时刚把橘酿葛根粉收进厨房的周俏也冲了出来，见状直接用指甲掐住郭氏的虎口，郭氏疼得受不了只能松开手，然后被刘素和周俏一人一边抓住手臂。 郭氏双手受制，只能被周老太按着打…… 一时间，院子里满是哭嚎声和咒骂声。 隔壁的姜招财听着隔壁隐约传来的哭闹声，皱了皱眉，“周老太今儿个打孩子怎么打这么狠，瞧这哭的。” 他的妻子应道：“我刚刚回来时候瞧见云娘和她两个弟弟，三个孩子不知道去哪滚了一身泥回来，这大冷天的，弄得一身湿漉漉回头再着凉了……” 想想那画面，这要是自家孙子孙女，姜招财摇了摇头，“那该打……” …… 眼看着郭氏和沈夏至哭声渐渐弱了，一个沉稳的男声在院外响起—— “住手。” 第28章 问话 不大的声音却让院子里的众人同时停了手。 苏先生抬脚迈进院子，看向众人。 周老太率先从郭氏身上爬起来，整了整衣襟，又将垂在眼前的一缕头发掖到耳后，淡定开口，“苏先生来了。” 周俏和刘素则有些不安地拽了拽衣角。 以多欺少，又被苏先生抓包，多少让人有些难堪。 相比之下，周老太就显得过于淡定了些。 一旁的姜云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学着周老太站起来，整整衣襟，把耳边的碎发掖了掖。 苏先生深深地看了一眼周老太，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周老太似乎早就发现他了。 “苏先生！你给评评理，云娘偷了我家的鸡蛋，我家夏至亲眼看见的……我想着把事情闹大了对她不好，特意私下来找，只要她承认了错误，把偷走的鸡蛋还给我，我就不再追究，结果……结果她们就把我们娘俩打成了这样……”郭氏搂着沈夏至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 只可惜她发髻散乱，脸颊红肿，眼泪鼻涕哗哗往下流，实在难以让人心生怜惜。 看着她用袖子抹了一把鼻涕，苏先生没有丝毫嫌弃的表情，只是静静地听她说完，然后朝沈夏至招了招手。 沈夏至有些害怕地往郭氏怀里缩了缩。 郭氏将他推了出去，还握在他手臂上轻轻捏了一下，示意他配合自己好好回话。 谁知这一下直接捏到了沈夏至的伤处，痛得他惊呼出声。 苏先生淡淡瞥了一眼搞小动作的郭氏，郭氏顿时不敢动了。 在村子里，苏先生是个很特别的存在，不仅仅是因为他帮村里人看病，还因为苏先生是村里难得的读书人。因此，苏先生在村子里还是很有些威望的。 周老太听着郭氏的谎话张嘴就来，心里直骂她不要脸，要不是苏先生在，她指定要扑上去再打一顿。 苏先生微微弯腰看向狼狈的沈夏至，“姜云他们去你家偷鸡蛋的是你看见的？” 沈夏至迟疑了一瞬，下意识看了一眼郭氏，然后点头。 姜云顿时怒了，“你骗人！我根本没去你家。” 瞧那架势，要不是刘素拉着她，她恨不得扑上去再把他打一顿。 苏先生直起身子，淡淡地看了一眼姜云，“我问了你再答，我没问，你就保持肃静。” 看着沈夏至嘚瑟的样子，姜云十分不情愿，刘素轻拍了她一下，她便轻哼一声扭过头去了。 却在脑海里对金霸道：“苏先生到底帮谁啊？他怎么能相信死瞎子的谎话！” 金霸一副看戏的样子：“你上回不还说他是好人吗？” 姜云：“……我那是年少无知。” 金霸：…… …… 堂屋里，苏先生坐在长凳上，端起热水慢慢喝了一口，然后才看向站在堂屋中间的沈夏至，“说说你看到他们偷鸡蛋的过程。” 其他人则站在堂屋两侧，郭氏一人在一侧，姜家人在一侧。 沈夏至又看向郭氏，郭氏朝他使了个眼色。 沈夏至这才磕磕巴巴地说了起来，苏先生也不在意他话中各种模棱两可，只是顺着他的话对细节处进行追问。 比如“她是用那只手拉开鸡窝的栅栏门的？”、“姜云当时穿着什么样的衣裳？”、“你说她拿了五个鸡蛋，走的时候这些蛋分别在谁的手里、分别在哪只手？” 沈夏至本就是瞎编的，哪知道这些？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编。 苏先生耐心地听完、问完，然后点点头，让他站到郭氏身边，请郭氏上前。 郭氏的心情随着他的问话，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见他点头，这才松了口气，上前便激动道：“先生你也听到了，就是他们上我家偷的鸡蛋，要不是亲眼看到，我家夏至怎么能说得那么清楚呢？” 苏先生不置可否，而是问郭氏，“你说你家鸡蛋丢了，何时发现的？” 郭氏没想到苏先生会问这个，愣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按照这些日子鸡少下的蛋说了。 苏先生听完点点头，继续问道：“你每日都捡鸡蛋吗？” 郭氏顿时警铃大作，“呃……也不是每日，总要在窝里留几个蛋的，不然母鸡容易挪窝。” 苏先生也不在意，继续追问道：“那你今日捡了吗？捡了几个？窝里还有几个？” 郭氏一一作答，苏先生又问了许多细枝末节的问题，然后开始问姜家人。 问姜云三人的，自然是每日外出煮蛋的事情，三人皆如实回答，只有姜云瞒下了空间里的事。 苏先生也一视同仁，顺着他们的话进行了一些追问。 不过三人是真实体会过的，答起来就比沈夏至清晰多了。 一番问话过后，苏先生沉吟片刻，又让沈夏至上前。 “你再说说你看到他们偷鸡蛋的过程。” 众人一呆，沈夏至还没开口，郭氏就忍不住道：“先生，这方才不是问过了吗？” 苏先生瞥了她一眼，“方才问的有些多了，很多地方都记不得了，需要再问一次。” 郭氏心道：记不住那你还问那么多？ 正想着，就听苏先生又道：“我问了你再答，我没问，你就保持肃静。” 郭氏：…… 然而这一次，他还是细细地问了一遍。 接着是郭氏，最后是姜云等人。 如此问了三遍，苏先生再次看向沈夏至的时候，沈夏至只觉得头皮发麻，恨不得当场昏死过去。 郭氏也不禁怀疑：苏先生不会是故意的吧？ 郭氏忽然想到，因为刘素常年卧病在床，姜松近来又受伤了，苏先生和周家多有往来…… 若是苏先生偏袒姜家，以苏先生在村子里的声望，谁会信她的话？ 相比不安的郭氏，姜家众人这边却是淡定许多，甚至搬了凳子各自坐下。 看到他们这样，郭氏越发不安了起来，可是事已至此，也容不得她说叫停就叫停的了。 好在苏先生很快收回目光，沈夏至猛地松了一口气。 苏先生道：“事情我已经清楚了，只是不知你们要如何处理？” 郭氏一听连忙道：“自然是把偷走的鸡蛋还给我们了，哦对了，还有我们娘俩这一身伤，药费也少不了吧？” “谁说他们偷了你家鸡蛋了？”苏先生却反问道。 郭氏一呆，“啊？” 这时周老太上前一步，不卑不亢道：“他们娘俩上门泼脏水，我们也动了手，这事便算两清了，但他们得保证不得在外继续胡说。” 话音才落，郭氏就忍不住跳脚，“谁跟你两清啊？你家偷了我家鸡蛋，还把我们娘俩打成这样，凭什么两清啊？”郭氏急道，“苏先生，你可不能偏袒他们啊……” “叩” 苏先生将手中的陶碗放在桌上，陶碗底部和木桌发出清脆的响声，打断了郭氏的话。 郭氏心里一咯噔，惊觉自己冒犯了苏先生，连忙想要找补，就听苏先生道：“你既不清楚，那本……那我便细细说与你听。” 第29章 谁信？ 苏先生看向沈夏至，“你说姜云他们去你家偷鸡蛋是你亲眼看到的，但是我第一回问你的时候，你说她用右手拉开栅栏门，第二回的时候你却说是左手，最后一回你又说是姜岳山拉开的栅栏门。 还有鸡蛋的数量，第一回你说姜云一个人拿了五个鸡蛋，后来我再问，你又说她给了姜岳水。你真的亲眼看到姜云他们去你家了吗？” 面对苏先生锐利的眼神，沈夏至紧张地满头大汗，“我……” “他当然是亲眼看到的。”还不等沈夏至回话，郭氏便连忙解释道，“只是先生问话太紧张了，何况他年纪还小，有记不清的，这不是很正常吗？” 沈夏至像是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结巴地回话道：“对，我只是记不清了……” 苏先生没有理会插话的郭氏，直接看向一旁的姜云，“姜云，把你们今日出去的事再说一遍。” 姜云顿时来了精神，站出来把答了三回的话熟练地说了一遍。 其实第一遍苏先生问话的时候，姜云的记忆还是有些混乱的，有时候讲着讲着就跑偏了，但每次苏先生都会以提问的方式把她的记忆拉回来。 在苏先生的梳理下，姜云已经把整个过程中的每个细节都记下了，这一次都不用苏先生多问，她就把苏先生之前追问过的细节说了出来，就算有个别遗忘的，苏先生变换时间顺序提问，她也很快都能答出来。 随后苏先生又让姜岳水和姜岳山上前回话，两人年纪比姜云小，没法像她一样自己就能说清楚整个过程，但是苏先生每次追问两人也都能答出来。 “一样的问题和问法，姜云等人的答话不仅前后一致，还能相互印证，你的答话却前后矛盾，可见你言不符实。”苏先生说着顿了一下，一改之前问话时的平静温和，声音逐渐拔高，掷地有声地问道：“如今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你是亲眼看到姜云他们去你家偷鸡蛋了吗？” 沈夏至独自站在堂屋中间无助道：“我、我、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是她偷的鸡蛋，就是她偷的。” 见他慌了，苏先生越发严肃，“想好了再答。如今你的证词前后矛盾，且无人为证，若你无法证实姜云偷盗鸡蛋，那便是诬告。刑统有言‘诸诬告人者，各反坐。’你诬告他人偷盗，那么偷盗罪名便由你来承担。”苏先生说着顿了一下，“也就是说你反过来要赔鸡蛋给姜云。” 一听要反过来赔鸡蛋，郭氏急道：“什么刑统的，我们没见识，先生莫要吓唬我们……我们丢了鸡蛋，怎么反倒要赔给他们？哪有这样的道理？” 苏先生淡淡道：“他们若是真偷了你家的鸡蛋自然没有这样的道理，但若是你们诬告，那到哪去都是这个道理。你若不信，苏某倒是不介意随你们下山，一起去趟衙门。” 郭氏顿时心虚，“不、不……不用了吧，乡里乡亲的，一点小事，何必闹到衙门去呢？你说是吧？” 苏先生浅浅地喝了一口周俏新添的热水，“那要看你们能不能协商了，周老太方才也说过，双方可以两清，如此也皆大欢喜。但若是双方无法协商，少不得要上衙门去一趟的，总不好让孩子们稀里糊涂地背着罪名过一辈子。” 郭氏哪里听不出苏先生话里的意思，心中暗骂一句：真是倒霉，偏偏遇上苏先生…… 想到再闹下去，最后有可能还要倒赔一些鸡蛋，郭氏咬牙。 “啪。” 郭氏一巴掌拍在沈夏至肩膀上，骂道：“你这死孩子，没看到的事情怎么能胡说八道呢。” 沈夏至被打懵了，郭氏扭头对苏先生赔笑道：“瞧这事闹得，要不是苏先生明察，我就叫这孩子给骗了……既然是误会一场，那我就带孩子先回去了，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说着拉上沈夏至扭头就要走。 “站住！”周老太喊住她。 “你还得答应不能在外胡说八道，败坏我家孩子的名声！” “呵呵，瞧你说的，怎么会呢……”郭氏干笑道，心里却骂道：死老太婆，真难缠。她就是这么打算的！ 她讨不到好，他们也别想好过。反正姜云他们那些鸡蛋肯定来路不明，野鸡蛋？鬼才信哦！ 周老太显然对她的人品很不信任，“反正今日这事就我们这些人知道，若是外面有什么传言，就只能是你们娘俩传出去的，到时候不用上衙门，我也是要上村长家去求他老人家做主的。” “此事由苏某作证，若有传言，苏某定会解释清楚的。”苏先生补了一句。 郭氏：……苏先生去解释，不就是要告诉别人这是他们娘俩诬陷的吗？ 郭氏灰溜溜地离开后，姜家众人纷纷朝苏先生道谢。 姜云也对金霸道：“是我误会苏先生了，苏先生虽然棋品不好，人品还是很好的。” 金霸翻了个白眼。 “我今日来，是想再给姜松和刘素把把脉。”苏先生道。 “哎哟，那真是麻烦苏先生了……”周老太热情道。 虽说姜松夫妻俩的身子看起来日渐好转，但是能再让苏先生把把脉瞧一瞧，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看着周老太热情洋溢的样子，苏先生反倒不好开口说，是因为自己查遍家中的医书仍对两人的突然好转无解，这才想再来把脉的。 刘素却多少猜出了苏先生的来意。 所以在问诊时，当苏先生问到她前些日子的吃喝时，她都忍不住心生警惕。 好在苏先生只是问得详细些，不像面对沈家人那般咄咄逼人。 …… 厨房里，周老太正在清点碗柜里的鸡蛋。 “娘，不留两个吗？”周俏心疼不已，好不容易这几日母鸡下蛋勤，家里才攒了十个鸡蛋啊…… “一共就十个鸡蛋，还留两个像什么话。”周老太没好气道。 别人不知道，但她却是一开始就知道苏先生不会偏帮着郭氏的，要不然他也不会躲在院外半天，等她们打得差不多了才来叫停。 就冲这个，这些鸡蛋就得送。 而且如今有苏先生作证，郭氏轻易不敢在外面乱传的，不然苏先生一站出来说话，毁的可就是她家沈夏至的名声了。 “眼皮子别那么浅，这些年我们家省下多少药费、诊金？还不多亏了人家苏先生。” “娘……我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我这不是心疼孩子们吗……” 想到三个孩子肚子饿了满山坡找野鸡蛋，她就忍不住心疼。 至于郭氏说什么一日捡七个鸡蛋的事，谁信啊？ 第30章 可以卖钱 周老太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哼一声，“用不着你心疼，云娘那丫头机灵着呢，饿不着他们。” 话虽这么说，但想到几个孩子瘦弱的模样，周老太心一软，又道：“过几日让二郎和四郎把做好的葛根粉拿下山去看看药铺收不收，到时候再买些粮食回来。” 周俏这才高兴起来，这些日子家里每日都在做葛根粉，攒下了不少。希望到时候可以多卖一些钱，一家人足以顺利挺过这个冬天。 苏先生要走的时候，周老太提着十个鸡蛋来送。 苏先生自然是拒绝，“苏某今日上门是有私心的，当不得谢。实不相瞒，姜松他们的情况是苏某行医以来闻所未闻的，今日来看诊是主要是想对比一下他们之前的脉案。” 周老太当即道：“这好办，你随时来都行。这些年要不是苏先生，我们家素娘都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今日。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这些天家里母鸡下的勤快，攒了些鸡蛋，只有十个，先生莫嫌少。” 周老太绝口不提今日的事，但两人心照不宣，周老太这礼主要还是为了今天的事。 双方在院门口好一阵推拉，苏先生无奈地看向不远处探头探脑的几个小孩，忽然灵光一现，“心意苏某领了，不过这些鸡蛋还是留给孩子们补身子吧。若真要谢，不如改日让四郎带姜云去陪我下棋吧，那丫头棋下得不错。” 周老太一愣：云娘啥时候会下棋了？ 还不等周老太拒绝，躲在院子里水缸后的姜云猛地冲了出来，一口应下，“就这么说定了！”然后一把接过苏先生推回来的篮子，小跑着进了厨房。 周老太心知苏先生不会收下，便也不再强求。 苏先生松了口气，告辞离开。 厨房里，姜云数了数篮子里的鸡蛋，小声嘟囔道：“好险好险，这可是我千辛万苦攒积分换的……虽然苏先生棋品不好，但是下个棋就能换回十个鸡蛋，不亏。” 姜云暗自决定，明日就去找苏先生下棋。 金霸深表认同，这里每个鸡蛋里面可都有他一份功劳，怎么能随意拿去送人？ 至于母鸡下的蛋，两人选择性忽略。 踩着小矮凳，姜云把鸡蛋一个一个捡回碗柜，然后叹了口气。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大概都不能出去偷偷煮鸡蛋了…… “咳咳。” 身后传来周老太的轻咳声。 姜云猛地回过头来，看到面无表情的周老太，顿时皮一紧。 完了，完了，她今儿个可是把去土地庙点火的事来回说了好几遍，加上两兄弟说的…… 阿妈肯定要找她算账的……怎么办……怎么办…… 怪只怪苏先生问得太过详细，让她连狡辩的空间都没有了。 算了，死就死吧！ 姜云都做好接受一顿毒打的准备了，结果周老太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什么也没说就去准备烤葛根粉的工具了。 瞥了一眼呆愣在原地的姜云，周老太道：“愣着干嘛，过来烧火！都能在外面偷偷煮鸡蛋吃了，看来家里的活也能干了，以后家里烧火的活都你干了。” 本来家里的孩子十岁之前不让烧火的规矩也是刘素定下的，周老太早就觉得这规矩矫情了，要不是刘素成日哭哭啼啼的，她才不会惯着呢。 现在既然一个个都胆子大到在外面偷偷点火了，那以后也别想偷懒了。 姜云一愣，随即欢欣雀跃地在灶边坐下…… 周老太翻了个白眼，心道：三日后还能这么高兴，算你厉害。 三日后姜云高不高兴不知道，至少她现在很高兴。 只可惜，周老太似乎不太高兴…… “哎呀！你塞那么多柴进去，把整个灶都堵住了，火怎么点的着！”厨房里传来周老太气急败坏的声音。 周老太：“要把木头架起来，留出空隙，火才能烧得旺。” 姜云委屈地嘟囔道：“灶这么小，怎么架得起来嘛……”还是在外面烧火容易些。 “你倒是添柴啊！这么点柴得烧到什么时候啊！”周老太再次拔高音量。 姜云：“……柴到底是要多还是少啊？” 周老太：…… …… 在周老太的气急败坏和姜云的深受打击中，姜云终于慢慢上手。 姜云看着灶里烧得旺旺的火，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 周老太还算满意地轻哼一声，手脚麻利地将码好的橘酿葛根粉架在锅上，“好了，不用烧这么大，把火退出来些，慢慢烘干。” 两人在厨房里忙碌时，刘素正坐在院子里填橘壳。 听着厨房里的动静，她没有上前阻止。 这些年她过得稀里糊涂的，有些事情也不知道对孩子是好是坏，但是如今姜云身上背着那么大的秘密，也该长大了。 刘素静静地干活，脑子里却不停地在想事情。 她在想苏先生的身份…… 在想苏先生找姜云去真的只是下棋吗？还是有所察觉？ 还有，她的身体真的大好了吗？ …… 傍晚，姜杨等人从山里回来了，姜云听到动静从厨房冲了出来，围着姜杨转，“四叔，找到了吗？找到了吗？” 姜杨看着灰头土脸的姜云险些笑出声来。 不等姜杨开口，姜云就看到他挂在扁担上的那一捆绿色的枝叶，顿时扑了过去。 姜杨笑道：“你看得懂吗？”说着又对一旁的刘素道：“大嫂，你来看看，这是不是你说的毛钩藤？” 刘素笑着上前，弯下腰和姜云一起看一看、闻一闻、捏一捏。 众人都以为姜云是在和刘素学，事实上，却是刘素在和姜云学。 两人直起身来，刘素看向姜云，“娘考考你，你觉得这次四叔找对了吗？” 姜云忙不迭地点头，“嫩枝纤细，被硬毛。叶革质，卵形或椭圆形，顶端渐尖，基部钝，叶柄有毛。我觉得找对了！” 刘素颔首表示肯定，“云娘记得真劳！” 众人也都有些惊讶地看着姜云。 姜云傲娇地扬了扬头：毕竟她还得教会她娘，背得不熟怎么行？ 姜杨挑眉，见她嘚瑟的小模样故意逗她道：“哟，我们家云娘这么厉害呢？那你知道这毛钩藤可以做什么用吗？” “它可以卖钱！”姜云认真道。 众人笑作一团，心道果然是个孩子。 感受道众人的态度，姜云就来劲了…… 第31章 读书识字 “毛钩藤干燥带钩茎枝可入药。味甘，性凉。具有息风定惊、清热平肝之功效。常用于肝风内动、惊痫抽搐、高热惊厥、感冒夹惊、小儿惊啼、妊娠子痫、头痛眩晕。”姜云说完扬了扬脑袋。 要不是刘素的眼神示意，姜云还想背两张药方出来呢，别管她懂不懂什么意思，先嘚瑟上再说。 姜杨张了张嘴，僵硬地扭头看向刘素，“大、大嫂，这些都是你教她的吗？” 刘素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笑笑默认了。 “之前病重，很多事记不清了，这些日子慢慢想起以前看过的一点医书，若是药铺肯收，家里也好多屯点粮。”刘素解释道。 众人闻言有些振奋，想到家里的橘酿葛根粉和这毛钩藤，对熬过今年冬天更有信心了。 姜柏也欣喜道：“今日四郎割毛钩藤的地方我记得，周围还有很多，明儿雨停了我们再进山一趟，多割一些回来，回头大嫂你们看看怎么处理，等天放晴了我们带下山问问药铺收不收。” 大概是生活有了盼头，姜家今日的晚饭比往常热闹欢快地多。 晚饭后，刘素和周俏一起收拾厨房。 姜杨带着一群大小孩子，蹲在后院柴堆旁用树枝在地上练字。 就连两岁的姜月也抓了根树枝有样学样。 姜云第一个练完字，扭头看到姜月小脸严肃，又看了一眼她面前的“鬼画符”险些笑出声。 姜月听到笑声，扭了扭身子，奶声奶气地嘟囔着：“不给你看。”然后挡住自己的作品，只留给姜云一个倔强的小背影。 姜云又去看姜苗，发现她有个别字写错了，还顺手指导了一下。 指导完姜苗，姜云又去看姜岳水和姜岳山两兄弟的情况。 姜杨是第二个练完的，见姜云正在挨个指导，便放心地蹲到一旁背诵去了。 一直以来读书识字的愿望实现了，没有谁比他更加珍惜这个机会。 姜岳水年纪不大，但是学得很认真，虽然写得慢了些，但基本都没有错的。 姜云看了一眼，学着金霸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便去看姜岳山了。 相较于六岁的姜岳水，五岁的姜岳山学得就慢很多了。写出来的字不是这多一笔，就是那少一划。 姜云指导了一会儿都恨不得上手帮他写。 没办法，姜云只能写个样例，让他跟着后面学，一个字一个字的，练到会为止。所以姜岳山的进度是最慢的。 姜岳水练完自己的字后，挨着姜云坐，忍了好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姐，我们明天还去挖蚯蚓吗？” 姜云哪里不知道他是想去捡野鸡蛋？但是不论是金霸还是刘素都让她最近收敛点，她只能遗憾地摇头道：“不去了，明天我要去陪苏先生下棋。” 听到这话，姜杨终于从书里抬起头来，“先生让你去的？？” 听着他语气中的惊讶，姜云想到当初被拎出院子的样子，傲娇道：“是啊，不然我才不去呢。” 一旁的姜苗把“偷鸡蛋”事件和姜杨说了一下。 “他们俩怎么这么不要脸呢？！”姜杨骂道，“还好有苏先生在……诶？等一下，你一天可以捡七个野鸡蛋？！还每天都去捡？？” 姜云打着哈哈解释道：“不是啦……就今天运气好哈哈……平时就一两个的……” 从头到尾只分到两个鸡蛋的姜杨一脸受伤地看着姜云。 姜云：…… “姜岳山，你写完‘宜’了没啊！让我来检查一下。”姜云说着扭身去指导姜岳山，只留下一个背影给姜杨。 “哎呀，你这个不对，不是这样写的，看我给你示范……” 明明写对了的姜岳山：…… 看着姜云逃避的后脑勺，姜杨轻哼一声，继续认真背诵去了，姜苗和姜岳水也加入其中。 等刘素收拾完厨房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把前一天学的字已经练完了，正坐在廊下的石阶上，由姜杨带着背《三字经》中的一段。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 听着朗朗读书声，刘素神情有些恍惚。 等他们背完这一遍，刘素才上前道：“背得不错，今日我们来继续往下学……‘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这句话的意思是……” 屋子里，姜松靠着身后的土墙，听着窗外妻子温婉柔和的声音，只觉得无比庆幸。 幸好，他们都活过来了。 夜幕降临前，刘素教完了一段三字经，又带着他们诵读，然后各自洗漱睡觉。 这个每天晚饭后的读书活动在姜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刘素在身体好了之后便主动找上姜杨，表示可以教他识字。 只是令她意外的是家里其他孩子得知这个消息后，也纷纷加入。 刘素并不知道该如何为人师，只是就着一本《三字经》，每日给他们讲上一段，告诉他们其中的含义、说一些典故、再带着他们认字、诵读。 也不知是她的故事真的有趣，还是家里的孩子好学，一连数日竟都没有一人懈怠的。 便是才两岁的姜月，每次也能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她讲故事，实在坐不住了，也只是在一旁看蚂蚁搬家。 看着家里这些孩子，刘素心中百感交集。 她以为，大多数孩子都是贪玩不懂事的，就像她年幼时，学堂里那些逃课玩闹的同窗似的。 但是在她看到的、没有看到的地方，家里这些孩子都远比她想象的要懂事，也更加珍惜读书识字的机会。 想到这刘素忽然有些难过，也不知道自己能够教他们多久…… 如果将来自己不在了，那他们还有机会读书识字吗？ 刘素躺在床上思绪万千，久久不能入眠。 没有人知道的是，她的身体在经历最初的好转之后，似乎又开始重蹈覆辙。 先是胃口时好时坏。 有时候只是胃口不好，但她强迫自己吃下去，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偶尔却会觉得极度恶心反胃，看到食物或者闻到食物的味道就想吐。这种时候如果强迫自己吃下去就会困难许多。 夜里睡得也不是很踏实，甚至开始难以入眠。 这一夜，没有人知道刘素又是几时入睡的。 第32章 识字还是数数 次日一早没有下雨，但是山谷里雾气朦胧的，算不上是什么好天气。 姜云看着面前的姜杨皱了皱眉，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地道：“四叔，我可以自己去找苏先生的，你快进山去吧，多挖点葛根粉和毛钩藤回来。那可都是钱哪！”赚钱的事怎么可以偷懒呢？！ 姜杨无奈地指了指身后的背篓，“我去给苏先生送东西，二叔和阿公进山去采挖了，你就放心吧！”说着捏了捏她的鼻子。 姜云皱了皱鼻子，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带着姜岳水和姜岳山两个跟屁虫，和姜杨一起去了苏先生家里。 打开院门，苏先生看到门外的姜杨一愣，“四郎今日怎么来了？” 他是知道的，这些日子没下雨的时候姜杨都是要进山的。 之前他为了采药还跟着姜杨他们同行，但是因为他四处停留采药，反而耽误了他们做事，之后他便不再同行了。 不等姜杨开口，苏先生就看到姜杨身后三个孩子探出脑袋来。 姜云热情洋溢道：“苏先生，我来陪你下棋了！你高兴吗？” 姜岳水和姜岳山也乐呵呵地喊了一声苏先生。 …… 院子里，姜杨解下背篓，“我给先生送点家里新做的橘酿葛根粉。” “上回拿的还有剩呢。”苏先生摇头道。 姜杨笑道：“我大嫂说了，这东西性寒，冬天不好多吃。我给先生放库房里，先生留着夏天的时候吃，到时候我再去山里找些野蜂蜜，加进去就更好吃了。”是不是真好吃，姜杨不知道，但是刘素说了好吃，应该就不差吧？ 看着姜杨拎着布袋进了库房，苏先生笑笑没再说什么。 葛根粉的功效他自然是知道，只是从前从未见过有人用橘壳装的，还别说，这橘酿葛根粉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野生柑橘的果肉虽是极其酸涩，但橘壳香味也够足。冲泡出来的葛根粉，自带果香。剩下的橘壳还可冲茶水，清香解渴。苏先生很满意。 其实葛根粉做起来并不难，他偶尔也会自己做一些入药，但是这东西弄起来费劲，他一个人来弄，光是挖野葛都是一大难题，更别说又是捶打又是洗粉的，全是力气活。 对于大多数村民来说，用葛根粉来抵药费可比用粮食划算多了，苏先生又喜欢，岂不是皆大欢喜？ 苏先生看了一眼姜杨放在地上的背篓，对院子里的三个孩子摆摆手，“你们去后院玩一会儿吧，我和你们四叔有话要说。” 姜杨放好东西出来的时候，就见苏先生背着手站在廊下，脚边正是他背来的背篓。 “这也是你大嫂让割的？”苏先生看了他一眼，视线落在背篓里装的毛钩藤。 姜杨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大嫂说年幼时看过一本医书里的，只是时间太久担心记岔了，让我拿来请先生瞧瞧。” “你大嫂叮嘱你来的？”苏先生问道。 姜杨点点头，其实他也不太放心，毕竟他没见过这个，但是这次确实是刘素叮嘱他来的。 苏先生眸光一动，若真的只是为了让他辨别药材，那为何昨日只字未提？ 想到昨日的“偷鸡蛋事件”，苏先生有所猜测。 思绪间，苏先生蹲下来捞起一条枝条闻了闻，“确实是钩藤，带勾枝叶晒干可入药。只是村子里用的少，我这不常备，山下的药铺应该会收。” 闻言，姜杨大松一口气，然而苏先生没说的是：药铺大多有固定的药农，他们贸然前去卖药材，药铺未必会收。尤其橘酿葛根粉还是少见的制法。 “保安堂的掌柜前些日子托我寻一种药材，到时候你顺路帮我捎给他。” 姜杨郑重应下，表示等天晴了就下山。 苏先生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便让他回去了。 姜杨却坚持扫完院子，烧好热水，沏好茶后又去后院对姜云叮嘱了一番，这才离开。 苏先生站在廊下望着姜杨走远的身影，思绪渐远。 年幼时看的医书啊…… 普通医书，或许大部分读书人都会有。 但是能收录橘酿葛根粉这样的秘方的医书，绝对不是书铺里能买到的。 总觉得刘素似乎有意在向他展露自己的过去。 是什么事情让她有了这个想法？ 是她察觉了什么？还是……想要掩饰什么？ 苏先生定定地站了一会儿，随后摇摇头。 罢了，想这些做什么？ 他现在就是个山野大夫，别人有什么秘密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后院。 姜云在教姜岳水和姜岳山数手指。 她不能忍受自己的弟弟像沈夏至那样连有几个鸡蛋都数不清。 昨天苏先生问话，他们俩没一个把鸡蛋的数量说对的。 三人数完手指，姜云又拿树枝在地上写出对应的数字让他们认。 她在空间里学了两种数字，但是金霸说有一种数字只能在空间里用，不许她教。 “这是一、二、三……”姜云一边写一边念道。 等十个数字都写完了，姜云看向姜岳水道：“你来读。” “一、二、三、四、五……五……五……”姜岳水“五”了半天，也没想起下一个字怎么读。 姜云眉头微蹙，还算有耐心地又教了一遍。 但是等教到第六遍的时候，她已经快哭了。 好在这次姜岳水终于能够读出十个数字。 姜云深吸了口气又来考姜岳山。 姜岳山旁听了数遍，虽然有些磕巴，但总算是都读了出来。 姜云很忧愁，觉得要让两个傻弟弟变聪明点，真的是不容易。 识数这一课，她明明一遍就学会了的。 把写的数字用树枝划掉，姜云看向两兄弟。 “好了，既然你们都学会了，那我要开始考你们了，学不会的话扣鸡蛋。”说完随手摆了四个石头，看着二人道：“写吧。” 姜岳水：…… 姜岳山：…… 在墙角看了好一会儿的苏先生实在忍不住，轻咳出声。 见三人扭头看他，苏先生轻声道：“你们在做什么呢？” 姜岳水：“大姐在教我们数数。” 姜岳山：“大姐在教我们识字。” 姜云：…… “哈哈哈……”苏先生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姜岳水和姜岳山一头雾水。 虽然不太明白，但姜云隐约觉得自己是被嘲笑了。 苏先生笑了几声，找回自己的声音后一撩衣袍也蹲了下来，“不如我来试试？” 姜岳水和姜岳山不自觉地看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的姜云，然后齐齐点头。 第33章 说不清 苏先生扫了一眼干净的院子，看向姜云面前的石头。 姜云会意，不仅把面前的四个石头，还从怀里的布袋子里又抓出一把石头给他。这些都是她之前收在空间里的“宝贝石头”。 苏先生看着面前一小堆颜色形状各异的鹅卵石，一边摆石头一边对两兄弟道：“你们说的都没错，你们大姐不但在教你们数数，也在教你们认字。” 说着示意他们看面前的石头开始讲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名猎人，他每日都要出门打猎，且总能收获很多猎物。” 三人齐齐吞口水：真厉害，这样就能每天都有肉吃了。 “但是时间长了，他总是忘记自己有多少只猎物。于是他每日都在墙上画小石头，一只猎物就画一个小石头。第一天他打了七只，画了七个小石头，第二天他打了四只，画了四个小石头，……” 苏先生一边说一边摆弄石头，姜云见他不够用，又抓了一把石头给他。 金霸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差不多得了啊，再拿就要露馅了。” 摆好石头，苏先生看向两兄弟问道：“那现在他要是想知道自己第一天打了多少只猎物，他要怎么办？” “数石头！”两人异口同声道。 “没错！”苏先生摸了摸胡子，满意地点点头。 两兄弟顿时有了些信心，继续认真听苏先生讲故事。 “……他开始觉得这样很麻烦，便想了一个新的主意。” 三人：每天都有那么多猎物呢，要是他们肯定愿意每天数一遍！不对，一遍不够，要数好多遍！ 不过他的新主意是什么呢？两兄弟心想。 姜云却隐约有所察觉，也忍不住期待地看着苏先生。 苏先生没有直接说，而是摆石头示范，摆一份石头，他便在下面写下相应的数字，再对应着解释。 一直到六，苏先生停了下来。 姜岳山迫不及待地追问道：“还有呢？还有呢？” 苏先生摊摊手，“还有的，得等你们把一到六都学会了才可以继续。” “怎么样才算学会了？”姜岳水问道。 其实他会认大姐教的那些字，也会数手指，但是他不太明白数数和字之间的关系，听完苏先生的故事，他好像有些明白了，又好像不太明白。 苏先生笑了笑，便带他们去柴房折了一些干枯的短树枝，和他们一起摆树枝，从一到六，又随机抽取。再教他们在摆好的树枝下写上对应的数字。 院子里的落叶、墙角的碎瓦片、棋盘上的棋子…… 苏先生带着他们满院子数数，满院子写字。 之后用棋子教了七、八、九、十，就让两兄弟自己满院子数去了。 和姜云的直给不同的是，苏先生用一个故事，让他们明白数字出现的必要性，又带他们动手去数，去感受数字在生活中的无处不在。 两兄弟从枯燥难懂的知识中体会到了乐趣，对数数游戏的兴致逐渐高涨。 院子里时不时传来两兄弟的欢声笑语，苏先生和姜云相对坐在棋盘两侧。 “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去玩？”他以为姜云正是爱玩的年纪，便是会数数，也应该会乐意玩的。 殊不知姜云在学习系统里，早就玩过许多更有意思的数数游戏了。 比如在全息投影的虚拟画面里数大象、松鼠、老虎…… 比如用飞车撞击正确数量的积木…… 所以她对苏先生的数数游戏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只是隐约意识到：自己能一遍就学会，大概……也和学习系统里的那些有趣的游戏有关系？ “为什么你要这样教他们？”难道苏先生也有学习系统？ 金霸：……真是服了你的脑洞。 苏先生摸了摸胡子淡淡道：“有些事，光靠嘴是说不清的。有些事，光靠耳朵是记不住的。” 姜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苏先生见她那么认真，不由笑道：“你真的懂了吗？” 姜云摇头，“不是太懂，但是我先记下来，以后就会懂了。” 苏先生有些惊讶，他一直以为姜云是顽皮的。直到看过她蹲在地上认真地一遍遍教两个弟弟认字，他才觉得自己似乎看走眼了。 可听着姜云的话，他忽然觉得姜云或许比他想象的要成熟懂事许多。 然而事实上，是因为金霸总让她把不懂的先记下来。 不知内情的苏先生却觉得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其心志之成熟。 这么一想，姜云那一点顽皮和活泼，就显得可爱了起来。 “我们再来下五子棋？”苏先生兴致勃勃道。 姜云迟疑了一下道：“你这次不会输了又把我赶出去吧？” 苏先生：……他明明是因为姜云的胡闹才生气的。好吧，这事是他误会她了。 他后来研究了一下“五子棋”的玩法，发现这种棋看似简单，却颇为有趣，其中蕴含的“计算”也很是巧妙。 可是姜云哪懂其中的“计算”？她只是在金霸的指导下掌握了基础玩法而已，输棋就是意料之中的了。 眼看着姜云半小时之内输了二十次，还是在苏先生明显放水的情况下，空间里的金霸不忍直视地捂脸。 苏先生也有点怀疑人生：他到底为什么要让姜云来陪他下棋？ 还不是因为他觉得姜云既然会下这从未见过的棋，或许会有些惊喜的玩法。 可事实是……她下的棋也不能说毫无章法，只不过是全凭本能在下棋。 为了不用自己和自己下棋，苏先生耐着性子教姜云。 他教的仔细，深入浅出的，很好理解，所以被动学习的姜云也不抵触，学得很认真。 两个人，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得认真，相处得其乐融融。 苏先生对她的学习态度和领悟力表示十分欣慰，顺手给姜云留了一个自己想的残局，让她回去想。 “明日再来，我们来下这个残局。” 莫名其妙领了一份作业的姜云：……她其实不想再来了。 得知要回家，姜岳水和姜岳山两兄弟依依不舍地和苏先生告辞。 回去的路上，三人的进度也十分缓慢。 因为两兄弟每遇到一个小伙伴，就要停下来炫耀一下自己的数数技能。 姜云看着再次停下来蹲在路边数石头给人看的两兄弟：算了，看在两个傻弟弟的份上，明日再去陪苏先生下棋吧。 既然还要再去，那残局自然要好好想的。 第34章 学下棋 空间里，姜云和金霸用纸做棋盘，你来我往地下五子棋。 要说这世上还有谁能理解苏先生和姜云下棋时的心情，大概也就金霸了。 对于不能离开空间的金霸来说，和姜云下五子棋也是一个难得的消遣活动。 天知道他有多期待一个合格的对手。 可是他浪荡惯了，别说教孩子了，能忍到现在都没揍姜云还多亏了空间的护主机制。 所以金霸对于苏先生教孩子的行为叹为观止之外，又乐见其成。 金霸：“你们这个苏先生瞧着不像传言中的脾气那么差嘛。” 早知道他这么爱下棋，他早就怂恿姜云去抱大腿，顺便借书了。 姜云点头，“苏先生是个好人。” 金霸这次没有提醒她之前对苏先生的评价，而是附和道：“嗯，所以你要抱紧他的大腿。”好好学下棋，他还能顺便借着姜云和苏先生过过招。 姜云想到两个傻弟弟，认真接受了金霸的建议。 她一直记得金霸说过：他们家穷，供不起他们读书。 虽然现在她娘会教大家识字，但和空间里比起来学得还是太少了。 她自己有空间在，想学什么都可以，但是两个傻弟弟没有啊。 所以她要帮两个傻弟弟抱紧苏先生大腿！ 虽然一人一狐的出发点不同，但是结果是一样的就行，所以金霸很贴心地出谋划策…… 为了配合苏先生的教学，即便那个残局作业金霸一眼就看出了十种解法，却还是陪着姜云尝试不同解法，顺便暗戳戳地教她几招。 以至于到了第二日，猝不及防的苏先生一开局就输了。 苏先生不敢置信之余又有些兴奋。 是了，姜云是和刘素学的棋，定是刘素新教她的招式！ “再来一局，再来一局。”苏先生激动道。 这一次，姜云却是招架不住了，毕竟她只是记了招式，却不知变通。 她倒是求助了金霸，但是在苏先生面前，金霸警惕得很，并不教她。 所以，姜云再次惨烈地输了。 苏先生虽然有些遗憾，却也知道姜云还小，急不得。 他已经很久没有与人对弈的感觉了，虽然不是下围棋，但是，有人陪着下五子棋过过瘾也是不错的。所以啊，慢慢教吧。 “昨日的残局你可解出来了？” 姜云点点头，和一旁的姜岳水使了个眼色，就开始摆残局。 两人就着残局继续下了起来…… 一只小手从下方探上棋桌，从棋笥（si）中偷偷抓了一小把棋子走。 苏先生像是看到调皮的孩童，淡笑着没有戳破。 两个来回后，小手再次伸进了棋笥。 苏先生抽了抽嘴角，依旧没有说什么。 …… 直到棋笥空了，苏先生终于忍无可忍地按住那在棋笥中摸索的小手，无奈道：“岳水，你把我的棋子都拿走了，我怎么和你大姐下棋呢？” 姜岳水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认真道：“先生，我也在下棋。” 说着，让开身子给苏先生看他们摆在地上的棋子。 原来两人是在学他们下棋。 苏先生：……他该夸他们好学吗？ 姜云眨眨眼，真诚建议道：“苏先生，不如你再教他们点别的，让他们一边玩去？” 姜岳山也对着苏先生眨眨眼，然后吸了吸往下淌的鼻涕。 姜岳水眼疾手快地拉过他的袖子帮他擦了鼻涕，随后迅速调整表情，继续看向苏先生。 看着姐弟三人如出一辙的表情，苏先生：…… 姜云忧愁道：“先生讲的故事有趣，他们听过之后都不愿再让我教了。” 苏先生深深地看了姜云一眼。 姜云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假装认真看棋盘。 等苏先生认命地转身去教两兄弟时，姜云在他身后无声地比了个“耶”。 那表情和此刻同样在空间里比“耶”的金霸简直一模一样。 等教学告一段落，两兄弟又满院子实践去了，苏先生重新坐回姜云对面，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局罢，苏先生对姜云破局的方法还算满意地点点头。 姜云大手一挥，“再来一次，我还有一种解法。” 苏先生有些惊讶地挑眉，示意姜云摆棋。 …… 等姜云展示了三种解法，苏先生是一点脾气都没了，“以后每日辰时到巳时，都来陪我下棋。” 姜云愣了一下，空间里的金霸已经激动地开口：“他这是答应以后教你弟弟了！” 姜云一听，果断点头，“好的，先生！” 苏先生满意地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继续和姜云下棋。 姜云也很满意，她昨晚那么多棋局没白下！ …… 得知苏先生要姜云每日都去下棋，周老太先是一愣，随后欣喜地搂着姜云叮嘱，“苏先生肯教你下棋是你的福分，你可要乖巧些，侍奉好先生，可不能像以前那样顽劣了。” 虽然苏先生说的是去下棋，但是周老太觉得姜云这么小，就算会下棋能下出什么花来？还不是得苏先生教她？ 姜云也没否认，乖巧地点头，“阿妈，我长大了，很乖的。” 周老太摸摸她的脑袋笑道：“是是是，我们云娘翻过年可就八岁了，是大孩子了。”说着周老太又想起什么，“明日你再去苏先生那可不要带着你两个弟弟了，回头再给苏先生添乱……” 姜云一听急了，连连摇头，“那不行，先生说我们三个都要一起去的。”开玩笑，他们俩要是不去，她岂不是白做残局了？她今日可是又领了一份残局回来。 周老太有些怀疑地看向姜云，显然不太相信苏先生会让他们三个一起去。 毕竟村里人都知道苏先生不爱教孩子的，她家四郎能得苏先生另眼相看还是因为之前救过苏先生。 至于姜云…… 周老太一直觉得是刘素教过姜云下棋，所以得了苏先生青睐。 再说了，她家云娘别看瘦瘦小小的，但长相完全是随了她年轻时候，长得好不说，她娘还每日都给打扮得干干净净的。小丫头又机灵可爱的，村里的老人谁不稀罕的？ 可那两个小子…… 周老太看了一眼蹲在墙角的两个孙子。 大孙子岳水倒是干净些，人也安静，倒也罢了。可再瞧瞧小孙子岳山成日挂着两串鼻涕的模样，周老太不忍直视地收回视线。 姜云再三保证是苏先生要求的，周老太这才没再阻止他们跟着姜云，只是叮嘱两人不要惹苏先生生气。 刘素得知这事，只悄悄叮嘱姜云守好秘密，其他什么也没说。 她已经给了苏先生一个想象的方向，只要姜云不露馅，就算姜云会再多东西，那苏先生也只会以为是她教她的。 至于她的过去…… 她都快要遗忘了，谁还会记得呢？ …… 就这样，姜云每日都带着两个弟弟去苏先生那下棋。 苏先生先给两兄弟上个课，布置了功课让两人去做，然后回头来教姜云下棋、检验她残局的破解情况。 累了就一人一张靠椅，四人并排坐在廊下，喝着热茶，看山间云雾环绕，听廊下雨水滴答。 兴致来了，苏先生便给三人讲个典故，教两句诗词。 碰上雨停，苏先生便带着三人给未干的草药翻面，然后叹息道：“今年冬天的雨格外的多啊……可惜了这些药材，再不干可就要毁了。” 姜云奇怪道：“为什么不用火烤干？” 第35章 下山（求推荐票、求收藏） 苏先生捋捋胡子叹息道：“这么多药材，我一把年纪了，全烤干得弄到什么时候？” 姜云恍然，“哦……原来先生是偷懒啊。” “……你懂什么，这么多药材全都烤干，不说费时费力，便是柴火都要花费许多，反倒累得村民们又要给我送柴，不妥不妥。”苏先生一本正经道，“灵芝草药皆是上天的馈赠，或许就有这一分阳光的缘故，只是不知这一分阳光何时会再次降临……” 也不知是这场雨下的足够久了，还是老天听到了苏先生的感慨，第二日，天就放晴了。 骄阳燃烧着晨雾，带着金黄的余韵缓缓地跃上山头。 苏先生站在廊下，静静地赏完一场久违的日出，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始将药材搬出来晾晒。 “不能继续偷懒咯。”苏先生自言自语道。 这些日子，姜杨早上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天色。 在看到太阳钻出云层的那一刻，姜杨激动地一跃而起，“二哥，二哥……快起来，出太阳了！可以下山了。” 随着姜杨的这一声嚷嚷，整个院子都忙碌了起来。 姜柏和姜杨在装橘酿葛根粉，姜云在一旁帮着数数，她现在已经可以轻松数到百了。超过一百的，数一百就往地上摆个石子，也不怕算错。 为了避免下山的时候颠簸把葛根粉摔粉碎，他们先往竹篮底部铺上一层干稻草，然后码上一层橘酿葛根粉，再铺上一层干稻草，再码一层橘酿葛根粉…… 姜老头去后院的柴堆里翻找些干柴。 连着下了这么多天的雨，山下的干柴肯定很好卖。 柴堆上搭了棚顶，虽然外围的柴难免淋湿一点，但是里面的柴还是干着的。 周老太则给这些天烘干的钩藤装袋称重。 因为一直下雨，采回来的钩藤都只能拿去灶上慢慢烘干，这么些天也就攒下十一斤。 刘素和周俏在厨房准备一家人的早饭，顺便贴几个糠饼给他们带路上。 早饭做好的时候，他们也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姜老头挑一担柴，两兄弟则挑着十一斤的钩藤和两百多个橘酿葛根粉。 姜杨的怀里还揣着苏先生让捎的信和刘素交代的布袋。 三人怀揣着一家人的期待，迎着朝阳下山。 路上也碰上几个挑柴下山的村民。 至于下山卖葛根粉的，竟一个也没有。 别看挖葛根的时候，不少村民都加入了，生怕晚一步被人挖光了。但是主要还是拿回家自己吃的，真要拿去卖，一个个却犹豫了。 毕竟当初那个卖药差点卖进牢房的教训摆在前面呢。 可是姜家这边却是没别的办法了，再不买点粮回来，就算今年冬天挺过去了，明年开春一家子吃什么？ 要知道距离来年粮食收成还有足足半年呢，家里的存粮却实在是不多了。 他们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如果药铺不收他们的葛根粉和钩藤，他们就原路挑回去，绝不纠缠，也绝不与人冲突。 没粮吃，可以吃野菜，吃一天扛一天，可要是进了牢房，那能不能捡回一条命就另说了。 保安堂的药童看着三人衣衫褴褛，肩上又是柴又是箩筐的，就知道他们不是做熟的药农。 若是熟识的药农，是绝不会往前面来的。 判断了三人的身份，药童便挥手赶人，“快走快走，我们不收药材。” 三人一阵慌乱，好在姜杨镇定些，放下肩膀上的扁担，掏出怀里的信递了上去，“苏先生说你们掌柜的托他寻的药有消息了，让我捎了信来。” 药童一听是掌柜的信，伸手便要去接，却扑了个空。 姜杨将信封按在胸前，赔笑道：“小哥见谅，我们先生说这药很重要，让我务必把信亲手交到掌柜的手上，劳烦小哥帮我喊一下你们掌柜的。” 虽然有些不高兴，但是他到底不敢耽误掌柜的药，只没好气道：“你们别在门口挡着，去后门等着。” “诶，好的，好的，劳烦小哥了。”姜杨说着重新挑起扁担，带着父兄往药铺的后门去了。 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有人来，姜柏有些着急道：“那药童不会糊弄我们，根本没去叫人吧？” 姜杨也有些迟疑，但是想到苏先生，姜杨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我们再等等，不行我再上前头去问问。”说着又看向姜老头，“爹，你先去卖柴吧，我们俩在这等着，你卖完了柴就回来找我们。” 姜老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挑着柴走了，还是卖柴重要些，就算葛根粉没卖出去，这担柴得卖个好价钱。 另一边，药童终于和姗姗来迟的掌柜说了这事。 掌柜的一听是药有消息了，提起袍子就往后门去。 从姜杨手中接过信封，一目十行地看完后，掌柜的脸激动地涨红，“好好好。” 将信封收好，掌柜的心情平复了几分，看向两兄弟，“你们要卖橘酿葛根粉？” 两人一愣，不明白他怎么知道。 还是姜杨先反应过来，撩开篮子上的干稻草，取出几个烘干的橘酿葛根粉给掌柜的。 “您看看，这个你们收吗？” 掌柜的没有回他，扫了一眼他们脚下的箩筐，问道：“这些都是？” 姜杨：“这三筐都是，这一筐是钩藤。” “都挑进院子来吧，我要去试试这橘酿葛根粉。”说着就拿着橘酿葛根粉进去了。 等掌柜的再出来的时候，药童跟在后面拿着几个圆簸箕。 “你们的橘酿葛根粉我都要了，一个两文钱，要是没问题，一会儿点好了就结账。” “没问题！我们都点好了，一共二百二十四个。”姜杨毫不犹豫道。 掌柜颔首，“点过了就好，我们也是要点的，点完了正好可以对一下数。不是说还有钩藤吗？拿来我看看。” “对，对，对，这一袋是钩藤，一共十一斤多一点，算十一斤，因为最近下雨，我们用火烘干的，您看看能用吗？”姜杨递过那一袋钩藤。 掌柜的翻了翻，闻了闻，最后微微颔首，“钩藤一斤十文。” 药铺后门外，姜柏摸着怀里的铜板，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么容易就卖出去了？ 姜杨却知道，八成是苏先生在信里提了他们，否则那掌柜的怎么知道他们有橘酿葛根粉？ “二哥，你在这等爹，我去趟布庄。” 姜柏摆手道：“去吧去吧，快去快回。” 第36章 算账（求收藏、求推荐票~） “回来了，回来了，四叔他们回来……”听到孩子们惊喜的声音，家里人纷纷放下手上的活，往院门口迎去。 “都卖了？！”周老太拎着装钱的布袋，看着篮子里新买的粮食，觉得自己怕不是在做梦？ “阿妈，快拿来我数数。”姜云踮着脚着急道，高兴的嘴角都快要咧到耳边了。 可算是赚钱啦…… 正卸下粮的姜杨闻言道：“是要数数，看看数对不对。” 这一次不管收入支出数额都不小，就怕哪里算差了。 于是一家子带着买回来的东西和剩下的钱转回堂屋。 周俏小心翼翼地栓上堂屋的门，姜苗拿出点燃家中唯一一根烛火，一家人围坐在饭桌旁。 这是姜家难得的大笔收入，值得认真对待。 刘素拿着树皮和碳枝，“先说收入吧。” 姜老头和姜柏看向姜杨。 姜杨：“一个橘酿葛根粉药铺两文钱收，一共二百二十四个，四个算赠的。” 刘素颔首，在纸上记下关键数字，然后看向姜云。 没有算盘在手，这个数字她还做不到准确计算，但是她知道姜云能算。 其他人只以为是刘素教了姜云，在借机考校她，纷纷期待地看向姜云。 其实姜云也还没学到这，但是基础的加法她已经学了，绕个弯还是可以算出来的。 只见她拿着碳枝在树皮上写写画画，嘴里念叨着：“一个两文，那就是每个都算两次，二百二十个中有一个二百和一个二十，一个二百算两次是……二百加二百……” 姜云停下来掰手指，“是四百，还有二十也算两次，那就是……四十，一共就是……四百四十文！” 刘素记下。 姜杨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姜云，继续道：“十一斤钩藤，一斤十文。” “一斤十文，十斤就是十个十文。”姜云继续掰手指，“十文、二十文、三十文……一百文。还有一斤十文，一共就是……一百一十文！” 刘素记下，顺便求和，“四百四十文加上一百一十文就是五百五十文。” 姜云在树皮上写写画画，随后颔首。 姜杨继续道：“柴卖了四十五文。” 刘素记下，“……那一共就是五百九十五文。” 听到这个结果，众人一静，随后都沸腾了起来。 “一天就挣了五百九十五文啊！”周俏抓着姜柏激动道，“再卖一次都可以买一整头公猪了！！！” 想到膘肥肉厚公猪，众人齐齐咽了一口口水，就连刘素都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好在周老太还算清醒，“想啥呢，钱是大风刮来的不成？一天能挣五百九十五文？葛根粉做了十多天，还有钩藤，柴都烧了多少进去？” 话虽这么说，周老太还是笑得牙不见眼的。 虽然费时费力，但是只要有钱挣，苦点累点又算啥？！再给她十天她能做更多出来！ 众人也是这么想的，恨不得现在就拎着锄头进山，挖葛根、割毛钩藤、砍柴。 刘素平复了一下将众人的心思拉了回来，“接下来算一下支出。” 众人回过神来，对啊！还买了粮呢！ 姜杨：“一斗麦是十二文，买了两石，花了二百四十文。” 姜云掰着手指算：“一石是十斗……二百四十文没错！” 周老太心疼不已，“咱卖粮的时候一斗才十文……”真是亏大了。 “一斗米是二十六文，买了五斗，花了一百三十文。” 姜云写写画画好一会儿后道：“一共花了三百七十文。” 周老太一听更心疼了，不过这些粮紧着点吃，好歹能吃上一个月，也顾不上心疼钱了。 最后姜杨看向刘素，“大嫂的绣品布庄很满意，我先买了一点好的料子和丝线，花了六十五文。布庄的掌柜说了，用这个料子做像之前那样的绣品，一件三十文收。” 一边说，一边把买好的料子和丝线递给刘素，“掌柜说，这些料子可以绣六件，大嫂你看是不是这样。” 刘素仔细看过后抑制不住地笑道：“可以，六件我十日内可以绣完。” 一听这话，周老太也不心疼那买料子的钱了。 虽然最后只剩下一百六十文，但是在这寒冬腊月能有这么大一笔进项，周老太心满意足地将铜钱收好，一拍桌子，豪气万丈道：“二郎、四郎，把石磨搬出来，磨面，今晚吃包子！” 孩子们顿时欢呼了起来。 待馒头和素包子上锅蒸后，一股特殊的香甜气息从姜家厨房飘出。 姜云等一众孩子在门外探着脑袋，怂着鼻尖用力吸气。 包子刚出锅，姜杨嘴里叼着热气腾腾的包子，手里提着盖着布的竹篮往苏先生家的方向走，身后还跟着三个狼吞虎咽吃包子的孩子。 吃完一个素包子，姜杨满足地舒了口气。 “云娘，把你那树皮给我看看。”姜杨朝身后的姜云招招手。 姜云依依不舍地吃下最后一口包子，从怀里掏出树皮递给姜杨。 姜杨指着树皮上的两个阿拉伯数字列出的算式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姜云指着每个数字解释了一下，姜杨张了张嘴，“这是大嫂教你的？” 姜云自然不能说这是系统里用的数字，但是金霸既然让她拿出来写，自然是帮她想好说辞了。 “不是啊，这是我自己想的，算数的时候写数字太麻烦了，这样看着简单点，也更好写。” 姜杨：…… …… “先生！”姜云三人站在苏先生院外齐声喊道。 在院子里收草药的苏先生被三人这响亮的喊声吓了一跳，扭头看到姜杨，便知道他们这趟下山很是顺利。 相较于三个孩子，面对苏先生的姜杨就显得拘谨多了，“先生，家里今晚蒸了些馒头和素包子，带来给你尝尝。” 苏先生这回没有推拒，而是笑着收下。 姜杨一来，收草药的活就轮不到苏先生干了。 苏先生坐在廊下，素包子就热茶吃得津津有味。 三个孩子坐在一旁眼巴巴地望着。 热茶，他们还小不能喝。 至于包子…… 苏先生将篮子往他们面前推了推。 三人齐齐吞了口口水，然后摇头，坚决抵制他的诱惑。 对三人的知礼苏先生满意地颔首，继续吃着包子听姜云念叨着他们家今日的收获。 一开始苏先生只是漫不经心地听着，姜云素来话多，每日来下棋的时候也总要和他絮叨些家里的琐碎杂事，苏先生都习惯了。 待听到她张嘴就把那些数算得清清楚楚，苏先生忍不住直起身来，“这都是你自己算的？” 第37章 毒妇坏我名声（求收藏，求推荐票~） 姜云傲娇地扬头，“我是我们家算数最厉害的。” 苏先生笑着点头，心里想的却是：这刘素果然不简单啊…… 这么一来，苏先生又忍不住考校起三人来。 对于本来学的尚可的姜岳水和姜岳山就显得不是那么满意了。 只是差了一两岁，怎么差这么多呢？ 尤其是姜岳山，调皮的程度和姜云有的一拼，学习却是三人中最不认真的那个。 姜杨把药材收完过来时，就听到苏先生正对姜岳山道：“回去把一到一百数十遍，明日我教你们算筹。” 姜岳山下意识想要反抗，“先生，十遍也太多了吧……” “这样啊……那就二十遍吧。”苏先生喝完茶碗中的茶水淡淡道。 姜云殷勤地提着茶壶，给他重新添了一碗热水。 姜岳山幽怨地看了一眼姜云，姜云瞥了他一眼，对苏先生道：“先生，我觉得三十遍也不是很多。” 苏先生闻言看了一眼姜岳山，姜岳山连忙道：“二十遍，二十遍够了，我明天一定不会再数漏的！” 苏先生这才收回目光，“那就姑且信你这一回吧，岳水，你也不要懈怠了。” 姜岳水乖巧应下。 姜杨呆呆地站在旁边，看着眼前的一幕觉得有些玄幻。 他才几日没来，怎么苏先生都开始要教两个侄儿算筹了？ 他虽然没有学过，但是苏先生给他说过算筹的，只是他怕苏先生不高兴，从来不敢开口问。 看到一脸懵的姜杨，苏先生忍不住轻哼一声。 姜岳山却以为是自己惹先生不高兴了，委屈地瘪瘪嘴不敢再说什么。 苏先生看着不开窍的姜杨就来气，顿时什么兴致都没了，挥手打发人。 看着几人离开的身影，苏先生气呼呼地猛灌一口茶，却忘了茶碗里是新添的热水，被烫得直接吐了回去。 看着茶碗里被糟蹋的茶叶，苏先生更闹心了。 想到当初他问姜杨是否要想和他读书识字时，姜杨一脸惊慌着急否定的样子，苏先生的心里就堵得慌，咬牙骂道：“毒妇坏我名声！” 那边姜杨正在教育姜岳山，“苏先生肯教你算筹是你的福气，你可要好好学，今晚二十遍数，我陪你一起数。”顺便学一下，他还不会数到一百呢…… 想到这，姜杨还是没忍住心中的酸涩问道：“先生从什么时候开始教你们数数的？还教你们什么？” 提起这个姜云就高兴道：“从我下棋那天啊，先生教我下棋，顺便教他们数数、识字。他们现在进步可大了呢。” 姜杨这才想起来，这些日子上晚课的时候，姜岳山和姜岳水似乎是比之前学的要好，他还以为是姜云给他们开小灶了，没想到竟是苏先生…… “你们是怎么让先生教你们的？他不生气吗？”姜杨心里忍不住一阵委屈。 他不明白自己是哪里不好，先生为什么只愿教他们，却不愿教他？ 姜云奇怪地看他，“就这样就教了啊，为什么要生气？苏先生人可好了。” 姜杨：…… 他认识的苏先生和姜云认识的是同一个人吗？ 明明他每次不小心流露出想要读书识字被苏先生发现后，苏先生总要气得两天不理他…… 以前苏先生谁也不教，他也就跟所有人一样，觉得苏先生不喜欢教人读书识字，可是现在苏先生不但教了，还一教教三个，又是数数又是识字又是下棋的。 姜杨觉得他受伤了。 以至于这天晚课后，他都没有拉着姜云给自己开小灶，而是早早回屋睡觉了。 和姜杨正相反的，姜云今天的学习兴致格外的高。 之前金霸给她找的三张植物图谱，只有葛根和毛钩藤找到了，剩下一种一直没有找到。 好在最近新刷出来的图谱中又有两张冬季可采摘的。 姜云一骨碌钻进被窝，和刘素道了一声“娘，我睡觉了哦！”意识便沉入空间。 “你吃包子了吗？包子好吃吗？”一进空间姜云就欣喜地问金霸。 “我跟你说，这绝对是我长这么大吃过最好吃的包子了！只是馒头和素菜包子就这么好吃，那肉馅的包子该有多好吃啊？！” 姜云忍不住地咽了口口水，拉着金霸往茅草屋里走去。 “咦？”姜云看着桌上已经没有一丝热气的素菜包子，奇怪道：“你怎么没吃啊？你不喜欢吃素菜包子吗？啊……对了，你是狐狸，狐狸是不是要吃肉啊？” 姜云有些犯难了，“可是我们家没有肉……” 最爱和她斗嘴的金霸，今日显得格外沉默，见她忧愁，这才开口道：“不用，我不吃东西。” “啊？不吃东西吗？那你不会肚子饿吗？那你会长高吗？……” 姜云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吵得金霸最后一丝忧愁都消散了。 金霸无奈扶额道：“你再不学习，今天的任务就要来不及了。” 姜云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拉着金霸开始上课。 第二日，姜云兴冲冲地把新学的植物告诉刘素，等刘素和准备进山的姜杨交代完植物的特性后，姜云才带着两个弟弟去找苏先生。 小山村里向来是没有什么秘密的。 姜云家葛根粉卖了钱的事，不过一夜间便传遍了村子，所以这一日一起进山的人更多了些。 人多了，他们便能往深处去一些，挖回来的葛根和收割的毛钩藤也比以往多。 接下来数日，山里也不再烟雨连绵。 于是青壮年上午进山，午后回村领着一家老小洗粉、烘干钩藤，忙得不亦乐乎。 眼看着他们每日进山，新学的两种植物丝毫不见踪迹，姜云一日比一日忧愁。 “嗐……”姜云往灶里塞了一根干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给钩藤翻面的周老太听到她的叹气声无语道：“小丫头小小年纪的，学什么不好学人唉声叹气，福气都给你叹没了。” 姜云又重重叹了一口气，摇头道：“你不懂。” 这些天她连刷基础课程的劲都提不起来了，要不是为了能继续往鸡窝里塞鸡蛋，她连基础课程都不想刷了。 周老太顿时被气笑了，“我还能不懂你？不就是不想烧火吗？” 她原本还以为姜云撑不住三日就得耍赖不干了，没想到愣是烧了半个月，除了每日上午去苏先生那学棋，早中晚三顿饭都是她烧火，下午烘干药材的火也是她烧的。 还别说，她控制的火候确实是最好的，每次都能把药材烘得恰到好处。 但事实上姜云还是挺喜欢烧火的。就在姜云刚准备反驳时，脑海里就响起了金霸的声音，“道具做好了。” 第38章 说谎（求收藏、求推荐票~） 姜云眼睛一亮，顿时放弃反驳，用力点头道：“阿妈你真厉害，这你都知道。” 周老太轻哼一声道：“你阿妈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你翘翘尾巴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瞥见姜云眼巴巴的目光，周老太挥挥手，“得了，带你俩弟弟玩去吧，火我自己看。” 姜云欢呼一声，一溜烟地钻出了厨房，哪还有方才的忧愁和伤感？ 周老太看着她跑远的身影，无奈地摇头，“到底还是个孩子。” …… 姜云的脑袋从一根柱子后悄悄地探了出来，确定没人看见自己后，蹑手蹑脚地往后院的杂物间摸去。 “大姐，你在干什么？”一个低低的声音从姜云身后响起。 姜云吓得一个激灵，回身看到同样蹑手蹑脚跟着她的兄弟俩。 “要死啊，你们干嘛偷偷摸摸的？！吓死我了。”姜云拍着胸脯低声喝道。 姜岳水也小声道：“因为你偷偷摸摸的啊。” 姜云：…… “别跟着我，我要干正事。”不敢大声说话，姜云只能极力挥舞手臂，表达着自己的坚决。 姜岳水、姜岳山一动不动地看着姜云，同样表达了他们的决心。 姜云：…… 最终还是姜云败下阵来，带着两个跟屁虫摸到了杂物间门口。 这个杂物间是姜家用来堆放工具的，除了日常用的锄头镰刀等，还有姜松修泥瓦的工具、姜柏做木工的工具之类的。 自从上次姜云他们偷偷拿锄头被发现后，这个杂货间就上锁了。 发现姜云的目标是杂物间，姜岳水脸上闪过一丝兴奋。 “大姐，你不会是偷了阿妈的钥匙吧？” 姜云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低声喝道：“偷什么钥匙，皮痒了是吧？” 姜岳水有些失望地挠了挠头。 不是吗？他还以为大姐是要干什么“大事”呢…… 然后他就看到姜云不知道从哪掏出两根竹片，熟练地插进铜锁里…… “咔哒” 锁开了！！！ 姜岳水和姜岳山齐齐瞪大眼睛看向姜云。 姜云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了两声，然后严肃地叮嘱道：“别说出去，不然以后不带你们玩了！” 兄弟俩用力点头。 姜云这才放下心来，“你们在这守着，有人来了告诉我。” 等姜云把空间里用完的工具还回去后，重新锁上杂物间的门，一切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危机解除，姜云豪气地一抬手，“走，带你们看好玩的。” …… 山边的大石头上，姜云盘腿坐在上面，两兄弟站在石头下微微仰头看她。 “看清楚了啊，我手上什么都没有。”姜云说着，向他们展示了一下双手的正反面。 两兄弟懵懵地点头，不知道姜云要做什么。 下一瞬，只见姜云的手轻轻一晃，一个小木球就像凭空出现一样，被她夹在两根手指间。 “哇！” 在两人的惊呼声中，姜云手中的木球，一变二、二变一、最后变没…… 两人激动地手掌心都拍红了。 姜岳山迫不及待地喊道：“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感受着两个弟弟崇拜的目光，姜云很是大方地又变了一次…… 别看姜云现在只能变两个球，但对于从未看过戏法的两兄弟来说，他们可以看上一整天都不会腻的，每一遍看都能欢呼不断。 三人的热闹很快引来了村里的其他孩子…… 这些天因为寻找新植物不顺利，姜云整天蔫了吧唧的。 金霸看得闹心又实在没招哄她，只能教了她一点小伎俩——开锁。 好在杂物间的锁死最简单的结构，姜云很容易就上手了，从杂物间里“借”了姜柏的刻刀和一些废弃的小木块送进空间。 金霸就用这些工具，亲手给她定制了迷你款的魔术小球。 看着重新充满活力的姜云，金霸莫名有种满足的感觉。 这感觉，就像每次破解联盟防护墙的感觉差不多…… 只可惜，金霸的满足感，很快就破碎了。 一连两日，姜云都沉迷魔术小球无法自拔，每天完成基础任务之后，不是抱着小球练习手法，就是去找她的“粉丝们”表演去了。 一开始金霸不是很在意，觉得她玩两日就该腻了，毕竟她现在也只能变两个小球，变来变去也就那样。 没想到姜云享受的根本不是变小球的过程，享受的是“粉丝们”的欢呼声。 偏偏他又不能强制姜云进空间完成任务。 眼看着姜云的“粉丝群”从同龄孩子，到半大孩子，再到村里的老人…… 金霸又开始头疼了。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宁愿在空间被绑定的时候选择装死，也不要摊上一个人类幼崽的宿主…… 而姜云的状态，还不仅体现在系统学习里。 当她第二次没有完成残局作业时，苏先生的脸整个垮了下来。 “这次又是为什么没完成？”苏先生冷声道。 “我……我要帮阿妈烧火……太晚了……” 在苏先生的目光逼视下，姜云心虚地垂下了脑袋。 苏先生却好似一点没有发现她在说谎，只是淡淡道：“听说你最近学了个戏法，在村子里很受欢迎，不如变给我看看？” 姜云隐约察觉到危险，连连摇头。 苏先生见状朝堂屋里喊道：“岳山。” 在堂屋桌上练习摆算筹的姜岳山听到苏先生的呼唤，一溜烟跑了出来，“先生。” “岳山，你们大姐那个戏法是怎么变的？”苏先生温和地问道。 这个姜岳山熟啊！ 这些天村里人没少问姜云变戏法的事，姜岳山于是手舞足蹈地表演了一番，“大姐的小木球，咻咻，就变出来了，又咻咻两下，就不见了……” 苏先生好奇道：“哦？什么样的木球啊？” 姜岳山又是一通连说带比划。 “那这木球是哪来的，你知道吗？” 姜云一听，疯狂给姜岳山使眼色，奈何姜岳山说得太激动了，丝毫没有察觉。 “大姐说是用爹爹剩下的木块做的，我们还去杂物间……” 姜岳山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一把捂住嘴，摇了摇头，不肯继续说下去了。 苏先生也不勉强，放他进去继续摆算筹，然后转身看向姜云，“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四叔上回说过，你们家杂物间是上锁的吧？” 第39章 教育（求收藏、求推荐票~） 面对苏先生的步步紧逼，年幼的姜云岂是对手？ “金霸……怎么办……帮帮我……” 空间里，金霸躺在茅草屋外的草地上，闭目养神，并不理她。 他是教不好孩子了，苏先生会教，那就多操劳些吧，他不添乱。 …… 求助无门的姜云，只能老实交代自己这两次没有完成作业，都是因为去表演戏法耽误了时间。 “你若不想学棋，那便回家去，往后也不必再来。至于你两个弟弟，我既答应了要教，就不会食言。但若他们也不愿学，那你只管领回去。” 看苏先生严肃的样子，姜云顿时有些慌了。 虽说她一开始学棋是为了两个弟弟，但这段时间下来，她和苏先生学下棋也是很开心的，苏先生还会时常给他们说一些外面的故事和一些典故，都十分有趣。 “我……我想学的。”姜云低声道。 “你既想学，便尊我一声先生，既是先生，我少不得要教一教你。” 姜云看向苏先生。 “你很聪明，虽为女子，但不论读书识字、算术下棋，你都学的很快。很多时候，我只说一遍，你便能领悟大半，再教一次，即可融会贯通。一些棋招，我用过几次，你便能模仿……” 苏先生说着，重重地叹了口气。 “可天生聪慧者又岂在少数？方仲永，幼年便天资过人，却也泯然众人矣。需知‘志不强者智不达’，多少年少聪慧者，皆因意志不坚，白费了那过人的天资。” 方仲永的故事苏先生给他们讲过，所以对苏先生的话姜云似懂非懂。 苏先生便问她：“听说你现在能变两个小球？” 姜云点头。 “若你日日去给人变这两个小球，可能变出更多来？” 姜云道：“我再继续练，总能变出更多的。” 苏先生颔首，态度也逐渐柔和了下来，“是了，变戏法是如此，下棋、读书也是如此。若想更进一步，总归是要继续学、继续练的。” 见姜云似乎有些明白，苏先生便不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 姜云还小，说太多道理不如让她自己想想。 “这一错，我便说到这，我们再来说二错。” 姜云一愣：怎么还有二错？ “你既是因为玩乐耽误了功课，又为何要撒谎？” 姜云：“我……我怕先生生气……” 苏先生：“可先生知道你在撒谎，更生气了。” 姜云想了想，认真道：“那我下次一定不让先生发现。” 苏先生：…… 看着一脸认真的姜云，苏先生这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她似乎真的不觉得撒谎是不对的。 苏先生深吸一口气，“你可知撒谎是不对的？” 姜云摇头，疑惑道：“不能撒谎吗？可是如果不撒谎的话，会很危险，这样也不能撒谎吗？” 为了隐藏系统，她撒了很多谎，可金霸和娘都没说她是错的啊。 听到姜云的话，苏先生心中也有些犯嘀咕：莫非是刘素隐藏了什么秘密，这才让这孩子认为撒谎是对的？ 他无意追究刘素的秘密，但也不能让姜云小小年纪是非不分。 想了想，苏先生道：“有些事，若是不可对人言，那不说便是。可若是明知有错，却还撒谎隐瞒，那便是错上加错。或为了私利撒谎骗人，便是不对。” 为了让她好理解，苏先生又举例道：“若你为了让更多人来看你的戏法，逢人便说你可变十个球，可是撒谎？” 姜云：“不能变十个的，最多只能变八个。”姜云说着掰开手指数给他看。 苏先生一噎：“……好，八个。这样可是撒谎？” 姜云点头。 “第一日，你变不出来。可还有人信你？若第二日还变不出来呢？若多日后，你始终变不出来，可还会有人愿意来看你变戏法？” 见姜云静下来思考，苏先生长舒一口气。 毕竟涉及人家的秘密，苏先生不好说太多，只让她可以回去问问她娘，再想想自己的错。 “将你的小球交来，什么时候你想明白这两错，什么时候我再还你。” 姜云下意识摇头，但是面对苏先生炯炯的目光，姜云最终败下阵来，手伸进袖子，实则是从空间里拿小球。 她犹豫了一下，只准备拿一个小球出来，金霸却在她拿的那一瞬间，将旁边的配件，全都推进姜云的手里。 于是姜云递到苏先生面前的，除了两个完整的小球，剩余的都是一些大小不一的半球。 姜云：！！！ 苏先生却毫无波澜：所谓戏法，也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只是不知这刘素过去到底是何出身？为何还会这个？ …… 回去的路上，姜云在脑海里气呼呼道：“金霸！我再也不理你了。” 不帮忙就算了，还害她把小球全都交出去了。 金霸淡淡道：“那你别找我解残局。” 姜云：“……不找就不找，我自己也会解！哼！” 于是一整个下午，姜云就把自己关在空间的茅草屋里解残局。 之所以在空间里，是因为空间里有用不完的纸和笔。 金霸也不在意，独自在草地上躺着听八卦。 自从刘素的刺绣有布庄愿意收的消息传出去后，每日都有村里的妇人来讨花样、学绣技。 如今姜松的腿也好了，虽然还不敢让他进山，但家里的活多一个人干，周老太便让刘素专心刺绣，还能多一份营收。 每天刘素坐在廊下，和村里来的妇人一边闲聊八卦一边刺绣，所以金霸每天都能听到各种新鲜的八卦。 直到…… 姜云打开茅草屋的门，噘着嘴道：“金霸，我不会。” 金霸一跃而起，爽朗道：“来了。” 夜里，姜云靠在刘素怀里，和刘素说起白天的事。 “娘，我撒了很多谎……我是不是个坏孩子……”姜云难过道。 良久，刘素道：“为人诚信是好事，但撒谎，有时候是不得已而为之，比如为了大家的安全，撒谎隐瞒土地公公的事……我们只要不去主动伤害他人就好。” “那我撒谎说我在帮阿妈烧火，没有完成先生布置的作业，是伤害他人吗？” 刘素：“阿妈心疼你，不让你一直烧火，可你为了隐藏自己的错误，说帮阿妈烧火，她如果知道会很伤心的。” 姜云似乎有些明白，“我不想让阿妈伤心。” “娘知道，我们云娘是个好孩子。”刘素轻抚姜云的头发。 “我答应先生要完成残局，却没有做到，先生也会伤心的……”姜云内疚道：“我还撒谎骗先生，先生就更伤心了。” 见她有了自己的理解，刘素不再说什么，却觉得，或许云娘需要一个教导她的先生。 她自己心力不足，万一病又发作了…… 可是，苏先生，她真的可以信任吗？ 第40章 别扭 这一夜，刘素又难以入眠。 在空间里补做残局的姜云，一出茅草屋就看到白雾上浮现的画面。 看着刘素捏着帕子垂泪，姜云抿着嘴，心里十分难受。 “金霸，我娘的病是不是又犯了？” 金霸叹气道：“我早说过，你娘的病八成是抑郁症，具体是什么类别，我也不清楚，但肯定是精神疾病，恢复药剂只能帮助她恢复身体状态，不能治精神疾病。” “可是我娘最近看着都挺好的啊……”所以她才觉得她娘痊愈了…… …… 第二日，姜云带着做完的两份残局去找苏先生。 诚恳认错后，她拒绝了苏先生准备还给她的小球。 “请先生帮我先保管一下吧，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没完成。” 苏先生愣了一下，没有拒绝她。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姜云又恢复了规律的日常。 因为不再四处表演戏法，她多出了许多学习和复习的时间，不仅刘素察觉到她进步飞快，就连偶然考校她的苏先生也惊呆了。 至于山里的孩子们，一开始是不肯罢休的。 毕竟他们难得可以看到这么好玩的，哪肯放过姜云？ 于是每天都有人在她去苏先生那的路上守着，要看她变戏法。 姜云义正言辞地表示：“我得练得更厉害，你们才有更好看的戏法看啊！你们要是再这样，我以后可不变给你们看了！” 几个半大孩子不肯罢休，便暗地里使坏，准备堵住姜云威胁她教他们戏法，被知情的孩子传到了姜杨那里。 姜杨抓住他们一通收拾后，这才罢休。 时间久了，村里的孩子们虽然总是眼巴巴地看着姜云，却也不再缠着。 此乃后话。 自从上次姜杨从苏先生这伤心离开后，一连数日都不再上门。 这日，和姜云下棋的苏先生又状似随意地问道：“你四叔今日又进山了？” “是啊，阿妈说快过年了，年前再去卖一趟葛根粉，也好办点年货过年。”姜云皱眉看着棋局，好半天才下定决心下了一子。 落子后，姜云继续道：“先生您要是想我四叔了，我下午跟他说，让他来看看您就是了。” “我就是随口一问。” 姜云撇嘴，“这些天，您每日都要问上好几遍我四叔，每次我说要转告他，您又说不要，您这是和四叔闹什么别扭呢？” 每次二婶和二叔闹别扭，也总爱让她传话。 她真不明白这些大人，有什么话不能两个人说清楚吗？怎么总要让她在中间传话？ 姜云想着，不住地摇头叹息。 苏先生：…… 恼怒的苏先生不再和姜云过家家似地下棋了，不过三子，便定了输赢。 还没反应过来就输了的姜云：…… 苏先生挑衅地扬了扬眉。 姜云咬牙：“再来！” …… 一盏茶后，连输十局的姜云有些怀疑人生。 明明苏先生之前连五子棋都没下过，怎么她跟他学了一段时间，反倒打不过他了？她明明觉得自己这段时间进步很大啊？ 姜云不知道的是，一开始苏先生也只是自己琢磨几个招式，他们之中真正的五子棋高手只有金霸。 自从姜云开始和苏先生学棋，金霸每天陪她破残局、教她新招式，到了第二日，全都展示在苏先生面前。 一个招式，在姜云这里或许只能模仿，但在苏先生这却是可以触类旁通、举一反三。 姜云不理解，且很后悔。 早知道这样，她才不会答应苏先生提的那什么赌局呢。 输十局就要背书啊…… 亏她还以为她的水平已经直追苏先生了。 毕竟之前的学习中，她和苏先生都是各有输赢的。 前两日她虽然也连输十局，但是她觉得苏先生赢她也是不容易的，合着全是苏先生故意的？？？ “岳水、岳山，来吧，今天我们来背《梁惠王上》第三章。”苏先生说着，从身后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书，摊开递给姜云，让三人一起看。 姜云认命地接过书：算了，背书嘛，有什么难的。 于是苏先生让三人看书，自己微闭着眼背道：“梁惠王曰：‘寡人之于国也，尽心焉耳矣。河内凶，……” 姜云看着书上的文章，和两个弟弟跟着一字一句地念着，时不时地问上一句，“先生，‘河内凶’是什么意思？” 苏先生也不介意她问题多，捋着胡子耐心解释。 三人年纪不同，再加上姜云识字多，自然速度也不同，苏先生便以姜岳山的速度为准，姜云和姜岳水若是读完了，便自去默背。 等姜岳山一章念下来，姜岳水忍不住问道：“先生，那我们生活过得不好，也是因为我们的陛下没有推行仁政吗？” 看着三人望向自己纯净的眼眸，苏先生只觉得心中一痛，叹道：“这话可万不可在外面说。你们还小，外面的世界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复杂。” “所以是陛下的错吗？”姜岳水执着地问道。 三人之中，姜岳水向来话少，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执着于一个问题。 于是苏先生面色一整，认真道：“是与不是，又如何呢？” 姜岳水：“若是陛下的错，为什么不换一个陛下？” 苏先生一时无言，还不待他反应，就听姜云道：“可是换一个也不一定好啊。” 姜岳水：“那就换一个好的。” 姜云：“可是我们怎么知道换的就是好的呢？” 苏先生索性让他们自去讨论，反正在这大山里，也不怕被人听去。 …… 虽然是背书，但因其故事性和讨论的乐趣，三人还算顺利地背下了文章。 苏先生挨个检查后，满意地捋胡子，“回去记得给你们四叔背一遍，让他帮你们检查一下。” 三人顿时一阵哀嚎。 前两日苏先生也是这么交代的，但是每次四叔都要拉着他们问文章的意思，还要问苏先生教了些什么。 最惨的是姜云，因为只有她能把文章默写下来。 且因为没有纸，她只能在地上，写一句，教一句，然后擦掉继续。 傍晚，姜云蹲在地上写完最后一句，等姜杨暗暗记下后，无奈道：“四叔，要不你明天跟我们一块儿去苏先生那吧？” 姜杨顿了一下，摇头继续在地上复习刚学的字，“家里事多。”而且，苏先生也不愿意教他。 姜云：…… 第41章 举全村之力（求收藏、求推荐票~） 一晃十多天过去了，村里人又攒了一批新的葛根粉。 眼看着年关将近，趁着天气好，村里人跟着姜杨下山去卖葛根粉和钩藤，顺便添置点年货。 保安堂的药童一打开后门，看到巷子里站了十多个衣衫褴褛的青壮年时，整个人吓得向后退了两步。 要不是他看到了站在中间的姜杨，他都准备喊人了。 姜杨一见连忙赔笑道：“不好意思啊，吓到小哥了，这些都是我们村的叔伯兄弟，都是来卖葛根粉和钩藤的。” 药童这才看到他们个个脚边都放了箩筐，张了张嘴，只留下一句“你们在这等一下。”便关上门了。 第一回来的村民们有些不安，“四杨啊，他是不是不收了啊？” 难道是上回收的还没用完？ 那他们今天挑来的这些岂不是都得再挑回去？ 这挑下山和挑上山可是很不一样的…… 一时间众人皆苦着一张脸。 姜杨也有些拿不准药铺的意思。 虽然他知道上回他们卖药那么顺利，八成是苏先生在信中给打过招呼的，但是这次这么多人，他也不确定人家是不是还愿意收。 就在一群人焦心等待时，门终于被打开了，众人激动地站了起来。 饶是掌柜的早有心理准备，猛地被十多个激动的壮汉围上来，也是吓了一跳。 “曹掌柜！”姜杨上前一步刚要解释众人的来意，就被曹掌柜摆手制止住了。 众人心一提。 就听曹掌柜道：“橘酿葛根粉，只要质量过关，和上回一样还是一个两文钱。” 众人心一松，姜杨道：“这次的橘壳有的大小差得比较多，还是先请曹掌柜验一下先。” 上一次做的少，摘的野柑橘都是挑拣过的，大小都差不多。 但是这一次做的多了，又是各家各户自个做的，不说质量会有差别了，就连橘壳的大小都没法一样。 更何况，山里的野生柑橘就那么多，深山他们又不好进去，摘的人多了，再想大小均匀就很难了。 曹掌柜很满意姜杨这不糊弄的态度，让药童叫来药铺的一些人一起清点。 最终，大的依旧两文一个，中等大小的一文一个，再小的，就只能当添头了。 还有一些质量不过关的，像是橘壳没填满的、没烘干的、烘过头的……这些都是不收的。 也就姜云家的，除了一两个压碎的，其他质量都过关了。 曹掌柜对姜杨更满意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不愧是你师父教出来的。” 清点完后，曹掌柜的捧着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很快就把钱算了出来。 最后连大伙带来的钩藤，能收的也都收下了。 “知道你们下山不容易，这回带来的，我能收的都收了。但是短时间内别再送钩藤来了。”曹掌柜无奈道，他也是头一回见举全村之力卖一种草药的，也不怕把这一种药给割光了。 说着曹掌柜看向从刚才开始就傻愣愣的姜杨，“你师父只教了你这一种草药不成？” 姜柏见姜杨没反应，用手捅了捅他，姜杨这才回过神来，“啊？怎么了？算完了吗？” “算了，算了……”曹掌柜摆摆手，对姜杨道：“以后有橘酿葛根粉你就送来，其他药材要是炮制的好，药铺有缺的，也会收。但是别可着一种药收，就是这葛根，你们也得想着点以后，别到了来年一根都挖不到。” …… 回村的路上，就有人问姜杨，“四杨，那曹掌柜说的你师父，是不是苏先生啊？你什么时候拜苏先生为师了？” “对啊，不是说苏先生不收学生、徒弟的吗？”另一人也好奇道。 姜杨：……他也想知道。 之前他只以为苏先生是在信里帮他们说项了，如今看来，难道是和曹掌柜说他是他的弟子？ 姜杨心中忍不住一阵激荡，面上却不显，只是摇头道：“兴许是那曹掌柜误会的。” 众人闻言有些遗憾，还以为苏先生松口愿意收徒弟了，还想着把家里的孩子送去苏先生那看看，能不能看上眼呢。 大部分人都没有怀疑姜杨的话，毕竟这橘酿葛根粉和钩藤，也确实是姜杨他大嫂身子好转后开始的。 若是苏先生的话，姜杨又何苦等到现在？这些年姜杨家的日子可算不上好过。 但还有人不死心，继续追问道：“我听说你家侄女和侄儿最近总去苏先生那，学什么数数、还认了不少字呢，苏先生可是松口肯收学生了？” 不能学医，和苏先生读书识字岂不是更好？ 姜杨知道他们的想法，岂能透露？ “那是我家大嫂教的，她最近身子好了些，就教家里的孩子认几个字、学学数数，免得以后出门买个东西都算不清账。”姜杨笑道：“我和苗娘也跟着学呢，三字经都会背大半了。” 众人纷纷羡慕姜松好命，娶了个又漂亮又识字的媳妇，还懂药材，能帮家里挣钱。全然忘记之前唏嘘姜松倒霉，娶了个病秧子的那些话。 “诶，那不如让你大嫂在村里办个学堂？也好让村里的孩子都沾沾光？” 此话一出，在场的不少人心中一动，纷纷看向姜杨。 说是办学堂，但谁都知道，谁也不会像镇上的学堂一样，正经交束脩让孩子去识字？最多是送些鸡蛋、青菜的，到头来不过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姜杨心中不快，脸上却没显露出来，只是笑道：“我大嫂身体不好，又要操持家里，又要刺绣赚钱，哪敢再让她劳累？就是我们自己家的孩子，每天也只是学上半个时辰。” 闻言众人也不敢再说什么，毕竟之后还要靠着姜杨去卖葛根粉呢，没见人掌柜的只认姜杨吗？ 这么一想众人纷纷夸起姜杨来。 “姜老头，你家四郎长大了，能顶事了，你以后可就享福了。” “可不是嘛，你家姜松能干、姜柏老实、姜杨机灵，你和周老太以后就等着享清福了。” “四郎翻过年也十五了，也可以说亲了……” 见众人不再提苏先生和学堂的事，姜柏和姜老头皆松了口气，笑呵呵地回应着众人的吹捧。 …… 回到村里，姜杨把东西一放，就往苏先生家跑。 周老太想喊他回来算账，却被姜老头拦住了，“让他去吧，他找苏先生有事。” 第42章 思虑 听姜老头说完原委，周老太心情有些复杂。 她是敬重苏先生没错，但让姜杨拜师学医，她是从未想过的。 苏先生之所以如此受村里人敬重，不仅仅是因为他会治病，更多的还是因为他是个读书人。 可即使是这样，苏先生的日子也不算好过。 虽然对苏先生很感激，但事实上她并不理解苏先生为什么要留在他们这个山沟沟里的。毕竟村里人就这么些，就算是有钱看病买药，又能有多少？ 更不要说大多数人都是提一些蔬菜、鸡蛋、小麦的，就当药费了。 还有像他们家这样，以工抵债的。 他们全家都感念苏先生的恩情，但说难听的，凭他们家的情况又能拿什么去还这份恩情呢？ 苏先生或许不求回报，但事实上要不是村里分了些田给苏先生种，又有大伙儿帮忙，苏先生怕是连吃饱饭都不容易。 还时不时要出去摇铃行医，若是碰上不讲理的患者，有时候回来时脸上都带着伤。 苏先生是个好人。 可她作为母亲，并不是很愿意姜杨像他一样辛苦。 更何况，家里就这么几个劳力，若是姜杨日日去学医，等到农忙时，他们就更忙不过来了。 到时候一家人的日子怕是更难了。 