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梦若莲》 一、始 这世间终究没有几人是没有过去的。 她想,没有几人,偏偏她是这其中之一。 她的梦里,时常会出现一个看不清容貌的男子。 高大,银发,红眸。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打从她开始忆事起,她就住在这山林里,除去蚊虫鸟雀,就只有他了。 他说,你是沈沈。 她点点头。 他说自己是玉箫凤,她不晓,他又说他是她幼时便认识的人,她不忆。 但不要紧,她想,因为那一日,她是醒在了他怀里。 就在睁眼的那一刹那,就在所有思绪被吞食干净之前,她不知所以,却撕心裂肺地哀嚎恸哭起来。 那时他轻轻拍着她的背,说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但对她来说,他口中的那些“过去”,却从未有过“开始”。 她无助得很。 玉箫凤是个极其温和的人。 从眉眼至动作都是温温润润的,有礼有节的。 或者是说,在这不计岁月流逝的山林生活中,她就从未见他发过什么脾气。 但她不是。 一个对过往没有记忆的人,曾经算是白活了,一个因为没有过去而对未来感到彷徨的人,现在也算是白活了。 她时常会问他自己从前的事,他总是显得有些苦恼,然后说让他好好整理下思绪,便会没了下文。 这时候,她总是会生气。 他哄她的法子算不上高明,有时候是从怀里掏出的一只雀儿,有时候是编的草蚱蜢,更多时候,不过是朵不知哪里折来的小花。 她气,也气得不久,他用那些来哄,也就够了。 毕竟在这世间,她就只有他了。 倘若哪日他不在了,那从今往后连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了,她怕。 怕得很。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少日,那日恰巧他出去了,一个外人偏偏闯了进来。 她惊恐的看着他,他也惊恐的看着她。 “……你是谁?”她问。 “猎人……”他说完,便颤颤巍巍的倒下。 她想来想去,也只好把他给救了,搬进了屋里,然后无助的在屋外等玉箫凤回来。 平常,日不落山头玉箫凤就回来了,偏偏就那日,日落了许久,他都还没回。 她爬上了草屋顶,抱着腿儿,直直的看着那漆黑一片的山林。 “姑娘。”那猎人醒了,来来回回的在屋里屋外找着她。 她犹豫了许久,才在屋顶上应了他一句。 “多谢。”那猎人说,“虽然不敬,但夜已深,恳请姑娘留宿一宿。” 她不敢答应,只好默不作声。 “不作强求,但请姑娘说句话。”那猎人嗓音透着害怕。 她又是沉默了许久,才久久应了声,“嗯。” 第二日清晨,那猎人倚在柱上睡了,但她还是十分清醒。 她在等着玉箫凤。 她想,原来自己好像一直都在等着什么。 猎人醒了,他对屋顶上的她大大地鞠了个躬,便自行离去了。 她望着他的背影,脑袋一阵眩晕。 “人”,到底应该是长什么样的? 是像这猎人般黑发深瞳,还是像玉箫凤那般白发赤眼? 她又想了许久才下了屋顶,来到溪边。 只是为甚,她却是这白发深眸。 她迷惑又害怕。 玉箫凤是不是丢下她了。 想去寻他,无从下手,想继续等他,又焦躁不安。 终于在第二个日落,他回来了。 她想也没想,直直地扑进他的怀里。 换作平常,他总会摸摸她的头发,笑她说,“这么爱撒娇呢”。 但这时,他若有似无的将她推开了。 她不解,委屈又无助的看着他,向他挪着小步,也看着他向后一退。 “他来了。”他说,脸上那笑容不带着一丝笑意。 “……谁?” 玉箫凤退开身,她的眼前出现了另一个人。 亮眼的光让她不自觉的伸手挡了挡。 她从不知道,哪个人的身上会发出这般光芒。 银色的长发翩跹垂地,妖红的瞳眸却异样深邃,黑金素衣,却也掩不住那人霸气。 她愣了,怔了,呆了。 这人世间所谓华丽的辞藻,竟也无以形容这男子的容貌。 只单单是这样看着,就仿佛要被他那双眸子给吸进去了。 “倾。” 若不是那男子开口说话,她真要以为他是不言不语的神明。 “倾。”他又唤。 她茫然若醒,赶紧躲在了玉箫凤的身后,怯怯的望着他。 那男子垂眼笑笑,轻轻叹息,“罢了。” 他说完,越过了他们,笔直的走向木屋里,就似走回自己的家那样熟悉。 她转身看着他进了屋,然后迷茫的看向玉箫凤。 “沈沈。”玉箫凤这时才摸了摸她的脑袋,“待他好些。” 她想了又想,点点头,“哦。” 他笑笑,“你总是这样听话。” 她看出他表情有些苦闷,问道:“不好吗?” 他看了她一会,笑着摇摇头,“好,我们进去吧。” 二、卫袭 夜里,那男子来到了她房里。 她正坐在床上还没躺下。 想起玉箫凤的话,她小声的问他,“你要睡这?” 那男子看了她半晌,只说道:“这本就是我的房。”说罢,他躺在了她身旁。 她看着他睡下,然后拉过自己身上的被子,盖在了身上。 她有些手足无措,悄悄地盯着他的脸看了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了,她才看了没多久,脸就火辣辣的发烫。 他睁开眼,将她吓着了。 “你不睡?”他问。 “……我们一起睡?” “是。” “……嗯。” 她乖巧的躺下。 他的体温极低,低得叫这寒夜更是冷了几分。 “你好暖。”他说。 她闻言,拢了拢被角,缩紧了双腿,手在被里摸索着,然后将手心压在他手上。 他反过手,将她的手握着,“讨厌这样吗?” 她想了想,“不会。” “嗯。”那男子应完,沉默了片刻,又问道:“玉箫凤可会牵你的手?” 她又想了想,在溪边,玉箫凤曾拉过她的手,将她拉上岸来,然后会牵一段路,于是点点头,“牵过。” 握她手的力道紧了几分,“睡吧。”他说。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的睡了,又迷迷糊糊的醒了,他握着自己的手还是冰凉的。 “你是不是该吃点暖身的东西?……”她另一只手也将他握着,鼻音糯糯,好似梦呓。 “吃萝卜?” “好……”她应了声,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再次睡去。 二日晨早,身旁男子已经不在了,她伸个懒腰,简单的梳洗,就去山里了。 她抱着萝卜回来时,那男子正和玉箫凤坐在屋外的防水台上,她笑笑,举起手里的竹篮子,“吃萝卜。” 那男子眯了眯眼,玉箫凤见了,笑道,“沈沈真周到,快去弄吧。” 得到玉箫凤的赞许,她显得满脸高兴,“好。” 兴许家里难得来了别人,她的心情今日格外高涨。 炒萝卜丝,青菜萝卜片,萝卜汤。 将菜一一的端上,她也见那男子的脸色越发的嫌弃。 “你要的萝卜啊。”她把盘子都朝他推了推,“暖身的。” 玉箫凤只是露出一脸幸灾乐祸,倒也没说什么。 “我不是说了不要?”男子轻蹙眉头。 “咦?”她瞪大眼,“不是你跟我说要‘吃萝卜’吗?” “我不吃萝卜。” 她无辜的看向玉箫凤,然后呢喃道:“箫凤就从不挑食。” 一瞬之间,寂然无声。 “沈沈,我要出去几日。”终是玉箫凤打破了僵局。 “去哪?!”她急急问道。 “有些事。”他笑笑,“这几日,你和卫袭要好生相处。” “我不要!”她怕了,坐到他身旁拉着他的胳膊,“你去哪?” “沈沈。”他再次推开了她的手,“我总不可能时时刻刻,都陪在你身边吧。” 玉箫凤走了,说走就走。 屋里,就剩他了。 卫袭很安静,不似玉箫凤,偶尔还会逗她玩。 他大多数时候只是坐着,用那双又白又长的睫毛下的红眼睛看着她。 她可没他沉得住气,见他一头漂亮的银色长发拖在地上,忍不住问他,“你不盘发吗?” “没簪。” “箫凤都用竹子。” “没竹。” “你等等。” 她从几十米外挑了两根嫩绿的细竹,回来递给了他。 “帮我盘。”他闭上眼。 他太美了,她想着,艳绝的脸庞叫人不敢靠近,或是说,羞于靠近。 但他一动不动,静静的等着。 她想了又想,还是走到他身后,指头刚插进他发里,她就惊呼着缩了手。 好冰! “怎么了?”他问。 她抚着自己的指头,垂眼看着他漂亮的银发,“没什么……” 银白的发穿梭在她的指尖,每一缕都散发着好看的白光。 “好了。”她走到他身前。 他睁开眼,惊艳了整个世界。 “好看?” “……美。” “是吗?” 他笑了,让她有点晕眩。 在这世间,她就只有玉箫凤了。 兴许这个男子是他重要的人,所以才会要她好好对他。 可能是因为这样,她也想好好对他。 “你叫卫袭?” “嗯。” “你是谁啊?从哪里来的?” “不重要。” “你从前认识我吗?” “不识。” “哦…” 她有点失望。 “过去不重要。”他说着,神情淡淡的,“往后的日子才重要。” 她低下头,不做声。 “等玉箫凤回来,你们就离开这里吧,去别处,好好的过。” “箫凤说的?”她有些惊讶。 “嗯。”他闭上眼,“他正在给你们找新家。” “真的?”她兴奋得双眼放光。 “真的。” “那你呢?”她问。 “我要留在这。” “哦……那等我们搬家了,你有空过来玩吧。” “不了。” “为什么?” “我要留在这,等一个人。” “等人?谁呀?” “我的妻。” 夜里,卫袭又躺在了她床上。 她盯着他看了会,然后下了床。 “去哪?”他问。 “去箫凤房里。” “……挂念他?” 她想了想,“有点,最主要不能和你同床。” “为什么?” “你有妻子了。” “她不在意。” 她有些恼,“怎么可能不在意,若箫凤同别的女子睡,我定会生气。” “……你喜欢他?” “……‘喜欢’?……” “那你去吧。” 待到她去了玉箫凤房里躺下,才仔细的回想起自己和卫袭的对话。 反复想着,她好像明白自己和卫袭间有了些误会。 兴许昨晚他说吃萝卜只是问她,刚才她问他,他当作了应诺。 她是喜欢玉箫凤的吗? 越想,就越睡不着。 入夜渐深,她却出门了。 卫袭没在她房里,她找了会,才发现他又坐在屋外的防水台上。 “你怎么不睡?” “你不也没睡。” “你的妻何时会来啊?” “……”卫袭看向她,伸手去撩起她的银白发丝,“兴许……永远回不来了吧……” “那你,做什么还等她呢?”顺着他的牵引,她坐在了他身旁。 “心不死,不死心。” “真好。”她垂眼,然后看向天际,“可能也有人在等着我,但我不记得了。” 卫袭笑笑,“兴许她也不记得了。” 她想了想,“那你怎么还等着?” “你觉得不该等?” 她想了又想,还是答不出来,苦恼地挠了挠头。 “你是觉得,我不该等吗?”他又问。 “也不是……该怎么说……”她有些苦恼的掰着自己的手,“她不记得了,不记得自己嫁过人了,也不记得你了,那她,还算是“她”吗?” “听起来,你总在想这个。” “嗯……” “别想了,和玉箫凤好好过吧。” “可是我想记起来。” “遑论你记不起来,再者,过去不重要。” “你总说这个。”她恼了,皱起了眉头,“倘若过去不重要,你做什么还等着她?” “因为我还记得。” 一句话,塞得她哑口无言。 第二天,她仔细问清楚他到底吃些什么,才上山去摘了。 饭时,他一如昨日不爱做声。 “合胃口吗?”她仔细的看着他问道。 “嗯。” 她吁了口气,扬起嘴角吃了起来。 “你不必在意我。” “可是箫凤叫我好好待你。” “哦,他总爱操心,你不必在意。” 她闻言,失落的点点头,既他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去讲,其实自己也想好好待他的。 “你长得这么好看,你的妻定然也很美吧?” 她发现,只有谈起他的妻时,他才对话题有些兴致。 “不知道。” “不知道?” “看着她的脸,我没什么想法,只觉得可爱。” 她轻愣,然后笑笑,“真好。” 他忽然驻目,盯着她看。 “怎么了?” “没什么。”他垂下眼,浓长的睫毛覆住了红眸。 三、孟婆花 卫袭很懒动。 连着两三日他都没有出过屋,话也少得很。 她有时错觉的以为,他甚至都不在屋里。 她会去找他说说话,但也谈不上几句。 因为她总是说不过他,他也不像玉箫凤,会处处让着她。 但这样的他,反而叫她失去了苦恼的源头,因为他总说,过去的事不重要。 他说,一个明明没有记忆的人,偏偏要觉得过去很重要,无非是自寻烦恼。 她忽然觉得颇有道理。 他还说,当你醒来见到的那个人,他定是一直在陪着你。 她认同了。 最后他说,等玉箫凤回来吧,和他好好过。 感念他教了自己这么许多,她也想了好久,然后告诉他,“别等你的妻了,如果她不会回来。” “你觉得这样好?” “如果她还记得你,早就寻来了,兴许真像你说的,她已经忘了。” 卫袭笑笑,“要是哪日她记起来了呢?” “她记不得了。”她垂眸,“可能像我一样,怎么样去努力,也记不得了。” 卫袭又似往日,盯着她看了会。 “所以你觉得,我不该等了?” 她想了想,点点头。 “还好箫凤一直陪着我,不然,我怕是也忘了他。” 卫袭笑了,“原来,你记得他么?” 她愣了。 卫袭沉沉的笑着,相处了这么几日,她竟不知他会这样笑。 哀伤得就似落了水珠的牡丹,没有垂败,艳丽更甚。 她看着他那模样,心头尖微微的痛着。 她不敢去问,他为何没有一直陪在他妻子的身旁,怕是问了,他下一刻,便会哭出来。 日落日起,玉箫凤终于回来了。 她想也没想,直直的扑进他怀里撒娇。 也许是卫袭和他妻子的事令人太过遗憾,让她不由得想要好好珍惜玉箫凤。 思考过卫袭的话,她觉得,或许以前她是喜欢着玉箫凤的,不然他也不会这般,不离不弃的陪在一个,已经忘掉过去的人身旁。 所以现在,她需要做的不是懊恼过去,而是应该和箫凤好好的过。 就像卫袭说的那样,不要再犹豫了。 玉箫凤果然在别处找了新家,问她今后有没有什么想法。 她想也没想,说,“箫凤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一瞬间,又沉寂了下来。 她不解的看着他们,“我说错了吗?” “你们高兴就好。”卫袭的表情有些淡然。 她后悔了,后悔一时嘴快伤了他。 毕竟她有箫凤,箫凤有她,但卫袭的妻,却回不来了。 过了两日,她和玉箫凤准备启程离开了。 “好走。”卫袭站在木屋的防水台上,没有要下来的送行的意思。 “若你决定不等她了,有空就过来坐坐吧。”她牵着玉箫凤的手,对他笑笑。 “我考虑。” 她看着木屋,有些不舍,“那我们有空,就过来探望你。” “若我还在。”卫袭说完,转身进了屋。 她不用看,都知道他定是坐了下来,就那样,安静的坐着。 上了马车,她忽然觉得有些感伤。 卫袭对他的妻用情颇深,若她真是忘了,想到便有些虐人。 她圈住了玉箫凤的胳膊,将脑袋缩在了他的颈脖。 “卫袭的妻,是个怎么样的人?”她问。 玉箫凤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是个为了他,可不顾一切的女子。” 她心疼的揉了揉胸口,“但现在,她却丢下卫袭一人,在这苦等。” 玉箫凤牵着引马的缰绳,只是轻叹。 新居比木屋要宽敞多了,屋外有个菜园,和一间凉亭。 唯一不变的,就是依然位居深山。 他们这一路也只绕小径,没有遇见外人。 打从她记事起,除了那个猎人,她就只见过玉箫凤和卫袭了。 她觉得有些奇怪,便问,“箫凤,我们是不是见不得外人?” “若你想下山,我陪你去便是了,只是从未听你提起。” 是啊,她想,那么许久了,她都只想着要知道过去,竟枉费了这么多大好的时光。 “我想去!”她说。 来到山下,她才明白,为何玉箫凤未曾主动邀她下山。 他们是异类,她想。 他们,和他们,长得不一样。 “箫凤……”她一路,都紧紧抓着他的手。 “不怕。”他笑着说,“只是外表不同罢了。” “那他们也不怕我们吗?” “他们,和我们,看见的东西不一样。” “为什么?” “这……” “告诉我嘛~”她摇晃着他的手撒娇。 他叹息,“沈沈,你忘记的事情太多了,我说不清楚。” 她难过极了,嘟囔道:“卫袭骗人,还说忘了的过去不重要……” “……他说了什么?” 他们寻了一处安静地,她就将卫袭说的,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只是越说,玉箫凤就愈发沉默。 “箫凤,卫袭是你的什么人?” 玉箫凤苦笑,“是个……为我承受了命运之人。” “什么意思?” “他的遭遇,本该是我的。” “那他的妻……” “也本该好好的。” “箫凤……” “为他做得再多,终究……也还是无法弥补……” 她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是倾身环住他的腰,“箫凤,别想了,反正终究,他不也没有怪你。” “这才是最最要命的事啊。”他一直,就在苦笑。 在新居的这几日,她就将屋外的菜园给栽满了。 满意极了,她坐在凉亭的椅上看着苗圃,看一整日也不腻。 玉箫凤陪她的时间,明显比在木屋时要多多了。 她很高兴。 不知究竟是因为卫袭的开导起了作用,还是因为通过卫袭,她明白了自己对玉箫凤的感情。 总之,她变得更爱对他撒娇了。 “箫凤,你这指甲是不是该剪剪了?” 他笑笑,“不必,留着有些用处。” “吃苹果不必寻小刀了?” 他摸着她的脑袋,“比削苹果更有用处。” “是什么呀?” “我想帮你,拾回记忆。” 时日过去,有一天玉箫凤说要出远门。 这一回,她等了他好久。 久得菜园里的苗圃长成了菜,然后她又换了一批新苗,他还是没有回来。 她恼极了。 想着从这一次开始,他下回要再出去,一定得好好问清楚他去哪了。 至少这样,她还知道该去哪里寻他。 比起怕生,她更怕他丢下她。 然后她会就像卫袭那样,苦苦等着一个不知还能否回来的人。 只是这一次,明显不同了。 玉箫凤回来时,带着满身的伤痕,她受惊了,赶紧冲过去搀扶着他。 回到屋里,她心疼的用湿布为他拭去脸上的血污。 黑了又干了的,血污……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朵花。 漆黑的杆子,乌黑的花苞。 “沈沈,吃了这个,你就能想起往事了。” 他的嗓音很是虚弱,让她怕极了,“你先休养好了再说,这个不急。” 玉箫凤扯起一抹笑意,“你吃了,睡一觉,醒来,我就好了。” “我要照顾你!”她坚持。 “沈沈。”他起身,将她抱着,“过去的事对你很重要,你绝不能忘了。” “吃了……我就能想起我们从前的事?” “是。” “我吃了,往后你去哪,都会告诉我?” “是。” “可是,我还是想先陪你养好伤……” “沈沈。”他用干裂的唇说道,“算我求你了。” 难得的,他没有让着她。 “……我会睡多久?”她躺在床上,举着胸前的花朵,“我想赶紧醒来照顾你。” “不久,就一宿。”他笑笑。 “那我先帮你擦身……” “不急,等伤口结痂了再说。” 她想了想,也对。 “那你要好好吃饭。” “好。” “记得帮我的菜园浇水。” “好。” 她张口,囫囵的将那朵漆黑的花给吞了。 好苦!她皱眉。 玉箫凤盖上了她的眼。 她感觉,唇上忽然热乎乎的,还有他的气息。 “箫凤……” “我在。” “好困……” “我的沈沈,睡吧。” 四、灵狐印 她是个异类。 这个词,是从与她近龄的孩子嘴里听来的。 本来,爹爹待她还是可以的。 本来。 直到那日起—— 她问,“爹爹,你怎么都不同娘亲说话?” 爹爹叹气,拍了拍她的脑袋,“傻孩子,你娘已经过世了。” “什么是过世?”她奇怪的看着爹爹身旁的女子,然后指着她说,“娘亲就在你隔壁啊。” “胡说什么。”爹爹显得有点不高兴,他扶着额头,“你娘生你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她能看见他们看不见的“人”。 而且她时常分不清楚,谁是人,谁又不是。 只是渐渐开始知道,那些“人”在人的眼里,是很可怕的东西。 有一些“人”的样子,也确实长得很可怕。 一个夜里,她身旁的那个“人”就长得很可怕。 而这晚,她娘亲也不知去哪了。 她开始还缩在被子里,想着眼不见为净,但人有三急。 上一回她尿在被子里,就被爹爹狠狠地收拾了一顿,所以这回,她不敢了。 掀开被子,她飞快地往屋外跑去。 在草丛里尿完了,她发现那个“人”还在她房里,她怕极了,不敢回去。 来到湖边,月光亮堂堂的,把湖面也照得亮堂堂的,她才终于有点安心,抱着腿儿坐下。 想着想着,愈发委屈,她哭了起来。 草丛忽然一阵窸窣,她吓得赶紧站了起来,抽噎着盯着那里。 一只白狐狸蹿了出来,腿儿还渗着鲜血。 她停下了呼吸,见它也盯着自己。 “呜——呜——”它冲她叫了几声后,舔了舔流血的前肢。 “你受伤了?”她赶紧上前抚摸着它的脑袋,没想到它竟不逃开。 “可爱!”她笑了,许久没这样高兴。 抱了它一会,她困极了,于是放下了它,打算回房看看那个“人”还在不在。 白狐狸踉踉跄跄,一路跟着。 “你回去呀。”她一边走,一边回头赶它。 但它还是跟着。 回到房里,那“人”居然还在,她退了几步,哭丧着脸。 “呜——!”那白狐狸突然叫了起来,那“人”看了它一眼,然后消失了。 “嗯?”她惊呆了,扭头看着它。 白狐狸像是知道了那是她的房,于是擅自就走了进去,跳上她的床,窝成一团舔伤。 她又环视了一遍自己的房间,确实没有“人”了,于是也爬上了床。 摸了摸白狐狸的脑袋,她笑道,“小狐狸真厉害!” 第二日,天都没亮,有什么动静让她醒了过来。 她揉揉眼,只见一个男子坐在自己床边,一身白裘衫,一副玉容貌。 “小姑娘,谢了。”他笑了。 他和他们长得不一样,银色的发,红红的眼,有点像兔子,但比兔子长得还漂亮。 她呆了,因为她从未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人”。 他拉过她的手,在上头亲了一口。 手背亮了亮,然后就消下去了。 她吃惊的看着他。 他摸了摸她的头,“往后,就不用再怕脏东西了。” “脏东西?”她不解。 “昨晚的那个。”他笑笑,然后起身,“走了。” 她因为吃惊,所以没有了反应,呆呆的看着他离开。 转过头,发现白狐狸也不见了。 那个男子亲过她的手背之后,她就很少再见到“人”了。 不过就连娘亲也不见了。 她很想见他,想问问他怎么样才可以见到娘亲。 但那个男子,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八年后。 莲国,花城。 因居于农县,家境一般,所以十三了,她还是头一回到城里来。 五年前,爹爹娶了二妈,两年后生下一个弟弟,今年又再添了一个弟弟。 爹爹很高兴,就拿出了些积蓄,让二妈到城里来挑几匹好布,好赶在过年之前,给她自己和两个儿子做几身新衣裳。 至于她,则是因为快及笄了,所以爹爹让二妈给她顺便挑支簪子。 能允她跟到城里来见见世面,似乎已是天大的恩赐。 中途路过脂粉铺,二妈说要看一眼,只是看着看着,就不走了。 她站在铺头外等着,自觉低人一等,十分拘束。 “贵客慢走!哈哈,贵客慢走哈!” 阿谀的语气,奉承的姿态,让她有些好奇,所以看了过去。 两个男子,身姿可盖天地艳丽。 她,看呆了。 金衣男子轻点脂粉,眸似含水,黑发如缎。 红衣男子笑中带魅,红眼深邃,银发如月。 他们出来时,毫不夸口的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们从她身前走过,脂粉飘香。 她觉得,像他们这样的人,是活在天上的仙,而她,就是这地底的泥。 踩过了,都嫌脏。 忽然,她看见了什么,在惊诧的那一霎,她已经伸出手去。 “嗯?”红衣男子停住了,扭过脸,他看着她手中的,自己露了一截的白尾巴。 “啊!”她吓破了胆,竟跪了下来,“对不起!” “呵呵,有意思了。”红衣男子红眸一闪,笑了声。 “怎么?”金衣男子对他问道,嗓音细细的。 “哎呀!”二妈赶紧过来,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你做什么啦?!啊?!” “且慢。”红衣男子不徐不疾的撩开衣袍,蹲了下来。 他似乎嗅了嗅,然后对她伸出手,“手拿来。” 她吓得心脏狂跳,小手攥着破旧的衣裳,这大冷天的,竟出了一手的汗。 “拿来呀。”他笑着,继续哄着。 “袭,做什么?”金衣男子显然没有他这耐性。 她怕极了,双手发着抖,“……脏……” “哎呀。”他笑叹,直接取过她的双手。 右手手背,金光发亮。 红衣男子笑笑,“有主子了?” 她不敢说话,双手在他的手心里直抖。 “主子是谁?报个名来听听。”他好心,终是放过了她的手。 她不解,一脸要哭的表情,不敢看他。 “谁呀?说吧。”他这回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 近……好近…… 她的脸涨得通红,看着男子绝色无双的面容,移不开眼。 “不知道……公子在问什么……”她颤抖。 “主子呀。”他的温暖的指头,拍在她脏兮兮的手背。 “……这个,是小时候就有的……”她小声地说着,后背都汗湿了。 红衣男子沉默了片刻,“没主?” “……”她不懂,死劲摇头。 “那便好办了。”他笑笑,站了起来,对二妈说道:“这孩子,我买下了。” “袭?”金衣男子的疑惑不比他人浅。 二妈愣在原地,只见红衣男子从怀里掏出了粒金碎。 见二妈继续发愣,他又掏出了第二粒。 她,看着一切,彻底傻了。 “这……”二妈的眼神飘来飘去,不敢明目张胆的去看这金碎。 红衣男子笑叹着再掏出了一粒,“嗯?”他掂着这三粒金碎,在二妈眼前晃来晃去。 “……成吧!”二妈怕是他会反悔,竟一把拿了过来。 她顿时不稳的用手撑在地上。 二妈看了她一眼,脸上有些嫌厌,却又有几分愧意,揣着金碎仓皇地跑开了。 “二妈!”见二妈逐渐远去,她终于找回气力,赶紧起身,想追过去。 “诶——”红衣男子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笑道,“这里人人都见我买下了你,想不认账?” 她惊恐地看着他那双媚人的红眸,竟不知该怎办好。 “袭,赶紧走吧。”金衣男子的表情愈发的不耐烦,“脏兮兮的小姑娘,有何好处?” 尖尖的指甲滑过她的喉咙,勾起她的下巴。 他笑起来,似百花绽放。 “能让一只九尾狐留下灵狐印,三粒金碎又算什么。” 这话,让金衣男子蹙起的眉头舒开了,他笑笑,“喔?是这样。” 五、沈菲倾 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却没有被颠簸的马车给晃下。 卫袭撑着脑袋,看着她面如死灰的小脸。 他身旁的花子蓉本在整理新买的脂粉,抬眼见卫袭正盯着她瞧,于是靠在了他身上,“袭,她到底有什么特别的本事?” 卫袭回过神,对他眨眨眼,“或许——给我梳梳毛之类的?” “哼。”花子蓉抬眼横他,“若是嫌我给你安排的侍女不周,直言便是了。” “岂敢,我满意得很,莫要多想。”卫袭挑起他一缕黑发在鼻下轻嗅,狐媚的眸子直直看他。 “得了。”