可她又隐约知道，姜杨是很愿意跟着苏先生的，不然当初也不会天天往苏先生那跑。 想着这些，周老太恨不得追着一起去问个明白。 姜老头知道她的忧虑，拍了拍她的肩膀，劝道：“罢了，孩子大了，这事就让他自个拿主意吧。” 虽然很不情愿，但到底是理智战胜了冲动，周老太按捺住了追上去的念头。 姜云几个小的显然就没这么理智了。 那边姜杨才跑出去，这边三个人就追了上去。 以至于周老太刚想叫姜云来算钱，就看到三人扬长而去，叫都叫不住。 只可惜三人腿短，等姜杨跑到苏先生院子外的时候，他们还在半路呢。 看到院外的姜杨，苏先生先是一喜，随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收药材，并不理他。 自从上次姜杨委屈地离开后，他就再也没有上门。 苏先生从最开始的赌气，到焦急，再到最后日日盼望着，这会儿心里可憋着气呢。 姜杨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幕，眼眶有些微红。 以前每次他流露出想要读书识字，苏先生都会问他是不是想跟他学，他怕苏先生生气，总是极力否认。 之后苏先生总会赌气几日，每次他来的时候，先生都是这样假装不搭理他。 他一直以为苏先生是因为他有了不该有的念头，这才生气。 却从未想过苏先生是被他给气的。 他这么些天没来，不知道苏先生是不是还生他的气…… “先、先生。”姜杨有些拘谨地迈进院子，全然没有平日张扬和机灵的样子。 “傻愣着那干嘛，还不知道来帮忙？”见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苏先生没好气道。 “诶、诶……”姜杨心中一喜，连忙上前，眼眶却忍不住红了。 待他近前，苏先生却被他红红的眼眶吓了一跳，急急道：“你、你哭什么？可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姜杨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一边抹眼泪一边摇头，“不是……家里很好。” “那你哭什么？” 姜杨摇摇头没有说话，埋头收拾药材。 苏先生气极，“你这孩子平时看着挺机灵的，怎么到我这就跟那锯嘴的葫芦似的。” 姜杨垂着脑袋，声音低低地道：“我……我怕先生不喜，怕先生赶我走。” 听到这话，苏先生心口一疼，忍不住放柔声音，“我何时说过不喜了？又何时要赶你走了？若是不喜，为何村里那么多孩子，我却独独把你带在身边？” “他们都说先生不喜……”家里也时常叮嘱他：苏先生是好人，你去那只管帮忙，别的不该有的心思别有，免得惹先生不快。 苏先生打断他的话道：“你只听别人说我如何，却不知道自己去看。别人说我厌烦求学者，你便从不敢提；书递到你面前，你也只敢偷偷翻一下；次次问你，你都着急否定。” 姜杨猛地抬头，呆呆地看向苏先生，“先生……” 苏先生恨铁不成钢道：“你也不想想，我若是不想教你，为何总让你替我晒书？又为何要与你说那么多的故事和道理？” 姜杨张张嘴，有些不知所措，“我……” “你！你就是个榆木脑袋！我没被野狼叼走，也迟早让你气死！”苏先生说着，看到院外姗姗来迟的姜云三人，没好气道：“还不如你侄女机灵！” 姜云：…… 姜杨看到侄女和侄儿几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擦干眼泪，专心去收拾药材去了。 苏先生背着手若无其事地去廊下喝茶。 姜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凑到苏先生面前道：“苏先生，您还没拿下我四叔？” 苏先生顿时被茶水呛到，咳了起来。 姜云一边帮他拍背顺气，一边摇头叹气道：“苏先生，您这样不行，你要想收我四叔为徒，开口让他跪下，给您磕个头，敬个茶就成了，何苦天天跟他闹别扭？”到头来受苦的全是她。 苏先生轻哼一声没有理她的话。 哪像姜云说的那么容易。 姜杨十四了，翻过年就十五，他要是拜师的话，相当于姜家少了一个能干活的壮劳力，周老太和姜老头是何想法？其他兄弟可否愿意？ 若是姜杨主动拜师便也罢了，这些事，他自去操心，可若是他要收徒，那他便不得不为姜杨考虑这些。 这是其一。 其二是姜杨想跟他读书识字呢？还是想和他学医。 若说读书识字，他自然不在话下，可姜家真能供的起且愿意供姜杨读书吗？ 不说其他，光是纸墨笔砚，哪一笔不是开销？以姜家的条件……苏先生叹了口气。 没看刘素也只是教他们认认字吗？还不是因为家里买不起纸墨笔砚，更不要说买书了。 真要读书，花钱的地方可多着呢。 若是学医，他虽并非医术超群之辈，但好歹有些家传的医书，真要教也不是不能教，但还是前面说的，这都得姜家愿意。 毕竟姜杨不像姜云他们似的岁数小，每天跟着他下棋，学点东西，只要他乐意教就行。 年纪越大，要考虑的就越多。 第43章 没想到 怂恿苏先生无果，姜云又去找姜杨。 “四叔，你以后也跟我们一起来找苏先生读书吗？” 姜杨摇头，见姜云一脸失望，他好笑道：“我来读书了，你去山里挖葛根吗？” 姜云眼睛一亮，“好哇好哇，我去！”这样她就可以自己进山找新的植物了。 “想得美。”姜杨笑道，却不由黯然。 一直以来，他不敢在苏先生面前承认自己想要求学，一是不想让苏先生不喜，二也是不想让爹娘为难。 姜云他们还小，有的是时间玩乐或者学习，可以整天跟着苏先生，虽然很羡慕……可他不行。 姜杨深吸一口气，重新扬起笑脸。 其实现在这样，能够跟着大嫂识字，每天姜云他们回来也会教他新的文章，他已经很满足了。 如果有机会学到更多……他当然是想的，那就只能多赚点钱了。 想到今天卖葛根粉的收入，姜杨的目光逐渐坚定。 …… 这一次带下山的葛根粉比上一回多一些，加上钩藤，一共卖了七百三十四文。 刘素的绣品布庄果然收了，一件绣品三十文，六件一共给了一百八十文。 这次的数比上次难算，一家人围着姜云，看她埋头算了许久，这才算出总共收了九百一十四文。 虽然知道很多，但是真正听到这个数，众人还是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再过几日就是小年了，不出意外的话，这是他们年前最后一次下山了。 这次收入多了，买回来的粮也比上回的多。 虽然花出去的也更多了，但是周老太还是高兴地直咧嘴。 这样一来，算上家里剩的粮，一家人总算不用天天野菜稀粥了，正常的糙米稀粥配点糠饼，还是足够一家人吃到来年收成了，甚至糠饼里还能多添一点白面。 除了买粮，他们还买了些油、盐和过年用的香烛，至于炮仗，姜老头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买。 一串十文呢，都差不多是一斗麦的价格了，还是烧爆竹实惠些，进山砍几根就是了。 除此之外，还有过年用的白糖、饴糖、红糖、两条猪肉、一袋糯米…… 这一趟的钱算是花了七七八八的了。 别看东西不多，但这算是这两年他们过得最丰盛的年了，孩子们瞧着买回来的东西直咽口水，就连大人们都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周老太收起剩下的铜板，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拍板道：“行了，明天除尘，准备过年！” 天公作美，第二天是个大晴天。 一家子洗、晒、扫、擦……就连孩子们也满院子转悠着跑腿。 扫尘的第二日就是准备“分年”的东西。 所谓“分年”，是南地百姓过年最重要的一件事。 在年前，百姓们准备好贡品祭拜各路神仙，即为“分年”，以谢神仙们这一年的庇护，同时祈求来年的安康。 不管日子多难过，一家人总要凑出十样贡品来，日子过得越好的，贡品就越丰盛。 但是不管贫富，该有的都少不了。 比如红团、比如红糖年糕。 磨糯米粉、煮豆馅、煮糯米粉、包红团、蒸年糕。 光是准备这两样，周老太几人就做了小半天。 姜老头和痊愈的姜松去后山砍柴和竹竿，姜柏和姜杨则去溪边捞鱼，冬天溪里的鱼都躲在深处，难捞得很，两人忙活了半天也就捞回三条三指宽的鱼回来。 吃过午饭，又开始煎鱼块、煮肉、煮菜…… 肉香弥漫，馋得孩子们直流口水。 次日，天刚蒙蒙亮，孩子们还在梦中抱着猪肉吃得满嘴油，大人们已经忙活起来了。 两块饴糖、一块红糖年糕、五个红团、两块鱼、一块肉、一碗萝卜、一碗葛根、一碗黄豆、一碗白菜、一碗鸡蛋。 十样贡品被分成十份整齐地码在贡盘上，最后插上一朵鲜红的山茶花，在各路神仙处进行祭拜。 土地庙前，周老太和刘素依次将手中点燃的香插入香炉，然后齐齐跪在庙前，虔诚祈祷。 周老太：“……多亏了您，我们家现在总算是挺过来了，家里的孩子身体也好了起来……今年特意给您准备了大分量的贡品……求土地公保佑我们一家来年平平安安，不再有灾祸，粮食丰收…… 刘素：“……孩子年纪小，您多包涵，若有冒犯，莫见怪。请您多教教她，让她学会隐藏秘密……也不知道我这身子还能撑多久，我想着来年让她正式去苏先生那求学，您觉得如何？……” 香烧过半，烧金纸、燃爆竹。 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分年结束，大人们带着贡品回家做饭，孩子们围在厨房外，闻着空气里的香味直探头。 香甜的红团配着爽口的清粥，个个吃了个肚圆。 苏先生是外来的，没有这些习俗，但托姜云他们的福，他也吃上了香甜的红团。 …… 【恭喜你获得不锈钢小锄头一把。积分-10。】 “金霸！我又抽到新东西了！是个小锄头。”姜云看着手上精致的小锄头欣喜不已。 金霸撇了一眼铮亮的不锈钢锄刃，有些头疼，“这锄头你不能拿出去用。” 姜云脸上笑容一垮，“为什么？” “这锄头的材质一看就不是你们这能生产出来的，被人发现，你就等着被抓吧。”金霸没好气道。 “啊……”姜云失落不已，但她也知道安全第一，只是对于金霸的态度有些委屈，“不用就不用嘛……你那么凶干嘛。” “我不是冲你……”金霸无奈道，他是被这破系统给气的。 什么联盟黑科技？能不能人性化一点？ 说什么能根据时间空间还有宿主情况设定程序，使用说明吹得天花乱坠的，到头来还搞个不锈钢锄头出来……合着就改了个大小是吧？ 这铮亮的锄刃，是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宿主有问题是吧？ 还有前些天刷出来的一些奖励——竹编图纸、木艺图纸…… 全是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还不如鸡蛋实惠呢。 然而金霸不知道的是，这不锈钢小锄头已经是系统能调取的物品中最为低级的品类之一了。 毕竟研发人员大概也从没想过，空间会因为他这个意外，跨越时空来到异世界的封建时期…… 第44章 变化（求收藏、求推荐票~） 小锄头之后，姜云又抽出了两张植物图谱和两个鸡蛋。 因为不能给鸡蛋一个合理的来源，姜云最近抽奖都很克制，只要每天抽出的奖励中出现两个鸡蛋，不管还有多少积分没花，都会停下来。 总不能看着鸡蛋在空间里坏掉…… 意识出了空间，趁着家里的大人都在忙碌，姜云悄悄钻进鸡窝…… 没一会儿姜云又钻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转身就对上了觅食回来的母鸡。 姜云：…… 母鸡并不在意这个每天都会出现在鸡窝旁边的人类，高傲地走回自己的窝，就看到鸡窝里多出来的两个蛋。 “咯？”母鸡歪头。 “云娘，你又进鸡窝干嘛？”周老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姜云看看周老太又看看懵逼的母鸡，指着鸡窝道：“阿妈，母鸡又下蛋了！” “是吗？”周老太的语气毫无波澜，从鸡窝里掏出那两个冷冰冰的鸡蛋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姜云便离开了。 姜云长舒一口气，拍着小胸脯对金霸道：“好险好险……差点被阿妈抓个正着。” 金霸：……呵呵。 …… 过完年，村里人又忙碌了起来，姜云三人依旧一日不落地去找苏先生。 这日，姜云又是早早地背下文章，等两兄弟都将文章读懂后，姜云祈求道：“先生，今天的文章我已经背下了，可不可以先回家？” 苏先生挑眉，“有急事？” 姜云连连点头，“我娘说这几天小鸡就会破壳了，我想回去守着。” 这事苏先生是知道的，毕竟在刘素决定要多养几只鸡时，姜云就乐呵呵地告诉了苏先生，并表示之后母鸡长大后下的第一个鸡蛋要拿来孝敬先生。 苏先生对第一个鸡蛋并不是很感兴趣，反而对小鸡破壳很感兴趣。 于是不仅放了姜云回家，还让姜岳水和姜岳山两兄弟也回去了，“文章晚上让你们大姐教你们背下，明日我再检查。” 姜云表示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 反正教四叔一个人也是教，教三个人也是教。 苏先生笑着挥挥手，便让他们走了，并不叮嘱姜云明日要来给他讲小鸡破壳，反正她是憋不住的。 果然，第二日姜云一来就兴奋地将第一个小鸡破壳而出的画面，两兄弟在一旁补充。 三日内，刘素准备的五个种蛋全都孵化成功了，其中有三只母鸡。 姜云欣喜不已，“娘，小鸡要养多久才可以下鸡蛋啊？”等它们都可以下蛋了，她每天就可以多往鸡窝里塞几个蛋了。 这就是刘素为姜云想的办法，虽然等这些母鸡能够下蛋差不多还要六个月，但是这是目前最稳妥的一个办法了。 现在家里有粮食了，攒下的麦麸米糠可以分一些来喂鸡。所以刘素提议多养几只鸡，周老太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但要想买几只现成的母鸡回来，那是打死也不能同意的。 得知时间还早，姜云有些失落，但想到来日方长，她也不那么失落了。 直到……她升级，哦不，是系统升级了。 【恭喜你，累计积分达到五千分，通过考核即可完成新手阶段。】 …… 【恭喜你，升级考核满分，进入一级，系统重置中，请稍等……】 …… 姜云只觉得眼前一花，空间里一切归于平静。 显示屏上，提示一个接一个出现…… 【恭喜你，升为一级。】 【√图书馆权限已开启。】 【√全息ai课程权限已开启。】 【√宿主身体进入空间权限已开启。】 【√新手礼包已送达。】 【√空间环境已更新。】 …… 姜云环顾四周，屋内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操作台上出现了一个礼盒，以及……她身上多出了一个“挂件”。 姜云：“……金霸，你挂在我身上干嘛？” 金霸睁开眼，发现升级已经完成，这才从姜云身上跳下去，不自然地轻咳两声，“我……活动活动……” 好险好险……没想到上次入侵之后，系统防火墙居然自动升级了，要不是他反应快，这会儿怕是要被当做“不明入侵者”清除了。 姜云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好骗了，噘嘴看着金霸，显然是不信的。 金霸头疼不已：“……好吧好吧，就是刚才那光闪了一下，我有点害怕。” “光有什么好怕的……”姜云嘟囔道，不过总算没有继续纠结，而是指着显示屏上的提示问道：“这个‘全息什么课程’是什么意思？还有宿主身体进入空间权限，是说我以后整个人都可以进空间里来吗？那是不是谁都找不到我了？……还有这个新手礼包……” 金霸：“全息ai课程，模拟的是真实课堂，就像苏先生给你上课那样，你们可以互动对话。”这样他以后就不用充当点读机了吧？ “哇~”姜云眼睛一亮，“什么课程都可以吗？” 金霸摊手：他也不知道。 还有那个身体进入的，也需要尝试一下再说。 “先看新手礼包吧。” 姜云连连点头，满怀期待地打开新手礼包，里面是——一管药剂。 看到那熟悉的药剂，姜云一呆，“恢复药剂？” 在新手阶段，除了之前给爹娘喝的那一支，她后来又抽到了一支恢复药剂，现在还存在空间里没有用呢。 所以她现在并不缺恢复药剂。 金霸：“不是恢复药剂，是基因药剂！” 姜云：“嗯？” 金霸眼神微亮地看着那管药剂，不得不感叹联盟研究院的大手笔，他决定收回之前吐槽系统的那些话。 “什么是基因药剂？” 金霸看着懵懂的姜云，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就算在联盟，这种可以激发生物潜能，解开基因锁的基因药剂也是十分难得的。 在金霸一番艰难地解释后，姜云勉强明白这是一个可以让她变厉害的好东西。 “那我要分给爹娘他们吃！还有阿公、阿妈、二叔、二婶……”姜云欣喜地数着家里人，这样他们就可以都变厉害啦！ “不可以！”金霸严肃地打断她。 姜云不解地眨眼，“为什么？” 金霸：“一管基因药剂的设置是目前为止最为科学、能最大程度激发潜能的计量，一旦少了，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更不要说姜云还准备把药剂分给他们家那么多人了。 真要那样分，到最后别说是打开基因锁了，就连潜能激发都未必能有多大。 金霸苦口婆心地劝道：“我给你打个比方——你一个人喝，假设你的厉害是可以轻松打死一只老虎，但分给你的家人喝，那你一家人合起来大概只能打死一只野猪。不划算，你明白吗？！” 第45章 神秘感（求收藏、求推荐票~） 因为金霸的阻止，姜云只能先把基因药剂的事放一边。 将基因药剂小心翼翼地放进存放恢复药剂的小竹篮后，一人一狐开始研究一级空间和之前的区别。 首先是图书馆，所谓的图书馆只是系统上新增的一个入口权限，点击即可进入。 姜云可以在图书馆免费借阅和农业相关的所有资料，包括但不限于图书、文献、音频、视频。也可以使用积分借阅其他书籍。 其次是空间环境，令姜云失望的是，除了茅草屋似乎看起来结实整齐了些，并没有什么变化。 姜云又尝试着身体进出空间，发现当她的身体进入空间后，她身上的木牌便会掉落在原地。 第一次整个身体进入空间，姜云感觉十分新奇，在空间里四处摸索。 相较于意识进入空间，身体进入空间感受更为真实。 一番探究之后，姜云开始干正事了—— 在金霸的指导下，她在图书馆内搜索“抑郁症”相关资料，并从中找到了一套测试。 金霸：“回头先找你娘测试一下吧，确定好了我们再借阅对应的资料，看看看怎么办。” 姜云沉重点头，想到那些资料所需要的积分，她迫不及待地开始学习。 从显示屏中调出农学的课程，在金霸的指导下，她把课程形式从视频播放改为全息ai课程。 之前姜云学习农学都是以植物图谱为单位来学习的，这是她第一次点开农学的基础课程——《植物学》。 “欢迎来到西柚老师的课堂，从今天开始，西柚老师将带你学习《植物学》这门课程……”一名女性数字人出现在茅草屋里，声音亲切又带着些俏皮道。 “哇~”姜云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位同学，请先来个自我介绍吧！” “啊？我？哦哦，我叫姜云，今年八岁，会变戏法，最喜欢……” 西柚老师始终保持着微笑，耐心地听完姜云的介绍后，笑道：“姜云同学，下次自我介绍可以不用这么详细，适当保留一点神秘感会更好哦！” 姜云：…… 呆呆地点了点头，姜云见她就准备开始上课连忙道：“西柚老师，你还没自我介绍呢。” “如你所见，西柚老师是一名美丽、知性、温柔可亲的女士~”西柚老师原地转圈，最后俏皮地冲姜云眨了眨眼，“剩下的，以后你会慢慢了解的，毕竟保持点神秘感会更有魅力！” 姜云：…… 不得不说，有一个能随时回答问题的专业老师，真的十分重要。 “……和动物不同的是，植物都有细胞壁，而动物没有……”只见西柚老师手臂轻轻一挥，一幅幅植物细胞的图片凭空出现。 姜云举手：“西柚老师，请问什么是细胞壁呢？” 西柚老师微微一笑，手一挥，便从细胞开始讲起，“细胞壁是细胞的组成结构之一……细胞则是大部分生物体基本的结构和功能单位……细胞很小，通常只能用显微镜观察……” 姜云举手：“西柚老师，请问什么是显微镜？” 西柚老师微微一笑，“在你这个时期，大概还没有显微镜的存在，但是我可以向你介绍一下……”说着手一挥，又开始讲起了显微镜。 难得不用被“你以后就会知道。”这样的句子搪塞，姜云的好奇心被激发到了极点，甚至问起了显微镜的材质。 西柚老师面带微笑，“这个不属于课程需要知道的内容哦！” 姜云无奈叹息，“……好吧。” 和苏先生的寓教于乐不同，西柚老师的课堂干货满满，且能否姜云提出的任何问题配合图片、视频的演示进行详细的讲解。 这样的课堂形式极大地满足了姜云的求知欲。 于是五分钟的课程内容，姜云愣是上了近一个小时…… “这节课就上到这里了，姜云同学再见！”话音才落，不等姜云和她道别，西柚老师就已经消失了。 姜云有些遗憾地收回手，转头对金霸高兴道：“西柚老师真好！我喜欢她！” 金霸挑眉，“我不好吗？” “当然好啊！霸霸最好了！”姜云睁大眼睛，一脸认真地看向金霸。 金霸轻哼一声，决定不与她计较，“先看看她给你的评价再来夸她吧！” “评价？”姜云一呆，一看显示屏果然跳出一个提示框—— 【恭喜你完成《植物学》课程1.1.1】 【你的课堂得分为：70分。教师评价：学习能力佳，求学态度好，但基础知识不过关，且过分关注与课堂无关的知识。】 姜云：…… 和视频课程不同的是，ai课程不仅有课堂小测，还有课堂评分，最终获得的积分是以两部分成绩折算得出，得分越高，积分自然也越高。 测试完，姜云只获得了8个积分。 看着姜云委屈巴巴的样子，金霸难得安慰道：“其实这样也好，虽然基础课程后续也会教这些，但是你要学到那，少说也要花个几年时间。现在这样要快很多，反正ai课程的老师对于课程相关问题都会做出回答的。” 姜云这才好受许多，“没事，积分少了，我就多学一些补回来！” 见姜云还想继续学，金霸道：“友情提示，你今天的‘午睡’时间已经超标了。” 姜云只好作罢，“那我抽两个鸡蛋就出去吧。” 好在她之前的积分还有未使用的，姜云想着，点击抽奖转盘…… “咦？转盘呢？” …… 弄明白幸运转盘只是新手阶段的福利后，姜云失魂落魄地离开空间。 看着后院叽叽喳喳的小鸡，姜云心痛不已…… 她还想着留着积分以后慢慢抽鸡蛋呢，结果…… 早知道，她就在升级前多抽一些鸡蛋了，现在……空间里除了一堆植物图谱，就是一些不能拿出来的工具和她用不上的图纸。 和姜云不同的是，刘素得知以后没有鸡蛋后，反倒松了口气。 见女儿一脸难过，刘素安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现在家里有葛根粉的收入，娘的刺绣也能赚钱，都多亏了你。等新孵出来的小鸡长大后，家里就不缺鸡蛋吃了。” 这么一想，姜云觉得日子还是充满希望的，不过有件事她一直觉得很奇怪…… “娘，你为什么不绣帕子上的那种刺绣？那个比你给四叔送去布庄的好看多了，肯定更值钱！” 姜云说的是刘素偷偷藏起来的那方帕子。 第46章 受伤的狐狸（求收藏，求推荐票～） 刘素到底没有和姜云说那方帕子的故事，只是叮嘱道：“帕子的事不要告诉别人。” “是很危险的事吗？” 刘素郑重点头，“很危险。” 姜云也郑重点头，“那我不说。” 看着姜云懂事的样子，刘素轻抚她的发丝，眼眶微红。 “娘，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姜云扑进刘素的怀里安慰道。 她决定晚上就去空间里喝下基因药剂！她要变得厉害，只要她变厉害了，娘就不用害怕了。 正想着，院子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是四叔他们回来了！”看到熟悉的身影，姜云猛地蹿进院子里迎接他们。 刘素也放下手中的刺绣迎了上去。 过完年，家里除了给冬小麦除草施肥，最大的事还是做橘酿葛根粉。 姜杨和姜柏依旧和村里人早起进山挖葛根，下午回来一起洗葛根粉。 他们回来的时候，周老太她们正往柑橘壳里填新晾干的葛根粉。 姜杨才卸下挑回来的箩筐和绑着的葛根块，姜云就冲到他面前。 “四叔，找到了吗，找到了吗？”姜云说着扑向姜杨放下的箩筐。 打开盖子，翻开面上的杂草，里面竟是一整筐的山菌。 “哇！这么多蘑菇！”想到野生山菌鲜美的味道，姜云忍不住吸了吸泛滥的口水，瞬间就忘了要姜杨找的新植物。 “没找到你说的那野草。”姜杨摊手，“昨天下了一场雨，山里出了好多野山菌，我就采了一些回来。” 周老太轻轻翻了翻那些野生山菌，颔首道：“回头晾干，也带下山去卖。”镇上的人就好这口，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到嘴的野生山菌飞走了，姜云的肩膀顿时垮了下来。 姜杨看了好笑，一手按住另一个箩筐，故作神秘道：“今天运气好，除了野生山菌，还有大收获哦！” 姜云眼睛一亮，“是什么？！” 在姜云期盼的目光中，姜杨缓缓掀开盖子…… 箩筐里，一只红棕色的狐狸躺在里面，身下铺着一层厚厚的树叶，鲜红的血液低落在绿色的树叶上。 看着那和金霸如出一辙的毛色，姜云脸色一白，“他……他是死了吗？” 不等姜杨开口，就见那只狐狸费力地掀起眼皮看了姜云一眼，随即又无力地合上了眼皮。 姜杨有些意外地挑眉：“小东西生命力还挺顽强，我捡到他的时候他就这样了，流了那么多血居然还没死。” 周老太探头看了一眼，有些忧心道：“现在这时候下山肯定来不及了，它这样能撑得到明天吗？要是半夜死掉，还能卖得出去吗？” 一旁的姜柏摇头，“估计撑不了多久了，还是趁新鲜杀了吃吧，回头把皮毛剥下来，估计还能值点钱。”说着伸手便要去抓狐狸…… 空间里，金霸看着奄奄一息的狐狸，内心毫无波澜。 同情是不可能同情的，他和这种低等生物可不是同类，他可是高贵的金珂族！ 金霸想着，却忍不住看了那只狐狸好几眼。 “不许吃他！”姜云抢在姜柏之前，趴在箩筐上，瞪着大眼睛看姜柏。 面对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姜柏：…… 姜杨本以为姜云看到这白得的猎物会很高兴，毕竟这可是肉啊！ 却没想到姜云拦着所有人不让动那只狐狸。 伸手去抓她，她就手脚并用地抱住整个箩筐，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姜杨，“四叔，可不可以不吃他……我想养他。” 姜杨无奈道：“……可是他伤得太重了，你养他他也活不了多久啊。” “不管，不管，我就要养他！”她有恢复药剂，才不会让他死掉。 周老太可不像姜杨这么好说话了，转头就抄起竹鞭，“你给我下来！” 姜云皮一紧，但想到空间里的金霸，咬牙闭眼，死活不肯松手。 别看姜云成天招猫逗狗，调皮的很，但她从来没有这样坚持要一样东西。 周老太手中的鞭子扬起来了好几次，却都没舍得落下，最后气呼呼地丢下竹鞭，“爱养养吧，我看你能养多久。” 反正这狐狸也活不久了，等它死了再杀也不晚。 周老太给姜杨使了个眼色：盯紧了，狐狸一断气，马上抓来杀了。 姜杨：收到！ 姜云不知他们的心思，乐呵呵地护着狐狸就要回屋。 怕狐狸身上的血弄脏姜云的衣服，刘素不仅帮着清理了狐狸身上的毛，还用布条包扎了它腿上的伤口。 至于为什么不是姜杨，当然是因为姜云怕他趁机抢走狐狸。 狐狸清理干净后，姜云心满意足地抱着狐狸回了自己的房间。 素来爱干净的刘素试图阻止，却在对上姜云水汪汪的眼睛时，败下阵来，“好吧，可以抱回房间，但是不能放床上。” “那他睡哪……”姜云忧愁道。 刘素：“……我给他做个窝。” 最后，狐狸被安置在一个敞口的竹编篮子里，里面还铺满了干燥的稻草。 姜云心满意足地蹲在一旁看着，等刘素离开后，迫不及待地要把狐狸收进空间。 “咦？为什么不行了。”姜云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试了一下将空间里的石头取出又放进去。 “明明可以啊……” 金霸：“他是活物，当然不行。” 姜云歪头不解：“那为什么你可以进空间？” 金霸翻了个白眼：“我能一样吗？而且，你没见我出不去吗？” “啊……我还想着让他给你作伴呢……”姜云失落道，“他长得和你那么像，有他在，就像有你的家人在一样，这样你就不会无聊了……” “切，谁要他作伴了？！我才不需要什么家人呢！我自己乐得自在。”金霸双臂环胸傲娇道。 “才不是……”姜云嘟囔道，“算了，还是先把他救活吧！”说着从空间里取出一管蓝色的药剂。 “都说了不要他作伴了，你还救他干嘛？！浪费药水……少喂点。” 奄奄一息的狐狸一动不动地任由姜云摆布，蓝色的药剂一点一滴地落入他的嘴里…… 姜云一边喂一边抽空道：“因为他和你长得像啊。” “谁和他像了！我可是高贵的金珂族，才不会和一只小狐狸像！”金霸轻哼一声，又道：“山里那么多狐狸，难道每一只长得像的你都要救吗？真当恢复药剂不值钱吗？” 姜云停下来看了一眼药剂，蓝色的药剂少了有三分之一，“喂这么多应该够了吧？”之前爹娘也只喝了半管，狐狸个头小，应该少喝一些就够了。 得到金霸肯定的答案，姜云这才毫不在意地道：“以后再做任务攒新的恢复药剂呗。”她这还留了大半管呢，应急用也够了。 “不是，你等下，你现在都一级了，没有转盘了，去哪里获得恢复药剂？” 姜云小脸一呆。 第47章 碎了（求收藏，求推荐~） “我，我忘记了……”姜云无措道。 金霸捂脸。 听着姜云的抽泣声，想到姜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金霸有些心疼，笨拙地开口哄道：“算了，喂都喂了……别哭了。等你二级的时候系统会开放商城权限，商城里应该会有恢复药剂可以兑换。” 至于到时候大概需要很多积分才能兑换……算了，现在还是先不告诉她吧。 谁知姜云哭声渐大，“不是……是、是小狐狸好像不太对劲……” 金霸猛地坐直了身子，只见原本奄奄一息躺着的小狐狸正躬身在篮子里发抖，浑身的毛因为难受，全都竖了起来，尖利的爪子抓在竹篮上，留下一道道清晰的划痕。 “这……”金霸有些迟疑，联盟的恢复药剂一向以温和著称，别说是给狐狸喝了，就是拿来浇花都不会有任何副作用。 “我是不是喂少了？要不我再给他喂点？” “等一下！”金霸一声怒喝，连忙去看姜云放药剂的篮子——篮子里一管蓝色药剂静静地躺在里面。 金霸：！！！ …… 基因药剂和恢复药剂确实很像，肉眼来看最大的区别就是基因药剂里隐约可见的金色药液，而恢复药剂没有。 若是在空间里，金霸一定一眼就能看出区别，可是姜云的屋里太暗了…… 想到那小半管的基因药剂，金霸真的恨不得时光倒流，让姜云把这只小狐狸丢出去！ 看着在篮子里渐渐虚弱下来的小狐狸，金霸有些头疼。 一只狐狸喝下了基因药剂……难怪会有这么剧烈的反应。 这玩意儿可是专为高等智慧生物研发的，不像恢复药剂那样，随便喝都没事。 可现在基因药剂都喝下去小半管，抠都抠不出来了……剩下的也只能交给天意了。 不过在那之前，还得先喂他喝下恢复药剂，不然以小狐狸这重伤的身体，还不等基因药剂起效他就先扛不住了。那岂不是白瞎了那些基因药剂？ 于是金霸强忍着心痛，让姜云喂他喝下了三分之一的恢复药剂。 看着小狐狸渐渐平复下来，姜云这才松了一口气。 “现在！立刻！马上把基因药剂给我喝了！”金霸气得直跳脚。 可姜云想到小狐狸刚才痛苦的样子，有些害怕。 面对不识货的人类幼崽，金霸颓然：“你又不是狐狸，你怕什么？！” 小狐狸之所以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完全是因为基因药剂的限制性。 对于高等智慧生物而言，基因药剂虽然不如恢复药剂温和，但是服用者大多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感觉，最多就是浑身发痒一阵，等熬过一波药劲就好了。 可让金霸没想到的是，姜云在喝完药之后竟陷入了沉睡！ 一直到晚饭的时候，姜云都没有醒来。 空间里的金霸焦急不说，空间外，刘素在她的枕头下找到了她留下的一张树皮纸——“娘，我去找土地公学习了~” 这是她们约定好的，只要姜云进入空间学习，就在枕头下放这张纸，这样就算偶尔姜云没能及时结束课程醒来，刘素也会为她打掩护。 …… 夜深人静。 黑漆漆的房间里，昏睡的小狐狸缓缓睁开双眼…… 黑暗中，一双狐狸眼睛犹如发光的小灯似的环顾四周。 “姜云！姜云！你快醒醒，狐狸！狐狸醒了！”空间里的金霸焦急地呼唤着姜云。 然而在药效的作用下，姜云无动于衷。 小狐狸迈出篮子，软乎乎的肉垫轻轻落在地上，悄无声息，只有受伤的后腿似乎还未恢复完全，瞧着隐约有些瘸。 小狐狸在屋里转了一圈，鼻尖微微耸动，最后停在门边。 仰头看了看上方的门栓，小狐狸似乎沉思了片刻。 半晌，他慢慢地双腿直立，舒展着身体趴在门上，两只前爪轻松够到门栓…… “咔”的一声轻响，门栓被轻轻抽出。 看着他从推开的门缝中钻了出去，然后贴心地将门掩上，金霸一时不知该骂自己还是姜云，又或者是研究人员？ 金霸郁闷地坐在草地上回忆着这几个月发生的一切…… 直到一声“咔嚓”、“嘭”…… 空间外，姜云正呆呆地随着坍塌的床板，跌坐在地上。 “霸、霸霸……我把床弄塌了……我，我就是想下床看小狐狸，结果我一按它就塌了……”姜云有些慌乱地道。 金霸瞬间明白，急忙叮嘱道：“是药效开始发作了，从现在开始，你别动，不管发生什么都千万别使劲啊！” 不等姜云回应，睡在里屋的刘素和姜松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冲了出来。 看到塌掉的床，两人一呆，连忙上前把姜云抱了出来。 因为金霸的叮嘱，姜云一动都不敢动，任由他们将她抱出去安置在一旁的凳子上。 点燃了蜡烛，一番检查后确定姜云没有受伤，两人松了口气，这时，卧房的门被拉开，周老太看到塌掉的床先是一呆，“床怎么塌了？”又看向房门，“你们怎么没关门？” 姜云的心一提，看向空空如也的篮子，惊呼：“我的狐狸呢？！谁抓走了我的狐狸！”那可是喝了基因药剂的狐狸啊！！！ 空间里，金霸幽幽道：“我说他自己开门出去的，你信吗？” 姜云：…… 姜云有目击证狐金霸告知真相，但姜家其他人没有。 所以在他们看来，事情就有些诡异了—— 栓好的房门莫名其妙的开了，重伤的狐狸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好好的床板突然塌了…… 在场的众人齐齐打了个抖，只有刘素看了一眼心虚的姜云，开口道：“怪我迷糊，忘记栓门让狐狸跑了。床板不知道是不是被虫蛀了……明天再看看吧。” 姜松也道：“是啊，都先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于是被吵醒的众人各回各屋，姜云则被安排和姜苗一起睡。 小心翼翼地躺下后，姜云一动都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又把床按塌了。 直到听见身边平稳的呼吸声，提心吊胆的姜云心念一动，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空间里。 “用力。” 随着金霸一声令下，姜云用力一捏——鸡蛋大小的石头顿时在她手中碎成许多小块。 亲眼看到这一幕，姜云惊得说不出话来。 金霸却对这样的药效很不满意，见她一脸呆滞，还安慰道：“没事，一会儿再试试看，这个药效应该不会一下子就激发出来，等药效都激发出来，应该能碎得更小块些。”说不定能碎成粉末！ 姜云满脸惊恐：“还会更碎？！” 第48章 告假（求收藏、求推荐~） 金霸猜的没错，姜云被激发的潜能正是力量。 随着药性的作用，姜云的力气从把石头捏碎到把石头捏成粉末，仍在不断增长。 而吊儿郎当的金霸一反常态，以极大的耐心陪着她练习控制力道。 “没关系，再来一次……很好，就是这样，放轻力道……” 姜云一脸见鬼地表情看着金霸，“我、我知道错了，实在是那两管药剂太像了……你要不骂我一顿吧……”这样她好瘆得慌啊…… 她就是怕自己弄错，放药剂的时候还特意把重要的基因药剂放在后面。 结果拿药的时候完全不记得这茬，只是下意识地认为基因药剂是新拿到的，肯定在前面…… 看着姜云一脸惊悚，真心想改变的金霸：…… 深吸了两口气，金霸认真道：“我不怪你，这事我也有错，如果我和你仔细说了药剂的区别，你就不会拿错了。” 一直以来他都把姜云当做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类幼崽，很多事懒得说、懒得解释，就连让她学习，也多是哄小孩似的哄着她学。 所以造成现在的后果，他也有责任。 “以后有什么事情我都会和你说的。”金霸郑重承诺道。 “真的？” 金霸深吸一口气，咬牙道：“再给你一次机会，把你脸上不信任的表情给我收回去！” 姜云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当然相信你啦！” “哼。”金霸轻哼一声，勉强接受她的解释。 “那……你以后不会再说什么‘以后就懂了’这样的话了吧？” 要是能像西柚老师那样就太好了吧！姜云心想。 “会！”金霸毫不犹豫道。 姜云仿佛听到梦想破碎的声音…… 金霸双臂环胸，气呼呼道：“因为那些农学知识我是真的不会啊！” 姜云恍然：“啊……原来是你也不懂啊……” 觉得被瞧不起的金霸恼怒道：“我又不是种地的！” “那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啊？” 金霸高傲地仰头，“我可是联盟第一大盗！” “大盗？”姜云忍不住拔高音量，“你是小偷？？” “什么小偷！是大盗！”金霸不满道，“大盗你懂吗？有职业理想的那种！” 姜云：…… “偷东西是不对的，霸霸，你以后不能这样了。”姜云十分认真地看着金霸道。 金霸：……说这种话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叫我爸爸。 “我才不是为了偷东西！那是刺激！是挑战！你懂吗？” 姜云：…… “……算了，反正现在我在这里面也出不去。”金霸垮下了肩膀。 看着金霸的样子，姜云脑中闪过一道光，“所以你是因为挑战失败了，才被关在这里出不去？” 金霸：……人类幼崽什么的，果然还是最讨厌的！ 成功把金霸气到的姜云毫无所觉，还很热心地问道：“那要怎么样才能帮你出去？” 金霸耷拉下耳朵，“我也不知道，你现在的等级太低，图书馆里能查询的资料有限。” “没关系，那就等我继续升级，我们总会找到办法的！”姜云说着心疼地伸出手想要拍拍金霸的肩膀安慰他。 金霸惊险地躲开，声音都带着些颤抖，“你这一巴掌下去，我还有命在？！” “啊……对不起，我忘了。”姜云有些尴尬地收回落空的手。 金霸心有余悸地开口：“你还是好好练习如何控制力度吧，免得误伤。” 于是，姜云练了一夜的力量控制…… 第二天一早，刘素来找她的时候见她哈欠连连，就知道她怕是一夜没睡。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云一脸一言难尽，最后干脆直接从空间里拿了一个石头出来，当着她的面捏成了粉末。 刘素：…… 得知姜云的力气似乎还在变大，刘素果断地对外宣布姜云病了，并让姜杨去苏先生那替她告假。 “是不是昨夜受凉了？”见姜云连早饭都没出来吃，姜杨有些担心道，“要不要请苏先生来看看。” “没什么大碍，不必劳烦苏先生。”刘素淡笑着道，递给他一个只可意会的眼神。 姜杨心领神会：合着这是犯懒不想起了啊。 想到她这些日子勤勤恳恳地背文章回来教他，又教他背九九歌，又教他算筹的，姜杨决定暂时不拆穿她了。 “那就让她好好歇着吧，我也好些日子没去苏先生那了，正好去瞧瞧苏先生有什么要帮忙的。”说着姜杨又对一旁的姜松道：“大哥，那我今天就不进山了啊。” 姜松颔首，“今天我进山。” 姜苗见状也连忙开口哀求道：“大哥，你带我一起吧，我去多摘点山菌回来。” 挖葛根她不行，但是采山菌她可麻利了。要是四哥进山肯定嫌她麻烦不愿意带她，但是大哥就不一样了。 果然，姜松想都没想就点头同意了。 刘素也笑道：“去吧，今天我带月月。” 姜老头也开口道：“今天不下地，我也进山砍点柴回来，二郎你就别去了，在家歇歇，正好在家把云娘的床板修一下。” 这些日子，姜柏和姜杨可是家里的主要劳力，辛苦的很，如今姜松腿也好利索了，正好可以换着歇歇。 一家人分好工，用完饭就各自忙碌了起来。 姜杨乐呵呵地领着姜岳水和姜岳山出门，听着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屋里的姜云笑眯了眼。 难得有光明正大的理由不用做功课，真是舒坦啊…… …… “病了？”苏先生端茶的手一顿。 姜杨笑呵呵道：“没什么大碍，先生不用担心，我大嫂说过两日应该就好了。” 苏先生秒懂。 “那就让她歇两日吧。”苏先生说着看向姜岳水和姜岳山两兄弟，“这下再没人给你们兜底，你们可要认真背课文了。” 姜岳水顿时觉得责任重大，认真地点点头。 姜岳山虽然不情愿，但看着苏先生脸上的笑容，也只能乖巧应下。 苏先生满意地捋了捋胡子，指着院子对一旁的姜杨道：“前日下雨，院子里多了许多落叶，你帮我清理一下吧。” “好嘞！”姜杨高兴地应下。 他最喜欢扫院子了，可以光明正大地听苏先生讲课！ 虽然姜云每次教他背文章也十分详细，但到底有些地方讲得不是很清楚，能够直接听苏先生讲课，姜杨恨不得天天都来扫地。 第49章 确定（求收藏、求推荐票~） “大姐，我们回来了~”姜岳山高喊着，往姜苗的房间里冲。 空间里的姜云“嗖”地一下出现在床上，两根手指轻轻捏起被子盖好。 姜岳山推开门，就看到姜云半睁着眼，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你们回来啦……” “对啊，今天先生教了我们一篇新的文章，先生说让我们回来教你，等你身子好了，他要考你的。”姜岳山说着拍着胸脯自信满满，“不过你放心，我今天都背会了，肯定能教好你的。” 在姜岳山看来，大姐总是学得又快又好，还总学一些他们不会的东西，肯定是很爱读书的。 虽然他自己没有那么喜欢读书，但是为了教会大姐，他可是学得很认真的。 姜云：…… 后面跟着的姜岳水从怀里掏出小心翼翼收好的两张纸，递到姜云面前，“大姐，这是今天的残局，我们也帮你带回来了。” 看着姜云满脸倦容，姜岳水心疼不已，“大姐，你好好养身体，有我们呢，不会让你落下功课的！”显然，他的看法和姜岳山一样。 姜云：…… 她现在假装昏迷还来得及吗？ …… 当然来不及了。 因为不仅两兄弟热情地想要教她背书，姜杨也不甘示弱，以辈分的优势挤开两兄弟，独自揽下了教姜云背书的活。 往常都是姜云教他，现在他也要感受一下为人师的乐趣。 只可惜，一个思维发散还总喜欢刨根问底的学生，他显然是招架不住的。 好在如果只是背书的话，姜云速度很快。 看着姜杨落荒而逃的背影，姜云得意地勾了勾嘴角。 想在读书上面超越她？门都没有！ “霸霸！帮我操作，我要学习了！”还不太能控制力度的姜云站在空间显示屏前斗志昂扬道。 金霸熟练地点开基础课程…… 看着认真上课的姜云，忍不住摇头：到底还是个孩子心性啊。 …… 当天下午，姜柏就给姜云换了一块新的床板，姜云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有刘素打掩护，姜云可以放心大胆地躲进空间里，免得一不小心又弄坏床板。 到了晚饭的时候，她才从空间里出来，由着刘素喂她吃饭。 八岁了还要娘亲喂饭，姜云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很享受这样的时光。 小时候，刘素的病情一直不稳定，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周俏带着的。 这会儿享受着刘素的温柔，姜云恨不得扑到她怀里滚上两圈，好好撒个娇。 可惜，为了她娘的人身安全，她还是收敛些吧。 “你的力气还在长吗？”刘素担心道。 姜云吞下一口粥，“嗯，不过没关系，土地公说过几天就好了。” 刘素点点头，虽然知道不应该担心，但是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没有，娘，你就放心吧，我好着呢，我觉得我现在可以打死一只野猪！”姜云仰头骄傲道。 刘素：……你一个小娘子，这委实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姜云吃掉碗里最后一口粥，舔了舔嘴角，“娘，我还想再吃点。” 若是往常，姜云就算没吃饱也不会开口再要，因为家里每顿饭的量基本都是固定的。 只是现在一碗粥下肚，姜云愣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想到晚上还得继续练习控制力道，姜云还是忍不住开口。 看着女儿渴望的表情，刘素强忍着心中的酸楚，轻声哄道：“锅里没有粥了，娘去蒸两块葛根给你好吗？” 姜云连连点头追加，“要三块，不，四块！” 得知姜云没吃饱，坐在廊下编竹篮的姜松，放下手中的竹子起身道：“正好，我也没吃饱，多蒸几块。” 说着接过刘素手上的葛根，“我来吧，你去屋里陪云娘说话，一天没出门了，她指定憋坏了。” 刘素也确实不放心姜云，只叮嘱道：“问问四郎他们要不要吃，多蒸几块。” …… 等葛根熟的功夫，姜云总算找到机会对刘素进行了抑郁测试，金霸则在空间里记下刘素的选项。 测试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刘素隐隐有所察觉，不愿继续进行。 姜云眼泪汪汪地看着刘素，声音软糯地撒娇：“娘，我想让你好好的，你也不要放弃好不好……” 面对女儿的撒娇，刘素还能说什么？当然只能配合到底啦！ 这边刚测试完，那边葛根蒸好了，姜松端着一碟热气腾腾的葛根放在床边的凳子上，“你们先吃，我再端些去后院给四郎他们分。” 姜云敷衍地点头，满心满眼只有那冒着热气的食物，只等刘素投喂。 …… “……好吃、好、唔……好吃……” “再来一个……唔……娘，你也吃。” 刘素：“娘不饿。” “那我还要！” …… 看着空空如也的碟子，刘素更忧愁了：本想着攒些钱，备上束脩让云娘正式跟着苏先生上学的。 毕竟将来云娘学得越来越多，都说是她教的显然不行，还得让她有机会读更多书，到时候谁知道她是哪里学的？ 既然要送云娘去上学，岳水和岳山自然也不能落下。这么一来就得要更多的钱了。 看来她还得再改良一下绣品的质量……不然别说读书，怕是让云娘吃饱饭都不容易。 思绪间，姜松回屋，看着光溜溜的盘子，不敢置信道：“全吃完了？云娘一个人吃的？” 终于吃饱的姜云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姜松：……他该不该说这是准备的三个人的量？ 嗐，算了，能吃是福……他还是多编几个竹篮，多挣点钱吧。 …… 夜里，姜云和金霸在空间头对头算着刘素测试的得分。 虽然早有预料，但真正确定的那一刻，姜云还是忍不住难过。 在联盟时期，抑郁症的研究已经十分深入。 不仅有设计严密的自测题目，还根据导致抑郁症的诱因进行了较为详尽的分类，而这些分类都可以通过自测得出。 而在众多诱因中，已知的数十种类别都有较为详尽的治疗方案，能够让大部分患者实行自诊、自测，并自我疗愈。 金霸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精神疾病在联盟是很常见的。更何况从测试结果来看，你娘目前已经暂时没有自杀倾向了，说明身体的恢复还是在一定程度上帮助她缓解病情。” “真的吗？” “当然！而且我们现在已经确定了你娘所属的类别，那就可以进行有针对性的干预治疗。” …… 第50章 一家人（求收藏、求推荐票～） 三日后。 空间里，十个脸盆大小的石头一字排开。 姜云以不同的力度依次拍过去…… 十个石头，从一堆石粉、一堆碎渣、……一条裂缝，到最后完好无损。 金霸满意地点头：虽然很遗憾她没有打开基因锁，力量强度有限，以后也无法升级，但是以她现在的力气，在这个时代应该足够自保了。 看到金霸点头，姜云高兴地把剩下的石头全都拍成了粉末。 金霸抽了抽嘴角，“……勉强算合格吧……算了，以后你跟我练武吧，别整天只知道用蛮力拍石头。” 一听练武，姜云眼睛都亮了，她现在已经不是只会打架的小孩了，她的目标可是上山打老虎！ “嗯嗯，都听你的！”姜云乖巧道。 …… 这天晚饭，姜云终于从卧房里出来了。 见她活蹦乱跳的样子，一家人都松了口气。 这都三天没下床、没出门了，要再不出来，周老太都要去求苏先生来瞧瞧了。 终于重获自由的姜云也很高兴，晚饭的时候，一连吃了两碗粥还不够，姜松和姜杨把自己的麦麸饼都给她吃，她也吃得喷香。 最后意犹未尽地下桌和弟弟妹妹们玩去了。 周俏担忧不已，“大嫂，云娘这饭量长得也太快了吧……她真的没事嘛？” 刘素眼都不眨道：“她就是长身体了，吃得多了些，或许是体质问题，我小时候也这样。” 周俏这才放下心来，“没事就好，长身体是该多吃点。那我以后煮饭多煮些。” 周老太轻哼一声：“能吃能喝的能有什么事。” 话虽这么说，却扭头对姜杨道：“明日下山，再多买些米粮回来，以后每天加一顿干的。” 众人为之一振。 上回吃干的还是过年的时候。 以后每天都能吃顿干的，那岂不是天天都跟过年似的！ “诶！”姜杨欢快地应下。 刘素连忙掏出准备好的钱递给姜杨，姜云饭量大增，她理应补贴一些才是。 这些日子她的绣品赚了有五百三十文，除去交公的八成，有一百零六文。 姜杨看着面前的钱，扭头看向周老太。 周老太不敢骂刘素，怕又给骂犯病了，但是对姜杨就没那么好态度了。 瞪了他一眼，骂道：“看我干什么？！家里的规矩你是不知道吗？” 说罢又板着脸对刘素道：“家里人吃多少都是公中出，用不着你另外补贴，没的坏了家里的规矩。她要是有本事一顿吃下三碗干的，我也供她吃。” 刘素：……实不相瞒，她或许真的可以。 不过以家里的情况，姜云当然不会敞开来吃的，但就现在看来，姜云就是吃个半饱，也能顶上两个成年人的饭量。 周老太说完又看向众人沉声道：“你们也别不高兴，你们要是能吃我也供。家里粮少，就都少吃些，家里粮多就多吃些，有苦一起受，有福一块儿享。” 见她沉着脸训话，众人都不敢吭声。 姜杨左看看右看看，故意嬉皮笑脸道：“娘，瞧你说的。要不是大嫂会做葛根粉，咱家现在还有了上顿没下顿呢。我们怎么会计较这点小事。” 周老太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接收到她的目光姜杨顿时笑脸一收，坐直了身子不敢吭声。 “你要说这个，我还得再跟你们说道说道。葛根粉你们大嫂有功，你们都该念她的好。但家里这么些年，为她治病也没少花钱，她自然也念你们的好。要是总拿这事那事地互相比较，心里这杆秤怎么都平不了。” 众人纷纷颔首，表示受教。 周老太的语气这才平缓下来，“什么都论得明明白白的，那就不叫一家子，那叫搭伙过日子！你们要是觉得互相过意不去，那就平日里互相多搭把手，别成天抓着些小事瞎琢磨。小事想着想着心眼也就小了，感情念着念着也就深了。” 训完话，周老太便自顾自地起身出了堂屋，姜老头紧随其后。 屋外探着头偷听的孩子们一哄而散。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后齐齐松了口气。 姜杨把钱推回刘素面前，“大嫂，快把钱收起来吧。” 刘素也不推辞，接过小布包，打开来数了三十文钱给姜杨，“那你明日帮我带一条肉，明晚我做肉馅的包子给你们吃。” 姜杨顿时眉开眼笑地收下了，“谢谢大嫂！” “一家人谢什么。”刘素笑道。 周俏也附和道：“就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那我可就等着吃了。” 刘素拍着她的手嗔道：“我的手艺你还不放心吗？” …… 用过晚饭姜老头和周老太早早躺下，正闲话家常。 “老大家的愿意补贴，你收下就是了，这样压着他们，回头积久了该生怨怼了。”姜老头显然不赞同周老太的做法，他娘以前在的时候，就是一碗水没端平，结果搞得现在兄弟感情还不如邻里。 “你懂什么？要是他们心本就不齐，那我二话不说就让他们把各自的账算明白了。可能算的明白吗？！” 姜老头不吭声了，那一家人吃住在一起的，哪能算的明白？ 别的不说，就说那柴火，一年下来，今天你多砍一些，明天你多砍一些的，哪分得清哪些是你的，哪些是我的？ 还不是谁有空谁就去砍柴，全算公家的，卖柴的时候，谁挑下山的就算谁的。 要真算下来，岂不是得一人码一个柴堆，搭一个草棚？ 见他不吭声，周老太轻哼一声，“现在他们心还算齐着呢，我不压着点，还真让他们把心算计散了不成？家里就这么点人，不想着互相搭把手，每天挑拣些小事算计，那将来日子还怎么过？” “你总是有理。”姜老头嘟囔着，过一会儿又不服气道：“你这样压太过了，万一回头各家心里藏着心思，有你后悔的。” 明知道他看不见，周老太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瞎我又不瞎。俏娘从小带着姜云，就跟亲生的似，能藏什么心思？还有素娘，就算是之前病着，她但凡给云娘做鞋子袜子，也从来不落下几个小的，能藏什么心思？更不要说四郎和苗娘，哪个不是有好吃的先让给几个小的？能藏什么心思？我看就你心思最多！” 姜老头：…… …… 第51章 晚归（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二天一早，姜家便忙碌了起来。 姜老头和姜柏各挑一担柴，带着姜松编的几个竹篮。 姜杨挑着橘酿葛根粉和一些烘干的野生山菌，以及刘素的绣品。 三人怀揣着一家人的期盼和村里人结伴下山。 姜松带着姜苗和村里人结伴进山挖葛根和摘野生山菌。 姜云三人蹦蹦跳跳地往苏先生家方向去。 “苏先生~”隔着老远，三人就开始奋力挥手，“早上好~~” …… 保安堂门口，姜杨也在奋力地挥手——和熟悉的药童。 姜杨和一众村民站在街边，见药童扭头看他，连忙又指了指后门的方向，示意他后门见。 谁知药童瞥了他一眼，就不再看他。 姜杨一愣，心中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一旁同行的村民察觉到不对连忙问道：“怎么了？他没看到吗？” 姜杨摇摇头，“应该看到了，我们先去后门等吧。” 可事实是——他们在后门等了许久都没等来人，敲门也没有人应。 一名村民担忧道：“怎么这么久了没人来，是不是因为我们耽搁了太久了？” 因为年后各家忙着给冬小麦除草，又连着下了几天的雨，所以他们比约定的日子晚了几日。 姜杨皱眉：“曹掌柜不像会因为晚了几日就翻脸的人。”更何况是因为天气的原因。 “那……会不会是他找到更便宜的了，嫌我们的太贵？” “就算嫌贵，也要说一声吧？价格好商量的啊……” 众人七嘴八舌地猜测起来，安静的小巷里一时间人心浮动。 姜杨只能先安抚众人：“你们在这等着，我上前头问问。” “好好好，你去好好问问，我们在这守着东西。” 一名略年长的村民叮嘱道：“四杨，你和人好好说啊，收不收的给我们个准话，要是实在不收，咱再去别家问问，千万别和人起冲突啊。” “叔，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保安堂门外，这会儿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来看诊的在门外排成长队，看完的人不断地在向外涌出。 姜杨看得心惊：只一个多月没来，这保安堂就这么火爆了吗？之前保安堂虽说人也多，却没像现在这样。 不过他也顾不上多想，那么多村民和葛根粉都在巷子里等着呢，于是姜杨锁定目标后，一头扎进人流往前挤。 一旁等候的人见他直直就往前冲，连连喊道：“诶，诶，你干嘛，排队，排队！” 姜杨充耳不闻，穿过人流凑到药童面前赔笑道：“秋实兄弟，好久不见了，因为年节，这一趟耽误了些时间，掌柜的等急了吧？这次我们带了很多来……” “你谁啊你？”药童打断他的话，高傲地瞥了他一眼，“要看病就排队，不看病就赶紧走，没看我这这么多人吗？别在这添乱。” “哎哟，也是，您每日见这么多人，不记得我也正常。怪我，没先给您说清楚，我是姜四杨，岭口村卖橘酿葛根粉的，是苏先生介绍来的，之前您和曹掌柜一起给结算的，您还记得不？” 药童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一边还不忘组织排队秩序，“诶，那个胖子，就是你，别往前挤，你再这样就给我上后头排去。” 那个胖子捂着肚子，疼得额头直冒汗，“哎哟，我实在痛得不行了，先让我进去看大夫吧，求你了……” “求我也没用，这是新来的掌柜定下的规矩，你看看大伙来看诊的，哪个不着急啊？都要先进去，那大夫是先给你看还是先给别人看？！” 药童说完扭头看向姜杨，眯着眼看了他半晌，“哦~是你啊……你也听到了，我们换了新掌柜，以后不收什么橘酿葛根了。” 一听这话，姜杨顿时有些着急，“不是，秋实兄弟，我们年前约好的……我们大老远从山上挑下来的，你们不能说不要就不要啊！” “约好的？谁跟你约好你找谁去啊！走走走，赶紧走，再不找我报官了！” …… 傍晚，太阳收敛起刺眼的光芒，看起来就像个鸡蛋黄。 姜云坐在堂屋的门槛上，望着悬在天上的“鸡蛋黄”，馋得直咽口水。 她已经好些天没有吃煮鸡蛋了…… 想到这，姜云伸长脖子望向院外。 坐在这个位置，透过院门刚好可以看到山谷中央的小溪和上面的石桥，那是从村口回家的必经之路。 姜云失望地收回目光，满脸忧郁，“四叔怎么还没回来啊……再不回来今晚就吃不上肉包子了。” 一旁面壁而立的姜岳山听到这话，也忍不住探了探脑袋朝院外望去，“四叔不会是走丢了吧？” 路过的周俏停下脚步，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没好气道：“又不好好背书。你四叔八岁就跟着你阿公进山捡柴，十岁就跟着下山，谁走丢他都不会丢。” 挨了训的姜岳山瘪瘪嘴继续面壁背书，嘴里还嘟囔道：“我明明有在好好背书……” 姜云也连连点头：“二婶婶，他刚刚一直在背着呢，苏先生今日还在夸他最近进步了许多。” 周俏于是笑容满面地摸了摸他的头，“真乖。” 一旁的姜岳水也仰头看她。 对向来乖巧安静的大儿子，周俏自然也不吝夸赞，伸手摸头夸了一句，结果一转眼就看到一旁满眼期盼的姜云、姜月。 周俏：…… 以往姜老头他们下山卖柴，卖得不顺利晚归也是常有的事。 因此这会儿除了盼望肉包子的几个孩子望眼欲穿外，周老太等人一点也不担心。 可一直到晚饭做好，姜杨等人还不见踪影，周老太也不免着急了起来，站在廊下不停地往外看。 这会儿太阳都快下山了，他们以前可从来没有这么晚回来过。 周老太：“大郎，你去村里问问其他人回来了没。” …… 得知同行的都未归，周老太心里更担忧了。 这么多人都耽搁了，必定不是卖柴迟了这样的小事…… 是在镇上与人起了冲突？或是卖药被送官了？又或是上山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一时间，周老太脑海中闪过好些画面，脸色都忍不住白了几分。 “娘，你先别担心，我和大牛他们一起去迎迎。” “也好。”周老太点点头，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强。 只是姜松这一走，家里就剩些老弱妇孺，随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姜家一片寂静。 周老太坐在堂屋一言不发，瞧着脊背都弯了许多，周俏抱着姜月在廊下喂饭，眼眶微红。 第52章 心疼（求收藏、求推荐票~） 担心一会儿天色彻底暗下后周老太摸黑磕碰到，刘素取出蜡烛点好后，默默地走出堂屋，冲守在院门口的姜苗等人招手，准备先安顿他们去厨房吃晚饭。 大人怎么样都没事，孩子却不能不吃饭。 姜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桥头，正要收回目光，就见林荫下隐约有几个人影正往桥上走。 姜云脚下一顿，瞪大眼等着那些人影从桥上经过…… 待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惊喜道：“回来了！四叔他们回来了！” …… 被保安堂药童赶走后，一行人一连走了数家药铺。 听说他们是之前给保安堂供货的，倒还真有药铺愿意收他们的橘酿葛根粉。 虽然这东西出来的时间不长，在当地也卖得不多，但听说保安堂送到州府卖的橘酿葛根粉很受大户人家的夫人娘子喜爱。 如今保安堂上头的人正撕扯得厉害，八成顾不上橘酿葛根粉这点小事，他们倒是可以借机小赚一笔，前提是……低价收入！ 于是，原本两文一颗的橘酿葛根粉，价格被压到了一文钱一颗甚至一文钱两颗。 一行人转了一圈，最后以两文钱三颗的价格卖给了出价一文钱一颗的那一家，一些个头略小的更是直接白送。 “这也太黑了吧！”周俏忍不住出声道，这相当于卖一颗送两颗啊！ 可是保安堂不收他们的货，其他药铺的价格一家比一家低，不这样难不成再原路挑回来吗？ 说到底这葛根粉对大多数的村民来说就是白捡的钱，只不过是费点力罢了，而农闲的时候庄户人家最不缺的就是力气。 当有那么一两个愿意卖，其他人便也坚持不下去了。 姜杨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卖掉了。 两文钱三颗可难算多了，姜杨当时可是三个一堆数了半天的。 好在姜云的九九歌背的溜，又懂得巧妙拆解，很快就算出来了。 “除去白送的那些，五百一十颗橘酿葛根粉，一百七十文。”姜云说出这个数，心疼地想哭。 本来该卖一千零二十文的，加上个头略小的那些还不止呢。 现在……还不如姜老头他们的收入。 姜老头和姜柏一人一担柴，一共卖了七十文。 在姜杨他们四处找药铺的时候，父子俩就在街上摆摊卖野生山菌和竹篮，野山菌干的一斤二十文，一共三斤多一些，卖了六十五文，还有昨日新采的新鲜山菌，一斤十文，一共四斤多，卖了四十文，竹篮也卖了三个，一共三十文。 这么算下来，还比橘酿葛根粉多了三十五文钱。 听到这个结果众人一阵心灰。 虽然葛根也就这么一段时间能挖，但要是按之前的价格卖到春忙，那也是笔可观的收入。 可现在这样显然是卖不成了。 一想到那些钱就止不住地心疼啊…… “不卖了，想做就做点自己吃。”周老太直接拍板道。 “可是……”姜杨有些不甘心，周老太直接瞪了他一眼，“以前有苏先生介绍的曹掌柜，现在他人不见了，那些趁火打劫的药铺哪个靠得上？回头再给你们送牢里去！” 在大部分小事上，周老太都是随着子女去折腾的，但有些事她一旦拍板，那家里就没人能跟她对着干。 哦，不对，有一个。 姜花。 不过姜花嫁出去了，所以在座的没人再反抗，包括姜云。 虽然很遗憾，但她更不希望家人有危险，有空间在，她就不信除了卖药材没有别的赚钱方法了？ 实在不行她就去表演碎大石，一拳一个、一拳一个…… 姜云握了握充满力量的拳头：好想快点长大啊！！！ 见没人反对，周老太满意道：“既然野生山菌卖得好，那明天大郎和苗娘就继续进山采野生山菌。” 虽说不一定每天都能有好收获，但是反正可以晒干，可以烘干，攒一攒就多了。 看着众人依旧垂头丧气的模样，周老太没好气道：“都丧着脸干嘛，一百七十文不是钱吗？想想去年，还不偷着乐？垂头丧气给谁看？” 她最看不惯别人垂头丧气了。怎么？多叹两口气日子就会好过了吗？ 于是姜杨又说起刘素的绣品。 “大嫂，布庄掌柜说镇上有人想找绣技好的绣娘定制一套被子，让我问你接不接这活，给五百文工钱呢！” 众人眼睛一亮，周老太也惊讶于刘素手艺竟这么值钱。 他们不懂其中的门道，刘素却知道这五百文肯定不好挣，问道：“是要去布庄做，还是能拿回来家做？若是拿回家，需抵押多少？” 这段时间刘素也做过一两次定制的活，但都是一些普通的绣画摆件或是一些帕子，工钱并不多，好在能拿回家做。 只是因为是定制的活，料子大多是指定的，所以需要她先抵押一些钱，以免损坏布料和绣线。 可被子这类贴身物，又是大件，怕是不会轻易让绣娘拿回家做，即便真的可以，抵押的钱怕是也不少。 果然，姜杨点头道：“一开始掌柜的是不肯的，但我说大嫂身子不好，不便出门，他才松口说可以拿回家做，只是得抵押一贯钱。” 众人一惊。 一贯钱，那可是一千文钱，要挣五百文还得先花出去一千文…… 别说家里没这么多钱，即便是有，也不敢往出拿啊，回到布庄要是不认账可怎么办？ 姜杨也只是转达一下，虽然他也对那五百文很心动，若是他有一贯钱，他说不定还要鼓动刘素试一试，可他没有，所以他说了不算。 而刘素自然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姜杨也不强求，拿出这次绣品的工钱，又递上刘素交代买的布料和针线。 刘素翻看后满意地颔首道：“我最近想了几个新花样，回头做好了你帮我带去给掌柜的，问他收不收，应该比之前的要值钱些。” …… 一家人说完话了，姜老头率先站起身来，“行了，天也不早了，都收拾睡觉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姜云等人对视一眼：早起吃肉包子，嘿嘿嘿。 周老太喊住姜杨，叮嘱道：“曹掌柜既然是苏先生的朋友，你明日一早去一趟苏先生那，告诉他一声。” 姜杨默默点头。 周老太见他这样，便知他心里还没过去这坎。 “本来也是白挖的葛根，能卖是福气，卖不了也别心疼。” 说完这话，也不管姜杨听进去没，周老太就回屋去了。 黑漆漆的屋里，周老太连蜡烛都没舍得点。 躺在床上，周老太捂着心口难以入眠：那些坏心肝的掌柜！那么多钱啊……心疼死她了哟！ 第53章 教女儿（求收藏，求推荐票！） 苏先生的院子里，三小只坐在堂屋齐声背书。 院子里，伴随着朗朗读书声，姜杨把事情的经过仔细交代了一番。 “我和其他药铺的掌柜打听过了，曹掌柜自年前回京就没再回来，听他话里的意思是曹家内部不合，曹掌柜处境怕是不太好，但到底是曹家的血脉安全应该是无碍的，再多的就问不出来了。” 姜杨觉得既然是他们家中的争吵，那八成是争家产了，而曹掌柜被夺了保安堂的掌柜之位，大概是输了。可富庶之家，再怎么也饿不到曹掌柜，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可苏先生却知道，曹家并非普通富庶之家，以曹掌柜的身份被丢到玉清县这贫瘠的小县城里，本就处境唯艰，如今连掌柜身份都被迫丢了，日子如何能好过？ “但愿吧。”苏先生叹息一声后望向远处群山连绵沉默良久。 “四郎，你说群山之后是什么？” 姜杨不明白苏先生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愣了一下后摇头道：“我不知道，先生想去看看吗？可是深山里野兽多，很危险的。” 苏先生叹了口气：“是啊……深山多凶险。”可是朝野人心又何尝不是呢？ 纵然不甘、无力，他也只能在偏安一隅…… 可悲，可笑…… 姜杨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苏先生不是在说山里的野兽。 “先生是在担心曹掌柜吗？” 苏先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问道：“你们还要继续做橘酿葛根粉吗？” 姜杨瞬间被转移注意力，有些颓然地摇头，“不做了，我娘怕我们和药铺起冲突。” “如此也好，葛根秋冬时节的药性最好，再过些时日也不适合采挖了。”看着颓然的姜杨，苏先生笑道：“这山里的葛根既助你们家渡过了难关，如今就当让它们休养生息罢。” 姜杨想想之前喝野菜稀粥的日子，到底是释怀了，郑重地对苏先生点头道：“我知道了。” …… 茅草屋里，姜云蹲在角落清点“资产”。 看她把几个篮子翻得乱七八糟的，金霸忍无可忍道：“你到底在找什么？！” “我在找能赚钱的东西啊。”姜云头也不回地应道。 植物图谱上的植物要么是季节不对，要么就是姜杨找不到，所以暂时排除。 转盘抽的东西，要么是一些不能拿出去的工具，要么就是印在a4纸上的图纸。 找了一圈，姜云勉强把视线放在了竹编图纸上。 她爹编的竹篮一个可是卖了十文钱呢，这个图纸虽然不能拿出去，但是她可以学会了自己看啊！ 得知她的想法，金霸探头看了一眼图纸，“呵呵，等你学到这程度，差不多得两三年了吧。” “才不会！”姜云不服气道：“先生都说我学得很快，每次的文章都是我先背好的，算数也是我算得最快，不就编个竹子嘛，我肯定可以的！” 金霸：……你开心就好。 姜云说干就干，等下午姜松回家之后，她便缠着要学竹编。 姜松拗不过她，只能帮她把竹条分好后教她一根根排好，教她压一挑一…… “这很简单嘛！”姜云兴高采烈地学着。 姜松看着排列略显稀疏的竹条忍不住提醒道：“你得用力点，编得紧密些，这样竹筐才会解释耐用。” 姜云点点头，认真地用力，然后……竹条断了。 姜松：…… 回过神来，姜松连忙放下手里的竹条，“让你用点力，没让你这么用力。快让我看看有没有刮伤手……” 确认女儿没有受伤，姜松又取了一些分好的竹条给她，帮她拆掉重新教她。 姜云本来是想和姜松一样编一个方形竹筐的，可是因为方形竹筐太大，难度较高，姜松便帮她降低了难度。 姜云心想着：做个迷你的小方筐也不错。 于是在弄断了二十多根竹条后，姜云在姜松的帮助下完成了一个……圆簸箕。 说是圆簸箕还是抬举它了，毕竟它只是一个本该平整的底部被编的有些弧度。姜松不忍看女儿伤心，便用粗一些的竹片固定了一圈，做成了一个浅浅的圆簸箕。 姜云看看姜松面前的大方筐，又看看自己手里的圆簸箕，有些不满意。 “爹，我要再试一次！” 看着女儿执着的表情，姜松还能说什么呢？ 于是姜云又做了一个更大一点的圆簸箕。 姜松：…… 姜云：…… 刘素来的时候，就见姜云瘪着嘴一副要哭了的样子，姜松则在一旁手足无措地哄着，“云娘你还小，不会做才正常，你看你又会背书，又会数数的，可比爹厉害多了……” 刘素听着姜松的话微微皱眉，出声打断道：“这是怎么了？” 待得知事情的缘由，刘素搂着姜云正色道：“别人愿意花钱买爹爹做的竹筐、竹篮，是因为爹爹的手艺好，可是好手艺岂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 “娘的手艺也是这样吗？” 刘素颔首，“当然啦，娘五岁的时候就学着劈丝穿线，六岁开始学着刺绣，每日都要练习，手上扎得满是针眼，却也直到八岁才能绣出一朵像样的花来。” 姜云心疼地握住刘素带有薄茧的手，心疼不已地安慰道：“可是娘你现在很厉害了。” “是啊，因为娘花了很长的时间去练习，才能绣出好看的绣品。你也是日日勤学，才能背出文章，爹爹也是一样。” 姜云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圆簸箕，又看了看姜松面前的方竹筐，点点头，“先生说过‘志不强者智不达’。爹爹也很厉害。” 刘素满意点头：“所以你要是想学，就要做好下苦功夫的准备，不能指望一次两次就能练成，也别因为一两次的失败就哭鼻子。” 姜云连忙眨眼，试图收回眼眶里的闪闪泪光。 “我才没有哭鼻子！”她只是有点难过…… 刘素又如何能不懂呢？ 教完女儿，刘素接过她做的两个大小不一的圆簸箕，一番打量后，刘素和姜松一番比划，“要个架子，上小，下大，中间两条杆可以放这个就行，嗯……上面最好再有个提手。” 姜松略一思索，顿时有了主意。 第54章 戏多嘴甜（求收藏，求推荐票～） 只见他拿起两根粗竹条，中段捆起来后一起弯曲成一个拱形，下端两头分开，刚好形成四个支撑，再在拱形中部和底部分别固定两根粗竹条，一个中间窄，底部略宽的双层支架就做好了。 刘素将略小的圆簸箕放在中间，略大一些的放在底部，两个做工粗糙的圆簸箕一下就显得小巧精致了起来。 “哇！”姜云惊呼。 姜松看着那双层圆簸箕，虽然很不能领悟它的美，但是看到妻女脸上的笑容，他觉得好不好看的不重要，只要她们喜欢就好。 “我拿去给四叔看！”姜云说着，小心翼翼地提着双层圆簸箕去找姜杨。 “四叔~” 姜杨正在院子里帮忙挑拣野生山菌，听见姜云激动的喊声回过头来就见姜云双手背在身后，小步快走地朝他靠近。 “噔噔蹬蹬~怎么样，厉害吧！我做的！是不是很好看！”姜云得意洋洋地展示着双层圆簸箕。 姜杨打量了一番中看不中用的小玩意，微微一挑眉，“哟，挺厉害的嘛，都是你自己做的？” “嘿嘿，圆簸箕是我做的，爹爹帮我固定边边，架子是娘的主意，爹爹做的……”姜云声音渐低。 “不过，最重要的两个圆簸箕是我做的！”说着又昂首挺胸了起来。 “是是是，你可真行。”姜杨敷衍道。 姜云纠正道：“还有爹和娘。” 姜杨：…… 在姜杨这嘚瑟完还不够，姜云满院子地找人显摆，求夸赞。 “二婶~你看！好不好看，这两个是我做的哦！” “小姑姑……” …… 要不是姜杨拦着，姜云都想拿去苏先生那显摆一圈。 显摆完，姜云又兴致勃勃找上姜松，“爹，我还要做这个！多做一些！” 姜松一呆：“……做那么多干嘛？” “拿去卖啊！” 姜松：……可这玩意中看不中用，谁会花钱买啊？ 可姜云却很有信心，她这可是受到全家人的认可的！ 看着女儿兴奋的表情，泼凉水的话姜松到底没有说出口。 只能无奈地应下“好吧，你想做就做吧，晚点我帮你固定边边。” “还有支架！”姜云提醒道。 姜松哭笑不得，“放心，不会忘的。” 一开始，姜松只觉得姜云是一时兴起，毕竟做竹编可伤手了，她那娇嫩的双手做不了几个就得喊疼。 谁想到姜云愣是跟着他做了三天的竹编，就连刘素都有些意外。 那天说的话本意只是希望姜云能够正视困难，而不是一遇到困难就需要旁边的人夸赞来获得安慰。 不过既然她想坚持，刘素自然不会阻止，所以姜松就算心疼，也只能由着姜云来。 在姜松的帮助下，姜云一共获得了十二个双层圆簸箕。 虽然放在一起看吧，大小有些区别，但是单个来看都是上小下大，一点不影响美观。 只是，要怎么才能卖出去呢？ 姜云坐在廊下苦思冥想。 刘素路过了几次，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拿了一个双层圆簸箕，下层放了一把干香菇，上层则码上几个橘酿葛根粉。 姜云激动地瞪大了眼睛，顿时有了主意！ 当晚，姜云和金霸在空间里一通密谋，激动地差点没睡着。 …… “四叔，你带我一起下山好不好？！” 挑着晒干的野生山菌和姜松做的竹筐，准备下山去卖的姜杨被姜云堵在了院门口。 姜岳水和姜岳山一人拎着几个双层圆簸箕放下后迅速撤离，躲在门后暗中观察。 看着姜云以及她脚边一字排开的双层圆簸箕，姜杨：…… “四叔，求你了，你就带我去吧……我一定乖乖不乱跑的……我还可以帮你叫卖！我练得可好了，不信我喊给你听……” 姜杨低头看着紧紧抱住他大腿不放的姜云咬牙：“你今天不去学下棋了吗？” “我和苏先生说好了，明天多做两道残局补上。” 姜杨：……合着你早就打算好了是吧。 姜杨拿她没招，只能求助了姜松和刘素。 姜松一摊手，“她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我说了不算。” 刘素一脸为难道：“她想靠自己的努力赚钱，我如何忍心拒绝？所以我和她说好了，只要有人愿意带她下山，我就不阻止。” 姜杨又看向其他人。 姜老头和姜柏对视一眼。 姜柏：“爹，我觉着我的柴好像没捆好。” 姜老头：“走走走，我帮你重新捆紧，别一会儿半路散了。”说着两人便挑着柴往后院去了。 周老太只当什么也没看见，招呼姜松和姜苗，“收拾收拾准备进山，今天我和你们一块儿去。” 周俏和刘素也对视一眼，携手收拾了饭桌进了厨房。。 一时间，院子里除了姜杨和姜云，就只剩下看热闹的姜岳水、姜岳山以及姜月。 姜杨：…… “四叔，你就带我去嘛~好不好嘛~” “想都不要想！”姜杨咬牙道：“把你的东西拿一个过来，我帮你拿去摆，要是有人买了，我下次再帮你卖。”反正带她去是不可能的。 这路上要是遇上点什么事，是他能护住她？还是她能护住他？ 姜杨想好了，姜云指定还得耍赖皮，那他就多带几个，不能一下子答应太多，不然她就该觉得他好说话了。 姜杨计划得挺好，结果就听姜云爽快地应了声：“好嘞！” 然后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拿出自认为最好看的一件，双手递到姜杨的面前。 姜杨：……合着她根本就没打算下山是吧？他就说大嫂怎么可能这么惯着她…… 目的达成，姜云振臂一挥，带着姜岳水两兄弟把剩下的圆簸箕收进她的屋子里。然后欢快地和姜杨挥手，“四叔辛苦了，我们去苏先生那啦~你早点回来啊，我们在家等你~” 姜杨：…… …… “卖山菌啦~各位大哥大姐，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干菇、鲜菇样样有，吃得邻家口水流。鲜过鱼虾香过肉，一口一口吃不够。” 姜杨坐在小马扎上，对着来往的行人叫唤地热闹，逢人便喊一声哥或姐。 就冲他这新鲜的叫卖便惹得旁人对他频频侧目，更不要说他那浓眉大眼的俊俏模样了，瞧着就让人欢喜不是？ 一名穿着布衣的中年男子在他的摊位前蹲下，一边挑拣着篮子里的山菌，一边和他闲聊，“你这叫卖听着倒是新鲜有趣，打哪听来的？” 姜杨瞧着他像是大户人家的管事，热情地招呼着，“嘿嘿，小子自个瞎琢磨的，不过这话可不假，这野山菌的味那叫一个香呐！” 姜杨说着一脸回味：那天吃的肉包子可真好吃…… 嘴上说的却是，“吃起来比肉还香！保管您买回去不后悔。” 第55章 种植实验（求收藏、求推荐票） 管事的被他那馋嘴的模样逗笑，见他的鲜蘑菇新鲜完整，干蘑菇也品相良好，问过价后痛快地称了两斤干的和两斤鲜的。 “得嘞，您稍等。”姜杨说着手脚麻利地上秤。 等上秤的功夫，管事见姜杨摊上还摆着些竹筐，随口问道：“这些竹筐也是你做的？”说着拿起一个竹筐翻看了一下，“瞧着编得挺密实的，竹子处理得也好。” “您眼力真好！那是我大哥做的，怎么样？做得好吧？不是我吹牛，我大哥做竹编的手艺那可是数一数二的，我敢说，你用上个百八十年没问题！” 管事哈哈大笑，“你大哥才多少岁？就算是从一出生就会做竹筐，那也不过二三十年，你怎么知能用上百八十年？” “嘿嘿，这叫自信！反正我大哥做的竹筐，到现在就没听说有坏的。” 管事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姜杨也不在意他问了不买，这边干蘑菇称好了，将秤给他瞧一眼，“两斤多一点，算您两斤，再送您几朵小的……” 随后又称起鲜蘑菇。 管事的视线又落在摊上的双层圆簸箕上。 “你这小簸箕瞧着倒是有趣，这也是摆着卖的？” 姜杨眉毛一挑，“您想要？” 管事摇摇头。 姜杨也不失落，笑道：“这是我大侄女做着玩的，非让我拿来摆，您要是瞧着喜欢，甭管一文两文的，买个乐子也成。” “你小子倒是会做生意，我才不上你的当。”管事的佯怒道，随后啧啧摇头，“不过这么看来你那大侄女没继承她爹的手艺啊。” 听到这话，姜杨不乐意地道：“我那大侄女机灵着呢，不过年纪小还没学成罢了。” 说话间，姜杨把东西用油纸打包好了递给他，“干的四十文，鲜的二十文。” 见姜杨上称打包的功夫就算好了账，管事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读过书？” “哪读过书啊，不过是跟家里的嫂子认得几个字，会算点简单的数。” 管事顿时了然，前些年北面打战，不少人逃难下来，有些娘子家里落难孤苦无依，为了讨生活嫁给乡野村夫也是常有的。 “得嘞，您慢走，吃好再来。” 管事听了好笑，“山菌是你家自己种的不成？还能次次都有？” …… “香菇还能种？！”姜云震惊道。 在了解过基础植物知识后，新的课程需要伴随着种植实验进行。 所以姜云正在认真挑选她要进行种植实验的植物。 西柚老师点头，“自然是可以种的，只要技术成熟，理论上任何植物都可以人工栽培。” “可苏先生说‘灵芝草药皆是上天的馈赠。’怎么能人工栽培呢？” “灵芝也是属于真菌类，种植方式和香菇一样都需要菌种，只是灵芝发菌的条件比较苛刻，对环境要求很高。” 作为一名合格ai智能教师，掌握学生的基本信息和背景是必须的。 将资料与姜云所处的环境信息一对比，西柚老师便有了结论，“以你目前所处时空的技术水平，选择栽培灵芝恐怕会有不小的困难哦！” 话虽这么说，西柚老师还是调出了灵芝的栽培资料。 “……含水量……温度……湿度……”姜云一边看，西柚老师一边从旁解说，“……最后，西柚老师友情提示：首次种植实验建议选择难度较低的常规植物哦！否则，一旦实验失败你的课程就要重修了哦！” 听到这话，姜云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虽然灵芝很值钱，可若真被她大量栽培出来了，他们家怕是不得安宁了，人工栽培香菇就显得安全得多了。 而相较于灵芝，香菇对环境的要求也不是那么严苛了。 在西柚老师的帮助下，姜云从数种栽培方式中选择了最适合她的一种——段木栽培。 “既然连灵芝都可以种，那是不是还有和香菇差不多种植条件的真菌类植物？” “有的，只是很少有人在第一个种植实验就选真菌类，所以你还没翻到。”西柚老师说着手一划，“这些你都可以参考选择。不过，为了保证实验质量，建议第一次种植实验最多不要超过两种哦！” 姜云点点头，看着眼前的各种真菌类植物，仿佛看到满屏的铜钱…… …… 【已为你选定栽培植物——香菇，确认后可兑换菌种。】 …… 【已为你选定栽培植物——木耳，确认后可兑换菌种。】 …… 【恭喜你获得香菇三级菌种一包，积分-10。】 …… 【恭喜你获得木耳三级菌种一包，积分-10。】 …… “大姐，四叔回来了！” 听到姜岳水和姜岳山的喊声，在厨房一边烧火一边复习栽培技术的姜云顿时坐直了身子，双脚蠢蠢欲动。 刘素看了好笑道：“行了，去找你四叔吧，我来烧火。” 激动地站起来的姜云看了一眼刘素，又转身抓过一把干柴三两下折成小段，然后拍拍手，让开烧火的位置，矜持地对表情呆滞的周俏和刘素道：“辛苦娘和二婶了。”说完，便扭头冲出厨房。 刘素：…… 听着她的声音飞速远去，周俏呆呆地看向刘素，“云娘的力气好像变大了？” 虽然她折的只是拇指粗的枝条，可大家一般为了轻松折断都会抓住两头，用膝盖顶一下。 怎么感觉到了姜云手里就跟折牙签似的。 刘素扯了扯嘴角，无力地解释道：“大概是最近吃的多了吧……正在长身体嘛。” 周俏：……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周俏开始认真考虑是不是让两个儿子也多吃点了。 尤其是姜岳水，从小身子就弱。 这些日子姜岳山眼见着都壮实了不少，姜岳水却还是瘦瘦小小的样子。 这边周俏思绪纷飞，那边姜云满脸笑容地去迎接姜杨。 直到看到他挂在扁担上的简易支架，姜云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 …… “大嫂，云娘真的没事吗？这都躲屋里三天了……” 这三天，姜云除了每日去苏先生那一趟，回来就把自己关屋里，除了吃饭都没出来，就是吃饭也呆呆的，一句话也不说。 姜杨心里那叫一个悔啊，早知道他就自己花一文钱买她那个双层圆簸箕了，就算后面再拿去摆了卖不出去，姜云也不至于这么难受…… 见他一脸自责，刘素安慰道：“她没事，她这几天背书背得不顺利，在下功夫呢。” 姜杨：……别以为他不知道，她每天在苏先生那都是第一个背完的。 见他不信，刘素也很无奈。 她能怎么办？ 总不能说姜云每天都去找土地公学习去了吧？ 第56章 进山啦进山啦 认定了姜云是伤心受挫的姜杨，一心想着下回要怎么帮姜云把双层圆簸箕卖出去…… 结果第二天姜云就生龙活虎地出现了。 “四叔，早上好啊~” 想着要斥巨资收购双层圆簸箕的姜杨：……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堵得慌。 早饭的时候姜杨到底没忍住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云娘，你那圆簸箕还卖吗？” 周俏瞪了一眼姜杨，心道：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人好不容易忘了，又让她惦记干嘛？ 周老太也不满地瞥了他一眼。 显然她们都觉得姜云是因为圆簸箕的事不高兴。 事实上姜云确实是不高兴了一下下，但是这一点点的不高兴，在西柚老师帮她预估了香菇产量之后，完全被她抛到脑后。 所以姜云果断摇摇头。她现在一心只想种蘑菇！ “对了，四叔，苏先生让你今天有空去他那一趟。” 姜杨没多想，点头应下后看向姜松。 姜松了然，“你去吧，今天我进山。” 姜苗的眼睛顿时亮了，“大哥……” 姜松刚要点头，就听刘素道：“苗娘，我今天要赶绣品，你可以帮我劈丝吗？” “当然可以啊！”在进山采蘑菇和学刺绣上，姜苗果断选择了后者。 刘素和姜云对视一眼，姜云立即会意。 吃完碗里最后一口粥，姜云溜下长凳跑到姜松身边，双手抱着他的胳膊头抵着他的肩膀撒娇道：“爹，我也想进山采蘑菇，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姜杨瞪眼：“你今天不去苏先生那吗？” “我和苏先生说好了，明天多做两道残局补上。” 姜杨：……怎么觉得这一幕如此熟悉呢？ “爹，好不好嘛~” 姜松有些迟疑，要换往常姜松是不会答应的，毕竟姜云还小，可是…… 姜松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刘素。 素娘很少主动找苗娘帮忙的。 “可以，但你得听我的话。” 听到“可以”两个字，后面的话姜云已经没心情听了，高兴地冲进院子里撒欢。 姜岳水和姜岳山纷纷投去羡慕的眼光。 “大姐，山里野鸡多，你别忘了捡野鸡蛋！”姜岳山叮嘱道。 已经没了抽奖转盘的姜云，瞬间就没那么兴奋了。 倒是空间里的金霸提醒她道：“你可以打两只野鸡回来啊，我不是教了你弹石头了吗？” 虽然练习的时间尚短，姜云的准头不够，但是以她的力气，只要能把石头砸在野鸡身上就算是成功了。 姜云顿时又振奋了起来。 …… 这是姜云第一次进山，一路上左顾右盼的，见什么都一脸新奇。 一开始姜松还担心她会掉队，没想到她走了一路，气都不带喘的。 路上看到一些眼熟的植物，姜云还总要去薅一把。 毕竟空间里还有一堆植物图谱没有收集到标本，一个标本一积分呢！捡钱的事她怎么可能放过？ 姜杨则在周围找找有没有野生山菌，再顺手砍些柴。 父女俩就这样一直不远不近地吊在队伍的末端。 往常为了采到更多的香菇，姜松都是走在队伍前头的，只是今天出门前，刘素刻意叮嘱让他走在最后。 他原以为刘素是担心姜云跟不上，可等他亲眼看到姜云把一棵成人大腿粗的树连根拔起之后，他才明白……这是为了姜云好发挥。 看着倒在地上的树，以及站在树边拍拍灰尘的姜云，姜松第一反应就是回头看看其他人走哪里去了。 “爹，你放心，他们都走远了，看不见的。”姜云十分贴心地安抚道。 姜松：…… 半晌，姜松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你拔树干嘛？” “种香菇！”姜云掷地有声道。 姜松：“种什么？？” “香菇啊！” “山里野生山菌那么多，为什么要自己种？”姜松不理解。 姜云：“可是就算是每天进山采摘，我们也要攒好几天才够下山卖一趟啊。自己种的话，不是每天都可以下山卖嘛！” “可香菇没有种子，怎么种？” 姜云毫不在意道：“每次都是下了雨这些树就长出来了，那我们先把树砍回去浇水试试看呗！反正又不花钱。”说罢，姜云眼巴巴地望着姜松，“爹，你就让我试试嘛……” 姜松：…… …… 如果知道姜云的野心这么大，他当时一定多犹豫一会儿。 看着姜云拔出第三十五颗树，姜松忍不住想。 折掉不够粗壮的枝条，姜云在树干各处轻拍。 “好了爹，可以开始劈了。” 姜松有些麻木地举着斧头上前，沿着姜云拍出的裂纹，三两下就将树干劈成长段。 现在他总算知道当初她为什么能弄断那么多竹条了。 姜松在劈树干的时候，姜云就抓着一把石子在周围转悠，但凡草丛里有点动静就丢一把石头过去。 姜松只以为她在玩乐，却不知道她丢出去的所有石头不是入木三分，便是深入泥土。 一番努力无果，姜云和金霸抱怨道：“怎么一只野鸡都没有，它们也太懒了吧。” 然后认命地去整理那些不合格的枝干…… 姜云如今对烧火业务已经十分熟练了，所以很清楚带枝叶的是用来起火的，而略粗一些的则是需要单独劈成段。 不过是手臂粗细的枝干，姜云轻松折断后码成一堆…… 父女俩，一个认真劈木头，一个认真折木头忙得不亦乐乎。 空间里的金霸百无聊赖地看着白雾上的画面。 突然，金霸坐直了身体瞪大了眼睛。 “姜云！有猪！在你左边！！” 认真折木棍的姜云：！！！ 猛地一回头，就和一头黑黝黝的野猪对上了眼。 此时姜松也越过姜云看到了那只野猪。 只一眼，姜松便确定那是一只成年野猪，顿时脸色一白。 一只成年野猪的攻击力，就算是五六个青壮年一起围捕也未必能毫发无伤拿下它，更何况这会儿他还带着姜云，以姜云和野猪之间的距离他甚至都来不及救下姜云…… 还不等姜松多想，姜云已经将一根手臂粗的木棍丢向野猪，可惜准头不足，那根木棍直直插在了野猪身后三米处。 下意识避开的野猪：…… 正要呼喊他人的姜松：…… …… 第57章 收获（求收藏、求推荐票~~） 虽然没有伤到野猪，但是姜云率先攻击的举动成功激怒了它。 只见那野猪鼻孔用力，愤愤地出气，然后朝着姜云冲撞而来。 姜松大惊失色，“快躲开！”说着拼尽全力向姜云奔去，试图替她拦下野猪的攻击。 姜云却在脑海里跃跃欲试地问道：“霸霸，我现在应该可以掀翻它吧？” “当然不行！你手还想不想要了！用木头丢它啊！快点！”金霸急道。 姜云一呆，这才在金霸的提醒下，一根接一根的木棍朝野猪丢了出去…… …… “你们没事吧！”闻声而来的村民们姗姗来迟。 看到毫发无伤的父女，众人皆松了口气。 再一转头，看见倒地的野猪时齐齐愣住了。 “这野猪……你一个人打的？！”一名村民看向姜松不敢置信道。 姜松一言难尽道：“……他要撞云娘没撞到，结果一头撞树干上了。” 众人：…… 有人不信邪，小心翼翼地上前检查了一番，发现野猪确实头骨凹陷，又在一旁的树干上发现一些撞击的痕迹。 一个村民笑道：“看来云娘是个有福气的，第一次进山就有野猪送上门来。” 话是这么说，但是众人难免有些羡慕和眼馋。 大伙儿结伴进山，本就是为了遇到危险时可以互相帮助，打到的猎物自然也是大伙儿一起分。 可这野猪是自己撞倒在人姜云面前的，他们怎么好意思开口要分？ 可他们不开口，姜松却不能不开口。 “见者有份，见者有份。”姜松护着姜云笑道。 只要他们不怀疑，不过是分点野猪肉罢了，没什么好心疼的。 看着姜松把姜云护在身后，众人只当她是吓坏了，并没有怀疑。 倒是姜松的话让他们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哎呦，那怎么好意思呢……”说着又像是生怕姜松反悔似的，连忙道：“这些都是你砍的柴吗？怎么散了一地？来来来，我帮你收拢。” 众人一听也纷纷上手帮忙。 还有人感叹道：“还是大松干活麻利，这么一会儿就收拾出一堆柴来。” 姜松苦笑地看了一样姜云，姜云对上他的目光，冲他狡黠一笑。 姜松：…… 既然他们愿意帮忙，姜松自然不会客气，毕竟后面还有许多呢。 “那怎么好意思呢……我还想着回头让二郎和四郎跟我多跑几趟，把这些柴挑回去呢。”姜松憨笑道。 众人纷纷劝道：“费那功夫干嘛？我们这么多人，一人挑一些不就帮你送回去了？” “就是，你们兄弟三再特意进山来拿，多危险啊？”回头再碰上野猪，还能撞树不成？ 姜松腼腆一笑：“那就有劳了。” “客气啥！别愣着了，快来帮我扯一下藤蔓。” 众人一起动手，不稍片刻地上的树干和枝条便都收拾了捆好。 也不用姜松开口，大伙儿便互相分派，挑着柴、扛着猪离开了。 谁也没有看到，在他们离开后，一个红棕色的身影在灌木中一闪而过，钻进了密林深处。 …… 等到众人浩浩荡荡地扛着野猪、挑着树干送到姜家时，全家人都惊呆了。 “你们碰到野猪了？！受伤了吗？”周老太的视线从姜松和姜云身上扫过，确定两人毫发无伤，这才松了口气。 一名黑瘦的年轻人看着那野猪嘿嘿一笑，“没人受伤，这野猪是自己撞树干上撞死的。”说着还指着野猪脑袋上的凹陷道：“瞧见没，这都撞凹下去了。” 众人：…… “那这些是……”周老太看着他们卸下的树干和枝叶不解道。 黑瘦年轻人又嘿嘿一笑，指着姜云道：“云娘说她要拿来种蘑菇。” 众人：…… “是香菇。”姜云认真地纠正道。 刘素看着众人挑回来的树干，无语地瞥了姜云一样。 她是知道姜云想种香菇，可姜云没说她要种这么多…… …… 卸下东西，众人闲聊了几句，约好下午一起来杀猪后便各自离开了。 “云娘，这些树干要怎么办？”姜松看向姜云，他可不想看到姜云单手提起一捆树干的画面。 而做足功课的姜云对这些树干当然早有打算。 带着姜松到院墙外，姜云指定一个位置道：“就堆在这里，太阳最好，树干都要码成井字形，然后再在上面搭一个草棚，下雨的时候就盖上，天晴了就可以拿掉的那种。” 姜松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去找娘学刺绣去吧，这些我和你四叔来弄。” 只是来凑热闹的姜杨：…… 一点也不想学刺绣，只想投身种植事业的姜云：…… 但是看着姜松认真的表情，姜云有种预感，如果她拒绝的话，她爹就不会帮她搭棚子了。 别看他爹向来好说话，可是有些事，他也是很执拗的。 比如，他不愿意下山，那便是谁说也没用，所以从来做了竹筐都是托姜杨他们带去。 要不是之前家里眼看着就吃不上饭了，他也不会下山做泥瓦工。 总之，在姜松平静的目光下，姜云极其乖巧道：“那就辛苦爹爹和四叔了。” 说完一脸决然地转身。 “娘~你教我绣花吧~” 看着姜云离开的背影，姜松满意地点点头，小娘子嘛，就该像苗娘那样喜欢刺绣，而不是徒手拔大树，更不是一棍子打死一只成年野猪还满脸兴奋…… 姜松将背上的背篓取下放在墙角，拍了拍姜杨的肩膀道：“走吧，种香菇去。” 姜杨：…… …… “大哥，你怎么也不拦着她点，就由着她胡闹。这么多树干，得有一百根了吧？亏得你们还帮她全砍回来……”正费力地往院墙旁边搬树干的姜杨哀嚎道。 姜松：……我说这些都是她自己拔的，你信吗？ “孩子嘛，都贪玩，你小时候不还闹着想要把铜钱埋到地里种？”这么一对比，姜云的想法就让人容易接受多了。 “哎呀……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大哥你提它干嘛……”姜杨干笑两声道。 糗事被提起，他也不好再提什么反对意见。 毕竟就算是种铜钱，周老太当初也真的给了他一文钱让他去种，直到他放弃这个想法之后，那枚铜钱才被挖出来重见天日。 第58章 野猪肉（求收藏、求投资，求推荐票~） 只是，姜云这想法也忒累人了些吧？ 而且，说什么浇浇水看看能不能长蘑菇，那为什么还要搭棚子遮雨？ 一听就不靠谱。 事实上，除了刘素所有人都觉得姜云这想法不靠谱，包括姜松。 只是他知道，这事是刘素认同的，那他就任劳任怨地配合姜云。 等所有树干全都摆好，姜松看着整齐的树干，满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灰，抬头看了看天色，“这两天应该不会下雨，草棚明天再来搭吧。” 说着便提起一直放在墙角的背篓进了院子。 姜杨瞥了眼那带盖的背篓，心里了然：大哥肯定又给大嫂摘花了。 只不过以大哥的眼光……啧啧啧，真是苦了大嫂了眼睛了。 看着姜松拎着背篓笑盈盈地走进院子，坐在廊下的刘素顿时有些头疼。 对上姜松满含期待的眼神，刘素叹了口气，心道：果然还是躲不掉。 “你们俩先自己绣一会儿，我进屋拿个东西。” 姜云连连点头，“娘，你快去吧，我不会偷懒的。” …… 卧房里，姜松打开背篓的盖子，小心翼翼地从背篓里取出几支花，“素娘，我今天看这鸡脚刺开得很好，给你摘了几朵回来，你看看你喜不喜欢？” 刘素看着那开着紫红色头状花序，连叶片都长满张牙舞爪的尖刺的植物，心情有些复杂地点点头。 怕姜松失望，刘素伸手去接，姜松却避开她的手，“这花刺多，你别上手，小心扎到。”说着取出一截竹筒，将花插了进去后递给刘素。 “你喜欢就好。云娘说这还是草药呢，叫大、大蓟。” 刘素收下花，问起今日的事，姜松的笑容一僵，幽幽叹息后，转述了姜云今日的战况。 虽然早有预料，但真听到姜云的壮举，想想那个画面，刘素觉得她的头更疼了。 “云娘……这是怎么了？前些日子饭量大增可是与这有关？”姜松问道。 刘素点了点头，“云娘最近的力气确实长了一些，只是这事太过奇异，不好对人言，我便让她瞒了下来。”说着，刘素有些愧疚地看了一眼姜松，“你不会怪我没告诉你吧。” “当然不会，我知道，你都是为了云娘好。”姜松说着顿了一下，“只是这事怕是瞒不住。” 除非姜云不用她的力气，不然……他这次说野猪是自己撞树上的，那以后呢？ 刘素深以为然，“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让云娘时不时地流露一些，总好过突然力量大增。” 两人说完这事又谈起姜云的性格。 姜松表示十分忧虑，“她本就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现在又力大无穷，以后岂不是无法无天了……” “我也担心这一点，所以我想着攒些钱让她和岳水、岳山正式拜苏先生为先生，总不好让苏先生这样一直平白教他们。若是日日跟着苏先生读书，多少也能定定她的性子。” “苏先生能愿意吗？”姜松担心道。 刘素颔首：“自然是愿意的，若是不愿苏先生怎么会日日让他们去？不管是云娘他们背的书，还是学的算筹，那都是正经学堂学的东西。只是我们不提，苏先生也不好先开这个口罢了。” 姜松想到村里那些风言风语，认真思索了起来…… 夫妻俩在屋里一番商讨后，便各忙各的去了。 见刘素出来，姜云自信满满地递上自己的绣品，“娘，你看，我绣的！” 接过姜云的绣棚，看着绣布上糊在一起的线，刘素：…… …… 虽说是见者有份，但就算是大伙儿合力打的猎物，那也是出力多的分得多的。 这次野猪送上门，要说出力第一就是被撞的大树，第二自然是吸引野猪的姜云了。 所以上门的人也只是一人分了一块肉。 别看只是一块肉，但是大伙儿一不用冒险，二没有受伤，最多是帮着挑一担柴、出一份杀猪的力，便能白得一块肉，还能有比这便宜的事吗？ 还有些关系亲近但这次没有进山的人家，周老太也让姜松兄弟几个一家分了一块肉。 这么下来，一只野猪便去了一半。 如今天色已晚，下山去卖肯定来不及了，但要全吃了，那是不可能的。 正当一家人愁着要如何处理剩下的半只猪时，郭氏上门了。 她像是完全忘记了之前的偷鸡蛋事件似的，嬉笑着进了院子。 “周婶啊，我听人说你们家得了一头野猪，哎哟，这不巧了吗，我家老太太这两天正念着要吃肉呢……” 郭氏说着，拿眼去瞅周老太，等着她接话送肉。毕竟她家老太太以前可没少帮扶她。 周老太掀了掀眼皮看她，皮笑肉不笑道：“这倒是巧，我正想着要让我家四郎挑去卖呢。镇上的肉二十文一斤，这野猪肉膘少，又都是乡里乡亲的，就算你十文一斤罢。” 周老太话才说完，姜杨便递上了秤，举着刀笑眯眯地看着郭氏，“嫂子瞧着要哪块肉，我切给你。” 郭氏看他的笑脸，又看那泛着寒光的刀尖，顿时笑不出来了。 最后郭氏到底买了两斤肉回去，虽然白要的算盘落空了，但有便宜不占可不是她的作风。 但是这周老太不念旧情，白得的猪肉还要卖她钱这事，她可得好好去说道说道。 姜家院子里，周俏看着郭氏走出小院的背影，正担心这点。 周老太嗤笑一声，毫不在意道，“让她说道去，正愁这些肉不知道怎么处理呢。” 正乐呵地点钱的姜杨笑道：“二嫂你就别担心了，娘一早就让我把肉送去郭老太那了。” 周俏一愣，“那郭氏怎么还有脸上门？” 姜杨嘿嘿一笑，“我不想看到她，特意避着她送的。” 话说郭氏买了肉高高兴兴地回去，将肉锁好后便去村里晃悠去了。 没多久，村里人便都知道了姜家的野猪肉一斤十文在卖。 因着之前葛根粉的收入，各家的日子都好过了许多。 便是平日里不舍得吃肉的人家，也舍出那十文钱买上一斤。 到最后，有些人去的晚了只能捎上一些骨头、下水之类的回去解解馋。 至于各家心里是念着姜家的好，还是其他，那也只有各家才知道了。 而姜家这边，也只留了两只猪脚和两斤肉。 第59章 种香菇（求收藏、求投资、求推荐票！） 厨房里，姜杨对着猪脚直流口水，“娘，晚上我们吃炖猪脚吗？加黄豆炖的那种。” 上回家里做黄豆炖猪脚还是姜月出生那会儿，还是因为二嫂疼他，偷偷给他喝了一口。那滋味……姜杨忍不住吸溜嘴角的口水。 周老太白了他一眼，“想吃？等你娶了媳妇，怀了孩子再说。” 姜杨：……别以为他不知道，娶个媳妇回来，好吃的都是媳妇的了。 一旁的周俏笑道：“这是要送去给三娘的，你别馋，明早我们包肉包子吃。” 听到是给姜花的，姜杨悄悄看了一眼周老太，却被周老太一眼抓了个正着，姜杨尴尬地扭开头，周老太傲娇地轻哼一声，扭头自去忙去了。 姜杨却知道，周老太这是原谅姜花了，于是高兴道：“那明儿一早我去送，再给三姐送一些肉包子！大嫂做的肉包子好吃！闻着比镇上卖的还香，三姐肯定喜欢。”三姐要是知道娘原谅她了，肯定高兴。 “这趟不用你去，我和你二哥去，你三姐头胎，我得去瞧瞧才放心。”周俏说着看了一眼周老太，其实这趟周老太去才最合适，只是她的脾气，谁敢开口提这事？ 周老太在一旁心不在焉地收拾东西，心思却全在两人的谈话上，就等着他俩谁来劝上几句。 结果倒好，两人谁也没开口，说完话便各自忙去了。 气得周老太晚饭的时候就着酱油肉多吃了一碗稀饭。 但这一晚，因为桌上有肉，各自都多吃了些，周老太这点异常便十分不显。 周老太独自生闷气到天亮，最后还是姜老头见她穿上了姜花之前送来的鞋袜，硬是拉着周老太一起去看姜花。 …… 半个月后。 姜云和两兄弟从苏先生家出来，一路往回冲，径直来到晾晒段木的墙角。 三人齐齐蹲在段木堆旁，对着段木一顿瞧。 姜岳水和姜岳山瞧得认真，是在数年轮。 这是姜云教他们的，只要数出年轮便知道树龄几何，有趣的紧，最近他们十分沉迷这项活动。 姜云则是在判断段木晒得如何，以确保在适宜的湿度下种菌种。 没有仪器测量，便只能依据一些特征来判断了，比如是否有放射性的裂纹…… “瞧得怎么样了，可以种香菇了吗？”姜杨从院墙内探出头来，语气轻佻道。 不过他已经猜到姜云会说什么了，每次姜云都会跟他说：再等等。 不料今日姜云却认真地点点头，“嗯，可以准备下菌种了。” “嗯？”姜杨一呆。 姜岳山和姜岳水眼睛一亮。 菌种的事，姜家人都是知道的。 从树才砍回来姜云就说要准备菌种。 众人听她说得有模有样的，还好奇了一下。 结果就见姜云拿了一些清理下来的香菇根部和破碎的香菇、木耳，分别弄碎了埋在坛子里，搬到卧房里，每日悉心照料。 众人：…… 就连刘素也忍不住怀疑：这样真的能种出香菇吗？ …… “果然不行……”姜云看着坛子里颜色各异的霉菌，忧伤地叹了口气。 金霸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本来也只是为了给姜云掩人耳目的行为，真能种出来才有鬼呢。 所以姜云也只是失望了一下下，毕竟，她终于要开始种香菇啦！！！！ 姜云带着姜岳水和姜岳山浩浩荡荡地走向段木堆，众人见怪不怪，也不去管他们。 “大姐，怎么种啊？要把树干埋在土里吗？”姜岳山跃跃欲试道。 大姐可是答应他们了，等香菇种出来，都有他们的一份！ 姜岳水也难掩兴奋地看向姜云。 姜云摆摆手，“不，先要搬！” 两兄弟一呆，“搬什么？” “把这些段木搬到后院的墙边。” 两兄弟：…… 姜云认真解释道：“之前晒太阳，是为了让木头干一些，就像山里的蘑菇，一般都长在干一些的枯木上。” 两兄弟点点头表示明白。 “可是山里的枯木大多都在树荫下，所以我觉得香菇应该喜欢长在阴凉的地方。” 两兄弟点点头表示有理。 “那就开始搬吧。” 两兄弟：…… 这些段木硬度大，虽然都晒了半干，却也重量不轻。 两兄弟得抬着才能搬起来，姜云却是轻轻松松就搬起一根。 一开始为了掩饰，姜云还矜持来着的。 见两兄弟一趟只能搬一根，姜云开始一趟两根、四根……要不是因为手臂不够长，抱不下，她甚至想一趟搬一百根。 就这样，在两兄弟的目瞪口呆中，姜云迅速地把晒好地段木安置好了。 “大姐，接下来要干什么？” “种菌种！”姜云一仰头，一挥手，豪气万丈道。 然后在两兄弟的注视下，从怀里掏出一个铁质的工具。 两兄弟瞪眼，姜岳山惊呼道：“大姐，你又偷偷进杂物间……唔”拿爹爹的工具。 后面的话被姜云眼疾手快地捂住了。 “还想不想种香菇了！”姜云威胁道。 当然想啦！ 于是，姜云拿着姜柏做木工的工具，在段木上均匀地打上圆孔，两兄弟跟在姜云身后，往圆孔里塞菌种。 等姜杨从山下回来的时候，三个人刚刚把活干完，坐在门槛上望天休息。 “四叔~”三人站起来奋力挥手。 待姜杨走近，姜云看着他脸上掩不住的笑容奇怪道：“四叔你今天捡到钱了吗？这么高兴？” “比捡到钱还高兴！”姜杨咧嘴笑道。 晚饭后，一家人凑在一起算钱。 “我今天碰上几个来游历的书生，他们把我带去的干山菌全买了！”姜杨难掩激动道。 “咱们穷山恶水的，有啥好游历的？”周老太啧啧称奇，“这些书生就是日子过得太好了，哪不去偏往我们这来。” “谁说我们这是穷山恶水了？”姜云噘嘴道，“我们这分明是山清水秀，人杰地灵！” “是啊，那些书生说我们这山水如画，民俗风情也与北地多有不同，他们是来长见识的。”姜杨解释道，“他们爱听我们的民俗风情，我便说与他们听，他们觉得我说的好，还多给了我十文钱呢！” 第60章 折腾（求收藏、求推荐票、求投资~） 最让姜杨高兴的，其实并不是那十文打赏。 “他们在海上航行时果蔬少，就稀罕这一口山珍野味。”姜杨激动道，“他们说码头上的干山菌一斤要卖四十文，鲜的不耐放，但也能卖二十文。” 周老太一听就知道他的想法，掀起眼皮看他一眼，问道：“你想去码头卖山菌？” 不等姜杨回复，周老太便毫不客气地继续道：“且不说你一个人去码头，路上是否稳当，你就算算你一天能采多少山菌？” 姜杨的兴奋劲顿时消了一半。 虽说码头上的价高，但是去一趟来回怎么也要两日。 如果只是以往的量，去一趟实在不划算。 道理他都懂，但他还是好不甘心啊…… 上晚课的时候，姜云见他闷闷不乐，有心安慰。 在得知姜杨心中的顾虑后，姜云奇怪道：“我们家采的少，不能把村里其他了采的收过来吗？” 就像当初他们卖好看的石头、羽毛、草编蚱蜢那些小玩意的时候，不就是发动村里的大小孩子们一起搜罗吗？ 姜杨闻言，重重叹了口气。 事实上，这个主意他一开始便想过了，但念头一出他便打消了。 因为他很清楚，这个和孩子们卖小玩意是不同的。 要知道，卖野生山菌对村民来说基本算是一项营生了，如何能儿戏？ 若是要花钱去收村民手里的山菌，那得要本钱啊！ 他们哪来那么多钱？ “没钱，那就卖了再给他们钱呗。反正咱们家就在这，还能跑了不成？” 姜杨无奈摇头，只觉得姜云到底是孩子心性，想事情过于简单。 乡里乡亲的，平日里借个柴米油盐，那是常有的事，可像这样赊了大量山菌去做买卖的，哪个敢这么干？ 那不是空手套白狼吗？ 便是有人敢这么干，那有人敢信吗？ “有什么不信的？”姜云毫不在意道，“只是暂时赊了山菌，只要卖出去了，他们都不用下山摆卖就能收到钱。万一要是卖不出去，大不了拿出去多少，隔天再给送回来多少就是了，反正晒干的山菌也不怕坏。” 姜杨：…… 沉思片刻后，姜杨抬头和姜云对视一眼，两人果断丢下还在背书的几人，径直去找周老太。 …… “……要是我们能一斤多给乡亲们一两文的，肯定有更多人愿意。到时候要是收的多了，我就在村里找几个人和我一起去码头，赚的钱平分，也更安全些。”姜杨激动地说着自己的打算。 周老太细细琢磨起姜杨的打算，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可知去码头要走多久？” “知道，我问过了，离我们这最近的是闽州码头，大概要走半日。”姜杨自信道，他既然有这个念头，自然是该打听的都打听了。 姜杨铁了心要去一趟码头，又有了一番谋算，周老太便也不再拦着，只有一点——同行的不得少于三人。 因着担心路上不安全，被山匪劫了财物，第二日姜杨便找了几个从小的玩伴，凑了五人。 随后五人分了工，挨家挨户地上门游说。 有葛根粉的事在先，村民们对姜杨的信任度显然比其他人要高。 姜杨没办法，便把那些不愿意的村民家又亲自走了一趟。 姜云只要闲着，便也跟着他去串门。 因着嘴甜，倒是得了不少夸奖和饴糖。 几日后，姜杨他们还真收到了不少干山菌。 姜杨用树皮纸，一笔一笔地记下来，到最后，这家一斤、那家两斤的，竟收了一百二十四斤。 …… 望着五人离开的背影，姜老头站在门边，不知道叹了多少口气。 “你也太惯着四郎了……怎么说去就让他去了？那么远的路，万一有个什么事……” “呸呸呸，快闭上你的臭嘴吧。”周老太没好气道，“孩子大了有成算那是好事，你不盼着他点好，怎么净想这些。” “我那是不盼着他好？我还不是担心他？”姜老头委屈道。 “我不担心吗？！那我能把他一辈子绑在家里吗？四郎有自己的成算，你不让他去折腾，回头你是有地分给他还是有财物留给他？” 姜老头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 他们家人丁少，但地也少，若是丰年，勤耕细作的，也不过是勉强够一家了嚼用。但凡有个灾祸，一家了便要忍饥挨饿。 将来姜松三兄弟若没有自己的谋划，分的地怕是连妻女都养不活。 “有功夫想这些没用的，还不如多去地里除除草，盼着今年有个好收成吧！”周老太说着气呼呼地回身进了院子。 姜老头被训的没了脾气，知道她这是担心姜杨，转头便扛着锄头去了地里。 不行他就多去开点山地吧，虽说贫瘠了些，便是能种些蔬菜也是好的。 …… 自从种下菌种，姜云每日早中晚三趟去看她的段木，同时用系统扫描段木，采集对应的数据。 别看她种菌种时候看似随意，实际上她不仅分出了种香菇的和种木耳的。 每一种里面还做了对比。 比如，这几根段木打孔密一些，那几根就打的疏一些，然后编上号码，每日记下各种环境因素，留作将来做对比。 虽然每日看不出多少偏差，但为了顺利完成实验，也为了能够收获更多的香菇和木耳，姜云每日都十分虔诚地躲在墙角，捧着自己裁的小本子，悄悄记录。 等进了空间整理成实验记录，和系统扫描采集的数据一起，作为成果给西柚老师…… 【恭喜你完成香菇种植实验的发菌管理，得分82分。】 【恭喜你完成木耳种植实验的发菌管理，得分80分。】 “嗯？这怎么得分还不一样？” 西柚老师露出招牌笑容，温柔道：“因为木耳和香菇的种植条件还是略有差别的。香菇的得分更高，说明目前这个条件更适合香菇，而木耳或许是温度略低了些，建议下次可以考虑晚些时候再种菌种。” 姜云点点头，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记下这一结果，长舒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这个分数说明她的菌种没有白费，至少在发菌管理的阶段表现不错。 那么接下来，就是漫长的发菇、出耳管理了。 在进行种植实验的过程中，姜云的其他农学课程也没有停止。 她依然每日要在空间里上课刷积分。 这几日她刚学完种子植物的相关知识，了解了一些水稻发展历史，对课堂上所知悉的高产粮种十分心动。 可是西柚老师一直不同意让她进行第三种植物的种植实验，那她就无法获得种子。 第61章 胆大（求收藏、求投资，求推荐票~） “西柚老师，我现在已经顺利完成了发菌管理，之后的发菇、出耳都不怎么耗费时间，我觉得我还可以再进行一个新的植物种植实验。” 西柚老师依然是标准的招牌笑容，温柔道：“为了保证实验质量，建议第一次种植实验最多不要超过两种哦！” 姜云往操作台上一趴，扭着身子使劲撒娇道：“啊……我真的很想进行水稻种植实验，我一定会好好学的！看在我这么好学的份上，你就让我再选一种嘛……就一种！” 【嘀——检测到宿主求知欲望强烈，正在为你打开选择界面……】 姜云一呆。 还能这样？ …… “阿公，我真的很想学种地，你就分一小块地给我种嘛……”姜云摇着姜老头的手臂撒娇道。 姜老头无奈道：“你想学，那种地的时候我们叫上你就是了，干嘛非得分一块地去自己种？” 这不糟蹋土地，糟蹋粮种嘛！ 姜云无法解释自己的苦衷，只能跟在姜老头身后撒娇。 姜老头走到哪，她就跟到哪。 就是他去茅房，她都捏着鼻子蹲在外面等着。 最后还是姜松出马，答应要给她开一块地，这才救下姜老头。 于是姜云高高兴兴地跟着姜松去扛锄头。 姜老头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也扛着锄头跟上了。 一路上，姜云掰着手指头细数她的要求，“要地势高一点，排水好，土质疏松肥沃，最好是黑土，不行的话白浆土也行……” 姜老头越听脸越黑：“你干脆说你要这全天下最好的地得了，还黑土……我还想要种黑土呢。” 姜松就显得淡定得多，根本不理姜云的话，直接带着他们绕过院子，穿过屋后的梯田，在靠近山根的地方停下。 “就这吧，这里的土质虽然算不上多好，但是也不算太差，开出来的地好好养上几年，便也能算得上中等田了。” 这本是姜松挑好了，将来他要开荒的地。 姜云看着长满野草、灌木的山地，微微皱眉，并不是太满意，仰头看向姜松，就对上了姜松不容置喙的目光。 姜云顿时低下头，“好吧，那就这吧……” 姜老头却看了看四周，皱眉道：“什么就这啊，这靠近山根多危险，万一野猪冲出来，你跑都来不及。” 姜松、姜云：确实，野猪大概是来不及跑的。 姜老头不知两人的想法，骂姜松道：“你不能只顾着选好一点的地，不顾安全吧？云娘这么小，你让她来这玩，多危险啊？！依我看，就在我们院墙外开一小块地，让她去折腾吧。” “不行！” 姜松还没开口，姜云就拒绝道：“院墙后我要用来种香菇的，等出菇之后那些段木都是要排开的。”那就没有地方可以开荒了。 姜老头：…… “放心吧爹，以后我陪云娘来。”姜松说着看向姜云，认真道：“不允许你一个人跑这里来。” 姜云乖巧点头，“嗯嗯，我一定乖乖的。” 看着姜云乖巧的模样，姜松却总是忍不住想起她徒手拔大树、一棍子敲死猪的壮举。 在姜松和姜云的双重保证下，姜老头到底还是同意了姜松的选址。 毕竟在山谷里，好的地基本都被人开完了，从土质来看，这里还是不错的。 所以等姜杨从码头回来的时候，姜云已经拥有了一块独属于她的地。 虽然只有一分，但是姜老头做主，这块地她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大家不会管她，同样也不会帮她。 尚不知种地辛苦的姜云对此表示很满意：这样她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做种植实验了。 不过，她现在很忙——忙着帮姜杨算账。 “好的一斤四十文，卖了一百零二斤，剩下的都是二十二斤碎了，一斤卖二十五文……”姜杨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叠裁好的纸，“你写这，回头我缝起来，专门用来记账。” 姜云一边算一边念出声来，“……一共卖了四千六百三十文，收的按照一斤二十文算，一共两千六百零四文，扣掉买纸的十八文，还剩……两千零八文。” 听到最后的数，众人顿时一静。 姜杨高兴地咧着嘴直乐呵，“看来我没算错，嘿嘿。” 同行的另外四人也一个劲傻乐，这和姜四杨之前说的一样，这样一来他们这一趟只去了两日，便挣了半贯钱。 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四人急吼吼地告辞。 姜杨也不留他们，只挥挥手叮嘱道：“都先回去好好歇歇，明日一早我们一起去给各家送钱。” 四人应下后，很快便走了没影。 看着他们毫不犹豫离开的身影，姜云奇怪道：“他们不急着分钱吗？怎么都回去了？” 姜杨嘿嘿一笑道：“我们回程的时候和沿路的村子打了招呼，十日后去他们那收干货，到时候要付钱的。”毕竟不是自己村子里的，哪有平白赊账的道理？ 周俏惊道：“要收这么多吗？”那可是两贯啊…… 姜杨点点头，“码头上人可多了，来往的船只都喜欢买干货，不愁卖！” 姜家人没想到姜杨胆子这么大，这才赚的钱，转头便要全拿去收货，这万一要是有什么不顺…… “便是要再收货，也不能一下子全拿出去啊，好歹要留点底，要是有个万一的，也能兜底。”姜老头忧心道。 周老太也同意姜老头的看法，“至少拿一半出来分。他们几个和你出去两日，回来一文钱没分到，你让他们家里人怎么想？” “可是我都和沿路的村子说好了，下一趟差不多要收一百斤……”在周老太的目光下，姜杨的声音越来越小。 周老太：…… …… 夜里，周老太躺在床上叹气。 姜老头也难以入眠。 周老太：“你说我是不是太放任四郎了？两贯钱说花出去就花出去的，胆子也太大了……” 姜老头安抚道：“四郎的男子，胆子大些才好。” 话虽如此，事实上向来守成的姜老头心中的担忧不比周老太少。 “罢了，是福是祸，便让他自己闯去吧。”周老太叹息道。 第62章 闲言碎语 “这老话说的好啊，‘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瞧那姜四杨才跑了几趟码头？现如今他们家那几个小的个个都换上了新衣裳。” 村口大树下，一群老头坐着聊闲话。 要说起这村里最近的新鲜事，那当属姜杨跑码头卖干货的发家事迹了。 “切，换新衣裳算什么事，我可听说他们跑一趟回来一人就能分得半贯，前后不过两天时间。”一老头感叹道，“啧啧啧……这钱也太好挣了吧。” 另一人连忙道：“什么半贯，我听说每个人分一贯还不止呢！” 众人越说越离奇，心里那是越想越火热。 这不，就有一黑瘦老头摇着头叹道：“我听说那码头上的干货卖得比金子还贵，可姜四杨和我们收干货却一斤只加了一文钱……忒不厚道了。” “就是说，他赚那么多，合该多让一些利给我们的。” 这话有人附和，也有人不同意。 一个驼背的老汉开口道：“人姜四杨也算厚道了，现在各家的干山菌，一斤比镇上卖的多出了一文钱，还下山费的功夫。腾出手来还能多砍些柴，又多一份营收。” 黑瘦老头不满道：“比镇上多出一文算什么，他们赚的可比镇上多得多。” 另一人附和道：“就是，若不是大伙儿一开始给他赊了账，他哪来的干货卖？他如今赚的钱，本就有我们一份……” “放你娘的屁！” 突然一声暴喝打断了那人的话。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周老太携周俏从拐角处走出。 众人脸色一变，暗道一声糟糕。 谁不知道这周老太历来泼辣，又伶牙俐齿的，便是无理都能搅三分。 如今他们说闲话说到她跟前来，这还不得被骂个狗血淋头？ 只见周老太指着那黑瘦老人的鼻子骂道：“我道是哪个脸皮厚的能说出这话呢，原来是你这老泼皮。呵，真是好笑，从来没听说那开铺子的掌柜赚了钱，卖粮的农户还要占一分利的。” 周老太说着气势一收，倚着周俏，语气伤感道：“可怜我四郎，顶着随时被山匪盯上的风险，起早贪黑，夜里露宿破庙，连个整觉都不敢睡，生怕出了什么差错没法交代。都只道他挣钱容易，却不知他一路艰辛。” 那黑瘦老头抓住一个间隙便气呼呼地回嘴道：“他要挣钱自得吃苦，你不必诉苦演与我们看。” 周老太一听，顿时来劲了，“说的好！要挣钱自得吃苦！这话我原样还给你，你若眼红我四郎挣得多，那便自己挑着干货上码头卖去。想要动动嘴皮子就分走我四郎的辛苦钱，门都没有！” 话虽这么说，周老太却知道这些人没几个有那胆子敢去码头的。 更不要说他们个个大字不识，账也算不清，便是有那一两个胆大的敢去，卖个三五斤的倒也罢，量一多起来，算不清账少不得要被人忽悠了去。 见他黑着脸不说话，周老太嗤笑一声继续道：“你当我家四郎为何要一斤多给一文，去其他村却只一斤二十文不肯再多了？不过是念着乡里乡亲的情分上，想着大伙儿的信任，这才舍了利分给大伙儿。 早知这样会养出一些贪心不足的，我早该劝他挑拣一番，宁愿多走些山路去其他村收干货，也别在自己的村里干吃力不讨好的事。” 这话一出，众人脸色一变。 那驼背的老汉也惊慌道：“我可没说那话……别说一斤多一文了，便是一斤按镇上的价收，都是合适的。” 一旁有人也连连附和，“就是就是，那外村人哪有我们知根知底的，采的山菌也不一定有我们精挑细选的好。” 周老太看向驼背老汉，安抚道：“叔，您别见怪，我也是实在气不过了。想我家四郎前日还说这生意若是做得稳当了，要再在村里找几个年轻小伙一块的，可怜我四郎一片好心，却被人在背后一通说道……” 驼背老汉是个老实人，虽然那话不是他说的，但还是倍感羞愧，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 大获全胜的周老太扶着周俏的手，一脸伤感地离开，待走远了，她便收了神色，挺直腰背，轻哼一声道：“早知道村里会有人眼红，却不想竟如此不要脸。” 周俏心里也存着气，只是想到最后众人的脸色，又觉得心里有几分畅快。只是有一点她觉得奇怪…… “四郎何时说要再在村里找人了？” “他当然没有说过。”因为那是她瞎说的。 周俏哭笑不得，“那回头四郎要怎么交代……” 周老太摆摆手，“挑人嘛，自然要精细点的，慢慢来。且让他们争去，省得天天闲着就知道说闲话。” 周俏于是不再担心。 这些日子，姜杨前后跑四趟码头，收的干货一趟比一趟多，自然挣得也更多。 不到一个月时间，前后挣了八贯有余，不仅给几个小的换上了新衣裳，还给姜花未出生的孩子准备了一套。 周俏和周老太婆媳俩这次便是去看姜花的，回到家里，姜杨还没回来，姜柏和姜老头倒是先回来了。 因着去码头的路和去镇上的路不是一个方向，这些日子都是姜柏他们帮着送绣件的。 自上回刘素改了绣法和花样，绣品更佳，价格也高了不少，虽不如姜杨挣得多，却也攒了近一贯。 刘素点了点手头的钱，心里有了数，于是在晚饭后提出要让姜云他们三个孩子正式拜师入学。 “钱我已经攒够了，书可以先不买，只需置办三份束脩六礼，再给他们备上一支劣笔、一块旧砚、几块墨条和一些竹纸，这些钱应该是够了。”刘素说着，递上她的荷包，“只是读书非一日之功，往后笔墨纸砚的花销定然少不了……” 按家里的规矩，这往后的花销必然是公中出的，那便要全家都同意才行。 周俏见刘素连姜岳山和姜岳水的份都备上了，眼眶一红，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言语。 周老太不知思索着什么，也没说支持，也没说反对的。 倒是姜杨率先开口道：“读！都去读！我同意！苗娘也去，不够的钱我补上。” 周老太最见不得他那嘚瑟样，抬手就拍了他一下，没好气道：“用得着你瞎嘚瑟，苗娘要读书，自有长辈安排。” 姜杨吃痛地揉揉肩膀，噘着嘴嘟囔道：“我是她哥哥嘛……” 第63章 筹备（求收藏、求推荐票、求投资~） 姜杨极力支持，姜柏夫妇自然也没意见，虽然他们攒的钱少，但是日常少买些纸张的花用还是有的。 于是众人纷纷看向周老太。 看着众人恳切的目光，周老太倒不是存心泼冷水，只是…… “马上开春了，到时候下种、插秧……全是活，都去读书了，家里的地谁种？” 周老太素来一碗水端平，两个大儿子便罢，自然是要让给后头的子女，可姜杨和姜苗年岁尚小，既然姜云他们要去读书，自然也一齐送去。 这些日子姜杨卖山菌，刘素做绣品，公中攒了不少钱，供他们读书识字的花用还是有的，只是这地总是要种的，不然一家人吃什么？ 姜云接收到刘素的目光，连忙道：“先生之前说学堂里都有旬休的，农忙的时候也会放假。” 倒是姜岳水和姜岳山有些奇怪：先生何时说过这话？想不起来，两人也不纠结，只当在他们玩耍时，苏先生给姜云开的小灶。 周老太沉吟道：“这样倒是方便，那便都去学吧。” 姜杨却连连摆手，“我就不去了，这山菌少不得还能再收两个月，日日都要往外跑，隔段日子便要去码头两日，若是路上耽搁了，怕还不止，总不好时常告假。回头让云娘他们学了回来教我就是了。” 若按以往，姜杨定是要为自己争取一番。 可如今他的生意日渐红火，满心要成就一番抱负，况且这山菌天热了就少了，也就能收这几个月。 他想读书的心依旧，却也知道若是家里几个小的都去读书的，少不了许多花用，他手头这一份营生轻易也舍不下，如此想来心中便有了一番取舍。 姜云想起总变着方让他们回来教姜杨的苏先生，有些于心不忍，开口劝道：“还是跟着苏先生学比较好吧。” 姜杨想到苏先生信手拈来的名言典故，也是难以取舍，可若是两方兼顾，怕是两边都顾不过来，岂不是得不偿失？ 最终还是摇头道：“我年纪大了，便是学得再好，难不成还能考官不成？只要能识字数数便行。” “好吧……”见姜杨意已决，姜云也只能默默对苏先生表示心疼。 至于教姜杨识字数数，这事不难，虽然她也很忙，那不是还有姜岳水和姜岳山嘛。 姜苗一听也连忙开口，“我、我也不去了……我想在家和大嫂学刺绣。” …… 众人一番商讨，最终还是只有三小只去读书。 第二日，周老太便带着刘素亲自去找了苏先生。 苏先生早就盼着这一日，却见姜杨没来，心中不由失落，可看着在廊下背书的三小只，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既然要正式入学，总要安排一间课室来，再行入学礼……也急不得一时。” 只是往常三人来都是边玩边学，别说是课室了，就是像样的课桌都没有。 周老太一听便知苏先生这是同意了，欣喜道：“那是应当的，需要准备什么先生尽管吩咐。” “不需什么复杂的，只需备上几张桌椅，堂屋旁有一间屋子，光线尚可，稍微规整一番便可作为课室。” 周老太忙不迭地应下，“桌椅我让我家二郎去做，课室，让大郎和四郎一起来规整。” 听到周老太提起四郎，苏先生到底不死心道：“如此也好……要说这四郎年纪倒也适宜，以往他也一心向学，今日怎么不见他？” 这话倒是不假，如今流行大龄入学，十五岁入学的的不在少数。《尚书大传》里便有“十五始入小学，见小节，践小义。” 但刘素这些年受病痛折磨，如今又一心为姜云遮掩，耗费心神，许多事都难以周全。 周老太更是不懂这些，听着苏先生的话只当他看重姜杨，也不好说姜杨一心卖山菌，只道：“那孩子懂事，一心要供几个小的读书。” 苏先生想想姜家的情况，也不便再多说什么。 于是几人一番商讨，定下五日后正式办入学礼。 苏先生要在村里开办个小学堂，这事自然少不得告知村长。 以往只道苏先生不愿教书，这些日子瞧着姜云三个小的日日前去，也只当苏先生喜爱他们机灵，让他们陪着下棋，顺便跟着识字、数数，就如当初的姜杨似的。 哪知这回苏先生竟是要正式开办学堂。 村长想到家中的孩子，心中一动，便提起村里其他的孩子。 苏先生也知村民们素来对他有误解，但他乐得清静，也从不解释。 如今也只道：“苏某才学浅薄，怕是辜负乡亲们的厚望。只因姜云那三个孩子，日日在我身边服侍，我瞧着似自家晚辈，便是教上几个字也无妨，是她家长辈多礼，这才弄得正式些。” 村长一听，只恨当初没遣自家孙辈和姜云他们同去。 “哎哟，都是乡野村民的，哪有什么厚望，只求能识得几个字便是天大的福气了。先生如今既已收了三人，那不如多收几人，人多热闹不说，先生也好多收几份束脩，补贴家用不是？” 来之前苏先生便知难免会有这么一遭，心知推脱不过，早已有了对策。 “苏某生活简单，清净惯了，也不图那一两份束脩。”说着话锋一转，“更何况读书一事到底讲究你情我愿，若是孩子们真心求学，苏某教上几个字也无妨。” 村长听了脸上难掩喜色，只是见苏先生的话似乎还没说完，便按捺住了，瞧着苏先生等他的后话。 “待小学堂正式开学后，村里适龄儿童，愿意学的，只需自备矮凳于课室后旁听。若能遵守纪律，耐住性子学上一旬，回头便行了入学礼，正式入学。” 村子欣喜不已，自然满口应下，双方又是一番商讨，定下诸多细则。 …… 此消息一出，村民们皆哗然。 但凡有心思的，皆回去清点家当。 虽说前一年遭了风灾，但之后的葛根粉，不少村民都得了实惠。 近来山菌不仅卖得容易，又比往年价格稳定，不少村民手头倒也宽裕了几分。 这么一算，又都念起姜杨的好来。 于是各个都翘首盼着小学堂正式开学。 姜柏也不下山卖柴了，和姜老头一起，选了好木头，日日在院子里赶工，按着苏先生的要求做桌椅。 姜松和姜杨则去苏先生那收拾课室，加固泥瓦、修整窗户，忙得不亦乐乎。 …… 第64章 正式入学（求收藏、求投资、求推荐票~） “《礼记》有云：‘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凡入学者，先正衣冠，后明事理。今日这入学第一课，便是‘正衣冠’……”苏先生站在院子里，肃容正衣，双手相叠。 下方的姜云三人虽已熟悉流程，这会儿也忍不住敛容屏气。 后方旁听的孩童也纷纷噤声，不敢放肆。 苏先生话毕，依次为三人整理好衣冠，随后领着三人进入学堂。 之后行拜师礼、净手净心、朱砂开智……整个过程隆重严谨，令旁观者不由肃然起敬。 至此，岭口村的无名小学堂正式开课。 因着正式入学，学的东西多了，上课的时间也越发固定，相应地也更长了些。 从卯时整到酉时整，足足六个时辰，除了午间回家吃饭歇息的一个时辰，三人几乎都待在学堂里。 而姜云还要抽空进空间上课、和金霸习武、练戏法、做种植实验，时间就不太够用了。连日下来，一日睡得比一日晚。 睡不够的结果就是——上课的时候打瞌睡。 “啪”的一声，苏先生手中的戒尺不轻不重地敲在姜云的桌上。 姜云一个激灵，从困顿中惊醒，就听苏先生道：“你来背一下这段。” 根本不知道讲到哪的姜云：…… 看她一脸迷茫，苏先生运了运气，指向门外，强压着怒气道：“外面站着去。” 顶着两个弟弟关切的目光，姜云尴尬地转身……然后对上课室后方十多个旁听生幸灾乐祸的目光。 姜云：……真想现在就躲到空间里去。 金霸：想都不要想。 …… 院子里，姜云和苏先生对面而立。 “你可知错。” 姜云认错态度极好，连连点头，“学生知错，我不该在课上打瞌睡。”说着，眨巴着大眼睛看向苏先生，“先生，我知道错了，下次必不会再犯，您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然而苏先生却显然不愿轻易放过她，反倒更加严肃道：“既知是错，却依然犯了，那便是明知故犯，错上加错。合该重重罚，哪有原谅一说？” 姜云：…… 面对一脸严肃的苏先生，试图撒娇卖乖萌混过关的姜云败下阵来。 姜云肩膀一垮，垂着脑袋低低道：“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困了……” “哦？那是为师讲课太过乏味，让你犯困了？”苏先生语气危险道。 “不不不。”姜云连连摆手，求生欲极强道：“先生的课有趣的很，只是我夜里用功，学得太晚了，这才犯困，这是生理反应，非我意志所能控制。” 苏先生险些被她气笑了，“那这么说来，我还得夸赞你咯？” “那倒也不用……”姜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苏先生轻哼一声，将手背在身后，好整以暇地看她，“既如此，那便说说你夜里用功学了些什么吧。” 姜云一呆，心想她也不能把西柚老师教她的那些带数据的文献拿来说啊…… 见姜云迟疑，苏先生眯起眼睛，幽幽道：“莫不是扯谎骗我的？明知故犯还撒谎掩饰，你觉得要罚抄几本书合适？” 一听要罚抄，姜云连忙摇头，她时间本来就不够用了，再来个数罪并罚，抄几本书下来，她怕是整夜都不用睡了。 于是，姜云清清嗓子，开始背书—— “车轮菜，本草名车前子，一名当道，一名芣苢（音浮以），一名虾蟆衣，……” 苏先生初听不以为意，待姜云从车轮菜背到威灵仙、马兜零、防风，细听下来苏先生也不由认真了起来。 先前他便知道刘素看过医书，姜云会背些草药也很正常，可姜云所背的内容，初听是在说药材，细听却是在讲那些药材的特征和食用方法，药性只是一句带过。 “你这是背的草药？” 姜云摇头又点头，“就是一些可食用的植物，只是大部分可食用的植物似乎都有其药用价值。” “这……是你娘教你的？” 姜云抿着嘴没有应声，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苏先生便想起刘素身上或有隐秘，也不再追问这个，只是好奇道：“你学这个是想以后习医？” 若是姜云真有此意，他倒是不介意把祖传的医书借她。 于医术一道，他实在是天赋有限，但姜云瞧着机灵，若能发扬光大，祖宗家业也不算是辱没了。 苏先生心中如是想着，却不想姜云果断摇头，“我不喜欢学医，背这个只是因为这些是可食用的。” 苏先生：…… 见苏先生似乎不再生气，姜云连忙继续道：“还不止这些，我还在研究山菌种植、水稻种植，还要抽时间练习戏法，最近刚学了一些拟声技巧，要不我给先生演示一番？” 说着便清清嗓子，一人分饰多角，演了起来，男腔女调，虽听着稚嫩，却有几分像样。 苏先生嘴角微抽，“学的倒是不少。” 姜云骄傲地仰头，“那是，技多不压身嘛。” 说起这个，苏先生倒是想起前些日子姜云似乎确实在忙着种香菇来着的。 “你真种出香菇了？” “还没有，香菇生长需要时间的，现在菌种已经成功种下，只要等到年底，就会有香菇长出来的，哦，还有木耳。”姜云自信道。 苏先生想说山里的山菌分明下一场雨就有了，怎么到她这还要等到年底。 不过细想一下，万物生长都有其规律，毛竹一夜可长三尺，却要经历四年的累积，山菌一夜长成，需要一年的孕育倒也正常。 “若是山菌可种，那灵芝岂不是也可种植？”想到这，苏先生心痒难耐。 倒不是图灵芝昂贵，只是这山里他去过那么多次，至今也未能碰上一株灵芝，实在对这种珍贵药材好奇。 “理论上是可以的，只可惜很难，灵芝对生长环境的要求更严格些。”姜云有些遗憾道。 苏先生却觉得这样倒也正常，若真能随意种植，那也称不上珍贵了，便也不再纠结。 反倒是姜云被他提起，又对灵芝念念不忘了起来。 …… 两人在院中谈话，课室里的人，或趴在窗户上偷摸瞧，或倚着门探头来听。 有的在担心姜云受罚，比如姜岳水兄弟俩。 有的则盼着姜云受罚，比如沈夏至。 然而因为离得远，他们也听不见俩人的对话，只是瞧着苏先生那样，不似要罚姜云的样子。 果然，没多久苏先生便挥手让姜云回了课室。 众人或放下心来，或失望不已，但都赶在苏先生转身前，缩回课室恢复一派乖巧安静的样子。 第65章 意外（求收藏，求投资，求推荐票！） “也不知道苏先生为什么那么偏心姜云，她上课都打瞌睡，先生也不罚她。”饭桌上，沈夏至戳着碗里的白粥气呼呼道。 郭氏啧啧道：“小小年纪就只知道打人，能是什么乖巧机灵的性子？偏大伙儿都夸她，依我看不过是个会钻营的小娘子，也不知道像谁。” 说着，郭氏眼珠子一转，状似无意道：“不过她那个四叔倒是有几分本事……我听说他还要再在村子里找些人一起跑码头。娘，不如你和周姨说说，让我们家春来跟着去呗？” 郭老太毫不留情道：“要去你自己去。” “哎呀，娘，说亲那事都过去那么久了，周姨再怎么不高兴，这么长时间也早该消气了。上回不还特意让姜四杨给您送肉来了吗？都是乡里乡亲的，您和周姨这么多年的交情，以往也没少帮衬过她，还能真老死不相往来不成？” 郭氏心里惦记着跑码头分的钱，极力游说着，“再说了，她用谁不是用啊？咱家春来又踏实又勤快的，不比别家的用着放心些吗？” 也不知是哪句话戳着郭老太的心了，郭老太把筷子一拍，沉声怒道：“人家姜家的亲族那么多，用谁也比用你放心！”说罢便扭头回屋了。 被甩了脸子，郭氏也不乐意了，对一旁的丈夫抱怨道：“我这不也是为了咱这个家嘛……娘怎么不知道帮帮自己的亲孙子，我可听说姜杨他们跑一趟码头，不过两日来回，一人便能分得好几贯呢。”这么好的活，怎么能便宜了别人家？ 沈百年一直默默地听着婆媳俩的话，并不吭声，听到一人好几贯，他眯了眯眼，摇头道：“那周老太不是个好相与的，你之前上她家闹过，她不会用春来的。” 郭氏当然也知道，所以才想让郭老太上门游说，怎么说老太太以前也没少帮扶周老太，多少也要给点面子吧？ “那可是好几贯呢……”郭氏心痛道。 “好了，我自有谋算，这事你别管了。”沈百年不耐烦道。 郭氏见他变脸，顿时不敢再言语。 自从周老太放出要加人的消息后，像郭氏那般惦记的人不在少数。 为了挣那几个名额，个个都显得极为殷勤，不仅姜杨在村里行事便利了许多，连带着姜家其他人也受到了关照。 周老太只当瞧不见，姜杨却上心了。 “这些日子我把附近的村子都跑了个遍，粗粗算了下，明日能收到的干山菌至少翻一番。要是顺利的话，下一趟还真可以多找几个人一起，人多也安全些。” 周老太颔首，“这事你自己拿主意就行。” 姜苗闻言有些担忧道：“四哥，你们这么收，山里还能有山菌采吗？” 她近几次跟着进山采山菌的时候就发现了，以往常去的地方山菌越来越少了，总得走到更深的地方才能采到足够量的。 要不是姜杨对山菌的大小质量有要求，村民们怕是连小个的都不放过。 姜杨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咱们村没有就去附近的村子收，一个村子不够，就多跑几个村子，只要春天还没过去，山里的山菌还在发，那就不怕没得收。” 正因为天一热就没的收了，他才着急要多些人手，好在可采摘的季节里赚够本。 众人见他心中有数，便也不再担忧。 姜云转着眼珠看着众人，见他们正事都说完了，清清嗓子宣布道：“我们明日旬休了。” 说着看向姜松跃跃欲试。 姜松头疼地转开头。 周老太吃着饭随口道：“那正好，你不是闹着要自己种水稻吗？趁着旬休把你那一分地好好养养。” 这话正中姜云下怀，咧嘴充姜松笑道：“那爹你明日带我进山吧！” 周老太蹙眉，“养地你要进山干嘛？” “挖落叶下的烂泥啊！我那片地不够肥，我想着进山挖些烂泥养一养。” 周老太没想到她还懂这个，以为这是姜松教她的，便也不拦着。 只有姜松看着姜云眼里的得意，心知她肯定不是只想挖烂泥这么简单。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自从今日苏先生提起灵芝，姜云就心痒痒。 听说灵芝很贵的。 虽然她现在种不了，但是要是能挖上一株，回头让四叔拿去卖…… 那可是一大笔进项！ 这些日子姜云熬夜学习，这才发现她娘时常挑灯做绣品做到很晚。 资料里说，像她这样的情况，适当的忙碌有助于她转移注意力，但如果操劳过度，又不能保证充足的休息，很容易导致病情加重的。 为了让姜松配合她，姜云掩去空间的部分，把对刘素的担忧告诉了姜松。 想到刘素近来略显疲惫的脸色，姜松迟疑道：“你确定你能找到灵芝？” 不怪姜松担心，这山里的灵芝真有那么好找，那靠山住着的人岂不是早就发财了？ 姜云拍着胸口保证道：“放心吧，我可是做过功课的！万一运气不好，咱就扛两只野猪回去。” 姜松：……倒也不是很想看到那个画面。 姜松只当姜云是在苏先生那看的医书，倒也没怀疑。 于是二人避开村里人，挑了条没人走过的路走。 姜松一开始还由着姜云带路，可当她越走越偏，路上野兽痕迹越来越密集，姜松的心就忍不住提了起来。 “云娘，要是实在找不到，咱还是回去吧？” 这一路二人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除了姜云挖的一些植物标本，还捡了两只野鸡。 可姜云却抿着嘴不愿放弃。 明明她都是照着灵芝的生长环境找的，怎么就一株也找不着呢？ 姜松拗不过她，两人又走出一段，虽然仍不见灵芝的踪迹，但野兽的踪迹少了许多，姜松也松了口气。 走了近两个时辰，姜松都有些气喘，姜云却只是小脸微红。 虽然不情愿，但姜云也知道不能再走下去了。 正要折返时，姜云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下发现了一株有些熟悉的植物。 “爹，你等我一下，我去拔棵草药。”说罢便钻进灌木丛下，顺着那个植物的藤蔓去找它的根部。 姜松眼看着她越钻越深，哪里放心得下？连忙跟了上去。 “听说你们明日来活了？”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从林子外传来。 另一人兴奋道：“沈老大给的消息，说是就五个种地的，去码头跑生意，身上少说有十贯。” 十贯不多，但只是五个种地的话，他们去十个人就差不多了，一人差不多能分一贯。 两人闲聊着放完水，提上裤子走远了，完全没发现不远处的灌木丛下，藏着一大一小两个人。 灌木丛下，姜松颤抖着放下捂住姜云嘴巴的手，心中隐约有些明白他们这是靠近哪里了。 第66章 山匪 “爹，深山里还有其他村子吗？”姜云回望来处，皱眉道。 姜松跑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心道：哪来的村子，八成是山匪！ 南地多山，地多贫瘠，又多风灾、水患，因而山里常有匪患，或当地乡野民众，或逃荒落难的流民。 这些事姜松有所耳闻，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山里碰到。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得快点回去送消息，多找些人去迎你四叔。” 跑码头做生意的五个人，怎么看说的都是姜杨。 “找人作什么？我一个人能打他们十个！”姜云挥舞着小拳头愤愤道。 敢打她四叔的主意，看她不一拳打爆他们的头！ 姜松欲哭无泪，“姑奶奶，你可饶了我吧，那些人不是野猪，你还能一棍子敲死一个不成？”真要是那样，还得搭上她自己，他和素娘还能活得下去吗？ …… “沈老大？”周老太嚼着这个名号，脑海里浮现一个人影。 待姜松说完，周老太神色略整看向他，“大郎，你怎么想的。” 姜松回程的一路一直在想这事，这会儿定了定神有条不紊道：“按以往的情况来看，四郎明日一早便会返程，但是我们不熟路，所以需得尽快找好人手去迎，至于找谁去……我准备直接去找村长。” 姜松说着顿了一下，见无人反对，这才继续道：“码头的生意虽说是咱家四郎牵头，但这也是各家如今的一项重要营生，村长不会不管。更何况这里面还牵扯到山匪的事。” 山匪作恶惯爱挑软柿子捏，若是这回让他们得逞了，要是哪天他们要进村扫荡，那第一个目标恐怕就是他们村了。 …… 话说姜杨五人这一趟把周围的村子跑了一圈，便收了三五百斤，之后下了山索性和村民租借了个板车，又沿路收过去，最后足足收了有千斤。 因为路上耽搁的久了，他们的货没能在当天卖完。怕货物有失，五人连破庙都不敢住。 因没有公凭，几人连城也进不了，只得在码头不远处的客栈里要了个大通铺，守着板车和货过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便带着货去码头守着。 这几趟下来，姜杨除了把干货零散地卖给过往的客人，更多的还是卖给走船的管事。 他们终日往返码头，除了买些干货供行船的时候吃用，有时还会多带些卖到另一个地方。 姜杨嘴甜，人又机灵会来事，长得还颇为俊俏，在码头上很是混得开。 这不，他们方才推着剩下的货物到码头，便有人喊他名字招呼他。 姜杨远远看到一名满脸胡子的壮汉，热情地挥舞着手臂。 待对方走近，姜杨嬉笑道：“马哥，几日不见，您瞧着又精神了不少啊！” “少贫嘴，昨儿没见你来，我还想着这趟要错过了。”马哥笑着拍着他的肩膀道。 “这趟货收的多，路上耽搁了些，昨儿下午才到的。”姜杨说着朝马哥的船望了一眼，心中便有数了，“你这趟是要出远门啊？” 马哥半蹲着随手挑拣摊上的干货，点头道：“这趟要去京城，估摸着得去一两个月了。” 姜杨努力想象了一下乘船一个月的地方有多远，实在无法想象，半晌便放弃了。 马哥瞧他呆呆的样子有些好笑道：“怎么？想去？想去哥带你去。” 马哥自己便是个随性的人，见姜杨年纪轻轻就能带头收干货跑生意，本就欣赏，若姜杨愿意跟自己走，以后跟着他干，想必十分得力。 姜杨虽然很向往，却还是摇头道：“马上就要春播了，家里离不了人。”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马哥对他的情况多少有几分了解，闻言非但不恼，反倒更添几分赏识，拍着他的肩膀鼓励道：“好好干，等你把干货卖出闽州，卖到京城，想去哪去不了？” 姜杨精神一震，笑容灿烂道：“马哥这趟要去京城，不如多带些干货上路？这趟货的品相可好着呢……” 说着便极力推销起他的干货来。 马哥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快，愣了一下哈哈大笑道：“你小子……” 最后马哥果然毫不推脱，把姜杨剩下的几百斤干货全收了。 姜杨也会做人，不仅给抹了几斤零头，还将运输途中压得比较碎的一并送他。 马哥也爽快，当场结了钱，让人搬上船去。 几人卖完了货，各自揣着一兜的钱，强抑制着激动，收拾东西赶路。 路上无人处，年纪最小的姜柳条到底没忍住开口问道：“哥，咱这趟能赚多少啊？我怎么觉得我怀里的钱比咱第一趟全部赚的钱还多。” 为了提防路上遇到山匪被一口气被抢走所有的钱，他们每次卖的钱都粗分成五份，一人身上揣一份，等回去算清本利后，再分钱。 “你觉得多，那是因为咱身上揣的钱里面还有收货的本钱。”另一人解释道。 姜杨也有心教他们算账，见远离了码头，便也放松了些，细细与他们算来…… “这一趟收的多，咱光是收货就花了不止二十贯。 便是扣掉损耗的，也差不多卖了有千斤。这里头就按一斤赚二十文来算，千斤也有二十贯，所以咱五人手里有四十多贯。一人差不多得有……八贯多些。” 其余四人初时还能跟的上他的思路，转眼便迷糊了。 不明白为何一斤二十文，千斤就是二十贯。 不过最后的结果他们是听明白了，得知怀里揣着八贯，不由都紧张了起来。 姜杨其实也紧张，但是这条路来回走了这么多趟，他觉得还是比较安全的。 见他们个个提心吊胆，索性让他们背起九九歌来。 山间土路上，飘荡着几人背歌的声音，倒是添了几分轻快。 …… 山坡上，九名蒙着面的匪徒四散躲藏在草丛里。 轻快的歌谣声传来，众人精神为之一振。 “人来了吗？”一人问道。 这时一名蒙面匪徒奔至众人藏身之处，声音难掩兴奋道：“人往这边来了！车上的货都空了，瞧着是都卖完了！” 一时间众人皆严阵以待，只等猎物落袋。 第67章 狼狈 姜松挥舞着手中的砍刀，将拦在面前的藤蔓杂草清理掉。 同行的青壮配合着清出一条路来。 见姜松脸色难看，姜柳条的爹姜二牛出声道：“别担心，他们这次带的货多，估计没这么快回来，我们肯定还来得及的。” 只是这话，也不知是在安抚姜松，还是在安抚他自己。 姜松找上村长后，村长并未推诿，当即牵头招呼了村里人，挑了十九个青壮年与姜松同行。 姜松担心姜杨他们的安危，当天下午就出发了。 但他们只知码头的方向，却从未走过，一路上走了不少冤枉路，直到天黑也未走出群山。 夜里山路难行，众人只能原地驻扎。 谁知半夜又遇上三只野猪，要不是他们人多，怕是得交代在山里。 可慌不择路之下，他们更找不着路了，个个担惊受怕的，也无心入睡。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这才开始赶路。 好在大伙儿时常在山里砍柴，虽然不熟路，基本判断方向的能力还是有的，一群人记挂着姜杨等人也顾不上其他，只闷头赶路。 …… 另一边，姜杨几人拐过一处弯道，就见几个蒙面大汉立在路中间。 五人心中顿时一惊，齐齐后退。 没退几步，就听见后方山坡上又有数人俯冲下来，堵住了他们的退路。 见那些人一身衣衫褴褛，手里又都举着破烂砍刀，姜杨心知今日怕是不能善了，于是赔笑道：“各位好汉，我们就是过路的穷苦百姓，去年遭了风灾，家里都揭不开锅了，这才出来卖点干柴补贴些家用……小子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尚在襁褓中的幼儿，一家子就指着小子活命……还请诸位行行好，绕过我们这一回吧。”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灰色小布袋，里面正是几十文铜板。 “小子身上也没什么好东西，只这些铜板，白费各位好汉跑一趟，这些孝敬各位好汉喝茶。”说着一脸心痛地递了出去。 姜杨睁着眼睛说瞎话，脸上的心痛倒不是装的。 虽说这钱一开始备着就是为了应对这样的场面，但真舍出去还是忍不住心痛，那可是好几十文呢，都能给云娘他们买好些纸了。 不过看着带头的山匪接过铜钱，姜杨心中微微一松，只道这一关过了一半。 谁知那人把钱往怀里一揣，手一挥一群人反倒围了上来。 带头的山匪轻哼一声，挥着砍刀威胁道：“别给我耍花招，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不然一人废一根手指头。” “哎哟，各位好汉，我们身上的衣裳比你们还破，您瞧我们像是能有钱的吗？我们几个卖山货拢共就得了这些铜板，一文都未留，都孝敬给您了。” 姜杨一边说着一心里边犯着嘀咕：这些人似乎早就守在这，又一副笃定他们身上有钱的样子，怕是不好蒙混了…… 姜杨想着，身体慢慢和其他四人聚在一块，一边和带头的山匪哭诉家中生活艰辛，一边找准机会，将板车猛地一推撞翻了前面的几名山匪后。 山匪们没想到姜杨几人敢带头发难，也没想到他们的车板下竟然也藏着砍刀。一时不查，还真被他们破开缺口闯了出去。 说到底还是山匪们贪心，觉得姜杨他们不过是些种地的小子，应付起来容易，稍微吓唬一下便能成，因此不愿多些人来分赃。 但凡人数再多几个，姜杨的胆子也不至于这么大。 如今五对十，他们只要一人能扛得住两个山匪，就能保下身上的钱。 那可是四十多贯啊！拼死也得护住的。 于是一方轻敌，一方勇猛之下，姜杨五人弃车逃了去，后面山匪紧追不舍。 …… “哥，他们追上来了，怎么办？”姜柳条握着刀的手忍不住颤抖。 要不是姜杨时常带他们操练，不断给他们灌输“山匪如同猛兽”的话，他哪敢朝人挥舞砍刀？ 姜杨带头跑在最前面，不用回头也能听到身后的喊声，安抚道：“坚持住，只要我们赶到下一个村子就安全了，他们不敢追进村子的。” 这话无疑是一颗定心丸，几人咬着牙朝前跑去。 姜柳条年纪最小，体力也最差，仓皇间绊倒在地。 姜杨几人回头扶他，转眼便被追上，众人挥舞着砍刀，但还真没人敢下死手。 只是拳打脚踢间，双方各自负伤。 眼看着姜柳条被两个山匪按着打，姜杨急忙将怀中的铜板掏出，撒向一旁，顿时有几名山匪蜂拥去捡。 趁这空档，姜杨几人扶起姜柳条再次跑路。 带头的山匪眼见他们跑走，怒道：“捡什么捡！等人抓到了，这些钱都是我们的！” 话虽这么说，但是山匪规则向来野蛮，打劫的时候，谁抢到的就是谁的，其他才是要分摊的。 那带头的山匪一边呵斥，一边毫不犹豫地将未完全散开的布包揣进自己怀里，随后招呼着众人继续去追。 有不情愿的，被他一脚踢开，顿时老实了许多。 这一耽误，姜杨几人便又跑出一段，可姜柳条伤了腿，全靠几人搀着跑，转眼便又被追上。 姜柳条哭着让姜杨他们先跑，脸上鼻涕眼泪混着些血迹，狼狈得很。 面对围上来的山匪，姜杨沉着脸道：“剩下的钱都丢给你们了，你们为什么还追着我们不放？” 带头的山匪轻呸一声，“你们身上该有多少钱，本大爷清楚得很。本来你们乖乖把钱交出来，我也就不与你们计较了，现在……你们伤了我兄弟，不在你们身上留下点什么，就算我答应，我兄弟们也不答应啊！你们说是不是？” 他气势十足，却只换来了稀稀拉拉地应答。 带头的山匪失了面子，手一扬，怒道：“给我搜！扒光了搜！然后全绑到树上！” 山匪们一拥而上，姜杨握着手里的砍刀准备拼死一搏。忽然就听山道旁的灌木中一阵异动…… 紧接着，一群形容狼狈的人举着刀钻出灌木，径直朝他们冲了过来。 姜杨被山匪围住，看不真切，只觉得又来一批山匪，心中一阵悲凉。 带头的山匪也以为是哪个山头的来截胡，见对方人数众多，又连脸都没有蒙，怕是那要人命的山匪，于是连他们的脸都不敢看，慌乱撤退，生怕被留下来灭口。 他们一走，姜杨等人才看清来人。 “大哥？” “爹？” 姜松扶起姜杨，关切道：“怎么样，伤着哪了？” 姜杨抹了抹嘴角的血迹，摇头道：“没事，都是皮外伤，就是柳条伤着腿了，不知道严不严重。” 正扑在姜二牛怀里哭鼻子的姜柳条闻言不好意思道：“没事，我就是脚崴了一下……” 众人：…… 好在虚惊一场，并无人重伤。 姜杨松了口气，看向姜松等人奇怪道：“不过大哥，你们怎么弄得比我们还狼狈？” 第68章 搞事情 “难怪那些人笃定我们身上有钱，原来……”想到丢出去的铜钱，姜杨气得牙痒痒。 姜松心中一动，“你知道沈老大是谁？” 姜杨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我只是有所怀疑。” 看了看周围的人，姜杨小声道：“我以前在山里碰到过沈百年和山匪走在一起，有一次在镇上也看到他和几个人在巷子里打劫。” 姜松瞬间明白姜杨的意思。 可他们没有证据证明沈百年就是山匪口中的沈老大，也奈何不了他。 姜杨也知道这一点，可想到损失的铜钱，姜杨实在气不过，所以一回到村里，便拖着一身的狼狈去了村长家。 村长瞧见他们的模样，大惊失色。 得知没有闹出人命，村长直呼老天保佑。 又听姜杨倚在姜松身上可怜巴巴地诉苦、不偏不倚地提出怀疑，再加上一同前去的人在一旁附和着山匪的凶恶，村长顿时觉得有必要上门敲打一番。 目的达成，姜杨这才和姜松他们一块儿去了苏先生那处理伤口。 索性都没有大碍，只是些皮外伤，就是伤的人多了些，苏先生忙碌起来便顾不上学堂那边，于是早早地散了学。 一番折腾后，众人各回各家。 别家等了一夜的人，见人回来，都忙着热饭、烧水，让他们歇下。 姜家这边，姜杨一到家里，便不要姜松扶着，自己灌了一大口水后，急不可耐地拉着姜云算起了账。 …… 这次姜松他们来的及时，除了姜杨身上的钱，其他几份都在。 姜云在账本上帮姜杨把这一趟的账理一理，姜杨则带着其他几人清点最后剩下的铜板。 许久之后，姜云停下炭笔。 “怎么样？”姜杨急迫道。 “按照你记的账，这趟本应该赚二十一贯五百三十四文。”姜云叹了口气，“但是因为遇到山匪，你们这趟丢了九贯零二十七文，再扣掉药钱二百八十文，还剩十二贯二百二十七文。” 听到这个结果姜杨苦着脸叹气道：“还要扣掉弄丢的板车钱，还有备礼的钱。”这么一算，最后差不多只剩了十贯。 忙活了这么久……嗐，姜杨重重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人没事才是最紧要的。 就算只有十贯，一人也能有两贯了，不过是白费些功夫罢了，大不了下回再赚回来呗！ 姜杨认真思索了起来——那他下回要多带些人去。 只是不知道出了这事后，村里还有没有人敢跟他跑码头的？ 姜杨心里盘算着以后的安排，却不知姜云心里惦记着要替他去山匪那找回场子来。 得知姜云的念头，空间里的金霸激动不已。 姜云每日不是读书就是种地的，他真的无聊地快发霉了，能借机找事情，他简直不要太支持。 更何况，以姜云目前的情况，只要她不是妄想以一敌百，金霸觉得都不是什么问题。 得了金霸的支持，一人一狐当晚就缩在空间里一番谋划，第二日姜云便称病不去学堂了。 “娘，我和土地公公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你就帮我告个假吧~~” 刘素看着一脸认真的姜云，无奈地点头，“只是你既正式入了学堂，便不好时常告假，回头你与土地公好好商量一下上课的时间。” 姜云忙不迭地点头。 刘素自去帮她告假、打掩护。 姜云则趁着众人各自忙碌之时，悄悄溜出了院子…… …… 一人一狐搞事情分几步？ 两步——麻袋套头、一顿狂揍。 那么问题来了——哪来的麻袋？ 家里的麻袋姜云是舍不得拿来用的，万一要是被人发现了，说不定就得连累了家里。 于是姜云将目光投向了沈夏至家。 姜云并不知姜杨曾猜测沈老大就是沈百年，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给自己找到正当的理由——“沈老大姓沈，沈夏至也姓沈，就算不是沈夏至的大哥或者沈夏至的爹，他们五百年前也是一家！” 金霸深表认同，“是不是的，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姜云点点头，确定沈家院子里没人后，抱着树干悄无声息地滑溜到地上。 “咔哒”一声，姜云取下沈家库房门上的锁，钻进去拿了两个麻袋后将门重新锁上，又借着院墙边的树翻过围墙。 拿到了麻袋，姜云避着村里人，顺着上回找灵芝的路，一路追到了山匪窝。 说是山匪窝，不如说是几间破落的石屋。 一些看起来就是普通村民的青壮男子在石屋里外走动。 这时，一伙儿蒙着面的山匪钻出林子，回到了石屋前。 只见那些人扯下蒙面的布，一屁股坐在石墩上。 领头的那人一脸麻子，将蒙面的布往地上一甩，不耐烦道：“守了一夜了，别说的大买卖了，连个乡野村民都没瞧见，这守山的日子实在是难熬。” “还是沈老大他们舒坦，可以去城里蹲着，不仅能日日回家，油水也比咱多。”另一个脸上带伤的也叹息道，话里全是对沈老大等人的羡慕。 麻子脸顿时也一脸羡慕。 “说起这个，昨日你不是带人去劫沈老大说的那几只肥羊吗？”麻子脸眼睛晶亮地瞧着那人，心里盘算着若是值当回头他也去蹲那几只肥羊。 带伤的那人一脸懊恼，“别提了，他们村子可不好惹。” 于是便把昨日他以为又来了一伙山匪，结果发现那些人是姜杨一个村子的事情说与麻子脸听。 麻子脸听着有几分惋惜。 像他们这些山匪，其实大多都是住在附近村子的村民。 平日里劫一些过路的客商的也就罢了，若真闹出人命，或者惹到不好惹的村子，那可就是自找麻烦了。 一人一狐离的远，并不能听清他们的谈话，但是姜云认得前日她撞见的提及沈老大的那人——正是那脸上带伤的。 既然目标找到了，姜云有的是耐心，就静静地蹲在林子里背书。 等着那人钻进林子里放水时，早已伪装好的姜云悄悄地朝他靠近…… 男人正提着裤子，突然一团阴影从天而降，他躲闪不及被麻袋套了个正着，正要尖叫，姜云一个手刀将他敲晕了过去。 姜云没想到自己第一次使这招就成功了，小心翼翼地探探鼻息，确定男人还活着后，便把麻袋套了回去一顿揍…… 最后还是金霸提醒她还有正事要做，她才意犹未尽地收了手。 第69章 失而复得 赵三醒来之后，只觉得浑身没有一处好地方，双手也被缚在身后，一时竟动弹不得。 迷糊间，他听到不远处有两个声音在说话。 一个声音道：“你说沈老大跟他到底有什么恩怨？非要我们把人打成这样？” 另一个声音回道：“管他呢，我们只管拿钱办事。” “那就这么把他丢这？万一让野兽叼了去，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听到这话，那人似乎也有些迟疑，“可沈老大只说让我们把他揍一顿，也没说之后要怎么做啊……” “不如我们等他醒了，找他要点钱，然后帮他解了绳索，这样也算救了他一命，还多得了一份钱。” 赵三一听连忙虚弱地喊道：“二位好汉，我，我有钱，你们救救我，我给你们钱。” 两个对话的声音一停，赵三听见其中一人说了声，“你在这里，我过去看看。” 顺着声音的方向，赵三透过麻袋的缝隙，只模糊看见一个身影向他靠近。 那个身影在他身边不远处站定后道：“我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赵三忙不迭道：“听见了，听见了。我都听见了，这事都是沈老大的主意，不怪二位好汉。求求二位好汉救我一命。” “谁知道你是不是只是想忽悠我们，回头再报复我们。” “不敢，不敢……我就是这附近村里住的老实本分的村民，哪敢报复啊……” “老实本分的村民？呵呵，这可是山匪的地界。那不如你说说你是哪个村哪户人家的，叫什么名字。” 赵三顿时噎住。 他还没傻到把这些事都和盘托出，于是打着哈哈道：“好汉你们就帮我解了绳索，我就在这一动也不动，等你们走远了再摘掉麻袋。” 那人却显然不肯放过这个话题，继续问道：“那不如你说说沈老大是哪个村，哪户人家的吧。” 赵三顿时又不吭声了。 倒不是他要护着沈老大，只是他们入行头一条规矩便是——互相都不能泄露身份。 因为一旦有人开了这个头，那他们每个人的身份都可能被泄露，到时候他们都将难以在村里立足。 “你什么都不肯说，那我们如何相信你？你也别怪我们，我们也不过是想给自己留个底，免得回头你翻脸不认人了，我们反倒把自己栽进去。 不过既然你不愿意说，那你就自己在这等着吧，我们就先走了。 哦，对了，忘了提醒你，你那些山匪窝里的兄弟都去追野猪去了，也不知道到时候是他们先来救你，还是野猪先来找你……啧啧啧。”说罢，那人便转身离开。 赵三原本还想拖延时间等着其他人来救，这下彻底急了，连忙喊住那人。 “好汉别走，别走。”见身影停下脚步，赵三连忙道：“哎哟，真不是我不肯说，实在是我们这行有规矩……” 见那身影又扭身走了，赵三连忙道：“别别别……我、我把他名字告诉你！” …… 听到“沈百年”三个字，不论是姜云还是空间里的金霸，都只有一个“果然是他”的感觉。 安排好赵三，姜云拿着熟悉的布包钻进林子里不见了踪影。 赵三果然等没了动静才小心翼翼地挣开麻袋，随后急吼吼地逃离了原地。 他这会儿鼻青脸肿的，又刚泄露了沈老大的名字，一时也不敢回山匪窝，只一路忍着痛奔回家去。 …… 姜杨跑码头一来用的布包都是刘素用碎布给做，不仅他有，姜柳条他们也人手一个同款。 唯一的不同就是布包上绣的字。 姜云抚摸着小布包上的“杨”字，心知这正是姜杨丢的那个。 只不过布包里的钱少了许多，约莫只剩两贯，大概是山匪们瓜分之后的结果。 姜云握住手中的布包，口中默念沈百年的名字，心道：既然这样，这差的钱便从你身上出吧！ 于是，傍晚的时候沈百年在回村的路上，被姜云套了麻袋。 一顿拳打脚踢间，他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骂骂咧咧道：“让你坑我，说什么大肥羊，到头来害我挨了一顿揍！打死你，打死你！” 姜云学着赵三的声音，一边骂一边揍他。 她的力气又大，拳风又猛烈，沈百年根本招架不住，只能任她打。 姜云打完之后，顺便还把他身上的钱掏空，然后丢下半死不活的沈百年拍拍衣服上的灰潇洒离开。 等沈百年回过神来摘掉麻袋后，山道上哪还有姜云的身影？ 其实姜云的拟声技巧学得还不算好，变个不一样的声音容易，真要模仿一个声音确实有些难。 好在沈百年被打得晕头转向的，又听着她故意说的那些话，再结合着有些熟悉的声音，沈百年很快便想到了赵三身上。 “赵三！你给我等着！”沈百年捏着麻袋忍痛起身，咬牙骂道。 …… 把布包悄悄放在柴堆旁后，姜云从后院将卧房的窗户掀开一条缝，取下脖子上的木牌丢在了床上。 随后心念一动，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在空间里换下沾满泥土的脏衣裳后，姜云眨眼间便又出现在了木牌所在之处。 等她将木牌戴好，刘素正巧推开门进来。 见她终于出现，刘素松了口气，“你可算出来了，这都一天了，你在土地公公那吃东西了吗？肚子饿不饿？” 面对刘素的嘘寒问暖，刚刚干了坏事回来的姜云一阵心虚，只能搂着刘素乖巧道：“娘，有你真好。” 刘素心一软，摸着她的小脑袋笑道：“傻孩子。” …… 自从姜云他们正式上了学堂，每日的晚课便成了姜杨、姜苗的学习时间，以及姜云他们三个的复习时间。 只不过姜云因为要抓紧时间进空间学习，并不常和他们一起上晚课。 今日却一反常态，一吃完饭就跟着他们去上晚课，然后状似不经意地捡起柴堆旁的小布包问道：“这是谁的啊？咦？四叔，是你的诶，好多钱啊……” 姜杨呆呆地接过那个沉重的小布包，不明白为什么被山匪抢走的布包还会出现在家里。 掂了掂重量，差不多只有五贯。 所以……真的是沈百年干的？ 村长上门敲打后，他悄悄给送来的？ 姜杨觉得很玄幻。 可东西就摆在他的面前，不由他不相信。 任他怎么想也想不到这是姜云亲自去“讨”回来的。 只有刘素看向了正眯眼笑的姜云。 第70章 成长 天色渐暗，没有点灯的卧房里像是笼罩了一层阴霾。 昏暗中，刘素静静地坐在姜云的床上，神情有些恍惚。 洗漱完的姜云心情很好地推开门，看到刘素时愣了一下，“娘，你怎么不点灯？” 刘素似乎没有听到她说话，只呆呆地坐着。 姜云心里一咯噔，连忙找出蜡烛，点上灯后回身去看刘素。 一转身，便见刘素满脸的泪水，眼神呆滞毫无聚焦。 姜云顿时慌了，手足无措地帮她擦着眼泪，“娘，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你说说话啊……” 刘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身体和意识好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她仿佛置身于黑暗的森林里，周围时不时地传来野兽的嘶吼声，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近…… 孤身一人的她想要呼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仓皇逃跑。 可无论她怎么跑，似乎都跑不出这一片密林…… 恍惚中，她似乎听到了女儿的呼喊。 她回身望去，哪里有女儿的身影？ 黑暗的森林里只有无数泛着幽光的小灯——那是野兽在盯着她。 …… 刘素抓着姜云的手大口地喘着气，脸上的汗水和泪水交织，足见她刚刚经历了什么。 姜云心疼地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心中却明白，她这样显然是病情加重了。 许久之后，刘素终于缓过劲来。 看着面前的女儿，刘素的眼中没有了以往的温柔疼爱。 姜云没有注意到刘素神色的变化，正关切地问道：“娘，你吓死我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事，我累了，要歇下了。”刘素说着把姜云搭在她手臂上的手移开，不顾姜云的错愕，径直走回房间。 看着刘素消瘦的身影被里屋的门帘遮挡住，姜云莫名的一阵心慌。 “金霸，我娘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严重了起来？”姜云的声音有一丝颤抖，她不想再亲眼目睹一次娘亲的自杀了。 金霸没有当过父母，更不是专业的心理研究者，自然无法分析刘素的异常。 不过…… “她可能知道那个布包是你拿回来的了。” …… “娘，我错了，你打我骂我吧，别这样憋着……”姜云依偎在刘素的床边，拉着刘素的手低声认错。 刘素轻轻挣开她的手，侧身背对着她，并不做回应。 “娘，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不和你商量，不该骗你，更不该单独行动让你担心……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姜云慌乱地说着，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 若是以往，刘素早就心软了。 可这次，刘素觉得她心死了。 她知道女儿还小，很多事她不懂，难免任性了些，她该好好教她的。 可她真的好累。 她每日背负着巨大的秘密，不敢对任何人透露，连同床的丈夫都要瞒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女儿的异常落入有心人眼里会有灭顶之灾。 她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可女儿却还不懂事，不顾自身安危瞒着她去冒险。 她知道她不该怪她的，她还小。 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背对着姜云，刘素的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巾…… 看着刘素的后背，姜云感受到她无声的抗拒，心中的担忧更甚，也隐隐后悔自己的任性妄为。 于是她不再言语，只是跪在床边守着刘素默默地流泪。 姜松进屋之后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这、这是怎么了？！” 刘素没有出声回应，姜云看了一眼刘素，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也不肯说。 想到今天姜云突然告假，晚上又生龙活虎，还有姜杨失而复得的布包，以及刚刚听说的沈百年被山匪抢劫的事，姜松猛地一惊。 “沈百年是你打的？！” 姜云肩膀一缩，心虚地看了一眼刘素的方向，小声道：“山匪说，沈老大就是沈百年……” “你还去找山匪了？？？”姜松一口气猛地提起，顿时也不想理会姜云了。 把姜云提溜到外间，姜松将门帘用力一甩便扭身回屋了。 脱掉外衣，姜松轻手轻脚地躺下。 望着紧闭着眼的刘素，姜松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抓住刘素的手低声道：“素娘，你要有什么想说的话，都可以跟我说说，别自己憋着。” …… 这一夜，一家三口都没睡好。 但姜云还是早早地起来了。 看着正洗漱的姜云，周俏有些意外道：“哟，云娘今天起这么早啊？” “二婶早。”姜云甜甜地应了声，倒掉盆里的水，重新装了一盆干净的，送进里屋。 “爹，娘，早啊，这是给你们洗脸的水。” 夫妇二人谁也没理她，姜云失落了一瞬，又重新扬起笑脸，主动交代自己的行程，“那你们先洗，我去屋后看看段木的情况。” …… 早饭后，姜云和众人告别，然后看着姜松和刘素认真道：“爹娘，我去学堂了。” 姜松和刘素默默扭头忙手头上的事。 …… 中午散学。 “爹，娘，我回来了。”姜云热情地打着招呼，然后对姜松道：“爹，我想去山边沤点肥，你可不可以陪我去？” 姜松固然生气，但也不会荒废土地，于是点点头，带着她去杂物间取工具去了。 “娘，我和爹去地里，吃午饭就回来啊！”姜云挥着手道。 刘素：…… …… 一整日下来，姜云依旧在忙着上学堂、折腾着种香菇、种地。 只是一家人谁都看出来，姜云今日和往常很不一样。 以往她也还算乖巧，但总是孩子心性，想到什么便要去做，有时候也顾不上告诉家里人就跑没影了，让人一通好找。 可今日却事事交代，去哪都会知会一声。 不仅她奇怪，姜松和刘素的奇怪众人也看在眼里。 他们就姜云一个孩子，往常别说是训斥姜云了，姜云撒个娇，他俩都恨不得把星星摘下来给她，今日却一整日都板着脸对她，实在是奇怪。 不过看着姜云乖巧的样子，一看就是她做错事了，于是众人谁都没开口去劝，只是他们没想到，从这一日起，姜云似乎突然长大了。 但在外人眼里，她却比以往更任性——年初闹着要种香菇，又是打孔、种菌种，天热了给段木遮阴，下雨了还得挡雨，有时又要给段木洒水，结果几个月下来，段木还是光秃秃的木头，啥也没有长。 于是每日姜云上学堂的路上总会被村里人取笑。 “云娘啊，去上学啦？香菇种出来了吗？” 姜云停下脚步，不厌其烦地解释道：“九叔公，现在天气热，香菇不长的，木耳倒是有可能，回头长出来了摘一些给你尝尝哈！” 第71章 惊喜接踵而至 大多数村民不过是见她年纪小，有心逗她，于是每次见她都要追问一下。 对自己的种植实验信心满满的姜云从不认为自己会失败，毕竟她每个阶段的实验结果都是受到西柚老师的认可的。 于是每次也总是耐心回答。 次数多了，村民们便也觉得无趣，不再逗她了。 只不过每每见她，总要摇头感慨一番。 “这姜长孝一家子真是惯孩子惯得无法无天啊！” “可不是嘛，说要种香菇就给砍木头回来，说要种地，就又是开荒，又是给稻种的，这不糟蹋土地，糟蹋稻种嘛！”另一个村民摇头说道，显然对姜云的种植实验并不看好。 当然也有个别为姜云说话的。 “那倒未必，我瞧着她那一分地种的有模有样的，秧苗插下去后噌噌地长，看着不比其他地的差。”有一人还算客观的道。 “那还不是她家大人忙活的？真以为他们能放着不管任她糟蹋土地？”一人撇嘴道。 “诶，你还别说，我好几回路过那边都瞧见姜松带着她下地。”