花子蓉撇过脸,悠然地抽出缠在卫袭指间的发丝,继续摆弄着脂粉。 卫袭笑了笑,回过头,和她对上了眼。 看两个貌美的男子如此举动,不谙世事的她早就羞红了脸,所以当卫袭看向她时,她心儿一顿狂跳,赶紧撇开的眼,泪珠也随之滑出了眼眶。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她又惧又怕,音若蚊蝇的报上了自己的称谓。 “喔?是哪三个字?” 她不识字,也从未问过,所以答不上来。 “与世沈浮,菲食薄衣,倾摇懈弛?”他笑。 她听不懂。 花子蓉笑喷,“讽刺人的本事,你总是强人之最。” “博君一笑的小把戏罢了。”卫袭笑笑,“如此,便叫‘沈菲倾’吧。” 这三个字,被人唤了十三年,却到了今日这般落魄的地步才被正了名。 而她往后的这一生,也不过是他手心里的三粒金碎子了…… 马车一路摇晃,将她摇进了莲国的皇宫。 薄霜覆青砖,朱墙砥瓷瓦,梅苞映秋叶,奴仆满地行。 下了马车,她站在他身后,似一只脏兮兮的狗儿,瘦骨嶙峋的,不惹怜惜。 “今日也乏了,卫袭你便先回去罢。”花子蓉两指顺着自己的发梢,淡淡倦意。 卫袭笑笑,抬臂腹前,鞠躬行礼,“喏。” 花子蓉摆了摆手,赶车的人便赶紧放下幕帘,驱车离开。 等车远去,卫袭直起身来。 他指头一弹,身前的银丝落于肩后,“对着他,我也乏得很。”他转脸,对她笑笑,“你说是吧?” 沈菲倾怔怔的看了他一会,垂下眼,生硬地点了点头。 “傻子。”他笑笑,向前走去,“跟我来吧。” 此地之大,她随他行了好一段路,才到了他的屋。 怯怯抬眼,厅内的装潢惊着她了。 红纱自樑垂地,宝石镶墙嵌柱,熏香飘渺,屋壁纹金。 她脚上脏兮兮的布鞋已被磨得很薄,低头看着鞋头鼓起的脚趾,不敢跨进门去。 卫袭进屋便拔了发冠,一头银发瞬如月色洒落。 “若踩脏了,晚些自己扫掉便是。”他坐在椅上,蹬掉了两只鞋,托着下巴,笑着看她。 沈菲倾咬着龟裂的唇,犹豫再三,也脱了鞋袜,赤着双脚走了进去。 “可想沐浴?”他问。 她一听,下意识地赶紧摇头。 在家的洗澡水,她总是最后一个用的,浑浊的、凉凉的,这天气若洗了,是要生病的。 “洗洗吧?”他笑言。 她发现,自己看着他的脸时,好像难以说出个“不”字。 两个侍女张罗好了,便就离开了。 她一个人站在盆边,盯着门看了好一会,直到寒气从脚底渗入,她终是忍不住褪去了棉衣,跨进热气腾腾的木桶里。 噗噗两下水泡,稍带,澄澈的清水便污浊了。 她羞红了脸,双手慌乱地想把脏水给按下去,只是,水液却更加浑浊了。 呆在桶里不知所措了一些时候,门忽然打开,她吓了一跳,赶紧将自己沉没,剩下了两只惊恐的眼。 “好久了,水该凉了吧。”来的人,竟是卫袭。 这么凉的天,他却只穿着一身华贵的寝服,发梢湿漉漉的拖在地上,留下一道水痕。 “我看看。”他笑着坐在盆缘,垂眼看着她。 她憋气,憋得小脸涨红,还是一动不敢动。 他轻笑,捏着她的鼻子,将她提了起来,“就你这小身板,有何好羞的?” 她大口吸入空气,双手抱胸。 他笑意更深,“去换盆水吧。” 等洗了三、四道,她出来时,水才是清的。 羞得无地自容,穿着一身仆衣的她始终看着地板。 他对她似乎饶有兴致,总是盯着她瞧。 这让她更直不起身来。 卫袭吃饭时,她不知该去哪,只好站在了一个侍女的身旁。 他对她招招手,说,“来。” 她看向另外两个侍女,她们垂着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见这样,她犯难了,也不敢动。 他轻笑,走到她跟前,牵过她的手,“竟叫不动,要用请的,真金贵。” 她快哭了,无措的看了他一眼。 “傻子。”他笑。 这是今日第二次,他这样唤她了。 入夜,两个侍女一人拉着一扇门,关着。 她赶紧小跑上前,她们却不为所动,她被关在门里,进退不得。 卫袭不知何时靠近,伸手直接将门按合,撑臂门上,他笑道,“你打算去哪呢?” 背脊一凉,她赶紧反过身,才发觉他们贴得极近,顿时心儿狂跳。 他笑意渐浓,露出洁白的犬齿。 她,又看呆了。 “从今往后,我去哪,你就跟着,懂吗?”他抓过她的手臂,一边说,一边带着她。 她低着头,看着他华丽拖地的寝服尾摆,不敢作声。 寝房的镜台前,他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他的手跨过她,执起桌上的骨梳,然后拿起她的头发。 “别……”她正要挣扎,他便从她身后捧正她的脸。 她有些不知所措,只好顺着他的意思,看向镜中的自己。 而她,从未看过能将人照得这样清楚的东西,不由几分好奇。 镜中的她,被一头难得柔顺的发披在肩上,过于瘦削模样显得十分稚嫩。 她那双眼尾上钩眸子,水灵灵的,怯生生的,长得有些像隔壁家的黄狗。 蓦地,她大吃一惊。 因为她发现在这镜中,她身后男子的模样,和她所“看”见的卫袭,竟长得不太一样! 镜中的卫袭,他的发是黑的,眉是黑的,就连那双能将人迷惑的红眸,竟也是深色的。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地点在镜中的,他的眼尾处,因为在那里,有条朱红色的细线。 微微上扬的红,将他深邃的眸子衬得更为妖魅。 看出了她的吃惊,他笑着,将下巴垫在她头上,“倒和我说说,你觉得哪个更加好看?” 她觉得,卫袭是不是有些喜欢看人犯难…… 看着她苦恼的神情,他又笑了,退开身,他开始为她梳发。 “唔……那个……为什么……”她想问,却又问不出口。 “跟着我,难道不比跟着你‘二妈’好?”他说。 她心虚地垂下头,像被识破了心里话。 “你手背的金印子,真的是从小就有了?”他问。 她偷偷抬眼,见他神情认真的梳着她的发,便垂下眼,“也不是……” “哦?”他笑了声,“不肯说来听听?” “……” 看她的小脸都纠结得皱成了一团,他觉得有些好笑,“我又不吃了你,你说就是了。” “我怕自己……说错话了……”她说。 他从镜中看她,只见她低垂的眉眼满是焦虑。 “我……不会说话…怕惹大人不高兴了……” “比如说什么错话?” “……”她又犯难了,眉心越缩越紧。 “好了。”他放下骨梳,用手心压着她的脸,一顿乱揉了起来,“年纪轻轻的,莫要成苦瓜了。” 看着镜中自己被搓圆捏扁的模样,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卫袭摸了摸她的脑袋,“今后不怕,我会护着你。” 她一怔,转过脸看他。 银丝翩跹,红眸含笑,嘴角勾起,“不信?”他笑。 她不懂,完全的不懂,犹豫再三开口问,“为什么?……” “这个嘛——谁知道呢?”他笑着,身后的白尾从衣裳的拖摆里伸出,将她轻轻环绕,“有些事,就非要有什么缘由吗?” 她愣愣的看了他一会,小手,握住了眼前他尾巴末端。 他笑着将尾巴从她手心抽出,然后顺了把她的下巴,“夜深了,我们也该休息了。” 六、妖魔鬼怪 打从记事开始,无论有多不情愿,多么害怕,她都只能是自己一人入睡。 而现在,这个才第一天见面的男子,却要她与他同床而眠。 她站在床边,苦着一张小脸,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陪我睡吗?”他在床边撑着脸,像是戏弄般的笑问着。 她觉得,这个男子实在长得太过好看,好看得让她不敢靠近,犹豫再三,她倚在床边坐下,嚅嚅嗫嗫的,半晌才说道,“……我睡这……” 他笑了笑,没有勉强,“小心别睡折了腰。” 夜渐深,他应是睡着了。 呼吸均匀而又微弱,不似她爹爹,鼾声震天,隔着泥墙都能听得见。 等熄了火蜡,她才发现,那墙柱上的宝石会发光,荧荧亮着,就像乡间会发亮的小飞虫。 深秋寒夜,她冷得缩成一团,抱着双臂瑟瑟发抖,虽然靠近卫袭时胸口会撞得发疼,但这样下去,怕也是睡不着了。 卫袭睁开眼,转头看向床边露出的半截脑袋,欺身靠近,将身上的绒被覆住了她。 她愣愣,头顶盖着的被子还透着他的暖气,她红了脸,瞬间燥了些。 “真的不上来?”他笑问。 脑子被冻得没法子思考了,小手探上了床铺,暖得叫她向往。 卫袭等了会,被下的一团有了些动静,然后慢慢地蠕了上来。 他忍不住轻笑着,双手环着她冰凉的身躯转了个个,把她带进了床中央。 温暖的脚压在了她缩成一团的脚上,他拉起她两只冻冰冰的小手捂在手里。 她胸口一酸,喉头一哽,温热的泪水覆住了眼眶。 “暖了吗?”他在被外声音传入她耳里。 被里全是他的气息,她轻轻地握住他一根指头,热泪一股接一股,从她的眼角滑落。 他笑笑,“女子要学着任性些,这样才显得可爱。” 是这样吗……? 然而这种说法,她平生还是第一回听说。 因是惯了早起,第二日她醒了好久之后,才慢慢地回想起昨日种种。 推开柔软又温暖的被褥,她撑起身,转头看向身旁。 卫袭还在熟睡,一头银发披散在紫色的被套,纤长的指枕在颊边,白睫贴服在他眼下。 看着他的睡脸,她不自觉就看呆了。 美人美人,说的,就是他这种吧。 他醒来时,沈菲倾是坐着又睡去了,脖子歪着,脑袋靠在自己的肩上。 他伸了个懒腰,舔舔嘴角,红眸闪过金光。 今日,是开荤的好日子,这样想着,他心情十分晴好。 将她扶倒后,卫袭起身穿衣。 雪白的尾巴从裤后的小洞里穿出,他来到镜前,拿起骨梳,执着自己的尾巴梳着。 其实刚才卫袭起身的时候,她就已经半醒了,但碍于有些尴尬,于是继续装睡着。 偷偷眯起眼,见他在梳自己毛茸茸的尾巴,她有些心动,下床来到他身后,怯怯地小声问道,“要不要……我帮你?……” 他转脸,柔顺的银丝滑过肩头,“好呀。”他笑。 他的尾很是漂亮,毛发蓬松,色泽干净。 她小心翼翼的握着,轻轻的梳着他尾巴上的毛。 “可以重些。” “嗯。” “一会头发也要梳。” “好。” “你会盘发吗?” “……不……” 他笑,“我来教你。” 一个侍女被卫袭唤了进来,坐在了椅上。 她见那侍女垂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感觉……像是在不高兴…… 卫袭松开那侍女的发髻,梳了起来,“像这样。” 她在他身旁看着,不时地点点头。 “看懂了吗?” “唔……” “那我再来一遍。” 梳毕,她来到侍女跟前,忍不住噗嗤一笑。 好好的一个女子,却被他盘上了男子的发冠。 那侍女看了她一眼,随即便垂下眼去。 她有些害怕,不敢笑了。 “你来试试?”他说。 来到侍女的身后,她散开了她的发,手,不由地有些发抖。 “怎么了?”他问。 她轻轻摇头,硬着头皮开始给侍女梳发。 “嗯—” “……!” 一根头发勾在了梳里,那侍女轻轻哼了声,她却吓得连梳子都掉了。 “对不起!”她急忙说道。 “疼吗?”卫袭笑笑,大掌揉了揉侍女的脑袋。 “回主子的话,不算疼。”那侍女一板一眼,语气平调的回答。 “那便好。”他看着受惊的她,笑着。 她低下头,用指甲抠着自己的手背。 他按着她的肩膀拉开,拾起了地上的梳子,为侍女盘回了发髻,事毕,他对侍女说道,“对了,今日上食,别忘了去趟刑房。” “喏。” “好了,下去吧。”他说着的时候,狐尾像是不经意的,扫过了她抠着手背的手。 “喏。”侍女双眼看着地,向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离开。 “来吧。”他坐下,对她说道:“给我试试。” 她拿过他递来的梳子,执起他的发,梳了起来。 隐约间听见身后几声哽咽,他笑问,“委屈了?” “不是……” “那是什么?” “嫌自己太笨……” “是吗?”他轻笑,“可我就喜欢你笨手笨脚,挺好。” 她闻言,泪花冲出眼眶,看不清了,她也不敢梳了,只是不停用袖口擦着泪水。 “你哭什么?” “我情愿你骂我……” “痴儿。”他沉笑。 饭时,昨日还会呆在一旁看地的两个侍女,却一同离开了饭厅。 她不知自己该往哪走,但想起他昨日说过的话,只好站在了一旁,学着她们,低头看地。 “倾,过来。”他对她招手。 “嗯?”她抬起头,“唤我?” 他轻笑,“不然呢?” 从来都没谁这样亲昵的唤过她,脸颊泛起红晕,她到桌前坐下,怯怯的看着他。 他笑着,伸手揭开了自己身前的盘子,一片血淋淋。 她惊呆了,不晓得动作。 “怕么?”他媚笑着,用指头挑起一块血肉,放进嘴里嘬着。 “……那……是什么……?” “人肉。”他直截了当的说着,深红的眸子,瞬也不瞬的观察着她的表情。 她吃惊的看着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他笑,又问,“怕么?” “你……杀人了吗?……” 见她小脸惨白,像快晕过去,他收起玩心,摇了摇头,“不是,死人的。” 她咽咽口水,“哦”了一声,佯装镇定的执起筷子,夹了条菜在碗里。 “不打算说点什么?”他问。 她咬着筷头,看了他一会,想了想,问道,“那……你想我说些什么?” “心里话。”他看着她,红眸深深。 “唔……”她拧起眉头,苦着脸,“觉得……有点可怕……” 他轻笑,“就这样?” 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发抖的手,便轻轻地放下了筷子,想了想,“这人……是为你而杀的吗?……” “不是。”卫袭似乎是故意的,在她面前舔了舔满是血腥的指头,“死犯。” “哦……”她呆滞的点点头,小声的问道,“那你……是别人口中说的妖魔鬼怪吗?……” 他轻轻一笑,“妖、魔、鬼、怪,是四个物种。” “那……” “我是妖。”他回答得干脆,毫不避讳。 “……”她咽咽口水,“那……那你……会吃了我吗?……” 他沉笑,“你肉太少。” “……养肥了再吃?”她可怜的看着他。 他噗嗤一声,笑叹,“我确实好久都没吃活人了,你这一说,突然念想得要紧。” 她额角一抽,整个人都僵直了。 “骗你的。”他轻笑,心情似乎更好了。 “……能不能别吓我……”她忍不住对他轻声抱怨。 卫袭闻言,沉沉笑了起来,“好吧,不吓你了,吃饭吧。” 七、识人 来了莲宫几日,卫袭供她吃饱穿暖,却又什么都不需她做。 她觉得心里不安,憋了好久,终于忍不住问他。 “饭后,陪我出去走走吧。”他只这样说。 傍晚,卫袭不知从哪里给她弄了件披风,她刚要接过,他却走到她跟前,为她披上。 他带着淡香的气息洒在她头顶,她才发觉,他好高大。 “我自己来……”她羞红了脸,伸手想要自己系脖前那缎带,却不小心碰上他的手,呼吸一紧,她的手就那样悬在空中,蠢极了。 卫袭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觉得好笑,便也笑了。 她的脑袋越垂越低,低得看着他那修长的指穿梭着红缎带,一不小心,那指划过了她的唇。 “好了,走吧。”他系好后拍了拍她的头,然后向前走去。 她甩甩脑袋,赶紧跟上。 行了一路,经过廊道,那头迎面走来些提着灯笼的人。 卫袭停了下来,她也跟着停了。 “还真是不巧。”他自语着轻笑道。 她有些好奇,又有些害怕,便躲在了他身后,偷偷地去看。 当那些光亮逐渐靠近时,她才发现,后头是台人力轿,上头坐了个男子,他双手抚膝,面容刚毅,神情很是肃穆。 他们经过身旁时,卫袭右前臂抬至腹前,微微弯身。 见他这样,她瞪大了眼,不知所措着。 “嗯——?!” 顺着那声不悦的鼻哼,她和一个走在前头的护卫对上了眼。 “倾,低头。”卫袭小声说道。 但……她已经被那双恫吓的视线给吓傻了,竟还直直看着他,如被石化。 那行人还在前行,独独那个与她对视的男子停了下来,“大胆!”他吼了声。 她一惊,小手下意识的抓紧了卫袭的披风。 “洪护卫。”他挡在她身前,笑了笑,“是卫袭训导无方,这新来的小侍女还不懂规矩,我回头,定会好好教训她。” “哼!还未受训的宫女,怎可在宫内四处游荡!入册何人?!还不快叫嬷嬷过来!”被唤洪护卫的人声音洪亮,吓得她寒毛都竖了起来。 那护卫呼喝过后,一旁站岗的侍女屈膝行礼,往一头小跑开去。 心一惊,她颤抖的手握不住卫袭的衣袍,滑了下来。 卫袭大声一叹,转过脸,对刚走过去的那行人说道,“旻王,卫袭送你个人情,可好呢?” 那队列,停下了。 “有何事?”那嗓音,沉得很。 卫袭勾起嘴角,向那边走去。 她害怕的看了眼那黑衫人,低着头,紧紧地跟在卫袭身后。 “新来的孩子还不懂事,我一会说说她,此事便算过去了,行么?”卫袭歪头笑问。 幽暗中,那高轿上的男子扭过了头,似乎看了他,又再看了她。 片刻。 “洪都。” “属下在!” “走。” “喏!” 当洪都再次经过跟前时,她赶紧低下了头,下巴狠狠地紧缩着,只差贴在胸前了。 这回,那些人终是离去。 “……”垂头太深,她的泪珠子直接从眼眶滴落,砸在了青砖上。 “小事一桩,这也要哭。”他笑笑,拍拍她的脸。 她吓着了,明明不想哭的,泪水,却一滴接着一滴的砸落,“都怪我……不懂规矩……” 他沉默着,没有做声。 她抬起脸,“我……要去受训……” 他抬起手,用拇指压住了她的唇,“不必。”他笑笑,“规矩而已,我教你就是了。” 她愣愣抬眼看他,被他抚过的唇瓣,还滚烫不已。 “不用专程去学那种无聊的东西。”他轻叹,摇了摇头,笑叹着,“罢了,兴致都败了,回去吧。” 走了一程,她心里愈发难受。 “……对不起……”她在他身后轻声说道。 “嗯哼。”他哼了声,停下,转过头,“那我回去,就罚你——” 她一惊,双眸瞪得滚圆。 “罚你,给我好好理理毛。” 她看着他那佯怒眉眼还是那样好看,抿紧忍不住想上扬的唇角,说道,“……是。” “答‘喏’。”他笑。 “是,不是……喏……” 他沉笑,“傻子。” 又走了片刻。 “倾。”他忽然唤她。 “嗯?” “规矩那种一板一眼的东西,别用在我身上。” 她想了想,“嗯。” 回到屋里,她便应他所言,给他好好的梳理着头发和尾巴。 他眯着眼,似乎十分享受,白尾巴一甩一甩的。 卫袭跟别人不一样,她想,不止和外头的人不一样,和宫里的人也不一样。 虽说,他又的确不是人…… 卫袭给她的感觉,和小时候那个‘大哥哥’有些像,她垂下眼想,看来,妖怪也并没有别人口中说得那么可怕,或许也还是会有……很好的。 “倾。”卫袭像是察觉了她的分神,嗓音慵懒的唤了她一句。 “嗯?” “我来教你‘规矩’。”他撑身转向她。 她将骨梳握在手里,坐端正了,满脸的认真。 “在莲宫里,如果你遇见了两个人,就低下头,别去看。” “嗯。”她点点头。 “而且这两个人,正巧你都已经见过了。” 莲国国君花子蓉,那个与卫袭在一起的漂亮男子。 莲国旻王花允铭,刚才他们遇见的那个,卫袭说他虽寡言少语,却开罪不得。 “嗯……”她乖巧的点点头,“还有呢?” “没有了。” “啊?”她一愣。 他耸肩,“这便是我要教你的‘规矩’。” “哦……”她咬咬唇,没想到卫袭教的‘规矩’竟这样简易。 说起了花子蓉,她便想起马车里的那一幕,不由脸颊发烫。 “在想什么呢?”卫袭笑问,他发现她虽不爱说话,却总是表情多多。 她显得苦恼,左思右想之后,才道,“只是觉得……你和国君关系不错……” 他欺身,倒头在她腿上,银发落于她膝,双眼盯着她瞧。 她一愣,僵直了身体,咽了咽口水。 突然,卫袭伸手,用手背抚过她的脸颊。 她瞪大了眼,一瞬忘记了该如何呼吸。 “你显得为难的模样,甚是可爱,总叫人忍不住想欺负。”他笑,红眸泛着水光,美艳绝伦。 她的胸口又被撞疼了,披散的发随着低头而垂落,盖住了他的手。 她想,原来卫袭是果果真真的,爱看人为难的啊…… 等入了夜,侍女们一如昨日,关了大门便离开了。 他也一如之前,让她与他同床而睡。 到了这时她才又再想起,自己好像一直想告诉卫袭,不如多搬床被子,让她睡在地上。 不过经了傍晚那事,她想了又想,觉得还是等明日再说吧。 虽与卫袭一床了几日,但终归还是觉着尴尬,于是想了想,问道,“平日里……你在宫中都是做什么的?……” “打发打发时日。” “哦……” “你若是想为我分担,陪着我就是了。”他笑道。 她咬咬唇,总觉得心事是被他读了去。 “明日,我教你认人吧。”卫袭说着,音调淡淡,或是有些倦了。 “嗯……”她拉紧被子,盖在自己脸上。 她本以为,卫袭说的教她认人,是带她出去走走。 于是从早晨开始,她便仔细观察着其他侍女的神态,心想着莫要再出什么差错,又让卫袭蒙羞了。 谁知一日将近过去,他也没有再提。 她道他是忘了,但时过傍晚,他又给她围上了披风。 “我们走吧。”他笑笑。 “嗯。” 哪知道,他是带她爬上了屋顶。 “小心点,可别摔了。”他,牵起了她的手。 她低着头,小心的踩着铺了薄霜的瓦片,不想太过在意手上传来那温度。 “这个人,是总掌莲宫侍女的桂嬷嬷。” “这个人,是书院教学的齐夫子。” 她发现,是有规律的…… 每个屋顶从左数的第六排,从樑上往下数的第七格,那块瓦片都是可以揭开的。 屋里的人来来去去,做这做那,透过这被揭开的洞,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和他,就趴在他们屋顶上,偷窥着。 “……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她有些忍不住,对卫袭问道。 他将指头竖在唇上,然后凑近她耳边,“小声点。” 她红了脸,耳朵痒得不行,侧身避开,轻轻点了点头。 他笑笑,把瓦片盖上,“有个特别好玩的地方,我带你去?” 她见他笑得有些坏,顿时就觉得,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八、屋顶窥探 不祥的预感果真没错,他居然将她,带上了花子蓉的房顶。 见院内守卫森严,她是真的有些怕了,心想卫袭不是说过要小心些花子蓉么,那他又怎么带她跑到花子蓉头顶作乱了…… 只是…… 这十三年来,她都安安分分的过着,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发现,原来做坏事不止是会害怕,还会觉得挺有趣的。 她不禁忧愁,难不成,自己这是被卫袭给带坏了么? 见卫袭轻轻地揭开瓦片,她难敌诱惑,咬了咬唇,好奇地凑近,从洞里往下看去。 还未看着什么,一股浓郁的芳香便已袭来,她觉得好闻,不自觉地就多吸了几口。 卫袭似乎是看得多了,不大感兴趣,只是卧在她身旁,撑头看着她。 “他是在跳舞么?”卫袭问她。 她点了点头。 “他可是穿了女装?” 她又点了点头。 “有意思么?”他问。 这次她没有回答,睫毛颤颤的,似乎看得入了迷。 见这样,他笑笑,“那我憩会,你若看厌了,便叫我。” 她没回应。 因为在这屋里,不止花子蓉,卫袭口中第二不能开罪的花允铭,也在。 旻王坐在椅上,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正在跳舞的花子蓉。 花子蓉本就长得女相,如今盘了头十字髻,身穿薄纱裙,水袖飞扬,她差点就没认出来。 一曲完毕,花子蓉轻轻喘着,用水袖遮着带有喉结的细脖子,美眸不停对花允铭送上秋波。 花允铭虽是看着他,但表情淡然,明显不为所动。 “好了。”花子蓉似乎不太高兴,对隔着两层屏风的奏乐者说道,“都给我滚出去。” 乐者们赶紧抱着乐器离开,顿时,屋里就剩了他们俩。 “看我跳舞,就这样无趣么?”花子蓉走着女子的步伐,来到花允铭腿前坐下,他抚着他的大腿,直直地盯着他瞧。 花允铭垂眼看了花子蓉一眼,便移开脸去,“还好。” “哼!”花子蓉扬扬水袖子,“这舞,亏我还练了十几日,叔叔你这样说,蓉儿的努力,岂不全都辜负了?” 花允铭直直的看着莫名的地方,没搭理他。 她作为一个旁观者,都替花子蓉感到尴尬,但他,似乎不以为意。 “叔叔!”花子蓉忽然发嗲,起身环住花允铭的脖子,坐在他腿上。 “做什么?”花允铭蹙眉。 “您,不是知道的……”花子蓉一边说,纤长的两指如人腿,在花允铭的身上游走。 花允铭一把擒住了他的手。 “嗯?”花子蓉娇瞠。 “连着两日,你也不累。”花允铭的语调毫无情感。 “怎么会累?”花子蓉的唇凑近他的唇,说着,“蓉儿恨不得,日日夜夜,都被叔叔拥在怀里。” 花允铭的双眼刚转向他,花子蓉就吻了上去。 这一幕,让在屋顶上的她看得一惊,心脏噗噗狂跳了起来。 花子蓉捧着他的脸,吻得动情,吻得迷醉,他闭着眼,双颊绯红。 反观花允铭,却被动得就像一座石雕,任他摆弄。 “叔叔……” 花子蓉不停的喊着他,解开他的衣裳,在他胸膛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唇经过的地方,留下湿湿的、红红的印子。 当他解开他的裤头时,花允铭终于有了点反应,他眉头轻蹙,大掌握住了他的胳膊推开。 “怎么了?”花子蓉笑得邪魅,“叔叔可是不想要?”他从花允铭的裤裆里,掏出了根肉色的棒子,然后在手里撸动起来,“只是这里,又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花允铭眯起眼,眸中刹那燃起了愤怒,狠狠地瞪他。 “呀~~~”花子蓉一声低吟,颤声说道,“别这样看蓉儿……”他说着说着,从纱裙里掏出了自己直挺的肉身,用另一只手握住,来回撸动。 在屋顶上的她彻底看傻了。 这初冬寒夜的,她竟觉得口干舌燥,浑身发着细汗,下身湿得像是尿了,觉得难受。 她想不看,又忍不住不看,嘴唇咬得死死的,都快被自己给咬破了。 她偷偷瞄了卫袭一眼,见他还在睡着,忍不住好奇,于是继续看着。 忽然,花子蓉坐在花允铭腿上,长指将他们的棍子握在了一起过着。 他挺动着腰,在花允铭的身上不停扭动。 “啊——!啊——!” 弄了好一会儿,花子蓉那又尖又细的嗓音喊起,白色的液体从两人中间飞出,喷在了他们的脸上。 她一颤,第一件事就是看向卫袭。 果不其然,花子蓉那喊声太烈,卫袭醒了。 他正睁着那双好看的红眸,望着自己呢…… “咕嘟……”她吞口水的声音,如此清晰可闻,就比自己做了坏事更要心虚。 看她模样如此,卫袭忍不住勾唇,伸手盖上瓦片,他说道,“我们走吧?” 她是想起来的……但……身体动不了…… “干嘛?还没看够?”他笑话她。 她觉得委屈,但也没有办法,可怜兮兮的撇过头。 见她这样,他这才发觉异样,伸手探了探她,顿时眼睛一眯,将她抱了起来。 狂风在耳边呼啸,她热得像是发了烧,死死拽着他胸前衣襟。 “痴儿。”他像是有些不悦,皱着眉头,“怎么中药了也不喊醒我?” 药……?什么药……? 她晕晕乎乎的,身体软成了泥巴,“小……小声点……”不要被人给发现了。 他似乎是真的不高兴了,胸口起起伏伏的,“他们看不见。” 他的嗓音有些沉,让她有点害怕。 来到屋里,他将她放在床上。 她喘息着,薄薄的热气从口鼻的呼吸中喷出,她揪着胸口的衣服,两腿夹得实实的。 卫袭叹息,手心压了压她的额头,“倾,我帮你把媚药吸出来。” 她不解,只觉得眼眶热极了,湿湿的。 在她那勾人的注视下,他轻叹着,慢慢俯下身来。 银发,落在她头两边,他的唇,贴上了她的。 顿时,她的胸口又开始痛了起来,指甲竟隔着胸口厚实的衣料,深深地陷入掌心。 