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好奇道：“怎么样？” “姜松就坐在树下编篮子，就姜云自己在地里忙活！” 众人纷纷表示不信。 说话那人顿时拔高音调，“嘿，你们要不信回头自个儿瞧去！” 见他如此笃定，其他人心里也难免犯起了嘀咕。 摆明了不信的那人见他们动摇，嗤笑道：“你们还真信啊？我可听说她又是养蚯蚓，又是养蛙的，你们谁见过这么种地的？这不是闹着玩的吗？” 又有一人迟疑的开口，“我先前路过那块地，还说那个沤肥池怎么瞧着和咱不一样，合着也是姜云自个儿折腾的？” “这事我倒知道，那几日我家几个皮猴天天到处拔草捡落叶，好像就是姜云要的。” “对对对，是有这么回事，说是为了看姜云变戏法。” 那会儿他们都觉得是一群孩子玩闹，根本没往心里去，如今想来，姜云果然是在闹着玩。 不过这事他们只当趣事说来，并未放在心上，聊了几句便又说起姜杨来。 “听说最近姜长孝家日日都有媒人上门，热闹得很。” “那可不，这十里八乡的如今谁没听过姜四杨的名头？” 这事也算他们岭口村的风光事迹了，众人说起来都带着几分得意。 自从上次姜杨他们遇山匪一事之后，村里人便明白姜杨他们的钱不好挣。 后来姜杨不仅给去接他的那些青壮家里送了礼，其他供干货的村民家里也都得了一份小礼。 这样一来村里大部分人对姜杨的发家事迹便只有钦佩，少有眼红的了。 因着山匪的事，姜杨之后再去码头，又从当初那十九人中选了十个愿意去的，跟着他们一块儿去码头。 虽说这么一来分的钱少了，但却安全了许多。 一直到临近清明，山菌难得，各家又忙着春种，跑码头的生意这才停歇。 而如今村里人大多受过他利，对姜杨那是多有赞赏。 附近的村子因着姜杨时常上门收干货，不少人家看中他嘴甜能干，还有的小娘子瞧上了他的样貌，才忙过了春种便找了媒人上门试探。 只可惜姜杨还未开窍，而周老太也不勉强他，各家最终只能失望而归。 因着姜杨的名号响亮，就连姜苗都被人问了好多次。 只是前面有着姜花的事在，周老太并不愿意这么早给姜苗定下。 二人的亲事便都暂且搁置了。 …… 春种夏收，炎炎夏日里，一阵清风吹进山谷，稻田里荡漾起阵阵金色的波纹。 姜云坐在山边的树荫下望着自己的一分地，笑得牙不见眼的。 姜老头站在田埂上，小心翼翼地托着饱满的稻穗，激动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当初本就是他松口让姜云自己种地的，还让家里人都不能帮她。 后来他听村里人说起姜云一些胡闹的举动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强笑着道：“孩子嘛，肯干才是要紧的，这次种不好，多种几次就好了。” 心里想的却是：再有下次，他非得揍她一顿不可。 因为不敢看她糟蹋土地，他是一次都没来瞧过。 每次问姜松地里的情况，姜松都说挺好的，他还以为是安慰。 如今看来，何止是挺好的？！ 新开出来的山地能有这样的收成，那简直是太好了！ 稻子抽穗那几日，姜老头就听村里人说姜云地里收成大好，当时只当众人是在嘲笑他，夜里焦心的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二日一早，早饭都没吃就跟着姜松和姜云来了地里。 要说那会儿他还担心抽出来的稻穗会多空壳，如今灌浆都结束了，亲手摸着饱满的稻穗，他这颗心可算是放下了。 相较于惊喜的姜老头，姜松则显得淡定多了。 毕竟姜云这一块地从最初沤肥开始他就一直在旁边看着。 虽说她总是做一些奇怪的事，比如挖浅池养蚯蚓沤肥，比如插秧之前在田里养蛙……但不得不承认每一个关键时期，她都做的很好，显然是心中有数的。 所以在水稻抽穗的时候，他便知道这一块地的收成不会差了。 “好好好。”姜老头连叹三声，笑出了一脸的褶皱，看着姜云一脸慈眉善目。 这下看谁还敢说他家云娘是在胡闹，他少不得要邀请他们来地里看看这沉甸甸的稻穗。 正想着呢，就听见姜岳山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大姐！大姐！木耳长出来了！木耳长出来了！” 姜云猛地站了起来，顺着声音望去…… 只见姜杨带着姜岳水和姜岳山两兄弟在金色的波浪间快速移动，一路沿着田埂跑了上来。 一开始离得远，姜老头没听清他喊的是什么，等他听清后，顿时一个激灵，声音陡然拔高，险些劈叉，“真能种出木耳来？？？” 姜松的精神也是一震。 前几日姜云便说木耳可能快发出来了，昨日还给种木耳的段木浇了好些水。 只是他瞧着光溜溜的树干，并不明白她是怎么看出来的，也没在意。 如今看来竟是真的？！ 相较于姜云的地里丰收，显然她果真种出木耳这件事更令人震惊。 不仅村里人来围观，就连苏先生都宣布今日小学堂休假，领着几个学生一起来瞧热闹。 第72章 混乱 看着段木上零星冒出的小朵木耳，围观的村民们纷纷惊叹。 “还真种出来了？” 姜老头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头看去，见说话的正是先前嘲笑他最为起劲的他的亲弟弟姜长福，于是毫不客气道：“那还能有假？这些木头可是当初大伙儿帮着挑回来的！” 姜长福一时语塞。 他虽然不会种木耳，但是他们山里人时常进山采摘野生的山菌，基本的眼力还是有的。 如今那段木上成型的木耳虽只是零星几朵，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到一些小的牙点，要不了多久便会都长出来。 见他不说话，姜老头越发嘚瑟，“瞧见了吧，我家云娘可不是只会玩闹的！又会读书、又会算账、还会种地、种木耳、种香菇，不像某些人，一把年纪了还没做阿公。” 姜长福一共五个孩子，头两个都是女儿，后三个儿子年纪都不大，最大的也才十九岁，成亲两年了都还没动静，这事一直是他心中的疙瘩。 如今被姜老头刺激了，顿时脾气就上来了，“你就吹吧你！她才跟着苏先生读多久书，就什么都会了？还有这木耳，木头烂了自然就长了，还用得着种？再说种地，谁知道是她种的还是你种的。” 这话略有些无礼，姜老头素来和他这个弟弟不合，听了这话更是按捺不住脾气，“木头烂了都能长，你怎么不让木头长一个我看看？！那地我自己种没种我还不清楚吗？！用得着你仗着一张嘴臭在这瞎咧咧。” 姜老头嘴笨，说到一半觉得气势不足，于是扯过一旁的苏先生，对着姜长福道：“苏先生就在这，你自己问问，我家云娘是不是读书又好，又会算账！学堂里那么多大小孩子的，谁比得过她？” 正在一旁仔细研究木耳的苏先生突然被拉入战场，有些懵圈，并不知道他们在争吵什么。 但是对于自己的学生苏先生向来是不吝赞扬的，于是点点头笑道：“姜云天赋佳，又勤奋，功课历来很好。但学海无涯，不论何时都该保持谦逊，坚持学习，毕竟人无完人……” 后面的话两人哪还顾着听？ 一听苏先生承认，姜老头便得意洋洋道：“听见了吧！苏先生都说了，我们家云娘功课好！” 姜长福不服气道：“功课好又怎么样？不过是个小娘子，早晚要嫁出去，变成别人家的。” 苏先生听见这话微微皱眉，刚要反驳，就听姜老头傲娇道：“小娘子怎么了？！我家小娘子比别家小郎还聪明能干，某些人眼红都来不及呢！” 苏先生夹在两人中间，被迫听着两人你来我往地呛声，从姜云身上扯到二人的旧怨上，说的唾星四溅，好不热闹。 只是兄弟俩这样的争吵在村里人看来实在是稀疏平常，因而并没有人在意，一时间竟无人来解救苏先生。 至于姜家的其他人，这会儿正忙着应付热情的乡亲们，还得防着有人好奇上手去薅，正焦头烂额呢，也无人顾得上这边。 “云娘啊，你这是从哪学来的种木耳的方子啊？给我们说说呗？” “是啊，这木头用什么木头都行吗？还是有讲究的啊？” …… 一开始姜云和姜岳水、姜岳山还仔细地介绍着如何模仿野生木耳的生长环境，姜云对所有人都是这套说辞，因此也不怕露馅。 可这种植一事哪有三两句能说清的？反倒激的众人越发激动。 面对热情的村民，姜杨只能带着他的兄弟们围出人墙，把姜云他们几个小的护在身后。 姜云个子小，瞬间被挡了个一干二净，看不见前面的情况，急得不行，索性让人把她抱到一根木桩上。 “我就是学着山里木耳的生长环境，试着种了一下，没什么方子，就是积攒了些小心得。各位叔伯婶婶要是想学，不如等来年开春我带着大伙儿一起种？” 有那心急的听了这话道：“哎呦，哪用等来年，你有什么心得只管说来，我们慢慢去琢磨便是。” 瞧那样子，显然恨不得听了心得，晚上就回去砍了木头，隔天便能长出木耳来。 周老太听见这话，心里暗“呸”一声，嘴上却道：“瞧你说的，这山里的木耳长出来都有时节，更何况是要种了？我家云娘既然说了要教你们，还能跑了不成？这么大热天的，我们还要准备过几天收割稻子呢，你们也快都回去吧。” 众人得了承诺，又见周老太脸色不佳，生怕惹得她不快，回头不让姜云教他们了，于是渐渐散开…… 随着人群散开，已经从口角升级为动手的姜老头兄弟二人便显露出来了。 姜云站的高，一眼便看见正和姜长福互相撕扯的姜老头，以及在一旁受了牵连，衣襟凌乱，一身狼狈的苏先生。 “阿公！先生！” 姜云惊呼一声，从木桩上一跃而下就要上前拉架，只是她起身之后下意识看了一眼刘素。 刘素瞥了她一眼，姜云顿时不敢动了。 以她的力气，真要冲上去了，怕不是得把两个人都弄骨折？ 好在姜杨和他的一众兄弟已经上前将两人拉开。 姜老头也不知被怎么气着了，被姜杨他们架住了胳膊，还蹬着双腿要去踢姜长福。 还是周老太上前拍了他一巴掌，“闹什么呢！瞧把苏先生都打伤了！” 姜老头一听，连忙撩开脸上散落的头发去瞧一旁的苏先生。 只见苏先生脸上向来梳理整齐的胡子少了一撮。 苏先生被硬生生揪掉了胡子本就疼得眼眶发红，这会儿瞧见地上那一撮胡子，心疼地险些落泪。 见到如此情形，原本依依不舍的村民们，眨眼间便走了个精光。 姜长孝和姜长福两个罪魁祸首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敢走也不敢说话。 要说苏先生对他那把胡子的重视程度，再没有人比姜云他们三小只更清楚的了。 那可是掉一根苏先生都要捧着唉声叹气半天的存在啊。 如今掉了一撮…… 啧啧啧。 姜云三人怜悯地看向姜长孝和姜长福二人。 第73章 结果 苏先生最后一句话也没说，捧着他失去的一撮胡子默默地离开了姜家。 看着苏先生离开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姜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苏先生一走，姜长福也借机溜了，只剩下罪魁祸首之一的姜老头，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周老太：“那个……燕娘，咱真的要教村里人种木耳吗？” “哟，你还听到了啊？我以为你一心只顾着和你那弟弟吵嘴打架呢。”周老太说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姜老头有些尴尬地挠挠头。 “回家。”轻哼一声，周老太带头往家去。 姜老头连忙跟上，在她身边低声讨饶：“都怪老三嘴太欠了……他说我也就算了，还说我们家云娘、说大郎、说三娘……我实在气不过了，才动手的。” 周老太一听这话，不用想就知道姜长福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气便消了一半，嘴上却数落道：“要不是你瞎嘚瑟，他能有机会放屁吗？！让你少搭理他，你就是不听。嘴又笨，每次都送上门去给他欺负……这回还伤了苏先生，回头你自己上门赔不是去。” “是是是……都赖我，以后我不嘚瑟了。明日我就去和苏先生赔不是。”姜老头认错态度极好道。 “谁说不嘚瑟了？！下回给我狠狠地嘚瑟回去！他敢再动手打你，看老娘不抓花他的脸！” 她的人，只有她能欺负，姜长福算什么玩意儿？ 长兄如父不知道吗？！他敢打长兄，那就是大逆不道！ …… 说话间，一家人回到家中，围坐在八仙桌旁，齐齐看向姜云。 接收到他们的目光，姜云跪坐在长凳上，挺胸、抬头，坦然接受众人的目光。 姜岳水和姜岳山在她左右，也提胸抬头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周老太好笑道：“行了，知道你们厉害，别摆姿势了，说正事吧。” 一听这话，早已按捺不住的姜老头开口问道：“真要教他们种吗？” 倒不是他小气，主要是他气不过。 之前村里人怎么嘲笑他们家惯孩子、嘲笑姜云胡闹的？现在看木耳种出来了就要上门来学，凭什么？ “当然要教啊！”姜云激动道，“等到年底我就教大伙儿挑木头，不仅要教他们种木耳还要教他们种香菇！只要想学的，我都教！” 姜老头看着一脸认真的姜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真是败家…… 结果就听姜云道：“这样等明年夏天，我们村里就可以收第一批伏耳，伏耳的量虽然少，但是只要村子里家家户户都种上了，那四叔就可以不用到处去收了，之后还有秋耳，秋耳质量更好，量也更多，等到年底又有香菇……这样一年下来，可以收很多茬干货，不怕没得卖！” 姜老头听得眼睛发亮，那得挣多少钱啊！于是一拍桌子激动道：“教！都教！” 周俏有些担心道：“那……要是别村的人也说要学，像是亲戚这样的……怎么办？” 周老太见她一脸为难，便知道她在担心她娘家那边，开口道：“想学的都教，只要种的好，我们就收。” 姜杨也连连点头，“不怕他们学，种多少我都能给卖出去！反正干货也不怕坏。” 看着姜杨斗志昂扬的样子，姜云忽然有些心疼她的积分。 不行，回头她还得研究研究怎么发菌种！ …… 【嘀——恭喜你完成木耳种植实验的发耳管理，得分95分。】 【恭喜你完成木耳种植实验全阶段，正在为你计算最终得分，请稍等……】 【你的木耳种植实验综合得分：86分，奖励300积分。】 【恭喜你达成木耳种植实验成就，获得无限兑换菌种的资格。】 看着一连串的系统提醒，姜云激动地险些尖叫出声。 别看她每天一脸信心十足的样子，事实上每次有人问她“什么时候种出香菇”，她表面上云淡风轻，转头却要在段木堆旁边坐上很久。 担心会不会因为照顾不周而导致实验失败、后悔一口气做三个种植实验、怕最后真的会白忙活一场…… 现在好了，她的种植实验终于成功了！ 她的信心值简直达到了顶峰！对种植的热情可谓是无比的炙热。 她觉得她还能再做三个、不，五个种植实验！ 虽然种植的过程总是很漫长，但是那种每天精心照顾，最后丰收的感觉，简直太棒了！ “恭喜你，实验做得很棒！”西柚老师面带微笑道。 姜云眼珠子一转，凑到她的面前嘿嘿笑道：“西柚老师，再过几天我的水稻种植实验也要结束了，您说我可不可以再做一种种植实验啊！” 西柚老师突然一阵虚化，脸上依然是招牌微笑：“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了，我们下次再见！” 说完，画面一闪，便消失在原地。 姜云：…… 算了，反正没几天就收割了，等水稻实验也完成了，她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再选一个种植实验做了！ 姜云想着，和金霸打了声招呼后，便出了空间。 金霸：……你已经两天没有跟我练习了！！！ 空间里，金霸气呼呼地躺在草地上。 而累了一天的姜云出了空间倒头就睡。 …… 第二日，姜云照例去地里看了看她的水稻，顺路探望了一眼屋后的段木。 因为长了木耳，如今这些段木受到了极大的重视。 怕有人来偷偷采摘，昨天姜杨就带着他的那些兄弟进山砍了许多荆棘，围着段木圈出了好大一块种植园。 完成每日必行的功课后，三小只一路哼着小曲，高高兴兴地往苏先生家去。 小学堂开课后，又有一些村里的孩子陆续通过苏先生的观察期正式入学。 如今小学堂已经有十一名学生了。 这其中就包含了姜云的死对头——沈夏至。 好巧不巧，今日两人又在院子外撞上了。 双方谁也不让谁，挤在门口一时间动弹不得。 直到院子里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都站那干嘛？还不进来。” 两人的皮顿时一紧，齐齐后退一步躬身行礼，“先生早。” 礼毕，几人抬起头，看见廊下那熟悉又陌生的男子，却全都一副见鬼的样子。 “先、先生？” 第74章 田假 这一堂课，姜云盯着苏先生走神了无数次。 实在是，苏先生光洁的脸蛋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真没想到苏先生没有胡子是长这样啊…… 以前她总觉得苏先生瞧着和阿公差不多大，如今看来，苏先生瞧着比她爹也没大多少。 姜云看着讲台上的苏先生，胡思乱想着。 事实上，这一堂课几乎没有哪个学生能专心的，因为……过了今日学堂便要放农忙假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放假前夕，苏先生今日格外仁慈，一整日都没有发火，就像完全没有看见他们的心思浮动似的。 直到散学的时候，苏先生才神色淡淡道：“业精于勤，荒于嬉。这次田假为期一月，切记不可荒废学业。” 学生们难掩激动地应“是”。 结果下一瞬就听苏先生道：“田假期间，你们每日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各默写一遍。” 学生们脸色一僵，作为在场最熟悉苏先生的三人，姜云他们更是僵直了背，总觉得这只是个开始。 果然，就听苏先生继续道：“姜云、姜岳水、姜岳山，为师记得《增广贤文》你们已经背过了吧。 “是，先生。” 三人异口同声，神色皆有些紧张。 当然，最紧张的还是姜岳山，毕竟《增广贤文》他当初就没背熟，这都隔了多久了？苏先生要是突然抽他背诵，那他肯定死定了。 好在苏先生并没有在这时候为难他，而是叫了姜云的名字。 “姜云，你来说说，‘良言一句三春暖’后一句是什么？” 姜云起身恭敬答道：“恶语伤人透骨寒。” 苏先生紧接着又道：“‘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后两句是什么？” 姜云：“一家之计在于和，一生之计在于勤。” …… 一连问了几句，姜云都对答如流，苏先生满意地点点头，“既如此，那接下来四日，你们将《增广贤文》上篇，默写一遍吧。每人每日一遍，一共十二份，人手一份，还有一份收于为师这。” 三人顿时犹如遭到晴天霹雳。 一本《增广贤文》足有近五千字，便是只有上篇，也有两千多字啊，那三本加起来都没这么多！ 其他人不知道《增广贤文》的长度，但他们不用做，于是皆一脸幸灾乐祸。 然而苏先生下一句便道：“其他人各自备好纸张，于第五日上门交换，之后每日诵读，若有不懂的，便上门请教三位师姐、师兄。待田假结束后，所有人需得将《增广贤文》的上篇背熟。” 这下不仅姜云三人受到打击，其他人也是一脸如丧考妣。 姜云还抱有侥幸心态地问道：“先、先生……那我们三个是不是不用默《三字经》、《千字文》、《弟子规》了？” 姜岳水和姜岳山也一脸期待地看着苏先生。 谁知苏先生却一脸正气道：“这是大家都要做的课业，怎能随意例外。” 姜云：……可其他人也不用默写《增广贤文》啊！ “不过你这倒是提醒我了，你们师弟师妹背了《增广贤文》，你们总不好偷懒。那你们便将《增广贤文》下篇也默十二份吧。” 至于他真的是临时想起的，还是早就想好的，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三人：…… …… 散学后，学堂难得的一片欢声笑语。 虽然领了一堆的功课，但是能够放长假，学生们还是很高兴的，至于功课……反正还有一个月，着什么急？ 只有姜云三人是真的难过。 尤其是姜云。 本来她还觉得这个田假功课可以少一点，她就有更多时间做自己的事，结果……呵呵，还不如不放。 她算是明白了，先生这救是在报复，报复他“断胡之仇”！ 可这事分明是阿公他们干的啊，跟她有什么关系啊啊啊啊啊…… 姜云抓狂，决定回去要让阿公也背一背这《增广贤文》。 殊不知，此举正合了苏先生的意。 因着这一份课业，整个田假期间，村里各处都能听到孩童在诵读《增广贤文》里的句子。 村民们听着朗朗上口的句子，觉着有趣，见了总是要问上一句，得了解释之后觉得颇有道理。 时间久了，村里不管老人还是孩子，谁都能说上一两句。此乃后话。 …… 田假开始后没两日，村里便准备收割水稻。 姜家人少，但往年辛苦一些便也可以忙得过来。 可今年又恰逢采收伏耳，一时有些愁苦。 姜云自告奋勇道：“我，我可以下地帮忙！”毕竟她也是靠一己之力种出一分地的人了，下地收割个稻子怎么能少得了她呢？ 看着姜云麦色的脸蛋，刘素实在不忍直视。 她现在都不知道让姜云继续跟着土地公公学这些东西到底是好是坏了。 明明几个月前还是个白里透红的小娘子，种过一茬水稻后黑了三圈。 要再去收割，大夏天的晒一遭，岂不是要成黑炭了？ 倒不是她矫情，便是山野人家，那未出阁的小娘子都是能捂就尽量捂着的。 像这种收割的时候，未出阁的小娘子主要的活计便是——煮饭、烧茶、带孩子，傍晚的时候再去地里捡掉落的稻穗。 谁像姜云似的，跃跃欲试要下地？ 好在周老太开口便直接拒绝了她。 “你不许去！瞧瞧你都晒成什么样了？再晒下午，以后还想不想嫁人了？你就和你小姑在家做饭，带着弟弟妹妹。” 姜云不以为意道：“哎呀，我还小呢，等要出嫁了再捂一捂就是了。”虽然她不觉得黑点有什么问题。 “那可是三伏天！你真要去地里晒上一天，别说白回来了，皮都能给你晒脱了！”周老太道，“别以为阿妈是在吓唬你，小娘子面皮嫩，真晒过头了，那是很难恢复的。” 姜云还想继续争取，周老太却不再理她，和其他人商量起人手安排。 “明日问问谁家愿意帮忙吧，咱拿钱请人帮忙！”周老太现在手有余钱，说这话的时候豪气的很。 众人也觉得可行，姜杨便在心中盘算了一下他的兄弟们，斟酌地开口道：“那我先去问问大成他们，他们家地少，以往农忙的时候，他们兄弟几个也是要下山做短工的。咱给的工钱合适的话，他们应该会愿意。” 第75章 说辞 周老太白了他一眼，“既然要给钱，自然是按照行情给，真当你娘小气，会计较这几文钱吗？” 姜杨心道：以前您可没少计较。 不过这话他只敢在心里想想，万万是不敢说出口的。 …… 一家人商量好事情的安排便各自睡去了。 唯独姜云心有不甘，正在空间里查资料。 “物理防晒、化学防晒……智能防晒罩、防晒衣……防晒霜、防晒喷雾……这都什么啊！”姜云抓狂的挠头。 她就不明白了，晒黑就晒黑呗，村里哪个种地的不晒黑的？ 凭什么她就得捂在家里白白的，就为了嫁人？ 事实上，刘素因为常年卧床，皮肤就格外白，也格外娇嫩。 所以对姜云来说，白皙的皮肤意味着不健康，反倒是现在的肤色让她更舒服一些。 可刘素和周老太不这么想，那她就没办法下地。 于是第二天一早，姜云就馋着刘素给她做帷帽。 刘素一听要做帷帽就无奈道：“你准备带着帷帽下地收割？到时候你的镰刀不是挂在自己身上，就是挂在别人身上。” 刘素这个猜测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普通帷帽是在斗笠外面套一层白纱，将脸遮挡住。 这样一来，确实能挡着些太阳，但相应的也挡住了视线，还容易勾到，实在是不方便。 “不会的不会的，娘，我要这样的帷帽。”姜云说着掏出了她准备好的图纸，“纱布像这样只挂后半圈，前面两片像面巾一样围在脸上就可以了。” 看着姜云手里抽象的图案，刘素心想：她是不是该教云娘画画了？ 可想到姜云在饭桌上打瞌睡的样子，刘素暂时按下这个念头，索性丢开图纸，让姜云仔细说给她听。 等姜杨他们回来时，家里不管男女老少，人手都有了一顶简易防晒帽。 而姜云也终于获得了下地收割的资格。 傍晚，一家人聚在姜云种的那块地旁边。 “开镰！”随着姜老头的一声呼喊，姜家正式开始收割。 姜云在姜松的指导下有些笨拙地割下第一刀。 好在她力气够大，不存在割不动的情况，上手的很快。 …… “听说了吗？姜长孝家的姜云那一分地收了四十斤稻谷！” “多少？？？”姜长福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道。 说话那人早知他会惊讶，再次重复道：“一分地收了四十斤稻谷！这还不算田里落的一些稻穗。” “姜长孝他疯了吧？！吹牛也不带这样吹的，一分地能收四十几，一亩地不得有四石？” 要知道往常他们的上田收成，最好的也不到三石，次等的基本只有两石。而姜云那块地不过是新开的山地，顶多算是次等，怎么可能亩收四石。 说话那人却摇着头道：“我去瞧过了，他家今天开镰就收了那一分地，稻谷刚脱粒，还摆在院子里呢，不信你自个去瞧。” “这不可能！”说着姜长福疾步往姜长孝家中走去。 等到了院子外，姜长福脚步一顿。 只见院子里正挤满了人，姜云正站在廊下的一张长凳上，对着底下的众人手舞足蹈地说些什么，姜杨带着他那十四个兄弟一字排开挡在她面前。 姜长福费力挤进人群，就听姜云正说道：“……之前我和弟弟们总是四处挖蚯蚓，就发现往往野草茂盛的地方蚯蚓最多，我就想着这人畜的粪便可以沤肥，那蚯蚓的粪便说不定也可以。” 姜长福：？？？地龙会拉屎？ 不仅姜长福有这个疑问，在场众人都有这个疑问。 于是，姜长福就见他身边的人纷纷伸长手臂，他左右看看，不明所以，下意识也伸长手臂。 随后就听姜云对其中一人道：“六阿公，您说。” 刘阿公一脸费解道：“这，我活了大半辈子，从来也没听过地龙也会拉屎的。那玩意儿不是吃土的吗？难不成拉出来的也是土吗？” “既然吃了自然会拉啊。”姜云一脸理所当然道。 众人：……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不过…… 六阿公：“那你怎么知道是因为地龙土地才肥沃，不是因为土地肥沃才引来地龙的？” 当然是因为科学啊！姜云心想。表面上却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啊。不过反正那些地方没有因为有蚯蚓而变得贫瘠，那就姑且试试呗，万一有用呢？” 众人若有所思，心想：那他们是不是也可以养些地龙？ …… “也不能养太多。虽然这次我只种了一分地，但是每一垄我用了不同分量的蚯蚓土，也就是蚯蚓粪，我发现并不是放的越多越好。”姜云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那是她做的实验记录。 熟练地翻到对应页，姜云毫不藏私地给他们分享自己的成果，“第一垄没有加蚯蚓土，相较于第二垄用过蚯蚓土的，产量就要低一些……可是和加了双倍蚯蚓土的第五垄比，还是第一垄的产量更高些……” 闻讯而来的苏先生站在院门外听着姜云条理清晰的记录和对比，满意地点了点头，下意识地就要去捋自己的胡子，却抓了个空。 说完蚯蚓土，众人又问起养蛙的事，姜云嘻嘻笑道：“我就是觉得既然蛙能吃蚊虫，那就养一些帮我除除虫呗！” 众人：…… 事实上，姜云养蛙并不仅仅是为了除虫，还因为蛙的粪便可以肥地。 只是这话她没找到合适的借口说，索性暂时按下不谈。 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是在姜云展示过她那本密密麻麻的实验记录之后，村民们对于她亩产四石的收成，再没了疑义。 毕竟大伙儿都在，那四十斤稻谷一一过秤，自然是假不了的。 至于拿旧稻作假，那更是不可能的。 这稻谷晒没晒过他们还是能分的出来的。 眼看着日头渐高，姜云也说得口干舌燥的，周老太站出来主持大局。 “行了，要问的也问得差不多了，这日头都上来了，田里的稻子还收不收了？” 姜老头也附和道：“是啊是啊，还是收稻子要紧。”脸上却笑开了花，心道：让你们之前笑话我云娘！这回还不得追着云娘请教？ 第76章 怀疑 众人心里自然记挂着地里的收成，只是又放不下高产的方法。 “那，云娘啊，回头我们能不能再来听你说你做……十、十燕？” 姜云：“做实验。” “对对对，做十燕，我们回头还能不能再来听你说你做十燕的事啊？” “当然可以。”姜云爽快地应下，甜甜道：“我第一次种地，很多事都不太清楚，还有很多问题想跟各位长辈讨教呢，你们别嫌我烦才是。” 这话听着让在场的众人舒坦不已。 于是众人纷纷散去。 走出院子，六阿公回望一眼，感慨道：“要不说读书就是好呢，你瞧瞧云娘这才和苏先生学了多久？种地都给他种出名堂来了。” 六阿妈笑道：“那是人云娘聪明！要说这丫头真招人疼，不仅机灵能干，而且逢人就笑，嘴甜心善。” 六阿公也笑道：“也是，养蚯蚓肥地、养蛙抓虫……呵呵，也就她能想的出来。” 六阿妈：“多读点书也好，回头等几个小的大一些，都送他们去学堂吧？” 想到家里几个小孙子和小孙女，六阿公反手捶捶后背笑道：“那我可得勤快点了。” …… 村民们离开后，避让到院墙后的苏先生这才登门。 院子里，周老太和姜老头正领着众人在收拾东西，准备下地收割。 “镰刀、扁担都拿好了吧？……云娘，你快点把帽子戴好……” 不情不愿戴好帽子的姜云，扭头看见苏先生，惊喜地喊道：“先生！” 看着包裹严实，只露出眼睛的姜云，苏先生愣了一下，失笑道：“你这帽子倒是有趣。” 姜云嘿嘿一笑，圆圆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状。 周老太也热情道：“苏先生，您来啦，正好昨日收了些木耳，我还说等晒干了让四郎给你送去呢。” 苏先生笑道：“那个不急，我今日是来找姜云的。” “那行，正事要紧。”周老太说着扭头对姜云道：“云娘，你招呼苏先生去堂屋喝茶，我们先下地了。” 姜云的眼角顿时耷拉了下来，她还想去地里收割稻子呢…… 可先生找她肯定是因为水稻的事，只能乖乖地请先生在堂屋坐下。 “先生喝茶。”姜云端着茶碗，乖巧道。 看着茶碗里熟悉的花瓣，苏先生挑眉，“金银花？” 姜云笑道：“三伏天喝金银花茶正好，清热去火。” 端起茶碗浅尝了一口，金银花淡淡的清香在鼻尖萦绕，浅色茶汤滑入唇齿间，带着一丝清甜，苏先生有些意外地看向姜云。 “是不是有点甜？”姜云得意道，“我放了蜂蜜！苦夏的时候就该喝点甜甜的。” 苏先生想说此“苦”并非彼“苦”，但是看着姜云一脸孩子气的欢愉，到底没去纠正。 这样瞧着，她也不过是个娇俏可爱的小娘子，实在不像是能种出高产水稻的人。 “听说你种的水稻产量不错？” 姜云早猜到苏先生的来意，于是十分自觉地递上自己的实验记录——内容当然都是可以看的。 苏先生状似随意地挑了几个记录来问，姜云回忆了一下，将当时的情况细细说来。 几次过后，苏先生便确定这实验记录是姜云亲自撰写的。 毕竟，内容可以重抄、记录可以背下，但随意问起来便能详细讲清楚当时的情况，除了亲身经历，且还是十分认真地记录、思考过，再无其他解释。 看着一脸坦然的姜云，苏先生轻叹一声，一时无言。 姜云向来机灵他是知道的，但他从没想过，不过八岁的她便能以一己之力将水稻的产量翻倍，还能写出如此严谨详细的记录。 虽然现在只是一分地增产，但是她既然答应了要教村民们，等到来年，便是整个岭口村甚至包括岭口村一些亲族的增产。 到那时，她也不过九岁啊！ 以姜家的情况，这样的事对身为女子的她来说，究竟是福是祸？ 苏先生脑中思绪翻飞，想到过往种种，最终只化作一声长长地叹息。 姜云见他一言不发却神色变幻不停，心里有些不安。 她觉得她没露出什么破绽啊…… 为了应付这样的场面，在刚开始进行种植实验的时候她就准备上了，自觉还是比较严密的。 姜云想着，却不知苏先生下一句差点让她破防。 “你的粮种是哪来的？” 姜云心中一惊，面上强自镇定道：“啊？粮种是阿公给我的，应该……就是一般的粮种吧？” 苏先生翻着记录的手一顿，掀起眼皮看向她。 姜云顿时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向她笼罩，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好在苏先生并没有停留太久，便垂下眼眸继续翻看记录，意味深长道：“听说码头上很多外来的商旅，我还以为是你四叔给你的种子呢。” 姜云眨了眨眼，极为认真道：“啊……还真有可能，四叔每次都爱带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回来。” 说着状似回忆道：“这么一想……之前阿公可是一粒粮种都不肯给我的，好像是在四叔从码头回来后，才突然给了我一份稻种的。” 看着一本正经的姜云，苏先生心里暗觉好笑，但见她知道利害关系，心里的忧虑倒是少了几分。 “那你这块地的粮种可得好好收起来，来年好好实验，看看这批粮种是不是真比占城稻还高产。” 姜云：“嗯嗯，先生放心，阿公早就交代好了，我那一分地的稻谷都收起来做粮种。就是这么一来村里人怕是不够分了……” 她本来还想着要偷偷从空间兑换些粮种的，不过现在看来，还是谨慎些好。 “这种事急不得，你这些粮种现在是不多，等来年全种下之后不就多了？” “嗯嗯。”姜云点点头，“先生说的是，这事急不得。” 聊完粮种的事，苏先生像是心中放下了一块石头，一身轻松地离开了姜家。 可苏先生走后，姜云的肩膀却是一垮，后背的汗水早就将她的里衣浸湿，也不知是热的还是惊的。 “先生是怀疑我了吧？是吧？是吧？”姜云欲哭无泪。 “怀没怀疑，你不是心里有数了吗？”金霸无奈道，好在苏先生没有恶意，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肯定是怀疑了！不然怎么会突然说粮种是四叔带的，先生这分明是在提醒我。” 原以为只要自己给高产找好理由，便足以令人忽略粮种的出处，可现在看来，那些理由在苏先生这根本不够。 第一次，姜云无比好奇苏先生的过去。 第77章 计划 姜云最近很忧愁。 自从她的水稻丰收之后，每天都有人到家里找她，以至于她都办法跟着家人下地。 这不，一大早的，院子里便又有了动静。 “云娘，有人找你。” 听着周老太欢快的声音，姜云不用看就知道，她肯定是在幸灾乐祸。 姜云气呼呼地将刚带上的防晒帽摘下，噘着嘴不愿应声。 本就是为了下地收割做的防晒帽，结果帽子做成之后，她一次都没能跟着下地收割。 反倒是村里其他人，见这帽子轻便实用，纷纷效仿。 只要站在院子里望出去，就能瞧见田里劳作的人头上都带着防晒帽。 “云娘，快点出来啦，做人师姐的，可不兴赖床。”周老太催促的声音传来，“我们下地去了，你在家照顾好你的师弟师妹们哈。” 接着，姜云便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说话声逐渐远去。 姜云深深叹了口气，然后调整表情，露出和西柚老师如出一辙的招牌笑容，打开了卧房的门。 就见她的师弟师妹们，正在院子里等她。 其中一人一见她便急切地上前拉她：“云娘，你可算出来啦！快快快，教教我，《增广贤文》这句‘黄芩无假，阿魏无真。’是什么意思？” 其他人也都一脸期盼地看着姜云。 面对数双求知的眼睛，姜云：…… 先生啊！您这哪是布置给他们的功课？这分明就是给我布置的！ 偏她还不能开口拒绝，毕竟苏先生当初就说了，让他们有不懂的就来问。 “其实先生只说让你们背下，不急着知道含义的。”姜云斟酌道。 “可是你不是一直说想要背得又快又劳，要先从读懂开始吗？” 姜云：……得了，到头来是她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深吸一口气，姜云再次扬起笑容，“那倒也是。天气热，我们去廊下坐着说吧。” “‘黄芩无假，阿魏无真。’这句话中的‘黄芩和阿魏’其实都说的是草药，黄岑呢，生命力顽强，只要向阳干燥的地方都可以生长……” …… “谢谢云娘，那我们先回去了，下次再来找你们玩。”院门口，终于问完问题的几人正和姜云挥手告别。 姜云笑容满面地挥着手，心中欲哭无泪：可别再有下次了，求放过。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村里人的水稻陆续收割完了，姜云发现每日上门来请教的人那是越来越多。 以前还只有学堂里的那些同窗来请教功课，最多就是在后头旁听的。 可现在…… 姜云看着面前的六阿公等人，扯了扯嘴角。 好不容易等送走了他们，姜云冲到刘素面前，一把搂住她的大腿，“娘，我明天可不可以进山一趟？让爹陪我一起去。我最近新学了几种植物，想进山找找有没有。我保证不会乱跑，一定听爹的话。” 想到日日来家里问东问西的村民，刘素到底是心疼姜云的，“带上防晒帽去，早点回来。” 姜云欣喜地一蹦三尺高，要不是怕伤着刘素，她都想抱着刘素原地转上三圈。 …… 得知姜云要进山，姜杨道：“我带她去吧，大哥你在家多歇两日。” “不行！”姜云下意识拒绝道。 要是四叔跟着她，那她还怎么抓猎物？虽说她此行不是为了猎物，但既然进了山，怎么能空手而归？ 被拒绝的姜杨一脸受伤，以前云娘明明很黏他的……现在连和他一起进山都不愿意了。 姜云也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激动，连忙放缓音调解释道：“四叔，你不能陪我进山，你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姜杨一脸懵：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事？ 现在水稻也收割完了，木耳也摘完了，都只等晾晒好了收起来，还有什么忙的？ 姜云却认真道：“要准备采秋耳的事啊！你想啊，现在天热，只要不下雨，采回来的木耳只靠晾晒就成，那到采秋耳的时候呢？还有年底摘香菇的时候，万一下雨，那么多香菇和木耳难不成都拿去灶上一点点烘干吗？” 这么一想，姜杨也忍不住担心了起来，“那怎么办？” “搭个烘干房！图纸我都准备好了。”姜云说着掏出一张图纸递了过去，“之后的两三年里，只要照料得当，菌菇园都会继续长香菇和木耳，有个烘干房也方便啊！”还好她之前就想着烘干房的事，早就准备好了图纸，这下正好派上用场。 见姜杨认真看图纸，姜云继续画饼道：“等来年村里人也种了香菇和木耳，量可就更多了，到时候一个烘干房肯定是不够的。” “那不如让村里人一块儿建烘干房！”姜杨摸着下巴思索道，“虽说新鲜的收比较便宜，但是咱家也没那么多人手去烘干，与其另花钱请人，不如直接收干的。” 姜云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这样村里人也能多赚点，咱还更省事。” 姜杨点点头，“到时候我再多找点人来一起送货，这样安全点。” 正说着，就听周老太道：“我不同意。” 姜杨和姜云皆愣住。 周老太放下筷子看向他们，“四郎，你忘了之前山匪的事了吗？那时你们还只是在附近收干货，便惹人红眼。若是到时候全村都种起香菇和木耳。 云娘，就按你种的量，村里五十多户，你算算一茬能收多少。” 姜云立马从怀里掏出纸笔，唰唰算起来，“按照目前菌种的密度，一根木头正常一茬能收干菇八两，我种了五十根，那就是二十五斤，按五十户算，那就是一千二百五十斤。” 周老太：“听到了？但你们觉得在看到云娘种出香菇后，村里人真的会只种这些吗？” 想到自己要兑换的菌种，姜云心痛不已道：“肯定只多不少。” “再加上收的野山山菌，你想想，你一趟得运多少干货？”周老太严肃道，“到时候村里人得了我们的好处，或许不会怎样，但是外村人呢？” “正好趁着现在想想要怎么办，免得日后摊子铺的大了，反倒招了祸事。”周老太说完便放下碗筷下桌了。 本来姜云提起这事只是为了转移姜杨的注意力，可现在姜云也不由上心了起来。 第78章 重要的事 晚课的时候，一群人围坐在八仙桌旁。 姜云清了清嗓子，十分正经道：“阿妈的担心很有道理，为了四叔的安全，为了我们的香菇大业顺利进行，今日我们齐聚一堂，共同商议，希望大家畅所欲言，集思广益，想出更好的解决方案。” 姜杨环顾四周，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云娘，你这是干嘛？” “开会啊！” 姜云扬了扬头，指着自己道：“我是技术代表。” 又指了指姜岳水和姜岳山两兄弟，“他们是我的助理。” 姜岳水和姜岳山一脸严肃地点点头。 “四叔，你是总代理。我娘是特约顾问，小姑姑是秘书。” 姜苗轻轻将茶水放在每个人面前，羞涩一笑后挨着刘素坐下。 刘素的面前摆着一些纸张和一支炭笔。面对姜杨的目光，她有些僵硬地端起茶水浅尝了一口。 姜杨：…… “那她是干嘛的？”姜杨看向一旁正扯着红绳玩的姜月。 姜云：“月月是吉祥物。” 姜杨：…… “你这都哪学的啊……”姜杨扶额，这么正经的事，怎么搞得跟过家家似的。 姜云当然不会告诉他这是在系统里学的。 前些天她刚在基础课程里学到“利润和成本”，课程情境便是个模拟商业会议，当时她就觉得很有意思，今日正好有个机会，她怎么可以轻易放过。 “团队可是很重要的。”姜云咧嘴道，试图证明自己不是在过家家。 姜杨无奈：“好吧，好吧，那可以开始了吗？” 姜云小脸一整，“会议正式开始！” 现场顿时一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姜云：“呃……那我先说。目前最重要的其实就是安全问题，如果按照之前的模式，继续扩大送货队伍你们觉得怎么样？” 姜云抛出一个话题后，众人开始陆续提出自己的想法，到最后就连姜苗偶尔也能说上一两句自己的想法。 一群人讨论到夜深，不仅姜杨忘了进山的事，就连姜云这个当事人都险些忘了。 直到姜松来催促他们休息，众人才意犹未尽地结束讨论。 “四叔，明天你就按我们讨论的先找阿妈商量一下，要是可行的话，就去村里探探口风。”姜云说着有些遗憾地叹息，“这些事可都指着四叔你来做，明日就让爹陪我进山吧。” 看着姜云如此懂事，姜杨有些于心不忍，“其实这事也不急着这一天的……” 姜云一个激灵，急忙道：“那可不行！这事宜早不宜迟的，耽误不得。” 见姜云这么紧张，姜杨眼睛一眯，“我怎么觉得你就是不想让我陪你进山呢？” “怎么可能？！”姜云急切反驳，“我进山是去找两棵草药，是我的私事。可种香菇这事，是我们家，乃至我们村的大事，怎么能因为我的私事而耽误大事呢？不信你问问二郎和三郎他们同意吗？！” 被点名的姜岳水和姜岳山想说不介意，但是面对姜云炯炯的目光，两人齐齐摇头。 姜杨：……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想让四叔帮我。” “什么？” 姜云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两人一阵耳语。 一旁的姜松见刘素面露担心，拉着她的手安抚道：“你别担心，我会看着她的，一定不让她离开我的视线。” 再三保证后，刘素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容。 姜松也微微一笑，“等我回来给你带好看的花。” 刘素脸色一僵，想到之前的“鸡脚刺”，脸上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 她实在很难对姜松口中的好看抱有期待。 …… “你昨天和你四叔说什么了？”姜松扯过藤蔓，将收集的柴捆好。 姜云将最后一根木头折断，笑容神秘道：“这是秘密。” 姜松也就随口一问，她不说，他也不追问。 见姜云拍拍手跑到旁边的草丛里挖东西，姜松叮嘱道：“那边草丛太密了，你别跑太远，一会儿我再找不到你了。” “嗯嗯。” 见她埋头挖土，姜松好奇地上前问道：“你找到要挖的草药了？” “不是，只是听说苎麻根味道甜美，我想挖一些回去尝尝。” 说话间，姜云已经挖完了一棵。 姜杨挑眉道：“这不是山麻吗？” “咦？爹你认识啊？” “村里有的人家里会用山麻搓麻线、织夏布，不过因为太费事了，做这个的人不多……倒没听过这东西可以吃。” 姜云解释道：“苎麻，也叫山麻，它的根是一味药材，有清热、止血、解毒、散瘀等功效。也可食用，至于织布……” 姜云回忆了一下之前见过的植物图谱，“好像是有说苎麻可纺纱……” 不过由于空间的图谱以记录食用性为主，她对纺纱一事记忆不太深刻，转头就将这事抛到脑后。 姜松也不是很在意，见她还在继续挖，于是叮嘱道：“那你在这挖，别乱跑，我再去旁边砍些柴。” “好的好的，你去吧。”姜云头也不抬地摆手道。 自从上次山匪的事情过后，姜云就十分乖觉，所以姜松对她也还算放心。 而姜云也果真没有乱跑，只是专心地在周围挖苎麻根。 没有人知道的是，一个红棕色的身影正小心翼翼地穿过草丛，一步步靠近姜云…… 姜云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将地上的苎麻根一一装进背篓。 看着半筐的苎麻根，姜云满意地点点头，不过想到她进山要干的正事，她也不准备继续挖了。 拍拍手上的土，姜云正要起身时…… “咔嚓。” 一个细微的声音在草丛中响起，姜云动作一僵，眼里闪过一丝兴奋：猎物来了！ 小心翼翼地靠近草丛，姜云轻轻拨开杂草，就见一缕棕红在草丛中一闪而过，姜云眼睛一亮：野鸡！ 姜云屏住呼吸，从空间掏出一把小石头，心里盘算着猎物的位置。 然而就在她确定好方向，正要出手时，姜松的声音传来，“云娘，那边草丛太密了，别往里钻。” 一听姜松的声音，姜云便知道遭了，第一时间便将手里的一把石子散出去。 然而草丛里的猎物已经被姜松的声音惊动了，石头丢出去的时候，它便往另一边蹿去。 等姜云扒开草丛时，除了地上的几滴血迹，什么都没有。 第79章 心有成算 面对姜云控诉的目光，姜松有些尴尬地左顾右盼，“我答应你娘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的。” 闻言姜云的肩膀一垮，她娘现在好不容易病情又稳定了下来，她可不敢违背她娘的“旨意”。 今日的事也不怪她爹，毕竟，谁让她有前科呢？ “算了，小的不去，大的不来。没了野鸡，还会有野猪。”姜云自我安慰道。 姜松：呵呵。 …… “你们要开干货加工坊？”周老太惊讶道，没有想到只一晚上他们便有了这样的想法。 姜杨颔首，“我们商量过了，虽然一开始会费些事，还得花钱建工坊，但是有了工坊后把规矩定下来，以后有什么事就都好办了。” 见周老太没反对，姜杨细细说起。 “我们准备将工坊赚的钱分为十份，其中一份给族里。” 周老太挑眉，“你想借族里的势？” 姜杨生怕周老太不同意，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这怎么是借势？先生曾教过我，家族兴衰从来不是依靠其中的任何一个人。 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以前咱家日子艰难的时候，族里人也没少帮我们，以后族里人若是日子艰难了，那咱是不是要帮？ 可是帮了这个不帮那个，最后可能落得个里外不是人。倒不如直接分一份红利给族里，由族里确定哪些人家生活不容易，也由族里来帮扶，只是这事还得和族里商议个章程出来。” 见周老太没有反驳，姜杨暗松一口气。 “当然，这也是希望族里在我们需要的时候能站出来帮我们。虽然就算没有那一份力，族里也会帮我们，可一次两次倒还好，次数多了难免生了怨怼。 倒不如我们先以礼相待，就算为了那一份利，族里也会积极帮我们不是吗？” 见姜杨一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模样，周老太轻哼一声，没好气道：“你们舍得给便给，用不着哄我。” 一个个成天就觉得她抠门，也不想想以前那还不是被逼的。现在虽说日子好了些，但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该花花，该省省，她那是节俭！ “瞧您说的，这哪是哄您，这是在请教您呢。您可是我们家的定海神针，若没有您的支持，我们哪敢去做啊？” 周老太勉强接受了他的说辞，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还有什么，你一气说了吧。” “得嘞。”姜杨欢快应了声后继续道：“这第二件便是关于工坊的事，我们准备将烘干室建在工坊里，到时候请了短工来工坊里做事。” “你们昨儿不是还说要直接收干的吗？” 姜杨解释道：“后来我们想了一下，都收干的虽然看起来省事了，但是质量不好把控，而且村里人要是各家建个烘干房也不合适，倒不如直接收鲜的，整朵的是整朵的价，碎的是碎的价，价格实惠，质量也有保证，” “碎的收来干嘛？” “如果碎的不是很厉害，烘干了送到码头也是有人收的。碎的太厉害的可以做成香菇酱、香菇丸，大嫂说她以前吃过，或许可以试着做出来。虽然用料多了些，但是只要好吃就不怕卖不出去。” 周老太越听头越大，“你们这摊子是往大了摊啊！” 姜杨嘿嘿一笑，“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之前那样虽然赚得容易些，但是人单力薄。还不如摊子大一些，也好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你就不怕再被山匪盯上？” “当然怕了，所以我们要组建自己的运输队！” “运输队？这词听着就不太吉利的样子。”周老太一脸一言难尽地道。 姜杨无奈道：“娘，我们又不是赌钱……而且朝廷运粮食说的就是运输，真要不吉利，人能那么用吗？” 周老太有些尴尬地轻咳两声，“说说你们准备怎么组建运输队吧。” “是这样的，之前运货的人不仅要运货，还得收货、卖货。 但其实没几个人能把每一样都做的好的，所以我们准备把这三个部分分开来，专人做专事。” “可这样一来，他们分的钱便少了吧？” “这样的话便不分钱了，而是干一份活，拿一份工钱。” 周老太皱眉道：“你这样做他们能愿意？” 周老太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事昨晚姜杨他们也讨论过。 但是就像姜杨说的，当初赚的钱平分，那是因为所有人干的都是一样的活，其他人虽然做得不太好，但是至少谁也没偷懒。 可等到村里大批量种植香菇和木耳，这种模式显然不再适合了。 “如果谁有本事三份活都干得好，那我也可以给分钱。” 姜杨说着叹了口气，“之前摊子小，大家只要肯出力就没事，但这以后摊子大了起来，我总不能什么都自己盯着，总要有能顶事的。 之前我教过他们，但是他们觉得什么事都有我顶着，钱赚得容易，学得不是太认真。 虽然新的模式一开始看起来是赚得少了，但是也比之前轻松多了。 而且云娘已经算过了，只要他们肯学肯干，赚的绝对不会比之前少。” “学？”周老太敏锐地抓到关键字眼。 姜杨颔首，“一学识字算数、二学武。大成他们十九人，由工坊出钱让他们去苏先生那上学，只要学的成，工钱肯定比不识字不识数的强。” “那学武？”周老太紧张地问道，心中隐约有些猜测。 姜杨朝她眨眼道：“我准备去请三姐夫来，让他管运输队，让运输队的和他学武。” 想到操劳的姜花，周老太鼻子一酸，怕姜杨发现端倪，她垂眸掰着手指道：“这事只是你想着觉得好，他们可未必会这么想。” 姜杨又何尝不知道呢？ “我会好好跟他们说的。这生意是大伙儿一块儿出力搞起来的，云娘为了种出香菇和木耳，每日起早贪黑的，没道理其他人什么都不干就白得钱。” 周老太听他话里有话，心里便有了些猜测，但还是叮嘱了一句，“当初山匪那事的情分还是要顾及的。” “嗯，这事我心里有数。”当初就是因为念着情分，他才从那十九人里挑人的，可想到某些人，姜杨紧了紧拳头，“有些事如果不管的话，对其他人不公平。” 第80章 人情 周老太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心里有数就行，娘相信你会处理好的，这事你自己拿主意。” 姜杨点点头，收敛了情绪继续道：“至于工钱，昨晚我们只是商量了个大概，我准备一会儿去村里转一圈，探探口风后，回头再和云娘他们商量个章程来。” 周老太点点头，欣慰道：“你们考虑的很周全，娘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只是分利给族里的事，你先别往外传，等你们章程拟好了，娘陪你去。” 得了周老太的准许，姜杨便揣着一肚子的心眼出了院门，往隔壁去了。 …… “柳条，你阿公呢？” “四杨哥，你来找我阿公啊？”姜柳条见他来丢下手里的扫迎了上来，“他在屋里，我去喊他，你先坐。” 听说姜杨找他，姜招财有些惊讶，不过也没耽误，很快便出来了。 一出来就看到正站在廊下想事情的姜杨。 只见他双手背在身后，目眺远处，面色沉静。 虽一袭布衣，却难掩身姿挺拔。 听到动静，回身见到来人，姜杨笑容璀璨，眸光灵动，谁见了不叹一声丰神俊朗。 “三阿公，您最近精神不错呀！瞧着比我爹还年轻几岁呢。”姜杨扶着姜招财到椅子上坐下。 姜招财拍着他的手道：“就你嘴甜。我要是有你爹的福气，得你这么个贴心能干的儿子，我还能再年轻几岁。” “我爹前几日还说我要是像柳条这样乖巧省心，他做梦都要笑醒了。” “哈哈哈，你呀你呀……”姜招财被他哄的心花怒放，笑得后槽牙都能看得见。 两人闲话两句后说起正事。 “是这样的，我们家云娘上回不是答应了要教大伙儿种香菇嘛？这种香菇得用菌种，她让我来问问有多少户人家要种香菇和木耳，回头她好准备菌种，别到时候不够大伙儿用了。” 一听这事，姜招财便认真了起来，“种香菇还得用菌种啊？是去山里找的吗？要不要帮忙啊？回头让你大牛叔他们去帮忙，不用教他们，有什么体力活尽管使唤他们。” “是要去山里采一些野生菌种，但采回来的菌种不能直接用，还得另外养些时日，就像水稻育苗插秧似的。”姜杨说着叹了口气，“嗐，要是能教那倒不用愁了，直接教大伙儿养菌种就是了，也省些事，主要是这菌种难养，我们家也就云娘能养得活。” “这样啊……那云娘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吗？村里那么多人呢，得费多少事啊？”姜招财有些犯愁道。 如果只是教他们种，他们厚着脸皮去请教一两次倒也还好，但如果每次种下去都要菌种，人家费心养出来的，总不好白要。 “那……这菌种怎么卖啊？” 姜招财主动提起这事，姜杨倒是松了口气，要不他为什么第一户就来这，还不是因为姜招财为人厚道。 “要不人都说三阿公您厚道呢，知道我们云娘的不容易。不过这事我娘交代过了，如果大伙想种，这第一回的菌种不要钱。” 姜招财一听当即就要拒绝，却被姜杨一手按住，“您稍安勿躁，且听我说。这么些年，我们家过得不容易，村里人都没少帮衬我们，这些我们都记在心里。” 姜招财不乐意听这话，张嘴便反驳道：“乡里乡亲的，哪去计较这些？你当初你们家卖葛根粉不也二话不说就带着村里人一起吗？哪算得那么清的。” “您说的是，那书里不还说‘远亲不如近邻’的吗？哪能算得那么清。可这种香菇的事我是存着私心的，少不得要和您说清楚。” 见姜招财静了下来，姜杨继续道：“当初云娘想要种香菇，就是不想家里人辛苦上山采摘，也心疼我到处去收，所以她一早便想好要教村里人种香菇和木耳的。” 姜招财听到这隐约有些明白，抓着他的手叹道：“云娘是个好孩子。” “是啊，她从小就懂事。所以家里也都惯着。本以为她只是闹着玩的，谁成想还真给她种出来了。” 姜杨说着一脸心疼，“小小年纪每天连个睡懒觉的功夫都没，一有空闲就往地里跑，不是在种地，就是在照料那些木头，功课也一点没落下。” 听着姜杨的话，姜招财想着自家的小孙子，忽然有些手痒。 姜杨借机夸了一番姜云，然后话锋一转，“所以说，我可等着收你们种的香菇和木耳呢。 云娘说了，一份菌种种下去，只要照料的好，怎么也能收上两三年。只是她想着大伙儿头一回种，心里肯定不安，所以这第一回的种菌她白送，要是大伙儿还想再种，手里也有了本钱，那再来买菌种就是。” 话虽这么说，但姜招财却依然心有不安，“不成不成，哪有白学了方法，还白拿菌种的？再说了回头我们收了香菇，总是要拿去卖的，你要愿意收，我们还省事了，高兴还来不及呢。” “三阿公，当初我没有本钱，你们不也一文钱没收就让我先拿着干货去码头的吗？更何况，这事我娘可都发了话的。” 一听周老太发话，姜招财便知这不是客套了。 村里人都清楚，周老太这人虽然抠门，不会让人占她便宜，但也不想占别人便宜。 于是姜招财便不再推拒。 说完菌种的事，姜杨状似随意地问道：“三阿公，您家竹笋和姜荷现在是在学堂上学吧？” 说起这个姜招财就有些恨铁不成钢，“嗐，可不是嘛，十个都去旁听了，结果柳条几个大的才坐了三天就坐不住了，剩下的只竹笋和姜荷勉强过了先生的考核才入了学。” “已经很好了，学堂现在一共也就十一名学生，您家就占了两个，我还听说，您家姜荷的功课可是被先生夸过的，您该高兴才是。” 姜招财想说“你们家还占了三个呢”，可想想自家的孩子实在比不得，索性不提，听他夸姜荷，姜招财叹息一声，“也就姜荷省点心，竹笋实在是……” 姜招财颇有些一言难尽道：“每回做功课都做到夜深，做不完还总哭鼻子，没少挨他爹揍。” 第81章 以量取胜 一说起小孙子的功课，姜招财那叫一个愁啊！ “你说他从早到晚就学那些字，怎么就学不会呢？”姜招财摇头叹气。 姜杨一听这话就乐了，“识字啊，那得有方法。” “哦？”姜招财顿时来了兴致。 “我曾听苏先生说过一句话——‘书读百遍，其义自见。’意思就是说读不懂的书，读上一百遍自然也就懂了。这识字也是一样的，写一遍记不住就写十遍，十遍记不住就写一百遍，只要肯下功夫，总能记住的。” 姜招财听着觉得颇有道理，“可是他功课都做不完了，哪有功夫再去写更多的字？” “这您就想差了，您想啊，竹笋为什么功课要做到半夜？还不是因为他不会！因为不会，所以功课做的慢，因为做的慢，更没时间去练，就越不会……” “那还得了！”姜招财激动道：“写！现在就让他写！” 姜招财说着扭头对一旁的姜柳条道：“去，把竹笋给我叫回来，美的他了，功课都做不完了还有心思跑出去玩！” 姜柳条怀着满心的同情出了门，姜杨又笑眯眯道：“三阿公，小子再给你出个主意！” “你快说！”姜招财迫不及待道。 “我家云娘说她准备把她种香菇、种水稻时候做的实验整理一下编成书，回头大伙儿有什么不懂的，直接去翻书就成。” 姜招财听了一愣，“这……那她不教我们吗？” “教的都写到书里了。”姜杨无奈叹气，“这也是没办法了，村里那么多人，要是靠嘴说，得说到什么时候去？倒不如都写下来，有什么问题随时都可以看。” “话是这么说，可咱也不识字，她写了，我们也看不懂啊！” “所以我想着不如让竹笋去帮云娘抄书。等回头书抄好了带一本回来，让他给您读！ 您不识字，他抄了那么多遍还能不认识吗？ 再说了，他抄书的时候要是有什么问题，不就能随时问云娘了吗？ 这以后您有什么不懂的，就让竹笋翻书帮您找就是了。” “这书还能给我们？”姜招财不敢置信道。 他这辈子就没想过自己能有机会摸到书了，更别说收一本在家里了，那可是能传家的啊！ “当然，云娘想写下来，就是觉得这样更清楚、更方便些。只是村里这么多户，光靠她一个人写肯定不行。 竹笋要是愿意，正好让他去帮忙抄书。 一来，能帮他识字，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当场就能问云娘。二来，也能帮云娘分担一点。” “他敢不愿意，我打断他的腿！”姜招财激动道，“让他去！” 姜招财说着有些迟疑道：“要是云娘忙不过来，要不……让我们家姜荷也去帮忙？” “那感情好啊！”姜杨欣喜道。 首战告捷，还完成了姜云托他办的事，姜杨心情大好地离开了姜招财家，去了另一户人家…… 这一日，姜杨挨家挨户地登门。 一来说种菌的事。 二来试探一下村里人的态度。 三来则帮姜云宣扬她要写书，需要找人帮忙抄书的事。 前两件不提，就说这第三件事。 家里有孩子在上学堂的那些人家自然是高兴应下，倒是家里没人在上学堂的那些人家忧心不已。 有的怕抄的书不够，最后分不到他们家。有的则是觉得自己家里没人识字，回头得四处找人问，麻烦的很。 更甚至，还有人觉得姜云这样是多此一举。 有这功夫还不如直接口头教他们容易些，他们有什么不懂的，也能随时问清楚。 姜杨还算好脾气地解释道：“我家云娘年纪小，事又多，回头还得给大伙儿养种菌，真要家家户户日日上门去问，怕是说到来年开春都说不清楚。” 那人一听影响菌种的事，虽然还是不情愿，却也不敢再提，生怕到时候分不到菌种。 姜杨心中冷哼，面上却淡笑着道：“云娘的书真要写出来了，大小也能算个农书，拿来传家都够了的。” 这话却是不假，别说是一本有实用价值，能够增产的农书了，便是一本《三字经》都是够他们传家的了。 一个家里亲兄弟之间都各有不同，更不要说是一个村子里的五十多户人家了。 半日下来，姜杨也不过走了十几户。 这其中，有像姜招财那样厚道好说话的，也有那自私爱计较的。 快到午饭的时间了，姜杨回到家那是一句话都不想说了，只胡乱地喝了几口粥，就去廊下的石板上躺着歇息了。 大热天的，出了一身汗，躺在冰凉的青石板上，姜杨舒服地叹了口气，很快便昏昏欲睡了起来。 密林里，汗水浸透姜云的衣裳，在她的背上留下一块深色的印记。 姜云努力放缓呼吸，眼睛紧盯着不远处——那里有一只狍子正低头喝水。 轻轻拨开杂草，姜云一点点向它靠近…… 姜松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也是大气不敢喘。 几息之后，姜云停下脚步，喝水的狍子似有所觉，紧张地四处张望。 此时林中一阵清风吹过，不仅缓解了父女二人的焦灼，似乎也似乎安抚了那只狍子。 见它再次低下头来喝水，姜云抓住机会，抬手间，数颗石头以极快的速度飞出。 狍子闻声而起，嗖的一下便往林子里钻。 姜云连忙追了上去，手中的石头一把接一把地胡乱撒出去。 林中荒草丛生，成片的杂草大多都有她人那么高，姜云一进去，整个人便被淹没在其中。 视线被杂草遮挡，姜云只能凭着感觉丢“暗器”。 空间里，金霸看她一顿乱丢，扯了扯嘴角，实在很不想承认她是自己教出来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力气太大，以至于她不能很好地控制方向。 反正练了这么久她的准头……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只能说是以量取胜。 这不，在姜云的一通乱丢下，前方的狍子终于扑通一声倒下。 “爹，你在这等着，我去把它扛出来。”姜云惊喜地喊了一声后一头扎进林子里去。 沿着狍子蹚出的一条路，姜云轻易便找到了倒在草丛中央的狍子。 姜云眼睛一亮，正要上前去扛狍子，却被不远处的一缕白毛吸引了注意力。 兔子？ 想到天天喊着要兔子的姜月，姜云觉得今晚吃兔子是个不错的主意。 第82章 命大 味道一定很好，姜云想着，悄悄咽了口口水，然后一步步靠近那被草丛遮掩的白色身影。 距离渐渐拉近，姜云算好距离，猛扑上前，一把按住那个白色的身影。 那白色的身影，果然是一只兔子。 只是姜云没想到，那兔子不过是用来吸引她的诱饵。 只见兔子雪白的毛发上，还有一只红棕色的爪子正锁住它的脖颈，将它按在原地，只等姜云的到来。 姜云下意识地沿着那只红棕色的爪子向前看去，眼睛直直地撞进了对方那双琥珀色的瞳孔。 只一眼，姜云便觉得整个人被吸入了漩涡之中，瞬间恍惚。 空间里，金霸在姜云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便不断地呼唤着姜云。 然而陷入迷幻之中的姜云根本听不到他的呼喊。 金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姜云陷入迷幻之中。 而那小狐狸却口吐人言，“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姜云。” “你还记得你救过的那只小狐狸吗？” “记得……小狐狸很好看，和霸霸长得很像。” 小狐狸歪了歪头，“霸霸是谁……” “霸霸是……”姜云眉头皱了皱，似乎有些挣扎。 金霸意识到姜云的意识在恢复，继续不断地呼喊姜云的名字。 “姜云，别听他的，快醒过来。” 随着姜云的抵抗，小狐狸对她的掌控也越发艰难，它也顾不上要问金霸的事，连忙问道：“你给小狐狸喝的药剂是什么？” “药剂……是……不，不能说。”姜云挣扎着道。 见什么都问不出来，小狐狸心里着急，咬咬牙，干脆放缓声音，轻声哄道：“你想去找小狐狸吗？我带你去找他吧……来，跟着我走。” 不问和空间有关的事，姜云的潜意识反抗便没那么强烈了，顺从地点了点头，便僵硬地抬脚跟着小狐狸往林子深处走去。 空间里，金霸急得不行，只能不断地呼喊她，“姜云！你忘了你爹爹还在林子外面等你吗？你进来这么久了，再不出去他会担心的！ 还有你娘，她的病情最近好不容易又稳定了些，你要是乱跑，她一着急又该病了。” 姜云脚下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金霸见有用，再接再厉道：“你想想你的种植实验！你乱跑了，谁来照顾你的香菇？还有，你今天进山来不是为了新的种植实验吗？你难道都忘了吗？” 姜云磕磕绊绊道：“不，我没……” 眼看着姜云就要挣脱控制，小狐狸眼睛一闪，再次对上姜云的眼睛，加深了对她的控制。 就在姜云再次被控制的时候，林子里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直指姜云的眉心。 情急之下，小狐狸顾不上控制姜云，奋力一跃将她扑倒在地。 那支箭扑了个空，直直地钉在了后方的树干上。 剧烈的动作扯动了小狐狸后背的伤口，新鲜的血液从撕裂的伤口中飞溅出来…… 姜云逃过一劫，又没了小狐狸的控制，意识渐渐回笼。 小狐狸想要再次控制她，却听到箭的来处有动静传来，显然是对方在快速靠近。 没办法，小狐狸只能暂时放弃，最后看了一眼姜云，小狐狸一头扎进草丛，片刻就不见了踪迹。 这时，一个彪形大汉踩着一双做工粗糙的草鞋大步奔来。 只见一个瞧着只有七八岁的小娘子神情恍惚地坐在地上，旁边躺着一只生死不明的狍子，以及一只断了气的兔子。 一个七八岁的小娘子突然出现在这深山老林里，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奇怪。 姜云的防晒帽在小狐狸扑向她的时候便掉了出去，脸上还沾染了一些小狐狸的血迹，更显得场面有些妖异。 “你，是人是鬼！”雷虎惊道。 姜云方才回神，听到声音抬头望去。 只见来人高约九尺，一头黑发胡乱束在头上，仔细瞧还能瞧见其中因太久没认真梳理而打的结。 因为天气炎热，袖子被高高卷至肩膀，露出他那壮实挺括的臂膀。 最吓人的当属他脸上那道长长的疤，麦色的脸上，那道疤从左眼角一直延伸至下巴，形容十分恐怖。 雷虎也知道自己相貌惊人，若是个寻常小娘子，定要吓的尖叫出声，可姜云只一脸好奇地瞧着他，反倒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两人面面相觑之时，久等不见姜云出来的姜松找了过来。 绕过灌木，姜松一眼望去就见一个彪形大汉站在林间。 姜松心里一惊，快步上前，拨开杂草，这才看到姜云的身影。 但是他的心里半分不见轻松，两步上前挡在姜云身前，仰着头和雷虎对峙，“你，你想干嘛！” 雷虎见到姜松，便知姜云并非什么妖精女鬼，于是眉眼一横，“没事在草丛里瞎跑什么！害我以为是那傻狍子，险些一箭射杀了你。” 姜松一听竟还有这事，心中一阵后怕，顿时怒道：“你瞧错了猎物竟还有理了？！” 雷虎也不搭理他，自顾自地走到树干前将箭拔出。 拿着箭左右看了看位置，发现自己射出的那件完全是直冲这那小娘子的方向去的。 雷虎惊奇地看了一眼姜云，心道：竟然能躲得过他的箭？真是命大。 另一边，姜云总算缓过劲来了，正由着姜松搀她起身，见他收好箭伸手便要去抓那只狍子，姜云顿时急了，一下子冲过去拦在他前面。 “这是我的猎物！” 雷虎：“这是狍子我追了半日，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你追了半日都打不到，说明你没本事，我打到了，那就是我的本事。”姜云仰头叉腰道，虽然个子小，气势却一点也不弱。 雷虎不屑地扫了一眼她的小身板，“呵，你说是你打的，证据呢？伤口呢？” 姜云想说带他去看，但想到自己用石头丢出来的伤口无法解释，“我用的是暗器！你不懂。反正这是我打到的，你休想抢走。” 雷虎见她无理取闹，懒得理她，直接绕过她伸手去抓那只狍子。 姜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雷虎初时不以为意，片刻后却惊奇地看着姜云。 “瞧着瘦小，力气还挺大。”雷虎说着手上一用力，就要挣脱开。 第83章 白得的猎物 谁知他使劲，姜云也跟着使劲，总之就是不让他挣开来。 “咦？”雷虎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又伸出了另一只手。 姜云又急忙去拦…… 就这样，两人你来我往地过起招来。 姜云很克制地收着力度，可雷虎没什么顾忌，见手上占不到便宜，便大步迈开，试图绕过姜云。 却见姜云脚下变幻，无论他如何变换方向，姜云都能轻易挡在他面前。 察觉到姜云的脚法有异，雷虎心中的那根弦顿时被挑动了，也不想着要去抢猎物，反倒是兴致勃勃地和姜云过招。 然而姜云可没那么好的兴致陪他过招。 应付了数个来回，见他仍旧不依不饶，姜云顿时恼了，于是手上微微一用力，雷虎顿时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后退了两步这才站稳。 姜云轻哼一声，捡了地上那只死兔子，塞进姜松的怀里。 面对体型庞大的狍子，姜云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树，估摸了一下高度，确定自己够不着那些树干后，只能放弃做担架的念头。 又不能当着雷虎的面整棵树拔起来，姜云索性直接上手，拖着狍子的一只脚离开。 已经死去的狍子被她拖动，在压倒的杂草上面留下一道血迹。 “诶？等等，等等。” 见他们离开，雷虎连忙追上，然而父女二人并不理他，自顾自地往前走。 雷虎只得大步追上，拦在姜云身前。 姜云停下脚步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干嘛。” 雷虎没说话，只是从身后抽出砍刀来。 姜云以为他要硬抢猎物，捏了捏拳头，随时准备教他重新做人。 只见雷虎抬了抬手中的砍刀，冲姜云咧嘴一笑，转头从旁边的树上劈下一根手臂粗的树枝。 差点丢出一把石头的姜云：…… 姜云默默将手中的石头收回空间。 姜松则是心有余悸地咽了咽口水。 雷虎显然是打猎的老手，三两下便将一个担架做好。 看着丢在狍子旁边的担架，姜云警惕道：“这是我的猎物！” 雷虎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担架给你用，猎物也让给你。” “猎物本来就是我打的！”姜云不满地纠正道。 雷虎摊摊手，“好吧好吧，不跟你争。” 姜云却并不领他的情，瞪着他：“本来就是我打的，是我不跟你计较！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雷虎搓搓手，嘿嘿笑道：“你刚刚用的那个步法有点意思，能不能……” “不能！” 姜云说着拉起狍子的腿，绕过他和他的担架转身就走。 “好吧好吧，不能就不能，那交个朋友总可以吧？”雷虎连忙拖着担架追上，“我叫雷虎，你是这附近村子的村民吗？” 姜云：…… “行吧行吧，不说就不说，我平时都在这附近打猎，你要是有空记得来找我玩啊！” 至于步法……只要她肯来，他就有机会看到，那他就有机会学到！雷虎心想。 根本不想理他的姜云：…… 完全被忽视的姜松：…… 没人回应，雷虎也不在意，留下担架，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见他真走了，姜云毫不客气地拖来担架，扛起狍子往担架上一放。 也是因为这一放，姜云这才看到那只狍子身下压着一支断掉的箭。 姜云：…… 姜云不死心地将狍子翻了个遍，却没有找到任何一个被石头击中的伤口。 呃……一定是她今天丢的石头不够多！ 想到自己刚才还理直气壮地说这猎物是她的，姜云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合着到头来，自己才是抢猎物的那个。 望向雷虎消失的方向，姜云谴责了一下自己，然后扯过藤蔓将狍子扎紧。 …… 狍子被粗粗的藤蔓捆在担架上，姜云单手拉着担架的一头，一路将它拖出了树林。 站在林边，姜云一松手，担架落到了地上，“爹，剩下一段路就看你的了。”说着接过姜松手里的兔子。 交换后，两人这才走出林子。 这么做自然是为了在村里人面前遮掩一二，至于家里人……有些事是很难瞒住的。 姜柏看着担架上的死狍子，眨了眨眼，呆呆地看向姜云，“这……狍子不会又是自己撞树上的吧？” 姜云面不改色道：“在山里碰到了一个猎户，我教他写自己的名字，他送我的。”下次补上。 姜柏：？？？ 虽然理由很离谱，但是姜松没有反驳，其他人也不再追问。 狍子已经死透了，索性直接在院子卸下来处理了。 姜云几个年纪小的不被允许观看，全都由姜苗带着到后院，坐在柴堆旁背书。 姜云兴致缺缺。 姜苗奇怪地看着她，“云娘，你一直抱着背篓干嘛？” 不等姜苗回话，姜岳山就怪叫道：“啊……大姐，你不会学大伯给大娘摘花，藏在背篓里吧！” 一听这话，姜苗看着姜云的背篓就有些一言难尽了，“云娘，你不会摘的也是鸡脚刺吧？” “才不是！给我娘的花都在我爹的背篓里，我这可是好东西！”姜云搂着背篓道，“再说了，鸡脚刺怎么了？不是挺好看的吗？” “鸡脚刺哪里好看了？”姜苗道，她就没见过比鸡脚刺更难看的花。 “我觉得挺好看的，颜色鲜艳，造型别致，要是在山里遇到了，一眼就能看到它，而且还能入药。又好看又有用，多好啊！”姜云认真道。 “鸡脚刺也是草药吗？”姜苗好奇道，实在很难想象长那样的鸡脚刺居然能入药，确定不是毒药吗？ 姜云点点头，随口背了一下鸡脚刺的药性，“是不是很有用！” 姜苗点点头，又有些不情愿道：“但是我还是更喜欢映山红，尤其是粉色的，清新淡雅。” “映山红？杜鹃啊……杜鹃也可以入药的。”姜云回忆了一下，“那我更喜欢紫红色的杜鹃，大红色的也好看。” 两人说了一会儿闲话，姜苗好奇地问道：“话说回来，大伯这回给大娘摘的什么花？” 说起这个姜云就是一脸得意，“这回是我和我爹一起选的，放心吧，我娘肯定喜欢！” 姜苗：……更不放心了怎么办？也更好奇了…… 不过，这一天，姜家上下注定没有功夫去好奇姜松背篓里有什么。 因为姜云背篓里的东西显然让他们更在意。 第84章 假期结束 院子里，一家人正围着看姜云挖回来的东西。 姜杨的视线从熟悉的山麻根上略过，落在另一堆奇怪的块根上，“这山麻根我倒是认识，不过这颜色红红的是什么？” 姜云拿起一个椭圆形块根半真半假道：“这是红薯，一种很少见的植物，据说可以入药，也可以食用。” 众人对姜云看见一个植物就要说可入药、可食用的习惯早就见怪不怪。 但是怪就怪在，姜云竟然说要种它。 “你确定这玩意能好吃？比葛根块还好吃？”姜杨问道。 姜云点点头，“肯定比葛根块好吃！不信你问我娘！” 早已和她对好口供的刘素点点头，眼都不眨地说道：“我虽然没吃过，但是小时候似乎在哪本书上看到过，据说有的地方还拿它当粮食。” 姜老头一听，当即拍板，“能不能吃的，试试不就知道了！” 众人犹豫了一下，也都没有拒绝这个提议。 别看姜云年纪还小，但时至今日，她说的话在家里还是比较有分量的。 于是，姜云从十个红薯中仔细挑拣了一个个头最小的，先切了三分之一下来，再把剩下的三分之二放到周俏手里，“就放锅里蒸一刻钟就差不多熟了。” 周俏看她小气巴拉的样子好笑道：“就煮这一个够谁吃啊？再多拿两个。” 姜云坚定地摇了摇头，拒绝了她，“那不成，这些是要留着做种的，吃一个少一个，就煮一个，一人吃一口试试味道就行了，别浪费。” 周俏无奈道：“那你切那一块是干嘛？” “这东西生的也能吃，一会儿熟了之后可以对比着尝一尝。” 见状，周俏也不再说什么，拿着那半截红薯上锅蒸去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红薯的香气渐渐溢出，且越来越浓郁。 将蒸熟的红薯起锅的时候，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周俏都惊呆了。 在众人的期待中，蒸熟的红薯被装在盘子里端到桌上。 此时，姜云已经用小刀将生的那一块红薯切成了比手指头大不了多少的十一块。 姜岳山吸了吸空气中的香甜，迫不及待就要伸手去拿。 姜云瞪了他一眼，这才默默地收回了手。 等姜云将蒸熟的红薯也切成了十一块，这才发话，“好了，每个人一块生的，一块熟的，可以吃了。” 话音刚落，姜岳山率先伸出手去拿，其他人也紧随其后。 眨眼间，桌上便只剩一生一熟两块红薯了。 顾不上刚蒸熟的红薯有些烫嘴，姜岳山一口咬下…… 绵密的红薯入口即化，香甜的口感瞬间令他欲罢不能。 其他人也被红薯的甜惊到了，一时间竟无人说话。 只有姜松看着两手空空的刘素和姜云愣了一下，问道：“云娘，你分少了一块吗？我的给你。”说着就将手上的红薯递了过去。 姜云摇摇头拒绝道：“不用，我知道味道，不需要尝。” 话虽这么说，视线却忍不住多次看向那散发着热气的红薯。 刘素拿起桌上的小刀，将盘子里的红薯一分为二，自己拿起其中一份后，将盘子里的另一份推倒姜云的面前。 姜云垂眸看着眼前的红薯，狠狠地咽了口口水，抬起头冲刘素灿烂一笑，“谢谢娘！” 随后又扭头对姜松道：“爹，你吃吧，我和娘一起吃。”说罢便低头认真品尝了起来。 姜松看着手里的红薯，突然觉得不香了。 于是拿起小刀，将自己的两块红薯一分为三。 看着这一幕，周俏和周老太下意识看向自己身边的人。 已经连皮都吞下的姜柏和姜老头：…… 在品尝过红薯的滋味后，一家人全票赞成种植红薯。 至于——种不种的活？ 众人表示不必担心，云娘连香菇都能种出来了，还怕种不活一个红薯？ 反正这些红薯本就是山里挖来的，就算种不活也没什么损失，就是可惜了这些红薯。 既然要种，自然是要选地的，姜老头在脑子里划拉了一下，最后道：“这红薯也不多，不如就在你那块地里拿一垄来种吧！” 姜云却摇摇头，“我挖红薯的时候看过了，那附近的土质是砂质土，我那块地不合适。” 姜老头一呆，“什么是砂质土？” 姜云沉吟片刻后道：“反正就是土质疏松，颗粒大，易排水的。” 那确实不太合适。 姜老头想了想，“那让你爹明天带你去小坎坡那里看看。” …… 于是，在所剩无几的田假里，姜云再次选地、开荒、育苗、下种，开始了她的红薯种植实验。 除此之外，她还要完成系统的课程，以及整理实验记录，将它写得通俗易懂些。 要说这还是苏先生给她的灵感。 当初苏先生因为姜老头兄弟俩打架，痛失胡子后，让每个学生田假在家背《增广贤文》。 如今那些学生背没背会《增广贤文》姜云不确定，但是村里下至三岁孩童，上至白发老者，谁都能说上那么一两句。 诸如——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家之计在于和，一生之计在于勤。” “和得邻里好，犹如拾片宝。” “孝顺还生孝顺子，忤逆还生忤逆儿。” …… 而姜云也是后来才隐约领悟到苏先生的用意。 《增广贤文》所言，姜云虽不尽信，却不得不承认其中收录的一些格言、谚语若能以这样的方式传播开来，总归是利大于弊的。 而她也是从中得了灵感，与其费力向全村人去讲述，倒不如她直接整理成册，找同窗来帮忙抄写的同时还可以让他们先熟悉其中的内容，之后再借着他们的手向全村人传播，既省事，又能帮助同窗识字，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这么一想，当初默写那么多遍《增广贤文》的郁闷顿时消散了。 …… 收假第一日，姜云带着两个弟弟早早来到学堂，心情大好地哼着小曲收拾课室。 惹得苏先生频频侧目。 等同窗们陆续来了，姜云全都热情地打着招呼，就连沈夏至都得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 吓得沈夏至差点以为她又在憋什么坏。 第85章 东窗事发（给蝶豆花的首订红包加更~）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姜云对每个同窗都如此态度，沈夏至轻哼一声，心中暗骂：有病，放假的时候愁眉苦脸，这会儿收假了，她倒是高兴得很。 天知道他这几日为了赶功课，日日挑灯夜读，恨不得再放一个月的假。 而很显然，和沈夏至有同样忧愁的学生不在少数。 收假第一日。 除了姜云三人，其他人个个面露疲态。 便是早就完成功课的姜岳水和姜岳山二人，都因为结束了一个月的自由自在，而显得有些忧郁。 唯独姜云一人精神饱满，甚至隐隐有些难以抑制的激动。 很快，众人便知道姜云为什么如此激动了…… “姜竹笋，你来背一下《增广贤文》上篇。” 此话一出，众人心中一紧：来了！ 而姜云则是心中一喜：来了！ 姜竹笋站起身来，紧张地直咽口水，“全、全部吗？” 苏先生眼一横，“怎么？你有哪里不会背吗？” “没、没……”姜竹笋连忙否认道。 苏先生收回目光，淡淡道：“那就开始吧。” “昔时贤文，诲汝谆谆……”略显紧张的背诵声中，苏先生从讲台上走了下来，在课室中来回踱步。 一开始姜竹笋还能顺利背出，快到一半的时候，他便开始磕巴了起来……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寸金难买寸光阴……寸金难买……”额间的汗从脸颊滑落，姜竹笋的声音越来越小…… 姜竹笋想不起来下一句，心中的慌张自是不提，其他人也忍不住跟他一起紧张，生怕下一个苏先生就点到自己。 唯独姜云撑着下巴看戏，且由于她坐的是第一排，想要看戏就得回过头来，简直不要太明显。 “姜云。”苏先生喊道，“告诉他下一句是什么。” 姜云站起来，朗声道：“黑发不知勤学早，转眼便是白头翁。” 苏先生点点头，让两人都坐下。 姜竹笋如释重负，几乎是跌坐在座位上。 姜云见他那怂样，捂嘴偷笑。 苏先生又看向姜云。 姜云顿时肩膀一缩，转过头去挺直背坐好。 苏先生这才收回目光继续叫下一个人。 然而在苏先生看不到的地方，假装乖巧的姜云正和一旁的姜岳水、姜岳山两兄弟一阵挤眉弄眼。 …… 一直到上午散学的时候，苏先生将除姜云外的十个学生全都检查了一遍。 其中只有姜岳水、姜岳山和村长家的孙子姜春华完整地背出了上篇。 “好了，上午的课就到这里吧。” 一直坐等惩罚的众人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有的甚至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收拾东西。 只有姜云三人坐的越发端正，一动也不动。 只听苏先生开口道：“今天没背出来的人，回去将《增广贤文》抄写一遍，装订好了拿来给我。以供后人翻看。” 被罚的众人：…… 全程看戏的姜云：果然风水轮流转啊！ 姜岳水、姜岳山以及姜春华：谢天谢地逃过一劫。 面对先生的惩罚，众人自然不敢有意见，只能将泪水默默地咽回肚子里，只想快点离开课室，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然而就在众人要离开的时候，姜云叫住了他们。 众人齐齐看她。 姜云憨笑道：“关于种地的事，想请各位同窗帮我传个话。” 众人有些不解，为什么要找他们传话，但却也知道这事家里的长辈都很看重，于是没有拒绝。 姜云：“你们回去和家里人说，种植的方法我都整理好了，以后每逢学堂旬休都可以去我家找我。” …… 姜招财家。 散学回家的姜竹笋猛灌一口凉水后，舒服地叹了口气。 “阿公，姜云说她都准备好了，让您每逢学堂旬休的时候去她那。” 姜竹笋说道，心中忍不住暗喜：要是每次旬休阿公都去姜云家里，那岂不是没人再逼着他练字了？ 这么一想，他还得感谢一下姜云。那他就勉强原谅姜云今天嘲笑他的行为吧！ “啥？”姜招财不懂为什么要他去姜云家。 姜竹笋：“水稻增产和香菇种植啊，她不是要教你们吗？” “她让我去？”姜招财不理解，不是说要写书让他们抄吗？怎么又变成当面教他们了？ “哦，那倒没有。”姜竹笋于是把姜云的话复述了一遍。 姜招财这才松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是我去，是你去！” “我？？？”姜竹笋指着自己，不敢置信道，“我又不会种地。” 可看着姜招财一脸笃定，不知怎的姜竹笋的心里忽然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就听姜招财道：“不会种地有啥，会识字，会写字就行。” 于是把姜云要找他们帮忙抄农书的事说了一下。 一听是要让他去姜云那抄农书，姜竹笋整个人呆愣在原地，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姜云害我！ 当天下午，姜竹笋等人气势汹汹地赶到学堂，等姜云三人一到院子，一群人就冲上来将她团团围住。 姜岳水和姜岳山下意识把姜云护在身后，瞪着他们道：“你们想干嘛？！” “你们问问姜云干了什么好事！”姜竹笋没好气道。 被两兄弟护在身后的姜云嘿嘿一笑，“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你！”众人被姜云这厚脸皮的态度气了个倒仰。 姜岳水和姜岳山一看就知道姜云指定没干好事。 不过娘从小就教他们：他们是男子，大姐是女子，任何时候他们都应该要保护好大姐。 虽然在见识过姜云扛木头的本事后，他们觉得姜云保护他们可能更合适一些。但他们还是义无反顾地挡在了姜云前面，和众人对峙。 然而等弄清楚事情后，两人一个转身面对姜云，“我们不会也要抄吧？！” 姜云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天地良心，她一开始根本没想到他们俩，是阿妈听说了这事，当场就拍板让姜岳水和姜岳山也加入。 一看姜云那心虚的样子，两兄弟顿觉天塌了下来，看着姜云半天说不出话来。 姜云在他们的目光下，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那个，你们就当练练字嘛，反正你们的毛笔字也写的不够工整……” 姜云话音未落，就听姜岳山气急败坏道：“你自己的毛笔字也不好看！” 第86章 干大事（月票加更） 说起这事，姜云就有些委屈。 那能怪她吗？ 主要是她的力气太大了，写毛笔字对她来说真的太难了。 毛笔头太软，每次她都得提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来，小心翼翼地落笔，但凡她一不小心力气用的大了些，那就完了。 就这，还是她在空间里苦练的结果。 因此她的所有实验记录都是用炭笔写的，这样字写的小，省纸张，还快一些。 只有在做功课的时候她才不得不用毛笔。 可其他人不懂她的苦楚，就连苏先生也时常因为她的毛笔字摇头叹气。 若不是因为苏先生知道她在忙着很多正经事，她指定每天还得多写几十张大字。 总之，面对两兄弟的控诉，姜云十分的尴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人弃她而去，独留她一个人面对众人的谴责。 只是谴责归谴责，众人都知道这事已经无法改变，且他们纵然再恼怒，也不敢在学堂里动手。 其实姜云倒还希望他们能动手，毕竟动手的话，他们一起上也不是她的对手。 可面对他们的言语炮轰，姜云头都大了。 最后还是苏先生的出现，拯救了她。 所以当散学时苏先生喊她留下，她十分愉快地应下了。 两兄弟下意识想等她，却在看到她讨好地笑脸时，一齐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姜云：…… …… 苏先生：“听说你写了一本农书？” 在村民们那里，姜云自然是让姜杨帮她可劲地吹嘘一番，但是面对苏先生，姜云尴尬地直挠头，“呃，也不算是农书……就是把我的实验记录整理了一下。” 苏先生笑道：“这便算是农书了，不论是水稻增产，还是木耳和香菇的种植，不敢说是史无前例，却也算是造福百姓的好事。” 姜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心里却很清楚自己不过是占了系统的便宜。 “既然你要写，那便更用心些，你既然愿意无偿地让村里人将你的书抄去，想来你是不介意将之外传的吧？” “我自然是不介意的，若是大家种的水稻都能高产，那就算再有什么天灾人祸，也不至于挨饿。” 这是实话，虽然她没什么造福百姓的崇高理想，但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让村里人少挨饿、甚至不挨饿，她并不吝啬教他们一些种植方法。 至于粮种，等来年家里大批种植后，村民们若是想换她也不会拒绝的。 姜云继续道：“只是这香菇和木耳……虽然种植的方法有了，可菌种的培养我还没有研究明白，没办法写出来，所以，外人便是学了，没有菌种也是无用的。” “不急，你还小，慢慢来。”苏先生说着，看向年仅八岁的姜云，心中一阵感慨。 姜云认真地点了点头。 之前她想着编写成册，一来是想省事，二来是想帮同窗练字，多少有几分心血来潮在里面。 可如今听了苏先生的话，姜云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该更认真地练练她的毛笔字了，姜云心想。 苏先生一番感慨后，开口道：“若你愿意，可每日将写好的农书拿来给我看看，我帮你修订。” “真的吗？！”姜云惊喜道。 “自然是真的。” 和姜云约定到以后修订的计划，苏先生便让姜云回去了。 因为苏先生要帮她修订农书，姜云心情大好，一路上都在想着要如何再修改她的书。 苏先生的要求可是很严格的，她得再多检查几遍，措辞也需再斟酌一番。 姜云想得出神，以至于她回到家看见板着脸的两兄弟，才想起来自己还欠着“债”呢。 …… 于此同时，姜杨正在和他那十九个兄弟商议运输队的事。 在听完姜杨之后的计划后，在场众人谁也没有说话。 姜杨叹了口气，声音有些疲惫道：“我很感激大家当初的挺身而出，所以不论大家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接受。”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忙干货加工坊的事，白天在外奔走，夜里开会商议。 一开始他花了六天时间，跑遍了村里各家个户，说明了情况后，顺便探了探口风。 之后姜杨又跟着周老太和姜老头去找了族长——同时也是岭口村的村长姜万书，与他商议建干货加工坊的事。 毕竟这事和开荒还不一样。 村子里的地，除了一代代传下来的，其他都是村民们自己开的。只要是无主的地，开荒后去村长那登记一下就可以了。 但建干货加工坊这样的事就不那么简单了，首先得经村里首肯，才可进行量地、买地等等事宜。 之后又和族长、族老一起说好分红利的事情…… 事情到了这里，他们家要建干货加工坊的事便定了下来，村里人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姜杨也不拖着，直接召集了他那十九个兄弟，将最终商量好的用工方案，包括工钱、考核、晋升，全都说明。 为了这事，他已经愁的好几天没睡好了。 事实上，在听说他们家要建干货加工坊，且隐约有传出姜杨要找他姐夫来管运货这事的时候，在场的十九人便有了各种的猜测。 在姜杨看得到、看不到的地方，他们私下也进行了许多交流。 他们甚至还猜测过： 如果姜杨的姐夫来管运货的事了，他们会有多少人要被踢出…… 可另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姜杨竟然如此决绝，将他们所有人都踢出了。 是的，所有人。 这也是姜杨他们最终商量的结果。 既然要建干货加工坊了，那么一切就从头来。 第一步就是踢出所有人，重新组建队伍。 收货、运货、卖货，三个队伍，工钱方案各不相同。 而在场的十九人，只要他们愿意，他们想去任何一个队伍，姜杨便直接安排他们加入，工钱比新招的人要高得多，但肯定比不上先前平分的钱。 如果他们不愿意领工钱干活，那也没关系，他们还可以选择回家种香菇和木耳。 村里的每一户，姜云提供的菌种上限是——香菇、木耳各五十根段木的量。 但如果他们十九人，任何人选择回家种香菇和木耳，那么姜杨便给他们提供双份的菌种。 最后，如果以上两种都不选，姜杨便每人私下给两贯钱。 可即便是这样，这件事也令人难以接受。 众人没有说话，姜杨也抿着嘴不再说什么。 一个人按捺不住，出口呛道：“之前你需要人就让我们给你卖命，现在不需要了就一脚把我们踢开，凭什么？说的好听，不就是赚得多了，心贪了，不想再分钱给我们了！” 姜杨看着那人，心里松了口气，暗道：终于来了。 第87章 送上门的鸡不能放过 “我很感激大家之前的挺身而出，所以我现在站在这里和大家商量，如果你们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出来，大家一起商量。”姜杨说着叹了口气，“如果我不是因为顾念当初的情分，当初选人的时候我又怎么会拒绝村里其他人，只选了你们呢？” “这事姜东你应该是很清楚的吧？当初你提出想让你的几个弟弟一起加入的时候，我就没有同意。” 姜东正是率先开口的那人。 姜东家四个兄弟，但是当初跟着姜松去接姜杨他们的只有他自己。 之后，在姜杨上门问他是否想加入卖干货的队伍时，姜东本想让姜杨把他几个弟弟一起收下。 毕竟分钱是按人头分的，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收入啊！ 而当时姜杨就是以这个理由拒绝他的。 被当众戳穿自己的小心思，姜东脸色有些不好，“说什么感激，既然感激那又为什么想着要把我们踢走？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早就定好以后要让你姐夫来管送货的事了。这才急着把我们踢开。凭什么？” 听着姜东的话，姜杨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既然这样，我也有一句想问——干货加工坊是我们家出钱建的，香菇、木耳的种植是我们家云娘花了一年的时间研究出来的，账也是我们家算的，我凭什么跟你分一样的钱？！” 姜东理不直气还壮道：“那不是还要去别的村收货吗？那些货卖的钱应该还按原来的分啊！” 姜杨都被气笑了，“姜东，你还记得每次大家去各村收货的时候，你收了多少吗？还有在码头上，大家四处找买家的时候，你卖了几斤？” “这、这都多久了，谁还记得啊……”姜东有些支吾道。 姜杨冷笑一声，“呵，你不记得没事，我都记得。”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一边翻一边读了起来。 “二月初五，姜东，收干货三斤，卖货七斤；沈火年，收八十七斤，卖二百一十四斤。 二月十六，姜东，收干货八斤，卖货三斤；姜丰登，收一百二十斤，卖九十六斤。 二月廿九，姜东，收干货十三斤，卖货两斤；姜瓜子，收一百零三斤，卖三百斤。 还要我继续念下去吗？” 随着姜杨一个个数报出来，不仅姜东的脸色变了，其他人的脸色也不太好。 “你这分明是故意针对我！只拿那些多的和我比，他们就没有收的少、买的少的时候吗？！ 我记得有一次姜瓜子不仅一斤没卖出去，还因为摔了一跤，压坏了二十多斤，这你怎么不说！” 姜杨冷哼一声，“压坏的那回，姜瓜子自己拿钱补了那个损失，并没有占大伙儿的便宜。 是，他们也有卖的少，甚至一点没卖出去的时候，但只有你，几乎每一次都收的少，卖的少。” 姜杨说着对众人道：“你们每一次收的数和卖的数，我都有记录，如果你们有兴趣，我不介意花点时间念给你们听听。” 说这话的时候，姜杨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划过其中一些人身上。 那几个人本就心虚，哪还敢让姜杨一一念出来。 而姜东也没想到姜杨居然做的这么绝。 亏他觉得自己做的足够小心了，还找人互相掩护。 没想到姜杨年纪不大，心机却这么深。 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姜东想着，忽然脑袋灵光一现：姜杨每次收货和卖货都要亲自去跑，怎么可能记下所有人的数的？ “你骗人！每次收货大家用的麻袋都一样，你怎么知道谁是谁的？” 姜杨笑道：“就是因为你们用的麻袋都是我给你们的，看起来一样，但是每个麻袋的开口内侧都绣了你们的名字。就是为了方便记账。” 姜东暗暗咬牙：难怪每次收了货还要挨个清点货物数量，还拿个小册子写写画画的。 他一直以为姜杨是在算账，却没想到他是将所有人的数都记下来。 “……那，那是我运气不好而已，卖货的时候我可是整个码头上到处跑，根本不可能只卖那一点！”姜东不死心地挣扎道。 每次在码头，姜杨都在四处奔走，卖货的时候又只分好坏，根本不分是谁的袋子，所以姜东笃定姜杨手上的册子根本是唬人的。 姜杨笑了笑道：“你别忘了，码头上的摊位一直都有人看摊的。” 而且，虽然买家是在码头上四处找的，可最终成交都是在摊上的。 只不过每次看摊的人都不一样，所以姜东才有恃无恐，觉得根本不会有人知道他卖的多还是少。 可看着姜杨胸有成竹的样子，姜东突然意识到：虽然每次看摊是轮流的，但是姜杨最信任的那四个人，至少都会有一个在。 想清楚这一点，姜东的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一时竟无话可说。 但是既然他主动送上来，姜杨就没打算轻易放过他。 “话说回来，姜东，你觉得码头上的富贵茶楼的茶好喝吗？” 其他人不明白姜杨这话的意思，但姜东的脸色却是一变。 姜杨也没等他回答，便自顾自地道：“我觉得那茶和我们自己炒的山茶似乎没什么两样，倒是茶楼的说书挺有意思的。 听掌柜的说，你是那的熟客了，说你每隔十日左右都会去那坐上大半天，应该听了不少故事吧？哪天也给我们说说呗？” 怕姜杨将自己私下卖货给茶楼里的人的事捅出来，要他赔钱，姜东索性直接翻脸。 “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会收干货卖，别人不会吗？想让我们给你做牛做马，还只给那么点工钱！老子还不想干了呢！” 说着，姜东直接当着他的面怂恿众人道：“还在这和他谈什么？他根本就是不想让我们多赚钱！ 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有手有脚有嘴，自己收山货去卖，赚的钱也自己分不好吗？凭什么给他卖命？想干的都跟我走，以后我们一起干！” 听到姜东的话，姜丰登、姜柳条他们四人顿时有些急了，想要开口却被姜杨眼神制止住了。 见姜杨如此，四人便知他自有用意，这才微微放下心。 姜东的话，要换在姜杨报出数据之前说，在场的或许还真会有不少人会心动。 但是事到如今，在场的谁也不是傻子，和姜杨相比，姜东显然更不可靠。 就连那些早和他串通好的人此时也都不敢轻举妄动了，毕竟家里还指着种香菇赚钱呢。 他们算是明白了，姜杨看着好说话，实则心里有数的很。 以姜杨的手段，他们要是真的敢跟着姜东走了，最后倒霉的一定还是他们！ 再说了，他们这些人天天偷懒，到现在连账都算不清，真跟了姜东，以后谁能算账？姜东吗？那还不如他们呢！ 第88章 搞定 姜东见无人应他，脸色涨的通红，气急败坏道：“好好好，你们这群傻子，就留着给姜杨当走狗吧！哼！”说罢甩手离开。 姜东一走，姜丰登四人这心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姜杨：“其实在发现姜东的事情之前我也觉得按照原来的方案挺好的，但当我发现姜东的事情并非个例的时候我就在想——有的人在努力收货、卖货，而有的人却每天浑水摸鱼，这对那些真的在努力的人何其不公？” 听到这话，那些因为姜东的事而心生郁闷的人连连点头。 要是早知道姜东这么做，他们早就不干了。 不过……姜杨的新方案直接从分钱变成拿工钱，这是他们无法接受的。 姜杨也知道他们的想法，毕竟谁都想多赚点钱，他的本意也不是让他们少赚钱。 所以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木板和炭笔，招呼众人凑过来看。 “我知道你们对新方案有所顾虑，那我算一笔账给你们看。 二月我们一共跑了三次码头，第一次每人分了一千零七文，第二次每人分了一千一百二十文，第三次每人分了九百三十四文，一共是三千零五十四文。 按照新方案——收货队的人，一个月工钱是一千二百文，每收一斤野生干山菌得五文，如果按照沈火年收的数来算，他二月一共收了三百二十斤，那就是一千六百文，一个月就是两千八百文。” 众人一听，心道：果然，这可差了一贯呢。 “听着是差的挺多的是不是？但是你们要知道，收货队是不用跑码头的，每次跑码头的时候都是他们休息的时候。” 众人心道：听着还算合理，毕竟送货风险可比收货大多了。只是相比之下，他们还是想多挣那一贯钱。 正想着，就听姜杨道：“而如果按照姜丰登的数来算，他二月一共收了四百三十六斤，那就是两千一百三十文，一个月就是三千三百三十文。” 众人一愣：咦？这比分钱赚得还多！ 姜杨继续道：“除此之外，我已经和苏先生说好了，每天学堂放学之后，收货队的人就去学堂上晚课，主要学识字和算数，花费由加工坊出。” 一听这话，有的人不以为意，但也有人心中一动，不过…… “学堂放学了，谁给我们上课？” 看着说话的人，姜杨笑道：“学堂的学生轮流给你们上。” 见他顿时一脸失落，姜杨又道：“我们只是学识字和算数，学堂的学生教我们足够了，你们看我就知道了，我就是跟着我家侄子侄女学的。” 想到姜杨眨眼就能算清楚账的本事，那人这才勉强接受。 不算不知道，一算才发现其实只要收的够多，赚的也不少。 多劳多得，少劳少得，如此也不怕有人偷懒却拿的一样的钱了。 不过…… “如果收货的人不送货，那沿路村子的怎么收，总不能每次还得跑去收了拿回村子吗？” 姜杨摇摇头，“那些村子附近的山林没我们这边的深，收的山菌不多，不值当特意跑一趟，回头我会和那些村子里的人说好，要是想卖的，就送到路边运输队顺道收走便是了，每收一斤，运输队的人便得一文。” 听到运输队也有的分钱，众人心中一动，“那送货和卖货呢？” 姜杨：“送货和卖货暂时都由运输队的来干，运输队每月一千文，不去码头的时候白天操练，然后一样也要去上晚课，去码头前后各休一天。 每次运一千斤货，每人分五十文，两千斤就一百文……除了沿路收货分的钱，到了码头每卖出去一斤干货分四文。” 众人听得晕头转向，心道：看来真得好好学学算数了，不然连自己的工钱都算不清。 好在姜杨同样也举了个例子——以姜瓜子为例，按照送货两千斤算，一个月三次就是三百文，他二月份一共卖了八百一十斤，那就是三千二百四十文，一共四千二百四十文。 听到这数，众人惊呼出声，“这可比之前分得多啊！” 于是纷纷提出各自的疑问。 到这里，姜杨便知道这事算是顺利过去了。 面对众人的疑问，姜杨也都细细回答了，好在之前开会的时候他们就设想了各种不同的情况，因此他应对的还算顺利。 至于个别他们没有考虑到的问题，他也仔细记下来，表示回去研究一下再告诉他们。 在姜杨的补充下，众人对新方案有了更加直观的感受。 “大家不急着做决定，可以回去仔细考虑，三日后再给我回复，到时候我会请两位族长、苏先生、以及几位族老一起见证，统一签契。” 听说有族长等人的见证，有些不安的众人也放下心来，而还心有不甘的人也彻底歇了心思。 等众人都离开后，姜杨一屁股坐在地上，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 留下的姜丰登四人陪着他歇着，等姜杨缓过劲来，姜丰登有些担心道：“四杨，那个姜东你就这么放过他了？真让他去四处收货？” “不用担心，有些事瞧着简单，做起来可处处是坎，他到现在连九九歌都没背下来，真能做的明白我倒高看他两眼。” 想到当初他去茶馆找掌柜的套话时，掌柜的说姜东算不清账，一斤四十文，卖二十斤只收八十文的事，姜杨就想揍他。 所以，放过是不可能放过的。 分着大伙儿的辛苦钱，还把他们的干货偷出去卖，完了还算错账，这要是不套麻袋揍一顿，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五人商量了一通后，便各回各家了。 见姜杨哼着小曲回来，姜云高兴地迎了上去，“这是搞定了？” 姜杨得意地轻哼一声，“那是！你四叔出马还有搞不定的事？” “那是当然啦！我四叔这么厉害。”姜云极其捧场道。 倒是弄得姜杨有些不好意思，“还多亏了你当初让我把每次的进出货情况都记下来，不然这回可就难办了。” 得了夸奖，姜云可不会不好意思，得意地仰头，“我们搞实验的就是要严谨一点，得拿数据说话！” 见她那傲娇的小模样，姜杨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第89章 光合作用（迟到加更） 散学回来，姜云把装笔墨的篮子随手一放，和廊下的刘素说了声，便提着篮子往红薯地里去了。 虽然已经过了重阳，但白天的太阳依旧火辣辣的，也只有到了傍晚的时候才能感受到几分秋意。 余晖下，微风中，姜云提着篮子脚步轻快地走在乡间小路上。 “大姐，等等我们~”身后传来姜岳水和姜岳山的声音。 姜云停下脚步等二人跑上来奇怪道：“你们不是最不喜欢去地里了吗？怎么跟过来了？” 姜岳山看着姜云手里的篮子，难掩激动道：“你提着篮子，是不是红薯熟了可以摘了？” 姜岳水没说话，但是渴望的小眼神也出卖了他的心思。 “哪有那么快，我是准备摘些红薯叶尝尝。” 两人没想到红薯叶也能吃，问道：“红薯叶好吃吗？” 姜云摸摸下巴，回忆了一下上课时看到的视频，应该…… “好吃。”……吧。 “那我们快走、快走，多摘一点回去。”说着便拽着姜云一路往红薯地去。 虽然不喜欢下地，但是由于红薯的美味，在种植初期，两兄弟也是每天都跟着姜云来看一遍红薯的，只是后来渐渐失了耐心。 他们实在不明白姜云每天对着看起来都差不多的红薯苗写写画画的，是在记些什么。 然而等到了红薯地，看着成片茂盛的红薯，两人呆立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合上张圆的嘴。 姜岳水指着红薯地，“这、这是那十个，不，九个红薯种出来的？？” 姜云摊摊手，“如你所见。” “这、这也太吓人了吧！”姜岳山天马行空了起来，“它们还会继续长吗？会不会长到我们家去？” “会啊，还会长到你身上呢。”姜云面无表情地说着，蹲下来检查红薯藤的生长情况。 “切，真无趣。”姜岳山噘嘴道，也跟着蹲下来扒拉红薯藤。 姜岳水见状也小心翼翼地拉好衣角蹲了下来，只是看着地里的泥土，到底没有伸出手去翻。 姜岳山扒拉了两下，实在不懂姜云在看些什么，见她在忙，索性自己上手摘红薯叶。 姜岳水见状便从旁指挥，“这个，这个好看点，那个不要，那个有虫眼，不好看了……” 仔细查看并认真记录的姜云听到声音一回头，就看到姜岳山扯着一大串的红薯藤正在摘红薯叶。 “姜岳山！！！把你的手给我放开！” 姜云捏了捏拳头，要不是怕一巴掌过去姜岳山手就保不住了，她真的想揍他！ 已经摘了半篮子红薯叶的姜岳山被吓了一跳，手一抖，红薯藤便掉了下来。 “怎、怎么……了？” 姜岳水也吓了一跳。 姜云心疼地扑过去捡起长长的地瓜藤，眼眶都红了。 两兄弟见状顿时有些慌了。 要知道姜云和人打架磕破头都没哭过。 姜岳山紧了紧手，“我、我……就是想帮你摘红薯叶。” 姜岳水也小声道：“我们很小心的，没扯坏藤蔓。” 将藤蔓放回去，姜云吸了吸鼻子，轻哼一声道：“要是敢扯坏藤蔓我就把你们的屁股打开花！” 两兄弟这才齐齐松了口气。 “对、对不起啊……我以为就跟摘野菜似的……”姜岳山声音低低地道歉道。 姜岳水也愧疚地低下头。 “这次就原谅你们了，下次再这样，我就要打人了！”说着还挥舞了一下拳头。 姜岳山极其配合地顺着她的力道后退两步，捂着胸口夸张道：“啊……我重伤了。是……是我小瞧了你，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功力就如此深厚。” 姜云见他故意搞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又听四叔说什么奇怪的故事了。” 见她笑了，姜岳山也嘿嘿一笑，“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要是让先生知道你天天听这些奇怪的故事不好好背书，看你还会不会觉得有意思！” 姜岳山连忙一脸哀求，“别告诉先生。” 姜云轻哼一声，故作矜持道：“那就看你表现吧。” 两人说笑的时候，姜岳水就站在一旁抿着嘴笑。 谁也没发现不远处有三个人正在偷偷观察他们。 “他们在干嘛？感觉不像在种地的样子啊……”沈十月探出头来，朝姜云他们张望着，疑惑道。 沈夏至一把将他拉下，小声骂道：“你小心点，姜云眼睛可尖了，我之前好几次跟着她都被发现了。” 沈十月奇怪地看他，“你老跟着她干嘛？” 一旁的姜大勇也好奇地看向沈夏至。 不知为何，面对他们的目光，沈夏至忽然有些不自在，“我，我当然是为了知己知彼啦！不然你以为我们今天为什么能在这里蹲到她？” “哦……”沈十月没多想，点了点头后又问道：“不是说姜云每天都在种地吗？他们连锄头都没拿，这不就是在玩吗？” 多次跟踪的沈夏至对姜云种地这事还是有点了解的，“你懂什么，东西都种下去了，当然是要悉心照料啊，难不成天天拿锄头来挖吗？” 沈十月有些不服气道：“你又没种过，你怎么知道……我爹每次下地都是要扛着锄头的。” 他没种过，但是他看姜云种过啊！ 沈夏至张张嘴，到底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反正我就是知道。” 眼看沈十月又要呛声，一旁的姜大勇看不下去了，“你们再吵下去，就要把人喊来了。” 两人这才停止争吵，互相瞪了一眼对方，然后又扭头去盯姜云他们。 那边姜云三人说笑完，姜云就继续去做当天的实验记录。 这回姜岳水和姜岳山二人谁也没有乱动，两个人在田埂上，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静静地看着姜云一株株检查过去，时不时停下来记录一下。 许久之后，姜云收好实验记录，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身体，对两兄弟招了招手，“来吧，我教你们摘红薯叶。” “……红薯叶不能乱摘的，会影响红薯光合作用，红薯的营养就不够了。你们要找这种主藤上的嫩芽，每一株不要多，摘两三根就行了……” 姜云手把手地教他们，他们也学得认真。 “什么是光合作用？”姜岳水好奇地问道。 姜云沉吟了一下道：“就是……叶子在阳光的照射下，把我们呼出去的气和它体内的水分合成它需要的营养成分，以供生长。” 姜岳山惊奇道：“我们呼出去的气？所以你每天是因为要给红薯呼气？” 姜云：…… 第90章 破坏（月票加更） 教会姜岳水和姜岳山摘红薯叶的要求后，姜云自己走到另一垄去摘。 和他们不同的是：姜云只摘最顶部的一小朵还未长开的嫩芽，并不摘完整的叶片。 姜岳水好奇地问道：“为什么只摘小小的芽？不是要摘两三片吗？” 姜云摇头道：“每一垄的方式都不一样，我想对比一下看看打顶数量的不同对产量的影响。” “什么是打顶？” 姜云：“就是把顶部去掉，不让它继续往上长，让它把营养都用来长底下的红薯。” 姜岳水：“这样有用吗？” 姜云也不能说她在系统里学的，于是两手一摊，“试试呗。” 一块地，分了十垄，每一垄都不太长。 其中一半，姜云只摘掉了未长开的嫩芽，另一半，兄弟俩则是每株都摘了两三片。 等姜云做完记录，三人带着一篮子鲜嫩的红薯叶往家去。 一边走姜云一边兴致勃勃地分享她的规划，“我看时间差不多了，估计马上就要开始结红薯了，明天我准备来把红薯藤翻一翻，再起沟上岭，这样红薯可以长得又大又多。” 开始有点体会到乐趣的两兄弟十分积极道：“那我们明天来帮你。” “好啊！”姜云愉快地应下，虽然今天险些伤害到她的小宝贝们，但是有人陪她下地，听她说话，她还是很高兴的。 不然她每次都只能跟金霸说这些。 但是金霸不爱听，每次都把耳朵压下假装听不见。 …… 听着姜云他们离开的背影，沈夏至兴奋地捅了捅身边的人。 已经等睡着的沈十月迷茫地睁开眼，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怎么了？” 沈夏至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他一下，“他们走了！走，我们去看看。” 红薯地旁，看着茂盛的红薯叶，沈十月上手扒拉了一下，一脸嫌弃道：“这是就是姜岳山说的红薯？哪有什么红红的、甜甜的？这连朵花都没有。” 沈夏至摸着下巴猜测道：“会不会长在土里面？” 沈十月：“像葛根那样？” 三人对视一眼，沈夏至道：“是不是长在土里，挖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三人一拍即合，当即动手扯开一根藤蔓。 本就是砂质的土壤，又精心地松过土，所以土地十分松散。 沈十月只是轻轻一扯，一整株红薯藤就被拔了出来，因为惯性，他还摔了个四脚朝天。 沈夏至和姜大勇也不扶他，反倒是站在一旁无情地嘲笑他。 沈十月又羞又恼，正要发火，就听不远处一个村民怒喝道：“你们在干什么！” 这块地是姜云开来做新的种植实验的，村里人都知道，因此平时都会帮着照看一下，免得被人或者野兽破坏了。 三人本就是偷摸来挖红薯的，被这一声怒喝吓得屁滚尿流，把地瓜藤一丢就跑走了。 …… 那边姜云三人才到家，刚洗完红薯叶，正和周俏说吃法，“二婶，这个就用水焯一下，然后拿点盐、酱油调个味拌一下就好，最好再放点蒜末，用热油浇一下。” “你倒会吃，又是酱油，又是蒜的，还用油浇，让你阿妈知道了，不得骂死我？！” 想到因为建加工坊，家里的钱如流水般的花出去，姜云叹了口气，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哀求道：“好吧好吧，油就算了，酱油放一点吧！蒜末也只要一瓣的量就好了。” 正说着，便听到外面有人喊她。 姜云放下洗好的红薯叶，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见到来人，姜云有些惊讶。 “高照叔，您找我？” 姜高照点点头，“我刚从小坎坡那边过来，看见三个孩子在你那地里玩，好像还扯了苗……” 姜高照话还没说完，姜云就如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姜高照：…… 一旁的姜杨连忙解释道：“那些苗是她一手拉拔大，日日悉心照料出来的，难免紧张了些，哥你别见怪啊。” 姜高照连连道“不会”，“咱都是庄稼人，哪能不懂？那地里的秧苗要是一株没长好都得心疼半天呢，更不要说像云娘这样日日去瞧的。” “可不是嘛。”姜杨附和了一声，又问了几句，便也追着姜云出去了。 那边姜云一口气飞奔到红薯地，看到被扯掉的一整株红薯，又心疼又生气。 等姜杨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姜云一边用袖子擦眼泪，一边把被扯掉的红薯藤的根重新埋回去的场面。 姜杨：“我问了一下你高照叔，他说没看清是哪家孩子干的，不过远远瞧着衣裳比较整齐，像是学堂里的孩子。” 说话间，姜云已经将红薯藤重新种上，只见她拍了拍手上的土站了起来，掏出一支巴掌大的木剑，冷冷道：“是沈夏至。” “这是他的？” 姜云点点头，“之前我们在村里收小玩意儿拿去卖，他就拿这支木剑出来显摆过，但是他死活不肯拿去卖。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他阿公还在的时候给他做的，他一直都带在身边。”要不是因为这是逝者留下的，这支木剑早就被她捏碎了。 看着姜云拳头紧握，眼睛冒火，姜杨心中有些发慌，“你不会是想去揍他一顿吧？你现在的力气……别把人打残了。” 空间里的金霸：以她的力气……你该担心她会不会一怒之下闹出人命来。 在刘素循序渐进的铺垫下，姜云的力气日渐增长一事已经在家中达成共识，甚至村里人也知道她身体壮实，力气比寻常女子大一些。 但也仅限于此，家里人知道云娘的力气大概比寻常男子略大些。 只有姜云和父母知道，她的力气远比这离谱多了。 姜云心里清楚自己的力气，所以并不打算用蛮力。 只见她冲姜杨勾了勾嘴角，冷笑道：“打一顿怎么能消我的心头之恨呢？” …… 和刘素保证自己绝不动手，也绝不出村后，当晚，姜云在刘素的掩护下从家里溜出去。 村里人养的狗闻到熟悉的味道，摇了摇尾巴，换了个姿势继续睡去。 借着夜色，姜云来到了姜东家。 第91章 欺软怕硬 月上枝头，姜东家里几个屋子一片安静，唯独东面的一个卧房里传出一些动静。 早就在空间里学过生理常识课的姜云，面不改色地蹲在窗边。 侧耳听了听屋子里的声音，确定其中一人是姜东后，姜云就这么静静地守在窗外，一边回忆金霸帮她编的台词，一边等待屋里二人的互动结束。 很快，屋里的动静便停了。 正搂在一起的夫妻俩猛然就听到窗外有人压着声音嘀咕着：“这姜东也太快了吧……还不如我爹呢。” 一开始两人还以为是他们幻听。 毕竟大半夜的，怎么可能会有人这么无聊蹲在他们窗外听墙角？ 正想着，就听窗外另一个声音急急道：“沈夏至，你小声点，一会儿他出来……” “谁在外面？！”姜东一边吼道，一边起身穿裤子。 又一个声音道：“被发现了、快跑、快跑……” “诶、等下……我的木剑……”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还木剑……” 姜云变换着嗓音说完这话，心念一动，人便从原地消失了。 等姜东赶出来的时候，一个人影也没瞧见，姜东不信邪地追出院子，可村道上也是一个人影都没。 一阵秋风吹来，姜东浑身一哆嗦，急急转身回去。 等到了屋外，姜东脚下一顿，想到刚才那人喊的木剑，于是沿着窗边找了找，果然找到一把木剑。 真的有人来偷听！ 想到隐约中听到的名字，姜东握着木剑咬牙切齿道：“沈夏至，你个小兔崽子，给我等着！” 另一边，姜云进了空间眨眼便出现在了自己的床上。 坐在床边一直等着她的刘素：……虽然做好了心里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 姜云乖巧地冲刘素一笑，将床上的木牌挂回脖子上。 刘素看了一眼写着“无止境”三个字的木牌，叮嘱道：“以后不要随便把木牌摘下来。也不要随便给别人看。” 姜云乖巧点头。 刘素也没问她去干什么了，叮嘱完便回屋休息去了。 或许是家里的日子好了一些，刘素的压力小了，丈夫又体贴，女儿如今也还算乖巧，所以刘素近来的病情很稳定，夜里失眠的情况也好了许多。 听着里屋回归平静后，姜云便又进了空间。 她今日的课还没上完呢。 “晚上好，姜云，你看起来心情很好，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西柚老师例行公事的和姜云打招呼。 姜云也高兴地回应道：“西柚老师，晚上好~今天红薯地里遭了害虫，但是我已经把他打跑了，以后应该都不会再来了。” 西柚老师疑惑地歪头，“害虫？你用的什么方法，竟然能一次就解决了？” 姜云一脸神秘地笑道：“我用的方法……这是个秘密！” …… 次日一早，姜东憋了一肚子火冲到沈夏至家，指着沈百年的鼻子破口大骂：“你可真是养的好儿子，毛都没长齐就敢大半夜跑到别人窗户外面听墙角，个不要脸的东西……” 听着姜东满嘴的脏话，近来诸事不顺的沈百年也怒了，“有病吧你，一大早跑这撒什么疯？我警告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不然我要你好看！” 姜东却一点不怕沈百年，仗着个子比他高，抬着头挺着胸步步向他逼近，“要我好看？你想怎么样，你个老东西还想打我一顿不成？” “你！” 沈百年被他逼得连连后退，心中又羞又恼。 要换之前，他肯定比姜东更横。 可自从上次被打的事之后，赵三就到处造谣说他找人打他，还泄露他的身份、害的他被人威胁抢钱。 这事一出，他们那伙人里就又好些人都跳出来互相举报，说有人泄露同伙的身份。 于是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大伙儿便闹了起来。 碰巧这时候他们那出远门的大当家雷老大回来了，亲眼目睹了他们的一场闹剧后，将他们全都丢了出去。 大伙儿心散了，又没了雷老大这个靠山，除了少数几人自立门户外，其他的都各回各家了。 而他作为众人眼中的罪魁祸首，不仅不被任何人接纳，还被一些心有怨恨的人，蒙了麻袋又打了一顿，落下了一身伤，卧床至今才能起来走动。 经了这么一遭，他即没了靠山，又没有亲兄弟帮扶，面对姜东的蛮横，气势便渐渐弱了下来。 姜东骂了一通沈百年，又扭头对着一旁惊呆的沈夏至凶狠一笑，“小子，敢去听我的墙角，皮痒了是吧？！” 沈夏至连连摇头，“没、我没有……”他昨夜明明在赶功课，根本没有出去。 而且，他的墙角有什么好听的？他又不像苏先生会讲故事，也不像姜云声音好听…… 姜东见他不承认，冷哼一声道：“死不承认是吧？那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 沈夏至捡起被他丢到地上的木剑，看着剑柄上刻着的“夏”字，一时无言。 姜东见他不说话，只当他承认了，“怎么？没话说了吧？小子，我警告你，你和你那两个同伙都给我注意点，不然……”姜东说着贴近他耳边，轻声威胁道：“小心老子打断你们的命根子！” 沈夏至惊得下意识夹住双腿。 姜东闹了一场后，心情舒畅地哼着不成调的歌离开沈家。 沈夏至一直呆呆地抓着木剑，不知在想些什么，半天没有说话……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沈夏至脸上。 沈夏至不敢置信的捂着脸抬头看向沈百年。 “没出息的东西。” 沈百年撒完气，又扭头对郭氏骂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端饭，要饿死老子你才痛快吗？！儿子儿子教不好，连饭也做不好，我要你有什么用！” 等郭氏去了厨房，沈百年看到唯唯诺诺的大儿子沈春来，气更不打一处来，一抬脚将他踹倒在地，骂道：“老子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你老子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你就在一边看着！” 其他儿女见状被吓得动都不敢动，缩着肩膀恨不得自己不存在。 郭老太从卧房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又惊又怒道：“你做什么？” 和沈春来的妻子一起将沈春来扶起来后，郭老太一转眼就看到沈夏至脸上触目惊心的巴掌印。 郭老太怒目圆瞪：“你疯了？！一大早拿你儿子耍什么威风？要不要我老婆子也给你打一顿，好显摆你一家之主的本事？” 第92章 开解 姜东到沈家吵闹一场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而姜云也无心关注，她一大早起来就跑去红薯地了。 看到那株重新栽回去的红薯状态尚可，姜云松了一口气。 虽然大概率会影响之后的产量，但是能活下来就好。 等去了学堂，得知沈夏至告了假，已经消气的姜云心里有些不安。 “金霸，你说我是不是做得太过了？” 空间里，金霸慵懒地躺在草地上。 “熊孩子总是欠收拾的，不过是一番捉弄，这有什么的？他不还天天往你的篮子里放虫子，在你回家路上给你使绊子吗？” 姜云心下稍安，可等到第二日，沈夏至顶着红肿未消的脸来上学的时候，姜云还是忍不住心惊。 她没想到姜东竟然下手这么狠，她以为最多就是上门骂几句，吓唬一下他。 毕竟还有他爹和大哥在，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姜东打呢？ 沈夏至带伤上学，自然引来了同窗们好奇的打量，沈十月和姜大勇更是直接去问他，“你干什么了？被谁打成这样？” 感受到来自周围打量的目光，沈夏至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昨日他靠着他阿妈告了两天假，可他爹骂他白花了那么些钱读书，今日就把他撵到学堂来了。 见他不说话，沈十月想到了什么，凑上去小声问道：“是不是咱们挖红薯的事被人告发了？姜云上门找你算账了？” 听到姜云的名字，想到那把木剑，沈夏至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姜云的方向。 却没想到姜云也正在看她，正好对上姜云看过来的目光，沈夏至连忙垂下头，声音闷闷道：“没有，是我爹打的。” “你爹？他不是只打你家几个姐妹吗？” 沈夏至没有吭声，沈十月还待再问，就听有人喊道：“先生来了。” 众人纷纷回到座位坐好。 苏先生一进课室，目光就落在了本来说要告假两日的沈夏至身上。 看到他低着头，却依然遮挡不住脸上的掌印，苏先生目光一凛。 “沈夏至，你跟我出来，其他人，把昨日背的文章拿出来读。” 沈夏至紧张的手心发汗，生怕苏先生问他为什么挨打。 好在苏先生只是给他的脸上了药，说了一句，“如果有什么心事想找人说的，随时可以来找先生。” 沈夏至垂着头低低地应了声，却没有再说其他。 苏先生也不逼他，上完药就带他回课室上课去了。 可从这一天起，沈夏至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不再张扬地玩闹，肆意地玩笑，话也少了许多。 也不再以捉弄和取笑别人为乐，每日就安静地上学，安静地下学。 苏先生看在眼里，心中忧心，想着是否要登门拜访的时候，姜云找上了他。 这几日，姜云派姜岳水和姜岳山去和沈夏至的两个弟弟打探了一番，已经得知了姜东那日上门的情况。 看着沈夏至日渐沉默，姜云心中越发不安，连上课都不能专心。 金霸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才建议她来求助苏先生。 虽然他觉得沈夏至不过是自作自受，但是姜云毕竟和他不同。 …… 面对苏先生，姜云把能说的挑着说了。 苏先生一开始还面色温和的聆听，等听到姜云去蹲墙角，苏先生的嘴角就忍不住抽了抽。 好在姜云没有告诉苏先生她的台词，只说自己丢下沈夏至的木剑，让姜东以为是沈夏至在偷听。 姜云还把两兄弟打探来的消息也一股脑的告诉了苏先生。 苏先生：…… “先生，我没想到会这样……我只是想吓唬一下他。”姜云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苏先生叹了一口气，一时无言。 姜云其实一直挺让她省心的，早先还有些贪玩，如今不仅学习认真努力，又做种植实验，又编写农书，可谓是踏实认真。 如今看来，不论她有多少超出同龄人的知识，但依旧改变不了她才八岁这个事实。 反倒因为她极强的自主性，容易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 不过好在她心性不坏，且懂得主动求助，苏先生表示很欣慰。 斟酌了一番，苏先生开口问道：“你先前生气于沈夏至破坏你悉心照料的红薯，如今可还气他？” 姜云认真想了想，摇摇头，又点点头，“不气了，但我还不想原谅他。” 姜岳水和姜岳山他们不小心扯了藤蔓会真心道歉，所以她原谅，但沈夏至没有因为红薯藤的事真心和她道歉，所以她不想原谅。 苏先生点点头，又问：“那你不那么生气了，是因为你报复了他，他受到了惩罚，还是因为其他的？” “我不知道……” “那我换个问题，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不那么生气的？” …… 就这样，苏先生一点点地引导着姜云回忆自己的心历路程。 许久之后，苏先生温和地笑道：“你看，其实报复他的行为并没有帮助你消气，也没有让他来向你道歉。 而你气消，也只是因为红薯藤重新活了过来。” “先生是说我不该报复他吗？”姜云有些不高兴道：“可是他干了坏事，应该要接受惩罚的。” 苏先生：“但是接受惩罚的方式有很多种，要让人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也不一定是要用这种方法。” 姜云：用别的办法，我怕把他打坏。 苏先生不知她的想法，继续道：“而且，姜岳水和姜岳山扯红薯藤，你都听了他们的解释，甚至都不用什么惩罚，他们就主动道歉了。而你都没有问过沈夏至就决定要以一种不可控的方式惩罚他了。” “那他总是使坏捉弄我，他是坏蛋！” 苏先生温声道：“他刚来学堂的时候是很顽劣，但是他也有在变好不是吗？他也会帮受伤的同窗提笔墨，也会帮先生晒书，在村子里看到老人也会礼貌问好。” 想到沈夏至的变化，姜云有些难过，声音低低道：“所以是我做错了吗？” “你还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有些事处理不当，是很正常的。”苏先生说着顿了一下，“可沈夏至也还小，或许你也可以尝试着去理解包容他。” 回去的路上，姜云一直在想着苏先生说的话，思考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 空间里的金霸早在苏先生开解她的时候，便听得直打瞌睡。 果然，带孩子什么的，真的太不适合他了。 第93章 握手言和 “让开！”沈十月气愤道。 姜岳水和姜岳山手挽着手挡在沈十月面前，寸步不让。 沈十月看着远处被姜云叫走的沈夏至，急得就要直接往前冲。 结果他刚一动，姜岳山就表情夸张地喊道：“大姐，沈十月要打我！” 根本还没碰到他的沈十月：…… 接收到远处姜云扫过来的眼风，沈十月默默地收回了脚。 姜云收回目光看向面前沉默不语的沈夏至，十分认真地道歉：“对不起，是我去姜东家假装你去偷听的。” 沈夏至没想到姜云叫自己出来是来道歉的，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看他呆呆的半天不说话，姜云急了，“我是认真的，你要是觉得生气，那我也让你打一下。”姜云说着就把脸凑上去。 沈夏至被姜云放大的脸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了两步才站稳，“我、我知道。” 姜云睁眼，歪头看他。 对上姜云明亮坦荡的眼睛，沈夏至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是我先去拔你的红薯的。” 从看到木剑起，他就知道姜东说的事应该都是姜云干的。 因为那支木剑他从来不离身，在红薯地的时候他确定木剑还在，可等他们从红薯地离开后，木剑就不见了。 “红薯被拔我是真的很生气的！就算重新种好，也会影响它的产量。”一想到这姜云就有些难过。 姜云说着话锋一转，“可是先生说‘大是大非，要奖惩有度；小事小非，要宽厚为主。更不能因为一时情绪而冲动行事。’ 所以，一码归一码，姜东的事，我跟你道歉，并寻求你的原谅，但是红薯的事，你也要跟我道歉，并寻求我的原谅！” 沈夏至呆呆地点点头。 姜云直直地看着他。 沈夏至这才反应过来，姜云是在等他道歉，“对、对、对不起，我们听说红薯很好吃，就有点好奇……” 沈夏至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他知道这事本就是他们做的不对。 姜云轻哼了一声，“你们这样是不对的，先生教过我们‘不问自取即为偷。’更何况，那些红薯是我费劲心思小心栽培的，你们这是践踏我的劳动成果。” 沈夏至被她说的脸色涨红，反倒没了前几日的萎靡，不服气道：“那你假装我去偷听墙角，害我被姜东骂，他还威胁我要……”沈夏至及时收住话，又补充了一句，“还害我被我爹打，被同窗嘲笑！” 这么一听，姜云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但是眼看着沈夏至气焰高了起来，姜云也忍不住拔高音量，“那我不是来跟你道歉了吗！你就说你怎么样才能原谅我吧！” 沈夏至：道歉就道歉，你挥什么拳头？ …… 在经历一番愉快的沟通后，两人终于握手言和。 看着两人并排走回来，沈十月都惊呆了。 姜云的目光从沈十月身上滑过，落在姜大勇身上。 “我已经都知道了，是你们拔了我的红薯。所以下次旬休，你们得无偿替我干一天活，任劳任怨的那种。” 二人不敢置信地看向沈夏至。 沈夏至有些尴尬地避开两人的目光，一本正经道：“先生教过我们，‘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沈十月、姜大勇：…… 姜云十分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夏至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吭声。 众人忽然就明白了。 姜云很高兴的道：“以后沈夏至就是我罩着了，谁敢欺负他，我少不得要问候一下他了。”用拳头问候的那种。 沈十月、姜大勇：…… 暗中观察的苏先生：…… “咳，姜云。” 听到这声音，姜云立马收回拳头，面带微笑，乖巧地行礼问好：“先生。” 众人：…… …… 旬休这日，三人一大早就来到姜云家。 三人对视一眼，脸色均是一苦。 天知道为了抄姜云的那本农书，他们已经快两个月没有旬休了。 结果好不容易书抄完了，又被抓来当苦力。 院子里，姜杨看到三人一脸哀愁的样子笑道：“你们来了？云娘在屋后的种植园里，你们直接去那里找她吧。” 种植园里，姜云已经开始忙碌，三人来的时候，她正拿着一个竹制喷壶在给每一根木头洒水。 见他们来了，姜云手上不停，示意他们去取旁边的用具。 “一人拿一个喷壶过来，我教你们洒水。” 沈十月嗤笑一声，“洒水有什么好教的？我们又不是傻子。” 姜云瞥了他一眼，沈十月顿时闭了嘴，乖乖去拿喷壶。 …… “要像这样，倾斜的幅度大一些，出水才均匀，速度要快……洒水要均匀，不能一处多，一处少……听懂了吗？” 在姜云的目光下，三人乖巧地点头。 姜云满意了，“那就从那边开始吧！一人一排，好好干，我会检查的。如果谁没做好，那就下个旬休再来。” 三人顿时精神一震，开始认真对待。 好不容易浇完水，三人刚松了口气，就见姜云开始把立着的木棒一根根地翻了过来。 三人心中哀嚎，认命地上前去学。 看着姜云轻松将一根和自己差不多高的段木抱起来翻个面，三人更加老实了。 只是他们的力气不够，实操的时候只能合作完成，以至于等他们翻完一排姜云已经完成了两排。 三人顿时被激起了好胜心。 等一百根段木翻完后，姜云倒没什么，他们三个手都抬不起来了。 这一天，三人上午跟着姜云洒水、翻棒，下午先去种植园除草，再去红薯地里除草、上岭、追肥…… 一整日忙碌下来，沈十月哭丧着脸问姜云，“你每个旬休都是这么过的吗？” 姜云点点头，“对啊，旬休的时间多一点，活就多一点。平时一般就简单照看一下，每天干一点，再做个实验记录。” 三人一时无言。 姜云笑道：“好了，别哭丧着脸了，今天辛苦你们了，上次拔红薯藤的事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等回头红薯种出来了，请你们来尝！可不许再来破坏了。” 三人齐齐点头，又齐齐摇头，“不会了，不会了。” 见姜云不打算走，沈夏至开口问道：“你不回去吗？” 姜云摆摆手，“你们先走吧，我刚刚看有些虫害，要处理一下，再做个记录。”说着就扭头忙去了。 三人对视一眼，冲着姜云一鞠躬，齐声道：“对不起。” 说完，就红着脸跑了。 姜云抬起头，望着他们的背影笑道：“没关系。” …… 忙完了冬小麦的种植，冬天也就不远了。 一场雨过后，立冬至，气候开始转凉，山上的野生山菌也开始疯狂冒头了。 因着年初的山菌收入，许多人都盼着这个日子。 姜杨也开始忙碌了起来。 种植园的木耳，踩着秋天的尾巴，也迎来了第二茬的收获。 第94章 忙碌（任性的加更） “……像这样耳色转浅，耳片边缘舒展下垂的，就是需要立即采摘的，注意采大留小……”姜云站在段木旁一边示范，一边仔细的解释道。 周老太疑惑道：“之前摘伏耳的时候不是大小一起摘吗？这回怎么又采大留小了？” 姜云：“夏天天热，不及时采摘的话转眼就坏了。秋耳则是长大了再采，这样能最大程度的提高产量和质量” 周俏：“这样也好，还能多长长。” 姜云点点头，“秋耳的品质、数量以及个头都会比伏耳大。应该能多收不少。不过今年是头一年，还不算多，明年会更多。” 周俏心中一动，“那我们明年要不要再多种一点？” 姜云叹了口气道：“我倒是想啊，但是我有太多事了，再多种我就照顾不过来了。” 周俏连忙道：“我可以照顾啊！到时候你教我，我来照顾，你就专心去忙你的。” 周老太也道：“我瞧着你都瘦了不少，要是忙不过来，就让你二婶帮你照料种植园，这还算你的产业，回头你给你二婶一份工钱就是。” 姜云摇摇头，“这一批我还在记录数据，我要自己从头种到尾的。” 说着姜云看向周俏，“至于二婶，我们商量着想让你管加工坊的。” 周俏一呆，“我？我不可以吧？我又不认识几个字……还是让大嫂更合适些……” 刘素摇摇头道：“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在家操持家事，做做绣活也就罢了，其他的就没有精力了。你之前也常跟着四郎上晚课，想上手管工坊应该不难。” 姜云也点头，“今年村里还没开始种香菇和木耳，所以工坊的事不多。二婶可以边学边做。您这么聪明，学起来肯定很快的。” 一时间，周俏有些激动，却也有些惶恐。 周老太见状道：“行了，先干活吧，这事回头再说。” 看着种植园里整齐的段木，众人跃跃欲试。 姜云又叮嘱道：“记得一定按我分好的摘，不要乱了，回头我要做记录的。” 众人认真点头，随后蜂拥向段木。 空间里，金霸无语道：“木耳的种植实验不都结束了吗？你还记录干嘛？”又没有多的积分。 姜云：“记录了和之后做对比啊！我想看看到底是不是第二年的产量最高。而且这些都是进行了控制变量实验的，我只有完整的记录了全程，以后才能选出最优的种植方案啊！” 看着越发认真严谨的姜云，金霸觉得，或许选择农学真的很适合她。 …… “云娘，你快来看看，我这样摘对不对。” 第一次尝试采摘种植的木耳，姜花有些慌乱。 “来了。”姜云应了声，便去指导姜花去了。 当初姜杨上门请姜花的丈夫张良来组建运输队，其实被他拒绝了。 因为岭口村离他们那太远，山路难行，往返一趟便要一天一夜。若是应下了，以后最多十天半个月才能回去一趟。 可张良的母亲眼盲，妹妹又体弱，姜花的儿子也才五个月大。这让他如何能放心？ 姜杨便让他带着一家老小一块儿来，正好加工坊里有一个小院子，住他们一家也是够了。 张良初时不愿意，毕竟本来姜老头和周老太就对他不认可，若是再举家住过去，怕是更不被二老看得上。 还是姜花和姜杨合力劝说下，他最后才同意的。 而自从姜花回来，周老太表面上对姜花和张良冷淡得很，时常无视他们，但却对姜花的儿子稀罕得很。 加工坊就建在姜家门外的坡下村道旁，周老太每天早上一起来，就要在院门口向下张望，一瞧见加工坊里有人起来活动了，就高兴地等着姜花抱着儿子上门。 若是有时姜花来晚了，她等不住了，就自己去加工坊里抱孩子。 虽然周老太每次上门都只是当着他们的面径直抱走孩子，对他们爱答不理的，可张良和姜花却已经觉得很好了。 尤其是姜花，她觉得这个孩子简直是上天赐给她的福星。 若不是怀孕生子，她娘或许这辈子都不会理她了。 …… 种植园门口的空地上，阴凉处摆着一张桌子和几个箩筐，姜岳水坐在桌子旁严阵以待。 姜岳山则在一旁陪姜月玩，被她揪着头发疼得龇牙咧嘴。 周老太她们采摘完一批鲜木耳，便到姜岳水这里称重登记，然后送去加工坊。 加工坊分为三个部分。 南面是姜花他们居住的小院子，小院子里有一个专门存放干货的库房。 北面是烘干房，专门用来烘干新鲜山菌的。 中间则是两间工房，平日里挑拣、分类、打包等都在这里进行。 仔细采摘的木耳被送到这里，按照大小和品质分拣后送入烘干房，等烘干水分后装进大竹筐，送入库房和之前采摘的伏耳一起，等到一起送到码头。 周老太领着两个女儿和两个儿媳妇，在加工坊处理新采收的木耳。 姜老头则和三个儿子，跟着运输队去开路。 岭口村地处群山之中，往东面村口下山是去镇上，那边一路全是陡峭的台阶，很是难走。 往西面沿着山间的小路走，穿过林子，途径多个村庄便是往码头的方向。 西面的山势平坦，因而没有台阶，全是曲折的山间小道，板车根本过去不。 以往姜杨他们往返都只能将挑着干货，绕过后山沿着小路走上近两个时辰，才能进入平坦些的官道。 虽然官道也在山间，常有野兽和山匪出没，但至少可以推着板车前进。 这两个月，张良带着新组建的运输队每日沿着山道往返，用砍刀将路边的灌木一点点清理掉。 村里人得知这事后，也有不少人自发的加入。 姜杨和家里商量后，便给所有参与开路的人准备了一份干粮。 如今眼看着路就要开到官道上了，可姜家的钱粮也在日渐缩水。 晚饭后，一家人凑在一起算账，周老太捂着钱袋子心痛不已，“这路到底还要开几日？再这么开下去，我们家人干脆都去喝西北风算了。” 第95章 挖红薯 姜杨见状连连安抚道：“快了快了，收货队已经开始去附近收货了，最多再两日这路就开完了。到时候正好跑一趟码头，等这批干货卖出去，我就买些米粮回来。” 一听只要再两日，周老太的脸色才稍微好点，“用不着你买，码头的东西贵死了，回头你爹去镇上的时候再买。” 想到去镇上的那些台阶，姜杨心想：什么时候能把那边的路给修了，那他们村进出才真的方便了。 姜云眼珠子一转，提议道：“要不等路开完了我和阿公一起去镇上吧！我还能帮阿公挑柴呢！” “不行。”周老太和刘素齐声拒绝道。 姜老头无情道：“就你那么点个头，都没有柴高还想帮我挑柴？” 姜云不服气道：“我只是还小，以后会长高的，我现在都已经比沈夏至高了，以后肯定更高！” 周老太不为所动：“那就等你长高再说。” “我不够高，但是我力气够大啊！挑不了我还可以拖着走啊。”姜云说着便撒起娇来，“阿妈，你就让我去嘛……我长这么大都还没去过镇上……” 姜杨无语道：“谁像你这么大去过镇上。” 姜云被噎了一下，随即又傲娇道：“那谁像我这么大就种出香菇和木耳来？还有红薯！还能给水稻增产！我已经不是普通的小娘子了！” 刘素实在听不下去，忍不住拍了她一下，“哪有人这么自己夸自己的。” 姜云奇怪道：“为什么不可以？我又没有吹牛夸大，这些本来就都是我努力完成的。先生都说我做得很好。” 一时间众人竟觉得确实是这个理。 “好吧，不普通的小娘子，你该睡觉了。”周老太道。 “那我可以去镇上吗？” 周老太故作沉思，随后认真道：“你不普通的阿妈说：你不可以。” 说完，扭头便走了。 姜云：…… …… 因为不能去镇上，姜云心中郁闷，第二日上学时整个人蔫了吧唧的，一进课室就趴在桌子上。 沈十月见状笑道：“你昨晚又去听墙角了？这么没精神？” 姜云抬手就要揍他，沈十月连连求饶，“错了错了，我错了。” 姜云轻哼一声收回手，转头换了个方向趴着。 沈十月却不屈不挠地换了个方向，继续道：“听说你们家昨日采收秋耳了？怎么不找我们去帮忙。” 姜云还没说话，一旁的姜岳山就道：“谁知道你们是去帮忙的还是去捣乱的。” 沈十月也不恼，他又不是真的想去帮忙，他是惦记着姜云答应他的红薯呢。 “这次就算了，下次要收红薯的时候记得叫上我们。” 他话音刚落，其他同窗也纷纷喊道：“还有我，还有我。” 面对热情的同窗，姜云哪能不知道他们的心思？ 不过她也并不吝啬这十一个红薯，毕竟等红薯收成了，她的实验就算顺利完成了，到时候就可以无限兑换红薯了。 所以面对送上门的免费劳动力，姜云十分愉快地应道：“正好我准备过两日旬休的时候挖红薯，到时候你们都来帮忙啊！我让我二婶蒸红薯给你们吃。” 得了准话，众人顿时一阵欢呼。 姜云又道：“不过说好了，既然要来帮忙，就得听我的，要是弄坏了红薯，可就没得吃了。” 众人连连应下。 苏先生正走了进来，见他们气氛如此热络，笑道：“在院子里就听你们在吵闹，什么事这么高兴？” 沈十月：“回先生的话，我们在说旬休的时候要去帮姜云挖红薯，姜云要请我们吃蒸红薯呢。” “哦？是那个香甜绵密，吃一小口就难忘，连梦里都枕着的红薯吗？”苏先生笑道，显然也听过姜岳山的宣传。 姜岳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可一点没夸张，不信您问他们。” 姜岳水点点头表示支持。 姜云则笑道：“到时候先生亲自来尝尝不就知道了？” 苏先生故作矜持道：“那怎么好意思呢？” 沈十月狡黠一笑，“先生要是不好意思，那便和我们一起帮忙挖吧！” 苏先生愣了一下，随即惊喜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毕竟无功不受禄，劳作一番，也算品尝一下劳动果实了。有趣有趣……” 于是，到了旬休这日，周老太看着整个学堂里连先生带学生十二个人都来了，忍不住拉着姜云小声问道：“你今天不是就去挖红薯吗？怎么叫这么多人？” 这么多张嘴呢，一会儿连吃带拿的，得拿去多少啊？ “还有苏先生，你怎么还让苏先生帮你干活？” 回头红薯挖出来，肯定是要送一份给他尝尝的，怎能劳累他亲自下地？ 要知道，村里是给苏先生分了地的，虽然不多，但是那些地每年都是各家各户轮流帮着种，从不劳先生下地。 姜云看了一眼满脸兴奋的众人，无奈道：“是先生和同窗们自己说要来的，说要体验一下辛勤劳作，品尝劳动成果。” 周老太：？？？ 周老太实在不能理解苏先生的想法。 至于其他人，人都来了，也不能当着苏先生的面把人轰走，于是和苏先生客套了一番，让姜云三个照顾好他们后，周老太便急急忙忙地走了。 今日姜杨他们要去码头，工坊那边可忙着呢。 周老太一离开，姜云便也带着她的同窗和先生们浩浩荡荡出发了。 因着姜云提前交代，包括苏先生在内，所有人都自带锄头。 只不过，除了苏先生和姜云能把锄头扛在肩上外，其他人都只能放在地上拖着走。 不仅叮哐作响，还尘土飞扬。 不明就里的村民见到了纷纷侧目，不明白他们这么大阵仗是要去干嘛。 得知是要去挖红薯，有人奇怪道：“姜云的红薯不就种了一小块吗？差不多也就一分地吧？他们这么多人，一人一锄头不就挖完了？” 也有人笑道：“你当个个都是姜云吗？那些个小孩怕是都没几个能抡起锄头。” 这话说的没错。 姜云现在内心就十分的后悔，她的同窗们连锄头都抡不起来，更不要说能精准控制锄头了，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他们带竹片了，现在这样，到时候怕是得挖坏一堆红薯。 可随着看热闹的人增多，队伍也逐渐壮大了起来。 姜云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大不了回头她自己挖，等挖完了让他们松松土过个瘾得了，姜云心想。 很快，红薯地到了。 回头望了一眼壮大了许多的队伍，姜云觉得她的红薯在一个个向她告别。 眼前的每一个人头如今在她看来都等于一个红薯——一个被吃掉的红薯。 倒不是心疼这积分，她就是在想：吃掉了这么多，她回头要怎么无声无息地把红薯补上？ 第96章 没那么容易 “挖的时候，锄头要轻轻落在田垄旁边……”姜云一边说，一边示范着。 一挖一抖间，埋在土里的红薯便显露出了踪迹。 将红薯周围的泥土小心翼翼地刨掉，姜云弯腰一扯，一串完整的红薯便被她拽了出来。 “哇！”同窗们惊呼着一拥而上，纷纷伸手去摸。 苏先生站在他们身后，仗着身高的优势，一把接过姜云手里的整串红薯。 看着姜云毫不费力的样子，苏先生还以为红薯很轻，等他接过来，手上却一沉，不由惊讶道：“这么重？” 后头跟着来看热闹的姜长福按捺不住上前道：“让我看看。” 苏先生见姜云没有拒绝，便将红薯递给他。 一入手，姜长福就脸色一变，“这……起码有五六斤吧？！” “这么多？”苏先生一愣，随后扭头看向脚下的这片土地，问道：“这块地种了多少株红薯？” 姜云：“六十株，一垄六株，不过未必每一株都能有这么多。” 苏先生呆呆地点了点头。 六十株，就算每株只有四斤，那也有二百四十斤了！那岂不是亩产二十四石？ 要知道，现在水稻的亩产才不过三石。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姜岳山似乎说过，这东西能当粮食吃？ 想到这，苏先生一时心潮澎湃，恨不得拉着姜云仔细询问一番。 其他村民虽然没能一下子算出数，但也足以让他们知道红薯的产量之高了。 也都迫不及待地看看姜云这块地到底能产出多少。 于是纷纷撸起袖子抢过一众学生们手中的锄头。 跃跃欲试的学生们：…… 不过这样一来，姜云倒是松了口气。 于是很高兴地从背篓里拿出镰刀给同窗，“你们先把藤割了吧，这样一会儿好挖些。”还好她把家里的几把镰刀都带来了。 苏先生倒是凭着他的威望，护住了他的锄头，也顺利加入了挖红薯的行列中。 只是他不常干农活，自然比不上村民们熟练。 姜云又要求不能伤着红薯，苏先生便愈加小心。 等他挖完一株红薯，姜云和十多个村民们已经将所有红薯都挖出来了。 苏先生：…… …… 姜云家的院子里。 姜长福正领着热心的村民们给红薯过秤，并高声报数，以便姜云记录。 “第一垄，五十三斤四两……第二垄，四十七斤八两……第六垄，六十七斤一两……第七垄，六十一斤三两……” 随着一垄垄的数据出来，姜云思索着：“前面几垄产量总体略低，是因为打顶打得太多了吗？看来下次还得增加实验样本…… 两边的头两垄好像产量都要高一些，是因为追肥数量吗？这个也要记下，再做分析……” 听着姜云的小声嘀咕，见她写完了，苏先生到底还是没忍住问道：“是你娘教你这样做对比的？” “啊？哦！不是。我就是想着要公平些才好对比出到底是哪一种更好。”姜云一脸真诚道，反正控制变量法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苏先生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也不知是信了没有。 …… 这边红薯过完秤，那边周俏便在一众学生期盼的目光下，拿了红薯洗净后端进厨房。 一群学生在院子里玩闹，苏先生和姜云坐在一块儿和帮忙的村民们说着话。 后院里，姜老头正抡着斧头在劈柴。 听着前院时不时传来姜长福的说话声，姜老头很不高兴道：“说什么帮忙，那么点红薯云娘带同窗和苏先生去玩也就算了，他凑什么热闹？这会儿还赖着不走，不就是想留下来吃红薯！一把年纪了，真不知羞。” 周老太她们正坐在廊下纳鞋底，听到这话，周老太头都没抬道：“云娘都没心疼红薯，你心疼个什么劲？” 姜老头放好一根木头，一斧头劈下去，木头顿时一分为二滚落木桩，“我就是不高兴给他吃。 以前他下山卖柴，哪一次买了饴糖不是偷偷藏着的？一次都没分给大郎他们。现在凭啥来我们家吃红薯？谁稀得他帮忙？” 周老太听他又开始翻旧账，无奈道：“这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你怎么还记着。他是小气没错，但是当初大郎病了，他不是也借了半贯给咱应急吗？” “他那是死要面子！”姜老头理直气壮道，“要不是看在那半贯钱的份上，我能让四郎带着他家姜瓜子去跑码头吗？” “得了吧你，是谁说上一辈的恩怨不要带到下一辈的？你就是不乐意姜长福以前对咱爱答不理的，现在又成天到你跟前晃悠。 可人要不来的话，你上哪嘚瑟去？到时候你还不得颠颠地去他面前晃悠？”周老太无情地戳穿他的小心思。 姜老头被怼得无话可说，他和姜长福本也不是有什么大仇，只是长年累月的一些小事，外加他娘的偏心，让他对姜长福很是看不上。 姜老头又闷头劈了一会儿柴，想着外头那些人和红薯，又道：“云娘不会又要教他们种红薯吧？” 周老太道：“你管呢，人云娘种地的事都没让咱插手，那红薯是她从山里挖来的，也是她自个儿种的，她爱怎么弄就怎么弄呗。” 姜老头想说那地还是他帮着开的呢，但是想到云娘那小牛犊子似的力气和劲头，几乎大半块地都是她自己开出来的，姜老头也不好意思开口了。 想到心中的忧虑，姜老头叹了口气，开口道：“都说‘升米恩，斗米仇。’我这不是怕云娘给的多了，回头村里人不念着她的情，反倒觉得这是云娘该给他们的了。 而且这红薯到底是新作物，又不像香菇木耳那样不占农田。 要是种了红薯，那冬小麦指定是来不及种了，别看他们这会儿信云娘，回头要是一个没弄好，耽误了冬小麦，那还不得都赖在云娘头上？” 姜老头越想越担心，想着是不是要去把云娘拉过来叮嘱一番，别满口答应要教他们种红薯。 然而周老太却表示一点都不担心，她后来去旁听过几次姜云他们开会，知道姜云是个心有成算的，鬼主意又多，才不会轻易吃亏。 一旁的刘素也安抚道：“爹，您放心吧，这事云娘和我商量过了。她心里有数。” 此时，前院的姜云他们正在谈论的便是红薯种植。 “这红薯好种吗？我瞧你日日都去地里，是不是红薯难伺候？”一个村民道。 姜云沉吟片刻后，幽幽叹了口气，老气横秋道：“红薯真要种起来，说难也不难，因为它很容易活，但是说容易也不容易，因为一旦没伺候好，红薯就结的又小又少，甚至有的还不结。” “啊？那你这回还写农书不？我让我家小孙子还来帮你抄书。” 姜云迟疑道：“写是要写的，只是这红薯种植有些地方我还没弄明白，我心里有些没底。”才怪。 那人夸张道：“哎呦，你这都亩产快三十石了，这还叫没弄明白呢？” 姜云矜持道：“话虽这么说，但是我这回只种了一分地，又日日去地里小心照料，若是种得多了，哪还能这样伺候的？那谁知道是个什么光景。” 众人一听连连点头，是这么个理。 可眼看着这么大产量的红薯，他们如何舍得放过？ 第97章 相信（任性加更~） 蒸出来的红薯，吸收了恰到好处的水分，得到了甜糯的口感。 轻轻咬上一口，香甜的气味随着热气在在唇齿间萦绕，绵软的红薯入口即化…… 院子里，众人一人一个红薯，吃的津津有味。 不知不觉一个红薯下肚，竟有了些许饱腹感。 村民们激动不已，“这红薯果然能饱腹？！” 姜云依依不舍地吃完手中最后一口红薯，听到这话，点了点头，“是可以饱腹没错，但是饿得也更快。若是一天吃三两米可饱，那轮到红薯，差不多要吃三斤。” 村民们不疑有他，苏先生却所有所思地看了姜云一眼。 察觉的苏先生的目光，姜云面上若无其事，心中却警铃大作。 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姜云赶忙转移话题，“你们还想种红薯吗？” 一听说不抗饿，村民便有些迟疑了起来，虽说红薯吃着好吃，但是不抗饿的话，便也不能替代大米和小麦。 可要是都种，哪来那么多地？ 大米倒罢，按照姜云的说法，种水稻的地不适合种红薯。 种小麦的地倒是比较合适，可一个不确定的新作物和小麦，他们实在是难以取舍。 见他们纠结，姜云又道：“其实我不建议你们用红薯取代现有的主食，毕竟它太不抗饿。若要像香菇那样种来卖的话，因为是新作物，也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风险还是不小的。 更何况，就算你们真想大范围的种，我也没办法给你们提供那么多的种，毕竟你们也看到了，我这就收了这么些红薯。 不过，如果你们有兴趣试试，那我倒是有个想法。” 众人纷纷扭头看向姜云。 姜云道：“我可以每户提供一亩的种给你们试种，但是怎么种你们得听我的，且除了你们自己留着吃用的，其余红薯都得卖给我。 也就是说，种子我来提供，怎么种你们听我的，我会尽量帮你们保证收成，只要种出来的，你们想卖多少我都收。 至于卖不卖的出去，这个风险我来担。 而你们的风险就是——万一收成不好，就是白忙活三个多月。 若是种的好了，以后再想多种，你们便可自己留种，再开新的地种。” 村民思索着，一时陷入了沉默。 姜云也不急，只静静地喝着温水等他们。 许久之后，姜长福率先问道：“要是收的话，一斤多少钱收？” 此话一出，姜云还没反应过来，空间里的金霸先高兴了起来，“这便是心动了！” 姜云心里也激动了起来，但是面上却一本正经道：“只要是像这样完整的，一斤两文，如果超过两成破损的，那就一斤一文，有一半破损的，那就不收。” 见姜云连品相需求都说出来了，众人便知她这是有备而来。 事实上，若不是他们主动送上门，姜云的目标其实是她的同窗以及同窗的家人。 不过没关系，多多益善嘛。 姜云还是忍不住咧了咧嘴。 苏先生瞥了她一眼：收敛点。 姜云心虚地看了众人一眼，见他们都在垂眸思考，心下稍松，随即收敛神色，恢复一本正经。 至于另一边的同窗，吃过红薯又投入了下一轮游戏，哪有功夫注意姜云的脸色变化。 见众人一时难以抉择，姜云很贴心地道：“这事还早，你们大可回去好好考虑，等我的农书整理好了，再给我答复也不迟。 到时候你们若是愿意，我们就在两族族长的见证下签个契，也免得你们担心我赖账。” 众人连连说“怎么会。”但心里确实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姜云毕竟是个孩子，说出来的话算不算数还有待考量，若是签契，那还是靠谱的，就算姜云不认账，他们也能拿着契书找上门来。 姜云又道：“那回头你们别忘了让家里的人来帮我抄书哦！”至于他们家里人识不识字，那就不是她考虑的事了，他们要是能抄一本自己看得懂的书，她也不在意。 而村民们想到这事，心里也盘算着要让家里的孩子也去学堂上学，好歹认些字，识个数，免得回头契书都看不明白，钱也算不明白。 …… 将他们送出院子后，苏先生问姜云：“你就这么笃定你能把红薯卖出去？” 虽说这红薯吃起来确实不错，但是毕竟一个新鲜事物，若没有足够的威信在，是很难令人相信和接受的。 若不是姜云之前凭一己之力给水稻增产，又种出了香菇和木耳，村民们也不会这么轻易相信她一个八岁的孩子。 面对苏先生的不信任，姜云表示：“好的东西自然会有人要。若是没人要，那就是别人还没发现它的好，那我就想办法让他们发现它的好便是了。” 见她自信满满的样子，苏先生失笑地摇了摇头，也不再打击她。 姜云才没有一点被打击到的样子，关于红薯的优势，她早在学习这种植物的时候就背的滚瓜烂熟了。 之后的规划也是和刘素他们商量过的。 于是才送走村民们，姜云便又把目标转移到了她的同窗们身上。 只见她扬起热情的笑脸招呼道：“来来来，外面多晒啊，我们去廊下坐着说说话。” 然而玩得正高兴的众人并不觉得坐着说话有什么好玩的。 沈十月抬头望了望天上暖洋洋的太阳，不情愿道：“哪里晒了，我们玩得正好呢，不想去廊下。” 姜竹笋深表认同地点点头，偷偷看了一眼正在廊下喝水的苏先生，姜竹笋凑近姜云小声道：“你去陪先生说话吧，先生最喜欢你了。” 他可不想去陪先生说话。每次看到先生就怕先生张口喊他背书，背不出来还要罚他的那种。 沈十月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极力怂恿道：“反正先生最爱听你说你做实验的那些事了，你就去陪先生聊天呗，不用管我们，我们自己玩。” 姜云心道：她是有多想不开去和先生聊做实验的事？以先生的心思，聊着聊着说不定那句话就露馅了她自己还不知道。 而且，她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他们说呢，不想去？那怎么行！看来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我让我二婶再蒸一锅红薯给我们吃！” 话音一落，正玩闹的众人顿时一静，随即争先恐后往廊下跑…… 等姜云转过头看向廊下，只见她的同窗包括她两个弟弟，此刻端正地坐在廊下，满眼期待地看着她。 姜云勾了勾嘴角，心道：还治不了你们了？ 第98章 自己管钱 “真的，很简单的，只要每个旬休去各家做个记录。我们有十一个人，一个人差不多就跑五户就行……”姜云极力游说道。 “我不要。”沈十月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一脸宁死不屈地看着姜云。 姜云：“我给钱！” 沈十月一脸怀疑地看着姜云，“你有钱？”他可不傻，大人们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连过年时的一文钱压岁钱都要没收，他才不信姜云会有钱。 果然姜云脸色一僵，“现在还没，不过很快就有了。” 见众人一脸不信，姜云急道：“真的！我种的木耳已经摘了两茬了，等我四叔这趟卖完干货回来我就有钱了。” 苏先生也没忍住问道：“我听说你们的加工坊前期花了不少钱，这么快就能分钱了？” 姜云：“工坊得等把本钱赚回来后才分钱，但是这次卖的干货里有一部分是我种的，那个是有钱的，我算过了，差不多能有一贯钱。” 听到有“一贯钱”，众人惊呼出声，纷纷向姜云投去羡慕的目光。 唯独沈十月一脸同情地看着姜云，“别人家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为什么你的要卖完了才给钱？” 姜云解释道：“因为工坊前面花了不少，家里没多的钱了，要先给别人结钱，便先欠着我的。” “别傻了，我娘之前还总说：只要我写一百张大字，就给我五文钱，等我写完了，就问我‘你吃谁的？穿谁的？’，最后又说帮我攒起来买竹纸，反正就是不给我钱。”沈十月不屑道。 姜云整个呆住了，她读书向来自觉，以至于她并没有机会经历过沈十月所说的事情，但是听了沈十月的经验之谈，她也忍不住心慌。 但是出于对姜杨的信任，姜云依旧倔强道：“不会的，我四叔不会骗我，如果他敢，我就去找我阿妈做主。” 谁知听了这话，沈十月更是摇了摇头道：“得了吧，村里谁不知道你阿妈最小气，别说是一贯钱了，你能拿到十文钱，我算你厉害。” 苏先生听得直皱眉，正要开口训斥，就被姜云抢先了。 “才不是！我阿妈最公平了！她才不会骗我的！不许你说她。” 沈十月也跟着大喊道：“才不是！你阿妈最小气了，你肯定是被骗了！” “你说谁小气？” “姜云的阿妈！”沈十月说完这话，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就见周老太正沉着脸看他。 沈十月的脸顿时就白了。 因着苏先生在，周老太显得十分知礼，既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直接赶人，而是耐着性子问清了二人争吵的缘由。 苏先生羞愧道：“此事都怪苏某教导无方。” 周老太摆摆手，表示这不是什么大事。 “我道是什么事，不过是一贯钱，你既要用，阿妈就替你四叔把这钱先给你。”说着周老太对沈十月轻哼一声，便转身回去拿钱了。 …… 从周老太手中接过一贯铜钱，姜云乐呵呵地朝众人显摆道：“瞧见没，我有钱！只要你们帮我做记录，就有钱拿！每人每次一文，一个旬休如果你去五户，就有五文钱拿。” 众人听得眼睛发光，五文钱对于他们这些孩子来说，简直就是巨款了。 沈十月也别扭道：“看在你请我吃红薯的份上，那我就勉强帮你吧，不过我要记六户，不，七户！我要记七户！” 众人一听，纷纷抢占…… “还有我，我也要七户！” “还有我，还有我，我要……八户！” 看着如此积极的同窗，姜云笑弯了眼，表示这个得等她回头再来安排。 一旁的周老太却是险些维持不住笑容。 早知道她刚刚就不出这个头了！都忘记要她交公了！ 等姜云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告别了苏先生和一众同窗后，一回头就对上了等候在旁的周老太。 “咦？阿妈，你还在这呢。”姜云高兴地扑向周老太，一把搂住她的腰撒娇道：“我最喜欢啊妈了~” 周老太：如果这喜欢是一贯钱换来的，那我选一贯钱。 “云娘啊，阿妈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周老太开口道。 姜云抬起头冲着周老太甜甜地笑着，“好啊，什么事？” “你看你这么小，这一贯钱放在你这万一丢了多可惜啊是不是？要不阿妈先帮你保管？” 姜云脸上的笑容随着周老太的话，渐渐垮掉。 等周老太说完，姜云已经松开手，按住怀里的一贯钱，坚定地摇头，“我不小了，我会收好钱的，不会弄丢的。” 周老太见商量的不行，便道：“你要自己留着也行，但是你是不是忘了，家里所有人赚的钱有八成都要交公的。” 姜云一呆，她还真的忘了。 不情不愿地给出八百文，姜云拿着手上的两百文欲哭无泪。 周老太乐呵呵地收起八百文，视线又落在了她那两百文上。 姜云顿时一个激灵，连忙道：“我这就去把钱藏好！”说罢便跑回房间去了。 周老太见拦不住也就随她去了。 反正回头等她翻出来了，她就有理由帮她保管了，周老太心想。 却不知，姜云早在第一时间，就把那钱收进了空间。 姜云第一次意识到，虽然家里的情况改善了——现在家里几乎每日都能有鸡蛋吃，三不五时的还能吃上一点肉。 但她，依然很穷。 看着篮子里的二百文，姜云有了一个坚定的念头——她要自己赚钱！ …… 隔天晚饭的时候，周老太状似无意地问道：“云娘，你那钱放好了吗？可别丢了。” 姜云正埋头喝粥想她的赚钱计划，头也不抬地含糊道：“放好了，不会丢的，那个地方绝对安全！” 周老太不死心地继续道：“你是放在屋里吗？我今天去打扫的时候都没瞧见，不会被老鼠给叼走了吧？” 一听这话，姜云顿时警惕地抬头看向周老太。 面对姜云略带控诉的目光，周老太有些尴尬道：“我是担心你还小，手上拿那么多钱不安全，要不你把钱给你娘，让她帮你收着？” 姜云深吸一口气，坚定地道：“阿妈，我已经长大了，以后我还要做很多种植实验，我想自己保管我的钱。” …… 第99章 太黑了 不提做实验还好，一提起这个，周老太就想到她的大手笔，顿时牙疼，说什么也不肯。 姜云急得眼眶通红，周老太有些心疼，又觉得小小年纪不能惯着，不然以后就像她三姑姑似的无法无天，于是也分毫不让。 这时刘素放下碗筷，开口道：“云娘，不得无礼，你阿妈也是担心你。” 周老太点点头。 刘素又道：“不如这样，以后你的钱我都先替你保管，等你做实验要用钱了，再来和我商量。” “对对对，你要花钱就和你娘说。” 姜云刚要反驳，就对上刘素意味深长的目光，姜云这才不情不愿道：“好吧。” 周老太没注意到两人的眼神交汇，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连夸了姜云好几句，又给她夹了一筷子鸡蛋，“多吃点鸡蛋，快快长大。” 姜云愤愤地吃着碗里的鸡蛋，心道：她要快快长大，赚很多很多钱！都自己管的那种！ …… 卧房里，姜云摇着刘素的手臂撒娇道：“娘~” 刘素知道她要说什么，不待她说，便开口道：“钱你可以自己拿着，但是你得记账。” 姜云一听可以自己管钱，忙不迭的点头，别说记账了，就是让她抄书都成。 记账嘛，她熟。 之前四叔跑码头的那些总账都是她帮着记的。 见她答应那么爽快，刘素便知她在想什么，摇了摇头道：“不是像你四叔那样的总账，是要记细账。”见她懵懂，刘素耐心道：“你拿纸笔出来，娘教你。” 许久之后，刘素举了个例子，让她按照她的要求记下细账，待到刘素满意地点头。 姜云高兴地一把搂住刘素，声音软糯道：“娘，你最好了。” 刘素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你不要怪你阿妈，以前娘身子不好，拖累了家里，那会儿你阿妈为了一文钱都要与人吵上半天。” “才不是，爹都告诉我了，四叔小时候要种钱，阿妈不还给他了吗？”姜云噘着嘴道，她知道阿妈对她好，但是阿妈要骗她钱也是事实。 刘素失笑着摇头，“那是因为你阿妈知道你四叔肯定种不出来，反正是拿去埋在土里，也不会花出去，也不会丢。你可知那一文钱埋在土里的那些天，你阿妈每天夜里都要去偷偷挖出来瞧一眼。” 姜云一脸惊诧地抬头，随后所有所思道：“难怪四叔种不出来，这样每天挖出来瞧，便是一粒好种子也活不成。” 刘素无语了一瞬，将话题拉了回来，“一文钱尚且如此，更不要说你拿着两百文说要请人做实验记录了。” 可姜云有她自己的道理，“那我总不能让同窗们白干活吧？我又忙不过来……等我的种植实验完善之后，我总能把钱赚回来的。” 刘素笑了笑，没说什么。 姜云却捏紧拳头，心道：我一定要赚更多的钱！只要她有很多钱，阿妈就不用那么小气，哦不，节俭了。 …… 因为这一趟带的干货比较多，姜杨出发前便说他们可能会在码头多停留一日。 可到了第三日傍晚还不见他们回来，一家人便有些急了。 直到天黑之前，后山小路上才传来一阵人声，一家人悬着的心也总算落了下来。 于是，打水、装饭，纷纷忙碌起来。 等姜杨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到家，才一进门就被姜苗塞了一碗热水，姜云接过他手里的包袱带着两兄弟数钱去了。 等姜杨喝完一碗白粥、吃了一块饼子，洗漱完后。 三人不仅将钱数清楚了，还核对了一下姜杨的账本。 姜杨神清气爽地迈进堂屋，笑道：“怎么样？我的账是不是没算错？” 姜云：“倒是没算错，不过……怎么还有四十五一斤？”按照之前的价格，品相最好的也不过卖四十文。 说到这个，姜杨就忍不住笑出声，“当然是多亏了你啊！” 姜云一脸茫然。 姜杨拉过长凳坐了下来，笑道：“那些管事看了你种的木耳，很是喜欢。一朵朵木耳大小相近，形状齐整，往那一摆，瞬间就把我们收的那些野生山菌比了下去。” 姜杨说着嘿嘿一笑，“我见他们看着喜欢，便将木耳卖到四十五文，结果你猜怎么着？” 姜杨顿了一下，这才得意道：“不过半日便全卖完了！” 姜云等人张了张嘴，竟一时无言。 不过姜云很快反应过来，“那这样的话，我就不能一斤也按十文卖给你了！至少也要十四文一斤！” 姜杨自然是拒绝，“做生意可不能这样坐地起价的，说好的十文，你怎么能临时改呢？而且还一下子涨这么多。我就多了五文，你一下子就涨了四文，也太黑了吧？！” “你不也临时改价！” 姜杨一噎，“我那是是根据他们的态度合理改价，反正他们也不知道一开始我准备卖多少。” 姜云想了想退了一步道：“那这次就算了，从下次开始吧，一斤十三文！不能再少了。” 姜杨依然摇头，“最多十二文。这次是他们瞧着新鲜，下回谁知道会是什么价？” 姜云这会儿却很坚持，“就十三文。种植的香菇和木耳我可是独一份的！” 姜杨却更狡猾，颇为无赖道：“太贵了，那我可不收，你还是自己卖吧。” 姜云：…… 见她满脸不高，姜杨笑道：“做生意哪有你这样一言不合就甩脸子的。我不同意你的价格，你要么想办法说服我，要么就退一步，胡乱耍性子只会断了自己的路。” 姜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这个我们回头再谈，反正下一批木耳还没出来，香菇也要再等些时日。” 姜杨也不计较，表示她可以慢慢想。反正他是不会退让的。 见他们俩说完，姜岳山忍不住道：“四叔，外面那板车真是咱家的？” “是啊，我新买的。