他用舌头挑开她紧闭的双唇,那药性化作白气,从她的嘴里,渡进了他的。 嗅着他的鼻息,她像失心疯了一般,伸出双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他一顿,两唇之间的白气,断了。 她闭起眼,不敌情欲侵袭,难耐的啃着他的唇。 喉结,随着咽下口水滚动着,他眯起眼,回敬着她的啃咬。 “嗯……”她轻轻地,呻吟了起来。 随即,他停了下来。 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沉醉得闭上了眼,顺带将她的唇给吻肿了。 卫袭咬牙,一把捏住她的脸颊,速战速决,将她体内那媚药吸食殆尽。 第二日清晨。 她醒来。 关于她昨夜回屋后的事,印象模糊不清,但花子蓉和旻王的那些,却是一清二楚。 她红了脸,从不曾想过,原来两个男人,也是可以做那种事的。 坐起身,她发现一旁的卫袭没盖被子,赤裸的上身只散落着几缕银发。 她抽了口气,赶紧拽过被子给他盖上,小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再探了探自己的。 “我又不是人,没那么脆弱。”卫袭不知何时醒来,睁开眼看她,嘴角带笑。 “唔……”她低下头,不敢回想他的裸躯,红着脸说道,“那也是……会着凉的……” 他盯着她扇动的双唇看了会,起身穿衣。 她咬咬唇,也跟着下了床,一如平常那样,穿好外衣后为他梳发。 他隔着镜子看着她,一脸的认真的将他的发握在手里,用骨梳慢慢的滑过。 卫袭见她神色无异,想了想,问道,“昨晚的事,没什么想说的么?” 她停下动作,抬起眼,从镜里和他对视。 黑发的他,唇角淡淡勾着,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唔……”她想了想,“你不是说过……旻王是国君的叔叔吗?” 他笑,“是啊。” “那他们怎么可以……”她刚说出口,就后悔了,低下头,“没什么……” “喜欢,倒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嗯……”她继续,为他梳发,只是满怀心事。 “倾。” “嗯?” “你对着我,可以不要这样拘谨。”他说。 她再次抬眼,看着眼镜中的他,想了想,冲他一笑,“好…” 兴许卫袭的听进了心里,她忍不住开口,小声地问他,“那你昨夜……带我去看那个做什么?……” “呃…”卫袭撇过眼,“并非特意带你去看‘那个’,我不知旻王也在,毕竟前夜,他已经去过了。” 原来那时旻王说花子蓉,‘连着两日你也不累’的话,竟是这个意思…… 她又羞红了脸,“哦”了一声。 “我原以为,他又是一个人在房里练舞,见你连日无聊,便带你去看看。”他笑笑,“我想,你们小姑娘应该挺爱看。” “……”闻言,她垂下眼,小声问道,“那……你爱看吗?” 卫袭不解的看着她,“我觉得还蛮有意思的。” “哦……” “你呢?” “我觉得……国君……长得挺美的……” 他闻言轻笑,摇了摇头,叹道,“蛇蝎美人呐。” 她抬眼,看着他镜中那抹无奈的笑容,心里头有些怪怪的,便垂眼不看。 “嗯……”她应了声。 作家废话: 我就爱这样掉节操~~啦啦啦啦啦~~~ 九、莲池宴 在莲宫生活了一段时日,她有些摸清了卫袭的生活规律。 他每月会进食人肉三次,每次那天的心情总会特别好,到了晚上就不爱睡觉,不是拉着她在宫中游走,就是拉着她去别人屋顶揭瓦片。 在做这些事之前,他总是笑着对她说,“陪我去。” 她就想,曾经他说将她买下,只是由着性子就做了,但现在看来,或许他是觉得有些寂寞罢。 在这人人都低头看地,下跪行礼的宫中,没有人,会愿意这样陪他任性。 再过一段时日,就该过年了。 虽然她并没有很喜欢老家、喜欢老家那边的人,但心底,多少还是有些牵挂的。 卫袭似乎特别懂得看人脸色,在那几日,他给她带来些小玩意,还为她不晓得从哪里讨了些香粉。 卫袭是不同的,她想,在这世间,除了娘亲,也没有谁会对自己这样上心了。 所以她对他,也是不同的。 她开始习惯与他同眠,习惯握着他一缕银发入睡,习惯为他梳理白尾巴,也习惯了他的气息。 她想就这样,一辈子当他的奴仆。 在过年的那天,宫中举办了场宴席。 她跟在他身后,低着头,听他从容不迫的与那些达官贵人、嫔妃娇妇们谈笑风生。 他很厉害,她想,她知道他是不喜热闹,却可以做得这样好。 如她般笨拙的人,就只能像块木头,似个傻子的跟在他身后。 只多得卫袭,他从未介怀。 晚宴开始前,卫袭坐了下来,与旻王花允铭隔开了国君的空位而坐。 忽然,他回过头,向她问道,“可还适应得来?” “……嗯。” “若你想回去,从后头溜走就行了。”他笑着,轻声说道。 她低着头,只能用余光看着他那身艳红的身影,她想,她不想逃,不想如此没用。 “倾。” “嗯?” “别逞强。” “好。” 一旁的花允铭看了眼交谈的他们,随后,继续看向前方,正坐着。 花子蓉来时,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说着迎接的话语。 对他,她总觉得有些害怕,便向后退了一小步。 “开始罢。”花子蓉的嗓音尖尖细细的,不难辨别。 他话语落音后,锣鼓鸣响,开始敲出一曲喜庆。 她站在所有人的身后,低着头,什么也看不到。 这种感觉,叫她害怕。 “袭,来,我们来喝酒。” 她听见,花子蓉这样对着卫袭说。 他笑笑,“酒未入腹,美人一笑,已感醉意。” 花子蓉笑得颤颤,“油嘴滑舌。” “是吗?那卫袭自罚一杯,教训此嘴。” “呵呵~~”花子蓉长笑。 她从光影下看见,花子蓉朝他那边依了过去。 忽然肚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皱了皱眉,向后又退了两步。 偷偷抬眼,她见水中楼台上的舞娘甩袖,红布桌前的杯影交错。 这幅竽筝唱弹的荣和景象,偏偏叫她心酸不止。 “卫大人行思敏捷,口齿伶俐,难怪国君赏爱。” “那是自然。”花子蓉不知接过了谁的话头,“袭,可是本君最宠爱的一个。” 她败了,她认,实在不想再听了。 转过头,她从后头逃走了。 落荒,而逃啊…… 园景水塘的廊道上,空无一人。 几乎每个奴仆都去了宴席上伺候着,独独她这样没用,不过是席上的笑谈,竟都会承受不住。 跌坐在杆上,她抱着柱子,叹息。 片刻,听见脚步声,她吓了一大跳,赶紧站身,低下头。 那人,竟在她隔壁坐了下来,因此,她看见了他。 她一惊,赶紧将背压得更低,吞吞口水,撇开视线,“奴婢参……参见旻王……”好像,是这样说的吧。 那人“嗯”了声,接着,没有说话。 “奴婢……先行告退……”她唯唯诺诺的说着,步子也跟着向后一退。 “我有说过,‘允’了吗?” 额头在一瞬间便冒出了冷汗,她赶紧停下了脚步,只差没膝盖发软的下跪了。 “不知那日之后,卫袭是怎么‘教导’你的,主子还未走,你这个做下人的,倒是可以自己‘先行’离开了。”他的嗓音十分低沉,字正腔圆,没有丝毫音调。 她狠狠咬唇,心想着要赶紧想出该怎么答他才是,只是越是用力,却越想不出来。 “他这样纵你,只会害了你。”他说。 她忽然觉得有些委屈,握痛了自己的手。 “无话可说了?”他问。 “是的……” 她答完,他竟笑了。 她有些奇异,便抬头看了他。 轻蔑的,可笑的,但在他那张肃穆脸上,确实是笑了。 “你笑什么?”她刚问完,就立刻懊恼得想抽自己几嘴巴子,因为和卫袭在屋里没大没小惯了,竟这样顺口的就问了。 闻言,他又笑了声,“觉得好笑,不就笑了。” “这……有什么好笑的……”她发觉,他笑了之后,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以下犯上,实乃罕见。”他笑言。 “唔……”她摸不着头脑,不由问道,“好笑吗?……” 她问完,花允铭却笑得更是厉害,沉沉的嗓音,笑起来有些轰鸣。 因有些莫名其妙,所以她也莫名的噗嗤一声,之后,跟着笑了起来。 两个人,竟这样一发不可收拾的笑着。 笑了片刻,她笑得脸颊都酸了,伸手揉着,她怯怯的用目光扫着他。 但视线不敢逗留,只是一下、一下的看。 “倒不似第一次那般,肆无忌惮了啊。”他扬了扬嘴角。 她赶紧低下头,不去看他。 “看都看了,还差这一会吗?” 他这意思是……她可以去看吗?…… 这样想着,她便抬起眼,好奇的盯着他一顿好瞧。 他沉笑,“收回前言,仍旧肆无忌惮。” 她泄气地垂下眼,心想着人都是这样,言不由衷的说着话,不像卫袭,他说是什么,那便是什么了。 “好了,我该回去了。”他起了身。 “嗯。” “你呢?” “等卫……卫大人。” “宴席结束的时辰会很晚,你既已走,便直接回宅邸吧。” “……宅邸?” 他顿了顿,沉嗓问道,“你住他殿里?” 她怯怯看着他,不敢作答。 忽然,他冷笑了声,面容,又变回那样清冷。 一时的掉以轻心,她好像是说错了什么,因为害怕,心脏又噗通噗通的狂跳。 “难怪他这样护你,原来,是个暖床的丫头。” 她不懂意思,却听出了他是在讽刺什么,觉得委屈,忍不住照直答道,“卫袭总是先睡,才不需我为他暖床……” 花允铭一愣,就那样看了她一会。 “……?”她看不懂,他那是什么表情。 他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声,“好了,退下吧。”说完,他转身走回那头的宴席。 她蹙眉,不能明白。 怎么感觉卫袭是说错了,花允铭的话明明挺多,何来的‘寡言少语’? 想到廊道会有人行走,她轻轻一叹,起身回去了。 十、心意难辨 回去的这一路上,除了几个当值的护卫,就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走着。 回到屋里,她摸黑找着火引,点亮了一盏孤灯,提在自己的手上。 她想,等卫袭回来,她想第一眼便能看见,于是坐在门槛,望着漆黑的小院拱门。 也不知卫袭……现在在做些什么呢?…… 远处亮可照天的灯火,是那样的热闹。 她垂下眼,抱着双臂,将脸埋在了里头抵御着寒风。 今日是过大年,在这宫中,她便只有卫袭了,所以她很想只是与他,两个一起过。 累了也将近一日,想着想着,觉得有些犯困。 眯一会,就眯一会,她半合着眼,想着,不然等卫袭回来,肯定是要说她了………… “倾。” “……” “倾。” “……嗯?” “起来,别在这睡。” 她正满心欢喜的抬起头,却,看见了花子蓉勾着卫袭的脖子,挂在他身上。 她收起笑颜,诺诺地低下头站起来,不敢去看。 花子蓉的两个侍女和三个护卫站在了门边,也顺势挤去了她的位置,她不知该往哪走,只是见着,地上两条华丽的拖摆逐渐离开了她的视线。 提起灭了火的灯笼,她跨进门去,见卫袭将花子蓉带向他的睡房,觉得胸口好疼,她咬着唇,将灯笼缓缓放在了桌上。 只是胸口的这种疼,和往日的那种,又并不相同。 不知到底是酸得发疼,抑或是疼得发酸了…… “倾。”他忽然回过头,对她说道,“去倒杯水来。” 正是发呆的她赶紧回神,行礼道喏。 他冲她笑了笑,眨眨眼。 她是想笑的,却笑不出来,看着卫袭的手扶在花子蓉纤细的腰上,她撇过眼,转身倒水去了。 “袭,你说,我美吗?”醉眼朦胧,娇唇微嘟。 卫袭笑笑,“国君容颜倾世,怎会不美?” “那你说,他为什么就不爱看?” 她端着水,像个傻子一般站在门口。 “倾,水拿来。”他没有回答,只是对她说道。 “……喏。”她走近,一股浓郁的酒味混着香气,叫人头晕。 卫袭取过杯子,对花子蓉哄道,“喝点水吧,不然,明日可要头疼了。” 她咬紧了唇,只想要走。 “喂我。”花子蓉说着,他的嗓音,比往日更细,甚似撒娇。 她的眉心不自觉的拧紧,忍不住,稍稍抬起了头。 她看见,花子蓉勾住卫袭的脖子,脸庞扬起,眉眼朦胧着。 他的唇,靠得卫袭极近,叫她的心再度狠狠地揪了起来。 “怎么还似个孩子。”卫袭笑笑,拿杯子凑在花子蓉唇边,挡住了他。 “不是这个。”花子蓉拨开那杯,唇,向他靠近。 她一惊,托里的另一只杯子翻倒了。 “啊!——对不起!——”她赶紧跪下,托里的水被发抖的双手晃得颤颤。 片刻默然,卫袭笑道,“国君美貌,让杯中之水亦为之倾覆,怎会不美?” 花子蓉哼了声,躺了下来。 “我去收拾一下,去去就回。” “快去快回罢。”花子蓉嗓音显得不悦。 卫袭起身,走到她跟前,一手拿起了地上溢水的托盘,“倾,跟着。”他小声说道。 “……喏。”她起身,脖子都压得发酸。 她一路跟,跟到了侧房。 他扬起手,屋里那烛火就亮了,打开窗,他将托里的水倒了出去,随后轻轻叹息。 “……对不起……”她低着头,嗓音似泣。 他来到她跟前,抬起她的脸笑道,“今日过年,你总说这个,岂不是要说上一整年了?” 她抬眼看他,问道,“国君今夜……要睡你房里么?……” 他没做声,只是看她。 “那他……岂不是也要在这睡上一整年了?……”她鼓起脸。 他轻笑,捏着她长了些肉的小脸,让她喷出了鼓着的气,“傻子。” 她心里有些不高兴,头一回扭开了脸,“……不许捏。” “不高兴了?”他笑问。 她别过脸,不想回答。 卫袭想了想,看了眼一旁空置的床铺,笑道,“把这床铺好,晚些我叫了你,再出来。” 她此时不想看卫袭一脸没事的笑着,垂着眼,点点头。 夜,好冷。 她在这侧房的床上坐着,紧抱双臂。 心里,也是凉飕飕的,觉得好难受。 只要一想到花子蓉在卫袭的房里,她就忍不住会想起,花子蓉对花允铭做的那些事。 胸口闷得透不过气,差点就想哭出来了。 黯然神伤了许久,外头似乎有些什么骚动,她抬起头,竖起耳朵去听。 她想看,却又想起了他的话,于是站在门边,把耳朵贴在门上。 “倾,起来伺候。” 她赶忙拿过外衣披上,走了出门。 她见到花允铭竟在这,愣住了脚步。 花允铭见她从侧房里出来,盯着她看了会,然后对卫袭说道,“不必麻烦,马上就走。” 卫袭笑笑,右手举腹,微微弯身,“深夜叨扰,实属不该,卫袭在此给旻王请罪了。” “无碍,国君在哪?” “在我房里。” “带我去。”花允铭此刻,又看向她。 她被看得心惊肉跳,赶紧低下头,走到他跟前行了个礼,“旻王,请随奴婢来。”她不惯规矩行事,显得有些生硬。 卫袭的房,从未如此热闹过,向来就只有他们。 她站在门边,心里,竟会有些淡淡的难过。 床边,是花子蓉散落一地的黑发,她偷偷看,见他脱剩了两件单衣,双颊红彤彤的。 见花允铭来了,他嗔了他一眼,哼道,“叔叔来做什么?” “带你回殿。”又是那副,全无音调的嗓音。 “本君偏不。”花子蓉似乎醉得不轻,趴在床上,“今夜,人家要宠幸卫袭,不行么?” “当着下人的面,你以为你在说什么?”花允铭蹙眉,本是沉沉的嗓音更重了。 花子蓉撑起身子,苦涩一笑,“是啊,不能说、不能做,这些话,叔叔从小说到蓉儿大了,只是这性子生来如此,却也要怪我?” 花允铭沉默了片刻,走了过去,拿起床边的那杯水,倒在了花子蓉的头上。 她惊得倒吸了口气。 花子蓉满脸水滴,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醒了没有?”花允铭沉声问道。 花子蓉垂下眼,睫毛上的水珠子掉了下来,这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让她不由心生同情。 “……那叔叔……又为什么要来?……”花子蓉抖着身子,轻轻颤颤的问道。 “酒气熏天,口无遮拦。”花允铭似在动怒,然语气一如沉声。 “呵呵……呵呵呵……”花子蓉笑了起来,他抬起脸看着他,“叔叔觉着,蓉儿就让您如此不堪么?” “在我面前的,国君而已。”花允铭说着,从地上拾起了他的衣裳,扔在床上,“穿好了,便出来。” 经过她时,花允铭停下说道,“你,随我来。” 她一惊,不敢去看花子蓉的表情,低着头,跟着出去了。 一路跟着,他来到她刚刚出来的侧室。 “这就是你的房?”他问。 “……是。”这一次,她不敢再有差池。 “把方才听过的,统统都忘了。”花允铭就有这样不怒自威的本事。 “喏。” 他似乎,盯着她看了会,她不敢确定,因为不敢抬头。 “再有下次,速速离开,别傻站着。” 她自知不懂规矩,心虚应喏。 “毕竟在这宫中,知道得太多,不是好事。” 她一愣,听他这样说,似乎在教她一般,小心地,她抬了头。 见她看着自己,他像是笑,“怎么不答‘喏’了?” “喏……”她赶紧应声。 他轻笑,“一只呆头鹅,戳一下,叫一声。” 他这是,在笑话她愚苯么……? “哦……”反正,卫袭都是直接说她‘傻子’。 “你名是什么?” “沈菲倾。”虽然,她依旧不知字是哪三个字,却因头一回用上了卫袭赐的名,不由觉得高兴,便笑了笑。 出门时,花子蓉已穿戴整齐,站在门外。 见他们出来,花子蓉哼了声,酸道,“叔叔不是说要领我回殿,怎么自己反倒乐而忘返了?” “教训下人,是要花些时间。”花允铭面无表情的说着,他跨出门,径直走开。 花子蓉甩甩袖子,跟了上去。 十一、共浴 “哎,终于清净了。”卫袭笑着,来到她跟前,勾起一缕她胸前的黑发,在指尖轻轻地搓揉着,“旻王刚才,教训你什么了?”他笑问。 她看着卫袭,想了想,“就说,刚才听见的事,不要说出去。” “还有呢?” “说在宫里,不要知道得太多。” “还有呢?” “问了我,叫什么名。” “哦。”他笑着点点头,“还有吗?” “唔……”她想了想,摇摇头。 “真没有了?”他笑。 她挠挠头,“一开始,他问了那间是不是我的房,这算吗?” 这回卫袭只是笑着,没说什么。 人都走光后,她心情好了不少,害羞的抿了抿嘴,她开口道,“那个……” “嗯?” “新年如意……吉祥顺遂……” 卫袭低笑,忽然从袖口里掏出了一块玉佩,往她脖子里套,“来,这是赏你的。” 她惊奇的低下头,将那块玉坠子掂在手里,好看极了。 “喜欢吗?” “嗯!”她抬眼,对着他大力点头。 “来。”他笑着张开手,“帮我嗅嗅,身上可有酒气?” 她犹豫片刻,然后凑近,闻了起来。 “有吗?”他的气息,洒在她头顶。 她从他的手臂,闻上了胸襟。 他的气味让她上瘾,缓缓踮起脚,她忍不住靠近了他的脖子。 他低下头,恰好,她仰起脸。 “要闻这么久?”他轻笑,“可是方才睡在门口着了凉,塞了鼻子?” 她脸一红,退开身。 “到底,是闻出了什么没有?”他垂眼看着,用指背,划过她的脸蛋。 “唔……有点味道。”她心虚说着,是因卫袭身上混了花子蓉的熏香,让她有些不喜欢而已。 “去洗洗吧?”他笑道。 她先是点点头,然后嚅嗫道,“可是,没有热水……”今夜两个伺候的侍女们都没来,怕是,也不会再来了。 他拉起她的手,引她走向澡房。 她依卫袭所言,从井里打了盆水,吃力的抬起。 “我来。”他接过,毫不费力的。 她心下一暖,脸色飞红,跟了上去。 等装满了木桶,卫袭撩起衣袖,将手没入水里。 稍带,水像是热了,冒出袅袅青烟。 她在一旁瞪大了眸子,好奇的看着。 “试试?”他见她神色好奇,轻笑着说道。 她依言,指尖探在了水面,轻轻一点,吃惊的呼道,“真的热了……” 他笑,拿出了手,“来为我侍浴么?” 往时候,卫袭都不需她侍浴的。 这还是第一次,她为他脱衣。 中途,她一直紧张的咽着口水,不敢看去他。 拿过他的衣裳,小心地挂在一旁的架上,她随后僵住了动作,不知该何去何从,更不敢回头看他。 因为卫袭现在,正是一丝不挂。 他笑笑,竟来到了她身后,“陪我一起洗?” 她一惊,小小的肩膀微微耸起。 “不好?” “……”她犯难了。 “你的身子,我又不是没见过。”他轻笑着,双手从她腰后缠上,就那样的,在她眼下解开了她的衣带。 “等等!……”她按住他的手,小声说道,“我……我自己来……” 他笑笑,收回手去。 将自己脱下的衣裳挂好,她赤裸的身躯已经羞得都红透了。 双手,也不知该遮哪里好,好像遮哪里,都不够遮着。 “水该凉了。”他提醒道。 她吞吞口水,抱着胸口,向后退至桶前,然后蹲了下来。 他沉笑,“傻子。” 她委屈的看了他一眼,不敢动弹。 “进来,别着凉了。”他见她不肯动作,便轻笑着摇头,先跨入盆里。 她抬头偷瞄,见泡在盆里的卫袭正看着自己发笑,这才明白自己刚才应该听他的。 因为如今一来,只要她起了身,那还真的是什么都被卫袭看个遍了。 果真她,是有点傻…… 红着脸,她背对着他,慢慢跨进盆里。 只是木桶显得有些拥挤,她低头便能看见卫袭的双脚,不知该如何进入。 看着眼前晃动的小屁股,他沉沉一笑,“就打算那样站着洗?” 她咬咬唇,慢慢地屈膝,没多久,她就碰着他的身子了,立刻,她又弹了起来。 一双手缠住了她的腰,一使劲,她便坐在了他身上。 “——!”她紧张的缩着身体,一动也不动。 他轻笑,掬起水浇在她肩头,“今日过年,该比往日都洗得更干净些。” 她低着头,紧张得不敢应声。 “放松点。”他在她耳边,说着。 她一个激灵,抱着胸口的手握紧双臂,僵硬得就像块石头。 “倾。”他抱住了她的肩膀,“放松些。” 她依着他的拨动,靠在了他的胸膛,犹豫片刻,她微微的侧过脸,去看他表情。 他笑着,耳背挂着微湿的鬓发,那张好看的脸在袅袅热雾里,漂亮得就似个神仙。 她看痴了,本来只是想偷偷看一眼,却不由的将脸转向了他。 他笑笑,忍不住亲了口她的额角。 她傻瞪着眼看他,愣了片刻才回神,赶紧背向他的脸已经变得通红。 见她不动,他笑问,“在想什么?” “唔……”她垂下眼,看着盆里黑发银发交错着,“我们这样……是不是有些奇怪……?”她记得,乡下的人好像说过,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未婚未嫁的,是不可以这样亲近的。 “怎么奇怪了?”他问着,在水里托起她的手。 “唔……”她不知该怎么说。 “说呀。”他的白尾巴,从他们底下钻出,缠住了她的小腿。 她一惊,只见那水中的尾巴毛发散开,透出了里头的肉色。 “说呀。”他笑着,那气息就喷洒在她耳边。 “唔!”她伸手盖住耳朵,身体感觉,燥得慌。 他笑笑,“你对男女之事,知道多少?” 她混乱了,怎么都躲不开他的纠缠,眉心一皱,觉得羞恼又不知该怎么办,索性转过身嗔道,“……卫袭你好讨厌!” 他轻笑,“我怎么讨厌了?” “老是喜欢这样……为难人……”她有些生气。 “是吗?” “是……” “那你,会讨厌这样吗?” 他笑着,两臂将她揽住了。 她觉得这太冬夜的,自己的脑袋却热得快冒烟了,弱弱回道,“也……也不会……” 他轻笑,“那你喜欢这样吗?”手臂,加重了些力道,将小人儿尽揽怀中。 她脑袋有些轰鸣,想不到事了。 只是知道,卫袭总是这样,故意的让她为难着。 等洗好了,穿好了,她才终于敢吁了口气。 来到卫袭房里的镜台前,他们对坐而下,她拿过擦身的长巾,为卫袭拭着湿发。 他笑着,拿过长巾的另一头,握着她胸前的发丝擦着。 她这时才敢看他,只是一眼,就又羞红了脸。 他轻笑,“怎么了?脸红红的,可是发烧了?” 她忽然气不打一处来,丢下巾子,背过身去,说道,“不擦了。” 他沉沉笑了几声,从身后抱住了她,“不是就不是,倾倾别气。” 虽然往常,卫袭也时常逗她,但今日有些不同,她想,好像是不是,有些逗过头了…… “今日……你是怎么了?……”她低下头,小声的问道。 “嗯?” “好像……和平时有些不太一样……” 他笑,“哪里不一样了?” “唔……就是……不一样啊……”她因无法说得具体,而苦恼不已。 “不一样啊?……”他重复着她的话,双手握住她放在膝上的双手,攥在了她身前。 “嗯……” “我想想啊。”他说着,鼻尖,拨开她的发丝,碰上了她的耳朵,“我回来的时候,有个傻子,吹着冷风,在门口等我。”他的怀抱,收紧了,“然后她可怜兮兮的看着我,说今晚想和我睡。”他的气息,洒在了她的脖子。 “……我哪有这样说!…唔……”她忍不住耳边的痕痒,想去挠,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卫袭紧紧地握住了。 “不是吗?”他轻笑,“明明以为花子蓉要在我房里睡的时候,有人还不高兴了。” 她顿时涨红了脸。 “我的味道就这么好闻?喜欢么?”他说完,吻上了她的脖子。 她一惊,想挣扎。 只是手不得动弹,跪坐的双腿更是直不起来。 “不要……!”她快疯了,向前俯身。 “不要?”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温热的舌滑过她的颈脖,“是不想要吗” “嗯……”她发出娇喘,想着卫袭说的那‘要’,要的又是什么?…… 胸口比往日哪时候都要更疼了,这种感觉,就像是胸口快要裂开了。 他笑着,忽然放开了她,“那便不要吧。” 她伸手,撑住发软的身体,轻轻地喘息着。 他拉着她的手挂在脖上,将她抱了起来。 她被放在床榻,随即,卫袭也上床,然后将她抱住。 他们的发,不知何时干了。 可她的心跳声,却一直无止无休的撞击着胸口,让她发疼。 她蜷在他怀中,忍不住小声的抱怨着,“你那样……有些可怕……” “是吗?”片刻,卫袭笑了笑,“那这样抱着你,会觉得讨厌吗?” 燥热随着寒冬渐凉,她不由地往他怀里缩了缩,“……不会。”然后小声地呢喃道,“好暖和……” 他抚了抚她的头,“那若不暖了,会讨厌吗?” 难得守岁晚眠,她本就困得脑袋发胀,加上卫袭刚才一番逗弄,她已经有些头晕了。 只是这样的头晕,又不止是头晕而已…… “……喜欢……” “喜欢什么?”他笑问。 “喜欢这样……被你抱着……” 她说完,羞得难以自持,手,便也不自觉攥住了他胸前的衣了。 十二、初潮 卫袭的逗弄,愈发的变本加厉了…… 害她开始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在大年夜的那晚,说出的那句喜欢。 有时,他会用尾指轻轻勾住她的。 有时,他会在散步时执起她的手。 有时,他会枕在她腿上,注视她。 到了夜里入寝,他们也不再隔得远远的,因为卫袭会过来抱着她,有时轻轻地抚她的脸,有时是她说了些什么,他轻笑着捏捏她的鼻。 每一回,在她没被逗得面红耳赤之前,他都不会轻易的罢休,就像是故意的,故意想要看她因为太过害羞,而变得有些恼怒的模样。 而从前在乡县,从都没有谁愿意这样接近她。 甚至是她的爹爹。 所以因为不太习惯,她总是想逃。 只是每一回,她终归还是贪恋着卫袭给予的温暖。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胸口开始发疼,摸起来也硬硬的。 她怕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暗疾,也不敢告诉他,只会在沐浴的时偷偷给自己揉一揉。 但这一日,她觉得胸口疼得更是厉害,肚子也酸涩难受,让她极为不适,便迟迟没有起床。 卫袭本以为她是贪睡,只是奇怪她许久未出房门,便回来看她。 “怎么了?”见她眼眉皱成一团,他便将她扶了起身。 “唔……”她蹙眉,将脑袋放在他肩上,“肚子……难受……” 他片刻默然,大掌压在她肚上,揉了起来,“这样,会好些吗?” 虽是治标不治本,但也感觉好受了些,她点点头,手,轻轻搭在他手臂。 她有些依赖的小动作,让卫袭轻笑了声,顺势将她抱入怀中,吻了吻她额角,“倾,莫要这样可爱。” 她都快难受死了,想必这时的神情也是极为难看的,她不懂,这哪里会可爱了…… “唔——!” 突然,他的手碰到了她的胸侧,刺痛的感觉让她一抖,鼻头都酸了。 “怎么?”他侧低脸看着她,“这里也疼?” 她还没回答,大掌,就那样罩住了她的左胸,收紧,搓动。 “别……”她羞极了,扭动着身体,想逃。 他沉笑,制住了她,“可别在男子的腿上乱蹭。” 她听不懂,正想说什么,肚下一抽,一股暖流似乎溢了出来,顿时裤里湿漉漉的。 她一惊,“我要下去!” “嗯?”他笑,不让她走。 “我……我!……” “嗯?”他继续笑,就是不让她走。 她捂着热辣辣的脸蛋,害臊得想把自己藏起来,“好像是……尿了……” “是吗?”卫袭沉沉的笑着。 她啜泣,“放开我……你讨厌!……” “好了好了。”他笑叹,“不闹了,你在这等一会。” 他将她放下,自己走了出房。 片刻过后,那两个侍女进来了,捧来了一盆水,和一沓白缎子。 她一想到自己都这么大了,竟还要别人服侍尿裤子的自己,害臊得小脸滚烫。 侍女们走后,她一拉开裤子,只见一片鲜红,和卫袭吃的人肉一样血色。 卫袭进来时,她呆呆的坐在床边。 “怎么了?”他笑着,坐在她身旁。 “若……我……”她低着头,嚅嚅嗫嗫的。 “嗯?” 她吞吞口水,脖子压得更低了,“若我死了……你会不会……吃了我……?” 他愣了愣,随即狂笑了起来。 她委屈,怯怯看着他,“……你笑什么……” 他忽然将她搂在怀里,“你这个傻子。” “不吃?”她小心的,攥住他的长袖子。 “你想我吃了你?”他似乎,心情大好。 “唔……”她蹙眉,有些害怕。 他抬起她的头,笑得露出了犬牙,“还是你想。”他凑近她的脸,“让我帮你,舔掉下头的那些血?” 她的脸,被他的气息喷洒在上头,她咬着唇,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他轻笑着凑近。 她屏住了呼吸,嘴角,温温的。 酸慰的感觉,让她本能的眯起了一个只眼。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今晚,可要吃点暖身的。” “……可以吗?……” “有何不可?”他笑。 “那……”因为每日的饭食,都是直接就送来的,她不知道,原来是可以吃想吃的,“我想吃萝卜……” “回主子的话,是可以,但不适宜。”侍女低着头,面无表情,语调平音。 刚才卫袭拉着她来问的时候,她就已经不敢吃了。 “……算了……”她拽了拽他的衣角,认为她是不许她吃。 “为什么?”他笑问。 “回主子的话,萝卜食性寒凉,女子此时不宜服食。” “喔。”他笑着点点头,“那今晚,上些适宜她吃的吧。” “喏。” 她不解,“可不是说天气冷,吃萝卜好……?” 他摇摇头,“你们吃的,我不懂。” “哦……”她想了想,小心的问道,“那以后……是不是都不能吃了?……” “是吗?”他对侍女问道。 “回主子的话,等月事过了,可以吃。” 她点点头,“哦……” 他笑问,“你真的听懂了吗?” “唔……” “那你答什么?” “反正…就…不是不可以吃的意思?……” 他轻笑,捏着她的下巴,晃了晃她的脸,“傻子。” 她委屈的看着他,“别总是说我傻……” 他轻笑,“难道你不傻吗?” “唔……”她轻轻蹙眉,“被说多了,好像会变得……越来越傻……” 他喷笑,“不说,不也是傻。” 她难得的对他,轻哼了声。 他笑笑,抚着她的脑袋,“傻乎乎的,也挺可爱。” 她红了脸,别开眼去。 过了几日,下身的血终于收了,她来到他跟前,满眼期待的盯着他瞧。 “怎么?”他笑问。 “萝卜……” 他轻笑,似有些好奇,“这萝卜,就有这么好吃么?” 然而,对他来说,那气味冲得很。 见他皱着眉头,她放下了嘴里刁着的萝卜,小声的问道,“你怎么了?” “好难闻。” “会吗?”她闻了闻,抬头说道,“不会呀,萝卜,就是这个味。” 他撑着脸,叹了口气。 “那你……吃点别的好了……”她有些歉意,于是夹了条菜,放进他碗里。 他无奈地笑笑,“你吃你的。” “那你……”她还是觉得萝卜,很好吃,“要不要试一口?” “免了。”他赶紧摆了摆手。 “说不定你觉得难闻,可是,又觉得好吃?”她戳了块萝卜,递到他跟前。 卫袭硬着头皮,咬了一小口,“噗——”立刻吐掉。 “噗嗤——哈哈哈哈——!”见他一脸痛苦的神情,她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不许笑。”他擦擦嘴角,佯怒道。 “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卫袭你的这个样子。”她笑得眉眼弯弯,水眸亮亮,好看极了。 他,也是头一回见到,她笑得这样开怀,不由的,愣住了。 但她完全没有自觉,只是笑着,将他咬了一口的萝卜,塞进自己嘴里,一边嚼,一边笑。 他咽咽口水,向来口齿伶俐的他,此刻,竟找不到话头。 “……你别笑了。”他说着,脸上,并没有挂着往日那抹从容的微笑。 “嗯?” “我让你别笑了。” 她笑得收不住劲了,笑着哼道,“谁让你老是笑话我的,现在,倒不许别人笑话你了?” 他突然起身,走向了她,脸上,满是认真。 她一惊,终是收住了笑,吓得,肩膀耸起。 他从她身后,握住了她的下巴,手一提,腰一低,俯身吻住了她的小嘴。 她瞪大了双眼,手中的一双木筷子跌落在地。 他放开她时,她还愣得小嘴微启,脖子仰着,不晓得正回去。 “满嘴的萝卜臭。”他轻笑。 她反着看他,呆呆的,不知所以。 指头,滑过她的眉毛,他轻声说道,“不是都说了,让你别笑了。” 这时,她才回过头,伸手,摸着自己唇。 他笑着,坐了回去。 “你刚才……那是……对我做了什么……?” “怎么?”卫袭撑脸。 “吓着我了……” 他轻笑,“怎么说?” 她抚胸口,低下头,“这里跳得……好厉害……” 卫袭收起玩笑,一双红眸轻轻眯起,有些深沉。 只是还在发怔的沈菲倾,却并未看见。 十三、亏心事 今日,卫袭要陪花子蓉出宫,她不想跟着。 为他穿好衣裳,梳好发冠,他便准备动身。 “真是不去?”站在小院拱门前,他又再问她。 “不去了……”她才不想自寻难受。 卫袭并不勉强,只是问道,“那,可有什么想要的没有?” 她摇了摇头,然而卫袭随花子蓉的出行,让她想起了那时,爹爹曾许诺她及笄用的发簪…… 见她有些走神,卫袭说道,“再仔细想想?” 从不曾有谁会像卫袭这样,问她想不想做什么,又想不想要什么,她有些心动,便小声问他,“我能不能……要支簪子?……” 他笑着,答得爽快,“有何不可?” 她的小心翼翼被卫袭驱散,忍不住嫣然一笑,她说,“谢谢。” 他似有所感染,伸手捧着她的脸蛋,“多笑笑,不也挺好的么?” 闻言,她想起了上回,卫袭不是分明让她别再笑了么?…… 见她神色又是羞赧,卫袭摇头轻笑,“这世间怕是再也找不到谁,像你说句话也会害臊的。” 她委屈的瞪他,觉得这世间也没有谁,会像卫袭这样不害臊的…… “……你快走罢,国君不是等着么?” 他用指头敲敲脑门,笑道,“好像是。” 卫袭走后,屋里就空了。 因为主子不在,伺候的两个侍女也就离开了。 在屋里独自呆了一会,便忍不住胡思乱想着,心里忽然闷得慌。 披上卫袭最爱给她围的那件披风,她出屋了。 虽然白日她从未离屋太远,但因为晚上总被卫袭拉着四处闲逛,这莲国的皇宫,她也略为识路了。 宫里的莲池,便是过年时举办宴席的地方,但平日似乎甚少人在那处走动,于是她去了那。 经过水塘上的长廊,水里那些颜色斑斓的鲤鱼开始追逐着她的倒影。 她走,它们就游,她停,它们就停。 觉得有趣,她伸手去摘了朵伸在空中的迎春花,抛在池面。 鱼儿们误以为食,争先恐后地抢了起来,水花溅洒,落了几滴在她脸上。 她觉得好笑,伸手擦掉了水珠,不自觉地说了句,“傻子。” 她一愣,缓缓地坐了下来,盯着池面发呆。 他那样唤她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看她的?…… 又傻又笨,天真的以为一朵小花,是那可以维生的食粮。 就像她,只因如今被他宠着,便开始会想着往后,也还是想这样被他宠着。 “在想什么?”低沉的嗓音,蓦然响起。 她一惊,见是花允铭,赶紧站起身,低头行礼,“奴婢,参见旻王。” “倒顺口了不少。” 他的语气平平又淡淡的,让她不知该接什么才是,于是不语。 花允铭来到她身旁,垂眼看池中已然平静的鱼儿们,“我问你话呢。” 他问她时,她正在走神,回想了片刻,又觉得犹豫,于是沉寂了半天。 “在想不能说的?”花允铭转头看她。 “也不是……” “那怎么不答话?” “唔……因为……我不想说……”她答。 他笑了声,“倒是老实。” 须臾默然。 花允铭开口,“你怎么会来这里?” 她用力地思考着,好像,也没什么理由,便说道,“……你不是也来了么?……” 他沉笑,“没大没小。” “‘旻王’不是也来了……”她赶紧改口。 “迟了。”他笑着撩袍而坐,“坐吧。” “……喏。”她依言坐下,只是一想起卫袭的事,忍不住轻轻鼻叹。 花允铭看了她一眼,没再问什么。 他们安安静静的坐了一会。 她转头看了眼花允铭,然后低下头,小声问道,“奴婢……可以起身么?” “嗯。” 她站起,脖子一直这样压着有些难受,想离开,又不敢再请允。 “陪我去别处走走。”花允铭说完,也跟着起身。 她一愣,看着他前去的背影,问道,“去哪?” 他不答。 她苦恼的撇嘴,挠挠头,只好跟了上去。 花允铭一路走,她没头没脑的一路跟。 跟着跟着,来到了莲宫的祖庙祠堂。 老祖宗的画像下,是一排排灵位,她好奇的看了一会,才想着,自己好像不该跟进来…… 花允铭上前,焚了三炷香,然后,看着那些镶着金边的牌子,发呆。 她觉得自己应当离开,只是错过了时机,便走不掉了。 花允铭似乎忘了她,自言着,“时至今日,我依然在想,这样纵着子蓉,是否不妥……” 此言一出,她脑海里顿时有了不该在此处想起的画面,她顿时合起手掌,拜了几拜。 花允铭一声苦笑,继续自语道,“抑是说,非要这样纵着他,才真是皇兄所思所想?” 她愣怔的放下双手,看着花允铭的背影。 不过一个背影而已,只是看着,却是那么累,那么无奈,那么苦楚…… 她想,花允铭最近,难不成是和花子蓉闹别扭了? 花允铭转身离开时,看了她一眼,径直出了门。 “旻王……”她跟在他身后,忍不住小声问道,“是不开心么?……” 他停步,轻轻一笑,“敢问世间几人,真正活得开怀?” 他说的,像是很有道理,只是她并不确切,便问他,“那……一些经常笑的人,他们也有可能是不开心的么?” 他沉默一阵,转过脸看她,“你在问的那个‘人’……可是卫袭?” 她像被识破,心惊肉跳地撇开了眼。 “或许是吧。”花允铭看了她一阵,淡淡地回答,“只是从前,他并不是如今这样……” “那……!”她想知道,好想知道,所以冲口而出打断了他,尔后,赶紧住了嘴。 然而,花允铭却没说什么,像是在等她问完。 “那他……从前是怎么样的?……”她忍不住小声的,问完了。 只是问完,花允铭还是沉默着,半晌才说道,“我不议人是非。” 她泄气的叹息,只是卫袭并不是人呢…… 但这个,她又不能说。 见她不语,花允铭便回过头继续前行,“听起来,你刚刚是在想他的事。” 她跟上前,“嗯”了声。 “关于什么?” 她本不想说的,但既然花允铭都肯让她听自己与祖先交谈,便如实地回答,“我……想要一辈子做卫袭的奴婢。” 花允铭顿住了脚步,回头对她沉沉一笑,“就这样?” “嗯……差不多吧……”她忧愁的点点头,只是花允铭口中的一句‘就这样’,却又不止这样。 “呵,你倒是在想着他,他却陪别人在街上逛。”花允铭摇了摇头,似在为她而叹,继续往前走去。 她垂下眼,自己好不容易才不想的,他明知道自己在想这个,做什么还要提起呢…… “卫袭的宫婢不守空屋,晚膳你如何解决?”等差不多绕出莲池时,花允铭问道。 “吃…呃……”他这一问,她才想起今晚应是没侍女送饭,“唔……” 他轻笑,“不会是没想过吧?” “嗯…没想……”她苦恼不已。 “那卫袭呢?也没想?”花允铭问道。 她咬紧唇,不做声,心里却钝钝的发疼。 “和我吃吗?”花允铭问。 “啊?”她惊讶的抬眼看他,“……可以么?……” 他笑笑,“倒也没什么不可以,只不过——” 只不过…… 要她从后院绕进他屋里,然后躲在后厅。 这感觉,就像她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若不是答应了花允铭,她都想悄悄的走了。 等外头静了,花允铭将她唤了出来。 “拿去。”他将仅有的一双筷子,递给她。 “……那你呢?” “接着。” 见他强硬,她便小心地用双手接过,“……谢谢。” “等你吃完了,我就说筷子掉了便是。”他淡淡说道。 她点点头,坐了下来。 吃之前,他盯着她看,吃了几口,抬起眼,他还在盯着她看。 “你能不能……别看着我吃……?”她咬着筷头,小声问道。 他笑笑,“这样你才能吃快些,别饿着我。” 她闻言,赶紧拿起碗,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他沉笑,“戏言莫当真。” “你给我饭吃,是不该饿着你。”她嚼着饭,含糊的说着。 他笑了笑,没说什么。 吃完了,她赶紧起身,“那我走了。” “嗯。” 她抿了抿沾着酱汁的嘴唇,把筷子扔在地上。 花允铭先是轻愣,然后笑问,“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是说……让他们以为……筷子掉地上了么……?”她越说越小声,弯腰想拾起来。 “不必了。”阻止她,他沉沉地笑了起来,“你这亏心事,做得还真够亏心的。” 她苦恼的看着他,“做亏心事还不亏心……那是该怎么样的?……” 他笑着叹了口气,顿了片刻,问道,“你回去,打算怎么跟卫袭说?” 她犯难了,“这个不能说?……” “嗯。” 她咬咬唇,“那我就……不说……” 见她神色为难,花允铭敛下柔色,“不和卫袭说此事,就让你如此为难?” “不是……只是我总是瞒不过他……”她低下头,“你说不能说,我就不说……可是……” “罢了。”他笑着,有些无奈,“若被他发现,便当是还回他上次欠我的人情罢。” 她回到屋里,黑灯瞎火的,便寻着火引,刚准备点灯,屋就亮了。 她一惊,赶紧四处张望。 “去哪了?”卫袭散漫的的窝在独椅中,撑着脑袋,笑问。 “你……你……你……”她结巴了,“咳……回、回来了?……” 他把架在椅扶上的腿放下,盯着她一顿好瞧,嘴角上扬,起身笑道,“怎么看起来,是去做坏事了?” 十四、怒火、欲火 她心虚的低下头,不敢去看他,也不敢吱声。 他走近,俯身,嗅了起来。 “偷腥去了?”他盯着她的脸,笑问。 “……” “做什么不说话?” “……” “结巴完了,变哑巴了?”他笑着,挑起她的下巴。 她可怜兮兮的看着他,还是不做声。 他勾起嘴角,唇,凑得与她的极近,然后闭上眼,闻着。 她吞吞口水,感觉心里头好几种不同的紧张同时在作乱,胸口噗噗直跳,跳得头都晕了。 “不爱家餐,爱野菜?”他哼笑一声,放下了手。 “……嗯?”她觉得,他好像说了什么重点。 “嗯什么嗯?”他冷下脸。 “有……有饭吗?……” 他颊边的银发,无风自动的飘了飘,红眸,牢牢地盯着她看,“你是觉得,我会饿着你?” 她一愣,满眼愧意地道歉,“……对不起!” “不爱听。”他别过脸,神情,依旧是冷着。 她可怜兮兮的上前,拉着他的衣袖拽了拽,“……对不起……” “说了不爱听。”他抖抖袖子,把她的手抖掉了。 “……卫袭……别气嘛……”她死皮赖脸的,又拽着他的袖子。 他一抽袖,把两手都背在了身后。 “……卫袭!……”她怕了,赶紧抱着他的腰,“不气不气……我错了……我错了嘛……” 他垂下红眸,看着她,“那你说,去哪了?” “……”她愣了愣,抬起头,又是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他眯起眼,“说!” 她怕极了,欲泣的小脸摇摇欲坠。 “好啊。”他退开身,怒极反笑,“如今,连谁是你的主子都分不清了?” “不……不是这样的……”她想起,花允铭说过的话,赶紧道,“我是去了……” “现在不想知道了。”他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 她握紧腿边的衣裳,委屈的看着他。 “不想见到你,别跟着。”他说完,转过身,出了门。 被他丢在原地,她就似个傻子似的,泪花从眼眶里滴落,擦了擦眼,她赶紧冲到门前,可是想起卫袭方才丢下的狠话,不敢追上去。 “……卫袭?”她不死心,在门口轻轻喊了声。 “卫袭……”她又唤了声,才刚擦干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我错了……我错了嘛……”她捂脸啜泣着,倚着门框,慢慢滑落在地。 不知哭了几许,大冬天的,哭得连额角都汗湿了。 兴许情绪起伏让她累极了,坐在门槛上等了好久,她可怜的将脑袋缩双臂见间,一不小心的,竟睡了过去。 卫袭气完回来时,还想着要怎么好好教训她,谁知道这个傻子,又在门口睡着了。 他好气又好笑,侧过脸,对空中直呼了几大口恶气,才走近,粗鲁地将她抱起。 她的脸,满是泪痕,被哭湿的袖口,在春夜里冻得几乎结了冰。 他将她放在床上,心里头纷乱不已,都不知,该怎么对她才是。 他在她身上,嗅到了花允铭的气味,虽不浓,但也不淡,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应该并不算短。 其实他不在意,毕竟有花子蓉在一日,花允铭将永远为他桎梏。 但她,又凭什么要将他护着? 想着,他便眯起眼,十分不悦。 亏他今日还用心给她挑了簪子,回来,她却是这样的不安分。 “……唔……”她皱眉,透不过气,想挠开鼻上的窒息,醒了。 迷迷蒙蒙的睁眼,见卫袭坐在床边,她赶紧起身,慌忙地抱住他的脖子,生怕他又跑了。 他哼了声,“你倒好,竟自顾自的睡着了。” “卫袭不气,卫袭不气。”她用他哄她的法子来哄着他,这势子,让他忍不住想发笑。 “……不气了吗?”她退开身,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问着。 “你说呢?”他冷着脸,反问。 “唔……”她有些害怕,便弱弱地放下了环着他脖子的双手,轻声问道,“那要怎么样……卫袭才不生气?……” “听我的?” “听你的!”她大力点头。 他,勾起她的下巴,“全部都,听我的?” “嗯。” 他笑了笑,这笑,不似平常那样,而是邪魅的,惑人的,她,稍稍的看呆了。 “那亲我。”他这样说。 闻言,她的视线,顿时移到他的唇上,盯着看了会,她才鼓起了勇气,将嘴巴,贴了上去。 他垂眼,见她睫毛紧张得不停颤动,小嘴,就这样贴在他的唇上,不动。 他忽然按住她的后脑,别开脸,含住了她的唇。 “嗯!……”她一紧张,下意识的将两手撑住了他的胸膛。 “你说过,要听我的。”他重复着她的许诺,一把将她摁在了床上。 她惊诧的看着他,双手,被他按在了脑袋的两侧,动弹不得。 “袖子都湿了,衣裳,就脱了吧。”他邪肆一笑,手一挥,她腰上的绑带通通松开。 她倒吸了口气,想阻挡,却想起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不能。 拨开她的衣襟,一下便到肉了,他的红眸,变成了暗色,双手,罩住她胸前的轻微隆起,握在掌心。 她轻轻发抖,怯怯的看着他,她不懂这是什么,只知道他的喘息,越来越重,炙热的,喷洒在自己赤裸的胸口。 “卫袭……”她开口后,觉得这声音都不像自己的,“……我害怕……” 他顿了顿,双手放开了她的胸部,大掌,逐渐往腰身游移,“不怕。”他说着,低头吻住了她。 她轻吟,唇齿像要融化在他的嘴里,湿湿的,滑滑的,温温热热的。 他握住她的屁股,指头滑向腿心。 “嗯……嗯……”她睁大眼,抗拒的话全被他吞进了嘴里,双手,又是推搡着他的胸膛。 他的指腹,按住她尿尿的小珠子,揉了起来。 双眼,变得水蒙蒙的,两腿在床上乱蹬,她从鼻子里,哼出连自己都听不懂的音调,身体变得滚烫。 他的鼻息,越来越热。 放开她的唇,他的舌尖从她的下巴,一路滑向肩窝,再这样,来回的舔弄。 她第一次喘得这样厉害,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双手攥着他的衣服,紧张得松不开了。 “倾,放松。”他说着,那纤长的指头,穿入她的身体。 “不!……不要!不要!”她弓起身体,哀求着他。 “‘不要’?”他轻笑,那指头,狠狠地插了进去。 “啊——!”她尖叫着,疼得哭了出来,“……卫袭……卫袭……”她可怜兮兮的,委屈的,唤着他。 他沉吟一声,指头,停下了动作,“不想我强了你,就别这样喊我。”嗓音,满是压抑。 她听不懂,但不敢再唤了,她轻声啜泣着,双腿,紧紧地夹着他的手。 “张开。”他咬住她的下巴,哄道,“乖。” 她无助的,分开了自己的腿。 他的指头,动了起来,她想夹腿,又不敢,只能再张开。 “倾。”他舔过她的唇,“我会给你舒服的。” 她可怜的屈着眉心,咬着手背,想看他在对自己做什么,可是一低头,入眼的尽是自己散乱的衣裳,和赤裸的肌肤。 身下的水声,越来越响,她大力的咬着下唇,就快,不能控制着喊出声了。 他低下头,再次吻住了她,这一次,他啃咬着她的唇,用牙齿磨得她好疼。 “啊…嗯……啊啊………不要……啊……”他放开她的唇时,她再也无法压抑,一声声迷乱的吟叫冲口而出。 他喘着粗气,覆在她身上,手腕,越转越快。 “啊……卫袭……卫袭……啊啊……好难受……我好难受……呜呜……”她一边踢腿,一边绷直了身体,莫名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他紊乱的鼻息,一直在她耳边回荡。 突然,身体就像崩断了一根弦,她仰起头,抽搐了起来。 空荡的房里,就只是他们的喘息声。 她像跑了好远的山路,等停下来时,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仅一根手指,竟让她去了。 卫袭闭上眼,将额上的汗水蹭在她散落的衣上,缓缓地,从她的紧致中抽出了自己的指头。 她迷蒙着眼,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还不是时候。 他垂下眼,为她把衣裳全然脱下,然后下了床,向门走去。 “……卫袭……”她唤他。 “干嘛?”他转过头,想对她笑,只是现在,确实有点笑不出来。 “你是……还在生气么?……”她气息未平,小声地问道。 他觉得自己败给她了,“没有,你先睡。” 硬物,随着走动摩擦着衣物,极为难受。 该死,他蹙眉,自己好端端的,非要点这火做什么。 十五、春梦 这一觉睡得极沉。 仿佛只是闭眼再睁眼的这一下功夫,天就亮了。 她,是醒在了卫袭的怀里,脑袋枕着他的胳膊,鼻息打在他的胸膛。 然后,她发觉他们在被窝里的身躯,都是赤条条的。 想起昨夜种种…… 唔……不敢动了…… 卫袭也醒了。 他似猫儿打盹般的伸直了双臂,被她枕着的手,掌心压过她的脑袋,将她深深地摁进怀里。 “早。”他说,嗓音还哑哑的。 “……早……”她微微抽身,松开被卫袭在他胸膛被压扁的鼻子。 往日晨起,她总是惯了先为他穿衣,再自己穿衣。 但今日,别说是为他穿衣了,就连自己的里衬都找不见了。 卫袭笑着,从一旁拿过自己的外裳套在了她身上,顿时,她小得都快看不见了,惹他一阵沉笑。 她将脑袋埋在衣服里,不敢去看他的裸躯。 卫袭随意地披了内衫后,拉起她来到镜前坐下。 不过是换去一身朴服,顿时,红衣衬得她一张俏脸,不像是平日里的沈菲倾了。 但她的目光,却鲜少看着她自己,总都是望着他的,所以她似乎并不晓得,自己的这张小脸长得是愈发灵气,桃花水眸,挺翘小鼻,惹人疼得很。 卫袭在她身后看着镜中的她,长指滑过她的脸蛋,他勾起嘴角,是没想到,“他”的灵狐印,会是这样的纯净。 梳理了她的发后,他并不似往常那样为她绑起两个小髻,而是挽起了发丝。 她愣了愣,双眼这才从他脸上,转眸看向了镜中的自己。 他将她的长发盖住额头,在头顶打了个发结。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好奇的摸着自己的脸,神情就像是不认识自己一般。 他笑笑,将手里握着的东西插入她的髻里,松开手,一支垂坠着曜石碎的步摇晃晃荡荡着,流光溢彩的在她的发中闪耀。 “喜欢么?”他轻问。 她,看着自己,看呆了。 他笑笑,“簪子,我同时看中了几支,就都买了。” 在她面前,他打开了一个鹿皮小包,里头,横了好几支簪子。 轻愣过后,她鼻子一酸,拧住了秀眉。 “怎么了?”见她如此神色,卫袭十分意外。 她转过身,扑进他怀里,拽着他雪白的里衣,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他搂住了她。 “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她轻泣。 他笑道,“傻子,只是这样,便算‘好’了?” “不是好……是‘很好’……” “几支簪子……”他本想言笑,只是话没说完,她扬起脸,吻住了他。 他愣了,红眸,怔怔的。 “谢谢你……我……很喜欢……”她说着,羞得脸儿绯红的,睫毛在眼上一抖一抖的,看着一旁。 卫袭咽咽口水,垂眼看着伏在胸前的她。 她耳边传来的动静让她一怔,随后咬了咬唇,不由的,就觉得高兴。 原来,卫袭的胸口也和自己一样,跳得厉害。 “……你喜欢就好……”他说着,轻轻蹙眉。 自己这是怎么了?…… 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回收到如此贵重的礼物,况且还是卫袭送的,难免十分宝贝。 那支缀了黑曜石的银步摇,她另外找了块手帕将它仔细的包好,其余的,她没事总会打开来看看,看得入迷了,就用指腹小心的摸一摸,等满足了,她才将它们收好。 起初,他还觉得得意,渐渐的,心里也不知是怎么了,总在她盯着它们瞧的时候,扭过她入迷的小脸,狠狠地吻上前去。 她的唇,在刚开始会紧张的抿住,辗转片刻,便像在他唇间化了般,变得软软的。 这时,他会将她的唇啃在齿间,等咬够了,又吸在嘴里嘬。 她不懂,也学着他,轻轻的咬他。 每回她这样做时,他总会将她抱紧,然后将舌头伸进她嘴里搅。 他们呼出的气息,在时而相撞的鼻前变得愈发炙热,而他的体温也会变得很高,即便隔着几层缎衣,她都能感觉得到。 亲完之后,她觉得嘴巴热乎乎的,像刚从笼里蒸出来的包子。 她,不讨厌卫袭这样做,只是她又不懂像他那样,只晓得用唇贴着他的,然后无措的看他。 在她那双如同祈求垂爱的眼神下,卫袭总会微眯起他那双漂亮的红眸,狠狠地教导着她。 后来,她才发现,原来卫袭是不喜欢她总瞧着那些簪子发呆。 然而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被亲得晕晕乎乎了好几十回了吧…… 在某个夜里,她睡得很不平稳。 梦中,是花子蓉和花允铭在榻椅上缠绵的景象。 她看见,花子蓉雪白的背脊布满了细汗,几滴较大的汗珠承受不住重量,从肩骨处落出一条条诱人的水痕,再缓缓地没入股沟。 她想看得清楚些,只是,那些垂落在他腰间的凌乱衣裳,全都给遮了个遍。 忽然,花子蓉仰起头,胸前的长发坠到了身后,随着他身躯的起落而抖动。 弄了片刻,他叫了起来,伴着那极为妖媚的细细嗓音,身体也随之抽搐。 她,真真切切的,是闻到了什么气味…… 迷迷糊糊的半睁着眼,那股味道似乎也更为浓烈。 她一惊,发现卫袭竟正衣衫凌乱的跨在自己身上! 他一手撑着床头,一手……一手在…… “醒了?……”他虽是笑着说的,那一声声带着喘息的鼻音,却是如此紊乱。 她垂眼看向他手在胯部的动作,咽咽口水,慌乱地问道,“……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呵。”卫袭笑了声,放开了手里的粗物,俯身撑在她上头,“倾倾陪我的话,便告诉你。” 他的鼻息,滚烫的洒在她脸上,让她浑身的寒毛瞬间竖了起来。 “嗯?”他用鼻头,蹭过她的鼻头,“陪么?” “唔……”她觉得,心都纠成一团了,想了想,她小声答道,“……陪……” 他笑了声,“真乖。”说着,那刚握过炙热的大手,撩进了被窝。 她无措的看着他,随着那手没入寝裙,她喘了一声,揪住被头,“那个……” “不喜欢?”他笑问,吻,洒在她脸上。 “……”她不敢做声,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浑身的知觉都被卫袭点燃,忽然一个激灵,她隔着被子按住他的手,“那里!那里不要……” “嗯?”他邪肆一笑,“哪里?” “嗯……那里……不……不要按那里……”她抽紧了身体,忍不住在被外推着他被里的手,喘叫不由自主的发出,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倾是个乖孩子,听话。”他的指头,又伸进了奇怪的洞里。 她颤抖了起来,但因为卫袭赞许的话,她想……忍着点…… “卫……卫袭……唔……”她拧起眉头,汗珠子,浸湿了发鬓。 “嗯?”他咬着她的脖子,胯下的粗物,顶着她的腿揉动。 “……哈…啊……”她扭动着腰,神情迷茫着,下身湿濡的源头,被卫袭的指不停的来回滑动。 他轻笑,“要再舒服点么?”他说完,中指一勾,她立刻,媚叫出声。 她像蛇一样扭动着身子,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样的,只知道,自己好像一直在吟叫。 那处的被子,随他手的动作一鼓一鼓着,下身越来越湿,腿心糊成一片,一夹着便打了滑。 卫袭的喘息愈发加重了,蓦然,他张口咬住她的脖,抵在她腿上的异物也越动越快。 “卫袭!卫袭!”她双手紧紧地抵着他的胸膛,“不要了!我不要了!啊、啊——”什么东西要来了,魂魄都快要离体了似的,比上一回,还要强烈。 “唔!”忽然,他重重地沉吟了声,腰腹压在她腿上的力道更沉。 “啊…啊……”她娇喘出声,身体像不是自己的,“嗯——!” 卫袭的第二根指头,在这时挤入了身下的小洞,她鱼一般的弹了几下,死死地攥住了头边的枕。 “哈……哈……哈…………” 她喘得厉害,心跳得也厉害,随着卫袭的指头从她体内抽出,才逐渐放松下紧绷的身体。 “下回,我绝不放过你。”他在她耳边,像是说了这样的话。 但她神识不清的,不太确切。 十六、家 她对卫袭,是从哪一天起,逐渐放肆起来的呢?…… 那日傍晚,卫袭吃了人肉,拉她出屋散步。 只是她又逢月事,很是懒动,虽有些疲乏,但还是跟着了。 走了一段路,她觉得难受,便停了下来,见卫袭转头看她,她神色犯难的问道,“今日……我们能早些回屋么?……” 卫袭想了想,哄道,“好,今晚早些回去。” 她点点头。 又走了一段路,她小腹坠痛,伸手握住了卫袭的衣袖,痛吟一声。 “可是肚子不舒服?”卫袭停步,伸手抚在她肚上,揉着。 “嗯……”她顺着他的靠近,依在他身上。 他轻笑,伸臂揽住她发软的身体,“再陪我走走,一会背你回去,可好?” “真的?”闻言,她抬起发亮的双眼。 “我何时骗过你了?”他笑。 “唔……那能不能……”她说着说着,忍不住撒娇的将脸贴在他手臂,“现在就背着?……” 他圈手耳边,俯身对她问道,“说什么呢?没听清楚。” 她情绪莫名就上来了,“我先回去了……”说完,她蹲身脱离他的怀抱,转过头,便要走。 卫袭自是一把将她拉住,笑道,“好好好,来来来。” 嘴角,不自觉就上扬了,她皱皱鼻子,收下笑意,这才转过身去。 卫袭的背真宽…… 搂着他的脖子,她在想,似乎还在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爹爹才这样背过她呢。 百褶罗裙随着他的走动,在身下一晃一晃的,她的脸蹭在他柔软的银发上,“我重么?”她小声问道。 他轻笑,“就你身上这几两肉,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她忍不住轻哼,“卫袭大骗子,还说不想吃我,却总是在掂我斤两。” 他笑了声,没说什么。 渐渐入夜,宫里一片详静。 他走了好久,抱着他脖子的双臂有些累了,打滑了好几回。 来到宫里的一处小花园,他蹲身放下了她,然后脱下自己的外裳,铺在树下。 卫袭坐下后,对她招招手。 她走近,便被他拉着,安置在他的腿上坐下。 他按住她小腹,轻轻的揉了起来,还暖暖的,让她舒服得眯起眼,顺势的,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肩头。 “……卫袭。”她唤。 “嗯?” “为什么你吃完了……肉,总是要出门散步?” 他轻轻的笑了声,之后,却沉默了起来。 见卫袭不语,她垂眼,轻声问道,“是不能说的……还是不想说的……?” 他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你们人不是常说,吃过生肉的狼,驯不成狗么?” 她不懂卫袭为何说这个,于是支吾道,“是因为肉太贵了,吃肉的狗养不起……?” 他沉笑着将她抱紧,然后叹了口气,“就连这个你都不懂,我说了,你又能明白吗?” “但是我……”她垂下眼,“想懂……” 他顿了顿,然后笑笑,“是吗?” “我想知道……关于卫袭的事……”她攥住了他胸前的薄衫,看着他。 他忽然,捧起她的脸。 “……嗯?”她看着他,轻轻鼻音。 “倾。”他看着她,说道,“我如今,是被囚在这深宫的困兽,活得人模,学着狗样,但你是知道的,我到底是只妖怪,吃了肉,哪能不贪其余香。” 因为确实不懂,她犯难了,想了好久,才问道,“……所以……” “嗯?”他似乎有些期待,她的回答。 “是国君他饿着你了……所以到处看看人……?” “噗——!”他笑喷。 “你笑什么……?”她不解的拧起眉心,卫袭说的,难道不就是这个意思么,因为饿着了,所以到处看看人,回味一下人肉的滋味。 他无奈的发笑,也笑得无奈。 “不许笑……!”她有些恼,他这样,分明就是笑她像个傻子。 他停了会,见她神色羞恼,便又是笑了起来。 她恼极了,拽住他的襟口,亲了上去。 他,停下了笑。 张开嘴,她咬着他的唇,舌头冲进他的嘴里,一顿胡搅蛮缠。 紧接着,他又笑了。 “可恶!”她挣起身,怒道,“我讨厌你了!” 他笑着,跟着站起,“我错了,不笑了。” “那你还笑!”她鼓起脸,瞪着他上扬的嘴角。 “哼哼。”他清清嗓子,揉了揉脸,再看着她,“我不笑了。” 她睨了他一会,见他真是没有笑了,这才扭开脸,哼了声。 他笑叹着,双手握着她的肩头,俯低身,平视着她,“倾。” “干嘛?”她还是,忍不住的生气。 “若我离开莲宫,你跟我吗?”卫袭说的时候,极为认真。 这一问,让她极为惊诧,赶紧看着他,急急问道,“你会走?!” “会。”他的回答,难得如斯坚定。 “什、什么时候?……” “等我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他笑笑,“那之后。” “你……”她下意识的,抓紧他那垂在肩前的宽袖,“会带我走吗?……” 他轻笑,“怎么拿我问题反问我来了?” 虽是春季已临,但一股寒气还是从脚心钻入,她鼻头发酸着,小声地说道,“你若要走……可不能丢下我……” “丢下?”他笑得柔和,“怎么这样说?” “二妈将我卖掉的时候,我就已经没有家了……”她咽咽那发涩的口水,可怜的看着他,“不是卫袭你说的?往后,你去哪,我就跟着?所以往后,我当然只跟着你……” 肩头的力道,狠狠地收紧了。 她委屈的看着他,眼眶红了一圈。 他笑了声,放开了手。 “……卫袭……” “嗯?” “不要丢下我……” 他伸手,抚着她的脸,“倾,你说你没有家了,那是不对的。” 她也伸手,按住自己脸上的大掌,怯怯的。 “因为我,便是你的‘家’。”他说完,俯下身,亲了她。 卫袭说着这样好听的话,泪水,却还是从眼眶滑落,她伸手抱住他的脖子,从不知原来哭泣的时候,竟也可以是高兴的。 或许太过高兴,正是伤心的另一个极致。 她想,大概就是从那日起,她开始对他放肆了起来。 因为她不再只有无助和惧怕,还有卫袭放在她心中的,他的许诺。 他送的那几支发簪,好像不再那么耀眼了,与其花那么多时间看它们,她还不如多看看他。 过了一段时日,卫袭终于忍不住了,哭笑不得的问她,“总盯着我看做什么?” “好看。”她嘻嘻笑道。 他放下手边在做的事情,专注的,也盯着她看。 她不好意思的闪躲开视线,小声的嘟囔道,“我又不好看……” “不好看吗?”他轻笑,“挺好看的呀。” 她羞赧的咬咬唇,鼓起勇气直视他,“真的?” “嗯。” “那我们……”她双手交握脸前,害羞的挡着脸,“互相看一会?” 他沉笑着低头,将唇落在她的小拳头上,然后用那双深邃的红眸,直直的看着她。 她认输了,害羞得赶紧背过身去。 “我想起来……我想去那……去那个……去……”她一边指着莫名的地方,一边退开,然后转身逃跑。 卫袭看着她不知到底要去哪的背影,深深一笑。 十七、花宴 今日卯时,莲宫探春园里的最后一株花结出了花苞。 按照以往的老规矩,莲国举国上下都将举办庆典,意在迎春接福,除了过年,这就是一年当中最为盛大的节日了。 奴仆们纷纷集聚准备,只为今夜的晚会。 晚会除了主人们的对酒笙歌,还会有许多民间游戏,为了显得热闹些,就连宫中奴级的侍奉,只要是主子允许的,也都可以参加。 可谓天降恩泽。 早晨,侍女们来送饭的时候,把一张精致的小托盘放在了卫袭的碗边,里头除了一封折叠漂亮的请柬,还有三朵红纸小花。 他笑笑,对两个侍女招招手,说,“你们来。” 她们低着头,并排着站在了他跟前。 他起身,拿过托里的花,将它们插在侍女的发里。 常日面无表情的她们,难得的展露欢颜,一同行礼说道,“谢主子恩赐。” 他笑笑,“今晚,玩得尽兴些。” “喏。” 她不懂何意,看着他们这样,不做声。 卫袭拿过最后一支小花走向她,正要插进她发里时,她扭开了头。 “怎么?”卫袭发觉,自己竟有些喜欢她这种样子,不由一声轻笑。 “我不用了……”她垂着眼,也不知自己怎么了。 他在她跟前坐下,看她哪边,她就转向另一边。 “怎么,一大早就不高兴?”他沉沉笑道,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立刻抽了回去。 他笑叹,“先吃饭吧。” 她拿起筷子,塞了一大口肉包子,涨得脸颊都鼓了起来,含糊不清的说道,“……我要刺萝卜……” 他沉笑,“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吃萝卜了?” 她困难的嚼着塞了满嘴的包子,说不出话来,等咽下肚里时,也想不起要说什么了。 吃完早饭,她还在生着闷气,他说什么,她都不应。 他忽然捧起她的脸,低头吻住她的唇,舌头,将她的小嘴撬开,纠缠着她。 “唔……”她双手抵住他的胸膛,想要推开。 他不依,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拢入胸怀,舌头扫过她的贝齿,划过她的嘴唇,再轻轻地咬了她一口。 她气喘吁吁地,鼻尖与他的相依,哀怨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撇开眼去。 他轻笑,“可是我宠你过头了,竟敢无视我了。” 她将脸埋在他怀里,轻声说道,“反正……又不止宠我一个……” 他捧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除了你,我还宠谁?” 她嘟起嘴,这才明白自己气的是什么,犹豫再犹豫,小声说道,“……国君……” 他笑喷,“你呀……”他的语气,无奈得很。 午后,探春圆的的嬷嬷领着花匠,搬了两株海棠放在了门口,又放了两瓶带叶的兰花枝在屏风两旁。 她听着老嬷嬷口里念念有词的说着,“鸳鸾殿:海棠二株,兰花二瓶……”的话,便奇怪的小声问卫袭,“渊孪垫是什么?” 他笑笑,“是这屋子的名字。” “唔……”她想了想,“为什么……要给屋子取名字……?” 他抚着她的脸,笑道,“我也不知道。” 她想了想,点点头。 未时,卫袭拿出了一身紫色的外裳。 她取过这衣裳为他穿着,系好了腰带,她才发现,这身与他其余的隆装并不相同。 它的长度只到脚踝,袖口还有两截皮扣,束紧后,显得十分干净利落。 卫袭见她盯着自己一顿好瞧,笑了笑,俯身亲了口她的脸颊,便自顾自的坐下,拿起发带,将自己一头银发全都束了起来。 他这如此有男儿气概的模样,惊慕了她。 “怎么了?”卫袭回身,见她模样呆傻,便轻笑着端起她的下巴。 “没……什么……”她发现,自己已经许久不曾这样看着他发呆,被他问了,又不敢直视。 “好看?”他笑笑。 她害羞的轻轻地点了点头,但她不敢说,实际上并不只‘好看’,还俊逸……又邪魅…… 如常的,他为她绑了两个小髻,拨了拨她的轻薄刘海,轻笑道,“所谓‘丫头’,是这个意思吧。” 她鼓鼓脸,“明年,就不是了。” 他笑着,抚着她的脸,“好,那我到时去多去学几个发样,天天给你梳髻。” “……要天天不重样。”她扬起下巴。 他无奈轻笑,“发簪不重样,倒还是可以的。” 她轻轻哼了声,小声说道,“发髻也要不重样……” 他亲了她一口,“如此,那你少些出点门便是了。” “卫袭好狡猾!”她怨道。 “哪只狐狸不狡猾。”他沉沉笑道,伸手搂住她,又是一顿好亲。 傍晚,祭天台脚下逐渐热闹了起来。 她跟着卫袭来到此处,耳边灌满喧嚣,看着一地橙红的火光,她有些怕生,不敢抬起头来。 “倾。”他停下脚步,“抬起头来。” 她想了想,极为缓慢的扬起脸,然后,被眼前的美景怔住了。 六层高的祭天塔高耸入云,一排排整齐的花形灯笼,从它宝盖顶上的八支飞檐一路落下,系在四周的大树上,壮丽非常。 他笑笑,看着她被红光照耀得红扑扑的小脸,掏出了怀里的红纸花,插入她的髻里。 她抬眼,看见卫袭身后一只只升起的天灯。 她呆了,瞪大着眼,仿佛看见了传闻中所不曾出现的神仙。 “怎么?”他轻笑着,用指背扫过她的脸颊。 “我……”她刚想说什么,只是身边都是旁人,于是咬着唇,低头不语。 “今日不怕,抬头看。”他笑着,本想去握她的手,只是顿了顿,将手收了回去,笑道,“我们走吧。” “嗯……”虽他是这样说的,但她仍是有些害怕,只是稍稍的,不把脑袋压得那么低。 从前在乡县,再热闹也不会这样隆重,上次过年她一直低着头,却不知这火光竟也可以这么亮,就像把天上的云都给烧着了。 祭天台为繁花所围。 跟着卫袭来到开口处,几个嬷嬷见她髻上别了纸花,便递给了她一只灯笼,她有些犹豫,看向卫袭。 他笑笑,“接着吧。” 她点点头,伸出手接了过来,“谢谢你……” 那个嬷嬷笑笑,“今日难得半日偷闲,好好玩,不要拘谨。” 她愣了愣,赶紧点点头,笑道,“嗯。” 跟着他走了几步,她听见那些嬷嬷们私语道,“卫大人这漂亮的女婢,从前怎么没有见过……” 她不由羞赧,她……真的漂亮么…… 只是卫袭……也会这么觉得么?…… 跟着卫袭,他们来到一处,见他停步,她好奇的抬眼。 几十行的细绳上,全都绑满了红纸片,风一吹,就飒飒的响,甚是好看。 她伸手捏着一张,发现纸片上头写满了字,她犯难了,不识字。 偷偷的看向四周,只见站在纸前的人们个个神情迷惑的在絮叨着什么,她看向卫袭,只见他一路看,一路走,随手,就摘了好几张下来。 “这是什么?……”她跟上前问道。 “灯谜。”他笑笑,“去给你换些小玩意拿着。” 闻言,她有些高兴,抿嘴一笑,附和着大力点点头。 最后,卫袭拿了一大沓纸片,领着她来到一处小台前,问道,“喜欢什么?” “唔……”她咬着唇,张眼望向那侍女身后的竹板,一眼,她便瞧中了一把梳子,只是隔远看着,那铜质的梳身便十分精致,纹路镂空,还有几朵贝壳做的小花嵌在上头。 至今为止,她只用过乡下的木梳,和他屋里的那把骨梳,殊不知,梳子,也会有这么漂亮的。 “那个梳子,要几张?”卫袭不等她回答,便对那侍女跟前的文官问道。 她在他身旁,看他每次说完一个谜底,桌后的男子就点点头,在纸上划下一笔。 她忍不住盯着卫袭瞧着,心中对他又是更深的敬慕,只是这样想着,就想要对他撒娇。 那侍女递来了梳子后,她宝贝的捧在手心,仔细地端看。 见状,卫袭笑言道,“你这次啊,可别又看得不理我了。” 她抬眼,认真地说道,“不会,卫袭你更好看。” 卫袭沉沉一笑,刚想说什么,一声,打断了他们。 “袭。” 她转过头,见花子蓉向他们走来,他的身后,是跟着的花允铭。 她赶忙将那梳子往身后一背,垂下眼,张口想行礼,却忘了该如何才是…… 十八、祈愿 卫袭上前几步,将沈菲倾挡在了身后,抬臂行礼道,“参见国君、旻王。” 兑礼桌后的文官、婢女也纷纷行礼。 花子蓉扫了眼台上的那沓红纸,笑道,“看起来,袭你是已有收获了?” 卫袭从容笑道,“不过是换取了个小玩意。” “来,给本君瞧瞧。”方才一问,见卫袭本能的看向身后,花子蓉便朝他伸出手去。 卫袭眯起红眸,扬起嘴角,“东西已赏给了下人,怎好再污了国君的手。” “哼。”花子蓉甩袖,面露不悦。 “这样吧。”卫袭走近花子蓉,与他耳边轻声说道,“国君想要什么,我去为国君兑一个?” 这时,花子蓉看向了花允铭,见他毫无反应,心中气恼,便对卫袭说道,“好,那本君就要,这里最好的。” “喏。”卫袭退身,暗自舒了口气。 “你,便在此等着本君吧。”花子蓉对花允铭说着,语气,带着强硬的命令。 花允铭垂眼,嗓音沉沉,毫无语调,“喏。” “哼……”花子蓉再次甩袖,自顾自的往灯谜处去了。 卫袭无奈摇头,转头对她说道,“倾,你先随处逛逛,一会我去找你。” 她攥紧了手里的灯笼和梳子,只好点了点头。 卫袭随后转过身,跟着花子蓉走开了,把她留在了原地。 花允铭的视线,在他们离开了好一会之后,才落在了她身上。 她呆站着,低眉垂眼的,散落的发鬓随风飘摇,粘了几丝落在嘴角。 他轻轻叹了口气,提醒道,“不是叫你去别处逛逛?” “嗯?”她抬起头,看向了他,“和我说话?” “是啊。”他没好气的答着,嘴角无奈的轻轻上扬,和与花子蓉在一起时,感觉完全不同。 “唔……”她显得有些苦恼,“可我……不知道去哪逛……” “那边有很多好玩的,去看看吧。”他扬了扬下巴。 “可是一个人……又有什么好玩的……”她看着梳子自语着,然后将它塞进了兜里。 花允铭抬起眼,见到远处花子蓉那一身华丽的金衣,逐渐淹没在人群和红纸片中。 “你不是曾说过,自己有个心愿吗?”他的视线,又落回她身上。 “嗯?”她想了想,又再想了想,卫袭曾许下的承诺让她忍不住甜甜一笑,“那个,算是达成了。” 花允铭看着她,看了好久,才开口说道,“那便当陪我吧,许个愿。”说完,他就转身往一边去了。 她看向卫袭离开的那头,撇过脸,跟上了花允铭。 原来刚才卫袭身后升上天去的红灯,叫做祈天灯,是用来向上天祈福和许愿的。 来到台前,花允铭执起毛笔,在白纸上写着什么。 她好奇的在一旁看着,看不懂,于是咬咬唇,小声地问道,“……这写的是什么呀?” 他沉默不语的继续写着,写完了,让她拉着一角,随后接过侍女递来的蜡烛装上。 片刻,这看似平平无奇的几面纸片,竟慢慢地鼓了起来,她惊诧的瞪大了眼,想把指头伸进洞里,花允铭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当心点。”他的嗓音依旧低沉,语调也依旧平缓,但握着她的手,却是迟了那么些许,才放开了。 “嗯……”她点点头,只当自己是做错了什么。 天灯越鼓越大,她觉得,这就像握在手里的小鱼,细微的挣扎着,想逃,又逃不掉。 “放吧。”他说道。 只是分神的她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等松开手时,天灯在空中摇曳了两下,烛火点着了边缘。 她大惊,慌了神。 好像只在瞬间,整只天灯都烧了,蜡烛跌落在地,烛火扑哧两下,灭了。 注意到的旁人都紧张得屏住了呼吸,想去探究花允铭脸上的表情,却也不敢。 她,便是那其中之一。 花允铭却只是轻轻地笑了一声,让她不解。 “走吧。”过了片刻,他说道。 她小心的抬起眼,看着他,“可你不是要许……” “许愿之事,顺奉天意。”他笑着,无奈、苦涩,“逆天而行,终是无用。” 她不懂,这分明是她的疏忽,怎就变成了天意?…… 心中有愧,她问道,“那我能不能,也许一个?” 他看了她片刻,走到台前拿起毛笔,转头问道,“要许什么?” 她走到他跟前,小声说道,“就许……要老天爷,成全你刚才的那个心愿。” 见花允铭愣住了,她小心翼翼的问道,“这样……是不可以的吗?……” “一年只许这一次愿……”他,停了停,“你,要给我?” “嗯!”她肯定的点点头,毕竟她的心愿,已经达成了不是吗? 他转回头,笔尖悬在纸上,落不下去。 她看他一动不动的,以为他是不知该如何下笔,于是说道,“就把你刚才的心愿,再写一次吧。” 他眼眸一颤,像是才反应了过来。 花允铭写完放笔,她便把指头压进墨里,然后在纸上按下一个指印。 从前爹爹卖谷的时候,好像是这样做的。 听见花允铭笑了声,她便抬头看他,只见他垂着的眸子水亮亮的,映着几束火光,像是有些高兴,见他终于释怀,她便也跟着笑了笑。 当天灯再度点起,她不敢有所懈怠,他一放手,她也跟着放开了。 望着慢慢升起的天灯,随着其他几处火灯一同往天上去了,她闭上眼,双手合十。 “谢了。”他说。 念完了愿望,她睁开眼,笑道,“这次,你我的愿望都会实现了。” 他静静的看了她一会,说道,“嗯,那你去别处玩吧。” 她想了想,点点头,“我走了。” 他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再看了她一会,垂下眼,转过身,往灯谜那头去了。 她拎起灯笼,发现有几个人在打量着她看,有些害怕,她赶紧低下头,快步离开了这里。 围着祭天台脚下走了一圈,人们在欢笑着,嬉闹着。 只有她,还在等着卫袭找来。 寻了处台阶坐下,她觉得有些苦恼。 她想起以前在乡下,自己也是这样的,因被当作异类,从来都和别人显得格格不入。 虽爹爹也不大爱搭理她,但自从二妈过门之后,情况就更加严重。 只仿佛,她是个爹爹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孤儿,没爹没娘,做牛做马。 她不爱说话的性子,大约,也只是因为没哪个会和她说什么话。 一个人孤零零的活了十三年,也不知从哪时开始,没有了卫袭,就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了。 灯火还是这样美,人群还是这样喧哗,但她,却已不觉那样热闹了。 突然,她闻到了甜甜的香味,再突然,一张方纸包着的龙须糖出现在眼前。 她惊诧地转过头,只见不知是何时蹲在了身后的卫袭,正嘴角盈笑的看着自己。 心头一暖,只差一点,她就要忍不住冲动,伸手去紧紧地环住他的脖子,撒着娇,让卫袭也将自己抱紧。 她甩甩头,把不该想的赶紧都甩在脑后,捻起一块龙须糖放进嘴里,糖丝化了,和着中间的果仁甜而不腻,好吃极了。 “你的指头。”他的红眸盯着她的手,笑笑问道,“是怎么了?” “嗯?”她伸出手,见拇指的指甲缝里黑黑的,于是想了起来,说道,“刚才泡进墨水里了。” “看看。”他不由分说,一把执起她的手放在鼻端。 她嚼着龙须糖,奇怪的看着他。 卫袭的眸子暗了暗,却笑问道,“刚才,有谁碰过你了?” “嗯?”她奇怪的拧了拧眉,想了想,如实说道,“没有呀……” 卫袭敛下笑容,“有些事情,不要让我问你第二遍。” 十九、吃了你 嘴里,还有几颗花生没嚼碎,但她不敢动了。 这样的卫袭,明显是要生气了。 而她,很害怕生气的卫袭。 似个做错事的孩子,她把刚才和卫袭分开之后的事说了一遍,然后才恍然大悟,“那时候,旻王要我别把手伸进洞里,然后抓了我一下。” 见卫袭不做声,她咬咬唇,又问道,“那个……算是‘碰’吗?……” “你觉得不算?”他笑着反问。 “唔……”她犯难了,卫袭这笑容根本不像在笑,反而像是更生气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才不会生气呢?…… “没兴致了,跟我回去。”他起身,等也不等她,就走开了。 她赶紧拿起灯笼,快步跟了上去。 原来,卫袭不等她的时候,自己要小跑着才不会被他甩下,灯笼里的蜡烛一晃一晃的,怕是像刚才的天灯那样,她赶紧把火吹灭,全力地跟上了他。 回到屋里,卫袭手一挥,灯一亮,门一闭,把她吓到了。 他背着她,喘了好几大口气,像是在平复着什么。 她小心翼翼的把灯笼放在一旁,双手紧握着站他身后,等他发落。 他突然,解开了腹前的腰带,脱去外裳,顿时,银白的狐狸尾巴蹿了出来,像是极为焦躁的,在空中甩了两甩。 他扬起手,外裳被他狠狠地摔在了椅上,她吓得肩膀高高的耸起,脑袋低低的垂落。 “你是觉得,被别的男人拉着手,不算什么?”他边问,边转过头,那双深邃的红眸水光琉璃,暗沉得很。 她咽咽口水,手都被自己握痛了,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对。 “是吧?” 卫袭的白尾巴突然伸长,将她缠住,她怯怯的看着他,委屈的泪光欲落不落,好不可怜。 “说啊。”他莫名勃然大怒。 尾端顶起了她的下巴,她是真的吓到了,想说什么,却好像所有的话都被扼在喉头。 白尾巴一收,她尖叫一声,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举在空中,与他对视。 这样的卫袭,真的好可怕!…… 她浑身都在发着抖,全然不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只知道他现在生气得很。 卫袭的手抚上她的脸颊,勾起嘴角,露出白牙,“我要。”他凑近她的唇,“吃了你。” 她的一行泪水滑下,从下巴滴落,染在了他的白尾巴上。 “怕了?”他龇起獠牙,轻轻地咬住她的脖子。 “怕……”她吸吸鼻子,另一行泪水,也跟着滑落,“能不能……轻点……” 他稍稍退身,问道,“让我吃?” “……那可以不吃吗?……”她哭得鼻尖都红了,可怜兮兮的。 他盯着她,看了半晌,说道,“不可以。”话刚落音,她发髻的缎带松开了,一头黑发披散而下。 她紧张的闭上眼,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 他的指尖,勾起她襟前的盘扣,轻轻一下,就解开了。 她在等待疼痛,却在下一刻,脖子被湿滑的温热所覆上,她叮咛一声,睁开了眼。 他的舌头,舔过她的脖子,再咬住她的耳垂,双手抱住她的身体,一手,拢起她的臀儿。 “卫……”她轻轻唤着,前臂抵着他的肩膀,想了想,伸手抱住他的脖子,“不要生气……我错了,往后除了你,我再也不让别人碰了……” 顿时,他的尾巴和手臂将她缠得更紧,让她几乎快要透不过气了。 他捏着她的下巴,重重地吻了上去,似不带怜惜的,将她咬得好疼。 因为太疼了,让她开始有些挣扎,争不过他的力气,她也咬了他一口,等他松开嘴时,她小声地怨道,“真的好痛……” 他哼道,“这是惩罚。” 她低下头,委屈地抱怨道,“……又不是我让他碰的……” “还敢顶嘴?!” “……”她似乎,用气音微微的哼了声,他听见了。 “找死。”他扬起嘴角,松开尾巴,一把接住差点落地的她,往房里走去。 她窝在他怀里,怯怯的拉着他的衣襟。 将她丢在床上,他便压了上去,一把,就把她的衣服给扯破了。 “啊!”她赶紧挡手胸前,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你要干嘛?……” “吃了你啊。”他笑了声,粗暴地拉住她的双手,用一截扯破的衣裳,将她的手捆在床头。 “不要!”她吓到了,瞪大眼,双脚无助的踢着。 “怎么?你不是,肯让我‘吃’的吗?”他邪魅的笑着,一把握住她的脚踝,脱去鞋袜,将她双腿分开在自己身侧。 “不要、不要!”她的腿在空中踢着,双手拉扯不出,摇得床榻咯吱作响。 他笑着,俯下身,将她前襟的破口扯大,一把捏着她的乳儿,咬了下去。 “嗯!”她一怔,双手握住破布,拉直了。 他咬完了,抬起手,满意的看着粉红圈外的牙印,随后再次低头,含住了她的枚果,另一只奶子,则被他握在手里揉弄。 她喘息着,胸口噗通直跳,委屈垂下眼,见他像是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时而,还用舌尖把乳头儿在嘴里打着圈圈。 “……卫袭……” “嗯?” “你……你……嗯……弄得好痒……” 他轻笑一声,“是吗?”说完,他侧过脸,把另一只也咬在了嘴里,“哪只痒一些?”他抬起红眸,满眼戏谑。 她一愣,鼓起脸道,“你在欺负我……” 他笑笑,“就是欺负你,不可以吗?” 她别过红透的小脸,不做声。 他笑着,扯下了她的裤子,她一惊,赶紧把腿夹紧。 “还有更欺负的呢。”他说着,拉着她的腿儿举高她的屁股,随后,在空中分开。 “不要!!”她尖叫着挣扎,然后看着他的脸,逐渐靠近下体,“不要不要!!”她疯狂的扭动着身体,却发现自己完全敌不过他的力气。 他的唇,含住了自己尿尿的地方,她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瞬间就炸了。 “呵呵。”他沉笑,起身拭拭嘴角,“竟这么快。” 她晕了,听不懂卫袭在说的是什么,只知道他的舌,开始舔弄她的下身。 什么都不知道了,耳边,好像传来湿哒哒的声音,还有……自己的……呻吟…… 身体,已经不知道起起落落了几回,她迷蒙着双眼,像是累极了,浑身滚烫得不成样子。 “好多水。”他说着,笑得那样邪肆,舌头滑了一圈嘴唇,然后吻住了她。 她喘息着,身体已经动不了了,像是团湿了水的泥巴,扔他搓圆捏扁,一条腿,被他抬起,然后有什么比自己温度还要高上几分的东西,压在下身。 她鼻音浓浓,语似梦呓,“这是要干什么?……” “干你。”他答着她听不懂的东西,下身那压迫感越来越强,直叫她生疼。 “……呜……”她莫名的,哭了。 “怎么了?”他停了下来。 “好疼……” 他轻笑,“头都没进去半个,你疼个什么。” 她疼得委屈极了,双手拽着卫袭的衣襟拉扯,“不要了……真的好疼!……” 卫袭沉沉一叹,捧着她的脸,轻柔的吻着,“乖,不疼。” 她吸吸鼻子,“为什么要做这个?……” “因为我想要。” 卫袭的话,让她不再挣扎了。 是他想要的,她必然会给。 二十、玩火自焚 醒来时,卫袭的白尾巴扫动着她光裸的肩头,叮咛一声,她蠕动着躲进他怀里。 浑身都在疼。 腰疼,小腹疼,下身更疼。 两只手腕也是一圈红红的,还透着淡淡的淤痕。 昨夜的记忆,慢慢的在脑子里过着。 交缠的肉体,抖动的身躯,痛苦的呻吟,胶合的私密。 就连现在,房里都还能闻得到那股子气息,她红着脸,小手贴在他同样赤裸的胸膛。 饶是她再愚钝,也不会不知道,她,已经是他的人了。 完完,全全的。 “还难受吗?”卫袭的指,缠过她的黑发。 她轻轻地点点头,埋在他怀里的脑袋缩进了被里,小声地问道,“卫袭你那里……能不能小一点?……”昨夜他刚进去的时候,她疼得脑袋都快炸裂了,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差点没晕过去。 他沉笑,“不喜欢?” 她露出的半截脑袋一动不动的,听他这样问,也不吭声。 “是不喜欢吗?”他笑着,隔着被子将她抱紧,然后弯身,吻了吻她的发。 “唔……”她伸手,环住他被里的手臂,“要是……轻一点……也……不是……不喜欢的……” “是吗?”他沉笑,“可是你的全部,我都很喜欢呢。” 起床后,才发现已过午时。 她走起路来别别扭扭的,肚子里头,似乎还膈应着什么,让她极不舒服。 饭时,她正坐立难安的扭动着屁股,他忽然来到她跟前,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她一惊,赶紧看向一旁的两个侍女,还好,她们那面无表情的模样,依旧稳如泰山。 “来。”他笑笑,夹了块肉,抵在她嘴边。 她乖乖的,张口吃下。 他的视线,从她的脸,移到了胸前,再缓缓的盯着她的下身,在饭桌里侧的大掌,撩开了她的罗裙,然后,伸进了裤里。 她本来不敢做声,见他愈发过分,于是隔着衣裳按住他的手,屏住呼吸的她,气都不敢喘大一声。 “多吃点。”他笑着,又给她夹了口菜,那不安分的手,揉上了还湿漉漉的小穴,一根指头,缓缓地插了进去。 “嗯……”她轻吟,脑袋倒在他肩膀,“不要……”她极为小声的拒绝着。 “怎么了?可是今日饭菜不合胃口?”他笑意更深,指腹按着甬道的壁肉,来回磨蹭了起来。 她忍不住急促的呼吸,喘息着。 他笑笑,放下筷子,对侍女们说道,“你们,去打盆洗澡水吧。” “喏。” 侍女们刚离开,他就将她转过身来,面朝着自己,背抵着饭桌,接着,一把撩开她的裙子,两根指头,一同插入。 “啊……”她颤抖着,双手握住他的手臂,“疼……” 他轻笑,“所以,我来为你‘爱抚’里头一下。” “嗯……啊……”没有夜色的遮蔽,她无处可躲,只好用手背覆住半张脸,酸痛的腰身,一下一下的轻轻顶着,也不知是难受得想走,还是想要得更多。 “真浪。”他沉笑,低着看着潺潺的水液从自己指缝中流出,顿时,又喂了一根指头进去。 “啊啊——!”她仰头,浑身颤抖了起来,昨晚的敏感还未消退,穴儿都肿得通红,哪里禁得住他这般挑逗。 他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拉起,低头狠狠地将她吻住,舌头滑过她的小嘴,在她口中,做着穿刺的动作。 “嗯……嗯……”她一抖,双手抱住他的脖子,下身不受控制的抽搐,紧紧地缠住了他的三根长指,疼得发麻,却又有几分异样,让她有些害怕。 “今日,先如此饶过你罢。”他笑着,将指头抽出,然后抱起她,往澡堂走去。 沐浴之前,卫袭支开侍女们去更换床褥,洗澡时,他又把指头伸入她的小穴。 她已经极为难受了,不由的感觉委屈,吸吸鼻子,可怜兮兮的说道,“能不能……不要再弄了……” 他轻笑,将她赤裸的身体抱在怀里,“听话,只是把脏东西掏出来。” 她点点头,乖巧的贴在他身上,小手还无助的握着他的胳膊。 他看了眼她依赖的动作,勾唇笑笑,“倾,我会待你好的。” 她抬起头,灵气的桃花眼盯着他直瞧。 “怎么?”他笑问。 “我也……会对你好的……”她小声的说完后,害羞的抿起了嘴。 “是么……”他带水的指头滑过她的小脸,表情,似陷入沉思。 尔后过了几日,卫袭也没对她做那种事了。 话虽如此…… 卫袭的小动作却多了起来,不是突然从身后抱着她啃她的脖子,就是将她逼到墙角压着亲。 他的吻,也不再如从前般浅尝辄止,而是深深的,把舌头喂入她口中,一亲,就是许久,直到她气喘吁吁的想透气,他才会放过。 他真的好坏,有时候想着想着,她便不情愿的嘟起嘴,打算,要怎么好好逗弄他一回才是。 于是这天晚上,她把他的双手绑在了身后。 他轻笑,“所以呢?” “不许动。”她的小脸,满是认真。 “哦。”他笑笑,白尾巴在身后甩了甩,然后落了下来。 她呼了口气,鼓起勇气,双手搭在他肩上,然后凑近,将吻落在他额上,眼角,脸庞,嘴唇。 抬眼,就看见他那双视线垂落在自己脸上的红眸,她咬咬唇,“不许看……” 他轻笑,“哦。”然后,闭上了眼。 因为有些紧张,她略微笨拙的解开他的衣裳,然后拉开衣襟,露出他赤裸的胸膛。 他咽了咽口水,她抬眼,见他喉结动了动,于是欺身,吻住那颗滚圆。 “能快点么?”他笑问。 “不能……”她本来,就是为了逗他的。 他笑了声,“那继续。” 小手,从他的胳膊,慢慢抚摸到胸前,两个突起的小点,吸引了她的注意,她上前,咬住了一只。 “唔……”他身躯一紧,随即传来绸缎撕裂的声音。 她探头,见绸缎还在,说道,“不许动哦!” 他的气息,已是明显不稳,只‘嗯’了一声,如此作罢。 小手,摸到了他腹部,和她的不同,硬硬的,于是指头,忍不住戳了起来。 他粗喘一声,身后的尾巴圈住了她的手腕,大力的压在自己的胯下。 她一惊,手心那粗物弹了一下,十分滚烫,她吓得想缩开手,他却不让。 “你不……不许……嗯!……”她话都还没说完,他解放的双手立刻将她按在床上,舌尖舔过她嫩滑的脖子,然后一口咬住。 “呀!——你不许动!说好了你不许动的!”她扭动着身体想逃开,他又哪里肯,一把抓住她的手,隔着轻薄的亵裤,圈住了那根肉棒。 “握着!”他的嗓音暗哑不已,情欲满溢,震住了她。 她颤颤的握着,极为勉强的,才圈住了它。 “今夜若不想疼,给我乖乖听话。”在她耳畔说罢,他便封住了她的唇。 从前在乡县,老人为了劝阻小孩玩火,总会告诫他们,“玩火必自焚。” 此刻,她才觉得这句话是极有道理的,不然怎么逗着逗着,就被他给牢牢地压在了身下呢…… 二十一、不舍 她的指,被卫袭的白尾巴紧紧缠住,于他胯下的坚硬处结成一团。 他的指,被她湿意泛滥的小穴紧吮,勾勒爱抚着那柔软的内壁。 “……不……嗯……唔……不要了……”她娇喘低吟,脸埋在自己凌乱的黑发之中,衣衫散落,脚趾娇羞的蜷缩在一起。 “卫袭……卫袭……嗯!……”她再也忍不住,伸手抱着他伏在胸前的脑袋,穴儿张张合合的不停推挤,似想推出那根作乱的指头,却又时而收紧,将他的长指狠狠束住。 “别逃。”他张口,咬住她的锁骨。 她的胸脯早已满是红痕,轻轻啜泣,她哭道,“好难受……” “哪里难受?”他的舌,舔过她的下巴,“嗯?” “里……里头……”她委屈的看着他,小手捧着他的脸,脑袋抬起望他,脖子,鼓出两条诱人的经络。 卫袭额前的汗水,滴落在她吻痕斑驳的奶上,“这样呢?”他边问,又塞了根指头进入她身体。 “嗯——”她吟了声,仰起头,难耐的咬住他的下唇。 他轻笑,两根指头缓缓分开,将那穴口张大了。 “啊……”她颤声倒回床上,被裹住的小手,感觉到他那粗物涨了涨,顿时小腹一阵酸慰。 “让我进去么?嗯?”他的尾巴,松开了她的手,紫红粗物前端分泌出来的味道,顿时蹿进了她的鼻中。 “让么?”他笑问,用舌头,舔去她乳间那盈盈细汗。 她迷蒙的看着他,像是听不懂,但握着他性器的手,却不自觉的将他牵引着靠向自己。 “真乖。”他歪唇一笑,挺进腰身,那被她握在掌心的肉棒前端,顶向她湿滑的细缝,顶开后,又向上打滑,接着,又再顶,却还是不进去。 “……呜……”她呜咽一声,小手抓住他垂落在身前的几缕银发,“不要……不熬欺负我……” 她刚说完,他那手腕粗大的龟头便挤了进去,她尖叫一声,小穴一收,掌心一握,惹得卫袭声似疼痛的低吼。 他一把握住她的发,喘着粗气,喷在她脸上,“别逼我发狂。” 她可怜的水眸盯着他直瞧,他松开她的发,改握床褥,大力的,她都能听见那节骨做响的声音。 卫袭呼着浑浊的气息,神情极尽忍耐,慢慢将欲望推入她身。 她轻吟,紧张得心儿噗通直跳,只等着,那即将将她撕裂的痛楚。 随着粗硬的推进,自己手,碰上了穴前的花珠,她吟声颤抖,害羞得想放开握着那男根的小手。 “别松。”他在她耳边,轻声说着,然后稍稍退身,再撞了回去。 “啊……”她又再,握紧了他。 “就这样。”他喘着,那插在她体内的半截男性,动了起来。 “嗯……啊……嗯嗯……”好胀,她微微拧起眉头,但却没有以为的,那么疼。 “还好吗?”他抚着她的脸,问道。 她抬眼,才发觉,从未见过他这般神情,似痛苦,似压抑,满眼的欲色。 另一手抚过他的眉心,她喘喘轻叹,“卫袭不用忍着……我可以的……” “嘘——”他用拇指压住她的唇,闭上眼,停了会,“别煽动我。” 他这样,反叫她心头更紧,搂住他的脖子,她红着脸,小声说道,“动一动……真的不痛……” “该死!”他一把将她压住,那半截在她体内的男性大力的操弄了起来。 “啊!!——啊——啊——!轻!……啊……不!……”下身的骚动太过强烈,她那手都快握不住他疯狂刺入的肉棒,泪水,蒙住了双眼,不是哭泣,却甚似哭泣。 “我都让你……”他捏着她的脸,“该死的!”狠声说道,“不要煽动我!”他俯身,大力的将她吻住,吞尽一切她口中的迷乱,下身失了控,随心所欲的顶了起来。 “唔!唔!唔!……”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她的腿儿,就在他身侧不停的晃荡。 他张口,咬住她的脖子,锋利的尖牙,就只差分毫,便要刺穿她那娇弱的肌肤。 她的手,再也握不住湿了淫水的肉棒,手被撞开的同时,那根欲望几乎全根没入! “啊——!!”她痛哭一声,肚子,都快被捅破了。 “不要……啊啊……啊!……啊!卫……啊……!啊…………” 臀上的肉,被他的耻骨敲得啪啪作响,她张着檀口不断吸着气,抵在他胸前的手,爪起,落下抓痕。 好疼……! 她用手背捂着嘴巴,滚烫的泪水一股接着一股的落下,但又不止是疼,她说不清楚。 水液被棒子搅出了白沫,黏黏糊糊的响着,她不知所以的叫唤,胸前的两块柔软被撞得摇晃,晃得生疼。 他的尖牙,越陷越深,就如那硬棒,越捅越入。 她如一叶扁舟,被卫袭的欲望所操控,浮沉于大海。 受不住了…… “卫袭!……”她虚弱的哭着,身体剧烈的抽搐着,无助的唤着他的名。 他只若罔闻,双手环抱着她娇弱柔软的身躯,任凭失控的情欲驰骋她身。 “唔!啊——卫袭!——”她双腿在他身侧剧烈颤抖,失声尖叫。 待发泄过后,他仿若初醒,回神一怔,赶紧松开了咬住她颈脖的口。 但尖牙之下,已显血痕。 卫袭狠狠蹙眉,小心的将喘不过气的她搂进怀里。 “……还真是……”他苦笑一声,没有将话给说全。 第二日醒来时,她动都动不了。 才知道,第一回,卫袭那叫做温柔。 红了脸,想来虽是疼痛,但又不止是疼,绕回昨夜那狂乱的思绪,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她转过脸,想栖身在卫袭怀中,但他,却不在。 心,顿时就凉了几分。 穿上外裳,她用铜圈固住了发梢,将头发捋到身前,出房去找他。 “唔……”走了没几步,她便腿软,抚着墙,她呼了口气,慢慢的,挪着步子。 到了厅里,见两个侍女站在屏风前,便知道,至少卫袭是没出门的,于是低下头,继续寻着。 只是…… 饭厅没有,澡堂没有,书库没有,就连院子,也都没有。 她想了好久,拖着酸疼的双腿上了阁楼。 脑袋刚举上房顶,便看见了卫袭。 见他双目望远,似心事重重,她看了他一会,才小心翼翼的唤了他一声。 卫袭似幽幽叹息,转过脸,对她笑笑,“醒了?” “嗯……”她是想上去的,但苦没气力,只好继续扶梯站着。 “来。”他上前,抱着她半身,只是一把,就将她提了起来,只若吹灰之力。 她想,虽他看起来并不健硕,但气力是真的好大……想着,小脸便红透了…… 他的外裳只是披着,所以去抱她时,跌落了。 她拾起他的衣裳,披回他肩上,小声说道,“别着凉了……” “嗯。”他笑笑,拢了拢衣襟。 她犹豫了一下,挪到他身前坐着,双手拉过他披着的外袍,将自己笼罩于内。 他垂眼,伸手去抱住了这个主动缩在自己怀中的小人儿。 “你……”她靠在他胸膛,“怎么了?……” “欺负你了。”他双腿盘起,将她夹紧,“所以自我反省。” 她闻言,摇了摇头,“没有啊。” “没有?” “我不讨厌……你那样……”她说着,微微侧身,靠在他温热的胸怀。 片刻。 “倾……” “嗯?”她抬眼,见他看着远方。 “人妖殊途,我所思所想,你不懂。” “那……你就告诉我……” 他垂眼,抚着她的脸,笑问,“若我曾作恶,你依旧待我如初?” 她想了想,“那往后,你还作恶么?……” “人之血肉,我之口粮,亦是我无可选择之事。”他笑道。 她看了他半晌,小声说道,“虽不想你去吃人……但你待我好,我亦想待你好,你若贪恋活人血肉,那我……便让你吃。” “是么?”他笑了笑,伸手刮刮她鼻,“只我不想吃你,又或者,你陪我一同饿死,可好?” 她怔怔的,红了眼。 “怎么了?”他笑问。 “卫袭真坏,饿着我便罢了……还要饿着自己,让我见得难受……”她鼓起脸,“如此,还不如吃了我罢……” “啊,这下可难办了。”他笑笑,红眸的视线,落在她脖上的咬痕,“独你一人,我舍不得吃。” 二十二、忘形之交 卫袭说的那句话,叫她欢喜过后半分愁。 就像她再怎么不舍得吃一只萝卜、一碗米饭,总归,那也不是喜欢。 只不过,她对卫袭是个特别一些的口粮,相处之下有了几分感情,舍不得吃掉罢了。 这种认识,竟让她郁闷了好久。 明明从前,只要能呆在卫袭的身旁伺候着,便就够了。 现在,她又何苦纠结这个? 然而…… 若能不想,她亦不想深思。 偏偏在这越想越钻牛角尖的日子,卫袭又要陪花子蓉出宫了。 “不去……”她垂眼,此刻竟想不起来,自己从前,是如何掩藏内心的情绪。 “怎么了?”卫袭轻笑着打趣道,“可是月事快来了?” 她气得直跺脚,说不过他,就转过身背着。 “好了好了,不惹你就是了。” 他来到她跟前, “这回,可有什么想要的没有?” 她想了想,摇摇头。 “真没有?”他执起她的手,弯身看着她。 她嘟起嘴,有些不悦的瞪他。 “今晚,我特地吩咐侍女给你准备了爱吃的萝卜。”他笑笑,直了起身,“所以出去逛也可以,只是别忘了回来吃饭。” 卫袭这么一说,让她想起了上回那事,不由的心虚,只好点了点头。 “那我走了?” “嗯……” “不如,陪我走一段路?”他笑问。 她抬眼看他,总觉着卫袭这样说,像是舍不得她似的,咬住几分窃笑的下唇,‘嗯’了一声。 他轻笑,牵着她出门。 刚跨出门槛,她停了下来,握住胸前的长发,小声道,“我……还没系发呢……” “无妨,就去廊口。”他笑着,握着她的手不肯松。 只是走着走着,便忍不住多走了几段,他没放手,她也不想他松手。 她低下头,看着他俩相握的手,只觉与他的相比,自己的手小得很,想着,嘴角便扬了起来。 在通往大路的拱门前,卫袭停下,转身对她说道,“初春还是有些凉,你回去加件衣裳吧。” “嗯。”她握住自己那只被他松开的手,上头,还残留着卫袭手心的温度。 “又不去很久,干嘛一脸依依不舍的?”他笑着,伸手抚上她的脸。 她正想说什么,看见有人从门口晃过,她一惊,赶紧低下头,小声说道,“有人……” 卫袭转过头,正巧与走过的花允铭对上了眼。 他笑笑,转过身,行礼道,“卫袭拜见旻王。” “嗯。”花允铭停了下来,跟着他的一行人,也停了下来。 “旻王也伴国君一同出游么?”卫袭笑着,稍稍往左挪步,挡住了花允铭探看沈菲倾的视线。 “不,只是为国君送件披裳。”花允铭识相的转过脸,淡淡说完后,便继续向前走开了。 卫袭眯眼,转过身,一把握住她的肩头,将她抵在了墙后。 她惊诧抬眼,只见他愈发靠近。 “记得安分点。”说完,他侧过脸,吻住了她。 走回屋去的路上,她愣愣的,小手,抚上了被他亲得滚烫的双唇。 刚才……是怎么了吗……? 卫袭忽然就那样,把她给亲得七荤八素的,身体都软了,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他就对她眯了眯眼,像是警告着,然后便离开了。 饶是人妖殊途,但他也难得会有,让她如此不解的举动。 红了脸,她想,他该不是真的……舍不得她吧…… 甩甩头,她觉得,还是赶紧回去加衣裳吧,出来转了一圈,确实是有些凉。 “啊!……” 刚换上厚衣,一出屋,她就惊讶的发现有人坐在厅里,吓得喊了声。 花允铭打量了她片刻,嗓音沉沉,问道,“你的衣裳,难道是放在卫袭的房里?” 她呆呆的看着他,“你……旻王怎么在这?……” “逛逛。”他别过脸说道,“给我斟壶热茶罢。” 她难平惊吓的看了他一会,才到后厅煮水去了,刚翻出之前嬷嬷送来的新茶,关上茶柜,就发现花允铭站在她身旁,她吓得拍拍胸脯,“能不能别神出鬼没的……” 花允铭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往后院走去。 她想不通他这是什么意思,便摇摇头不去想了,把拿出的茶叶抖进了壶中。 端着茶水,她来到后院的石台上放下,没见到花允铭,便唤道,“旻王?” 片刻,花允铭才从树后出来,坐后,将手里折下的花枝放在托中,“坐吧。” 见他心情尚好,她便依言坐下,拿起铜壶,倒出两杯沁着茶香的黄汤。 “你在怕我?”见她端坐,他垂眼笑笑,举杯茗茶。 “……也不是怕……”她将口杯握着手心取暖,想了想,说道,“应当是说,有些敬畏吧……” “哦?”他轻笑,“这敬畏之言,该从何说起?” “唔……我犯了错,旻王也不曾责备,就像古人所言,‘权大而不苛,位高而不骄’……所以觉得,旻王值得敬畏……”她小声的说完,又觉得是卖弄了卫袭教予的学识,有些惭愧的喝水掩尬。 花允铭沉笑,“不懂规矩的小丫头,却没想到颇有才学。” 她伸手,提壶倒茶,轻声说道,“我就是个粗人……这些,全是卫袭教的……” 他沉默片刻,问道,“卫袭平日教你这些?” 她摇摇头,“也不是,平常打发时日,他会给我说说册子。” 花允铭笑笑,“女子豆蔻如你,多爱香脂黛粉,你却听书解闷,不觉无聊?” “不会呀。”她笑笑,“卫袭讲得很好。” “是么?”他提杯饮茶。 “嗯。”她点头,“而且卫袭懂得许多,平日不止给我讲书,还教我用石子打鸟、教我作画、盘发、带我逛……”一不小心,就得意忘形了,她赶紧打住,小声说道,“……反正……就不觉无聊……” “嗯。”他淡淡地应了声。 她咬咬唇,把小杯捧在手里,“那旻王你呢?……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他垂着眼,笑笑,“无事可做。” “嗯?”她惊奇的瞪大了眼。 “折翼之雀,无脊之鱼,断腿之兽,有何作为?”他说着说着,竟沉沉大笑了起来。 她不解,这些明明听起来这么可怜,又有什么可笑的……? 他看向她,继续笑着。 “你……别笑了……”她低下头,说着。 “为何?” “唔……”她拧起眉心,说道,“看你模样,觉得有些难过……” 他敛下笑容,倦倦抬头,看向天际。 她苦恼了一会,灵机一动,笑道,“你等等。”就小跑着进屋了。 过了会,她拿出了一只毛毽子,笑道,“这只毽子,是用我打下来的鸟毛做的,漂亮吧?” 花允铭先是盯着那毽子看了会,才伸手接过,手中一掂,笑道,“女子家家,会玩这个?” “嗯!”她大力点点头,“你会不会?” 他边笑,边站了起身,“我可不让着你。” 她笑道,“看谁不让谁。”说着,就撩起罗裙。 他愣愣,咳了一声。 二十三、流言 “二十九……” “三十……” “三十………啊!——”毽子落地。 她跺脚,指着地上喊冤,“不算不算!我踩着石子了!” 他沉笑,“不许耍赖。” 她嘟起嘴,眼珠子一转,笑着拾起毽子,手一扬,脚一抬,“三十一!” “三十二……”毽子飞来,花允铭下意识的抬脚接下了,“等等……” “哦!你输了!”她掩着唇,哈哈大笑了起来。 花允铭执起落地的毽子,无奈笑叹,“我是中了你的计。” 她笑着,转了个圈,一头黑发随之飘扬,“你输了、输了,就是输了,呵呵~” 他看着她,只是笑着。 玩了一会,暮色也渐渐落下,她有些累了,小小喘息。 “好了,今日便到此为止罢。”他说道。 “没想到,旻王还挺厉害的嘛。”她拿过他手里的毽子,“不过,没我厉害。”她说着,自己踢了起来。 她裙角飞扬,黑发舞动,好看极了。 花允铭不自觉嘴角上扬,只是突然,他惊住了,赶忙背过身去。 “嗯?”见花允铭这般反应,她抓起落下的毽子,好奇问道,“怎么了?” 他神情异样,见她来到身前,又立刻背过身去。 “……怎么了?……”她想了想,难道是自己太放肆了? 他蹙眉,只因见到她方才踢毽之时,胸前……晃得很是厉害…… “我,该回去了。”他莫名的,慌张了起来。 她怯怯的低下头,赶紧行礼,“…旻王慢行……” 花允铭快步走向门口,忽然驻足,转过头,见她垂着脑袋,神情惶恐,只好叹息,说道,“不与你何干,无需要怕我。” 她抬眼,看了他一会,点点头。 “今日……你有饭吃吗?……”他不敢看她,低沉的语气更显生硬。 “有……”还有萝卜,她用气音补充道。 “嗯。”他应完,便离开了。 到底是怎么了?…… 她奇怪的举起毽子看了看,近来想不通的事,怎么特别的多…… 晚膳,饭菜上桌后,她却不敢吃。 