账本里不是记着吗？” 见姜岳山一脸激动，姜杨顿时明白他在想什么，“怎么？想上去坐坐？” 姜岳山连连点头，“想！” 姜杨爽快道：“行，明天我带你去坐。你们都一起，让四叔带你们体验一下风驰电掣的感觉！” 姜云对此兴致缺缺，反倒对姜杨在码头上发生的事很感兴趣，“既然这次卖得那么快，那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第100章 整装待发 说到这，就又是另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了。 姜杨眉飞色舞道：“有个管事听说咱们家有个干货加工坊，便问我们卖不卖笋干，说他想收一批笋干往之江那边送。我一想，那感情好啊，这不正是收冬笋的时候了吗？咱家有工坊，除了咱家还有谁能大批制作笋干的？” 姜云几人也赶忙问道：“那你答应了吗？” 姜杨摆摆手道：“那哪能随便应下，万一要是不成，岂不是坏了自己的名声。” 别看他现在只是个在码头摆摊卖干货的，但也算在码头上小有名气了。 不仅是因为他为人活络，和谁都能说上两句。还因为他的干货不仅品质好、价格公道、秤也给的足。 不然也不会有管事连货都没瞧见，便主动问他定大批的笋干。 不过姜杨也没敢随口就应下，一来他们不曾卖过笋干，不知其价，也不好胡乱开价。二来他虽与那管事打过几回交道，却并不熟悉对方，少不得要细细打探一番。 于是便借着买板车和码头上的人打探了一番，这才耽误了回来的时间。 “那结果呢？”众人期待地看着姜杨。 “结果自然是——这笔买卖可做啦！”姜杨激动道，“我打听过了，这码头上以往也常有附近的村民带着自己晒的笋干去卖，一斤可卖五十到六十文不等。” 众人一听顿时“哇”的一声惊呼。 姜云回忆道：“去年阿公挖了十斤竹笋回来，做了三斤多的笋干，那岂不是就能卖两百文了？！” 姜杨点点头，“山里竹林多，这竹笋可比山菌多着呢。” 姜云顿觉满天的铜钱在往下掉，一时抑制不住地咧嘴笑。 …… 既然要做笋干，首先便是要先收鲜笋。 以往他们挖了鲜笋到镇上去卖，一斤差不多卖一文左右。 如今虽说笋干能卖五六十文，算下来鲜笋差不多值个十五文。但这其中他们还得请人来加工坊里将鲜笋制成干笋，还需要大量的柴火，之后运货、卖货都需要花费。 几人一番商议后，最后定价以三文钱收鲜笋。 若是往其他村子去收，那便视距离的远近以一文半到两文半的价格来收，毕竟收货也需要花费。 如今光是运输队便有二十五人，姜杨也没特意瞒着干竹笋的事，而是召集手底下的人对定价做了一番解释，村里人自然便也知道了。 这个消息一出，村民们便连连感叹姜杨的能干和厚道。 于是，以岭口村为中心，附近的山村纷纷开始了挖冬笋的活动。 其中以岭口村的村民最为忙碌，因为男丁们大批地进山挖笋，工坊收入了大量的竹笋，又请了各家的妇人前来剥壳、切笋、煮笋…… 若是天气好，便放在工坊的院子里晒干，若是天气不好，便放到烘干房里烘干。 这些都需要人力。 只是笋干不比山菌，光是烘干便要两三日，柴火消耗得很大。无奈之下，便只能从村民们手中收柴。 姜老头看着加工坊里繁忙的景象，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叹气。 他日日卖柴，却没想到有一日竟也要花钱买柴。 正想着，就听周老太喊道：“老头子，有人送柴来了，你去给结一下账。” “诶。”姜老头应了一声，揣着怀里的铜板去给人结账去了。 因为加工坊日夜不停的运作，才刚接管工坊的周俏顿时手忙脚乱了起来，好在白天有刘素一边帮她，一边教她，晚上又有姜岳水和姜岳山两兄弟帮忙，她才总算稳当了起来。 周老太则带着两个女儿，在工坊里一边帮忙，一边监工。 这可是工坊接的第一个大单子，若是没做好，岂不是自毁招牌？ 因此她要求十分严格，不仅笋干的大小、薄厚有要求，煮的时间、晾晒、烘干的时间也有要求。 还有一些诸如不能留指甲、衣裳要整洁、每次干活前需得在她的监督下净手之类的卫生要求自是不提。 而在众人忙碌之时，姜云也没闲着。 之所以没去加工坊帮忙，那是因为她的香菇要准备出菇了！ 为了让香菇顺利出菇，姜云一天要往种植园跑好几趟。 早上给香菇们盖好透光的油纸保温后，去上学堂，中午回来检查湿度、浇水，到了晚上又要收起油纸进行降温。 同时还要做实验记录、完成系统的课程，也是忙的一刻都不停歇的。 等到第一批香菇需要采收的时候，恰逢苏先生去摇铃出诊的日子，学堂里放了假。 眼看着干货工坊里依旧忙碌的景象，姜云盘算了一下自己的钱，决定以一人五文钱的工钱，请同窗来采摘。 因着天气好，采摘好的香菇便直接架在院子里晒上了。 等周老太他们回来，看着院子里晾晒的香菇惊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还是周老太最先反应过来，问道：“你一个人把香菇收下来的？” 姜云摇摇头，“请同窗们收的，一人五文。” 听到才五文，周老太松了口气，相比工坊里每人每日二十文的工钱，五文钱确实不多。 主要是她们也实在腾不出手来帮她。 如今就连姜月都没人带，只能让张良的妹妹张善帮着照顾一下。 不过好在一切的忙碌都是值得的。 半个月下来，晒干了近两百斤的笋干，烘干房里烘干了五百多斤的笋干。 期间还穿插着处理了收上来的野生山菌，也有五百多斤。 …… 一大早，以姜杨和张良为首的运输队众人，再次将货物一一过秤、检查，确认无误后，和众人告别。 “行了，都回去吧，这趟顺利的话，明日我们就回来了。”姜杨挥手道。 姜老头忍不住担心道：“你和那管事说好了没啊，别回头去了找不着人，这么多的笋干你往哪卖？”这一趟可花出去好多钱，要是收不回来，岂不是亏大了。 虽然已经说了好几遍，但姜杨还是耐心道：“您就放心吧，那管事是闽州有名的大家族金家的，不会找不着的。他和我说好了，只要有货送去，随时可去码头上找金家的船，自会有人通知他。” 姜老头这才勉强放心下来，还想再叮嘱些什么，周老太挥手道：“行了，赶紧走吧，再不走太阳都要出来了，到码头可就晚了。” 然而就在姜云和姜杨挥着手告别的时候，空间里，金霸提醒道：“工坊的院墙后面有人躲在那。” 第101章 不肯罢休 在众人毫无防备之下，姜云一个箭步冲到院墙后面，将躲在后面的姜东揪了出来。 一见姜云，姜东绝望地连挣扎都没有，直接被她拖到众人面前。 被姜云一把丢在众人面前的姜东：…… 眼睁睁看着姜云轻松拖着一个壮汉走来的众人：…… 姜云自觉只用了很小的力气，却不知给众人带来的冲击力有多大。 姜云：“说，你鬼鬼祟祟躲在那里偷看，打什么坏主意呢？” 姜东根本不敢直视姜云，梗着脖子道：“谁鬼鬼祟祟了？我在那拉屎不行吗？” 众人只觉得姜东无耻，对着一个小娘子说什么拉屎的话。 周老太正要骂过去，就听姜云道：“你拉屎不脱裤子啊？还是你拉完了吃掉了？” 姜东：…… 姜云却还不放过他，还想说什么。 姜杨怕她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连忙道：“云娘，你过来。不必与他一般见识。” 姜云一想也是，不过是个手下败将而已。于是朝他凶恶地挥舞了一下小拳头后扭头走了。 姜东：…… 要不是他真实体验过姜云的力气，她这样子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等姜云退到周老太身边，姜杨看着姜东冷冷道：“你既然要自己干，那便干得像样些，别老想着往我们家用些下三滥的手段。” 打发了姜东，姜杨他们不再耽误，告别了众人便上路了。 那边姜东回到家里气得踹翻了长凳，气是撒了大半，却也疼得龇牙咧嘴。 姜西提着半袋山菌跨进堂屋，看到倒地的长凳愣了一下，“大哥，谁这么大胆子敢惹你生气？” 姜东咬牙道：“还能是谁？！还不是姜杨那个臭小子！”姜东说着又想到了姜云，觉得十分丢脸，也不愿再提，见他提着一个袋子，随口问道：“你拿着袋子干嘛？” “我正要跟你说呢！”姜西说着打开手里的袋子，“你看看，这是他们昨天收上来的。你瞧瞧，要么稀碎的，要么太小，要么太干，这拿出去谁要买啊？” 只一眼，姜东的脸色便十分难看，“这次送来的都是这样的？” 姜西脸色也不太好，“有大半都是这样的。” 得了准话，姜东气得一拳头锤在桌面上，连疼都顾不上了。 姜东好歹也跟着姜杨跑了几次码头，自然清楚姜杨收的都是什么品相的货。 姜杨这人又较真得很，每次都要细细检查，一点不合格的都要扣钱。若是下一次不改，就直接不再收那人的货，所以没了敢造次。 可只要货是好的，差个三五文的，姜杨便也给凑个整。且因为姜杨信用好，从不拖欠，别说是岭口村的人了，附近的村子都没人愿意舍了姜杨把干货卖给他。 后来还是他给涨了价，每斤比姜杨多给了一文，这才有人愿意卖给他们。 上次倒还好，有少数品相不佳的他也不怎么计较，毕竟他最痛恨姜杨之前的做法。 可没想到的是那些人见他不计较，这次给他的货竟大半都是中下等的。 凭什么？凭什么什么好事都轮到他姜杨？ 他干什么村里人都要夸他。 五六十文一斤的笋干，他只不过花三文钱收新鲜竹笋，村里人便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还有那个金管事，竟然上赶着找他要收笋干，要是找他，他指定十文一斤来收！ 偏偏一个个就跟不长眼似的，张口闭口都是姜杨的好。 明明他又抠门，又爱计较，因为一点小事就把他踹开，凭什么？！ 要是他来做，他肯定能做得比他漂亮！ 不就是算数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会算数又怎么样？他不也卖得好好的吗？ 姜东越想心越不平，最后恨恨地咬牙：“姜杨！” 姜西心中也有气，可想到之前失败的经历，他也不敢再说什么套麻袋的事，可又咽不下这口气。 正想着，姜西忽然灵光一闪，随后一脸兴奋地和姜东耳语了一番。 姜东越听眼睛越亮，最后拍板道：“就这么办！” …… “那个姜东怎么回事？”周老太站在姜云面前满脸肃容道。 姜云心虚地移开眼睛，看到一旁路过的刘素，立刻投去求助似的目光。 然而刘素只是瞥了她一眼，送了她一个“救不了你”的表情，便无情地离开了。 姜云抬头看了一眼不肯罢休的周老太，认命地叹了口气，心道：都怪那个姜东！下次不要让她再看见他！ “姜东之前每次去码头都偷懒，还联合了其他几个人，互相打掩护，还偷了干货私下卖给别人，独吞了那些钱。哦，还算错账了。”姜云十分不屑地撇撇嘴，继续道：“所以四叔便借着这次建加工坊，把他们都赶出去了。他不服气就这样了。” 这事之前姜杨和周老太讨论新方案的时候就隐约提过一些，所以她并不意外，但是…… “还有什么，一并说来。”周老太说着看了她一眼，语气危险道：“别想蒙混过关，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你四叔怎么会说那样的话？” 姜云见逃不过，便低着头道：“就……姜东他之前趁着四叔落单，和他几个兄弟一起想套四叔麻袋，刚好我去挖野菜……我就把他们打了……一顿……”姜云的声音越来越低。 “你一个人打了他六兄弟？”周老太声音忍不住拔高。 姜云心虚地点点头，一点也不敢看周老太。 周老太想到她轻松拖着姜东的那个画面，忽然觉得似乎也很合理。 沉默了一瞬，周老太突然问道：“所以之前的野猪也是你打的？” 姜云下意识点了点头，然后才发现不对，连忙抬头想解释什么。 周老太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说，“力气大些没什么，也算没白吃那么多饭。” 姜云：……这是在夸她不是个饭桶？ “还有呢？” 姜云一愣，下意识摇头道：“没有了，我只打过他们那一次。” 周老太无语了一瞬，“谁问你这个了，我是说你四叔干了什么。我可不信你四叔会就这么罢休。” 若说之前姜东偷懒、中饱私囊什么的，因为姜东好歹参与救过他，他不与之计较倒罢，可姜东都准备套麻袋打他了，以姜杨的性子，怎么可能罢休？ 第102章 天赋和努力 “怎么会呢，四叔那么好……”姜云干笑道。 然而在周老太的目光下，姜云到底败下阵来，“四叔只是和那些收过货的村民透露了一下姜东算不清账这事……” 周老太：…… 姜杨的本意是让姜东亏一波，没想到村民们会错意了，以为姜杨是在敲打他们。 而相比于不靠谱的姜东，他们自然更愿意选择靠谱且长久的姜杨。 所以除了少数想占便宜的，将品相不佳的货卖给了姜东之外，姜东很难收到货。 弄清了事情的始末，周老太也懒得追究他们瞒着家里搞这么多事出来，只是提醒道：“大人的事你少插手，一个小娘子别仗着力气大就成天喊打喊杀，口无遮拦的。” 姜云极其乖巧地点头应下。 至于她之后会不会收敛，周老太看了她一眼，心里明白：大概是不会的。 “你现在力气有多大？”周老太问道。 姜云想了想她最近展现的力气，不确定道：“比成人大一点？” 想到她一人打六个成人的壮举，周老太会信才有鬼。 “说实话。” 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多展现一点还是可以的。 于是，姜云从怀里掏出一块鸡蛋大小的小石头，当着周老太的面，捏得四分五裂。 周老太：…… 见周老太没反应，姜云以为她不信，便只能重新拿出一块石头，捏得更碎了些。 周老太：…… 虽然知道姜云力气大，但是亲眼看着她面无表情地捏碎石头，周老太还是很难接受，更不要说她还越捏越碎。 她甚至有一种感觉，如果她坚持，姜云或许能捏的更碎…… 而且…… 周老太看了一眼姜云的衣襟。 为什么要随身带这么多石头？ “罢了，你要是实在闲着，等回头你三姑父回来，让他教你打猎去。”有那力气和人打架和捏石头，倒不如打猎来的实惠些，也省的回头惹出事端来。 听到这话，姜云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红薯收完了，香菇种植实验结束了，农书也写完了，只需再修正一遍就行，所以她最近确实空出了一些时间。 关键是，有了阿妈这话，家里谁还会拦着不让她进山？ 于是欢欣雀跃地应下，并在晚饭的时候宣布了这件事。 见刘素和姜松没有开口反对，周俏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这……云娘是个小娘子，过几年就该说亲了……”学了打猎，以后真的嫁的出去吗？ 周老太想说：你要是知道她暗地里干的事，怕是就不会有这个忧虑的。毕竟那些事哪一件都不像正经小娘子能干出来的。 但是嘴上却道：“打猎怎么了？打猎还能养家呢！况且我们家云娘本事那么多，是那些人配不上她。” 姜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她才不想嫁人呢，她要和大家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刘素也开口道：“大户人家讲究君子六艺，小娘子会骑马射箭的不在少数，不碍事的。” 周俏这才放下心来。 等张良带队回来得知姜云要和自己学打猎愣了一下，不确定地看向姜花。 姜花无奈地朝他点点头。 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张良这才看向一脸兴奋的姜云，有些为难道：“倒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平日里都要带着运输队操练，只有从码头回来有一日闲暇。” 姜云连忙表示：“没关系，这个我想到了，你们这样确实太辛苦了。来之前我去找过四叔了，凡事都要劳逸结合，以后工坊所有人，做五休一。” 张良：……这么儿戏的吗？ 还真不是。 主要是姜杨自己扛不住了。 只要一到收干货的季节，他就没有一日停歇的，其他人还能分工，可他不行。 别人去操练，他也要参加，别人去上晚课，他也要参加。 虽然现在姜柳条他们五个已经开始学着管事，但是他们识字和算数还是不太行，所以姜杨要一边带他们做，一边核算。 他是真的累啊。 所以在姜云提出做五休一的时候，他只是略一思索便应下了。 不管怎么说，总要让他有喘口气的时间。 …… “好吧，那下次休息的时候你来找我吧。”张良无奈道，虽然他没有教过小娘子打猎，但是周老太难得发话，他自然不好拒绝。 姜云却摇摇头，“姑父，我还得上学堂呢，十日才一休。你看这样行不行——以后每逢你休息的那天，我下了学便来找你，你看着教我一些。等到我们俩都休假的时候，你再带我进山实操。” 一听这话，张良的眉头便舒展开了。 谁家习武、打猎是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这样学显然不是真的要学打猎的，看样子只是姜云一时兴起闹着玩的，张良如是想。 可等到姜云真的按时来找他之后，他便知道，姜云确实不太需要花太多时间和他学。 目送着姜云蹦蹦跳跳地离开，张良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正巧走出屋的姜花听见了，问道：“是云娘学不会吗？” 她虽不懂武，却也知道丈夫张良不论寒暑，每日都要早起习武。 可姜云每五日才来一次，每次又只学一个时辰，能学出什么？ 谁知张良却摇头道：“她学得很好，比我还好。” 姜花一愣，仔细看了一眼张良，确定他不是在说笑，有些不敢相信道：“那她这是……天赋？” 张良以前是不信天赋的，他更信努力。 但是面对姜云，他不得不承认，或许有些人就是天生习武的料，否则又怎会有天生神力呢？ 可姜花却觉得这很不可思议，毕竟他们家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有习武天赋的人，怎么到了云娘这便有了这天赋？ 难道是大嫂家的天赋？ 姜花回忆了一下刘素拿着绣花针刺绣时恬静温婉的样子，实在难以想象她舞刀弄枪的样子。 见姜花穿的单薄，张良拿过一旁脱下的棉衣给她披上，扶着她的肩膀和她细细说道：“虽然云娘来的次数不多，但是我教她的拳法棍法她都学得很快，还因为力气大的缘故，舞起来总是虎虎生风。且我见她每次来都有所进益，想来回去也是刻苦练过的。” 姜花满意道：“云娘确实是个认真的孩子。” 张良也点点头，之前听说姜云又是种地又是写农书的，村里人提起来无不夸赞，他还只当是众人夸大。 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便有了新的认识。 虽然她年纪不大，但是她做任何事都很认真。 能够遇到一个天赋异禀又肯勤学的人，将自己所学教给她，是一个习武之人的幸事。 张良觉得自己就很幸运。 直到他开始教姜云射箭…… 第103章 打猎 “九叔公早啊~” “诶，是云娘啊……你这是……”九叔公眯着眼看向姜云手上抓着的小弓问道。 姜云举起手上的弓，向他展示道：“这是我姑父给我做的新弓，怎么样？好看吧！” 九叔公敷衍地点点头，“好看，好看，你这是要去打猎？” 姜云点点头，收起自己心爱的弓，便和九叔公告别往山里走去。 看着她走远的身影，九叔公摇头叹息，喃喃自语道：“真是个孩子，好好的读书非要去种地，现在又要去打猎，姜长孝一家可真是惯着她。” 九叔公走了几步，又不确定地回身去看姜云走的方向，却哪还有姜云的身影？ “她刚刚是一个人进山的吗？”九叔公想着，又觉得不太可能，便只当自己看错了。 于此同时，姜老头正跟着周老太急道：“你怎么能让她自己一个人进山？她才八岁！力气再大又能怎么样，那山里那么多野兽，一口都能把她吞了，回头再迷路了……” 姜老头越想越害怕，“不行，我得跟去瞧瞧。”说着便要起身去追。 周老太一把将他按住，“消停点吧你,没听大郎说的吗，她靠着山里的树木杂草就能分辨方向,你丢了她都不会丢。” 周老太本不想和他说姜云的那些事,如今也只能跟他说了…… “……所以啊,你去了也不过是给她添乱，有那功夫不如帮我搓麻绳。”说着将手里地麻绳塞给他,自己起身去纳鞋底。 听完姜云的丰功伟绩，姜老头呆呆地接过麻绳，半天说不出话来。 …… 另一边,第一次能够独自进山的姜云，撒疯似的往林子里冲。 一番横冲直撞，惊起了林间的飞鸟和草丛中的小兽。 姜云高兴地抽出一支箭，搭箭、开弓、射出,一气呵成。 动作漂亮利落，结果一无所获。 金霸在空间里都要笑疯了。 天知道他在看到张良教姜云射箭的时候有多开心，开心于终于有人能体会到他的痛苦并且代替他痛苦了。 好在姜云对自己没有准头这件事，接受良好,只失望了一下下,就高高兴兴地去把射出的箭捡起来收好，蹦蹦跳跳地往更深的山里去了。 看着空间外欢腾的姜云,金霸忍不住吐槽：“我严重怀疑你让你姑父他们五天休一次根本就是为了减少你们假期的重叠,好有机会自己进山。” 被戳穿小心思的姜云极力挽尊,“哪有，人家是真的觉得四叔和姑父他们很辛苦嘛。” 金霸：……信你才怪。 “好啦,是有那么一点啦,那人家还不是为了来找小狐狸的嘛……” 金霸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是分明为了野猪的吧。” “都有,都有。”姜云不好意思地笑道。 虽然日子好起来了，但周老太想攒钱多盖几间屋子，因此日子依旧十分节俭。 每次吃肉都是一小碗酱油肉沫,主要还是给他们这些小孩吃。 所可姜云想要大口吃肉,那种肥瘦相间的肉，一口下去,油花飞溅,唇齿留香…… 所以,相较于精瘦的狍子肉,她更喜欢带点肥的野猪肉。 想到那味道，姜云忍不住吸溜了一下口水，振臂呼喊道：“野猪们！我来啦！” “照你这么喊，便是有野猪也让你喊没了。”话音刚落，只见雷虎拨开身前茂密的树枝走了出来。 一见到雷虎，姜云便想起自己当初抢猎物的行为，有些不好意思道：“上次对不起啊……我以为那只狍子是我打的……” 听到这话，雷虎眼睛一亮。 却不知瞪大的眼睛配上脸上的疤，让他不自觉流露出一副凶相。 “这好办啊，你教我你的步法,我们俩就扯平了。” 姜云果断地摇头拒绝，“我抢了你一只狍子，自会打一只还给你。” 雷虎见她这么坚决,也不勉强,摆手道：“算了算了，逗你的。不过是一只猎物罢了。” 见她一个人，雷虎有些惊讶,“你爹竟放心让你一个人进山？你瞧着……有八岁吗？” “我马上就九岁了！”姜云不高兴道。 雷虎失笑摇头，脸上的表情都柔和了些，“那要不我们结伴打猎？” 想到自己每次都凭运气碰到猎物，姜云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拒绝。 毕竟自己选择同行者和被带进山里只能看着不能乱动，感受还是很不一样的。 路上还顺便和雷虎打听了一下小狐狸的踪迹…… “小狐狸我倒是见过不少，红棕色毛发的也不少见，可……能双脚站立的小狐狸……我确实没有见过。” 见姜云失落，雷虎安慰道：“你想要？那下回我见到了抓来送你。” 姜云蹲下捡石头，雷虎便停下来等她。 捡了几个大小合适的，放进腰间的袋子里，又站起来继续往前。 姜云想了想，摇头道：“罢了,他很聪明的,你恐怕也抓不到他。”还有些奇怪的技能。 姜云这是实话，但雷虎显然不以为意，在他看来，那不过是只狐狸，再聪明能聪明到哪里去？ “你捡这么多石头干嘛？”雷虎奇怪道。 “打野猪啊。” 雷虎：……合着她的力气都是这么用的啊？简直暴殄天物。 “你不是有弓箭吗？为什么不用那个？” 听他问起这话,姜云略显哀怨地看了他一眼。 雷虎不知何意。 正巧这时不远处的草丛里一只野鸡扑腾了出来，姜云快速取下背上的弓，一箭射出…… 结果毫无悬念——野鸡连根毛都没掉。 雷虎：…… 一箭不中，姜云果断放弃弓箭，从腰间的袋子里掏出一把小石头，朝着野鸡逃窜的方向丢去…… “扑通”一声，野鸡被一个石子砸中，应声倒地。 雷虎：…… 随着姜云去捡起野鸡，看着野鸡身上血淋淋的洞，雷虎张了张嘴，一时无言以对。 姜云却十分熟练地检查了一番，然后松了口气道：“还好还好，这次力气控制得好，没有打穿。” 雷虎：……你的要求还真低。 收好野鸡，姜云环顾四周后问道：“这附近真的有野猪吗？怎么这么久了连一只都没看到。” 雷虎点头：“这附近常有一群野猪活动，估计这会儿去别处溜达去了。” 话音才落，就听远处一阵骚动，雷虎连忙拉着姜云往灌木后躲。 不一会儿，就见几只野猪钻出林子，眼看着就要从他们面前跑过。 姜云眼睛一亮当即就要冲出去，却被脸色不对的雷虎一把拉住了。 顺着雷虎的视线望去，只见一只独眼的老虎从野猪的来处跃出。 雷虎脸色大变，向后推出姜云，“快跑。”随后抓着弓箭往反方向冲出去。 那只独眼成年老虎，一见雷虎便发出一声嘶吼，看也不看另一边的姜云，丢下正在追逐的野猪转头追雷虎去。 第104章 两面夹击 人的双腿怎么可能跑得过老虎的四肢？ 雷虎显然是极有经验的，跑的时候专挑那些林木密集的地方，利用一路上的藤蔓、陷阱阻拦独眼虎的脚步，而他自己则在其中穿梭，时不时回身给那独眼老虎来上一箭。 眼看着一人一虎越跑越远，在后面追着的姜云急得不行，“这样跑下去，等他没了力气就完了！” 金霸无奈道：“都说了让你先走，你凑什么热闹，那老虎一看就是和雷虎有仇。” “我当然要留下来帮忙的啊！如果不是我要打野猪，雷虎也不一定会来这里。怎么能这么不讲义气丢下他自己就跑了？”姜云不赞同道。 看着姜云一脸“你怎么这样”的表情，空间里的金霸：？？？ “再说了，我力气这么大，肯定能帮上忙的。”姜云说着，脚下不停，一路追赶，也不知是安抚金霸，还是给自己鼓劲。 金霸无语：“拜托，你能不能正视一下自己的准头？难不成你还要和老虎贴身肉搏不成？” 姜云环顾四周，见到不少粗壮的树木，顿时表示这都是小事。 金霸一时也不知该心疼雷虎还是那只独眼的老虎。 作为一名半吊子新猎手，姜云都知道继续跑下去雷虎讨不到好，经验丰富的雷虎又怎么能不知呢？ 只是他更清楚，这只老虎实在难缠，凭他显然难以应对。 所以他得找帮手！ 至于这帮手是不是自愿的……谁管呢？ 雷虎显然对这片山林里的情况十分熟悉,可身在其中的独眼虎又怎会陌生？ 因此一靠近黑熊的地盘，独眼虎便闻到了死对头的味道。 没了密林的耽误,独眼虎顿时加快了速度,眨眼便追上了雷虎。 抽空往不远处的黑熊洞射了两箭,雷虎也不再跑，反身和它缠斗,专挑它的弱处攻击。 惹得独眼虎更加愤怒，攻击越发猛烈，几个照面,便在他身上留下数道伤。 此时姜云也追了上来，眼看雷虎不能力敌，转身拔起一棵大树便朝独眼虎横扫过去…… 正专心应对独眼虎的雷虎，余光看见一棵大树突然倒下并横扫而来,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倒是独眼虎率先察觉到了危机，一跃而起，便灵活地躲开了巨大的树冠。 只留下雷虎直面进击中的大树。 雷虎：！！！ 看着足足有两只老虎那么大的树冠眨眼便到面前，雷虎无处可躲,心中绝望：这他娘的大树成精了吗？ 没想到他一世英名,不是死在老虎的爪下，而是死在一棵树上？ 正想着,就见大树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根被压住的树枝弹了出来,甩在了他脸上。 雷虎：…… “雷虎你没事吧？”姜云一边跑，一边关心道。 不等雷虎回应,那边独眼虎再次扑了过来, 雷虎就地一滚，躲开了独眼虎的猛扑,离姜云更远了。 雷虎的本意是远离姜云，让她有机会脱身，然而姜云本着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再次观察了一番,看上了黑熊洞口附近的大石块。 眼看着姜云直奔黑熊洞去，雷虎真恨不得一掌拍死眼前的独眼虎,然后把不听话的姜云揍一顿。 然而一心想要帮忙的姜云,并不能体会到雷虎的心情。 在黑熊洞口随手挑了块石头,便往独眼虎丢去。 她虽然准头不太行,但是她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的。 像野鸡那种个头，她基本是不可能瞄准的，但是老虎这么大的目标，她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至于雷虎，她不担心：他又不傻，自己会躲。 金霸不忍直视地捂脸：拜托，雷虎会躲，老虎难道不会吗？ 而显然老虎躲得比雷虎更快。 只见一个脸盆大的石块朝着老虎飞去，老虎灵敏一躲，雷虎狼狈闪避。 眼看着姜云又搬起一块石头,金霸连忙拦住，“你先别急着丢，你让雷虎攻击它,然后你再丢,你俩打配合。” 姜云眼睛一亮，连忙照做。 于是雷虎和姜云一个主攻，一个干扰,配合逐渐默契。 要是两个攻击分开，独眼虎还能轻松闪避，但是当两边一起的时候，独眼虎便只能躲开一边的攻击。 而有了独眼虎挡着姜云的石块，雷虎也终于不用再狼狈躲避友方的“问候”。 两人逐渐占了上风，独眼虎很快便伤痕累累。 被激怒的独眼虎仰头嘶吼，转身便奔着姜云而去，决定先咬死这个小的。 姜云却一脸兴奋，也不管石块大小，一个接一个地丢过去。 每一个石块带着它本身的重量和姜云的力道，以极大的冲击力撞向独眼虎。 雷虎见状，提着的心一松,于是拉弓放箭，和姜云两面夹击。 然而就在这时，洞中休息的黑熊被吵醒了，一声怒吼从洞中传来。 愤怒的独眼虎充耳未闻，只想扑上去把姜云撕碎。 雷虎却是脸色一变。 此时姜云站在洞口，一旦黑熊出洞,受到两面夹击的便是姜云了！ 姜云显然也想到自己的处境，顿时一慌。 好在有金霸在空间里指导她，她很快调整过来，眼看着越来越近的老虎，姜云非但没有加快攻击，反倒停手，不再丢石头。 “愣着干嘛！快跑啊！”雷虎急道。 然而姜云却似被吓傻了，呆呆地站在石块上，直视着逐渐靠近的老虎。 眼看着姜云不动，雷虎只能不断射箭，试图干扰独眼虎。 可独眼虎却似发了狠劲，躲得过的箭就躲，躲不过拉倒，目光始终紧锁姜云，眼看着就到姜云面前。 金霸：“就是现在！” 随着金霸的话一出，姜云单脚向后一蹬，小小的身子一跃而起，另一只脚踏在独眼虎的头上，一个借力，前扑、曲身一滚…… 雷虎还未反应过来，姜云便已毫发无伤地落地。 而另一边被姜云蹬了一脚的老虎一阵晕眩后，倒向了黑熊洞口，和刚刚出洞的黑熊撞了个满怀。 “我成功了！”姜云激动地起身。 金霸傲娇道：“也不看看是谁教出来的。” 雷虎看了看激动的姜云，又看了看已经缠斗在一起的一熊一虎，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闭嘴。 第105章 撞见 按理说独眼虎的战力是比黑熊略强一些的。 但是独眼虎先前和雷虎、姜云交手时弄了一身伤，最重要的是姜云最后踩的那一脚，虽是为了脱身，未用尽全力，却也足以让它眩晕一阵。 而被吵醒的黑熊，一见死对头，当然是毫不留情。 有些脑震荡的独眼虎对上起床气的黑熊，结果自然是两败俱伤。 最后被姜云和雷虎一人补了一下，就双双倒地了。 姜云和雷虎对视一眼，一直提着的心放松下来，只觉得手脚发软，也双双跌坐在地上。 稍缓过劲来，两人合力收拾了猎物，又从倒地的大树树冠上折下可用的树枝，缠了两个担架。 最后一人拖着老虎，一人拖着熊离开了。 和身高九尺的雷虎并排而行，又有两个庞然大物的衬托，只有四尺的姜云显得很迷你。 自觉在这场狩猎中出了大力的姜云，一路上笑得眉眼弯弯。 看着笑容甜美的姜云，雷虎摇摇头，强迫自己忘记那棵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的大树。 “教你武术的师父怎么不和你一起进山？”虽然姜云的力气不小，而瞧着武艺似乎也不错，可她显然没什么经验，完全是横冲直撞，独自进山还是很危险的。 “他很忙,没时间陪我来。”姜云说的是张良，这是她对外的师父,至于她真正另一个师父,这不在空间里指点着她嘛！ 金霸：呵呵,你最好是听我的。 姜云：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那你呢,你为什么一直一个人在山里？你的家人呢？”姜云歪头看雷虎。 “我的家人都在战争中死了。”雷虎平淡道，“之前……倒结识了一些兄弟，但是他们……太闹了。我就把他们都赶走了。” 见姜云一脸同情,雷虎扯了扯嘴角想笑，又怕吓到姜云，于是作罢，继续面无表情道：“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山里什么都有，不愁吃喝，一个人也清净。” 雷虎脸上不见喜怒，姜云只当他在逞强,于是伸手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奈何手伸出去才发现够不着,于是退而求其次拍了拍他的手臂，“没关系,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我如果有时间就来找你,我们一起去打猎。” 雷虎看向姜云。 姜云顿时警惕道：“但是我不能教你我的步法，那是我师父教我的,没有他的同意我不能随便教给别人。” 金霸：……你也没问过我啊。 但是姜云始终记得金霸对她的叮嘱：空间里的事不可轻易外泄。 雷虎虽然遗憾,却也不强求。 姜云这才高兴道：“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啦！” 不等雷虎回应，姜云又道：“我叫姜云,马上九岁了，最喜欢读书、做实验，你呢？” 雷虎显然有些不适应姜云这种小孩子的交友方式,但还是配合道：“雷虎,二十二岁，最喜欢……习武、打架？” 生怕姜云一会儿再有什么奇怪的交友仪式,雷虎连忙转移话题道：“我送你回去吧。” 姜云摇摇头,“不用送,我自己能回去,你身上还有伤，还是快回去处理吧。” 说完，姜云一顿，突然想起他背上好像也被挠了一道，他自己肯定是处理不了的。 “算了，还是我送你回去吧，给你包扎了再回家。”反正天色还早，她和家里说好要出来一天的。 雷虎想到自己背上的伤口也没拒绝。 于是两人便拖着猎物往雷虎的住所去。 雷虎的木屋搭在离溪边不远的地方，不仅简陋还透风。 姜云看着雷虎身上单薄的衣裳，不禁皱眉,“你这样冬天不冷吗？” 雷虎摇头，“我习武，不冷。” 姜云也没有再说什么,见他屋里连根干净的布条都没,手伸进背篓，掏出了一团干净的纱布。 雷虎看着好笑：“你进山还带包扎的布？” 姜云一本正经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看,这不就用上了吗？” 说着取出路上拔的草药，帮他处理伤口。 …… “好了！”姜云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叮嘱道：“好在伤口不深，你这几天好好休息，保持伤口整洁……” 雷虎很少有这种体验，于是十分乖巧地听着，等姜云要走的时候，雷虎起身要送她，姜云夸张道：“你可是伤患，我还让你送我，我是人吗？！” 雷虎被她逗笑，也不勉强，只叮嘱着让她小心些,将她送到林子边,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这才转身回屋。 另一边,姜云拖着独眼虎的尸体，高高兴兴地往村子的方向走。 本来雷虎是要把黑熊给她的,毕竟黑熊身上的伤少，皮毛更完整。 但是姜云哪管皮毛的完整？ 这可是她第一次出来打猎，当然要选威风的那个啦！ …… “你到底打听清楚了没啊？这都几天了，也没找到。”姜东烦躁道。 姜西也皱着眉四处张望，“我打听清楚了，说的就是在这个山头啊，怎么就没有呢？！” 树林里，姜东和姜西两兄弟正四处张望着找什么。 这时，一阵拖动的声音传来。 姜东有些害怕地问道：“二郎，你，你去看看是什么。” 姜西也有些害怕，但是对上姜东的眼神，他还是硬着头皮扒开树枝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看到姜云，姜西愣了一下，连忙回身告诉姜东。 姜东一听也不害怕了，连忙上前扒开树枝看过去。 正好和察觉到动静看过来的姜云，撞了个正着。 “姜东？”虽然不解，但她却定那是姜东本人。 想到姜东之前的坏心思，姜云决定把人抓来问清楚，于是拖着老虎奔向姜东兄弟二人的藏身之处。 姜东这时才注意到姜云身后的庞然大物。 只一眼，就让他大惊失色，推着姜西便跑，“快，快跑，姜云来了。” 姜西下意识跟着跑，一边跑又觉得不解，“姜云又不会吃人，我们跑什么？” 姜东没好气道：“要是让她知道我们准备找山匪去抢她四叔，她还能放过我们？她连老虎都敢打，你觉得她会对我们留情吗？” 姜西一听摇摇头，脚下加快速度。 姜云拖着猎物追了上来，见他们跑得飞快，喊道：“站住！你们跑什么？” 她有那么吓人吗？ 然而听见她的声音，姜东和姜西跑得更快了…… 等她追着二人绕过一处山坡，姜东和姜西已经不见了踪影， “奇怪……他们跑这么快的吗？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人影了？” 第106章 堵不如疏 姜云不信他们能跑得那么快，还在附近的灌木中翻找了一下，却还是一无所获，只能作罢，沿着山道转身离开。 担架从地上拖过的声音，嘈杂而又嚣张地渐渐远去…… 半响，一阵寒风刮过，山道附近的树叶哗哗作响。 本该是已经离开的姜云，悄无声息地折返，从山坡后一跃而出。 谁知山道上依然不见姜东兄弟二人的身影。 姜云一愣，“难道是刚才拖着老虎影响了我的速度？” 眼看天色不早，姜云叹了口气，找出藏起来的猎物径直回家去了。 许久之后。 山坡下方一处隐匿沟壑里。 姜西艰难地从姜东的背上爬起来，拍掉身上的杂草尘土，“大哥，她果真走了，快起来吧！” 姜东：…… 姜西一惊，连忙俯身去看，却见姜东已经昏过去了。 …… 却说姜云拖着与她的身材不成正比的猎物，一出山林便和张良带的运输队撞了个正着。 姜云顿时停下欢快的步伐，乖巧文静地冲大家问号。 众人：……要不是你身后那死状惨烈的老虎，我们可能还得夸你一声乖。 张良按了按狂跳的额角，问道：“你今日怎么独自一人进山？你爹呢？” 姜云抠抠手指，扭捏道：“爹爹和四叔他们一起去挖竹笋了，我就自己进山了……”眼看着张良的眼神逐渐危险,姜云连忙道：“娘和阿妈同意的，我没有偷跑。” 当着众人的面,张良不想让她难堪,况且如果这事真的是经过刘素和周老太同意的,那他作为姑父，也不好说什么。 但是作为教她习武、打猎的师父,他觉得还是有必要上门说明姜云还未出师这件事。 …… 院子里，姜云正眉飞色舞地讲着自己如何机智地将老虎引去黑熊的地盘，又如何追着重伤逃脱的老虎,将它一击毙命。 至于雷虎，要是让她爹知道她和他交朋友，下回指定不能让她自己一个人进山了。 没办法，她只能独自揽下功劳了。 “你说她还没出师？”周老太说着,眼神忍不住飘向院中的姜云……屁股下面的那只老虎。 张良：“……云娘的天赋是很好，力气也大，还有几分运气在，可进山打猎危机四伏,云娘年纪太小……” 知道张良是关心姜云,周老太的语气也缓和了许多，“云娘的武艺是你教的,你应该也知道她的性子。你别看她瞧着乖巧听话,性子却倔得很。 她要没本事便罢,可她既然学了本事，又一身的力气,若非要拦着她,你信不信她敢一个人偷摸地进山？” 一旁的刘素：呵呵，她早就那么干过了。 周老太叹了口气,继续道：“之前苏先生来家的时候，说对她这样的，那什么不如那什么的……” “堵不如疏。”刘素补充道。 周老太连连点头,“对对对,堵不如疏。就是说这发大水的时候吧，你堵着,不如开个口让它流,不然这水越积越多,回头堵都堵不住,那才是要遭殃。 云娘的性子就跟这水一样，你顺着她的时候都好说，你要非得拦着她吧，她总能想办法冲出来。” 刘素在一旁连连点头，显然是十分认同的。 张良：…… “可……” 张良还想说什么，周老太摆手打断道：“你可知我为何要送她和你学打猎？” 张良还真不知道，姜云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娘子，好好读书不好吗？ “你也知道，她如今越长大力气越大，以前还只是和比她大一点的孩子打架,现在，她都敢一个人打六个成年男人了。”说着周老太把她一个人打了姜东兄弟六人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张良张了张嘴：…… 周老太叹了口气，“所以啊,与其让她到处打架闯祸,倒不如让她把那一身力气拿去打猎。你大嫂说了，那叫……君什么六的？” 刘素：“君子六艺。” “对，君子六艺,说出去也好听。总不能等她将来说亲的时候，说她一身力气，只会和人打架吧？” 张良：…… 对于张良的劝说，姜云多少是知道的。 但是她一点也不慌。 单独行动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她这次不仅毫发无伤，还带了这么大的猎物回来，难道还不够有说服力吗？ …… 最终，张良的劝说以失败告终。 之后每逢旬休，姜云便独自进山，和雷虎结伴打猎。 考虑到她是个新手，雷虎带着她以熟悉山林环境为主，因而并不带她去危险的地方。 所以几次下来，猎物收获参差不齐,主要以野鸡、野兔为主,还有一次得了一只野猪,却再也没有猎过独眼虎那样的庞然大物了。 那只独眼虎虽然浑身是伤，却也浑身是宝。有张良这个懂行情的人在，转天便张罗着卖了个好价钱，倒是给家里添了一笔进项，姜云的荷包也因此丰厚也一些。 而如今像野猪这样的，基本上村里人就能消耗大半，大部分都卖给了他们，再被姜杨拿去一些送人情，剩下的自家腌制起来，倒也不愁吃不完。 野鸡之类的就更不用说了，当然是自家解决啦！ 可以说，在姜云正式开始打猎的这段时间，家里不仅多了一些进项，更是常常能吃到肉。 再说姜杨这边，自从上次卖了一次笋干，金家的掌柜很满意他卖的笋干的品质，于是和他定下了长期供应笋干的契约。 契约在手，姜杨心里踏实，便带着人将附近的十里八乡跑了个遍，力求能够收到更多的鲜笋。 有些实在距离远的村子，想直接卖笋干的也行。但姜杨对品质的要求严，几乎没有几个能达到要求的。 随着工坊收的鲜笋越来越多，需要的人手也更多了。大冬天的，本该是最清闲的时候，岭口村却是忙得热火朝天。 眼看着天气渐冷，苏先生索性放了学堂的假。 这几个月，学堂又收了十多个学生，而且大多是十五六七岁的。 学堂一放假，这些大孩子便转身投入了工坊帮忙去了。 而闲下来的姜云则又琢磨起了赚钱的事，并盯上了她种的那些红薯。 第107章 下山 姜云：“四叔，你们是不是明天要去码头？” 姜杨从笋片炒肉里夹起一块肉片塞进嘴里，点了点头。 果然还是肉片香啊！竹笋虽然清脆爽口，但是一天劳累下来，再好吃的竹笋还是抵不过一块咸香入味的肉片。 一口下去，感觉一身的疲惫都散了，再吃一口，感觉浑身都有劲了。 姜杨胡思乱想着，手上和嘴上都不停。 若是以往，姜云早就伸筷子和他抢起来了，姜云力气又大，他向来是抢不过她的。 难得今天姜云消停，他得抓紧多吃几口。 嗯？不对。 姜杨心中一紧，顿时警惕地看着满脸笑容的姜云，“你想干嘛？” “四叔~学堂放假了，要不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我还能帮你算账，还能……” “想都不要想。”姜杨直接打断了姜云的话，“账我可以自己算。” 开什么玩笑，带着姜云去他还得分心照顾她。 而且到了晚上，她一个小娘子，难不成还能跟他们一起睡大通铺？ 周老太也不同意，“码头那么远，你四叔是去干正事，你添什么乱。” “我也是去干正事的。”姜云不服气道。 接着就眨着大眼睛委屈巴巴道：“我答应了村里的叔伯婶婆，来年要带他们种红薯，还要帮他们卖出去。我这不是想着码头上商人多，我去码头帮四叔，还能找找有没有愿意收红薯的商人。” “这有什么，回头让你四叔一块儿运去码头卖不就得了。”周老太道。 姜杨也连连点头，“这事你就放心吧，有多少红薯我都能给你卖出去。” 姜云：…… 她才不担心红薯卖不出去呢！她只是想找个借口下山好吧？ 姜云眼珠子一转，开口道：“阿妈，你看四叔现在多厉害啊！白日里不是忙着赚钱，就是和姑父他们进山操练，夜里要对账，还要读书识字。 村里哪个不夸我四叔说话靠谱、办事妥帖的。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周老太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姜云,配合她的演出道：“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阿妈你啦！”姜云语气夸张道。 众人：……拍马屁过于明显了啊。 周老太依然语气淡淡道：“是吗？” “当然啦！”姜云板着小脸严肃道,“要不是您从小的教导,四叔哪有如今的成就？” 见众人不信，姜云开始认真举例，“您看,四叔想种钱，您没有直接告诉他这事不成,反而让他自己去尝试,这是在教他‘躬体力行’。还有……” 姜杨脸色一黑：能忘了这事吗？ “……四叔想要买纸,您便教他想别的办法，弄出了树皮纸,这是在教他‘事在人为’……” 周老太：……我能说那是因为我舍不得花那钱吗？ “……还有……” …… “然后，四叔想去码头试着做生意，您二话不说也同意了,力排众议支持他去,这是在教他‘不畏艰险’。” 姜云接连举了十数个例子,要不是周老太不太理解她说的那些词,她都差点以为自己真的是那么想的了。 不过，虽然明知姜云另有图谋,周老太依然听得很高兴。 反正高兴归高兴，她是绝对不会同意她跟着去码头的。 小丫头突然拍马屁，她才不信只是为了让她高兴。 果然,姜云话锋一转道：“阿妈，四叔日日在外奔波,练就了一身本事，就像您年轻的时候,常跟着舅公他们走乡访村的卖豆腐，如今才能如此见识远大,还有娘……” 刘素一听姜云要开始说她了，连忙喊了一声周老太，“娘，我觉得云娘也不小了，翻过年就九岁了，她又跟着她姑父习武，也能独自进山打猎了，要不让她去长长见识吧。” 姜云顿时一喜，给刘素递了个“娘，你真好。”的眼神，期待地看向周老太。 周老太想说：有时候人可比猎物危险多了，可姜云她娘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看看满脸期待的姜云，又看看一脸祈求的姜杨，周老太头疼不已。 一转头看见姜老头，周老太眼睛一亮，高兴道：“老头子，这都快过年了了，年货还没准备呢！今年咱家日子好过了，分年可得操办的好一些。” 众人不知周老太怎么忽然转移了话题。 姜云还想争取，却被刘素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然后就听周老太道：“明日正好工坊不开工，不如你和二郎下山置办些年货，正好把云娘带上，她还没下过山呢，正好带她去长长见识。” 姜老头和姜柏：…… 周老太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当即拍板，“就这么定了，正好云娘还能帮你们拿些东西。” 刘素附和道：“正好我想给云娘他们做过年的新衣裳,让她跟去自己挑料子也好。” 说着看了一眼姜苗，“不如让苗娘也一起去吧？她们姑侄俩也好商量着来。” 周老太看着一脸喜色的小女儿,心里一酸，也点头应下。 因为姜花的事，周老太对姜苗拘得紧，所以她长这么大也还一次都没下过山呢。 见周老太同意，姜苗高兴地小脸红扑扑的。 姜岳水和姜岳山齐齐看向刘素，圆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刘素心一软就要开口。 那边姜柏已经给两兄弟一人拍了一下，“你俩想都别想。” 亲爹发话，两兄弟顿时蔫吧了。 逃过一劫的姜杨咧着嘴笑得合不拢嘴，姜云则略显失落地叹了口气。 周老太只当没看见，起身回屋去了。 姜云屋里。 姜云绷着脸关上门坐到床上，眨眼便进了空间…… 空间里，姜云高兴地原地打滚转圈。 看着惨不忍睹的草地，金霸抽了抽嘴角。 …… 第二天，姜云和姜苗起了个大早，梳洗后，两人都换上了补丁打得最漂亮的一身衣裳，各自背了个背篓。 送走姜杨他们后，便跟在姜老头和姜柏身后，手牵着手一蹦一跳地出了村子。 出了村口，拐过一劫山道，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掩在树林间的一级级阶梯。 那阶梯是直接在山体上挖出来的，因此大多都是土块垒出来的，少数是用碎石垒成的。 其实这样的阶梯在山里随处可见，只是因为此处山坡陡峭，地势又高，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阶梯山路便显得有些吓人。 第108章 逛街 姜老头和姜柏走惯了这条山路，早就准备好了手杖。 姜苗和姜云也各得了一根。 但是姜云根本没用上。 仗着体力好，胆子大，下台阶的时候她也蹦蹦跳跳的。 时不时还要停下来扯棵草、捡块石头，真是一刻也不肯消停。 姜老头忍无可忍道：“云娘，你再不好好走，我马上送你回去！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姜云顿时收敛了满脸的新奇和兴奋，乖乖站好。 虽然她觉得这山路比密林好走多了…… 见她乖觉，姜老头脸色稍缓。 这时，林中传来一阵扑腾的声音，姜云眼睛一亮，一把石头就甩了出去。 听到“扑通”一声，姜云高兴地奔进林子，没一会儿就提着一只耷拉着脑袋的野鸡出来。 姜老头、姜柏、姜苗：…… …… 岭口村地处群山之中，方圆十里内除了山还是山。 虎溪镇是方圆十里外，离他们村最近的一个镇子。 一行四人从山谷出来，沿着山路一路往下，光是下山便走了一个时辰。 之后又顺着平缓些的山路，穿过林子、农田，路过大大小小的山村…… 前后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才到镇上。 从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出发，到镇上的时候已是日头高挂。 四人找了个地方喝了些自己带的水，吃了点干粮，歇了一会儿才进镇上。 早已按捺不住的姜云率先冲了进去，姜老头拉都拉不住。 “下次再也不带她下山了！”姜老头咬牙道。 一个小娘子怎么就跟个野猴子似的？野起来根本拦不住。 姜柏摇摇头，扭头对同样好奇却有些拘谨的姜苗道：“苗娘，我和爹要置办年货，肯定顾不上她，你多看着她点，别让她闯祸。” 姜苗有些高兴地点点头，然后迈着欢快的脚步去追姜云，“云娘，你等等我。” 姜云听到动静，放慢脚步回头朝她挥手，满脸喜色道：“快点，快点，小姑姑，我看到好多人啊。” …… “包子，刚出炉的包子……肉包、菜包、红糖包、包您满意……两位小娘子，想要什么包子？”包子铺的伙计热情地招呼着明显一脸新奇的两人，丝毫没有因为他们身上的补丁而轻慢。 闻着包子的香气，姜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蒸笼，斩钉截铁道：“肉包！小哥，你家的肉包怎么卖？” 姜苗听她问价，连忙拽了她一下，小声提醒道：“云娘，我们才吃的干粮。” 姜云摆摆手表示她能吃得下，实际上那个干粮对她来说不过是垫垫肚子。 那边伙计已经报了价，“肉包一个两文，菜包一个一文，红糖包一个一文，馒头两个一文。” 和四叔说的价一样。 姜云满意地点头，于是手一挥，“先来两个尝尝。”说着便掏出两文钱递了过去。 伙计没想到居然是年纪小的姜云付钱，愣了一下，取了两个热腾腾的包子给她们。 略带香甜的包子皮包裹着咸香的肉馅，一口下去……姜云连话都顾不上说，对着伙计比了个四。 见伙计不理解，姜云直接掏出八文钱。 “得嘞。”伙计收过钱，立马又取了四个包子用油纸包了给她。 才接过肉包，姜云头上就挨了一下。 “我说怎么转眼就看不到你们了，合着跑来买包子。”姜老头满脸不高兴道。 姜云眉眼一弯，殷勤地将刚买的包子递上，“阿公，我帮你试过了，这包子可好吃了！”就是比我娘差一点。 一旁的伙计一边给另外的顾客取包子结账，一边附和道：“那是，我家的包子可是镇上有名的，谁吃了不说一句好？” 说着又对姜老头道：“老丈好福气，有两个孝顺的孙女。” 话音刚落，姜云已经取出肉包往姜老头和姜柏嘴里一人塞了一个。 被堵住嘴的姜老头、姜柏：…… “小哥，我们先走了。”姜云朗声和伙计打着招呼，眼神却与蒸笼难舍难分。 伙计看着好笑，也应道：“您慢走，下回再来啊！” 姜云点点头，“下回一定。” …… “下回一定不带你出来了！”姜老头已经不知道他是第几次说这话了。 从包子铺开始，姜云看什么都新鲜，走两步就要停下来瞧一瞧。 遇到好看的，总要上去瞧一瞧、摸一摸，再夸上一番，然后牵着尴尬不已的姜苗冲向下一个摊子。 遇到好吃的，她只是吞着口水和人问价，然后吞着口水依依不舍地离开。 走在前面的姜老头和姜柏，几乎走两步就要停下来等一等她们。 感受到姜老头的焦躁，姜云抬头看了看天色，十分贴心道：“阿公，要不你和二叔先去置办年货吧？我和小姑姑就在这条路上逛逛。”说着还拍着胸脯道：“你们放心，有我在，没人能欺负的了小姑姑。” 姜老头和姜柏：……并不能放心。 但是眼看着天色不早了，再这么耽误下去，天黑前可赶不回去了…… “你保证就在这条街上？绝不乱跑？” 姜云小脸严肃地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小女子不算。 听懂的姜老头深吸了一口气，当着姜云的面对姜苗叮嘱道：“苗娘，你是长辈，要看好她。不过她要是不听话乱跑、闯祸，你管不住她也没事。 回去我就跟你娘说下次再也不让她下山，也不准她进山打猎。” 姜云悄悄给姜苗使了个眼色。 姜苗：…… 姜柏看在眼里，突然开口道：“云娘，上回岳山因为贪玩没完成功课，却骗先生是弄丢了，先生罚了他什么？” 姜云：“……抄《礼记》两遍。” 姜柏满意地点点头，对姜老头道：“爹，我们去买东西吧，云娘答应了不乱跑，肯定不会骗人的。” 说到“骗人”二字，姜柏特意顿了顿。 姜云：……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姜老头也懂了，于是十分高兴地对两人道：“你们就在这街上玩，等我们买好东西就来街上找你们，如果碰不上面，你们就去刚刚那包子铺门口等着。” 两人点头。 目送着姜老头和姜柏转身离开，姜云欢呼一声，拉着姜苗便冲向了战场…… …… “借过，借过……”姜苗一手举着糖葫芦，一手牵着姜云，随着她挤进人群来到变戏法的摊子前。 第109章 诬陷 只见变戏法那人站在一张桌子旁边，举着两个空碗吆喝道：“各位看官，请瞧好咯！” “碗前没有三层梆，碗后没有两层底，拖着碗底，亮着碗里。” 那人嘴里说着行话，手上也没闲着。先向众人展示着手中的碗，又向众人展示他的手。 接着两个碗一个扣，一个亮，那人抓起一颗豆子，放在手心，用亮着的碗扣下。又拿起一个豆子，借着一根筷子，对扣着的碗虚空那么一推，高喊一声：“进。” 再打开那碗，就见两个豆子静静的躺在里面。 众人惊呼，只催着他开另一个碗。 那人笑了笑，手抓着碗沿轻轻一翻，那碗被轻巧地翻开…… 而那个当着众人面放进去的豆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众人一阵惊奇，连声喊着再来一次。 还有说他动了手脚，要凑近了瞧的。 那变戏法的也不恼，只说“上来瞧可以，只是一样——不能给老汉的桌子给掀翻了，也不能碎了我的碗。” 众人一阵嘘声，更是笃定他那碗和桌子上另有玄机，不然怎么这么宝贝。 那人摇头叹息道：“非也非也，实乃老汉家乡战乱，孤身一人来到此处，浑身家当只这一桌、两碗、三个豆，还有这一根筷子，这可是老汉吃饭的家伙，万不能损坏。” 众人听他身世，瞧他一脸沧桑，身上冬衣单薄，一双灵活的手瘦的只剩皮包骨，顿时一阵唏嘘。 见众人惋惜，那人谢了一声道：“时也命也，无需唏嘘。老汉遭此大难，虽受了一番苦，却侥幸活命，比起那么多身死魂消的，已经算是有福了。” 众人怜他身世，又见他豁达，一时多了几分钦佩，也不闹着非要掀翻他的桌子了，只有几人蹲在桌前，目不转睛想瞧个究竟。 其中便有姜云和姜苗。 两人虽衣着简陋，却都皮肤白皙，面色红润，又各有一双明眸大眼，笑起来眉眼弯弯，让人瞧着便忍不住心生欢喜。 就是那变戏法的老汉见了，都笑着将碗往她们面前推了推，好让她们看得更清楚些。 姜云于是抬头冲他甜甜一笑。 老汉也忍不住一笑，心道：这孩子真是乖巧。 …… 在众人的期盼中，老汉又是一番手指翻转，那豆子似乎真能与他心意相通，随心而动。让去哪个碗，便去哪个碗。 众人依旧没能找出破绽，却兴致更高，直呼要他再来一次。 姜云看得眼花，也没看明白，忍不住和金霸感叹道：“他的这个戏法好厉害啊，四面皆可观，不像我变的小球，一旦露出背面就露馅了。” 金霸听得不乐意了，“再厉害不也是个障眼法，只不过他这一看就练得够多，所以你瞧不出破绽。你要是愿意，我也能教你。” 姜云惊喜道：“我也能像他那么厉害？” “自然是能，不过你有时间练吗？一天练六个小时，练个三五年大概能有所小成吧。” 姜云脸一僵，顿时散了心思，“我没时间。” 金霸冷哼一声不再理她。 话说老汉受众人一阵催促，气氛正佳，于是一番吆喝，趁着众人的兴头上，端着空碗上前接赏钱，“诸位瞧着高兴，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老汉只求谋个饭钱，能苟活于世。” 姜苗拽了拽姜云，小声道：“云娘，他好可怜啊……”可是她的钱都被她娘收着，身上只几文钱，方才逛街时便以花去，于是只能求助姜云。 而姜云…… 姜云尴尬地看了看两人手上的糖葫芦。 她倒是有钱，但是出来之前便和她娘约法三章了——这趟只能花二十文。 现在已经一文不剩了。 虽说钱都在她空间收着，但她要是没有信守承诺，下次别说再想下山了，就是她的私房钱怕是都要被没收。 姜苗从小和她一起长大，见她神情便知道她是没钱了，于是只能作罢。 …… 转了一圈，得了小半碗的铜钱，老汉已是心满意足。 于是在路过姜云她们面前的时候，因两人年纪小，他只顿了一下便略了过。 却见一个拳头大的东西从空中划过，径直落在他的碗中，震的碗中的铜钱一阵清脆响动。 看着碗里的油纸包，变戏法的老汉惊愕地扭头看向姜云。 他没看到是谁丢的，但是观二人面向，直觉姜苗文静，干不出这事，于是便只疑惑地看着姜云。 眼看着那油纸包准准地落在他的碗里，姜云也呆了一下。 察觉他的目光，于是眼巴巴地看着油纸包，不舍道：“我刚才买的肉包子，很好吃的。” 姜苗也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们没钱了，所以……” 变戏法的老汉回过神来，爽朗一笑，朝众人道了声谢，收了包子和铜钱再次开始表演。 姜云却无心看了，视线忍不住飘向姜苗，心想：我要是有小姑姑这准头……那山里的猎物还不是一抓一个准？ 正想着呢，就听人群后方一阵喧闹…… “官爷，就是他。”只见一布衣青年，领着数名官差而至，众人惊慌不已，纷纷让开。 官差随着那布衣青年走到老汉面前。 老汉一见官差便告饶道：“官爷，小人不过是个摆摊卖艺的，不知犯了何事？” 那官差生的一脸正气，身姿挺拔，颇有不怒自威的气势，听他说话，皱着眉上下将他扫了一遍，沉声道：“有人举报你以妖术惑人，县令大人有令，着我等前来拿你回去问话。” 那老汉一听这话便急了，“哎哟，诬告，这是诬告啊大人。这不过是小人的吃饭的手艺，就是个障眼法，何来的妖术一说？小人若有妖术，又何苦居无定所，四处流浪？” 那布衣青年却道：“官爷莫要被他蒙蔽，此妖人心思狡猾，擅以弱势引人同情，再以妖术迷惑他人随他修习，之后便随他入了妖道。 说什么四处流浪，我看他就是故意的，不过是为了四处为害！” 老汉面对观众，可妙语连珠，可面对如此有心的指控，一时竟无从辩驳。 姜云却听不下去，忍不住怼道：“他要真是妖人，还用得着这么麻烦？直接一个妖术，你还能站在这说话？” 此话一出，一些早已看不过去的人也附和道：“你说他妖术惑人，那他为什么不施妖法迷惑你，还能让你在这随口诬陷？” 布衣青年见姜云一身补丁，年纪又小，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反倒借机对官差道：“官爷您瞧，这才多久，这些人便被妖人所惑。若不速速将他拿下，后果不堪设想啊！” 那官差听着众人所言，一直没有出声，这时听着布衣青年的话，眸光一闪，转头对老汉道：“你说自己行的不是妖术，如何自证？” 第110章 从众 老汉只觉得有苦难言，这要他如何自证？ 有人提议道：“老丈不如与我们揭晓你那‘三仙归洞’的诀窍，也好证明你使的不是妖法。” 那老汉凭着“三仙归洞”一路卖艺才得以苟活，可以说这是他唯一活命的本事。 若是让众人懂了其中诀窍，以后谁还愿意看他卖艺？ 他学了一辈子的手艺，除了变戏法什么也不会，若是连唯一活命的本事都没了，以后还怎么活得下去？ 于是死活不肯揭露。 “你个老汉怎的不知轻重？”领头官差皱眉，“前不久枢密院才下了文书来——天下军州严禁左道，缉捕妖人。我见你不似恶人，才给你机会自证。你若不肯，少不得要去牢狱里走一遭。” 进了牢狱，再想活着出来可就难了。 “头，这老头不识好歹，何必与他多言。是不是妖人，拿回去刑法伺候一遭，还怕他不招认？”一黑瘦官差道。 他知道自家头眼里容不得沙子，可这事是县令亲自发话的，要是没办好，他们这些人都难交代。 领头的官差是想给老汉机会的，可老汉却死咬着不肯揭露，他也不能让弟兄们为难，正要说话，就听一个稚嫩的声音道：“不过是手快的把戏，这有何难？” 众人循声望去。 姜苗扯着姜云的手，不让她出头。 那可是官差啊！不是闹着玩的。 然而她就算拉得住姜云的手，也堵不住姜云的嘴。 更何况她也拉不住姜云的手。 姜云安抚地轻拍姜苗的手，冲领头的官差俏皮一笑道：“这位大人，我方才已瞧明白了这‘三仙归洞’的诀窍，我愿为他作证，这并非是什么妖术。” 领头的官差见她年幼，挑眉道：“哦？你能揭露这‘三仙归洞’的诀窍？” 布衣青年见又生事端，想要开口却被领头的官差冷冷地看了一眼，顿时闭嘴不敢再言语。 姜云毫不犹豫地点头，“自然是能的。”才怪。 那老汉却是不信。 他练了大半辈子的手艺，若真能轻易让人瞧明白了，他怎敢让众人随意凑近观看？ 只当姜云是为他出头，心中感激不提，更多的是担心她如此会受牵连，一时内疚，急急阻拦道：“便是侥幸让你看明白了，这诀窍也不许你说出去！那可是我活命的本事，你若敢说出去，老汉我便当场撞死在此，也好叫官爷们亲眼瞧瞧，老汉我是人是鬼！” “你这老头怎的比牛还犟？到底是这手艺重要还是你命重要？小娘子有心为你解困，你却还以死相逼，好不厚道。”围观的人忍不住开口道。 老汉有苦难言，只倔强地不肯低头。 姜云没想到老汉会有这反应，倒是方便她行事，于是顺着老汉的话，对领头的官差道：“大人也瞧见了，这诀窍是老人家活命的本事，我若仗着眼神好使些，便将他活命的本事公之于众，那不是要他的命吗？” 领头的官差点点头，黑瘦官差却已道：“说要作证的也是你，说不能说的也是你，小丫头你是来捣乱的吧！”为了吓唬姜云，黑瘦官差还把脸一横，凶相毕露。 姜云却丝毫不惧，甚至还冲他甜甜地笑了一下，“这位大人别急，我这不是还没说完嘛。” 说着又看向领头的官差道：“不如让我仿着老人家的‘三仙归洞’当着众人的面演示一二，这样既能为他作证，又能不坏他生计，岂不是一举两得？” 围观众人显然对姜云二人有印象，知道她方才凑的最近，说不定真让她看明白了，于是对姜云的提议很感兴趣，纷纷附和。 随着官差的到来，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得知事情始末后，不少人对敢站出来说话的姜云颇有好感，于是也出言支持。 眼看着领头的官差神色有所松动，那布衣青年也顾不上会惹他不快，急急上前对着姜云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和他是一伙儿的？哦，我知道了，你们就是一伙的！你二人在这演一出戏只不过是为了脱罪，实在狡猾！” 说这话又对领头的官差道：“这妖人诡计多端，大人还是尽快将之带回，免得又生是非。” 姜云岂是那种被欺负到头上还能忍的性子？ 只见她一副被吓到的模样，紧靠着姜苗委屈道：“先生不是教我们遇到不平事要仗义执言吗？怎么开口便要被划为同党？若是这样，谁还敢为不公仗义执言？”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够周围的人听到。 在场众人确实怕无辜受了牵连，可眼看着姜云一个小娘子都有此觉悟，谁又肯承认自己是不敢？ 姜苗其实也吓了一跳，根本无心考虑先生何时教过她这事，也忘了姜云是能徒手打一只老虎的存在。 她只记得自己身为长辈，此时自然要护着姜云。 于是身子一侧便把姜云护在身后，对着布衣青年不卑不亢道：“我家侄女年纪尚幼，遇到不平就忍不住开口。但你要随口污蔑却是不行的，我们二人是土生土长的玉清县人，可不是什么妖人！” 十四岁的姜苗，轻柔的音色掷地有声，瘦弱的身子坚定地挡在姜云面前。 年幼的姜云从她的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圆溜溜的眼睛泛着泪花，一脸害怕和委屈，像极了受惊的小鹿。 在场众人，谁见了不为之心软？ 却不知，姜云悄悄握紧拳头，只要那布衣青年一出手，她就将他的鼻子打断！ 众人受姜云二人的无畏和正义所感染，加之本就对那布衣青年不满，于是便有人开口谴责他，“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我们不过是看个戏法，你却说他使的妖术。 开口为他辩解，便是受他蛊惑？呵。 小娘子年幼却一身正气，敢为不公挺身而出，却又被你诬为同党，难不成这县衙是你一人开的不成？是非对错全凭你一言？” 有姜云挺身而出在前，又有人开口反抗，其他一时不敢言语的人也纷纷开口。 “瞧那老丈骨瘦如柴，浑身没二两肉的样子，说他是妖人，谁信？” “别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挡着什么人的路，这才遭此横祸吧？” …… 第111章 乖巧 眼看着事态不受控制，那布衣青年求助地看向领头的官差。 却忘了自己先前对他口出狂言。领头的官差只当没看见他。 姜老头和姜柏路过此处，见围了许多人，便忍不住好奇地看了两眼，奈何人太多，什么也瞧不见，只听见在说什么妖人的事。 姜老头更是好奇了，四处一张望——瞄上了不远处的一个石阶。 只见那石阶上挤着数名好事者正伸长了脖子往人群中张望。 忽然就听一声惊喜的声音，“谁的钱袋破了？”随之而来的是哗啦啦的铜钱声。 好事者哪还顾得上看热闹？一边摸自己的钱袋，一边低头去瞧。 趁着有几人跳下去找铜板，姜老头一手将钱袋往怀里一收，一手拉着姜柏挤上了石阶。 石阶就那么点大，上去了两个人，便会落下两人。 反应过来被骗却已经上不去石阶的二人瞪着姜老头和姜柏：就算骗人也该撒几个铜钱吧？一番好找却连根毛也没有，这让他们如何不气？ 二人刚要开口骂，却见姜老头和姜柏皆一副见鬼了的表情，疯似的从石阶上跳下来，径直往人群里挤去。 人群中顿时一阵骂声响起。 但姜老头和姜柏哪还顾着其他？ 方才只是远远瞧了一眼，便见姜苗挡在一脸委屈的姜云身前，显然是两个丫头被人欺负了。 于是两人发了疯地往里挤，脚下的鞋都险些挤掉了，好不容易才挤进人群。 一见二人，姜老头一声暴喝：“谁敢欺负她们！” 众人循声望去，心道：哦，是那俩疯子。 “阿公！二叔！” “爹！二哥！” 姜云和姜苗齐声惊呼。 众人：啊，是俩小娘子的长辈啊，失敬失敬。 话说姜老头和姜柏一副要冲上去干架的样子，却在看到数名官差之时呆住了。 不等他们反应，就听人群中不知是谁，语气嘲讽道：“瞧见了吧，人家两位小娘子是随长辈来的，某些人总不能再说人是什么妖人同伙了吧？” 另一人接着道：“那可说不定，说不定他还得追着去人家村子里，指着所有人说‘你们这些妖人同伙’，然后找官差去抓人呢。” “切，赵捕头可不是胡乱抓人的人，不过是他自己在那蹦跶，你瞧赵捕头可有理他？且放心吧，只要这小娘子真能给老丈作证，赵捕头定不会抓他们的。” 人群中间，赵捕头也正与姜云道：“既然你们有长辈在此，那便依你所言。你只管一试，若你真知其中诀窍，能仿出那‘仙人归洞’，我自会去禀告县令大人。便是你不能仿出，我也只当你年少轻狂，不问你罪。” 听到这话，老汉先松了口气。 姜老头和姜柏也缓过神来，见姜云绕过桌后，二人连忙拉过姜苗问话。 姜苗担心姜云，只道一声：“说来话长。”便全神贯注去看姜云了。 见姜云生疏地摆弄着桌上的碗，众人的心也忍不住提了起来。 不少人心里犯着嘀咕：这小娘子年纪这么小，碗都拿不稳的样子，真能仿出那一手“仙人归洞”吗？ “仙人归洞”姜云自然是不会的，她甚至连其中的诀窍都还没来得及跟金霸学。 但是这都不重要。 只见她拿着碗上下左右瞧了个遍，甚至还上手掂了掂。 又拿起筷子胡乱比划了一番，最后才抓起那三个豆子，来回地扒拉。 就在众人耐心即将耗尽之时，就见姜云面色一整，筷子轻敲空碗，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姜云学着那老汉，轻巧地一扣一亮……忽然，姜云手一顿，想了想，又将另一个碗也扣了过去，然后往两个碗底下各塞了一个豆子。 众人：……该不该提醒她步骤错了呢？ 老汉却根本没报任何希望。 他练了这么多年的手法，岂是她三两下能学会的？ 也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已经苟活了这么久，该知足了。 正当他心中悲凉之时，只听众人“咦？”的一声。 老汉转头看去，就见姜云已经掀开两个碗，而那碗下空空如也，原先放进去的豆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老汉一愣，顿时挺直了背认真看去。 姜云一手握拳，另一手抓着那根筷子，轻轻一点…… 再一张手，两个豆子赫然在其间。 众人一阵哗然。 姜云却似玩心大发，三个豆子来回地扣起来，每每打开便空无一物，手一张，那豆子便在她手心。 饶是老汉也看不出丝毫破绽。 …… 有了姜云作证，赵捕头果然信守诺言，带着一众手下离开。 那布衣青年也只能愤愤离去。 老汉先是朝众人一番道谢，又告罪今日遭此波折，身心俱疲，改日再来卖艺。 于是众人也渐渐散了。 只剩姜云和姜苗低垂着脑袋站在姜老头和姜柏面前，等着挨训。 姜老头瞧着认错态度极好的二人，绷着脸刚想骂人，却被那老汉打断。 “今日多谢诸位救我一命，老汉定当结草衔环，以命相报。”说着便要跪下磕头。 姜老头何时见过如此阵仗，慌忙扶起老汉，“不敢当不敢当……” 如此一番过后，老汉看向姜云，“老汉心有疑惑，可否问小娘子几句话。” 姜云知道他要问什么，于是笑道：“‘仙人归洞’我是不会的，只是我自小学了一些其他的戏法，手指比常人快的多，方才所为，也不过是一番障眼法罢了。” 说着还从怀里掏出小球道具，手指翻飞，演示给他看。 老汉看着惊叹不已，遂不再追问，只再三谢过。 目送老汉离开，姜云一回头，看见站在身后的三人，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将小球道具摊开给他们看，“都说了是障眼法了。” 姜老头和姜苗只是新奇地瞧了两眼道具，姜柏却拿起当中那个小球，仔细端详了一番，淡淡道：“这小球瞧着有些眼熟啊……” 姜云一听连忙将道具收了回来，指着天上道：“阿公，二叔，天色不早了，我们快去置办年货吧！今晚要是回去晚了，阿妈肯定会生气的。” 姜柏瞥了她一眼，轻哼一声道：“你们不继续逛街了？” 姜云和姜苗齐齐摇头，“不了不了。” 姜老头对二人的乖觉很满意，点头道：“这还差不多，香烛我们已经买好了，接下来得去粮油店买些糯米红糖。” 两人乖乖地跟着，他们去粮油店里买东西，二人就蹲坐在门口等着。 至于为什么要在门口等着…… 姜苗扭头看向一脸兴奋的姜云，无奈地叹了口气。 第112章 探讨 粮油店里，姜老头和姜柏在和店家讨价还价。粮油店外，姜云在和人讨论庄稼。 事情的起因是一位老者正和人感叹今年收成不好，粮价又居高不下，日子艰难。 姜云随着姜老头他们路过的时候正巧听见，于是搭话道：“老人家，你们村今年收成不好吗？可是闹了虫灾？” 老者好奇转头，见是一个年幼的小娘子，愣了一下道：“小娘子怎么知道？” “我瞧老人家您就是种地的好手。收成不好，定是天灾。可今年天公作美，风调雨顺，尤其是返青期和灌浆期还下了几场及时雨。 今年玉清县的风灾也比往年轻许多，按理说这水稻应该是大丰收才是，您却苦于粮食歉收，那估计就是受虫灾所苦。” 老者惊讶道：“小娘子还懂种地？” 姜云矜持道：“也不是很懂啦，我今年才只种了一分地，明年准备多种一些。” 于是姜云十分自然地加入他们的谈论，姜苗则留下陪着她。 几人听她种了一分地，只当她是随着家中长辈一起的。 不过是见她年幼，只当听个乐子，于是多问了几句。却不想姜云对水稻种植的每一个环节和注意事项都如数家珍。 从前期选种的晾晒时长，到出苗前的保温通风、分蘖时的灌水，再到抽穗期的控水，几人讨论的热火朝天。 等姜老头他们砍价成功出来时，姜云他们的讨论队伍已经从四人扩大为七人。 见姜云还在和人争论着“早稻插秧应该浅插”，姜老头抽了抽嘴角，也不打断，只叮嘱两人在这等着，他和姜柏则去了不远处的杂货铺。 姜云头也不回地应了声，便继续分享自己的理论知识：“……浅插根系长在泥土表面，有高温和通风的作用，可以促进叶片的生长和早期分蘖……” 一人却觉得她这是纸上谈兵，反驳道：“若都按你说的只插入一寸，那怕是一插下去就得浮在水面上了。” 姜云点点头，朝说话那人竖了个大拇指，“您说的是，要不说要和有经验的学呢？我一开始也没想到这点，也是我阿公提醒我了，我才知道浅插容易浮苗。 所以我在插秧的时候，田里就只留下足够遮泥的水，等移栽完成后再注深水护苗。” 众人见姜云谦虚好学，态度极好，又认真分享自己的经验，倒是对她说的那些新理论并不抗拒，当然也没人敢轻易拿自家的水稻来做实验。 倒是对姜云说的防虫害的方法很感兴趣。 “以虫治虫真有用？” 姜云坚定地点头，“自然是有用，我今年就在地里养了一些蛙，……”姜云于是细细地说起自己养蛙的操作。 众人听得新奇不已，又听姜云道：“要说以虫治虫，还是蜘蛛最好。” “怎么说？”众人好奇道。 若说青蛙能治虫他们还是相信的，毕竟田间常见青蛙捕食蚊虫，就是没人想着要去养青蛙来治虫。但要说养蜘蛛来治虫，那就有些难以置信了。 姜云耐心解释道：“像老人家你先前说的稻株黄矮，稻田里出现‘冒穿’、‘塌圈’，八成就是稻飞虱为害，稻飞虱的排泄物会霉菌滋生，影响水稻的……”光合作用和呼吸。 姜云顿了一下，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话，继续道：“影响水稻的生长。” 老者连连点头，“就是这样，那虫子就跟虱子一样，怎么都除不尽。” 姜云：“稻飞虱是水稻最常见的虫害了，而这稻飞虱最大的天敌便是蜘蛛……” 听着姜云介绍稻田里常见的蜘蛛样貌，众人认真思索起来，倒还真的想起曾在地里见到过，于是对姜云的话倒是信了两分。 “那既然蜘蛛治虫最好，你怎么养蛙不养蜘蛛？”一人问道，众人也有此疑惑。 姜云叹了口气，“因为我那地是新开的，地力不足，蛙的粪便能肥地。” 有人好奇道：“新开的地拿来种水稻？那你这一分地收成多少？” 姜云不甚满意道：“不过四十多斤。” 众人下意识安慰道：“四十多斤啊，不错了，新开的地能收这些……不是，等等，多少？一分地收四十多斤？？？？” 姜云眨着眼睛，真诚地望着他们，点了点头。 众人顿时觉得被泼了一盆冷水，刚才听的有多上心，现在就有多伤心。 合着都是胡诌的啊。 一分地收四十多斤，这话也就小孩子敢编出来骗人了。但凡她说收了二十斤，他们说不定就信了。 众人失望摇头。 也就看在姜云态度良好，又是个孩子的份上，不然指定要指着对方的鼻子骂上一顿。 罢了罢了，就当听个乐子了。 老者见场面一时难看，于是呵呵笑着转移了话题，“呵呵，不说这个了，今年虽收成不算好，但好在有人上门收山菌，如今我们村每家每户都多了一个固定的收入，日子倒是比往年好过了些。” 这话倒是引起了几人共鸣，纷纷表示他们村也有人去收山菌。 倒是有几个镇上的人羡慕不已道：“还是你们靠山吃山的好，像我们要想摘个山菌，还得走上几里地，平日里柴火都不够使，还得花钱买。” “我们还羡慕你们呢，这镇上这么热闹，便是摆个摊卖些瓜果菜蔬的都能得许多收成，哪像我们？下个山得走上一两个时辰。” 姜云深以为然，“我们早上天不亮就出发了。” 但她对众人口中收山菌的事很感兴趣，于是问道：“去你们那收山菌的是姓姜吗？” 老者笑道：“有姓姜的，也有姓沈的，不过带头的是个姓姜的后生，大伙儿都叫他姜四郎，长得俊俏不说嘴还甜。怎么，你们村不是他家收的吗？” 姜云腼腆一笑，没说那是她四叔，只道：“当然是啦，那姜四郎就是我同村的人。” 众人一惊，顿时又热烈了起来，纷纷问道：“听说他家有人会种香菇？可是真的？” “那你们村来年是不是要家家户户种香菇了？姜四郎还会继续收我们的山菌吗？” …… 第113章 深藏功与名 作为工坊的技术股东，姜云十分尽职地安抚道：“放心，肯定还收的，只要你们能摘的来，有多少收多少！” 其实这些话上门收山菌的人没少说，但是架不住有心人捣乱啊！ 见众人并没有被安抚到，姜云有些奇怪，于是细细问了起来,这才知道，原来像姜东那样自己带着人四处收山菌去码头上卖的不在少数。 有不少年轻人心思灵活，见姜杨这生意越做越火热，也拉上几个人开始跑码头。 不愿意给他们收，那便比姜杨给的多一文收。除了自家亲近的，总还有些想多要那一文的。 品相不如姜杨,那也不碍事。他们拿到码头上，卖的比姜杨便宜些就是。 不同的价位，不同的品质。 有看中品质的，自然有贪图便宜的，反正是往外卖，物依稀为贵，能卖出去就能赚。 倒也有几伙干的不错的。 得了利，心便骚动了起来。 首先一个难题就是：如何收到更多的山菌？ 因此，自从姜云的木耳种成了，便有人开始散步谣言说——岭口村都种了香菇和木耳以后就不会再收他们的山菌了。 虽然收货队的人每每上门都会出言安抚，但是也架不住他们同村的天天游说，还是有一部分人怕以后被姜杨抛下，早早地投奔了同村收货的人。 剩下那些虽然还没有倒戈，但到底是心中不安。 弄清了事情原委，姜云摇摇头，“你们知道姜杨他家为什么要把种香菇的法子教给村里人吗？”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有更多的干货卖啊！我可听说姜杨，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姜四郎，他跟那码头上好几个管事关系都很好,可不仅卖干香菇、木耳和其他杂菌。” 姜云一脸神秘道：“那闽州的大家族金家你们知道吧？” 山里来的几人大多迷茫,但是住在镇上的还是对金家有所耳闻，于是点点头。 姜云继续道：“那金家的管事可是和他定了长期收笋干的契约，连带着每年的香菇和木耳都定了不少呢！ 别说我们全村都种香菇木耳了，就这些还不够那金家定的量，更不要说还有其他管事了。” 听说收笋干，在场的有人便道：“是了，他们也在我们村里收了不少鲜笋。可惜我们做的笋干不过关，不然我们还能多挣一笔做笋干的钱。” 老者叹气道：“难怪，我们村离岭口村远，附近的竹林又少，根本没听说这事。” 这么一来，姜云所说倒是多了几分可信……但是鉴于先前姜云吹的牛，众人还是有些犯嘀咕。 姜云还在极力安抚道：“要我说啊，你们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我四……我是说，姜杨早放出话来了，只要品质过关的，有多少收多少。” 众人沉吟片刻，有人扭头看向一旁文静乖巧的姜苗，“小娘子，那姜杨真这么说过？” 俨然对姜云的话不是很相信。 明明说的都是实话的姜云：…… 被突然问话的姜苗呆呆地点点头。 众人心下稍安，也有人疑惑道：“你家和姜四郎关系很近吗？” 姜云打着哈哈道：“我们村就俩姓，姓姜的大多沾亲带故的。” 一听这话众人心思一动，又问起种香菇的事。 “种香菇难吗？你能不能帮我们给姜四郎说说，也教我们种香菇？” 一旁的姜苗心道：……会种香菇的正主就在你们面前呢。 然而姜云一点也没想摘掉自己的马甲，还和他们猜测香菇有可能是怎么种的。 当然，只有他们觉得姜云是在胡乱猜测。 事实上姜云说的都是实话。 等姜老头他们从杂货铺里出来的时候，就听他们感叹道：“照你这么说，姜杨他们家都把种香菇的办法写出来了，倒是个心胸豁达的。” 众人附和，姜云心道：心胸豁达的在这呢。 面上却深表认同地点头道：“嗯，他们家都是好人。” “不过听你这么说，这菌种怕是不好弄，没有菌种，有这种植方法也没用啊。”老者叹道。 众人心中暗道：等下次姜四郎的人再上门来收山菌的时候，他们定要再问问。 姜老头他们买好了东西，催促着姜云，姜云只能意犹未尽地和众人挥手告别。 老者他们一时还有些不舍。 虽然小娘子爱吹牛，但是会说话，又有趣，还能听到一些最新消息，总得来说他们还是聊得很高兴的。 …… 姜老头和姜柏把要置办的东西都买完了，剩下的就是给一家人做新衣裳的料子和棉花了。 四人来到布庄。 自从姜杨开始跑码头，到镇上来的机会便少了。姜松又不愿意到镇上，便是由姜老头和姜柏帮刘素送绣品，因而布庄的掌柜对他们很熟。 见他们来，掌柜还愣了一下，“老丈和二郎这次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可是针线不够用了？” 姜老头摆手道：“够用够用，我家大郎媳妇说这次绣品费工，得做到年后了。今日我们是来买料子的。” 掌柜的一听越发热情了，不仅亲自上前介绍，还张罗着帮他们把置办的东西先卸下来。 而姜苗和姜云已经被一屋子五颜六色的成衣、料子眩晕了眼。 “好漂亮……”姜苗对着一匹鹅黄色的料子眼睛放光，手从料子上空划过，却丝毫不敢触碰，生怕勾坏了。 姜云却盯着一匹石榴红的料子道：“我喜欢这个！” 姜苗看了一眼，点点头，“这颜色倒是衬你，正适合过年穿。” 掌柜的笑道：“过年穿的话，该选这匹大红色的才是。小娘子长得好，皮肤又白，大过年穿着一身大红，就像那年画上的小仙童似的，长辈们瞧见了红封都忍不住给的厚一点。” 姜云眼睛一亮，指着他手中的大红色道：“那我要大红的！好看！”才不是为了过年红封！ 姜老头松了口气，倒不是因为姜云挑的不好看。 是太好看了！ 那料子瞧着就像是会发光似的，他们哪穿得起？ 还是掌柜的介绍的料子好，虽然村里人除了婚嫁没人会穿那么红，但是小孩子嘛，想穿就穿吧。 姜云不知其中关系，姜苗却注意到了姜老头的神色，心中了然。于是拉着姜云往掌柜的那边走，“那你也帮小姑姑好好挑个好看的料子。” 姜云指着鹅黄的料子奇怪道：“小姑姑不是喜欢那个吗？” 姜苗笑道：“那料子瞧着好看，但是不耐脏啊，平日哪穿得上？既然要做新衣裳，当然要选个好看又实用的，也好让我常常穿着高兴啊。” 姜云这会儿却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待站到掌柜的所在的位置，即便是不懂布料，姜云也能看出这边的布料不仅颜色种类少了许多，瞧着也不如另一边鲜亮。 再看着懂事的姜苗，姜云心中顿时不痛快了起来。 第114章 礼物 相较于下山的路，上山的路就显得格外艰难。 尤其是姜苗，后半程她几乎是靠在姜云身上走的。 而姜云一路上都抿着嘴，沉着脸不说话。 停下来歇息的时候，姜苗靠在她身上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嗯？我没事啊，小姑姑你放心吧，我力气大得很，再来两个你挂我身上都没事。”姜云说着又道：“要不剩下一段路还是让我背你吧？” 姜苗拉拉她的手声音轻柔,“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阿公和二叔都回头看你好几次了。从布庄出来你就没怎么说话，可是挑的布料不合心意？” 提起这个姜云就难掩伤心，拉着姜苗的手指，垂着头声音低低道：“小姑姑,我以后会赚很多很多钱的。” 姜苗愣了一下，一瞬间只觉得鼻子一酸,眼眶便被泪水模糊了。 “好。”轻柔的声音被风吹散。 但在这一刻，不论是姜云还是姜苗内心都无比的坚定。 …… 短暂的休息后，两人调整好情绪重新上路。 姜云要背姜苗走，姜苗和姜云眨眨眼低声道：“我下次还想出来呢。” 姜云秒懂，伸手扶住了她。 回到家时，姜苗浑身都被汗打湿了。 强撑着擦洗一番，姜苗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姜云一把扶住她，对刘素道：“娘，我今晚和小姑姑一起睡，我们要说悄悄话。” 刘素转头看她，姜云求生欲极强道：“一会儿我把账本拿给您！” 刘素挑眉，目光落在倚着她的姜苗身上，心中顿时了然，于是点点头，“那你们不吃饭了？” 姜云摇头，“不吃了,我们在镇上已经吃过肉包了。”说着便扶着姜苗回了房间。 看着躺在床上的姜苗，姜云有些心疼,突然想到自己曾在图书馆看到的关于按摩的资料,于是靠在床边，意识沉入空间，在图书馆里搜索了起来。 得知她的想法，金霸嘴角抽搐，“你确定你要给你小姑按摩？你就不怕把她的腿按断？” 姜云不高兴道：“我只是准头不好，对力气的控制还是练的挺好的好吗？！” 金霸挑眉，“好吧，你说得对。不过你这样搜索不好找，你要搜肌肉放松……” …… 第二天姜苗起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轻松，心道：看来我身体还挺好的？不过……云娘这么早去哪了？ 洗漱后，姜苗在院子里找了一圈也没见着姜云。 周俏见状笑道：“你是在找云娘吗？她一大早就进山了。” “进山了？”姜苗有些失落，她还有事要和云娘商量呢…… “说是要去找种香菇的新方法，一大早急吼吼地就进山了。”周俏笑着摇头道，“这么小就能满山跑，整个村子也就她这一个了，以后长大了也不知道要找个什么样的夫君才能管得住她。” 