因为卫袭不在,侍女们没有低头垂眼,但碗筷总是要收的,所以她们都站在一旁,其中一个,还一直盯着她瞧。 她咽咽口水,拿起筷子,壮着胆子,试探着问道,“你们……也都吃过饭了吗?……” 看着她的那个侍女还是盯着她看,另外一个,没有搭理。 “唔……那个……你们要不要一起吃……?”她握紧筷子,问完,尴尬的咬着下唇。 没搭理她的那个侍女笑了声,“我等没你这么好命,能上主子的饭桌吃饭。” “姐姐……你说这个干嘛?晚些,她去跟卫大人告状了可怎么办?”方才盯着她看的侍女小声说道。 “她若要告,便告吧,堂堂国君男宠,鸳鸾殿只有我们伺候也罢了,好不容易增了个婢女,却是个不用干活的。” “姐姐……”另一个侍女语带怯意。 她忽然觉得,心好疼。 放下筷子,她看着她们,小声问道,“你们说的‘男宠’……是什么?……” 两个侍女对看了一眼,都用奇怪的神情看着她。 “嗯?”她又小声问道。 “卫大人之前唤她傻子……还真是个傻子啊?……”其中一个侍女,小声对另一个问道。 淡定些的侍女来到她跟前,问道,“你真是不知,何为‘男宠’?” 她怯怯的看着她,点点头。 那侍女撇了撇嘴,说道,“那便算是,国君的妃子了。” 她一怔,呆呆的看着她。 “你该不会,连‘妃子’是什么都不知吧?”那侍女神态惊奇,有些不信。 她垂下脸,双手,轻轻颤着。 “姐姐……看她这迟钝模样,不会连累我们吧?要不,给她提个醒?……” “……”那侍女不答。 “……看她无知模样,倒也挺可怜的……” “可怜?”那侍女嘲讽轻笑,“身处宫中,又有哪个问过他人可怜的?” 另一个侍女叹了口气,“虽然可怕……但卫大人好像也从未为难过我们……” “若要为难,你我还有命在此处?” 闻言,她一惊,抬眼看着她们。 “好了,不说了,你赶紧吃饭吧。”那侍女的语气似乎是不同了。 “唔……”她微微拧起眉心,可是她,是真的很想知道。 有些怯生的侍女小声说道,“我们说过的话,你可别告诉卫大人啊……” 她想了想,点点头,“嗯,我不说……” 被唤姐姐的侍女看了她一会,说道,“总而言之,卫大人平日虽是看着亲和,但若真是开罪了他,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她有些怕了,却又不懂为何,只小声问道,“为什么?……” 小些的侍女神色担忧的拉了拉另一个,颤声说道,“姐姐,不如还是告诉她吧,若她出事了,我们会不会……也性命不保啊?” 她越听便越不对劲,竟真是有些害怕了起来,一脸委屈的看着那个侍女。 那侍女沉默了好久,开口说道,“我们不说卫大人,来说个故事吧。” ———— 在许多年以前,国君收了一名男侍,该男子容貌倾城,懂得讨好,使得国君宠爱非常。 不过这名男宠有些怪癖,就是要喝鲜血,据闻,是为了永葆容颜青春。 国君不顾世俗,将男宠迁入国后之居。 刚开始,宫中之人争先恐后的想要巴结这位国君身边的大红人,直至一日,一名侍女突然暴毙殿中。 传闻,便由此往后起伏不断,都说是这名男宠将侍女扑地咬死,甚至,还吃了她半截身子。 国君为此震怒不已,将该殿里的所有奴仆全部砍头,并说往后谁再散布谣言,通通死刑伺候。 也就是从那时起,人人都对这男宠望而生畏,他的宫殿,往后也只派守两名不守空屋的侍奉,以免下人太多,惹其心中不悦。 那侍女说完,直直的看着她。 另一个侍女满脸担忧,见她一脸呆滞,小声说道,“你……可真的不许告诉卫大人哦……” 她咽咽口水,连点头应声都不能反应。 等她拿起筷子吃饭时,才觉得,这爱吃的萝卜,竟这样索然无味。 卫袭回来之前,她一个人想了好久。 他是妖怪,是要吃人的,而且还和国君…… 突然想起一年前,自己在花子蓉屋顶见过的画面…… 她很想亲口问问卫袭,也想让他亲口告诉自己,这传言当中,有多少是真,又有多少是假? 只是既然她答应过侍女们不去说,也只好……不能问了…… 她心中一直钝钝的痛着,他说,他舍不得吃她,但或许舍不舍得,和去不去做……那又是两回事了…… 卫袭回来的时候,就见沈菲倾呆呆的坐在门槛上,连灯都不点。 “倾。” “嗯?”她抬眼,笑笑,“你回来了?” 他扬手,屋檐的灯火亮起,蹲下身,他握住她冰凉的小手,“不冷么?怎么不进屋呆着?” 她看了他一会,扬起笑容,垂眼说道,“因为想你了……” 他轻笑,“那不如下回,跟我一起出去?” 她想了想,摇摇头,“不打扰你和国君……” 他牵起她,一起走进屋里,“我要带的人,国君也不会为难。” 她闻言,低头苦笑,“嗯……那下回吧。” “怎么了?”卫袭发觉了她的不对劲,转过身,捧着她的脸揉了揉,“可是冻傻了?” “傻……其实也挺好的……”她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才好。 “来。”卫袭笑着,从腰带的袋子里掏出了一个木陀螺。 “这是什么?”她看着,好奇的问道。 “今日看孩童们玩得高兴,便买了一只给你。”他说着,将陀螺放在地上,一转,再用小鞭子挥打,便越转越快,他笑笑,“有意思吧?” “嗯……”她的心思,全然不在那陀螺身上,越想,便越是难受,欺身上前,紧紧地抱住卫袭的脖子,不觉红了眼眶。 “怎么了?”卫袭当她撒娇,便抚着她的后背轻笑,“不喜欢?” “喜欢……”她将脸埋在他的脖子里,轻声说道,“只是我想……这样抱着……” 他抱着她,侧过脸,亲了口她的脸颊,“愈发的会撒娇了,嗯?” 她睫毛颤颤的看着他,凑上前,亲他。 感觉她身子在颤抖,他眼眸一沉,收紧手臂,“你怎么了?” “卫袭……”她哭了,“我……我喜欢你……” 二十四、不懂喜欢 “……喜欢便喜欢,做什么还哭了?”卫袭蹙眉,虽想盘根究底,但又怕自己的急躁,会像上回那样惹她生惧。 “我是不是……”她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抽噎道,“不能喜欢你?……” “谁说的?”他冷下脸,拉开她的身子,看着她质问道。 她啜泣,怯怯看他,小声问道,“那我能吗?……” 卫袭叹息,捧着她哭泣的小脸,认真的回问,“怎么不能?” “那卫袭你……”她哽咽着拭去泪水,“喜欢我吗?……” 卫袭,沉默了。 得不到他的回答,她心中顿时一阵绞痛,哭得更是厉害。 “倾。”他叹息,神情显得有些苦恼,“我不懂,你们人的喜欢。” 她痛哭失声,小手按着胸口,那里疼得,像被刀子剜了一下,鲜血直流。 他抱起她,坐在椅上,为她拭着流个不停的泪水,无奈叹道,“你哭成这样,是要惩罚我么?” “卫袭……我……好难受……”她说着,被泪水呛到了,咳嗽了起来,手,死死地攥住他的衣服。 见她泪如雨下,他也好受不到哪里去,脾气忽然就上来了,捏着她的下巴,他沉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那双桃花眼就像灌了水似的,一股接着一股的泪水,不停地流淌。 他蹙眉,握紧拳头,忍着不去捏碎什么,只恨不得对她严刑逼供,却又舍不得,矛盾至极。 “呼——”他闭上眼,平复了一下恼气,换上和颜悦色,哄道,“好了,倾倾不哭,和我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了?” 她隔着满眼的水雾,怔怔的看了他片刻,然后伸手,摸上他这张俊俏脸庞。 她要怎么去和他说,痛苦,是因为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不可能会喜欢人类的妖物呢…… 而这种痛,卫袭他永远都不会懂,正如他所言,人妖殊途,她所想的,他也一样不懂。 “卫袭……” “嗯?” “我……怕是月事要来了……今晚……不该吃那么多萝卜的……”她吸吸鼻子,小声说着。 卫袭闻言,只是叹息,“是啊,满身都是萝卜味,难闻死了。” 她擦去泪水,红着鼻头,“对不起……” 他盯着不肯说真话的她,满腹的郁结,却又拿她无可奈何,“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道歉干嘛?” “……嗯。”她依在他肩膀,揉揉鼻子。 也是,喜欢就喜欢吧,何苦要想那么多呢,反正想来想去,她不也还是喜欢的么…… 擦完身子,换上寝服,她在镜前为他梳发。 “卫袭。”她握着他一把顺滑的银发梳着,“别人看你,都是这镜中的模样么?” “是啊。”他透着镜子,看她一双肿成核桃大的眼,“你跟了我一年多,怎么现在才想起问这个?” 她停下手,看着他镜中的黑眸。 “不想说就算了。”他撇开眼,淡淡的。 她上前,抱着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银发中,轻声说道,“从小,我就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别人都怕我,就连爹爹……也都不疼我。所以我在说什么之前,总是要想很久,这话该不该说,到底可不可问……”她垂眼,将脑袋垫在他肩上,“但是……我想知道卫袭的事,哪怕是不好的,我也通通想知道……比起这种心情来……以前会觉得害怕的事,好像变得这样微不足道……” 卫袭怔了怔,双眼,直直盯着肩上那颗小脑袋。 他,拉住交握在自己胸前的小手,感觉她轻轻一抖,他叹息,反过身,将她抱在怀里。 “卫袭……” “嗯?”他垂眸看她。 她抬起头,捧着他的脸吻了上去,小舌穿过他的薄唇,探进他嘴里。 他蹙眉,双手收紧她的腰身,心头的郁结助长了欲火,气息只在一瞬,就变得紊乱不已。 她搂着他的脖子,闭上眼,专心的吮吸他的唇,舌头勾起他的,搅动着。 他的心率跳得极快,只恨不得立刻压着她就地正法,奈何心里叫嚣和莫要伤了她,只好苦苦忍耐。 她刚吻上他的脖子,他便推开了她,“不。” 她小脸绯红,迷乱的看着他。 “今夜不行。”他喘着粗气,起身往门外走去。 她愣愣跌坐在地,看着卫袭的背影,就像要丢下自己似的…… 只是这样想着,等回过神来,身已行动,小跑着从身后紧紧环住他的腰,问道,“为什么?……” 他握紧双拳,喘息道,“你们人太脆弱,我会弄死你的。” “你,会吗?”她,小声问道。 “我亦不想……但会失控……”他在闭眼的一瞬,红眸闪过血光。 她想起,今日侍女们说过的话,悲伤得难以压抑,“那你……弄死过么?……” 他转过身,握住她的肩头,警告道,“若是没有,我何苦如此?”说完,他甩开手,便要走。 “卫袭……!” 他的脚步,便如同被那声哭腔缚在原地。 “若能被你铭记在心,就算死了,那又怎样?”她大声的,对他吼道。 他,震惊了,转过脸,几缕银发飞起。 “你不要丢下我……”她可怜的看着他,两行泪水,从眼眶滑落,“不要……” 卫袭眸中的那抹红光,逐渐的淡了下来,垂眼长叹,他轻轻鼻笑,张开双臂,柔声说道,“来。” 只在一瞬,她破涕为笑,快速朝他跑去,将整个身子投进他的怀抱,紧紧地,将他抱着。 “你这痴儿。”他笑着,将她举身抱起。 她伸出双手,虔诚地捧着他那张好看的俊容,吸着他喷洒的气息,她哭红的双眼闪烁着好看的亮光,笑盈盈的,亲了他一口。 他凑近,贴着她的脸,与她耳鬓厮磨,爱怜之深,竟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她抱着他的脖子,怕他累了,一只悬空的腿儿勾住他的腰,轻声问道,“我重么?不如……我们到床上抱吧……” 他无奈笑笑,往床榻走去,“你可有自知,自己时常乱送秋波么?” 被他放在床上,她奇怪的看着他,“我有么?” “你觉得没有?”他笑着,撑在她身上,长指扫动着她滑溜溜的下巴,如同抚摸狗儿。 “对着你……就算是有,不是也不足为奇……”她嘟嘴说道,小手,牵住了他垂落的银发,握着。 他眯了眯眼,“你在勾引我?” 她想了想,“唔……算是吧?……” “这下就不怕疼了?”他轻笑,低下头亲了她一口。 她捧着他的脸,小小声说着,“怕疼……但喜欢你抱着我……看你舒服的样子……” 他咽咽口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嗓音,变得暗哑。 “嗯?”她想了想,“不就是……说的意思吗?……” “不。”他撩起她的寝裙,“你分明是在对我说,‘快点脱下我的衣裳。’”他的气息,变得温热,急促,“‘然后掏出你的肉棒,狠狠地插进来,操我’。” 她一抖,瞪大了眼,身体,变得奇怪了,“我……我……我……才、才不是……那个意思呢!……”她的小脸变得通红,脖子也红了一大片。 他沉笑,“狡辩。”大掌,探入她的亵裤,抚上大腿。 “嗯……”她的寒毛竖起,双腿夹紧。 “你不是要么?”他笑笑。 她咬着唇,缓缓地把腿张开。 他一摸,便沉沉的笑了起来,“原来,是湿透了?” “不要说!……”她羞愤的合上了腿,别开脸哼着。 “为什么不能说?”他笑笑,拉过她的小手覆在自己胯下,“我的,不也硬了。” “唔……”她拧起眉头,拉过被子将自己严实的裹着,惹他一阵沉笑。 只是笑过,卫袭想着,自己何曾,有这样笑过吗? 二十五、身不由己 那之后,春去夏至。 虽她和卫袭说好了,下次他再和花子蓉出宫,自己也会跟着去的。 但第一回恰逢月事,她实在难受,所以他让她休息,第二回,是都到马车边上了,花子蓉却唤卫袭进车里说了几句,也没让她跟着去。 其实每回没能去成,她都是吁了口气。 毕竟只要他们碰上了花子蓉,他便总是一副要将卫袭给霸占的神色,她,实在是难以喜欢。 那两次,花允铭都来鸳鸾殿找她了。 但两次,卫袭都没有察觉。 她想,卫袭是真的很讨厌萝卜的气味,因为每次她吃完,他都不爱与她太过亲近,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卫袭才没有发觉花允铭来过,也没再和她生过气。 她仔细地想了想,噗嗤一笑,莫非,卫袭是不喜欢她与别的男子交往? 只是这样妄想着,竟都觉得高兴,哪怕,她明知卫袭并不是喜欢自己。 那两回,她也和侍女们说了话。 才知道,被唤姐姐的那个,叫佟欣,总唯唯诺诺的那个,叫佟德,她们还真的是两姊妹。 不认识时,觉着生疏,认识了,才知道她们是极好的。 她们问了她年岁,问了她家乡的事,还告诉她,自己已经是大姑娘了,该要穿肚兜了。 这些,她以前都不知道,为二妈洗肚兜时,她一直都以为,那是女子穿给夫君看的。 不知不觉,她进莲宫也快两年了。 也许是因为吃好睡好,她长高了些,有时抬眼去看卫袭,也不再觉得那样费力了。 想起自己刚进宫时,只要离他近些,抬头去看,后脑都快贴上背了。 不由的,她心中暗自窃喜,因为这样,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又缩小了些。 酷暑时节,日头毒得很,就连入了夜,地面都还透着热气。 卫袭怕热,哪怕是床榻垫了凉席,他还是热得受不了,睡前总要在凉水里泡一泡,再裸身而睡。 饶是如此,她半夜醒来时,还是发觉他热得满头大汗,觉得心疼,她也辗转着睡不着,便索性去打盆井水,拭去他身上的汗,再拿蒲扇给他扑。 因为起床来去数回,她被蚊子叮了好多小包,虽是痒得受不了,但看着他鼓起的眉心慢慢平复,睡得安稳,她便觉得欣慰,偷偷摸摸他的脸,再隔那萤火看着他,便也是知足。 本来,等卫袭熟睡之后,她便会躺下睡觉,一直他也不知。 但有一夜,卫袭醒了,感觉轻轻凉风,抬起脸,见她犯困得闭着眼,却在为自己扑扇,眉心一皱,夺过她的扇子,将她按下。 “我说你最近怎么变得嗜睡,原来是晚上在做这个。”而且还满手的蚊子包,他的语气,很是不悦。 她睡眼惺忪,迷迷瞪瞪的看着他,“嗯?可是热醒了?”她说着,就想起身去拿巾子。 “躺着!”他再度将她按下,语气微重,“再热也不过这月,熬过了不就好了?” “可我见你难受……”她有些委屈。 “我每年这时总会如此,惯了便是,你又是何苦自找罪受?”他轻叹。 “唔……”她困得,都快想不到事了,只能如实的轻声回道,“但我就是……见不得你难受……” 他沉默片刻,轻轻一叹,伸手盖着她的眼,“好了,你快先睡吧。” 眼皮早已沉重,被他这样一合上,什么也不知道了,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早晨梳头时,她惊觉卫袭的一头长发变短了,从拖在地上,变成了齐腰。 而他白尾巴上那漂亮的银发毛发,也被剪得光秃秃的。 “你……你……”她呆呆的看着他,还以为,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在镜前笑笑,“怎么?可是不好看了?” “唔……”她为难了,头发倒也还好,只是尾巴……确实不怎么漂亮…… 他执起自己的尾巴,看着,“这一身御寒的皮毛,在热天反正也是煎熬,这样挺好,薄衫也能盖实尾巴了。”他笑笑,放开了尾巴,“只不过我头一回剪,还摸不着门道,剪得,就跟那拔了毛的鸡似的。” 听他说得云淡风轻,但她看他那神情,分明就是满脸的可惜,顿时鼻头一酸,“……对不起……” “怎么了?”他笑问,转过身抚着她的脸。 “我是不是……做错了?……”她怯怯的看了他一眼,低下头。 他轻笑,“怎么会,这样凉快多了,舒服。” “真的?……”她不敢确信,只看向他。 他俯身,吻了吻她,捧着她的脸,与她抵着额头,“真的,晚上不热了,你也别不睡了。”见她不吭声,他又问,“听见没?” 她伸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觉得内疚,竟不由湿了眼,于是偷偷地擦在他肩上的衣,不想被他知道。 “傻子。”他轻骂着,将她抱紧。 如此,卫袭晚上总算是睡得安稳了些。 她便也跟着睡得安稳了。 一个月后。 她翻出了卫袭之前送的簪子。 因为还有几日,便是她十五岁生辰,也就是及笄的日子。 摸着一支支漂亮的簪子,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用上。 终于不再做‘丫头’了,她轻笑着。 本来她还盘算,在自己生辰那日,哄卫袭帮她盘发时再告诉他的。 结果前一晚,卫袭回来后说,从明日起,与莲国交好的邦国君主们将来莲宫做客半月,恐怕这半个月,他都会早出晚归。 “那我就……不能跟着你去么?……”她看着他。 他笑笑,“都是些大男人在谈论国事,难免你会觉得无聊,再说自带女侍,也实属不妥。” 顿时,她心里觉委屈,轻声问道,“那为什么……你就一定要去呢?……” 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他愣了愣。 “因为,你要陪着国君,是不?”她握着拳,问道。 他看了她片刻,笑笑,“是啊。” 顷刻间,她眼眶便红了一圈,转过身,走到院子里,努力平复情绪。 他跟上,抓着她的胳膊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她低下头。 “倾。”他弯身看她,“若能不去,我也不想,实在是不能开罪花子蓉。” “为什么?”她撇眉,心里只想着卫袭不能陪自己过生辰了,“你明明是妖,何苦要守着人的规矩?” 闻言,他叹息,起身垂眼。 “为什么?……你告诉我啊……”因为心里委屈,她的语气,不觉的带上了逼问。 他笑了声,“你有见过,像我活得这么窝囊的妖么?” “我只见过你一个妖,又怎么会知道……”她嘟囔着,心中还是负气。 “是吗?”他抓过她的右手,忽然,那久未显现的金印又再出现,“那这又是什么?” “不要岔开话题。”她没有注意,抽回了手,“你就是要去陪花子蓉!” “罢了!”他蹙起眉头,“我和你说不通!” 饶她努力压抑着,泪水,还是滑落下来。 卫袭扶额叹息,“你到底想我如何?那里都是男人,你是要我带你进狼堆么?” 她还是觉得委屈,并非是要他带上自己,只是……想让他陪自己过生辰罢了…… “我也和你说不通……”她拭去泪水,“去就去吧……”说完,她转身回房里,生着闷气。 片刻,他走了进来。 她看了他一眼,别过头。 “倾倾别气。”他笑着,盘坐在她跟前,“是舍不得我,在闹别扭么?” 她转过脸,瞪着他。 “我每日,会尽量早些回来陪你,可好?”他伸手,摸摸她的头。 她败了,总是这样。 “卫袭……” “嗯?”他笑笑。 “那你能不能……帮我盘发?……”她低下头。 “有何不可?”他搂过她,亲着额头,哄道,“今晚,就盘到你腻了为止,可好?” 二十六、生辰之礼 生辰当天,她让佟欣给自己盘上了发髻。 吃饭时,她委屈的泪水便一直掉,和着饭菜,一同咽进了肚里。 见她这模样,可把佟欣和佟德给吓坏了,赶忙问她怎么了。 知晓了前因后果,她们俩都沉默了下来。 片刻,佟欣叹息道,“你真是个痴儿,怎么可以喜欢主子呢?……” 因卫袭不在,两个侍女倒也清闲,便提议带她出去走走。 反正在屋里呆着也是难受,她便同意了。 经过莲池边的小径,听见那里一片欢声笑语,她忍不住驻足。 佟欣见她这样,便说道,“卫大人应该也在,你偷偷去看一眼,我们便走罢。” 她一愣,这才明白是她们的好意,于是感动的点了点头,独自往前再走了一段,拨开枝叶,往那头看去。 虽席上坐了数十人,身后奴仆站了十数人,但只需一眼,她就能看见卫袭。 因为在她眼中,卫袭和别人,是长得不一样的。 只有他,银发垂胸,红眸妖娆,笑唇惑人。 见卫袭与众人谈笑风生,举杯饮酒,她嘟起嘴,握紧了树枝,只恨不得冲上前去,把他给拖走。 “你这是做干什么?”一声戏语。 她一惊,赶紧转过身,低下头,心儿吓得噗噗直跳。 “何人放肆?” 是他?…… 也只有花允铭的嗓音才会如此低沉,而且字句平调,仿佛不在问,只在说。 正因不避讳,所以她本能的抬了眼,却不想与花允铭身前的陌生男子对上了视线,又赶忙垂下眼去。 “哦?”那个人笑了笑,“看这装扮,是你们莲国的婢女吧?” 花允铭没有搭话。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吓得退了步。 那人哈哈大笑,“怕什么?我又不吃了你。” 她咬唇,也只好,停了下来。 那人走近,用扇子勾起她的下巴,似乎,仔细端详了起来。 她惊怕,可怜的看向他身后的花允铭。 “韩君。” “嗯?” “区区下人,莫要扰了兴致。” 韩君笑了声,“喔?这‘区区下人’,你可认识?” 花允铭沉默片刻,“不识。” “如此,我便她领去席上问问,怎样?” “……”花允铭蹙眉,“不知韩君所谓何意?” “何意?”韩君笑笑,“正是合意。” 花允铭看着她,像是全无办法。 正当此时,见沈菲倾许久未归的佟欣和佟德找了过来,一见这阵仗,赶紧低头行礼,“奴婢拜见旻王。” “啧啧啧,不想你我贪图片刻清静,这清静之处,却也是热闹了起来呀,哈哈。” 韩君似乎饶有兴致,笑着看她。 “如此,便让她们都退下吧。”花允铭说道。 “可以啊。”韩君笑笑,扇子指向了她,“不过,她留下。” 沈菲倾傻了,无措的看向佟欣佟德,只见她们低着头,‘喏’了一声,往后退去。 佟德稍稍抬脸,惶恐了看了她一眼。 “佟……”她因惊怕而喊了声,却想起这种时候,断断不能把她们也拖下水,于是赶紧住了嘴。 “走罢。”韩君一笑,“跟我们来。” 她鼻头一红,哭了。 “嗯?怎么?”韩君停步。 “不要……” 韩君沉笑,“不要什么?” “不要过去……” “为什么不要?”韩君笑问,“你主子是谁?” “唔……”她拧起眉头,牙齿,都快把唇给咬破了。 “见你方才偷看,怕就是看这席中的一人吧?”韩君打开折扇,摇了起来。 她抹着泪水,哽咽着。 “好了好了。”韩君笑叹,“下去吧、下去吧,难得我来一趟莲国,竟把一小人儿给弄哭了,这下,可是让旻王见笑了。” 花允铭闻言,对她喝道,“你,还不速速退下。” “喏!”她一曲膝,小跑着离开,片刻都不愿逗留。 身后,还是韩君那沉沉大笑,说道,“真是有趣。” 走出小径,她便看见了佟欣和佟德,她吓得腿软,赶紧冲上前去依着她们。 “没事了?”佟欣拍拍她的后背,问道。 “嗯……” 佟德也似她般惊魂未定,赶忙说道,“我们还是赶紧回鸳鸾殿吧……” 回到鸳鸾殿,她便失力的倒在侧房的床上,佟欣佟德安抚了她一阵,便走了。 她揪着被子,莫名的想起了花允铭在很早以前对自己说过的话,卫袭太纵她了。 将她纵得不知惧怕,不晓凶险,纵得没有了他,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哭了一阵,累了,便睡着了。 醒来时,自己是醒在了卫袭的房里,她赶紧起身,却寻不到他的身影。 撩起罗裙,她小跑着,满屋子的找他。 来到澡间,见卫袭背着门,在盆里泡澡。 她的心,这才安定了下来。 慢慢的走到他身后蹲下,她伸出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 “怎么了?”他笑笑,侧脸看她,湿淋淋的指头轻轻地抚她脸庞。 “想你了……”唇,离他的脖子那样近,近得让她忍不住上前亲了口,“好想好想……”她呢喃。 “是么?”他轻笑,转过身将她抱着,“之前吓着了?嗯?”他说着,吻落在她脖上,伸出舌头,舔舐。 “嗯……”她歪头,将他的脸夹着,“你知道了?……” “韩晏嘴贫,藏不住什么东西。”他的长指,绕到她后颈一拧,便将她的脑袋别开,然后张口,咬住她的脖子,舌头不停扫动。 “嗯……好痒……”她喘息,小手推着他。 他一把将她拖进澡盆,顿时,满溢的水倾泻而下。 “我还没脱衣裳呢!……”她抱怨着,低下头,见轻薄的纱衣通通湿透。 “今日,是你的生辰?”他抚了抚她有些散开的发髻,伸手拔出她的簪子,一头黑发就如那满溢的水,披泄她身。 一说起这个,她眼眶就红了,伏在他胸膛,说不出话来。 “傻子。”他搂住她的肩头,“原来昨夜你是在恼这个,既然如此,为何不说?” “说了……”她吸吸鼻子,“你就留下么?……” 他笑笑,大掌,笼住她圆翘的臀儿,红唇伏在她耳边,轻轻说道,“说了,我便将你藏在一处,随时走开,去与你偷欢。” “不正经!”她捶了两下他的胸膛,“净说些有的没的!” 他沉笑,按下她浮起的腰,压在自己身上,“没有的事,我又怎会胡说?” “唔……”她拧起眉头,别开通红的小脸,腹部,搁着他那根硬硬的棒子,澡盆狭小,想躲都躲不开。 他坏心,邪肆一笑,扭动腰部,让那粗物在她肚上揉动。 她轻吟,小声道,“做什么……” “一日都没陪你,我用身体来偿还,可好?”他笑着,咬住她整只耳朵在嘴里嘬。 压在他胸膛的小手窝成了拳,她娇喘,胸口起伏摇摆。 水,在他们之间来回晃动。 他的吻,从耳根一直吻到她的小嘴,他的手,从她的腰部慢慢握上她的胸乳。 她闭上眼,仰起脖子,喘息,从微启的小嘴中喷洒。 他笑笑,亲着她的脖子,双手拉开她的衣服,扯下。 “卫袭……”她轻轻叫唤,手没入水中,圈住了他的脆弱。 