姜苗不是很高兴听这话，小声嘟囔道：“云娘很懂事的，为什么要找个夫君管她。” 周俏失笑道：“也是，实在不行找个她能管的住的也行。” “为什么一定要找一个人，云娘就不能一直留在家里吗？” 周俏只当她还不懂，耐心解释道：“小娘子长大都是要嫁人的呀。你今年翻过年就十四了，娘也该给你张罗亲事了。到时候找个老实本分的，疼你照顾你，一起把日子过好，再生儿育女，等你老了也有所依靠。” 姜苗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咽下了心中的不情愿。 …… “雷虎，雷虎，我给你带礼物啦，你快出来~”木屋外，姜云一边跑一边喊道。 “我在这。”雷虎从林子里钻了出来，额间的薄汗显示着他刚活动完。 听到姜云说给他带了礼物，雷虎心中忍不住有些期待，以前那些兄弟送的礼物就没有一样是他喜欢的，希望姜云…… 刚想到这，就见姜云从背篓里掏出一个肥皂团和一把竹制的篦子梳。 雷虎的笑容顿时一垮。 姜云却还在倾情推荐，“这个肥皂团是皂角捣碎和上白面和香料做成的，可以用来沐浴、洗头。” 在说“洗头”二字的时候姜云还特意强调了一下。 “这个篦子梳是用来除虱子的，你一个人住在山里，又常和猎物接触，很容易长虱子的，有了这两样，你就可以不怕虱子了。这可是我精心给你挑选的礼物，你喜欢吗？” 面对姜云期待的眼神，雷虎抑制住要摇头的欲望，重重地点了点头。 姜云大松一口气，絮絮叨叨地说着：“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洗头洗澡呢。我都好几次看见你头上的虱子了。其实我以前也长过虱子，可难受了，痒起来晚上觉都睡不好的。” 雷虎习惯了，平时也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被姜云一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真的觉得头有些发痒，忍不住挠了挠头。 姜云见他挠头，悄悄地退后一步。 见雷虎一脸受伤，姜云尴尬地笑了笑，“我不是嫌弃你，只是我娘说了，要是我身上不小心带了虱子回去，那一家人就都遭殃了，到时候她就不许我进山了。” 其实在刘素到姜家之前，姜家的大人和小孩和村里每个人一样，头上都是长着虱子的，甚至被褥里也常有跳蚤、虱子的存在。 刘素一路逃难，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是被姜家收留后，刘素便想各种法子给家里除跳蚤和虱子。 给家里说一些逃难路上的故事，比如有些瘟疫便是靠着蚊虫老鼠、虱子跳蚤之类的传开的。 吓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只是村里各家都一个情况，虱子和跳蚤根本除不干净。 直到苏先生的到来，有了他的权威发言和药物帮助，村里掀起了清除虱子和跳蚤的活动。 在那之后，村里长虱子的人才少了起来。 而姜家在刘素的坚持下，几乎完全清除了虱子和跳蚤。 也就姜云前几年和村里的孩子一起玩，不小心沾染了虱子，这才在她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所以，在发现自己的朋友头上有虱子之后，姜云就一直琢磨着要把他的卫生状况改善一下。 虽然她娘不让她多花钱，但是她有猎物啊！ 昨日下山打的野鸡，她也没卖，直接就拎着去了杂货店，靠着卖萌和撒娇，愣是换了一块肥皂团和篦子梳。 面对姜云的良苦用心，雷虎含泪收下。 …… 雷虎架上烧水的炉子，“你今天怎么进山了？不是说快过年了想歇几日，好好温习一下功课吗？” 姜云也在门口的石块上坐下，幽幽叹息道：“没办法，生活压力大呀……” 第115章 砍花法 雷虎虽然不懂姜云口中的压力，但从姜云的表情中隐约能感受到她的心情，于是迟疑道：“你……缺钱吗？” 姜云点点头，“很缺钱！” 虽然干货工坊这段时间凭着笋干收入不少，但是建工坊的本钱在那，扣掉之后便也没多少盈余。 更何况其中还有村里的一份，因此这钱在分利之前都是不能动的。 加上家里准备多盖几间屋子，到时候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这么一算,家里那些余钱也就不算多了。 雷虎不知道这些，只当姜云家中人口多。而他自己向来是，肚子饿了就去打猎，需要钱了就去打猎…… 于是提议道：“要不我再带你去打一只老虎？这次我们挑只小一点的，我们俩个合力应该不难。” 闽州一代虎患严重,若是能打上几只老虎,应该能缓解姜云家的生活压力吧？雷虎想。 说实话，姜云心动了一瞬。 但也只是一瞬，便很快便被她压下了。 她学打猎，有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的力气和本事合理化。 虽说打几只老虎回去，家里的存项定会一下子多上许多，但是那样她就太扎眼了。 而且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于是姜云强忍着心痛道：“我还小，打虎的事以后再说吧。” “那你进山是想？” 姜云：“种香菇！” “？？你不是在村里种香菇了吗？为什么要进山来？” “我想研究一下不用菌种的种植方法！” 种香菇的事姜云倒是和他说过不少，种香菇需要菌种，且菌种难以培养的事雷虎还是知道的。于是问道：“没有菌种也能种出香菇吗？” “为什么不行？山里的木头烂了都能长出香菇来！” 姜云话说的自信，但心里却是没底的。 在系统里学习认识香菇她便是从香菇菌种开始学习的。 毕竟她这里没有先进的仪器，可以让她像联盟一样用孢子来进行香菇的人工栽培。 所以她一直没有放弃自己培育菌种。 但事实证明，以她目前的条件想培育出菌种也很难做到。 她不止一次想：如果香菇种植不需要单独培育菌种就好了。 这个想法在昨日越发强烈。 也是昨日金霸教她搜索“肌肉放松”，她才突然意识到——或许她从来没有正确利用图书馆的资源。 其实在很早的时候她便知道金霸和空间都来自很遥远的未来。 在那个未来，有许多她这辈子可能都没有机会见识到的神奇事物。 但同时，在她们这个时代，也有在未来世界里早就灭绝的植物和动物，以及一些失传的记录。 而依靠香菇菌种来种植,或许就像水稻种植一样,有些更先进的种植方法,明知可以增产，但因为时代环境的限制她无法推行。 比如各种氮磷钾肥料，各种防治病虫害的农药…… 她没有办法研制出来，且空间也不提供这些，所以她只能用以虫治虫的方法。 那么，在没有菌种的时候，人们又是怎么种植香菇的呢？ 难道在菌种被人工培育出来之前，人们就只吃野生山菌吗？ 姜云不信，所以她试着转变思路，在图书馆搜索了一下“人工种植香菇的历史”。 最终在一堆的历史记载中，找到了最初的人工栽培香菇的记录，——建炎四年，出生于庆元县龙岩村的吴三公发明了“原木砍花法”。 只有一句话，却给了姜云莫大的信心。 通过比对联盟历史，姜云知道——建炎四年早于菌种培育时间数百年。 也就是说，其实没有菌种也可以进行香菇种植。 只是在联盟的记录中，这种“原木砍花法”早已失传。 姜云能做的便是凭着这个名字和她所学到的知识进行尝试。虽然这个时间可能会久一些，但是她还小，有的是时间。 雷虎不懂这些，他想的简单——既然姜云觉得可以，需要他帮忙，那他就听她的安排好了。 两人说话间，水烧开了，雷虎遵照姜云的要求，将烧开的水灌进竹筒里扣上盖子后，一人背了两支进了林子。 …… 姜云：“开始吧。” 雷虎握着砍刀郑重道：“那我砍了啊？” “嗯，砍轻一点。”姜云忍不住提醒道。 随着雷虎的砍刀一下下砍在树干上，姜云时不时地提醒道：“别太密了，每一刀离得远一点……保持力道均匀……好了，差不多了。” 砍完一棵，两人来到下一课树的旁。 “这棵砍的距离近一些，大概……一柞宽吧。”姜云说着伸手比划道。 雷虎沉吟了一下伸出自己的手，问道：“是我的一柞还是你的一柞？” 看着比自己大了几乎一倍的手，姜云顿时气结，“那就一棵我这么宽，一棵你手那么宽。” 雷虎默默去砍树时，姜云则看着自己的手嘟囔道：“手小又怎么样，我力气大啊！” 把姜云指定的几棵树都砍完后，雷虎又帮着姜云把砍倒的一些树，也按照姜云的要求砍上不同间距的纹路。 见姜云在本子上十分认真地做着记录，雷虎忍不住问道：“这样真的能行吗？不是说这叫‘砍花法’吗？难道不应该砍花吗？为什么砍树干？而且有的砍倒，有的不砍倒？” 姜云摇头解释道：“香菇只是寄生在树干上的，又不是树本身长的，跟树的花没关系。我觉得砍花应该是一种比喻。 至于砍倒和不砍倒……做实验嘛，多考虑一些情况，好做对比。” 见他一脸迷茫，姜云很耐心地解释道：“其实野生的香菇是靠孢子繁殖的。在香菇成熟后，菇伞打开，细小的孢子就随风散开，落在适宜生长的树干上寄生，等到合适的时候就会长出香菇来。 所以，我猜测这砍花法更有可能是帮助孢子寄生到树干上的伤口。” 姜云说得起劲，又道：“所以接下来我们再换个木耳菌较多的地方，试试看到时候能不能长出木耳来。” 雷虎被她说的有些发晕，见她还想再说，连忙道：“那我们快去吧，不然今天干不完你明日还得进山。对了，你不是还有功课要做吗？” 姜云一听也不顾不上给他科普，连忙带他往下一个地方去。 第116章 她的声音 姜云带着雷虎走遍了这片山林，在其中找了几个适宜香菇和木耳生长的林子完成“砍花法”实验的第一步。 雷虎收起砍刀，看了一眼天色，催促道：“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姜云点点头，收拾好实验记录就要离开。 却见雷虎耳朵微动，比了个“有人”的手势。 …… 和雷虎并排蹲在一根粗壮的树干上，看着从大树下方走过的姜东两兄弟,姜云脑子里回荡着四个字——冤家路窄——替姜东他们想的。 上次她在林子里碰到他俩，一路追出去没追到人，后来就听说姜东在山里摔了一跤后，便重伤卧床。 姜杨不止一次地感慨：姜东也太衰了，他都还没干嘛呢，他自己就先把自己给弄卧床了。 姜云都不好意思告诉他，姜东的伤八成是躲她的时候摔的。 不过，作为一个贴心的小娘子，为了避免他俩见到她心里堵，她十分贴心地先躲起来…… 等两兄弟走远，姜云舒了口气。 雷虎奇怪道：“你抢他们东西了？” 姜云震惊：“我是那种人吗？” 雷虎没有说话，但是表情说明了一切。 姜云气结，“我才没有抢他們的东西！” “那你干嘛一脸心虚？” 姜云对对手指，不好意思道：“我上回拖着老虎尸体吓唬他们，把他们追得从摔成了重伤。” 说完这话，似乎是为了为自己正名，姜云又急急地将事情的缘由解释了一通。 …… 告别了雷虎，姜云哼着小曲，蹦蹦跳跳地往村子方向去。 虽然砍花法才刚刚开始，但是姜云却十分有信心。 联盟的历史上都有人能够在不那么了解香菇的情况下发明砍花法，她有系统的帮助,又系统地学习过香菇的前世今生,没道理折腾不出砍花法。 无非就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没关系，她还小，有的是时间。 想到这姜云幽幽地叹了口气，“可惜这不是空间里的实验，不能请西柚老师帮我评分指导，不然我说不定一年就能研究出来了。” 空间里，金霸挑眉，“其实，联盟的ai教师都有辅导模式……” 姜云眼睛一亮，“真的吗？！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说着一个闪身进了空间。 草丛中只有一块木牌静静躺着。 空间里，金霸走到显示屏前，一顿操作后调出ai课程。 姜云的视线随着金霸的手指，扫过西柚老师的照片，落在了照片的右下角。 那里是一行小字——使用888积分可获得ai辅导。 看着那微不可查的小字，姜云：“……我觉得她好像并不想成为我的辅导老师？” 金霸：“自信点，不用觉得,她就是不想成为你的辅导老师。” “为什么？”姜云不高兴道：“我觉得我的成绩还挺优秀的啊。西柚老师还说我的实验得分在她的数据中已经算拔尖的了！” 金霸冷笑道：“身为一个植物专业的ai课程，被你抓着问生理课程问到死机重启,你凭什么觉得她会想当你的辅导老师？” 虽然对方只是个ai，但是联盟的ai教育系统之所以能替代大部分教师的工作，不仅是因为ai们熟知包括心理学、教育学等各种专业知识，还因为其程序中最大限度的拟人化。 被金霸帮着回忆了一下，姜云尴尬不已，“呃……那什么，要随时保持好奇心，才能更有动力学习，更有探知欲嘛。” …… 随着最后一只野狼逃走，姜云拍了拍手上粘的狼毛，径直走向一旁可怜兮兮的小狐狸。 小狐狸身上被野狼抓伤了好几道，伤口很深，血液将它红棕色的毛打湿，滴落在泥土上。 “乖乖呆这别动。”姜云说着转身在附近找了些可以止血包扎的草药，又从背篓里取了一捆纱布。 “也不知道这药能不能给狐狸用……”姜云看看手里的草药，又看看受伤的小狐狸，“算了，你连话都会说了，也不算是普通的小狐狸了。” 反正再这么下去，也就失血过多的下场，那就……死马当活马医吧，姜云心想。 “还不都是因为你……”小狐狸略带哭腔的声音传来。 姜云呆愣在原地。 姜云之前只听金霸说起小狐狸会说话，并且利用眼神短暂地控制住了她。这是她第一次亲耳听到小狐狸说话，那声音……分明就是她的声音啊！ 金霸：惊不惊喜？ “你、你……你为什么学我的声音。” 小狐狸更委屈了，“我也不知道啊。” 听着小狐狸用自己的声音委屈，姜云：……感觉很奇妙。 想到小狐狸之前还试图控制她，引她入山林，姜云眯了眯眼，一手举着纱布，一手握着拳头，问道：“你是想要这个，还是想要这个？” 小狐狸：…… 于是，姜云一边帮小狐狸包扎伤口，一边提出自己的疑问。 而每当小狐狸不老实回答，姜云就当着他的面捏碎一块石头。 等问的差不多了，一人一狐周围再没一颗完整的石头，只剩下一滩被风吹得半散开的石粉。 …… 原来，因为不小心喝下了基因药剂，小狐狸竟突破基因锁，并且在稀里糊涂的状态下，学会了人类的说话、行走、甚至是饮食习惯…… 至于为什么声音和姜云一样……他也很绝望。 他明明是只公狐狸啊！ 总之，从那以后，作为一只狐狸，他开始喜欢站立行走，喜欢吃熟食…… 而他的种种异常，使他遭受同类的排挤。 “所以你找我，是想要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小狐狸点点头。 姜云无奈道：“那你大可直接来找我，为什么要用那种方式？” 小狐狸摇头，“危险，会抓去剥皮的。”这是族中长辈不断告诫他们的，可不能忘。 姜云：“……我要是想剥你皮，当初为什么要救你？” 小狐狸委屈道：“可是你每次进山身边都有人啊……”她不会，别人会啊…… 这话倒是没错，姜云几乎没有独自进山过，之前是姜松陪她进山，如今她有了雷虎这个朋友，几乎每次都是雷虎陪着她的。 “可是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能想要控制我，将我偷偷带走吧？好歹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第117章 不想嫁 “我才没有恩将仇报。”小狐狸气鼓鼓道，“我不是给你送野猪了嘛！” “你哪有给我送……嗯？野猪？”姜云忽然想到当初那只“自己撞树上”的野猪。 “那只野猪是你引来的？”在她印象里，似乎只有那只野猪是自己送上门的。 “所以我已经报过恩了！”小狐狸郑重道，狐狸是不会忘恩负义的。 姜云摊手，“好吧，那我们现在谁也不欠谁的了，我们平等对话……” “那不行。”小狐狸打断姜云的话，“你的救命之恩我报了,那我的救命之恩，你也得回报我……”小狐狸说着眼神渴望地望着她。 姜云满头疑问：“什么救命之恩？” 金霸很贴心地提醒道：“上次你被他控制那会儿，雷虎以为你是猎物，射出的箭差点扎穿你的脑袋，是他推开了你。这么说来，你确实欠他一次救命之恩。” 姜云：…… 空间外，小狐狸也正仔细地帮她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 姜云却没那么容易被套路，连连摇头，“不对不对，当时要不是你控制我，我自己也会躲开，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救命之恩。所以那个最多算你将功补过。” 小狐狸被噎住，空间里的金霸却道：“那照你这么说，你四叔当初不抓他回去，你也就不会有机会救他了。” “可是当时他本就受了伤，如果四叔不带他回去，那他恐怕早就被野兽吃掉了。”姜云思路很清晰道：“所以，这算是四叔和我一起救的他！” 不过…… “霸霸，你到底是哪边的啊？为什么一直帮着他说话？就因为他是狐狸吗？之前是谁一副瞧不起狐狸的样子？” 面对姜云的炮火，金霸站在茅草屋里，默默关上门。 而空间外的小狐狸见携恩不成，便可怜巴巴地看着姜云,“求求你，把我变回去吧……我想回到族里。” 听着自己的声音向自己撒娇卖惨，姜云：…… “我也没办法啊……”虽然不确定小狐狸是否能听懂，但是姜云还是细细地解释了一番，表示那是个好东西，吃了会激发他的潜能巴拉巴拉的…… 然而小狐狸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甚至因为姜云解释的太清楚了，他心中仅存的幻想也破灭了。 不待姜云说完，他一头扎进身后的草丛跑走了。 姜云犹豫了一下，到底没追上去。 她已经不是不懂事的小孩了，在金霸和刘素的双重夹击下，姜云很清楚——在这个时代，不管是她这样拥有特殊空间的，还是一只会说话的狐狸，一旦暴露在人前，等待他们的只会是灾难。 与其这样，倒不如让他留在山林里，还更加自在些。 念头闪过,姜云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 “你要跟我学种地？”看着一脸人认真的姜苗,姜云一脸震惊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行，不行，娘会打死我的。” 见姜苗失落，姜云无奈地摊开自己的手，“小姑姑，你干嘛想不开要学种地啊？你看看我的手，我虽然力气大，但是手上该长得茧子一点没少。” 姜云说着又拉起姜苗的手，“你再看看你的……” 姜苗的手算不上白皙嫩滑，毕竟时常要干家事。 但是自从和刘素学刺绣，刘素便教她保养双手，相比村里其他小娘子的手，自然是白皙娇嫩多了，更不要说和姜云比了。 对比了一下两人的手，姜云沉默了：原来自己的手这么糙啊…… 羡慕地拉着姜苗的手看了好一会儿，姜云叹了口气，幽幽道：“娘好不容易把你的手养得这么好，你要是去跟我种地，娘舍不得揍你，指定是要揍我的。” 见她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姜苗忍俊不禁，“大嫂才不会动手打人。” 在姜苗心里，刘素是最温柔的人，没有之一。 姜云心中默默流泪：是不会动手，但是会没收我的钱…… “小姑姑，你为什么突然想学种地？你刺绣不是学得很好嘛？”姜云不解地问道。 反正她不止一次地听她娘夸过姜苗刺绣的天赋。 姜苗犹豫了一下，垂首低声道：“我想赚钱……” “可是你之前不是说自己想学刺绣吗？而且……学刺绣也可以赚钱啊！你看我娘。虽然赚得没有四叔多，但肯定比我的分成多。”姜云说着忽然一顿，“小姑姑是因为昨天买布料的事吗？” 姜苗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姜云诉说自己的烦恼。 于是当晚，姑侄二人，秉烛，呃……算了，浪费，还是摸黑夜谈吧。 两人挤在姜苗的床上，盖着新晒的被子，头挨着头，低声说着悄悄话。 “二嫂说，娘准备给我定亲了……”她已经不止一次听到她娘和别人谈起她的亲事了。 姜云一呆，连连追问道：“小姑姑要出嫁了吗？在我們村里吗？” 小姑姑太小了，系统的生理课可是说了，小娘子要长到18岁身体才算成熟，过早的结婚生子不仅对胎儿不好，更对自己不好。 姜苗摇头，想到姜云看不到，于是声音闷闷道：“不知道……我不想嫁。” 姜云对这个没什么看法，只是她觉得既然是姜苗的事，当然最该要尊重她的情绪，于是用力地点头支持她，“那就不嫁。” 就算在黑暗中，姜苗也能感受到她在点头，甚至能想到她认真的表情。 想到那个画面，姜苗忍不住低笑一声，但一想到周俏说的话，她又低落了起来，“二嫂说小娘子到了年龄都要嫁人，这样才有依靠，然后生儿育女，等到老了，就可以依靠子孙了。” 姜云：“这有什么的，不想嫁就不嫁呗，我给你做依靠。你是长辈，等你老了，我给你养老！” “你也不过比我小五岁，等我老了，你不是也老了？”姜苗笑道。 而最重要的是，她并不想成为别人的负累。 其实她知道，自己刺绣学得很好，大嫂常夸她，叮嘱她勤加练习，假以时日定能靠这手艺吃饭。 她也喜欢刺绣，但她学得太晚，她已经没有时间去证明自己可以靠刺绣养活自己了。 她不想嫁人，但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不论是姜云和姜杨，都在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只有自己有本事了，才能去选择自己想做的事，才能有底气对不愿意做的事说“不”。 她不能像姜杨那样跑码头做生意，所以只能想到和姜云学种地了。 了解到姜苗的想法，姜云给她提了两个建议。 第118章 往事 “第一，读书。第二，认真读书。” 姜苗一呆，“这俩有什么区别吗？” “自然是有的。”姜云认真道，“你要是开始读书了，阿妈肯定不会这么着急把你嫁出去，最多就是先给你定个亲。反正只要没成亲,大不了到时候再退亲呗。” 姜苗：……那她大概会被打断腿。 “认真读书，那便是寻路了。” “寻路？” “对，寻路。” 姜苗喃喃着念着这两个字，陷入了沉思。 其实她并不是不愿意读书，虽然没有去学堂，但只要有时间她便跟着姜云他们读书识字。 姜云没空就和姜岳水兄弟俩学,有时候刘素也会教她。 虽然学得不多,但是比起村里其他小娘子,她已经好很多了。 所以她也没想过要去学堂读书的事。 可姜云却道：“苏先生知识渊博,除了教我们识字，更多的还教我们道理，这和你在家学认字是很不一样的。” 姜苗便动摇了，可到底还是有些迟疑…… 当初她之所以拒绝去学堂，一方面是不想给家里增加负担，另一方面则是她担心自己也去读书了，家里的活干不完。 如今家里倒是宽裕了许多，可家里活谁干？更何况现在家里人还要忙工坊的活…… 姜云却道她想太多，“你若担心，说出来大家一起商议便是。” 想到姜云之前组织的“会议”，姜苗点点头。 …… 第二天，姜苗才流露出一点想去读书的意思，不等姜老头他们表态，姜杨便嚷嚷着让她去读，他来供。 周老太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想当家作主就收收心成家,到时候有的是你做主的时候。” 并不想成亲的姜杨顿时没了脾气。 周老太轻哼一声，不再理他，而是看向姜苗，“既然想好了读书便要用功，别的不用你操心。” 姜苗迟疑道：“可工坊那边……” 话未说完，周老太便道：“现在工坊事忙，多你一个，少你一个也不少，回头多请几个人便是了。” 于是，隔天姜老头便带着礼上门拜访苏先生，言明开春后姜苗想开始旁听入学的事。 苏先生欣然应下。 此事过后，周老太果然不再急着要给姜苗说亲了。 姜苗松了口气，更加认真对待了起来。 趁着这些日子休假，姜苗日日追着姜云请教，希望自己能多些准备，争取让苏先生同意她入学。 她用心请教，姜云自然是用心教。 只是她到底没能教上多久，便又忙碌了起来。 为了让时间宽裕些，这次姜云在年前便开始砍树。 而姜云一动，就像是一个信号。 早就按捺不住的村民们便也纷纷动了起来。 这边岭口村声势浩大地开始了香菇种植，其他村的人很快也收到了消息。 有的人甚至连姜云传出去的农书都想法子抄了一份来，但是没有菌种的情况下，光有一份农书并没有什么用。 有些心思不正的背地里想使什么手段自是不提，有些人却是厚着脸皮上门讨了。 比如周家。 周老太坐在堂屋里，看着从进院子开始便四处打量的自家大嫂，心中冷哼，语气不佳道：“有什么事就赶紧说吧，我忙着呢。” 见周老太如此无礼，周大郎面露不满，“你这什么态度，我好歹是你大哥……” “大哥？”周老太声音一扬打断了周大郎的话，“现在知道你是我大哥了？当初我家大郎受伤，我去求你借钱给我的时候怎么不记得自己是我大哥？怎么不记得自己是大郎的大舅了？” 周大郎一噎，刚要说话，但是周老太根本没给他几乎，只是顿了一下便继续道：“有事的时候才能想起来是我大哥是吧？就像当初要把我卖给镇上的老鳏夫当续弦的时候。” 听见周老太提起这事，周大郎面色更不好了，“这事都过去多少年了，你还一直拿出来说？我让你去当续弦，还不是想让你过些好日子。结果你自己不争气，人嫌你泼辣，临到头不肯要你了。” 一想起这事周大郎就觉得心堵，当初那李地主可是许了他二十贯钱呢，最后亲事不成，他气得在床上躺了两日。 周燕从小便长得好，眼睛又大又圆，水灵灵的，像是会说话一样。再加上人又活络，嘴又甜，手脚又麻利。 所以从周燕十岁开始，周大郎走乡访里卖豆腐的时候总爱带上她。 只是走了几趟，年幼的周燕便能和各村的人熟络起来。 不仅知道哪个村哪户的谁最爱吃白菜豆腐，哪村哪户每逢初一十五就要买豆腐去拜拜，还有谁家喜好中午吃，谁家喜好晚上吃……诸如此类，她心里都门清。 不仅能安排他先去哪个村，再去哪个村，还能一个人招呼、算钱。 而他只需要挑着豆腐，负责收钱便是。 而随着周燕年纪渐长，模样也越发俏丽，又聪慧能干，名声便传出去了。 上门求亲的人也多，只是周燕自己主意正，她娘又是个性子软的，倒也不逼着她。 直到她娘不小心摔了一跤，卧床数月后病逝了。 也是在这时，李地主派了媒人上门，许了二十贯礼金，求娶周燕。 要知道便是如今的岭口村，寻常人家嫁娶，礼金有个两贯便是礼数周全了，更不要说十多年前了。 周大郎当场便瞒着周燕给她定下了这么亲。 周大郎心知周燕性子犟，定是不会同意这门亲，不仅定亲瞒着，甚至打算大婚之时都使些手段将她糊弄去，届时生米煮成熟饭，她便是想闹也无处闹去。 一番筹谋，周大郎满心盼着成亲的日子，哪知没过多久便流言四起，说周燕性子极泼辣，手段厉害，又心狠，家中的子侄皆受她虐待。 那李地主一把年纪都没有个儿子，只有一个女儿，疼得是如珠如宝，流言传到他那，如何还肯娶周燕？当即便退了亲。 周燕名声坏了又被退了亲，好人家的亲事便也落不到她头上来，倒是有一些贪她颜色的，上门求亲。 周大郎嫌他们礼金给的少，迟迟不应。 直到周燕落水被姜老头所救，二人定亲，周大郎也只捞到一贯礼金。 第119章 模拟试验田 想起过往种种，周大郎看着坐在长凳上喝茶的周老太，气不打一处来。 倒是周大嫂眼疾手快地拉了他一把，提醒他正事要紧，他这才按捺住了脾气。 周老太看在眼里，淡淡道：“大哥知道当初是谁传出我的那些流言吗？” 周大郎一愣，不知她什么意思。 “是我。”周老太指着自己的鼻子道,脸上扬起了得意的笑。 多年的操劳在周老太脸上留下了许多痕迹，但依然难掩她的秀丽，尤其是当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的，瞧着便十分和善。 然而周大郎却觉得那笑容分外刺眼，指着周老太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周老太顿了一下笑着看向周大嫂，“那还得多亏了大嫂。” 周大嫂一呆，“关我什么事？” “多亏大嫂那么些娘都不曾对我好过。”周老太冷声道。 周大嫂嫁进周家多年连一双鞋子都没给周燕做过,更不要说衣裳了。 因而在她突然殷勤地要给周燕量身做新衣裳的时候,周燕便上了心，待发现兄嫂背地里给她定了那么一门亲，周燕非但没有显露出来，还悄悄托人打听。 待得知李地主家有个宝贝女儿的时候，周燕便开始四处传自己的流言。 得知真相，周大郎呆愣了好一会儿，忽然问道：“那当初你和姜长孝……” “哦，那是我给自己挑的亲事。”见周大郎气得涨红了脸，周老太似乎还觉得不够痛快，继续道：“是特意挑他路过的时候，跳进水里，，等他来救的时候紧紧搂住了他……” “你简直是伤风败俗，不知廉耻！”周大郎骂道。 周老太嗤笑一声，冷眼看他，“你知道廉耻，将自己的亲妹妹卖给老鳏夫？你知道廉耻,在一群二流子里挑妹夫,还让他们竞价？我呸。” “我知道你们上门是为了什么，但你也别想拿什么兄妹情来说，我跟你的兄妹情分，早在你将我卖给那个老鳏夫的时候就尽了。” 其实在更早的时候周老太便知道兄嫂是靠不住的，所以她很珍惜每次出门卖豆腐的机会，虽然周大郎总是使唤她，但那是她唯一可以了解外面的机会。 看着冷脸的周老太，周大郎想说她这么对待兄嫂，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但又一想，这么多年，她的泼辣不讲理早就名声在外，她还会怕那么点流言吗？ 于是等姜云回到家，周大郎夫妇二人早就被周老太打发离开了。 姜云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 周老太眼尖瞧见了，一巴掌呼了过去，“给我老实点，别成天想着打架。” 姜云瘪瘪嘴顿时不敢吭声，乖乖回了卧房，进了空间。 今日她特意早回来，是因为她的积分快满了，她要回来上课，把积分刷满。 …… 【恭喜你，累计积分达到10000分，通过考核即可升为二级。】 …… 【恭喜你，升级考核满分，进入二级，系统重置中，请稍等……】 …… 【恭喜你，升为二级。】 【√商城权限已开启。】 【√模拟试验田权限已开启。】 【√空间环境已更新。】 …… 看着原本的茅草屋变成了一间结实的木屋，姜云心情很复杂。 通过她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她总算是摆脱了茅草屋，只不过……在这个既不会刮风也不会下雨，连太阳都没有的空间里，她要这屋子有何用？ 屋里连张床也没有，没见金霸天天都躺在门口的草地上吗？ 不过说起这草地…… “霸霸，你有没有觉得这草地好像变大了？”姜云环顾四周道。 “好像是白雾后退了，大概有五米。” “白雾还会后退？那在白雾之后会不会有其他的系统也在扩大地盘？然后哪一天我们就相遇了？那到时候岂不是还得争地盘？”姜云有些兴奋道。 “……不会的，这空间在联盟都是独一份，不存在第二个。” “哦……好吧。”姜云失落了一瞬，随后想起还有一个模拟试验田，她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那个什么模拟试验田到底在哪里啊？”姜云沿着木屋一边走一边张望着。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在系统上，结果找了一圈，系统上也只是多了一个正在加载中的商城入口。 最终，姜云是在木屋后面发现模拟试验田的。 一看到地上那九块方形的土地，姜云便激动地扑了过去……结果被一个无形的罩子给挡住了。 姜云一呆，差点一拳捶烂那罩子，好在金霸及时地拦住了她，帮她在透明罩上找到了感应开关。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进入，就听到空间外的刘素喊她吃饭。只能依依不舍地摸了摸透明罩，然后出了空间。 金霸见状跑进屋子里，蹲守在显示屏前，只等商城开放。 这段时间，他常在图书馆里搜寻资料，只是姜云的等级太低，很多资料都要花积分才能看，以至于他并没有什么收获。 倒是这个商城，他还是很期待的，毕竟，就算买不起，他总能先看看吧？看看有没有什么他能用得上的，回头他就找姜云要学费，让她帮他买。 金霸和姜云不知道的是，在商城加载的过程中，联盟的实验室中，沉寂许久的感应器忽然有了反应。 一名研发人员激动地站起身来，奔向那个感应器，试图对信号来源进行定位。 然而还不等他连接上数据，信号便再次断了，感应器又恢复了死寂。 如果不是感应器上有记录，他甚至以为刚刚是自己幻听。 确定了不是错觉，研发人员连忙将这件事上报，顿时引起了实验室高层的关注，并下令加强搜寻。 而对此毫无所觉的金霸和姜云正凑在显示屏前，愉快地翻看着商城里的商品。 琳琅满目的商品让姜云几乎看花了眼。 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每一样她都想买来仔细研究一番。 然而…… 姜云低头看了一眼兑换积分，觉得好奇心什么的，也不一定要满足的嘛。 大概是因为买不起，姜云对商城里的东西便少了些兴趣，见金霸沉浸在其中，她便去整理今日在山里挖的两棵植物，随手将两棵植物以标本的形式收录在卡片中。 第120章 流民 收好两张图谱，姜云看着篮子里的一堆图谱，成就感爆棚。 到目前为止，姜云手上的植物图谱大部分都收录了样本。 每一个样本得一积分，积少成多，也有两百多分。 不过对姜云来说，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些植物都是可食用的。 虽说如今家里不缺吃的，但出于好奇，每次一找到新的植物，姜云都要按照图谱里的方法尝一尝。 今日的两种植物姜云都很喜欢，尤其是那黄鹌菜，鲜嫩爽口，别有一番滋味…… 回味了一番，见金霸依然沉浸在商城里,姜云索性出了木屋，往模拟试验田走去。 试验田不大，能种的地方只有九块一平米大小的地。 但它的宝贵之处并不在于土地，而在于透明防护罩之中的模拟系统。 通过模拟系统，不仅可以对每一块试验田的环境、土壤进行特殊设定，为了最大程度还愿植物的生长环境，甚至还配备了机械昆虫。 在试验田里摸索了一番，姜云心痒难耐，索性取了些稻种和一个红薯放在试验田里育种。 中途回木屋拿工具时，见到剩下的几棵黄鹌菜，便也随手种到试验田里去了。 有了空间里的试验田，姜云像是得了新玩具的小孩，日日守在空间里，除了吃饭的时候连人影都瞧不见，吃了饭也是撒腿就跑。 以至于临近年底有一堆账需要核算的姜杨，想抓她帮忙都抓不着，只能求助刘素，让她领着家里的几个孩子一起帮忙。 夜里,口渴出来找水喝的姜云,路过堂屋时，就见一群人正伏案计算。 姜云一呆，走进堂屋问道：“你们在干嘛？” 听到声音，姜杨猛地抬头，一把拉过姜云，“哎哟，你可算从屋子里出来了，快来帮忙。我们在整理账本。” 姜云被拉到桌边，看着满桌子的纸张，张了张嘴，“什么账这么多？我们家现在有这么多进账吗？” 一听这话，姜杨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刘素见状笑道：“进账是没那么多的，不过你四叔账记得细，不仅有收货的账，还有卖货的账，还有工人们的账和工坊的账。如今要理出给族里分的利，总不能稀里糊涂的，自然需要细细核算一番。” 刘素说的委婉，姜云却听明白了。 姜杨之前的记账方式她是知道的，细致但随意且混乱。 若是要分出给族里的利，还得是刘素之前教她的那种记账方法才行。 也正因为如此，刘素这两日都是一边教他们，一边带着整理。 姜杨和姜岳水还好，他们算数不错，学起来并不算困难，就是姜苗学起来费点劲。 她字认得不少，但是算数不太行，每次刘素教她的时候，往往是她脑子还没跟上，刘素就已经算完了。 而刘素一个人教几个人，常常教一会儿她，又要被另外几人拉去求助，也不太能顾得上她。 看了一眼满脸绝望的姜苗，姜云失笑道：“等我喝了水来……” 话音未落，姜苗已经弯腰从地上的小炉子里，倒了一碗水端给姜云。 面对满脸祈求的姜苗，姜云默默接过，仰头喝尽，将碗还给姜苗后，便撸起袖子坐下。 “大姐，你的袖子上怎么还沾了土？”姜岳水眼尖道。 姜云面不改色道：“哦，应该是拌菌种的时候不小心弄到的吧。” 这是刘素对外的一致说辞，要不是这样，姜杨早就按捺不住去抓她来帮忙了。 有了姜云的加入，不仅刘素轻松多了，姜杨他们也松了口气。 等周俏哄好姜月出来时，刘素甚至能腾出空来细细教她和姜苗。 周俏的字认得没姜苗多，但是这段时间管工坊，又跟着两个儿子学算数，账算的倒是比姜苗好。两个人打着配合，渐渐顺利了起来。 夜深时，姜云大大伸了个懒腰，“搞定。” 姜杨看着焕然一新的账本，也叹道：“可算是搞完了。” “快些收拾睡觉吧，四郎明日不是还要准备去码头的事吗？”周俏打了个哈欠道。 姜云好奇道：“四叔明日要去码头？” “后日，我是不会带你去的。”姜杨警惕道。 “切，我才没空去呢，我还要研究菌种呢。”模拟试验田她还没玩够呢。 姜杨一想也是，于是放松下来，见周俏和刘素已经收拾回屋了，小声地和姜云聊了起来：“这趟应该是年前最后一趟了，你想要什么，四叔给你带回来当新年礼物。” 姜云眼睛一亮，“真的？我想要一头牛。”来年她准备多开一些地扩大种植面积，要是有一头牛，再配上一副犁，那能快上许多。 一头牛至少要三贯，再配一副犁…… 姜杨果断道：“我还是给你多买点纸张和墨条吧，做实验记录能用上。” 姜云也知道牛不便宜，倒也不勉强，反正等她分了账回头自己买就是了，至于纸和笔，她并不缺，不过小姑姑他们都能用上，于是愉快应下。 “不过今年怎么结束的这么早？”昨日刚下了一场雨，今日又出了太阳，山里山菌应该长了不少才是。 “前些日子北面打战，闽州附近多了不少流民，外头不是很太平。”姜杨低声道，其实要不是要给金家送笋干，他都不想多跑这一趟。 只是怕家里担心这些事他一般不和家里说。 “很多流民吗？官府没有派州军安置？”姜云疑惑道。 依先生所言，人口也是各地官员考核的指标之一，若是有流民进入，一般官府都会派州军去安置的。 姜云对外面的事知道的较为片面，但姜杨常往来码头，知道的却不少，“听说最近闽州的不少官员犯了事，换了一大批，如今哪还顾得上那些流民？也就一些富户会在城门口施粥救济，不过也是杯水车薪。”姜杨说着摇头叹息了一声，“若是能找到活计的，那还能讨口吃的，不然便只能进山找吃的了。” 姜云代入了一下，点点头，“还好山里猎物多。” 姜杨见她想的简单，叹道：“打的到的才是猎物，打不到的就成了野兽口中的猎物了。”所以有些流民便盯上了路过的百姓。 “是我想差了。”姜云也反应过来，皱眉道：“要不我还是跟你们一起去吧。” 姜杨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们那么多人呢，又有你三姑夫在，流民们不敢轻易动手的。” 第121章 人才 现在的运输队足有五十人，在张良的操练下，虽算不上武艺高超，气势还是很足的，不敢说以一敌几，至少面对流民丝毫不惧。 不过眼看着快过年，姜杨也不想带着大伙儿冒险,万一那些流民走投无路发起狠来，伤了他们一个两个的就不值当了。 可姜杨不知道的是，盯上他们的可不只是饥饿的流民。 闽州之地，素有“八山一水一分地”之称。山中不仅野兽众多，山匪也不少。 而这山匪却也是有分别的。 一类是像沈老大他们那样，由当地的山民聚集而成，平日里抢劫敲诈,但从不伤人性命的，也被称之为乡匪。 另一类则是大多由逃兵、逃犯组成的凶徒。他们隐于山中，专门劫掠过路的富商，有时甚至连官府的税收都敢下手。 姜东兄弟二人早就听说附近有一伙儿乡匪，因而在山中四处搜寻，想找他们去为难姜杨。 却不知他们已经四散。兄弟二人又被姜云追得摔伤，卧病在床月余。 病好后，二人又开始进山搜寻。 也不知该不该夸他们性格坚毅，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伙儿山匪——真正的山匪。 被盯梢的山匪发现的兄弟二人，正被两名山匪用尖枪指着跪在地上，举高双手不敢动弹。 “好汉，好汉饶命，有话好好说，我们兄弟二人是来给大当家送礼的、送礼的……”姜西惨白着脸道。 两名山匪对视一眼，将两人浑身搜了个干净，只搜出了两块干粮。 “这就是你们说的礼？”其中一名山匪冷声道。 “不不不，是个消息，我们是来送消息的！我们村有个富户，今早押了一车货物去码头，明日便会回转。我们打听过了,他们这一趟，少说也有五十贯！”面对又靠近了几分的尖枪，姜东连忙道，生怕说晚了小命就没了。 “五十贯？五十贯也值当我们跑一趟？”山匪不屑道，“倒是你们俩，竟然能摸到我们寨子附近，倒是有几分本事……” 根本不敢说他们是因为被野猪追赶而迷路至此的两兄弟：…… “跟他们废话那么多干嘛？赶紧处理了拉倒。”另一名山匪不耐烦道。 姜东二人大惊失色，“等等，好汉等等，那富户家里还有个工坊，肯定不止五十贯，少说也有一百贯，不，两百贯！他们家还有人会种香菇，赚得可多了！” 听到工坊和香菇，两名山匪手上的尖枪顿了一下，“你们是岭口村的？” 一听山匪竟连他们的村子都知道，两兄弟更是不敢隐瞒，把姜杨一家的事迹，夸大地说了一番。 却不知被暗中跟上的雷虎听了个干净，想到姜云曾说和兄弟俩之间的过节，雷虎心道不好。 眼见着二人被提溜进了山寨，知道他们一时出不来，雷虎索性反身离去。 …… 山寨里，大当家的正在处置一名试图逃脱山寨的手下。 兄弟二人被押进来的时候，正好瞧见大当家的一刀砍下了那人的脑袋。 圆溜溜的脑袋落在地上，一路滚至二人脚边，吓得二人当场便惊叫出声。 大当家的一边擦着刀上的血迹，一边抬眼看向二人，对上他的眼神，二人顿时闭了嘴。 见是两个陌生面孔，脚下又一片湿润，大当家的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其中一名山匪上前禀告。 听完原委，大当家的挑眉，“那个卖干货的姜四郎是你们村的？” 兄弟二人被吓傻了，满脑子都是那个滚动的脑袋和飙血的脖子，恨不得今日不曾进山。 不过也只是想想。 他们不仅进了山，还进了山寨。 被问了一堆话后，两人直接被关进了山寨的牢房。 “大哥，你对那姜四郎感兴趣？”二当家问道。 他们隐于山中，姜杨他们大肆采山菌和挖竹笋的动作自然瞒不过他们。 一开始是他们瞧不上姜杨的家底，后来则是听说姜杨他们自己练了一队人护送，村里族人又团结不好惹，便也歇了心思。 像他们这样的山匪，最好的目标是那种在本地无根基的，过路的客商，抢便抢了，只要不是闹得太大，一般不会招来官府的针对。 若是没什么客商，他们有时也会盯上附近的村子，趁着秋收的时候去抢一些粮食来，但是像那种团结的村子，他们都比较谨慎，轻易不会下手。 除非能把全村灭了。 但为了姜杨那样的家底，值得吗？ 二当家心里想着，便也问了。 “为了钱财不值得，但是人值得。”大当家一脸玩味道，“又能种地，又能做买卖，还能拉练队伍。这样无权无势的人才可是难得。” 二当家若有所思。 别看他们来钱容易，日子其实过得并不容易。 一来是他们不善耕种。二来也是不善经营，抢来的许多财物难以出手。 有时候一两个月没有收入，竟连饱腹的粮食都没有。 一年奔波下来，每日刀口舔血，担惊受怕，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 如此看来，那姜四郎对他们而言，倒真是个人才。 “可不是说种地的是姜四郎的侄女吗？”一旁的手下道。 大当家朗声笑道：“小娘子不是更好吗？咱们寨里最缺的不就是个会持家的小娘子？” 手下顿时明白，笑容暧昧道：“听说姜四郎长得好，家里的小娘子长得肯定也好看。好像他家还有个未嫁的妹子……” 俨然是将姜家人都当成了囊中之物。 “近来闽州官场震动，又流民四起，官府八成没空管我们，倒是可以行事。”二当家顿了一下，担忧道：“只是事成之后，如何降服他为我们所用？” “那便将他一家都抓来。回头再给他抓个小娘子做媳妇，有了家小，就不怕他跑了。至于那个力气很大的小娘子……我倒是要好好会会她。”大当家的笑容玩味道，“小娘子嘛，总有法子要她低头的。” …… 雷虎不知姜云的家在何处，只知道一个大概的方向，只能沿着那个方向一路找过去。 恰逢山里不少人采摘菌菇，雷虎不好显露，只在暗中听他们闲话，很快便锁定了岭口村的村民，跟在他们身后找到了村子，然后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地里，正拄着锄头冲村民们热情挥手打招呼的姜云…… 第122章 飞鹰寨 找到了姜云，雷虎没有直接现身，而是等附近的村民都走光了，一箭射到姜云的脚边。 正要迈脚的姜云：…… …… 树林里，姜云和雷虎在一棵树上相对而坐。 雷虎严肃道：“我常在山里，对那个山寨有所耳闻。听说最早是一批逃兵占山为王，领头那个叫飞鹰,所以他们就自称是飞鹰寨。以心狠手辣闻名。 后来又陆续招募了一些逃犯、流民，如今寨子里怕是有上百人，且几乎个个手上都是沾了人命的。” 姜云脸色有些白。 雷虎叹了口气，“飞鹰寨盯上的猎物，向来没有走空的道理。而且，相较于你四叔那一批货款，你们家这些老弱妇孺显然更容易得手,我觉得他们有可能会直接冲着你们家里来。 所以你还是尽快回去和家里商量一下吧。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可以请你和我回家一趟吗？”姜云抬头看他。 这是雷虎第一次在姜云脸上看到慌张。 一直以来,姜云总是嘻嘻哈哈的，仗着力气大，天不怕地不怕的。 可双拳难敌四手，她难道还能单枪匹马冲到飞鹰寨里将那些山匪杀个干净吗？ 雷虎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答应了。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姜云带着雷虎从林子里穿行，避开村里人，来到自家院子后方的山林，再翻墙进入院子。 正在后院取柴火准备做午饭的周俏被突然翻墙入内的男人吓了一跳，还未叫出声来，就见姜云也从墙上跃了下来。 周俏：……为什么进自家院子还要翻墙？ “这是……”周俏的视线飘向雷虎，在看到他脸上的刀疤时又慌乱地移开。 “二婶别怕，他是我的朋友。让岳水和岳山去工坊把阿公他们叫回来吧，我有要紧的事要说。” 虽然年前最后一批干货运了出去，但是工坊还是在继续收山菌和竹笋，依然忙得热火朝天的，家里人一早就去帮忙了。 周俏还准备开口问些什么,站在墙角的刘素开口道：“既然有要事,那就都到堂屋来吧。” 见刘素开口了，周俏只好先咽下满腹疑问，打发兄弟俩去喊人。 等一家人连同姜花都到齐，姜云已经将事情和刘素说了一遍。 刘素的脸顿时白了下来，她比姜云更清楚这种杀人不眨眼的山匪有多凶残。 强压下脑海中闪过的一幅幅血腥画面，刘素抓着姜云的手都有些颤抖。 其他人听了这事，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已经平复心情的姜云率先开口，“时间不多了，要怎么做，我们应该要拿出个章程来了。” 刘素听她这话便知她心里已经有了想法，抬眼看她，“你怎么想？” 姜云：“对方人多，下手又凶残，不可与之正面对上。要么我们避让，举家搬走避祸。但是难保他们不会恼羞成怒拿村里人撒气。” 见众人摇头，姜云点点头继续道：“此举不成，那便只剩一条路——先下手为强！” 姜云说着眸光坚定，但众人心中却一阵发虚，他们不过是一些种地的，拿什么和凶残的山匪去斗？ 姜云也知道这事很难，也不急着解释，而是道：“当务之急得先派人去通知四叔和三姑夫他们，让他们暂时避一避，免得撞上山匪在路上的埋伏。” 听到这话，姜云身后的雷虎微微挑眉。 “对对对，这事要紧。”姜老头从惊恐中回过神来，“我这就去村里找人。”说着便要往外走。 “阿妈，你和阿公一起去吧。”姜云看向周老太，“这事事关重大，还是要和族里好好商议才是。” 说是商议，众人却都知道，这事难免要和族里有一番争论。 毕竟这事是族里的后生心怀不轨，去招惹的山匪，族里说什么也要给他们家做主的。 姜老头一听也觉得自己的吵架能力怕是不太行，也点头道：“燕娘，你还是随我一起去吧。” 周老太深深地看了一眼姜云，到底还是不放心姜老头一个人，于是点头道：“家里的事你们先商量，等我们回来再下定夺。不许你独自一人去冒险。”最后一句话是对姜云说的。 姜云点头应下。 周老太却不放心，又看向刘素。 刘素点头，“放心吧娘，我会看着她的。” 周老太这才放心下来，追着姜老头的脚步往族长家里去。 这事稍有不慎那就是举村的大祸，他们家是不可能关上门自己商量的。 见周老太他们离开，刘素叹了口气看向姜云：“行了，有什么主意你就说吧。” 姜云就知道瞒不过刘素，于是如实交代…… 众人听了心惊，却见刘素听完之后沉吟了片刻，看向众人，“你们有别的主意吗？” 姜岳水忍不住开口，“既然我们都知道了他们的藏身之处，为什么不能找官府呢？” “因为来不及。”姜云道，“四叔那边倒还罢，只要避开了，暂时就没事。 可若是山匪要冲我们来，为免姜东他们的踪迹泄露，八成会在今夜动手。 就算我们在今夜之前顺利告到官府那里，官府也信了我们，可上百个山匪，官府必定是要调州军前来剿灭的。况且四叔说，如今闽州官场不太平，州军连流民都无暇安置，如何能顾得上我们的死活？” 众人心中一沉，便知告官是不成了。 刘素和姜松对视了一眼后点点头，“既然这样，那你就去做吧。” 周俏等人一呆：说好的看着她呢？ “大嫂，这，云娘还小……”周俏说着看了一眼一直站在姜云身后没有说话的雷虎，况且这人也不知道可不可信，怎么能让她独自跟着个陌生男人去冒险呢？ 刘素如何不担心自己的女儿？ 但她知道，姜云身上有木牌，再怎么也能保命。 只是这话不好向他们解释，不然姜云也不会借着姜杨支开周老太他们。因为如果周老太在，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但刘素和姜云都知道这是当下最好的办法。 至于雷虎…… 虽然身份不明，但若他真想害姜云，那又何必跑这一趟送信？ 所以在周老太他们回来之前，姜云已经带着雷虎进山了。 第123章 团灭 族里派人去抓了姜东的几个兄弟，盘问之下得知姜东他们这些日子真的都在山里找乡匪，众人心中一沉，对姜老头和周老太的消息再没有怀疑。 村长姜万书行事还算果决，一边派了一队人去给姜杨他们送信，一边喊来沈氏族长共同商议…… 天色渐暗，但今夜的山林却注定不平静。 飞鹰寨众人整装待发。 姜云蹲守在山寨入口处的一棵大树上,正扒开枝叶盯着山寨。 大当家正带着一队人浩浩荡荡地出来。 眼见他们手中铮亮的大刀，姜云忍不住急道：“霸霸，你给的那药真的有用吗？怎么还没有动静啊？” 真要是让这些人往村子里去了，那就完了。 姜云心急如焚，空间里的金霸也不由地怀疑了起来：难道是跨越时空的原因，空间里的药失效了？ 可当初的基因药剂和恢复药剂都没事啊。就连姜云做种植实验的菌种和红薯都好好的,没道理商城里的药会失效……吧？ “不行了，他们要是再出来,我就要丢石头了！”姜云急道。 金霸看着空间草地上摆满的大石头，嘴角微抽。 按理说其实她站在高处丢几块大石头下去，任他们如何凶残，也讨不到好去。 但是这么一来，除非姜云能把在场的全都灭口了，否则她如何解释凭空而出的石头？ 所以她虽然准备了一堆大石头，却是后手，可现在看来，怕是只能用这后手了…… 正想着，姜云的耳朵微动，“来了！” 金霸心中一松：还好还好，看来暂时用不上这后手了。 大当家等人刚走出山寨，就听到林中一阵奇怪的声响。 众人一愣，“什么声音？”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大当家的脸色一变，“这是……野兽？！” 众人一阵慌乱，这么大动静,该是多少野兽啊？ “快！回寨子！弓箭手御敌！”大当家喊着，带着众人后退。 山寨的大门关上时，林中领头的一只老虎已经冲了出来。 空气中飘散的奇异气味令它焦躁不安的嘶吼着。 寨中的弓箭手，在它跃出林子，进入射击范围的时候便已放箭，本就寻不到目标的老虎中了箭，索性朝着山寨奔去…… 山匪见状又是数箭飞出，那老虎受了刺激，速度不减反增，在靠近山寨大门之时纵身一跃，便超过了大门的高度。 姜云惊得瞪圆了眼，这只老虎显然比独眼虎厉害多了。 只是山匪显然早就防着野兽的这一手，大门上还用荆棘和木棍搭出一道高墙。 那老虎狠狠地撞在那墙上，狼狈落地，随后起身，只能不断地用头去撞大门。 拦下了一只老虎，山匪们却丝毫不见轻松，反而脸色更加难看。 因为那只老虎之后，不断有野兽奔涌而出…… 不仅大门摇摇欲坠，就连那门上的木墙也眼看着就要散架了。 二当家问讯前来，“怎么回事？” 大当家脸色难看，“这些畜生突然发狂了，怕是有人在算计我们。” 二当家的心中一惊，第一反应是他们要去抓姜杨家小的事暴露了，对方前来报复。 可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他们不过是一堆乡野村民，姜杨他们又带着运输队去了码头，家中除了那天生神力的大侄女，还有何惧？ 总不能是她驱赶着这些野兽前来吧？ 正想着，山匪们的箭矢用尽了。 而随着攻击停下来，发狂的野兽们也渐渐平息了起来，山匪们见状一喜。 大当家的当即下令停止攻击。 众土匪：……就是想攻击也没箭了啊！ 然而姜云显然不能让他们这么痛快。 只见她念头一闪，手上便多了一件破旧衣裳。 这破旧衣裳一出，那些野兽又是一阵骚动。 姜云一边将团成一团的衣裳用力抛进山寨，一边变着嗓音大喊道：“飞鹰，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很快你这飞鹰寨就要改名叫黑虎寨了哈哈哈哈……” 山寨中的大当家听见这话，也顾不上分辨那声音根本没一点像，怒不可遏道：“黑虎！竟是你搞的鬼！” 但他很快便没心思骂了，因为姜云把那一团衣服往山寨里丢的时候，因为天色暗，有山匪将那当成是暗器，一刀将之劈得四散开来。 霎时间，衣服中包裹的粉末也随之飘散开来。 而门外的野兽嗅到气息，更加猛力地去冲撞大门。 本就摇摇欲坠的大门眼看就要不保，一群人抵着门苦苦支撑着。 “是刚才那个被丢进来的东西！快找，找到了丢出去！”二当家声嘶力竭地喊道。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山匪们抵得住门，却抵不住门上的木墙，几只飞跃而起的猛兽将木墙撞掉，然后纷纷跃进了山寨。 一片喊杀声和惨叫声之下，姜云望着混乱的山寨，脸色很是不好。 金霸开口道：“你不必同情他们，如果你不反击，那么死的就是你的家人，甚至是族人。有的甚至生不如死。” 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姜云强压下反胃的感觉，咬牙道：“我知道，我只是，有些……难受。” 金霸没有再出声安慰。 有些事只能她自己去消化，就像当初年幼的他一样。 姜云坐在树上，抱着身旁的树干，静静地看着下方的惨状。 她在想，如果她没有系统，或者她先前学习懈怠些，没能升级，也没有激活商城。今日她就无法从中换得这引诱野兽发狂的药粉。 那么她和她的家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她越想，心越硬，逼着自己看着，直到山寨中的战斗结束。 最后一只野兽被砍倒在地，剩下的山匪跌坐在地上喘气。 半晌，二当家扶起大当家，“大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撤吧。” 大当家也知道，黑虎既然能派野兽前来，那么等野兽散开了，黑虎的人差不多也该来了。 他们损失不少，剩下的这些人身上又都有伤，留下来也不过是对方案板上的肉。 众人收拾了兵器准备离开时，大当家忍不住停下朝着黑虎寨的方向看去。 二当家劝道：“大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黑虎就算占了我们的地盘，一时也寻不到我们的财物，等我们休整过来，再回来报仇便是。” 大当家这才咬牙离开。 第124章 控制不住 良久，姜云从树上下来，踩着湿润的土壤，穿过山寨外的一地野兽尸体，踏进山寨。 在树上的时候，只觉得战况惨烈，喊叫声凄惨。 可真正踏入其中,近距离看到那一地的残肢断骸，感受着脚下的泥泞湿润，以及萦绕在鼻尖的浓重鲜血味，姜云的脸色顿时煞白，身子一晃，险些站不住。 空间里,金霸心中一紧。 “你，还好吗？” “我没事。”姜云语气平淡道。 金霸宁愿她有些其他的反应，可姜云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很快调整好情绪，目不斜视地跨过那些尸体，一步步走到山寨左侧的一排屋子里。 雷虎说，那是山寨的牢房。 牢房里只点了几个火把，窗户又小，因而有些昏暗。 空气中，一股难闻的骚臭味夹杂着血腥味，让人呼吸不畅，但姜云却恍若未闻，一步步靠近第一间牢房。 牢房里的人听到动静，惊慌地抬起头来，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逆着光朝他们走来…… 站在牢房外，姜云扫了一眼里面的人，发现都不是自己要找的人，随手将牢房上的锁链扯断后，一言不发地走向下一间牢房。 铁链断裂的声音惊醒了牢房里发愣的人,也顾不得想那小娘子是人是鬼，连滚带爬地打开了牢房冲了出去。 天知道他们这些天有多绝望…… 可一行人才一出牢房,山寨中的景象便令他们更加绝望。 相较于山寨里的恐怖景象，关了他们数日的牢房这时反倒更安全些，尤其里面还有能徒手扯断铁链的小娘子。 于是一阵慌乱后，众人又退回牢房，默默地跟在姜云的身后。 此时姜云正站在第二个牢房里。 第二个牢房没有活人，只有两具浑身血迹的尸体。 借着昏暗的光线，勉强能辨别出那两人不是山匪。 姜云扭头看向身后的几人。 几个人没想到姜云会突然回头，吓了一跳。 倒是其中一个蓄着胡子的中年男人隐约猜到姜云是在想问话，于是开口道：“那是我们商队里的两名护卫。那些山匪怕我们去报官，将我们都抓了回来，每日挑两个护卫去练手……” 后面的话中年男人没有说下去，姜云也听明白了。 雷虎告诉过她，这些山匪喜欢抢那些过路的外地客商，有时候只抢东西不抢人，有时候也会连人带货一起抢。 显然这些人属于后者。 姜云没有说话，沉默地退出牢房。 路过第三间牢房时，姜云脚步未停，手一伸便将那铁链的一环捏碎。 方才她已经看过，这间牢房里只有一老一少两人，年老的那个看起来还昏迷了。 显然也不是她要找的人。 不过那名中年男人却显然认识两人，连忙上前扯下铁链，跑进牢房帮着少年扶起昏迷的老者，“这，老先生他怎么样了？” 少年脸色很不好，“已经烧了两日了……” 这边的动静，姜云无心顾及，因为她已经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姜东兄弟二人早就听到动静，扑到牢房边等待被救出去，可随着姜云靠近，两人总算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对上姜云冰冷的目光，兄弟二人如坠冰窟。 先前他们有多期待来人，现在他们就有多害怕。 他们可不觉得姜云是来救他们的。 “哗啦”一声，铁链断了。 眼看着姜云推门而入，兄弟二人步步后退，慌乱间跌倒在地。 “我，我们是迷路了，不是故意的……”姜西慌张地解释道。 “不是故意的？”姜云嗤笑一声，脸上却丝毫没有笑意。 姜云步步紧逼，直到两人退无可退，她脚下不停，直接踩在姜西的小腿上。 “咔嚓”一声后，是姜西凄厉的惨叫。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姜云面无表情地说着，却一点也没有往日的俏皮，而是冰冷地看向姜东， 对上她的目光，姜东顿时一慌，跪在姜云的面前，连连哀求，“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没想到他们这么凶残……我们只是想找乡匪，没想要找他们的……” 听到姜东的解释，想到担惊受怕的家人，想到不知是否安全的四叔，姜云只觉得心底的戾气上涌，只恨不得将他的骨头一寸寸地捏碎。 触及姜云的目光，姜东心口一颤，也顾不上求饶，一把推出姜西道：“都是他，是姜西的主意，我，我只是想让姜杨失一批货物，给他个教训而已，是姜西给我出的主意，不是我……” 姜西不敢置信地看着姜东，连痛呼都忘了。 姜云却根本顾不上听他说什么。只觉得他的声音无比的聒噪，心中有一只猛兽在翻腾，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她身体中跳出来似的。 此时，空间里红光闪烁，显示屏上大大的警报——【警报：宿主精神力异常波动，请尽快处理。】 “冷静，姜云！听我说，深呼吸、深呼吸，你再坚持一下，我给你找药……”金霸一边呼喊着姜云，一边在商城里查找合适的药剂。 姜云隐约听到了金霸的呼声，咬紧牙关努力控制着自己。 或许因为用力过度，姜云的嘴角渐渐有鲜血溢出…… 在她面前姜东最先发现她的异常，见她似乎在发愣，姜东悄悄抓紧了手边的一块石头，眼中一道寒光闪过。 姜云身后众人只见姜云呆呆站在原地，原本在求饶的姜东趁机抓起石头，一跃而起…… 众人一声惊呼，却谁都就来不及阻止。 而姜云就像是呆住了似的，任由姜东挥着石头向她的头砸下…… “嗖——” “啊！”一声惨叫从姜东的口中发出。 一只箭扎穿了他的手臂。 而姜云低垂着头，左手抓着那块石头，瞬间捏得粉碎。 随着姜云抬头，一双血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姜东，姜东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姜云勾了勾嘴角，露出满嘴的血迹，看着恐怖异常。 姜西满眼恐慌，也顾不上脚上的疼痛，努力将自己的身子缩起来，只求姜云没看到他。 在两兄弟颤抖中，姜云朝着姜东的脑袋伸出手…… 忽然，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云娘，你没事吧。”姜杨喘着气问道。 身后拿着弓箭的张良和雷虎紧随其后。 第125章 恐吓 听到熟悉的声音，姜云心中一松，手一顿，眼中的血红迅速退去，歪头看姜杨，“四叔？” 软糯的声音听得姜杨心一软，尤其看到姜云嘴角的血迹,姜杨只觉得心中一痛，“是我，四叔回来了。” 姜云鼻子一酸，只觉得无比的委屈，“你怎么才回……” 话还没说完，姜云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姜杨慌忙接住她,将她抱起。 目光触及跌坐在地上的姜东兄弟二人，姜杨眼中寒光一闪，咬牙对张良道：“把他们俩捆了，送回族里。” 张良接收到姜杨的目光顿时心领神会，捆扎时毫不留情，不仅不顾兄弟二人的伤势，甚至顺手把姜东的另一只手也给拧了一把。 听着姜东的惨叫声，姜杨面无表情道：“看来山匪把你们折磨地得不轻啊……不过没办法，鉴于你们先前干的好事，我也只能把你们捆起来了。” 姜东：…… 姜杨说完，抱着昏迷的姜云走出那间牢房。 看着一众幸存者，姜杨缓了缓脸色，“想必诸位也看到了，这山中野兽泛滥，那些山匪都不堪其扰。如今天色已晚，诸位既然得我家侄女相救，那姜某也不能不顾诸位的安危。 我们是这附近村子里的，若诸位不介意，不如随我回村修整一晚？” 中年男人连忙道：“如此真是求之不得。这山匪凶狠,就爱折磨人质，我们这些日子饱受折磨，个个身上都带着伤，若能随义士们回村修整，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姜杨很满意于对方的上道，“先生不必多礼，在下姜杨，大家都唤我姜四郎。 今夜事出有因，我家侄女出手相救也是举手之劳。既然诸位信任，那一会儿便随我们回村，我家侄女的先生懂医术，正好可以帮诸位看伤。” “不敢当一声先生，在下邱恒，是商队的管事。那就有劳了。” 姜杨点点头，唤了一声“邱管事”，也不再多言，抱着姜云带头出了牢房。 牢房外，姜柳条他们人手握着一把砍刀，正白着脸强自镇定地守着，尽力控制自己不去看那一地的血腥。 他们平日操练，最多砍些猎物，什么时候见过这么血淋淋的人的尸体？ 见姜杨抱着嘴角溢血的姜云出来，姜柳条脸色一变，“云娘受伤了？！” 姜杨摇摇头，“没有外伤，可能是吓晕过去了，回去让先生看看。” 话毕，看向一地山匪的尸体，姜杨脸色也不是很好。 但只要一想到，如果云娘没有及时拦下山匪，倒在血泊里的可能就是自己和家人，姜杨的心便硬了起来。 “让兄弟们把看着还完好的野兽尸体扛回去。” 姜柳条他们当即应下，各自去收拾。 姜杨又看向雷虎，“有劳雷虎兄帮忙善后，我先带云娘回去。” 雷虎点点头。 等姜杨他们离开，雷虎清理了众人的痕迹，又把姜云捏碎的铁链清理了一番，那些少了的野兽尸体，则弄出一副被其他野兽叼走的痕迹。 …… 村子出了这么大的事，苏先生自然也得到了消息，正和村里人守在族长家里。 姜杨从雷虎那得知姜云独自一人在山寨，根本都没顾得上回村，只派了几个人回去送消息。 而村里人也早就派人在山边守着，等姜杨他们一回村，便有人引路报信，得知苏先生也在族长家，姜杨抱着姜云径直往族长家中去。 族长他们得到消息，早就守在院门口张望着，远远瞧着姜杨抱着个小小的身子飞奔而来，周老太腿一软，若不是姜老头及时扶住她，她都要站不稳了。 待到近前，看着姜云嘴角的血迹，姜老头都要吓昏过去了。 姜杨顾不上其他，抱着姜云跑到苏先生面前。 堂屋里，几张长凳拼成的简易床上，姜云静静地躺着，嘴角的鲜血衬着那张小脸越发惨白。 众人脸色都不太好，但也顾不上追问，都静静地等着苏先生把脉。 良久，苏先生收回手，“脉象缓而时止，止有定数，应是受惊所致，我先开一些安神的汤药给她。” “那她怎么还吐血？是不是受了内伤？”姜杨着急道，“方才我赶到时就见姜东正用石头砸云娘的头。” 苏先生一听脸色一变，伤着头可是大事，“你怎么不早说！”说着连忙扒开姜云的头发检查。 一番检查后，未见伤口。 姜杨才道：“那看来我三姐夫的那一箭射的及时，石头应该没砸上。” 苏先生：…… 苏先生到底不放心，又检查了一番，最后道：“嘴角的血应该是她太用力了，牙龈出的血。” 说着顿了一下，“这么看来她受到的惊吓恐怕比我预期的要大，我还得再添些温补的方子。” 姜杨一听便知苏先生是在配合他，周老太也明白过来，于是道：“有劳苏先生了，一会儿我让我家二郎去取药。” 周老太说着看向姜杨，“四郎，我和你爹担惊受怕一天，这会儿心慌得很，就不留在这了。我相信族长会秉公处理那些祸害的，你就留下来好好配合，有什么事，你如实交代就是。” 说罢便和姜老头他们带着姜云离开了。 苏先生要去给姜云开方子，还要给那些商队的人看伤，也没留下。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姜万书扯了扯嘴角对着姜杨道：“万幸，万幸，只是受了惊吓，不知可还有其他人受伤？” 姜杨一听这话，便知他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于是直接拉着姜万书的手往外走，“族长叔，我带诸位长辈去看一些东西。” 姜杨虽然不是长子，但这两年做干货生意，在村里很有威望，又有周老太亲口指派，姜万书对他的话自然不会拒绝，于是随着他来到院子里。 方才只顾着看姜云，也没人注意到他们抬着的那些猎物尸体，待姜杨让人举着火把，照亮那一地的猎物尸体，一众族长和族老们心中一惊。 “这是……”姜万书心中隐约有些猜测。 姜杨冷声道：“这是那些山匪砍杀的野兽。” 姜样说着向一旁的雷虎递了个眼神，雷虎了然，上前一步蹲下身子去扒拉那些猎物尸体，“这是大刀砍的，砍在了狼的腿骨上，一刀两段，骨头的切面都很整齐。 按照这个力道，若是砍在人身上，大概能将人拦腰砍成两段…… 这是尖枪刺的，这黑熊一枪未倒，山匪还连续刺了三枪……若是人的话，一枪大概就够了。 这是斧头劈的……” 雷虎每说一句，那些族长和族老们脸色就白上那么一分，好像那刀枪都落在了他们身上。 他们不禁想：若是今夜那些山匪闯进了村子，村子里还能有几个人能活？ 第126章 处置 有了代入感，事情就好办了。 更何况在场的可不止姜氏一族的人在，沈氏族长和几名族老也在场。 “他们这是拿我们全村人的命不当回事！”沈族长怒道，脸色难看地看向姜万书，“姜万书，这事可不是你们族里的事，你若想轻轻放过我第一个不同意！” 姜万书脸色很不好,论血缘姜东还是他的侄儿，本来见姜云他们无事，山匪也被野兽们驱逐了，他是动了从轻处理的心思。 但亲眼看过那些野兽的尸体，听过雷虎的解说，别说是侄儿了，就是他儿子干出这事来他都得打断他的腿。 一旁的姜杨狠狠地抹了一把脸，哽咽道：“今日若不是云娘孤身涉险，引了山中的野兽去围攻山匪,也不知道小子这会儿还能不能站在这和诸位长辈说话…… 可怜我云娘，年纪轻轻凭着一己之力护住了村子，却还要被人用石头砸……” 姜杨说着脸色涨红，“要不是今日官道被州军封锁无法通行，这会儿我都不一定能赶回来，更不要说去山寨救云娘了。 那时候，恐怕云娘没有被山匪害死，也要死在那姜东手里！ 他这是要云娘的命！要我们全家人的命！” 姜杨越说越激动，只要一想到当时的那一幕，姜杨就恨不得去把姜东两兄弟的头拧下来。 可他不能那么干，若他真动了手，反倒落了口舌，族里的长辈很可能看在他们已经受了惩罚，事情又没真正发生，而选择从轻处置。 凭什么？ 先前几次放过姜东，可人家不仅不知悔改，反倒四处找山匪要来害他。 这次若不能严惩他们,他有何脸面去面对云娘？ 姜杨紧了紧拳头，懊悔道：“这事都怪我！” 众人纷纷看向姜杨，这才想起来这事的起因是姜杨和姜东二人的矛盾，心中忍不住升起一丝埋怨，怪姜杨没有容人之量。 两人本是一个村子里的，又是同族，算起来也多少有些血缘关系在里面，姜杨却狠心将他赶出运输队，这才酿成这个后果。 正想着，却听姜杨懊悔道：“早知如此，当初我发现他偷盗货物私下出售时，就该上报族里，请求诸位长辈做主，而不该念着同族之情，不想坏他名声，而私下处理……” 姜万书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姜杨叹了口气道：“当初我之所以重整运输队，就是因为姜东多次鼓动他人将货物偷出去低价售卖……”遂将他调查的结果细细说来。 姜万书脸色铁青，正要开口，就听院外一阵跑动声。 姜柳条进了院子，小心地跨过一地的野兽尸体，掏出一叠账本，“四哥，周婶让我送账本来。” 姜杨结果账本往姜万书面前一递，“这是当时记下的账，诸位长辈若是不信可以一查。” …… 姜杨和众人周旋之时，张良带着人抬着昏迷的姜云随着周老太他们回去。 守在院门口的刘素远远瞧见姜云躺在担架上，眼前一黑便晕过去了。 周老太本来恼她做主让姜云涉险，此时也顾不上生气，连忙让姜柏去找苏先生。 苏先生离开族长家的时候，除了邱管事留下来当人证，其他人也跟着苏先生走了。 一来是方便苏先生给他们看病治伤。 二来是他们一行还剩十二人，村里无处安置他们，只能暂时让他们在学堂里歇下。 村长的大儿媳妇召集了村里人，借了一些铺盖送来。 姜瓜子领着几个年轻人将书桌拼起来后，将铺盖铺好。 来帮忙的妇人们烧水、煮粥、熬药，进进出出地忙碌了起来。 苏先生正在摸黑给老者号脉，间或问一旁的少年几个问题，只是因为烛火未燃，不能查看面色和舌苔。 感受到指尖的温度，苏先生皱了皱眉，喊道：“瓜子，取来烛火来。” 姜瓜子应了声，小跑着送来烛火。 借着烛火，苏先生看清了老者苍白的面容，整个了愣住了。 …… 好在刘素只是一时受了刺激，很快便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刘素就守着姜云，默默垂泪，枯坐到天亮。 姜松也是一夜没睡，进进出出地熬药、烧水，照顾母女俩。 周老太记挂着姜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一夜起来瞧了几次，见姜云还是没醒，心中火气越发旺，却无处可发。 心中憋着气，周老太也睡不着，索性起来一边收拾院内杂务。 又怕弄出动静吵到姜云，于是扛着锄头在院子外锄草。 姜杨回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疲惫地叹了口气道：“娘，您一大早锄草干嘛？” 周老太：她怕自己忍不住拎着锄头去把姜东那俩混账刨了。 周老太轻哼一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那些老头怎么说的？可是轻轻放过？” 姜杨冷笑一声，“兄弟俩去守祖坟了，另赔了我们十贯。” “那些老头也不怕祖宗半夜来找他们？让两个不肖子孙去守祖坟？”周老太嗤笑道，显然很不满意这个结果。 要不是云娘，他们家现在还不知道能活几个人呢，凭什么那俩兄弟还能去守祖坟？ 姜杨也不满意这个结果，但是……“姜东的爹娘还在，后面还有四个弟弟，不可能将他们统统赶出村去。” 周老太一听便懂了，若真的把兄弟俩赶出村去，那姜东的父母和后面的弟弟势必会心生怨恨，倒不如让他们俩去守祖坟。 事实上，不管是因为什么，山匪到底没有伤到他们，这样的结果算不上轻了。 守祖坟，可是不能轻易离开的，也不能吃荤，日子可谓十分清苦。而十贯，恐怕也是姜东他们家大半的积蓄了。 但理解是一回事，周老太还是不满，她才不怕什么怨恨呢，她只知道那俩留在村里就是祸害。但族里的长辈总是要维护族里的平和，能做到这一步，恐怕还是碍于沈氏的压力。 不管满不满意，钱还是要收的，周老太收好钱，见姜杨一脸疲惫，让他去歇着。 姜杨摇摇头，他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哪有功夫歇着。 回来一趟，是担心姜云的情况，顺便给家里递个消息。 “云娘可醒过？” “没有。”周老太面色难看道。 “我去看看她。” 第217章 暂时停留 看过姜云，姜杨简单洗漱了一番便提着早饭出门去了。 姜杨和族中长辈们周旋了一夜，雷虎作为重要证人也陪了一夜。 提着早饭，姜杨去了工坊，雷虎正坐在工坊院子里的石桌旁清点箭矢。 见姜杨走来，雷虎放下手上的箭迎了上去，“姜云醒了吗？” 姜杨摇了摇头,安抚道：“苏先生说她只是受了惊吓，没什么大碍，等她歇够了就会醒了。熬了一夜了，先吃点早饭吧。”说着从篮子里拿出一个馒头递给雷虎。 雷虎这会儿确实又累又饿，也不和他客气，接过馒头一口咬下半个。 姜杨抬着头愣愣地看着,随即也拿起一个馒头张大嘴咬了一口…… 松软的白馒头上顿时多了个圆弧形的缺口。 雷虎已经将手上的馒头两口吃完了。 姜杨：…… 再次仰头望了望雷虎，姜杨叹了口气，颓然坐下,端出篮子里的白粥、咸菜和水煮蛋，一人分了一份，然后将装着馒头的篮子推到雷虎面前。“坐下吃吧。” 雷虎一愣，“你不爱吃馒头吗？”他觉得挺好吃的啊，香甜松软，他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馒头了。 姜杨失落道：“我还小，吃不了那么多，那些都是你拿的。” 雷虎认真看了姜杨一眼，“你吃得太少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饭量能顶三个你。” 姜杨张了张嘴：……这有什么好骄傲的？ 看了一眼坐着都比自己高一个头的雷虎，姜杨愤愤地咬了一口手中的馒头：确实值得骄傲。 深受打击的姜杨果断选择换个话题，“这次多亏雷虎兄了，大恩不言谢，之后若有用得上的，我姜杨绝不推脱！” 雷虎呼噜噜地喝着白粥，就着白粥咽下满嘴的馒头，摆了摆手道：“我和姜云是朋友,不必言谢。” 姜杨沉吟道：“你和云娘是朋友的话，那我就不能喊你雷虎兄了，你该喊和云娘一样喊我一声四叔才是。” 看着人高马大的雷虎，姜杨有些期待了。 雷虎垂眸看了一眼姜杨，“那今后我们也是朋友了，各论各的。” 姜杨没想到他反应还挺快，有些遗憾道：“也罢。” 见他一脸欲言又止，雷虎一边吃一边道：“有什么话你就问吧，支支吾吾的我看着心烦。” “既如此我便不客气了。”姜杨顿了一下，直直地看着雷虎问道：“你为何对山匪那么熟悉？” 雷虎长得像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样子，但事实上他一点也不迟钝，反倒十分敏锐，“你是想问我是不是山匪吧？” 姜杨没有否认，雷虎也不在意，“要这么说，其实也没错。” 见他承认，姜杨反倒是松了口气，“愿闻其详。” 雷虎回忆了一下，开口道：“前些年流落此地时，我受了重伤，被一些山匪所救……应该说是你们口中的乡匪，那些人都是附近村子的村民。他们救了我，我答应他们留下来给他们当大当家。” 姜杨没想到雷虎还是个大当家，嘴角微抽，“然后呢？” “他们太闹腾了，一点小事就争吵不休，我不耐烦处理这些，便将他们遣散了。” 想到雷虎连跟他回家吃早饭都不愿意，姜杨觉得这确实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不过……据他所知，这附近山头的乡匪似乎只有一个吧？ “沈老大是你的人？”姜杨问道。 雷虎一愣，“你怎么知道？哦，是了，沈老大好像就是岭口村的人。” 姜杨面无表情道：“他先前让你们的人去抢我的货款，被云娘揍了。” 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叹一声缘分还是该叹一声孽缘。 半晌，雷虎不自然地轻咳一声，“这事，还是不要告诉姜云了吧……”以她的脾气，回头还不知道会拿这个当由头提出什么要求来。 姜杨挑眉，“我倒是可以不说，但是你确定她醒来之后不会问？” 一听这话，雷虎顿时颓然。 是了，不过是同行路上的只言片语姜杨就能怀疑他的身份，更何况他因为不放心姜云，和她叮嘱了那么许多…… 吃完早饭，姜杨见他一脸意犹未尽，忍俊不禁道：“这几日工坊应该都不开工，你若不介意可以住在工坊里，我三姐他们小院的门在另一边，一般不会往这来。” 雷虎舔了舔嘴角的馒头碎，回味了一番，摇头道：“还是算了，山里的野兽们还等着我回去呢。” 姜杨：…… 雷虎坚持要走，姜杨也不强留他，回去又装了一篮子的馒头，将他送到后山林边。 雷虎欣然接过，对他笑道：“我明日会早早来看姜云的。”记得准备早饭。 姜杨莫名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语：…… 送走了雷虎，姜杨回家收拾了一些米粮送到苏先生那。 邱管事胆战心惊了这么些天，难得睡了一个好觉，见到姜杨时分外的热情，还对救命恩人姜云表示了关切，“四郎，你家云娘可醒了？” 姜杨照例安抚了一番，又送上米粮，“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山下的官道被封了，你们若想返回闽州恐怕一时走不了。昨日情急，来不及告诉你，我给你们带了些米粮，你们便先安心住下，村长那边我也都知会过了，有什么缺的尽管跟我说。” 邱管事自是一番感谢，随后问道：“山下的官道封了？！” 姜杨叹道：“可不是嘛，要说也多亏了官道被封，不然昨夜我们都到闽州码头了，哪里来得及回来救援？” 本来他们一早出发，不到午时便上了官道，结果没走出去多远，便见州军守在官道上，只许进不许出。 他们不死心，想等一等看看情况，一直等到了申时见还未通行于是折返。 路上先是遇到了来接他们的村民，后又遇到了被姜云支开的雷虎。 如今想来，姜杨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后怕，若不是官道被封，还不知道姜云会出什么意外。 邱管事听说是州军封了官道，眸光一闪，垂眸感叹道：“那还真是多亏了州军啊……也罢，我们同行的那位老先生病重，至今还在昏迷中，我原先还担心一路奔波他会受不住，如今正好留下好好养病。只是如此一来，我们恐怕要叨扰一阵了。” 第128章 韩老先生 邱管事说着有些迟疑道：“只怕会打扰到苏先生。” 姜杨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我去与苏先生说。” 邱管事欣喜道：“如此就有劳四郎了。老先生病重，苏先生将他单独安置在了书房，还亲自在书房守了一夜。”邱管事说着一脸感慨。 姜杨点点头，独自往书房走去。 因为临时决定要留下，邱管事急着去安抚商队的人，便也没有坚持要陪同。 姜杨还未走到书房,就见一名少年守在书房门口满脸警惕。 姜杨：……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屋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见那少年扭过头一脸提防地看着他，姜杨无奈停下脚步道：“我找先生有事，麻烦这位小兄弟帮我转告先生。” 姜杨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收着音量，因此都不用少年转告，苏先生便扬声应道：“进来吧。” 书房里，一张简易小床摆在其中，邱管事口中“昏迷不醒”的老者，正躺在床上,目光炯炯地朝姜杨看去。 姜杨愣了一下，又见苏先生搬着一张矮凳坐在小床边，显然和老者十分亲近，心中更是不解。 不等他开口问，苏先生便主动介绍道：“四郎，这位是新上任的玉清县县令韩正韩老先生，过来见礼。” 姜杨眉眼一跳，连忙躬身行礼，“县令大人。” 韩正满意地看着姜杨，声音有些虚弱地笑道：“不必多礼，老夫还未上任，还算不上是你的县令大人。我与你们先生倒算是有一段师徒缘分，你便随你们先生唤我韩先生罢。” 姜杨悄悄看了一眼苏先生，见他颔首于是从善如流道：“韩先生。” “你来可是要说山下州军封官道一事？”苏先生问道。 “先生知道了？”姜杨诧异道。 苏先生点头，“昨日我问过姜瓜子了。”说着顿了一下继续道：“你可知带队的是何人？” 面对邱管事的问话，姜杨只说不知,但面对苏先生，姜杨却是知无不言。 他们昨日在山下耽误那么久,自然不会只是干等着,该打听的，他也没少想办法去打听。 “不知具体名字，只知道官兵们都称他为王将军。其他便不知道了，官兵们口风紧得很，丝毫不肯透露封道的原因。” 姜杨不懂其中缘故，韩老先生却是心中了然，叹了口气道：“他们八成是来找老夫的。” 姜杨却觉得很奇怪，按邱管事说的，他们商队和韩老先生一同被山匪抓去已有数十日，而韩老先生作为新县令，不可能失踪了十日才有官兵来寻。 且，既是搜寻县令，难道不应该悬赏贴告示更快些吗？为何要封道暗中搜寻？ 玉清县附近多山，山中多匪徒、猛兽，在这样的环境下，新上任的老县令失踪了，不抓紧时间搜救，反倒暗中行事，这是怕新县令的命太长？ 姜杨不理解，但苏先生和韩老先生显然没有想和他解释的意思，转而问起山匪的事。 问了几个问题后，韩老先生这才道：“其实老夫有一事想请郎君帮忙。” “小子家中排行第四，先生唤我四郎便是，先生有什么尽管开口，小子定当竭尽全力。” 韩老先生点点头道：“老夫此次前来上任，中途被山匪所劫，行囊皆被收缴，就连任书和印鉴都被他们夺了去。” 说着停下喘了喘气，歇了一阵继续道：“不知能否请四郎再跑一趟，为老夫寻一寻？其他倒还罢了，只是这任书和印鉴却是万万丢不得的。” 姜杨当然是应下。 按照雷虎说的，姜云昨夜不仅引了野兽前来，还借机栽赃了黑虎寨，所以飞鹰寨那些人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折返，只是去找任书和印鉴，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姜杨想着，很快便告别二人转身出去谋划了。 听着姜杨脚步声渐远，韩老先生感慨道：“本以为我这次就要命绝与山匪寨中，却没想到被你学生所救。” “学生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活着见到先生。” 韩老先生也一脸感慨，“活着就好，见不见的倒不那么重要。” 想到如今的处境，韩老先生又叹气道：“如今这情况，还不如不曾相见。我倒是捡回了一条命，只是恐怕要连累你了。如今我被贬至此，高严宗手眼通天，我的踪迹必定难逃他的耳目……”说着忍不住咳了一阵。 后面的话韩老先生没说，但苏先生知道其中的意思，高严宗想要盯着韩老先生，大概率是通过柳沉的耳目，那柳沉找到他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了…… 苏先生伸手帮他顺了顺气，又掖了掖被子，叹道：“先生不多留些日子便着急要上任，竟是因为我吗？” 虽说他的医术不算很好，但是韩老先生是身子亏空所致，他家祖传的温补方子还是很有效的。 本想着要让韩老先生留一段时间，他好仔细帮他补回亏空的身子的，可韩老先生却急着找回任书和印鉴前去上任。 韩老先生摇摇头，“这一路病下来，我已经耽误许多日了。洪州战乱，如今不少流民都南下，县衙若无人主事，恐流民生乱。” 苏先生闻言便知劝不下，于是作罢，只想着要准备些药包让他带上。 另一边，姜杨很快便去了飞鹰寨。 因为韩老先生说任书丢失事关重大，不可轻易外泄，所以姜杨只带了张良。 随着他们的到来，寨子里正愉快进食的鸟兽四散开来。 二人在山寨里一番搜寻，除了找出一堆山匪的破烂物件，再无其他。 别说是抢来的行囊和商品了，那山寨厨房里米缸都是见底的。 “我就不信了！姐夫，我们分头找，仔细找那些隐蔽的角落，尤其注意有没有夹层和暗室。” 还别说，这一趟二人还真找到了些少数山匪藏起来的金、银、铜钱。 虽然还是没有找到目标，但白得的钱财总是令人欣喜的。 收好意外之财，姜杨站在山寨的院子里，摸着下巴思索着——话说，他娘每次都是怎么藏钱来着的？ …… 更新说明 最近每天都只睡五六个小时……每天脑子跟浆糊一样的。 实在扛不住了。 所以，为了保命，以后工作日大概率只能单更了，休息日会双更。 对几位默默追读的朋友感觉很抱歉。 但我不会抛弃我辛苦写出来的角色们的！（偷偷说一句：我最爱四叔了！） 我还想看着云娘长大，带着一家人搞钱搞事业，还想看四叔找媳妇，一家人日子红红火火过起来…… 以及，我的男主还没有放出来啊喂！（对对手指头，要等我们云娘再长大一点嘛~~~） 虽然很无奈，但我还要吃饭，还要租房子，还要养两只可爱的小猫咪…… 所以，工作也不能丢，只能调整一下更新的量了。（三百六十度前滚翻花式道歉。） 然后我还欠了一些罚更，虽然最近更新很乱，但是欠的还是要还的，就是大概要等一等了。 好了，今天真的要早点睡了，晚安…… 第129章 蝴蝶 四周白雾迷茫。 姜云不知道自己在白雾中到底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往哪个方向走，因为不管往哪走，周围的白雾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她觉得好累……好累…… 姜云恍惚间闭了闭眼，却又似乎在眨眼间就睁开了眼。 来不及感受重新恢复的力气，姜云就看见那白雾中一株绿色的植物渐渐舒展着长高…… 等等？那叶片上似乎有什么正在一拱一拱。 姜云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瞪大眼睛向白雾中那株若隐若现的植物望去——之间一只毛毛虫在绿色的叶片上拱动。 毛虫一拱一拱着,眨眼间便长大、化茧、成蝶，然后飞向白雾…… 眼看着那五彩蝴蝶就要消失在白雾之间，姜云顾不上其他，抬脚追了上去…… 恢复平静的白雾中，那株植物开始抽穗、饱满、变黄，最后消散在白雾中。 这一切就像是白雾中的一场幻境，只有姜云不知疲倦地追着蝴蝶跑…… 空间里,金霸透过白雾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姜云,急得原地转圈。 姜云昏迷了一夜，早就足够让他弄清楚她昏迷的原因，也从空间商城里找到可以调节的方法。 可因为姜云昏迷，他无法进出空间，连把药丢出去给刘素都做不到。只能在空间里干着急。 金霸以为这么长时间他早就习惯这种受困的感觉了，可没人知道他这一夜有多么煎熬。 金霸紧了紧手中的药剂，在木屋外的草地上来回转悠…… 忽然，白雾外一阵异动。 金霸警惕地向白雾外看去。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都没有察觉到白雾之外的任何动静，偏偏在姜云昏迷的时候出现异常，这让他很难不多想。 难道真像姜云说的，白雾里还有其他系统？ 只是随着白雾外的身影越来越近，金霸震惊地连耳朵都忍不住立了起来。 白雾里，姜云看着逐渐清晰的金霸也惊喜不已，猛地加快脚步冲了过来…… “啵”的一声，姜云轻松穿过白雾，一步跨进空间里，踩在了草地上。 金霸欣喜地迎了上去,关切道：“你没事吧？！你怎么会跑到白雾里去？” 姜云高兴地摇摇头,“我没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眼睛一闭一睁，就在白雾里了。霸霸，我跟你说，我在白雾里走了好久……”姜云有些委屈道。 “要不是我在白雾中遇到一株水稻，追着一只蝴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说到这，姜云又是一顿，随后四处张望，“咦？蝴蝶呢？你看到一只蝴蝶飞进来了吗？浑身彩色的，可好看的那种……” 金霸一呆，也忍不住扭头四处看了看，“哪有什么蝴蝶？我一直在这里，只看到你从白雾里钻出来。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空间里根本不可能有其他活物。” “难道是我的幻觉？”姜云挠挠头，不解道，“还是说土地公公怜惜我，所以派一只蝴蝶来引路？” 金霸无奈地看着又开始胡思乱想的姜云，忍不住提醒道：“既然没事了，那就快出去见你娘吧。她守了你一夜了，连口水都没喝，再这样她会撑不住的。” 至于换的药剂，看样子暂时用不上了，那就等下次再给她用吧。 正想着，姜云扭头看向白雾，只见白雾上，脸色惨白的刘素守着昏迷不醒的自己。 姜云只觉得心中一痛，于是和金霸一声告别，便朝着白雾而去…… “砰！”姜云顺着白雾墙滑落，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一阵犯晕。 金霸也被这动静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扶她，“你没事吧？” 姜云摆了摆手，“没事，我就是被撞懵了一下。”说着起身拍了拍白雾。 …… 白雾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 唯一不同的，就是多了一个不断朝白雾墙上撞的姜云…… “砰！” 再次尝试失败的姜云跌坐在地上，抓狂道：“都撞了八百遍了，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 金霸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看得津津有味，闻言笑道：“你精神不稳，这会儿控制力还不如当初你刚进来那会儿，所以你就老实撞吧，这样有助于你精神凝结，等你恢复之前的控制力，自然就能出去。” 想到最开始天天撞墙的日子，姜云索性躺在草地上，望着头顶上的白雾痛苦哀嚎了一声。 金霸就站在一旁，双手抱胸看热闹。 姜云躺在草地上，眼角余光瞧见金霸一脸看戏的表情，气不打一处来，翻身起来，再次调整状态，冲向白雾墙…… “砰！” …… “砰！” …… …… “砰、啵……” …… 姜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吓得守在旁边的刘素一个倒仰，险些跌倒。好在姜云及时伸手拉住了她。 “云娘！”刘素不敢置信地看着姜云，眼眶顿时红了，“你终于醒了！你没事吧？可有哪里受伤？” 姜云摇摇头，想说没有，却扯到了牙龈，疼痛感袭来，姜云脸上的笑顿时僵了，“娘，是谁打了我的脸？我感觉牙都要被打掉了。” 刘素闻言顿时一言难尽地看着她，“苏先生说，你牙关紧咬力气太大，没把牙崩断已是好运。” 姜云：…… “爹呢？怎么不见他？”姜云左顾右盼道。 刘素笑了笑，“你爹去种植园了。” 姜云一呆，惊呼道：“对哦！种植园的香菇还没摘！还有新伐回来的段木，也该翻面了……” 本来那日她在红薯地里除草，想的便是第二日上午再去采摘新一批的香菇。谁曾想她竟去了山匪窝，还昏迷了。 好在家里人都记着，只是她到底还是不太放心，也想直观、细致地记录实验数据，于是迫不及待地就要下床。 刘素一把拉住她，“你伤还没好，去凑什么热闹？” “哎呀，娘，我没事了，这次的香菇数据还没记呢，我得去看看……” 说着，就一骨碌下了床，径直往外跑。 在院子里碰到周俏和姜苗，姜云连脚步都顾不上停，只扭头朝她们挥着手就往院子外跑去…… “砰。” 一声轻响后，伴随着姜杨一声痛呼。 姜云回头看去，只见姜杨捂着被撞的腹部，正满脸痛苦地看着她。 姜云：…… 第130章 密室 看着姜杨扭曲的表情，姜云有些惊慌道：“四叔！你没事吧？我，我没使劲啊……” “这还叫没使劲？那你要是使劲了，你四叔我还能有命在？”挨过最初的疼痛，姜杨缓缓直起腰。 见姜云一脸愧疚，姜杨心一软，“罢了罢了,看在你刚刚醒来的份上，不跟你计较，先生说你受了惊吓，现在觉得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听到这话姜云脑海中闪过山寨中的画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在白雾里待了太久，如今在想到山寨中的那些，好像也没那么难受。 “我没事了。”姜云摇摇头。 “真的？”姜杨怀疑地看着她。 姜云嬉皮笑脸道：“真的！我正要去种植园做实验记录呢，要是真有事，我娘能让我出来啊？” 姜杨一想也是,“那正好,我这正好有件事需要你。种植园那边你别管了，我一早就让岳水和岳山跟着去帮你记录了。”说着便拉起姜云往外走去。 姜云一愣，却也没有拒绝。 因为想要同窗来年帮她做实验记录，她早就开始教姜岳水和姜岳山了。 还指望着他俩能帮着她教给其他同窗呢，所以对于姜岳水和姜岳山，她还是很信任的。 而姜杨急匆匆地回来又急匆匆地要走，显然有着急的事。 “四叔，是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 于是一路上，姜杨便把韩老先生的事和姜云说了。 “我和你姑父在山寨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商队被劫的货物。” “难道有什么密室之类的？”姜云兴奋道。 …… 说话间，山寨到了。 留在山寨等着的张良迎了上来。 见姜杨两手空空，张良一愣，“工具呢？” 姜杨神秘一笑，侧身一让，“有她在，还要什么工具？” 看到姜杨身后的姜云，张良眼睛一亮,“云娘醒了？！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姑父,我没事。”姜云甜甜地打了个招呼，随后一脸委屈地揉揉肚子，“要说不适，也就只有肚子饿这一条了。都怪四叔，急吼吼地拉着我出来，我连早饭都没吃。” “嘿，你这丫头，我回去的时候你分明都在往外跑了，谁知道你还没吃早饭？！” 姜云嘿嘿一笑，“我不管，反正就是怪四叔，你要补偿我，比如下次带我一起去码头什么的。” “姐夫，你看见了吧，这丫头一醒来就琢磨着给我挖坑。” 见两人拌嘴，张良失笑摇头，也放下心来。 …… “所以你们觉得飞鹰把东西藏这里了？”姜云看着面前的石丘道。 张良颔首，“这个山寨地处密林中,地势平坦，周围少见巨石和山壁,偏偏在寨后院里有这么一个石丘，总觉得很奇怪，所以我就仔细研究了一下。发现这石丘上似乎有移动的痕迹……”说着指着石丘上的一些划痕让姜云看。 “是有点奇怪。”姜云点点头，她空间那堆大石头还是她在另一片林子里搬的呢。 “不过这个石丘瞧着还没我的卧房大，能放下什么东西？”姜云疑惑道。 密室什么的不该是开在什么山洞里或者大当家卧房底下之类的吗？金霸和她说的那些故事都是这样的，哪有藏在一座还没有卧房大的石丘里呢？ 姜杨笑道：“你以为这山里的土匪能有多少财物？真要是有一堆家当，他们能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张良也点点头，“不过这石丘很可能也只是一个入口。” 想到底下可能有一间密室，姜云顿时跃跃欲试了起来，撸起袖子道：“让我来找找入口！”说着整个人贴在石丘上，一寸寸地摸索过去。 空间里，金霸也激动地指导着：“往右、往右……往下一点，对，然后再往右一点……” 姜杨无奈道：“我们都找过了，就是找不到入口才想着回去拿些工具来破开的。” 不过姜云和金霸都沉浸在寻宝的快乐中，根本不由他们阻拦。 张良和姜杨对视一眼，双双叹气：算了，等她玩够了自然就放弃了。 若真靠他们用石凿来开，估计得开大半日。 正想着，就听“咔”的一声，石丘一阵响动。 三人一呆，“开了！” 空间里，金霸靠在石块上，得意道：“这么个小破门还想难倒我金霸大人？” 空间外，姜云已经无心回应他，率先冲进了密室。 姜杨和张良拉不住她只能跟上。 果然如张良所猜测的，山丘只是一个入口，从入口处沿着一个坡下来，是个空旷的密室，密室中，十多个零散的箱子、一些麻袋和几座车架随意堆在其中。 三人随意开了几个箱子，有的是布匹，有的是珠宝，但还有整箱的白银…… 姜云账大嘴，“这还叫没多少家当？？？当山匪这么有钱的吗？”以她的力气，要是去当山匪的话，有什么队伍她抢不来的？ 姜云忍不住想入非非时，姜杨一巴掌按在她的脑袋上，使劲揉了揉她的头发，“收起你的胡思乱想，你要是敢去当山匪，你阿妈头一个打断你的腿。” 姜云躲开姜杨的手，嘟囔道：“哎呀，我就是随便想想而已……我才不会去抢别人的，我靠自己也能赚很多钱！不过……” 姜云兴奋地扑向一个箱子，“抢山匪的不算！这算替天行道！” 姜杨笑了笑没有反驳。 这时，半蹲在地上查看的张良却摇摇头道：“这些恐怕不是我们能沾的。” 正抱着整箱银子流口水的姜云一呆，“为什么？” “因为这些是官银。”张良说着，将手中的银锭翻了个面给他们看底下的官家印记，“恐怕也是因为是官银，山匪不好出手，这才留在这里。” 一听是官银，姜云心中的火顿时灭了。 姜杨在密室中转了一圈，“啧啧啧，难怪这些山匪日子过得这么惨。这里多是不好出手的财物，粮食只有十袋，山寨中的厨房也只有半袋。” 张良点点头，“不过，就算难以出手，飞鹰他们恐怕也不会轻易放弃这里的。” “所以是因为我假装黑虎寨打来了，他们才暂时退避的？”姜云顿时反应过来，皱眉道，“那飞鹰他们岂不是很快就会回来？！” 姜杨脸色一沉，“我们还是快点把韩先生的东西找出来离开这吧。如果飞鹰有意回来，想必很快就会派人回来打探消息，到时候这里就危险了。” 第131章 飞鹰寨的人 邱管事他们商队的货是新劫来的，在一堆落灰的箱子中间很好认。 三人很快便从其中找到了韩老先生的行李。 看着胡乱摆了一地的布匹，姜杨有些犹豫，“邱管事他们的货物……” 张良皱眉，“这么多货物，我们三个带不走的。况且，若是只带走邱管事的货物,等飞鹰回来……” 姜杨担心的也是这一点，他是同情邱管事他们，但是他不能拿村里人的命去赌。 “罢了，走吧。”姜杨叹气道。 三人最后看了一眼满屋的财物，遗憾地离开。 出了石丘，张良仔细的抹除他们进出的痕迹,其他翻找的痕迹就不管了,正好让飞鹰的人以为是黑虎的人来了，搜不到东西又离开。 只是,三人才迈出山寨，金霸就提醒道：“林子里有人。” 姜云脸色一沉，目光随着金霸所说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一人正暗中窥视他们，那人见被她发现，毫不犹豫地向后逃窜，姜云当即追了上去。 张良和姜杨听到动静也顿时变了脸，和姜云一起追了出去。 那人显然很熟悉周围的环境，每次姜云他们就要追上的时候他都能快速躲开。 张良数次想用弓箭射他，都被他借着地形闪避了。 眼看着他就要拉开距离，姜云手里的石头一把一把的，不要钱似的丢出去。 张良和姜杨忍不住侧目。 那人一开始还能借着地形闪避，但是姜云丢出去的石头连她自己都无法预判攻击路线，更何况是被打的人？ 很快，那人便被零星石头击中。 和想象中完全不同的巨大冲击力让他行动受阻，不稍片刻便被三人追上。 张良加快几步，在一旁的树干上一个借力,飞身而起一脚将那人踹倒在地。 足间踩在他胸前,叱问道：“你是什么人？！” “你们又是什么人？”那人虽然被抓，却一点不露怯，目光凶狠地盯着他们。 姜云却已经蹲下，小手坚定地将他的脑袋掰到一边，扯开他的衣领，露出他脖子上的那个刺青。 那人本还想挣扎，却发现在这个小娘子手下，他根本动弹不得。 看着那人脖子上的刺青，姜云脸色不是很好，“是飞鹰寨的人。” 姜杨和张良对视一眼，顿时达成共识：既然是飞鹰寨的人，自然是不能让他走了。 那人没想到自己的身份一下子就被认出来，见三人脸色不善，顿时有些慌了。 姜云怕自己一掌劈死他，起身看向姜杨，姜杨于是上前一掌将他敲晕，然后疼得直甩手。 姜云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姑父，我看四叔的操练,该加大强度了。” 张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姜杨顿时收手，“呵呵，逗你们的，我其实一点都不疼。” “哦~那既然这样，这个人就四叔你扛着吧。”姜云一脸认真道。 姜杨：…… 穿过飞鹰寨所在的山林，被迫负重的姜杨再次叹气。 “没想到飞鹰寨这么快就派人回来探查，还好云娘发现了，不然他要是跟着我们一路，到时候飞鹰寨回来复仇……”那个结果姜杨不敢想。 “也好在县令大人就在我们村，可以直接把这人交给他，不然我们还不知道要拿这人怎么办。”张良叹道。 “我现在只担心飞鹰寨那些人会不会查到此事和我们村子有关。”姜杨皱眉道，“虽说云娘当时便是打着黑虎寨的旗号，但是飞鹰这么快派人回来，很可能是发现了端倪。若是真查到我们村，那就是悬在头上的刀……” 姜杨说的又何尝不是张良担忧的呢？两人心中担忧，没注意到姜云一路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就把他们都剿了！”姜云突然开口道。 张良和姜杨一呆，同时开口反对。 张良：“你想一个人去？想都不要想！” 姜杨：“你要还敢一个人去，都不用你阿妈动手，我先打断你的腿！” 昨日情况特殊，才让姜云一人冒险，如今他们都在，怎还能让她一个人去？ “我才不去呢，那些人又不是猎物，既不能卖钱，又不能吃肉的。”姜云一脸嫌弃道。 “我是说县令大人，他不是在吗？让他派人来剿了飞鹰寨不就得了？飞鹰寨那样抓了他，他还能放过飞鹰寨？” 姜云说的简单，姜杨却不同意她的想法。 “你是没瞧见韩老先生，他年纪恐怕和你阿公差不多大，身体又不好。我瞧着他不像是要剿匪的样子。” 张良也附和道：“剿匪不是那么容易的，不然飞鹰他们也不会连官银都敢劫。” 姜云不理解，他们作为山野村民，没有兵力又怕山匪报复，不敢妄动，官府怕山匪什么？ “剿匪有什么难的？不是找到地方，再派兵一围就完事了吗？ 现在我们知道了飞鹰寨的位置，他们既然还惦记着寨子里的财物，势必会再回来，到时候不正是剿匪的好时机吗？” 姜杨和张良面面相觑。 听她这么一说，好像也不是很难，那为何官府并不是很积极地剿匪呢？ 他们俩不知道，苏先生却很清楚。 “一般县衙里只知县、县丞、主簿、县尉四名主官，玉清县又是下县，连县丞都没有，只知县、主簿、县尉三人，其余的吏员都是从民众中选拔的。 这些吏员中，也就专捉盗贼的弓手略习武艺。他们中大多数人，身手怕是还不如你姑父呢？哪里能剿匪？ 衙门剿匪，尤其是像你说的飞鹰寨山匪那般，都要调拨州军的。”苏先生一边挑拣药材，一边道。 姜云在一旁帮忙，闻言若有所思道：“既然如此，那不能调拨州军来剿匪吗？他们连县令大人都敢抓，若不惩治，岂不无法无天？” 想到韩老先生如今的处境，苏先生暗暗叹气。 若非先生被贬……一介山匪又如何敢对县令下手？ 只是其中缘由不便解释给姜云听，但对于学生的求知欲，苏先生向来不吝于回应，因此十分耐心地解释道：“州军的长官是知州事，县衙若要剿匪需得合理申请，知州事同意了才可调拨。 只是如今闽州境内多流民，州军恐怕腾不出手来。” 第132章 衙前 然而苏先生的解释却不足以打消姜云的念头，“他们围着官道是为了流民？” 姜云不理解，控制流民难道不应该是管进不管出吗？为何只许进不许出？ 面对姜云炯炯的目光，苏先生一时无言。 半响，苏先生叹气道：“官场上很多事不是那么简单的。州军是否能调派，并不由一个下县的县令说了算的。只要他们不想，那便可以找到无数的理由。” 姜云恍然,“就是州军不愿剿匪呗？可为什么？”姜云皱眉，“州军不是就是维护一州安定的吗？剿匪不正好能震慑四方，维持安定。 只要治安好了，来往的商队就会多，时间久了当地百姓的生活就更容易些，那山匪不就更少了吗？如此一举多得的事他们为何不愿？” 苏先生张了张嘴想跟姜云解释州军每次出动需要花费的军资,想说州军每次出动会造成的损耗,想说官场上的派系、立场以及各种斗争。 但是面对姜云清澈的双眸，他忽然都说不出口。 “是啊，州军的职责不就是为了维护一州的安定吗？为何这么难呢？”苏先生叹息着。 姜云连连点头，“对啊，况且山匪劫了那么多商队，剿匪的同时还能顺便找回丢失的官银，何乐而不为呢？” 陷入忧愁的苏先生一愣，扭头看向姜云，“你怎知山匪劫了官银？” 山匪劫官银的事可不是小事，他来此地数年也只发生过一起，州军不是没有尝试剿匪，只是要在群山之中找到山匪窝，谈何容易？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些事显然不是姜云能知道的。 面对苏先生的目光，姜云心虚地扭头翻检草药。 可就算姜云不说，苏先生也能猜到，“你们在飞鹰寨里发现官银了？” 姜云：…… 见姜云不说话，苏先生意味深长道：“看来这个飞鹰寨有不少财物啊……” 姜云：…… 不待姜云反应过来,苏先生话锋一转，“这飞鹰寨如此穷凶极恶，理当剿灭！我得去与韩老先生说说此事。”说罢，药也不捡了，转身便去找韩老先生。 本想怂恿韩老先生派兵剿匪，借机捞一笔的姜云连忙追上，“先生，我去给您和韩老先生奉茶。” 苏先生瞥了她一眼，也不拆穿她的心思。 …… 正卧床养病的韩老先生听到苏先生说的官银，心中一动，“此话当真？” 苏先生看向姜云，姜云连连点头，“真的，我亲眼所见！足足八个箱子呢！”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那么多银子呢。 “八箱啊……”韩老先生叹了口气，“为了这八箱官银，也不知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姜云不解地看向苏先生。 苏先生道：“官银一般是由衙前押运，若有遗失，需由衙前自己补上。” “衙前是官差吗？丢了那么多官银他们要如何补上？他们的月钱很多吗？”姜云问道,心想：当官果然是如此有钱吗？ 不等苏先生开口,韩老先生便嗤笑道：“他们恨不得将百姓扒皮拆骨吃个干净，还想有月钱？咳咳……” 见韩老先生动怒,苏先生连忙伸手帮他顺气。 姜云也连忙倒水，帮着苏先生喂他喝下。 待韩老先生平复下来，姜云有些愧疚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别多想，韩先生不是冲你。”苏先生叹了口气，“这和先前我与你说的吏员一样，都是徭役的一种，是没有月钱的，衙前一职，主要职责是为州军管理官家财产，其中便包括纲运。” 姜云第一次听说这些，呆呆地眨眼，“所以韩老先生说的家破人亡是……” 苏先生点点头，“那些衙前或许家中还算殷实，可一次官银丢失便是侥幸留了一命，也是要倾家荡产去填补的，许多一等户便是因此而家破人亡。” 姜云惊讶地张了张嘴，“那我们村怎么都没有这样的徭役……” 她长这么大也没少听大人说赋税很重，但对于衙前这种要命的徭役却是第一次听说。 苏先生：“因为岭口村地处偏远，一般像这样的山村，官府难以管理，普通的徭役官府通常会允许以免役钱代替。至于衙前的徭役，通常是由产钱达两百贯以上的一等户承担，所以你不知道也正常。” 姜云听明白了，合着他们是因为太穷了，所以才不用去做衙前的…… 不过，她家如今干货生意做起来了，来年指定就能超过两百贯了。 虽说一等户是指家中有田三顷以上的，她家如今还远没有达到，但是阿公说来年院子修好后就要买地的…… 姜云想着不禁担忧起来。 “先生，您之前说过若是考取功名，可免除徭役可是真的？” 苏先生当然知道姜云在想什么，点头道：“自然是真的，所以啊，你该看着些岳水和岳山，让他们好好读书。” 虽然如今官场……但，当官的事还远着呢，若能考取个功名，不仅多了许多便利，还能一定程度上庇佑家中。 本来苏先生看好的是姜杨，可姜杨如今志不在此，他也不好强求。 说回官银一事，都不需要姜云如何劝说，韩先生显然对此事也很感兴趣，当即决定回去便申请州军前来剿匪。 别的倒罢，事关丢失的官银，州军应该不会推脱，便是有人要故意为难韩老先生，也不会拿官银的事乱来。 至于其他的财物……韩老先生看向姜云，暗示道：“州军不熟悉环境，到时候还得仰仗你和你四叔带路，不然恐怕连山匪的密室都找不到。” 姜云不明其中的含义，问道：“那我们也会有赏金吗？” 韩老先生失笑道：“赏金自然是有的，虽然不多。” 一听这话，姜云一脸失落，已经开始在脑海中和金霸密谋要找时间悄悄去一趟山寨了。 苏先生见她失落，忍不住提醒道：“据我所知，剿匪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在首将宣告剿匪成功之前，官兵们收缴的财物便算是他们所得。” 姜云的眼睛顿时亮了，当即表示：“韩先生您放心！我们一定极力配合官兵剿匪！冲在最前面！” 韩老先生：……倒也不必。 不过想到姜云能以一己之力救出他们，韩老先生觉得自己大概是多虑了。 第133章 有变 虽然韩老先生已经决心要剿匪，但一来他身体未愈，又未正式上任，行事难免不顺，二来既然要剿灭飞鹰寨，那自然要等着飞鹰寨回归，才好瓮中捉鳖。 于是和姜云他们约定好后,韩老先生带着苏先生开的药，下山往玉清县县城去，邱管事见状也跟着去了。 岭口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可姜云却丝毫不得闲。 因为答应了村民来年要分发红薯苗，姜云早早地便将红薯埋进土里开始育苗。 这一次她准备先育苗，再移栽,等到藤蔓长得多一些，再剪来扦插。 好在冬季红薯育苗期管理简单，姜云还能抽空照料一下她的香菇种植园，以及山林里的砍花法。 过完年，村里人开始往段木上种菌种。 岭口村附近的山地、林荫下，整齐地摆满了种好菌种的段木。 一场雨过后，山里的山菌舒展着冒出来，埋在土里的竹笋也蠢蠢欲动。 山民们又开始进出山林，采山菌、挖竹笋，干货加工坊也越发忙碌了起来。 “四郎啊，年前那一批货卡在手里没送出去，如今又多了这么多新的，眼看着库房都放不下了，这可怎么办啊？”姜老头忧愁不已，生怕这些干货砸手里。 年前因为官道被封那批货没能送出又一路颠簸的，平白添了不少损耗。 这可都是钱啊。 姜老头想着突然惊呼道：“哎呀，年前那批货你没按时送出去，金管事会不会怪罪啊？别回头不收咱家的货了！” 姜杨从一堆账单中抬起头，安抚道：“爹,您就放心吧，金家在玉清县也有铺子,我早就派人送消息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 姜云算完手中的数，直起上半身用力地舒展，“阿公，你就放心吧，干货又不怕坏，只要保存得当，放上一两个月不碍事的。 再说了，咱库房要是放不下了，就找村里借一下祠堂的库房呗。 等开春了咱家屋子建起来，再顺道扩大一下工坊就是。” 姜老头却犯嘀咕，“祠堂哪是那么容易借的？” “哪不能借？年前的红利白分了不成？”姜云反问道。 虽然去年工坊才开始，分的利不算多，但是显而易见将来的收入只会越来越多，族里平白多一份收入，不过是借用一下祠堂的库房，这有何难？ 姜杨显然也同意这个主意,认真道：“我一会儿就去找族长聊聊。”说罢又低头继续写写画画了起来。 “也好,若是不成再想别的法子吧。”姜老头说罢，见他们面前一堆账单，忍不住叮嘱道：“你们是在算工钱吗？可得仔细些，莫要算差了。” 姜云一边整理面前的账单，一边应道：“放心吧，这账都记得清清楚楚呢，我们算完之后还得交叉核算一番，不会弄错的。” 姜老头点点头，见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又道：“四郎啊，开春建院子的事筹备地怎么样了啊？日子可得好好选一下，千万不能耽误村里人春种啊。” 埋头苦算的姜杨没有反应，已经告一段落正中场休息的姜云道：“这事我爹和二叔在忙呢，您忘了啊？” 姜老头一愣，“啊……我这不是怕你爹和你二叔算账不灵有疏忽嘛，你要得空多帮帮他们。” 姜云无奈地点点头，“阿公，您是不是又跟阿妈吵架了？” 姜老头有些不自在地站起来，四处张望着道：“哪有，我就是想来看看有啥能帮忙的。” 谷犜 姜云：…… 话说完，姜老头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确实没帮上什么忙，于是又扯了个话题，“啊，这都多少日了，韩老先生那边还没消息吗？不是说……”姜老头凑过来低声道：“不是说要剿匪吗？” 姜云摇摇头，“韩老先生病体未愈，州军调动也非儿戏，先生说这事急不得，让我们安心等消息。” 但是对于这事，姜羽其实也是忧心的。 前几日她进山的时候便去看过了，飞鹰寨剩下的那些人已经重新回来了，如今雷虎每日都会去盯着。 到底是悬在脑袋上的刀，一日不解决便一日不安心。 正想着，已经三岁的姜月迈着小短腿跨过门槛小跑进来，奶里奶气道：“大姐、大姐，布谷、布谷来了。” 姜云脸色一变，嚯地起身，一旁的姜杨也脸色严峻地放下手中的炭笔。 “布谷”是姜云和雷虎定下的暗号。 这些天雷虎有时也会来找姜云，但多是早饭前来蹭一顿饭，或是晚饭后来送猎物。 往常这个时间他不是在打猎，便是在盯着飞鹰寨。 “我去看看。”丢下这句话，姜云便跑了出去。 姜杨也跟了上去。 姜月见状也要跟上，却被姜老头一把捞了起来抱在怀里哄道：“你大姐和四叔要忙正事，你就别捣乱了。阿公带你去看三姑家的小表弟好不好？” 谁知姜月皱着脸道：“不要小表弟，小表弟只会哭鼻子，我要小姑姑。” “好好好，阿公带你去找小姑姑。”说着便抱着她去找正在负责称重验收的姜苗。 …… 雷虎每次来，要么是在红薯地蹲姜云，要么便是在后山山边，今日却直接找到了种植园。 姜杨和姜云一回家便得知雷虎所在，急急地赶了过去。 “出什么事了？可是飞鹰寨有什么动静？”姜云急急问道。 雷虎脸色不太好，“是黑虎寨，他们不知道从哪听说飞鹰寨被一群猛兽袭击，特意派人送了几只野兽尸体来嘲笑……所以现在飞鹰已经知道那晚的事不是黑虎寨的人干的了。” 姜云和姜杨心一沉，这么一来，飞鹰寨恐怕很容易便查到他们头上。 “我一会儿就下山，去县城找韩老先生。”姜杨当即道。 姜云下意识道：“我和你一块儿去。” 姜杨摇头，“你留在村里，万一有什么事……有你们在我也放心。我带柳条和瓜子一起下山。” 姜云也知道形势严峻，没有反驳，“我这就去找三姑夫商量，派人在村子附近巡逻。” 雷虎也道：“我继续去飞鹰寨盯着。” 很快，岭口村便动起来了。 而同时也在行动的还有憋着一肚子火的飞鹰寨众人…… 第134章 由不得他 闽州山林众多，匪患严重，光是玉清县一带，山林中隐匿的大小山寨就有数十。不算那些乡野混子凑成的乡匪，那也有十多处。 其中又以飞鹰寨和黑虎寨为首。 在闽州，这两个可谓恶名昭著，来往商人无不忌惮。 而长久以来,飞鹰寨和黑虎寨也是明里暗里的斗争不断，双方积怨已久。 所以当初雷虎建议姜云打着黑虎寨的名号行事时，飞鹰寨并未怀疑。 被野兽袭击后，飞鹰寨折损近半，之后派去寨子查探的人也有去无回，大当家飞鹰以为是遭了黑虎的毒手，怕剩下的人再有损伤，于是暂避锋芒。 一群人在外流窜大半个月,收服了几个小山寨后，这才带着重新壮大的队伍回归。 回来后见飞鹰寨空无一人，藏在底下的财物原封不动，还以为黑虎没收刮到财物退了出去，于是重整山寨准备休养生息后报仇，却不想黑虎竟先派人上门嘲讽。 此时，看着坐在那独自生气的大当家，二当家很费解，以飞鹰寨的名头，除了黑虎寨，还有哪个小山寨敢打上门来？ 不说人手的精悍程度，光是人数都没得比。 遇袭前，飞鹰寨便有百来号人，可其他小山寨，最多不过五六十人，少的更是只有二三十人。 否则不到一个月他们又如何能以半数人手，轻易便收服几个小山寨？ 现在想来，对方又是借着兽群,又是打着黑虎的旗号,显然是不敢暴露身份。 不像是要将飞鹰寨取而代之……难道是借机来扫荡财物？ 二当家的拧眉思索。 如今玉清县流民日渐增多，商队倒是少了，其他山寨日子过得艰难，倒是有可能这么做。 回来的时候，寨子里除了没被发现的密室，确实也有被翻找的痕迹……可到底是哪个寨子胆子这么大？ …… “不管是谁，老子读要他们的命！”大当家咬牙道。 如今飞鹰寨元气大伤或许会忌惮黑虎寨，但其他的小山寨他还没放在眼里。 当下便派人往各山寨查探，完全没将这事往姜云他们那边想，倒是给姜云他们留了些时间。 岭口村这边本就一直提防着，所以在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便布置了起来。 不仅在村子周围安排了人巡逻，就连去守祖坟的姜东二人，张良都安排了人手去守着。 另一边，韩正在县衙里见到了匆匆赶来的姜杨。 得知飞鹰寨有所行动，韩正在屋里来回踱步，“山匪先前吃了亏，此次若是查到你们村,恐怕是一心报复。”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岭口村全村人担此风险,思绪流转间，韩正有了决断，“这样，我先派一队人手随你回去，一旦发现飞鹰寨要动手，立刻护着村民撤退，暂时隐于林间，务必保证村民的安全。” 姜杨颔首应下，无论如何村民的安全都要放在首位。 只是山林茂密，毒虫野兽众多，村子里那么多老弱妇孺的，一直躲在林子里也不是个事，还是得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上回韩老先生托人给苏先生送信，说到剿匪一事还未有进展，也不知道如今是何章程…… 见姜杨欲言又止，韩正如何能不知他心中忧虑？ 于是安抚道：“剿匪一事我已再次上报知州，只等知州批示，最迟两日便可调拨州军前往剿匪。” 姜杨眼睛一亮，随后又心中一紧，不禁担忧道：“知州会批吗？” 不是他不相信韩老先生，只是苏先生与他们细细分析过剿匪一事的诸多阻碍，且单看韩老先生上任半月，剿匪一事却迟迟没有进展，便能知道此事不易。 却见韩正捋了捋有些泛白的胡子，胸有成竹地笑道：“放心吧，这次由不得他不批。” 大概是姜杨的不信任表现得太明显，韩正失笑摇头，耐心解释了一番。 前些日子他送了两次剿匪文书都被知州吕元齐找了借口打回。 虽说因为打着官银的名头，知州说什么都推不开，早晚都要派人来剿匪，可他要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拖上月余，甚至数月，也并不算难。 他知道，吕元齐这是记着以前的事，故意给他找不痛快。 但剿匪一事牵扯着整个岭口村村民的安危，可不能这么耽搁。 恰好这时他收到消息——当初他被山匪劫走是吕元齐的儿子吕清朗找人干的。 这送上门来的把柄，岂能不好好利用一番？ 别看他如今被贬，官场上的人见风使舵对他各种落井下石，但他好歹是朝廷命官，要知道谋害朝廷命官可是大罪。 韩正拍拍姜杨的肩膀，安抚道：“吕清朗是吕元齐的独子，爱惜得很，为了他这宝贝儿子，剿匪一事，恐怕他比我们还急。” …… 知州府。 “大人，玉清县那边又送来了剿匪文书，说是那群匪徒先前劫掠了准备上任的县令……您看这……” 听到幕僚的话，正在处理文书的知州吕元齐手中的笔一顿，挑眉笑道：“我说他怎么一上任就急着要剿匪，还打着找官银的名号，合着是他自己被劫了啊……” 这话幕僚不敢应，只能垂首听着。 吕元齐并不在意，自顾自地感慨道：“这老货也真是命大，都被劫匪劫去了居然还能活着回来。 不过这样也好，堂堂宰相一朝被贬为县令，这滋味……啧啧啧，怕是比死还难受吧。” 天知道他在得知韩正被贬到他手下的时候，他有多兴奋。若不是高太师叮嘱他暂时不可动手，他早都按捺不住了。 不过，太师只是让他别落下把柄，却没说不能给他使些绊子…… 吕元齐手指轻敲桌面，漫不经心道：“你就回他，如今州军都忙着安顿流民，一时腾不出手来，且让他等一等，等州军腾出空来一定第一时间给他安排。哦，记得顺便帮我问候一下他老人家。” 一想到韩正如今落魄的样子，吕元齐乐得连公文都看不下去了，索性和幕僚聊起天来：“听说他被贬出京的时候，身边只跟着一个年轻小厮，两人一人背着一个包袱就上路了，若不是遇到好心的商队稍他们一程，都不知道能不能走到闽州来。” 因着太师的叮嘱，他甚至都没派人盯着韩正上任，就怕自己忍不住落井下石，被人抓住把柄，谁成想他竟被山匪给劫去了。 光想想韩正那老头在山匪手中受的苦，他就忍不住乐呵，“也不知道他是流年不利，还是树敌太多，都被贬了还被山匪抓去，一把年纪的，啧啧啧，我都忍不住要同情他了。” 幕僚见他越想越高兴，一言难尽道：“此事，恐怕不是意外……” 第135章 跑了 吕元齐闻言一愣，不是意外，那就是人为咯？ 幕僚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吕元齐，硬着头皮道：“此事，似乎是少爷派人做的……” “什么？！” 幕僚：“昨日玉清县来送公文的差吏说山匪的时候说他们县令托他向我们少爷问好……” 吕元齐：…… 韩正亲手毁了他儿子的前程，怎么可能真的是问好。 “属下心觉有异，便去找少爷身边的小厮南北聊了一下……在得知韩正已上任时,南北特意问了韩正被山匪劫走的事。” 幕僚话说到这里，吕元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若不是今日韩正送来公文，他都不知道山匪一事，可儿子身边的小厮却知道…… “来人，把少爷给我叫来。”吕元齐咬牙道。 …… “我是不是让你不要去招惹他？啊？！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是不是？”吕元齐怒斥道。 吕清朗跪在地上，梗着脖子不服气道：“他都被贬了，有什么好怕的？反正是山匪干的,谁能查到我头上来？” 吕元齐险些气笑了，“查不到你头上？那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的？！” 吕清朗一噎,嘴硬道：“知道又如何！如今他在爹的手下，就算知道了他敢拿我怎么样？” 吕元齐头疼不已。 他子嗣艰难，满院的妻妾就得了这么个儿子，因而从小便宠得无法无天，不然当初也不会因为一时口角，便失手打死良民。 他四处疏通，却不想苦主告到韩正那里去。 于是，儿子被国子监除名，他也险些丢官。 幸得太师庇护，好歹保住了官身，离京在这南蛮之地任知州。 见吕元齐不说话，吕清朗满不在意道：“爹，你就是被韩正吓破胆了，他现在就是个小小县令，上任途中不幸被山匪劫走，那是他自己倒霉，你再派人去剿匪几次，做做样子不就完了。” “你知道个屁。”吕元齐怒斥一声,“被贬又怎么样？他是第一次被贬吗？！” 吕元齐又是气恼又是不甘，他难道不盼着韩正就此一蹶不振吗？ 可先前韩正被贬三次，每一次他都以为韩正的仕途完了，可人家不仅复职了，而且一次比一次官职要高。这第四次被贬，谁知道他会不会再复职？ “所以才要让他没有机会复职啊！”吕清朗理直气壮道。 吕元齐当然也想这样做，可从高太师送来的消息看，韩正此次被贬不过是受人牵连，并无什么实质过错。 只是惹恼了陛下，这才一怒之下将他贬到玉清县来任个小小县令。 虽然每次被贬的时候，他都走得十分凄惨，可若不是有人暗中相助，又怎能次次都找到机会被陛下复职重用？ 韩正与高太师斗了这么多年，若真有机会让他一蹶不振，高太师又怎么可能轻易放手？还特意叮嘱他不要轻举妄动被人抓住把柄。 吕元齐有心教导儿子，但吕清朗显然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吕元齐没办法,在问完联系山匪绑人的细节后,便让吕清朗离开了。 他现在看到他那样就心堵。 吕清朗离开后，一直缩在角落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幕僚才出声劝道：“少爷年纪尚幼,行事难免疏漏，以后老爷慢慢教便是。” 吕元齐一点也没安慰到。 那何止是行事疏漏啊？简直是漏洞百出！ 可生气归生气，他也不能不管，沉吟片刻后，吕元齐道：“王贤义前些日子是不是去玉清县了？” 幕僚颔首：“是，说是附近有多处流民作乱，王将军带兵去镇压了。” 吕元齐点点头，接过玉清县送来的公文，批好了递给幕僚：“派人快马送去给王贤义，让他尽快带兵去玉清县剿匪，处理的干净点。”最后一句话，吕元齐说得咬牙切齿。 只要那些山匪死了，就算韩正手里有些什么证据，没有人证也只能是个死无对证。 韩正料定他会为了给儿子善后而同意派兵，所以才故意如此行事。 可明知道韩正打的是这个主意，自己却不得不这么做，丝毫不敢耽误，这让吕元齐更加恼怒，却也暗自忌惮。 韩正这么快就能查到朗哥头上，看样子手上并不是无人可用…… 想到这，吕元齐眉头微蹙，将桌上的文书推到一旁，执笔写信。 …… 不论吕元齐心情如何，等王贤义带人来到玉清县衙时，韩正到底是松了口气，当即便派人带着王贤义和给姜杨的信去找姜杨了。 韩正派给姜杨的人一共十人，为首的正是之前姜云他们在县里遇到的赵捕头。 他们随着姜杨回到岭口村时，村子里的大部分青壮都被张良派出去巡视了。 为了避免被山匪发现端倪，那些青壮散落在村子附近的山林里，或砍柴，或打猎，或挖野菜……看似随意，实则守望相助，一旦发现异动，便会往回传信。 而姜云正跟着家里的长辈在祠堂说服众人暂时撤出村子，避到山洞里。 那个山洞是运输队以往训练的休整点，山洞不小，但容纳整个村子的人也不太可能，可至少能保证村子里的老弱妇孺有个遮挡之处，青壮们可以在洞外驻扎。 而这个山洞和飞鹰寨完全是两个方向，也更安全些。 姜云不敢拿村里人的命去赌飞鹰寨是否会怀疑到他们头上，所以在州军前来剿匪之前，避让是最稳妥的决定。 村里不少人都是这个想法。 毕竟那可是要命的山匪啊…… 再怎么舍不得财物也不能拿命去拼。 更何况苏先生也说了官府很快便会派兵前来剿匪，那暂时的避让还是很容易接受的。 恰好姜杨带回了县衙的人，有衙门的人在，为数不多那些不肯走的便也不得不走了。 赵捕头他们一路跋涉，听姜杨说了村子和山匪的情况，原以为来到这会看到的是一派慌乱恐惧，却不想整个村子井然有序，很快便收拾了简单的行囊相互搀扶着进山了。 张良他们花了一日的功夫护着村里的老幼撤出村子，又花了一日的时间在飞鹰寨往村子必经路上设了埋伏。 虽然韩老先生说最迟两日州军便会来，但在州军来之前，他们必须想尽办法自保。 硬碰硬不行，那边只能设下埋伏，拖住山匪的脚步了。 天色渐暗，姜云举着一块比她大了两倍的大石头登上一处陡坡，将石头固定好，这处埋伏便成了。 正好一队青壮前来守夜，姜云他们便收拾了准备回去。 这时山林间一阵“簌簌”声，那是什么东西快速移动的声音。 众人神色一凛，均提起精神警惕，待看清钻出林子的是自己人时，众人松了口气，姜云却变了脸色。 那是她安排去看着姜东两兄弟的人。 果然就听来人来到近前，气喘吁吁道：“不好了，姜东兄弟二人跑了。” 第136章 原来是你们啊…… 姜东兄弟二人是从昨日开始计划要逃跑的。 自从被赶到祖坟来，族里对他们几乎是不闻不问，二人忍饥挨饿过得十分艰难。 若不是家里的几个兄弟偶尔给他们送些吃食，他们恐怕早都饿死了。 但是因为他们的事，兄弟几个如今都参与不到姜云家的生意，便是姜云家招工，他们也不敢前去。 兄弟几人只靠着微薄的田地生活,日子过得也不容易，能救济的他们二人的有限，但好歹算是有亲人照料。 如今他们兄弟二人，一个腿瘸了，一个手废了，根本生不起逃跑的心思。 于是便在家人的救济下，开始在附近的山地开荒,吃不饱便挖些野菜，运气好了还能碰上一点猎物打打牙祭。 俨然一副改过自新的样子。 直到他们姜云派来的人看了起来,限制了活动范围，不让他们随意进山。为此甚至还给他们送来了口粮。 待遇太好了，二人忍不住紧张了起来，生怕这是为了让他们吃饱了送他们去见祖宗。 可等了两日，他们除了不能自由活动，什么都没发生。 二人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越是这样越说明事情不简单。 于是二人一面逆来顺受，一面偷听来看守的人说话。 得知飞鹰寨的山匪回来了，二人先是一愣，随后却觉得这是他们的机会。 他们很清楚，飞鹰寨山匪不是善茬，要是等他们找到村子，包括他们俩在内，全村恐怕没有人能活下来。 至于他们口中的剿匪，他们并不抱什么希望，真那么容易，这么多久了？剿匪的人呢？ 为今之计,只有主动立功！ 他们虽然不太清楚当日发生的事，但是他们知道这事肯定和姜云脱不开干系。 那不如卖山匪一个好，只要山匪能留下他们一家的命，他们愿意加入山寨，为他们做牛做马。 两兄弟一番盘算后，先是故意装病，随后借着守卫疏忽之时悄悄跑了。 因为先前无人看守的时候二人都没逃，看守的人也没想到二人会突然逃跑，等他们发现不对的时候，两人已经跑没影了。 …… 飞鹰寨内。 飞鹰一脚踹翻面前的椅子，满脸怒容。 这几日，他们将附近的小山寨都查探了一番，至今还是没有查到是哪个寨子动的手。 之前他们以为是同行动的手，那么山寨里关着的那些人八成也没命活着，他们也没什么后顾之忧。 若不是同行动手，那情况便有些不妙了。 那些人一旦逃出去，山寨的位置暴露，很容易惹来官府，到时候他们就很被动了。 所以，无论如何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带着财物撤退才是。 只是这样白白吃一大亏,让大当家的很不痛快。 二当家的劝道：“大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若真被官府知道山寨的位置，我们多年来的基业便毁于一旦了。” 好在大当家的听劝，当即便下令转移。 他们才回来没多久，没什么杂物要收拾，最重要的就是藏在地下的财物。 将那些东西搬到车上绑好后，他们便撤出山寨。 拖着车，他们只能往山势平缓的方向走，正好是往岭口村的方向。 …… 林子里，姜东和姜西一路往飞鹰寨的方向跑去。 要不是这两日吃得比较饱，他们这会儿恐怕连跑的力气都没。 姜西的腿瘸了，几乎是姜东拖着跑的，因此两人的速度并不快。 出了熟悉的山林，二人渐渐偏离往山寨的方向，却对此毫无所觉。 因此不仅和带人来追的姜云错开了方向，还误打误撞地迎着飞鹰等人去了…… 听到前方林间一阵骚动，气喘吁吁的兄弟二人慌张地抬头望去，便看到了以飞鹰为首的一众山匪。 兄弟二人当即一脸喜色地挥舞着手臂冲上前去。 “大当家的，大当家的……” 听到动静，一众山匪纷纷抽出砍刀，等看清来人，大当家却是眸光一闪，挥手制止了众人。 兄弟二人这才扑倒在大当家的跟前，满脸真诚地表忠心道：“大当家的，快跑，姜杨通知了官府，很快就要来剿匪了！ 他们怕消息泄露，还派人将我们看了起来，我兄弟二人担心您的安危，好不容易才跑出来送信，你们可千万别往那边去啊！” “姜杨通知官府来剿匪？”飞鹰很快抓到重点。 姜西忙不迭地点头，将当日所见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 听着二人的话，飞鹰的眼神逐渐危险。 “原来是你们啊……”飞鹰喃喃道。 难怪他查不到，合着竟是这些乡野村民的手笔，真是令人意外啊…… 飞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 “官府的人来了？”蹲下来，飞鹰语气淡淡地问道。 两兄弟哪知道？ 他们是从祖坟跑出来的，所知的消息都是偷听来的只言片语，其他的根本不知道。 只是事到如今，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还没有。”姜东猜的，他们才被看管了多久？若真有官府的人，何苦再造人看着他？ “岭口村在哪边？” …… “村里有多少青壮？” …… 飞鹰又问了几个问题，两兄弟不管是真知道的还是瞎编的，一一回答。 飞鹰笑了笑，“你们还知道什么？” 两兄弟摇了摇头，他们是真的不知道。 飞鹰也不在意，只是站起身，朝身后挥了挥手，随后抬脚跨过二人的身体，在二人的恐惧中幽幽开口：“虽然是你们招来的人，但看在你们送信的份上，便留你们全尸吧。” 二人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半爬起身，望着飞鹰的背影，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忽然觉得胸口剧痛传来，低头望去——两人的胸已经被洞穿，鲜血滴落在脚下的翠绿的杂草上，迅速汇聚，显得越发妖异鲜艳。 二人思维逐渐涣散，最后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飞鹰脚步不停，朝身后的人招了招手，率先朝着岭口村的方向走去。 “走吧，正好顺路，离开前去‘拜访’一下吧。” 第137章 绵羊与野狼 靠近岭口村的山林中，飞鹰抓着手中的刀，面露凶色。 先前他们还顾忌着不敢对村子下手，怕事情闹大，如今他们都要走了，也不再顾忌。 飞鹰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他们还从未“围猎”过这么大的村子呢。 …… 岭口村处于群山环绕的山谷之间，地势易守难攻。除了村口和后山的山道,外围的山大多不易通行，将村子牢牢地护在其中。 很早之前，飞鹰寨也打过想要将村子占为己用的主意，没少派人前来探路，因此对村子的地形很熟悉。 凭他们这些人想要将整个村子围住，那是不可能的，也没必要,反正他们此次只为泄愤和劫掠,出其不意即可。 于是，二当家带着二十人在隐蔽处守着财物，飞鹰则带着剩下的百余人离开。 借着树林的遮挡飞鹰等人悄悄向岭口村外围山坡靠近。 他们选的是一处地势不那么陡峭的山坡，坡下的树林不算很密，却足以掩护他们靠近，坡上树木稀疏，但也有不少灌木可以遮挡一二，实在是潜入的最佳地点。 只要他们翻过这个山坡便能冲入村子，犹如饿狼冲进羊圈一般。 光是想着那个画面，飞鹰都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动。 却不知他眼中嗷嗷待宰的羔羊早已挖好了坑，只等他们踏进…… …… 树林里的地面上堆积着厚厚的落叶，一脚下去，落叶微微下陷。 这样的地方最适合设伏。 念头闪过，飞鹰失笑摇头，这些村民平日里连挖个捕猎的陷阱都费劲，怎么可能设伏。只是在山林里落叶厚的地方难免有些隐藏的坑洞，走在上面小心点总是没错。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踩着落叶，穿过树林。 一脚踏上树林边最后一片落叶时,飞鹰松了一口气。 身边的人也纷纷踏上……刹那间，众人只觉得脚下的落叶不堪重负一般，猛地塌陷下去。 失重感传来，飞鹰的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有埋伏”，第二个念头是“不可能”。 念头闪过，身体却已经快速做出反应，落下的瞬间便反手扒住陷阱的边缘。 身边的其他山匪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落入深沟…… 狭长的深沟足有一丈深，底部插着削尖的竹片。 十几名山匪落在其中，运气好的避开要害，被竹片扎穿手脚，动弹不得，只剩下惨叫连连。 运气不好的直接被扎透胸口，当时便没了动静。 事发突然，后面跟着的山匪急急刹住脚，手忙脚乱地去拉飞鹰。 飞鹰借力一跃而上，还未站稳，便听到一阵轰隆作响。 回身望去,只见山坡上六块巨石滚滚而来。 每块巨石都差不多有一人高，不知是特意挑选过的，还是被人打磨过的，棱角皆无，每一块都呈球状。 圆润的局势沿着山坡滚下，碾着灌木草丛一路畅通无阻，速度越来越快，眨眼便滚出几丈远。 眼看着巨石逼近，飞鹰目眦欲裂，疾声怒吼：“往两边跑！” 本就站在两边的山匪很快避开巨石的轨迹，站在中间的根本来不及跑，很快便被巨石碾过…… 巨石微微受阻，然后带着血肉气势汹汹地滚进林子，撞歪数棵大树才作罢。 飞鹰反应还算快，却因为站在正中间，根本来不及跑。 但他运气不错，巨石几乎是贴着他鼻尖滚过，而他只在慌乱中被撞伤了手臂。 随着六块巨石的离开，在场的山匪眨眼便又死伤二三十人。 在场的有不少人是飞鹰最近才收纳的其他小山寨的人，那些人何时见过如此血腥场景，看着一地血肉，呆了一下，随即惊叫着要逃离。 不等飞鹰呵止，慌乱逃窜的山匪被绳索绊倒，紧接着，伴随着哗哗作响，几个巨大的竹排从枝叶间飞下来。 竹排上密密麻麻的尖刺看着令人心惊，可数个竹排从不同方向过来，似乎要将他们围在其中拍死。 有山匪拿砍刀去劈，几根竹片断裂，却完全不足以阻拦其下落的趋势。 接二连三的陷阱让众人应接不暇，只一会儿功夫便死伤了一半。 飞鹰又是心疼又是心惊，如此一环扣一环的陷阱，根本不是那些村民能够设置出来的，难道是剿匪的官兵们来了？ 来不及多想，竹排已经靠近，四面八方，只有往山坡的方向没有竹排，那便只能拼了！ 于是飞鹰一声令下，众人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都越过深沟，往山坡上冲去…… 山坡上，雷虎和张良隐藏在灌木丛后，齐齐将弓拉满，只等山匪们进入射程之内，便齐齐放箭。 “嗖、嗖”两声，两名山匪应声倒地，雷虎二人手上不停，再次拉弓射箭…… 山坡上有不少灌木，山匪们前冲之时借着灌木的遮掩来躲避飞来的箭矢。但只要他们一出来，早就等着的箭矢便能穿透他们的身体。 木箭的杀伤力有限，若是射中骨头便很难前进，可二人所出的箭，箭箭都扎在脏腑处，将山匪的身体扎穿，足见二人的准头。 …… 飞鹰大概也想不到，还有人能够避开他们的哨兵，悄悄潜伏在山寨附近监视他们。 今日他们一离开山寨，雷虎便赶回村子来报信了。 而那时，姜云已经带着人去追姜东兄弟二人了。 于是一收到消息，张良便将四散在村子附近的人召回，在此处布防。 其实不止这一处，他们在村子外围山上多处都有设置陷阱。 只不过在得知山匪是推着车子离开山寨的，张良和雷虎合计之下，便着重布防此处。 有心算无心，这些陷阱的效果很好，直接将山匪们折损过半，加上还有少数逃出去的，如今在场的山匪也不过三四十人。 雷虎二人一箭一个，山坡才上了一半，山匪便又倒下十人。 随着双方距离拉近，山匪们无处可躲，弓箭也受限制。 雷虎二人索性收起弓箭。 夺命箭矢停下来，山匪们皆松了口气。 飞鹰也察觉到不对。 若是剿匪的官兵到了，射出的箭矢怎么可能是木箭？怎么可能才两个弓箭手？ 见山坡上不再有箭矢射出，飞鹰心知对方招已经用光了，一挥手，率先加快步伐往坡顶冲去。 众人也精神一震，随着飞鹰举刀嘶吼着往前冲。 第138章 吃席 却见雷虎和张良突然从藏身的灌木后钻出来，一左一右地站在灌木旁边。 已经多日没有休息好的雷虎，冷冷地看了一眼坡下叫嚣的山匪，然后和张良一起，挥刀砍下。 随着二人的动作，飞鹰等人这才发现灌木前码着一堆的竹子，先前被藤蔓所覆盖他们没有注意到,这会儿捆扎着竹子的藤蔓被砍断，数十根长长的竹子倾泻而下。 与此同时，一群青壮年抬着一筐筐碎石出现在坡顶，密密麻麻的石块兜头砸下，飞鹰等人想绕开竹子从两边上去，雷虎二人便拉弓放箭,跑一个射杀一个。 一时间，山匪们就像是被困在羊圈中的野狼,想冲破障碍撕咬眼前的绵羊，却无论如何都接近不得。 …… 听到山坡那边传来的惨叫声，隐藏在林中的二当家等人纷纷侧目。 看样子大当家的是和村民碰上了。 一名山匪心痒难耐道：“听说这村子里有不少模样清秀的小娘子，回头我们带几个走吧！” “想什么呢，带着小娘子怎么赶路？”另一人满脸淫、笑道，“到时候带到林子里快活快活就是了……何必那么麻烦。” 这话引得在场众人心猿意马，只有二当家眉头微蹙。 按理说大当家的选的那个地方，不应该有那么多村民啊…… 如今隔着这么老远都能听到动静，现场少说也得有几十人吧？ 不知怎么的，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二当家伸手挥了挥，冲聊得正高兴的几人道：“别聊了，你们几个去探探情况回来报信。” 几人对视一眼，脸上是难掩的兴奋。 二当家一眼就看出他们的心思，怕他们坏事，刚要开口训斥，就听见一阵破空声传来…… 伴随着破空声，一个个小石子从天而降，落到他们的身上,直接嵌进血肉中，紧接着穿透他们的身体，带着血沫从身体的另一边飞出。 被砸中的山匪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向被洞穿的胸口，随后倒下。 凄厉的喊声顿时惊起一大片飞鸟。 姜云面无表情地趴在树干上，手中的石子一把一把地朝他们丢去。 “在树上！”躲闪间，有人发现了姜云。 “放箭！”二当家狼狈躲闪。 随后，数支利箭射出，朝姜云飞去。 姜云丢掉手中的石子，伸手拽过一根粗壮的藤蔓，脚下轻轻一蹬，人便随着藤蔓荡漾出去，避开了箭矢。 众山匪见她身子轻盈地飞来，只觉得这小孩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只身靠近他们。 方才是她在高处，他们一时没反应过来才吃了亏，可若是双方近身，那便如一只小羔羊闯入狼群般，惹人宰割。 随着双方距离不断拉近,有山匪抬手想去抓姜云，姜云借着藤蔓灵巧一躲,随后一脚踩在那人的手臂上，借力荡开。 众人只见她足间轻点，被踩中的山匪皆痛呼倒地，仿佛被人抡着锤子敲断了骨头似的。 随着数名山匪倒地，在场众人再不敢轻视姜云，眼看着姜云荡着藤蔓远去，又一脚踹在不远处的树干上，一个借力，反身朝他们荡了过来，众人惊慌散开。 姜云无处借力，无奈只得又掏了一把石子丢出去。 这回距离近了，被砸中的人更多了。 二当家的被人护着，看着倒在地上的兄弟们，电光火石间，想到姜东兄弟二人曾经说过姜四郎家有个侄女天生神力。 如今亲眼所见，才知道他们所言非虚。 此女不但天生神力，且小小年纪出手狠辣，一点也不似寻常人家的小娘子那般娇弱。 才几个照面，在场还站着的山匪便只余十人，若是再被逐个击破，那他们恐怕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想到这，二当家当即有了决断，“全部一起上，把她扯下来！扯不到就用刀砍！” 他就不信了，再怎么天生神力，难道还能敌过十个青壮吗？ 然而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只见姜云手上一松，落地、前滚、站直，一番动作行云流水，众山匪见状一拥而上将她包围在其中，却不知此举正和她的意。 被围在中间的姜云一把石子用力砸出，几乎弹无虚发。 这一次，姜云用了三成力度，双方距离又比较近，被石子击中的山匪，当即便倒飞了出去。 只这一下，一个包围圈瞬间少了一半。 姜云灵巧地冲出包围圈，众人以为她要逃，连忙去追。 却见她在一棵笔直的大树前骤然停下脚步，回身冲他们笑。 看着她那整齐的大白牙，不知为何，众人心中猛地一跳。 只见她一把抱住了树干…… …… 夜幕将至，姜氏祠堂门前的空地上摆着样式各异的桌椅，一看就是从各家搬来的。 桌椅从村长家一直摆到祠堂门前，每个桌上摆着六个大盆——两盆绿油油的拌野菜、一盆笋干炒肉，一盆野山菌炖肉，还有一个空盆。 一笼笼刚出锅的馒头从村长家抬出来，分发到各桌，将那一个空盆垒满。 姜杨招呼着已经落座的州军们，“官爷们敞开了吃啊，馒头管够啊！” 王贤义坐在主桌的主位，至今都没回过神来。 他们才到村口，便被迎了过来，村民们热情地招呼着他们，喝了两碗水后，便开始上菜、上馒头……这桌上的菜色就跟寻常百姓过年差不多。 接过村长一个劲地塞给他的馒头，王贤义有些恍惚。 他是来干嘛来着的？ 不是来剿匪的吗？怎么像是来吃席一样。 今日接到知州的消息之后，知道事情紧急，他一点也没耽误，先去了县衙，随后便带着人进了山，一天下来几乎都在赶路。这会儿正是饥肠辘辘的时候，那肉香一个劲地往鼻子里钻，别说手下的兵了，就连他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可他不动筷，手下的兵不敢动，在座的村民们也不敢动，全都直勾勾地盯着他。 一时间竟无人说话，现场一片寂静。 王贤义：……罢了，边吃边说吧。 王贤义的动作就像一个信号，他低头咬下一口馒头的功夫，再抬头各桌上的馒头盆眨眼便空了。 众人一口馒头一口菜，吃得又快又急，生怕晚一点便没的吃了。 就连主桌上的村长和族老们也毫不矜持，王贤义只是一愣神的功夫，那盆肉便下去了一半。 王贤义：…… 饭毕，一桶桶的野菜汤被抬出来分往各桌。 王贤义一口喝完碗中的汤，满足地舒出一口气来。 一旁的村长揉着肚子，笑道：“粗茶淡饭，不知将军用的可合口味？” “有肉有菜，还有管饱的馒头，军营里的伙食也不过如此，只是这一顿，让你们破费了。”王贤义有些内疚道。 明明吃之前他还想着要克制点吃，结果越吃越来劲，一时没刹住…… 这山里的土地本就不如山下，村民们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如今为了招待他们，恐怕把家底都掏空了。 正愧疚着呢，就见一旁的村长摆手笑道：“不碍事，不碍事，这吃的也不是咱的粮，是那山匪存的。这野猪肉是山里抓的，野菜、笋干、山菌，这些也都是山里来的，不破费的。” 王贤义一呆，“山匪的粮食？！” 第139章 真真假假 王贤义：“你是说山匪们已经跑了？” 村长姜万书一脸轻松道：“是啊，都跑了。这下我们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 王贤义扯着嘴角笑容僵硬，心道：你们是能睡好觉了，只怕知州要彻夜难眠了。 虽然他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内情，但是知州特意派人叮嘱他要处理干净，想必是有什么把柄在那些山匪手里。 王贤义：“他们往哪边逃了？他们为何突然跑了？你们又如何得知？寨子在何处？带我们去看看。” 面对王贤义的一堆问题，姜万书笑眯眯地招手喊来姜杨,对王贤义道：“我年纪大了，这两日随村里的老弱一起转移到后山暂避，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 这事的前因后果四郎最清楚不过，将军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他。” 姜万书没有撒谎。 两日前姜杨带着以赵捕头为首的十名官差传来县令的口谕——要村里的老弱妇孺皆转移至安全地带。 之后，赵捕头便带人全权操持这事。 而不管是村里的陷阱也好、盯梢也好，全是姜杨和张良他们带着运输队的人和村里的其他青壮一起干的。 下午的时候，姜杨突然通知他们山匪跑了，将他们全都接了回来。 又说今日剿匪的州军就要到了，姜云和张良进山猎了三头野猪，村里忙着安顿老弱妇孺，又忙着准备席面，具体情况姜杨根本没来得及跟他细说。 只说若是有人问起，就交给他来应对。 姜万书自然是相信姜杨的，可以说，如今姜杨在他这里的地位，比他的亲孙子都高。 王贤义也以为姜杨是姜万书的子孙，便和姜杨细细询问了一番。 姜杨低垂着脑袋，恭谨细致地回话。 “县令大人叮嘱过，山匪凶恶，切不可与之硬碰硬。所以在村里人转移后，我和兄弟们就在村子周围挖了一些陷阱，想着若是山匪来了，也能阻拦一二，多争取些时间。” 王贤义听着笑而不语，心道：到底是普通百姓，不懂山匪的凶恶,就凭那些捕猎的陷阱，怎么可能拦得住他们。 姜杨继续道：“县令还说，山匪们回来是为了财物，他们寨子被发现了，想必不会久待，到时候很可能会带着财物转移。 而越是这个时候，村子越是危险，因为谁也不知道那群山匪临走前会不会拿我们泄愤，所以叮嘱我们要小心山匪的动向。” 王贤义颔首，心道：不愧是韩老，心思果然缜密。 姜杨不想年纪尚幼的姜云被太多人注意，也不想身份不明的雷虎进入官府的视野，于是只字不提雷虎和姜云，将所有都推到韩正头上。 反正有苏先生在，韩老先生肯定不会害他们。 所以姜杨撒起谎来一点也不心虚。 至于先前与山匪的恩怨他更是只字不提，只当飞鹰寨是被黑虎寨偷袭，之后他们收留了县令等人，仅此而已。 反正飞鹰寨那些人都已经死无对证了,只要他们不露馅，外人就不会知道真相如何。 至于山匪的逃跑，他也真假参半道：“村里有两个犯了错的，先前被罚去守祖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我们担心他们被山匪抓了，就派人去找，结果人没找到，就在林中发现山匪们转移的痕迹。” 而王贤义不知其中内情，对姜杨真真假假的话倒是没有怀疑，只是如今人跑了，事情就比较麻烦了。 毕竟韩老说这群山匪很可能是当初劫官银的那伙儿人。 人跑了，再想找到官银可就难了。 正想着，就听姜杨道：“而且我们还在山寨里发现了很多财物。” 王贤义：？？？ “山匪跑了没带财物？”这像话吗？ 姜杨眨巴着眼睛，无辜道：“是吧，我也觉得很奇怪。” 王贤义也没多想，毕竟他怎么也想不到山匪不是跑了，而是全折在他们手里了。 他在意的是，官银是否还在。 “东西呢？带我去看。”王贤义站起身道。 姜杨却没动，“我已经都搬回来了。”说着，一脸邀功地表情看向王贤义。 王贤义皱眉，“谁让你们乱动脏物的？” 若是这些村民手脚不干净，动了官银，怕是又要闹出事来。 见他皱眉，姜杨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肩膀，“我、我就是想着山匪们走了，肯定有些东西不好带走，想着去寨子里看看能不能捡点有用的回来，结果就发现了那些东西。 我怕东西放在山寨里回头丢了，就都给拖回来了。 不过那些财物我们都没动，我们只取了白面蒸馒头，真的！”最后一句话说的极为诚恳。 王贤义：……他还能说什么呢？那些馒头他们都有份吃。 见王贤义没有怪罪，姜杨“悄悄”松了口气，小声道：“我知道的，那里面有官银，不能乱动。” 听得一清二楚的王贤义瞬间瞪眼：“你确定是官银？” 姜杨一脸无辜地看着王贤义：“我不确定。” 王贤义：…… 姜杨：“不过先生跟我说过，官银底下是有刻章的，我看过了，那些银子底下全都刻了印章。” “先生？你是读书人？”王贤义愣了一下，心道：难怪他说话如此有条理，只是没想到这深山里竟还有教书先生。 不过现在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官银。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山匪跑了没带走官银，但是若真能找到官银，他们这趟多少也算立了功了。 于是王贤义也不再追究，率先站起身来，“东西呢？” “就在村长家，我带您去！” ……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村子家门口，却发现院子里根本站不下。 此时，院子里有十多辆车子摆在其中，姜瓜子带着十几名运输队的人守在一旁，整个院子只剩下厨房到院门之间留了一条道。 见姜杨来了，姜瓜子连忙迎了上去，“四郎，你来了。” 姜杨：“怎么样，没人碰这些东西吧？” 姜瓜子拍着胸口道：“放心吧，我一直守在这，连茅房都没去，没人敢动。” 姜杨点点头，领着王贤义上前，介绍道：“我们发现这些东西的时候，箱子摆的七零八落的，有些箱子都摔烂了，我们给修补了一下，分门别类地装了车带回来的。 这几车都是官银。这一车是一些破旧的布匹，应该是山匪以前抢的。剩下的那些是新的布匹，应该是邱管事他们车队被劫的货物。” 第140章 我办事您还不放心吗？！ 王贤义没想到真能找到丢失的这批官银。 事实上，闽州地界被山匪劫走的官银基本都没有被找回的先例。 敢劫官银的山匪都是心狠手辣之辈，官银被劫，在场押送的人一个活口都没留。 那些人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劫了官银钻进山里，等官府派人来追查的时候，他们早就不见了踪影。 再加上密林里到处都是毒虫瘴气,追查起来更是困难重重。 有办法的山匪，找到路子托人把官银融了，便能光明正大地拿出去花用。 而显然，飞鹰寨的山匪没有找到这个路子，又或者是，还没来得及…… 以至于这批丢失了好几年了，又被找回来了。 而且看着数量,应该没有多少损失。 如此大功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地送上门来，王贤义心情舒畅,对姜杨的态度就更温和了。 伸手拍了拍姜杨的肩膀笑道：“做得不错。” 姜杨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小子鲁莽，没给将军惹麻烦就好。” 随后又主动道：“将军可要去山匪的寨子里看看，咱也没什么经验，万一有什么遗漏的，还得将军您亲自去看一眼。”看一眼了，死心了，这事便算了了。 山寨王贤义自然是要亲自去一趟的，不过姜杨的态度让他很满意，包括先前他与姜瓜子的对话，足以看出他是个知进退，知道官银非同小可，还特意找人看着。 原先王贤义还担心这里的百姓不开化，见了那么多财物再私自贪了去，如今看姜杨的做派却是宽心许多。 “走吧，你带路。”王贤义看向姜杨。 姜杨看了一眼天色，开口劝道：“将军,现在天色不早了,山里野兽多，走夜路怕是不安全，不如先在村子里安顿一夜，明日一早再进山？” 王贤义有些迟疑，山匪突然离开却留下一堆的财物一事令他很在意，可财物被姜杨等人先运了回来，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 若是能尽快赶到山寨，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些信息。 可若是冒险夜行……似乎有些不值当。 “也罢，明日一早再去吧。”如今官银都找回来了，他可不想让手下的人白白葬送在这大山里。 …… 干货加工坊内。 张良在院子里一遍一遍地挥舞着长棍，以此来缓解心中的焦虑。 姜云蹦蹦跳跳地走进院子，看着张良正在耍棍法，随手操起一旁的木棍，也跟着耍了起来。 听到动静，张良回头看到姜云，哪还顾得上练棍，长棍一收,上前问道：“云娘,你回来了！没事吧？雷虎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姜云手上不停,答道：“放心吧,没事。村里有外人，他先回去了，明日我再去寻他。” 张良心下稍安：“事情可都办好了？” 姜云手掌翻转，木棍绕着她的身边旋转，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一套棍法武得虎虎生风，一点也不比张良的气势弱。 只见她手腕一抖，一套棍法练完，气势一收，扭头看向张良，“放心吧，定不会留下一丝痕迹。” 见张良一脸不安，姜云小脸一板：“我办事您还不放心吗？！” 看着姜云稚嫩的脸蛋，张良：……就因为有你，我才不放心啊。 罢了，这些日子下来，他也算看出来了，这丫头年纪虽小，主意却不少，心思也多，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 事情是从哪里开始跑偏的呢？ 是从姜云将巨石举在头顶搬到坡上开始的吧？ 按他的本意，既然县令说今日州军便会到，那他们转移出去，同时在周围设置陷阱阻拦山匪进村，拖到州军到来即可。 可姜云搬来的几块巨石一旦滚落，死伤的山匪肯定不是一个两个，到时候剿匪的州军问起来他们要如何解释石头的来历？ 要知道，那些巨石便是成年男子，十人合力才能勉强抬起来，更别说像姜云一般如履平地地搬到山顶了。 一个小娘子力气堪比五六个成年男子，可以说是天赋异禀、天生神力，可若是力气远远超过十个成年男子……传出去恐怕会平添许多事端。 可姜云只一句话，便堵住了他——“姑父能确保所有人安全吗？” 他能吗？ ——当然不能。 进山打猎稍有不慎都能送命，更别说是面对杀人如麻的山匪呢？！ 可他想说就算多了几块巨石，也不过是多死几个山匪罢了，说不定激起山匪的怒气，反倒不妙。 姜云却道：“那就让他们吓破胆。” 随后递给他一堆图纸。 于是，坡下深沟留下一批山匪，等他们下意识聚拢，巨石滚落，来不及逃开的山匪当场被碾成了肉泥。 接着被吓坏的山匪逃窜，触动了两边的竹排，逼得他们不得不越过深沟往坡上冲，死伤过半之下，山匪乱了阵脚。 随后放箭射杀、竹竿拦路、石块攻击……使之节节败退，斗志全无。 最后雷虎和他联手杀了飞鹰，群龙无首之下，余下山匪再无抵抗之力。 一个个陷阱看似不起眼，却将山匪的心思猜得八九不离十，环环相扣之下，不费一兵一卒就将山匪拿下。 从那时起，张良便知自己对姜云的认识还是太过浅薄了。 殊不知，如此场面对金霸来说不过是寻常把戏，可惜他被困空间，只能出出主意，画画图纸。 若他能出去，都不用别人动手，他和姜云便能将那些山匪通通留下。 而更让张良没想到的是，带人去追姜东兄弟的姜云在发现飞鹰寨二当家等人的踪迹之时，胆大包天地支开了运输队的兄弟们，独自一人灭了那些山匪。 他没有问姜云是如何做到的，也不让其他人去帮忙收拾，只让她带着雷虎，将山匪的尸体一块儿埋了，再去山寨制造出山匪逃走的痕迹。 至于那些财物，自然是他们从山寨搜出来，拖回村子的。 而他则带人去追那几个侥幸逃走的漏网之鱼。 如此，除了当时在山坡上一起的运输队的兄弟们之外，没有人知道飞鹰寨的山匪死在了他们手里，埋在了村外的树林里。 …… 空间里，姜云倚着一个大木箱，呆呆地坐在草地上。 金霸将草地上摆着的几个木箱翻了个遍后，才发现半天没听到姜云说话。 想到上回姜云失控，金霸有些担心地探头看她：“你还好吗？” 第141章 算账 姜云一脸懵：“啊？我没事啊。” 金霸盯着她看了好一会，见她眼神清明，这才放下心来：“那你一脸苦大仇深的干嘛？危机解除了，还得了这么多财物，不应该高兴吗？” 姜云重重地叹了口气，“我愁的就是这些……” 王贤义只看到姜杨送回去的那些财物，却不知,那些不过是姜云挑选之后不得不上交的。 官银不能碰，姜云一点没私藏，全留给了王贤义。 邱管事的货物也肯定是要还给他的，姜云也没动。 剩下的—— 落灰发白的布匹； 胡乱堆在箱子里的珍珠、玉石； 保存不当的字画和摆件； 甚至还有文房四宝。 全都是些不好出手的。 不得不说，飞鹰寨盘踞多年，业绩颇丰啊…… 姜云从中随手挑了些凑了一车留给王贤义,其余的就全收进空间里了。 当时她只觉得不甘心。 凭什么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去和山匪对抗，最后战利品却要被姗姗来迟的州军拿大头？ 如今面对着这一大堆的脏物却犯了难。 其实这事她并不是干的神不知鬼不觉,别的不说，至少她四叔和姑父肯定瞒不过去。 当初他们可是一起进过飞鹰寨的密室的，里面东西少了这么多，他们不可能没发现异常。 要知道这些东西可都属于脏物。 要是剿匪的途中他们凭本事得来也就罢了，毕竟那算战利品，各凭本事嘛。 可脏物是在州军到来之前缴获的，并且还瞒着来剿匪的州军…… 这算什么？ 金霸：“黑吃黑。” 姜云：…… 这要是让她娘和先生知道了……姜云一脸惊恐，只觉得前途一片惨淡。 见她哭丧着脸，金霸挠挠头，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嘴快了。 于是决定找补一下：“我问你，飞鹰寨劫了那么多货物，手上都不知道有多少条人命，你们冒着生命危险剿灭他们，算不算在替天行道？” 姜云呆呆地点头，“算吧？” 金霸满意点头，继续问道：“现在他们死了，那些抢来的财物是不是就是无主之物了？” 姜云有些迟疑……这么说好像没错，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金霸见她迟疑,又道：“那你就说如果不是你们剿灭了山匪,他们现在是不是早就带着那些财物跑的没影了？” 姜云点头，那确实，如果真的乖乖等州军到来，山匪们冲进他们村烧杀抢掠之后，肯定早早就跑了。 金霸一摊手，“所以你看，你们不仅保住了村子，还替天行道，剿灭了为非作歹的山匪，又帮官府找回了丢失的官银，就连邱管事的货物都帮他找回来。这不是好事吗？” 姜云继续呆呆点头，好像有点道理。 金霸摊手：“所以啊，你不过是在山里捡到了这些无主之物，你有什么好愁的？” 姜云双眼呆滞，“是这样的吗？” “当然啊！你觉得我刚刚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姜云：“……可你刚刚说，我这是黑吃黑。” 金霸表情一僵，打着哈哈道：“嗐,我就是嘴瓢了,你知道的,我以前是干什么的，习惯了，一时口误、一时口误。” 姜云还想追问，就听空间外传来姜杨说话的声音。 姜杨：“大嫂，云娘睡了吗？” 刘素点点头，面露心疼道：“她一回来就去床上躺着了，我瞧着她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今天吓到了？” 姜杨想到树林里那二十具尸体，以及那棵被连根拔起的大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那我去看看她吧。”说着便要绕过刘素进屋。 可姜云这会儿在空间里，刘素哪能让他进去？ “四郎啊，云娘到底年纪还小，让她去干些力气活帮忙也就罢了，山匪的事就不必与她细说了。” 攒了一肚子疑问的姜杨看着拦在门前的刘素有些头疼。 刘素作为姜云的娘，不明真相下心疼女儿无可厚非。 可明日王贤义他们可就要去山寨了，也不知道姜云和雷虎处理的怎么样了。 想到姜云的胆大妄为，姜杨又气又急。 不然把真相和大嫂说？大嫂这么聪明说不定还能给他们出出主意，免得有什么遗漏。 可大嫂的身子不好，要是知道真相能受得住吗？ 就在姜杨迟疑之时，卧房的门被拉开，姜云衣裳整齐地站在门内，“四叔，您回来啦？我正好有事要找你，走走走，我们去工坊说。” 说着绕过刘素，拉着姜杨疾步往外走去…… 留在原地的刘素：…… 无法反抗的姜杨：…… …… 一路无话，两人避开众人进了工坊，却惊动了夜不能寐的张良。 工坊中间的工房里，张良和姜杨一左一右地坐在长凳上，一言不发地抱胸看着站在面前的姜云。 面对两人冰冷的目光，姜云低垂着头，小声道：“我知道错了……” “哦？真是难得，那你说说，你错哪了？”姜杨冷冷道。 姜云：…… “我，不该把人支开，独自行动……” 姜杨气不打一处来：“你还知道不能独自行动啊！说了多少遍了，让你不准脱离队伍，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姜杨有些后悔，明知道姜云这胆大包天的性子，当时他就该让姜云跟着他一起去转移村民，设陷阱什么的，让雷虎拿着图纸去弄就是。 姜云有些委屈：……她只是为了守住秘密啊。先前她举着大石头上山坡就被姑父私下教训了一顿。 当时那情况，她就带了十个人，山匪有二十个，若是不把人支开，她又畏手畏脚的，肯定要有伤亡。 姜杨见她还一脸委屈，伸手就要揍她。 姜云低着头没看到，只察觉到有危险，下意识抬起手臂去挡…… 姜杨一声闷哼，捂着手臂疼得脸色发白。 姜云一呆，手足无措道：“这、我、四叔、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张良捏着姜杨的手臂，检查了一番，“还好，骨头没断，只是最近这只手要好好养养了，别提重物。” 姜云内疚不已，带着哭腔道：“对不起，四叔，你打我吧，这次我肯定不会还手的……” 缓过劲的姜杨，看着姜云湿漉漉的眼睛，心中忍不住一痛。 以前他也没少在她犯错的时候伸手揍她，她从未有如此反应。 她知道自己力气大，平日里总是很小心的。 姜杨不禁想：她一人面对二十个山匪的时候到底是如何的危机四伏，以至于她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她还是个孩子啊…… 这么一想，便再也舍不得骂她了。 姜杨熄了火，张良却不准备放过姜云。 今晚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白日的事，一些先前没想明白的事，如今却清楚了许多。 张良冷声道：“你不必觉得委屈，你四叔没有骂错你。” 姜云忍不住抬头看向张良，水汪汪的眼睛，谁看了不心软？ 张良却脸色微沉。 第142章 贪官 张良冷声道：“早先你随我学武的时候，我便说过，习武之人切忌仗着一点拳脚功夫以身犯险，你可曾记在心里？ 更何况当时那个情况，也根本用不着你以身犯险，发现了山匪，你只需要悄悄回来送信。敌明我暗之下,二十个山匪根本翻不起什么大浪。可你偏偏选择单独行动！” 姜云低声争辩道：“我是不想有人受伤……” 张良冷哼一声，“你不想大家受伤，可有想过自己可能会受伤？！可想过若是你出事了，你的家人该当如何？你娘可受得了这刺激？” 身为领队，他也不希望有人受伤，可这不代表他希望姜云瞒着所有人独自冒险。 想到最近好不容易养好一些的刘素,姜云有些心虚：“那我这不是没事吗……” 张良险些被气笑了,“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很厉害？以一敌二十，全身而退、英勇无敌？” 姜云眨巴眨巴眼睛：难道不是吗？ 见她这样，张良被气了个倒仰，就连一旁的姜杨都忍不住扶额。 张良：“是！你这次是全身而退了，可你不想想，你支开了所有人，一个人逞强，万一出了什么差错，谁能救你？！” 姜云自知理亏，低垂着头不敢吭声。 “事到如今，你嘴上说着知错，却依然句句都在辩驳。”张良有些心累地摆了摆手，叹息一声道：“罢了，既然你这么有主意，以后也不必随我习武了，我教不了你，你自便吧。” 姜云一呆，急急地解释道：“姑父，我真的知道错了,真的,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单独行动，以身犯险了！” 见张良垂眸不理她，姜云只能求助地看向一旁的姜杨。 姜杨被她可怜巴巴地眼神一看，下意识就扭头去看张良。 张良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你是东家没错，但我身为姜云的姑父，在今日之前，我还是她正式拜的师父，她做错事，我管教她应该可以吧？” 被战火牵连的姜杨皮一紧，随即赔笑道：“姐夫，瞧你说的，咱是一家人，你是长辈，又是她师父，她做错事，你自然管教得。” 张良轻哼一声,“那你就别管。” 姜杨：“我不管，我肯定不管。” 姜云：…… 无视姜云求助的眼神,姜杨话锋一转,“只是如今剿匪的人还在村里，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将他们应付过去才是。” 见张良脸色稍缓，姜杨松了一口气，没好气地冲姜云道：“说说吧，山寨那边如今是什么情况。” 姜云：“都处理好了，雷虎检查过了，放心吧。” 姜杨咬牙，“让你细细说。” 姜云只能把她和雷虎做的事细细地说了一遍。 …… 三人反复确定没有什么遗漏之后，姜杨又道：“所以，剩下的那些东西你给弄哪去了？” 姜云一脸正色：“藏在山里了，这个你们放心，绝对没人能找到。” 姜杨显然不信，一脸无语道：“那么多东西，只要在山里走过都会留下痕迹，你哪来的自信不被人找到？” 姜云：“哦，那些车子我是一车一车举着走的，保证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姜杨、张良：…… 虽然很离谱，但姜云确实能够做到。 见她不愿意说，姜杨也不再追问东西藏在哪里，而是忧心道：“那你打算拿那些东西干什么？我可先跟你提个醒，那些东西都是脏物，来路不明的，可不能轻易出手，小心惹祸上身。” 见二人没有怪她私藏脏物，姜云反而有些心虚，“你们不怪我私藏脏物？” 张良瞥了她一眼，继续保持沉默。 姜杨也白了她一眼，“知道是脏物你还敢动？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干嘛去了？” 姜云被骂的一点脾气也没了：“……那要不，把那些东西还回去？” 谁知姜杨轻哼一声，双手环胸，“凭什么还回去？” 姜云：？？？ 所以她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姜杨没好气道：“山匪是我们辛苦剿灭的，东西是你冒着生命危险抢来的，凭什么便宜那些人？” 话虽如此，可姜杨原先并没有打过那些脏物的主意，只想着能多少分一些战利品便是了。 可他与州军们闲话时，却得知那些脏物中除了官银不能动，其余的大多是要带回去孝敬上头的人的，别说他们了，就是来剿匪的那些军官都不见得能分得到战利品。 听那意思，这些脏物最后恐怕都是进了那些当官的口袋里。 而为了让王贤义相信他们没有私藏，姜杨还特意暗示过希望能分得一些战利品。 一来表现他们对财物正常的渴望，二来表示他们循规蹈矩，除了妄想一些赏赐，不敢乱来。 王贤义显然对此很是受用，但关于战利品一事，却只假装听不懂。 更是话里话外打听后山的路。 明摆着是打算明日去过山寨后，便要直接带着那些东西从后山直通官道，往闽州去。 如此一来，韩县令白忙一场不说，邱管事想要拿回那些货物，恐怕也不容易。 姜云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的内情，一时无言。 姜杨叹息道：“所以啊，私藏便私藏吧，总好过进了那些贪官的口袋里。”没道理他们在前头冒险，那些贪官得了全部的好处。 姜云一时有些心疼韩县令和邱管事。 先生之前说过，韩老先生被贬下来，一没钱二没人的，行事十分艰难。 也正因为如此，在得知官银在飞鹰寨里，他才会极力促成剿匪。 因为那批官银本就是要送往玉清县的，一旦找回，那也是继续留在玉清县，而有了这批官银，玉清县的首要难题便迎刃而解。 至于其他财物，玉清县本也是留不住的。 可如今王贤义却连官银和本该归还给邱管事的货物都要运走，那不止邱管事损失惨重，韩老先生的困局也是难解。 想到苏先生说这些事时的模样，姜云忧心不已，忍不住提议道：“不如我连夜下山去给韩老先生送个信，让他明日派人来拦？”山里夜路难行，也就她去比较合适。 姜杨瞪了她一眼，“用不着你，我已经让沈火年带了人连夜下山了。” 姜云还想开口，就被张良打断，“他们跟着我操练了这么久，若是连结伴走个山路都不成，那以后也不必练了，我丢不起那人。” 姜云顿时噤声，只悄悄和金霸吐槽道：我姑父怎么动不动就要赶人…… 金霸：大概是你们都太菜了，他实在难忍吧。 姜云：……我除了准头不好，哪里菜了？ 金霸：你厉害，但是你难管，属于刺头，闹心。 姜云：…… 张良又道：“不过，便是县衙来人恐怕也改变不了什么，州军足有二百人，若真想走除非是韩县令亲自前来，否则根本没人能拦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