卫袭口中所溢出的喘息,竟比怎样的爱抚都更叫她焦心,抚着他的脸庞,抵着他的额头,她用鼻尖轻轻蹭着他的,轻轻唤道,“卫袭……” “嗯?” “唔……那个……赶紧偿还我……” 他被她惹得轻笑,圈着她的腰身,沉声说道,“好。” 作家废话: 嗯……卡的肉……明天还…… 二十七、除你之外 他扶着她的腰,让肿胀的欲根缓缓地没入她的身体。 她颤抖,发出一声类似啜泣的娇吟,双手握紧了盆缘。 往常,卫袭插入后便会乱插猛捣,只仿若平日里那斯文温和从不是他的。 刚开始她会有些疼,久了,便开始神志不清,后来总是会哭,只恨不得让他把自己搞坏。 她还以为,今日,也会是那样…… “呵……嗯……嗯……卫袭……”她难耐地低吟,只因为卫袭的男根正极为缓慢的在她体内抽插。 慢得,她甚至都能察觉每一次抽出时,那甬道的嫩肉被拖了出来,每一次插入后,腿心的嫩肉被一同塞了进去。 这种感觉让她很是羞耻,就连泡在水里的脚趾都颗颗紧缩了起来。 “嗯?”他揉着她那双愈发丰满的奶子,一把拉开那肚兜,一双嫩白的肉团立刻弹出,欲根肿了一圈。 “啊……!”她压着他的小腹,心跳都随着那粗根的搏动而动,吸吸鼻子,她委屈的说道,“不要再大了……”实在是,不能承受得更多了。 卫袭闻言,双臂突然将她收紧怀中,张口含住她的白乳,啃着、咬着,神态有些狂乱的痛苦。 但他的身下,却依旧安分着。 她浑身被他点着火,似要被他燃尽,却得不到纾解。 “卫袭……”她抱着他的脑袋,轻轻扭腰,嘤嘤央求道,“能不能……快一点点?……” 他笑着,伸手拭去她鼻梁上的汗珠,“来,自己动看。” 她迷茫的看着他,头一回试着,抬起自己的屁股,再慢慢坐下。 “唔……”卫袭舒服轻哼,闭上眼,不去看。 她费劲的用小穴吞咽着他的粗物,弄了片刻,只觉得里头越来越痒,如同蚂噬般的难受。 难忍情欲钻心,她倒在他胸膛,小拳头砸了他手臂几下,“卫袭好讨厌……今日是人家的生辰……” 卫袭无奈笑叹,握着她的腰,腰身,向上了起来。 “唔……嗯……嗯……啊……” 她咬着指头呻吟,他这一动,感觉顿时就不同了,穴口在水里都像变得更湿了,一下一下的,刮得舒服。 抬起眼,见他闭着的眼,银白的睫毛长长的,挂着水珠。 “卫袭……” “嗯?” “好舒服……”她轻轻说了句。 他扬起嘴角,笑道,“那便好。” “你呢?……”她攀上他的肩,吻他。 “你舒服,便是了。”他回吻她,握住她臀儿的长指抚上她的菊穴。 “啊!……要干嘛?……”她轻微挣扎。 “不干嘛,就摸摸。”他沉笑,下身插得快了些。 “呃!嗯……啊……啊……卫袭……不要啊……不要弄那里……”她呻吟,双乳压在他胸膛变了形,一下一下的揉着。 他的唇,在没有睁开的视线中探索着跟前的脸蛋,亲吻着。 “要……啊……要去了!……不行……啊!啊!……”她胡乱的呻吟着,却也不知自己到底将去向何处,随着身子的颤抖,盆里的水又扬出去了些。 卫袭的男根在她体内停留了片刻,缓缓地抽了出来。 褪去挂在她身上湿透的衣裳,他从盆里捞起她,拭去他们身上的水,便将她抱回房里。 躺在床上,她还在微微喘息,转过头看他。 他只笑笑,将她揽在身前。 “你呢?……”她觉得奇怪,小手探进被里,握住他还勃起的欲根。 他拉开她的小手,笑道,“今日,只让你舒服。” 她不懂,抬眼看他,“为什么?” “不为什么。”他笑笑,“因为所以。” “……为什么嘛?……”她还是想知道,便追问。 他抚着她的脸,“因为我在想,若有人非要把你讨去,那即便是得不到那‘东西’,我也决不允许,想着,便觉得有些烦躁罢了。” 她听不懂,云里雾里。 “睡吧。”他亲了她一口,为她盖被。 “卫袭。”她拂开被子,翻在他身上,捧着他的脸,“可我也想让你舒服……这样,你不难受么?……” 他环住她的腰,将她赤裸的身躯压下不去看,轻叹道,“难受也不把你当泄愤的东西,别捣乱。” 她不懂卫袭在意的是什么,但确实想捣乱,咬了咬唇,她翻身钻进被里,握着他直立的粗根,学着他教的,撸了起来。 “倾……”他伸手被里,拽住她的胳膊。 她不听,又想起他以前对自己做的,犹豫了一下,红着脸伸出舌头,舔了上去。 “唔——!”他起身,一把拉开被子,“你是在玩火,懂么?” 她双手握着那肉棒,看着他,又再舔了一下。 “该死!”他粗喘一声,粗鲁的拉起她压在床上,提起她的腿儿,狠狠地插了进去。 “啊————!!!”她尖叫。 好在方才弄了一下,不然,肯定要破皮了。 “啊——啊——卫——啊——!呀——疼——!”她双腿打颤,小嘴叫得合不拢。 他封住她的嘴,下身狠狠钉入,差点,整根都要进去了。 ‘啪啪啪’的频率极快,快得,她只是狂乱的尖叫,脑子都一片白花花的。 “倾!”他捏握住她的下颚,“说你是我的!”他边说,下身更深的插入。 她的热泪,从眼睛落下,鼻翼一扇一扇的,红彤彤的,“呜……我是卫袭的……啊……” 他的眸子,红得很深,仿若血色,叫她害怕。 他突然退出,将她翻了个身,再从身后,毫不犹豫的插入。 她抱着被子,将呻吟全部没入其中。 他一手撑身,另一手在她身前大力的握着那双嫩乳,张开口,咬住她的脖子。 “啊——!”她抬头,叫着。 “倾……倾……”他的气息,十分紊乱,却如此清晰的唤着她的名。 肉棒狠狠的贯穿,像要把她给捅破似的,她一哆嗦,又一哆嗦,竟连续两回,泄了身子。 “卫袭……”她哭泣,却不止是疼,而是快乐太多,叫她从未有过的害怕。 他低下头,吻住她,唇齿纠缠,正如那银黑发丝一般,交错着。 耻骨,敲击在她臀上,小屁股拍得绯红,小穴张张合合着,里头流出来的爱液,淌满下身。 他再次将她翻过,抱着她,面对而坐,这样,插得很深,让她又再啜泣。 她伸手,抱着他的脖子,边哭,边吟,边喘息着。 他握住她的发拉近,吻她,啃她,再低头,咬住那双被自己握红了的双乳。 她在他身上起起落落,发丝甩动,汗珠布满了全身,与他交叠的地方已是湿了一片。 “我喜欢你……好喜欢!……”她已然痴狂,在绝顶之巅迷乱的喊着。 他闻言,闷哼着将她抱紧,随着那小穴的嘬弄,白液激射,竟从紧密胶合之处喷洒而出。 喘息声起伏不止,他抱着她,一起倒在床上。 浑身又酸又疼,她汗湿的额头,贴在他汗湿的胸膛上,听着,他砰然的心跳声。 刚才,她好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顿时,红着的脸更红了,脑子就跟崩断了弦一般,不想事了。 忽然,卫袭抬起她的脸,眸中满是惊恐的检视着她。 和他对眼后,她先是一愣,立即不敢直视,赶紧钻进他怀里,小声道,“不要看啦……” 他松了口气,拉着她的手到嘴边,不停吻着。 等她羞意平复,仔细一想,心下顿时泛疼,被他吻着指抚着他的唇,说道,“卫袭……虽然人很脆弱,但也不会那么容易受伤的……” 卫袭闻言,只是低叹。 这是第二回了,他狂乱的要完她之后,露出了后悔的神色,她知道,他是真的怕伤了她。 心中又甜又酸,她按下羞涩,鼓起勇气说道,“我都敢笃定,卫袭你是不会伤我的,你又在怕什么呢?” “你啊,只不过初生牛犊不畏虎罢了。”他苦笑,“若我一时无法压抑本性,你何来小命与我说这话?” 她看着他,直直的盯着。 “怎么?”他笑问。 “我的卫袭,是人世间对我最好的,不管你是什么,我都不怕。”她看着他,眼一眨不眨。 他先是一愣,尔后面露悲伤,只是垂眼笑笑,似不敢去看她。 见卫袭如此神色,她忍下心中苦涩,轻声着柔柔说道,“饶你对其最好之人不是我,但于我而言,卫袭就是对我最好……” “倾。”他打断她,勾起她的下巴,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除了你之外,我再无别人,听到了吗?” 作家废话: 唔……真的不是要这么晚才发的……实在是这章修了好久,基本上等于重写了……(哭 二十八、成痴 见从刚才开始,沈菲倾便一直傻笑不止。 佟德担忧的看了佟欣一眼,然后对她问道,“你没事吧?” 她就像是没有听见,还在笑着。 佟德走近,在她面前晃了晃手。 她抬眼看佟德,咬着筷子,继续傻笑。 佟德为难的转过脸,对佟欣说道,“姐姐……菲倾她,像是又犯傻了……” 佟欣咳了声,小声道,“你由她去吧。”心想着,自己这妹妹就是个没眼色的,怎还好意思说别人傻。 她们早晨一来,就见沈菲倾窝在卫袭的怀里,依依不舍的不肯他走。 卫袭走后,她先是闷闷不乐了一阵子,便一直在傻笑。 佟欣看她一头青丝盘得一丝不苟,薄纱之下还能见到几枚红印,更别说澡盆里那浸了一宿的衣裳,还有换床褥时的那股味道,是个傻子都知道,卫袭定是狠狠宠了她一夜。 也只有这个比傻子还傻的妹妹,是完全不清不楚了。 虽然佟欣明白,卫袭身为国君男宠,如此做法等同淫乱后宫,若问起责来,是要被杀头的。 但,姑且不说身为下人,本就不该议论主子是非,更何况服侍了卫袭几年,花子蓉实际上并没有像传闻之中的那样,对他恩宠非常。 若要较真起来,花子蓉来鸳鸾殿过夜的日子,这几年,五指便可数尽了。 之前,她一直以为沈菲倾是不知从哪里来的嚣张丫头,身为侍女,既不干粗活,亦不行规矩,还与主子生活在主房之中。 所以对她,是极为厌恶的。 因此在头一回独处时,她就想着说些狠话来消消她的气焰,谁知,她竟如此单纯。 单纯如斯,反倒叫她不敢确信。 即便从前,她和佟德也是这样质朴的姑娘。 深宫逼人,处处陷阱,为了保护这痴傻妹妹,她不得不强硬起来。 也不知为何,偏偏是被孤立的她们,被选中做鸳鸾殿的侍女。 谣言可怖,她是夹着尾巴做人好久,才渐渐不再那样惧怕卫袭。 就是知道卫袭并不可怕,她明白就算他听了那些谣言也不会在意,为了试探沈菲倾,她便顺着佟德的恐惧,将谣言告诉了她。 谁知,这傻姑娘竟忠恳至极,不单真的没把她说的话传给卫袭,还与她们亲近了起来。 至此她才确信,沈菲倾是个真真实实的傻姑娘,更胆敢对她们说出,喜欢卫袭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不免的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也不免的觉得她像佟德,更不免的想将她也当作了小妹看待。 正因如此,每月对嬷嬷汇报情况时,她都把卫袭和沈菲倾的事瞒了下来。 至于佟德,只要告诉她若出事了,便会被杀头,她就吓得什么也不敢说了。 看着沈菲倾一边吃饭,一边傻笑的模样,佟欣笑了笑,心想着,这宫中太过艰难,这世道太过艰难,虽然自己已是不能回头,但至少,她还能护着两个妹妹,倒也值得欣慰。 佟欣和佟德也不知走了多久,她才反应过来。 呆呆的愣了会,又是噗嗤一笑。 许是太过兴奋,她提起罗裙,在屋里跑来跑去的,哈哈大笑。 回到厅里,她仰起头,望着梁顶痴痴笑着,张开手,转了起来。 晕眩,迷醉,晃荡。 正如她此刻,对卫袭的心情。 “呵呵……”她痴笑着倒在地上,慢慢地,躺在了铺开的罗裙上,小口喘息。 昨夜,他的表现,还有他说过的话,若不是喜欢,又还能是什么。 她想着,笑脸嫣然,在地上缩成一团,闭起眼,回想着昨夜卫袭的话,反反复复着,字句都不舍落下。 她爱卫袭,已然成痴。 他回来时,身心疲惫。 看什么力士举鼎,他一根指头便可将那千斤鼎压入地底,看什么能人蹴鞠,他几下晃身便可直入龙门,比什么狩猎野物,于他而言,两三下抓住入腹之事。 人,太过弱小,大多无趣得很。 只不过,满肚怨言,在看见睡在门槛的她时,烟消云散了。 他停下,笑了笑,伸手去将她抱起,进屋放在床上。 满身都是人腥味,转过身,他便去澡堂了。 泡着,想着,外头响起了跑步声,然后门打开,稍带,一双藕臂缠住他的脖子。 “你回来了,怎么不叫醒我?” 他知道,她并不晓得自己的嗓音有多嗲,只像是在跟男人求欢撒娇。 她,不知道啊,还真是有些头疼。 他笑笑,“洗完了再叫,你不就少等一会?” 她来带盆侧,将下巴垫在自己握缘的手背上,眨眨眼,她笑道,“可现在,我不就多看一会?” 他勾起嘴角,伸手去抚湿了她的脸,“原来,你想看我沐浴?” “你做什么,我都想看。”她捧住他的手背,用脸在他手心里蹭。 “是吗?”他用指头,勾勒她的轮廓,“那我吃人,你也想看?” 见她神色一愣,他顿时就在心中苦笑,这样百般的去试探她的底线,究竟,他想得到什么回答。 “唔……”她认真的,想了想,片刻,才回道,“若不杀人……你进食……也想看……” “好看?”他有些迷惑。 “好看。”她点点头。 “怎么好看了?”他笑笑。 “特别……特别……唔……”她苦恼了,所有心思都写在了脸上,明明,他是那么不屑这些容易被看穿心思的人类,只偏偏,喜欢看她的。 “嗯?”他就是喜欢去逗她,看她更苦恼的模样。 “特别……”她脸红了,垂下眼,看着盆里的水,“邪魅……” 他沉笑,湿透的白尾伸出水面,抬起她的下巴,“在看什么呢,色迷迷的。” “我哪有!……”她嘟嘴,“只是在想事……才没有在看呢……” 他凑近,用鼻尖抵着她的,几乎是立刻的,她的鼻息便乱了。 “小东西,自己刚才还说,我的什么,你都想看的。”他笑道。 “……我说的才不是嗯!……”她的唇,被他封住了。 “那说的是什么?”他沉笑,捧住她的脸,再度吻上去,就是不让她辩解。 浴后,与她同床同榻,他莫名的想起了,之前她问他的话。 那时,她的泣不成声,惹他心乱如麻。 若现在她再问,他可能会说,他喜欢她一头柔软的乌丝,若有似无勾人的黑瞳,粉如樱瓣的丰唇,和她欲拒还迎时凹出的锁骨…… 很多地方,甚至全部,他都很喜欢。 还有她柔软的身躯,纯净的气味,尤其是在沐浴过后,温温软软的,随意,便粘上了他的气味,仿佛是烙上了他的印记。 每每想说,又忽觉矛盾,因为这些,都不是最喜欢的。 最喜欢的,偏偏是那些说不出来的。 但他确实没有骗她,他,是真的不懂人的喜欢。 在莲宫将近百年光景,他见过最多的喜欢,便是花子蓉对花允铭的那种。 折去所爱之人的羽翼,夺走喜欢之人的权位,将对方禁锢身旁,应需索取。 若她问的是那种喜欢,那他并不喜欢她,最多,也只是想将她留在身旁罢了。 只要她安分,他乐意给她自由。 不要,像他般可悲…… “你在想什么?”看他陷入沉思,她好奇问道。 “嗯?”他回神笑笑,摸摸她的发,“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她想了想,小声问道,“是能告诉我的吗?” “这个嘛……”他抚着她的唇,“等时机到了,你再问,我再说。” 她犯难了,“时机,什么时候才到?” 他轻轻叹息,“到了,你自然就会知道。” 以前的事啊…… 卫袭闭上眼,只是这样说着,鼻端都能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道…… 作家废话: 后方预告,会写卫袭以前的事 二十九、从前(一) “不要!啊——啊——!!好痛!——啊啊——啊!……救命……” 树林之中,不断传来痛苦的尖叫。 女声只是听着,便已十分绝望,无助、痛苦得不住的惨吟。 她的头饰,躺在散乱的乌丝中,质地极好的兰衣揉上了污泥,洁白的双乳在冰冷的雪地上压着,上身衣不蔽体,下身赤裸的被高高举起。 她的股间,有一根巨大的肉棒来回贯穿,男人的腹部不停拍弄,就跟戒尺似的狠狠打着她的屁股。 “啊!……求求你……啊……好痛……我肚子快烂了!……”她捂着肚子哭叫着挣扎,泪水流了一脸,还未经人事,竟被人这样糟蹋,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呵……呵……呵……” 男人,喘着热息,在这冬天白日里,一股一股的喷出雾气。 他赤裸的躯干十分精健,只被一头银白的发丝覆着,若隐若现。 他忽然,掐住女子的后颈,“再叫得,大声点。” “呜呜……救命……啊……救命……啊!……好痛……好痛……” 女子哭喊狂喊。 “嗯!——嗯!——嗯!——” 男人沉吟,将下身的肉根狠狠地尽根没入。 此时,他们相交的地方涌出一大股鲜血,女子惨叫一声,随后哽了一下,鲜血,又从她嘴里喷洒,她抽搐两下,瞳孔放大,没了动静。 “呵……呼……呼……” 男人压在她背上,喘息着,闭上眼休息了一会,张开口,露出雪白的獠牙,一口咬在她肩上,撕去大块血肉。 满是血红的舌头滑过嘴唇,他笑了声,抚了抚死去女子的脸颊,“还不赖嘛。” 男人离开后,血迹斑驳的兰衣上,只躺着一副残肉白骨。 他,是只七尾狐妖,只耗三百年修行,一朝习得化人。 他的母亲是只九尾狐,奈何父亲只是普通狐妖,若不然,生来,便得天独厚了。 人,生来都是弱者,注定为他所捕。 坐在山岭之巅,他银发飞扬,发丝,划过上扬的唇。 眺望着远处一个村落,他的血色红眸眯了眯,沉笑几声,七条白尾从屁端化出,双手伏地,一瞬,一只银狐顿现。 它几下闪身,快如闪电,往村落那头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 惨绝人寰的叫声在村落中此起彼伏,大火连着屋子,点燃了山林,将出路围困。 又再半个时辰之后。 他坐在高如小山的尸体之上,舔舐利爪。 “呜呜!呜哇!哇!” “嗯?”他放下手,竖耳倾听。 在一屋里,他翻开米缸,一个婴儿哭得小脸通红,头冒热气,两只小手不停挥舞。 他笑笑,极尖的指头按在小人儿的喉咙,慢慢陷入。 “呜……”婴儿,断气了。 “总算是,清静了。”他沉笑,将米缸盖子盖了回去。 他心满意足,躺在了尸体之上,脸颊被溅上的鲜血,在冬夜慢慢凝固。 伸了个懒腰,他闭上眼,在想吃完了这些死人之后,又将再一尝杀人痛快了,想着,便勾起了嘴角。 夜半,大火停歇。 飒飒之响惹他不能睡眠,皱起眉头,见两只罗刹正在吸食死人残魄。 他起身,用尾指抠着耳朵,蹙眉不悦,“吵死了!” 这些罗刹鬼长得极丑,皮包骨头,整身暗褐,双眼突出,没有双唇,露着利齿。 听他发言,两只罗刹看向了他。 “哼!”他扬手,握住一只的脖子,咔擦一声,它便化烟。 另一只见状,向后弹开,四肢伏地,对他发出警告之声。 他不屑,正要上前,飒声四起,转过头,无数双萤火之眼在黑暗的树林中亮起。 他正值气焰嚣张,哈哈大笑几声,说道,“来啊,都一起上!” 话一落音,十数只罗刹飞扑而来。 他眯起红眸,身手敏捷,顿时,几只罗刹便黑烟化无。 若一开始,他还自信满满,那么现在…… 他喘息着,觉得,这罗刹多得有些不太寻常,饶是集体觅食,也从未见过这么多。 “唔!——”后背一痛,他赶紧转身,将伤他的罗刹灭了。 但,前仆后继,竟陆续有来。 “该死!”他蹙眉,双眼四处看着,打算寻找逃路。 一只罗刹趁机跳到他肩上,其他的便立刻将他扑到。 “呵……”他喘息,怕是今夜竟要命丧此地,全是因为太过掉以轻心。 “呵呵呵呵。”罗刹笑声,沙哑难听,“狐妖之心魄,可抵万万人躯了。” “唔——!”他腹部一痛,努力挣扎着,“不——!可恶——!” 他苦心修炼数百年的元丹,竟被取了出来! “不……”他绝望的闭上眼,竟在这时想起了那些死去的人类,痛得,几乎失去了知觉。 “呀——!” 忽然,罗刹们沙哑痛声响起,他虚弱的睁开眼,只见压住自己的几十只罗刹瞬间化烟。 他看见,一袭白衣的男子出现在他面前,他拾起了地上的元丹,收入锦囊之后,挂在了腰上。 他喘息,伸出手去,“还……我……” “还是跑了几只。”那男子叹息,蹲在他身前,将他抱了起来。 他愤懑,自己这样落魄的弱者之态,被别人像抱着个女子似的抱着自己,却无力挣扎。 那男子将他放在床上,然后拿出草药,敷在他的伤口上,他痛吼一声,动弹不得。 “在下玉箫凤。”见他缓过来些,那男子说道。 他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转过脸,不理会。 玉箫凤笑笑,“我找了你好久。” 他一愣,立刻对他伸出利爪。 玉箫凤弹开了,“哦?这样报答我的?” “报答?”他捂着伤口上的草药起身,对他吼道,“听你说法,不就是算计!……咳……咳……” “你杀人太多,此为因果。”玉箫凤笑笑,上前将他扶倒。 “别碰我!”他蹙眉,甩开他的手,触碰之下感觉到的气息让他一顿,而后愤怒质问,“你也是狐妖?” “不可以么?”玉箫凤笑问。 “……把元丹还我!”他以为这个玉箫凤是要抢,便赶紧伸手索要。 玉箫凤摇摇头,“你这样下去,迟早会因祸害人间而被天收。” “与你何干!”他的利爪,刺穿泥榻。 玉箫凤看了他一会,叹息道,“人类与我有恩,既你落于我手,我便不会让你继续如此。” “你到底想怎样?”他恨不得,上去将玉箫凤撕碎吞腹,竟这样算计他。 “我打算,与你立定一个百年之约。” “什么?!” “我会将你送去一地,若百年下来,你得以开化,做到不杀一人,这元丹,我便还你,可好?” “不好!” “也可以。”玉箫凤温和的笑笑,“我亦可送你回雪山,不过待你重新修炼百年之后,仍旧下山作恶,那时再为我所擒,我会再问你一次。” “可恶……” 见他蹙眉犹豫,玉箫凤笑了笑,从一旁的衣柜中翻出一身粗布衣,放在他身旁,“穿上罢。” 在去玉箫凤口中所谓的莲国路上,他好几次都想把玉箫凤给杀了。 但他如今失去元丹,功力比一只普通的狐妖还要普通,又如何能,敌得过一只千年九尾狐。 老狐狸! 他恶狠狠的想,若他到时真的把元丹归还,那第一件事,便是杀了他! “对了,我给你取个名吧。” “我不需要那种东西!”他恶狠狠地怒道。 玉箫凤笑道,“我希望有朝一日,你会为了保护弱小,而不再袭击人类。” 他闻言,嗤笑道,“真是可笑。” “那不如,就叫你卫袭可好?” “狐妖如你,竟活成食物走狗,低等!” “人,是不同的。”玉箫凤对他笑笑,“只不过现在,你还未明白这个道理罢了。” 三十、从前(二) 武台殿,莲国旧时狱卒之宫,因离地牢太近,后荒废不用。 铁锁拷脚,链条,束于十五尺厚的墙上。 这就是莲国国君花高政,让人对他做出来的事。 卫袭嗤笑一声,当着那些护卫的面把锁头掰弯,扔在一旁。 顿时,十几重兵拿着长矛,在门口指着他。 他眯起红眸,射出血光,顿时,扑到了一个护卫,弓起五爪。 “卫袭!” 他一愣,抬眼,见是玉箫凤。 “哼!”他放开手,走回屋里。 “你们都下去罢。”国君花高政随后到来,扬手命道。 “喏!” 关起房门,花高政叹息,“玉公子,并非本君不肯帮你,只是这狐妖野性难驯,实在难于亲近。” 玉箫凤看着他,闭上眼摇头叹道,“卫袭,我们不是说好了的?” “天天喂些死鸡死鸭,还将我关在这种鬼地方!可恶!”卫袭极为焦躁抓头,在房里来回踱步。 玉箫凤想了想,“卫袭,你再如此下去,我会将你妖力封印。” 他停步,眯起眼,“你说什么?” “我说。”玉箫凤走近,“我会将你妖力封印,如此,莲君便会放心,也不必再锁着你了。”他说着,转头对花高政问道,“是吧?” 花高政闻言,赶紧点头,“自然如此。” “休想!”卫袭气急攻心,对玉箫凤伸手直去。 玉箫凤笑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便开始运力。 “你——!唔——!”卫袭腿软,单膝跪下。 花高政惊诧的看着,见金色的铁索将卫袭束缚,随后,便消失不见,“这是……” 玉箫凤放开手,卫袭便倒下了。 “往后,卫袭便与常人无异了。”玉箫凤笑笑,对花高政说,“如此,莲君也大可安心,不必惊怕。” 花高政摸着胡须,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那夜月黑风高,卫袭躺在房顶,看着自己的手掌慢慢地握成拳头。 “百年之后……”他的红眸,满是仇恨,“便是你玉箫凤丧命之时。” 此后,卫袭几乎不发一语。 该吃便吃,该睡便睡,极为安分。 花高政见他这样,也不再派重兵把守,偶尔,卫袭要出来走走,也就同意了。 许多年后。 一日,花高政在书房批折,女婢上前行礼,“国君,吕护卫觐见。” “传。” “拜见国君!” “起吧,何事觐见?” “禀报国君,武台殿卫袭求见。” “嗯?”花高政眉头轻蹙,“……卫袭……?” “是。” “哦……是他……瞧我这记性……”花高政喃喃自语着,然后说道,“行了,你去带他过来罢……” 卫袭来时,花高政愣了好久。 方才一想,卫袭来莲宫已经好久了,自己,也从黑发人变成了白发人。 但是他却还是那副模样,乌丝垂胸,面容姣好,身姿卓越。 看起来,岁月只催人老啊,花高政叹了口气,问道,“你来求见,所谓何事?” “我想学习。”卫袭毫无规矩,淡淡说着。 “学习?”花高政诧异。 “是啊,在屋里坐了二十年,有些累了,想出来动动。” 花高政苦笑,“听你这话,仿佛只在武台殿坐了二十天。” 卫袭不耐的撇开眼,“到底让不让,一句话了事,不让,我就继续回去坐着。” “你想学习,为了什么?” “打发时日。” “还有吗?” 卫袭满脸不屑,嗤笑道,“玉箫凤说,你们人是不同的,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不同。” 花高政‘哦’了声,自语道,“说起来,我也好久都没见玉公子了。” “老头,到底怎么样?”卫袭双手抱臂。 “你若肯学,自是好事,如此,你便去学罢。” 花高政想,卫袭来莲宫也有二十年了,这二十年来他也算本分。 加上年轻时曾欠玉箫凤救命之恩,如今他再无出现,也只好,把恩情还在卫袭身上。 所以,从学识到规矩,他都是按照教导王子的规格去办的。 只是他没想到,所有先生都对卫袭赞不绝口。 人中翘楚,过目不忘,聪慧非常,进步神速。 这些,都曾是他所盼望自己的孩儿能做到的,所以能从先生嘴里听见这些话,竟也感欣然。 两年下来,卫袭已精通三国文字,兵论国论倒背如流,还将国藏书库里的卷子全部看了。 花高政年老,愈发不济,有时想不出结论,卫袭也能帮他理顺思绪。 这时他就想,欠玉箫凤的,这辈子,终究是还不清了。 此后,又是十年。 花高政年事太高,最终满脸斑纹,白发稀疏,倒在病榻上。 “卫袭。” “我在。”卫袭来到他跟前。 “你给我说说……哪个王子……配做这莲国继任国君……” 卫袭垂眸看他,说道,“那便要看,你想让莲国的哪方面强了。” “你先……说说看……”花高政话语已是断断续续。 “今莲国重政,然前后夹韩、冀两大国,若被视为威胁,前途定将危险。”卫袭看着花高政的白鬓,余光,也看着自己的银发,“我以为,花尉缭主张商道,更适合当莲国继任国君。” 花高政笑了笑,蒙白的双眼眯起,看着他,“你不是……向来都与缭儿……不对付么?……” “哦。”卫袭神色淡然,“你问我话,照直答罢了。” “来。”花高政对卫袭招招手。 卫袭犹豫片刻,伸出手去。 花高政苍老的双手将他的手紧握,“孩子啊……莲国……我便……托你……帮我看着了……” 卫袭蹙眉,抽回手去,“老头莫胡言,我年岁比你大。” “呵……是啊……是我糊涂……只是如今……我已是将死……之人了……”花高政说着,笑着闭上眼,“你……去帮我……唤金公公……进来罢……” 卫袭看了他一眼,努努嘴,说道,“你都快死了,就少费点心吧。” “去吧……”花高政笑着。 卫袭叹息,转过身叫来了金公公。 回到武台殿,心中却仍是不知滋味。 人,果真弱小,区区不过数十年,竟成了这幅模样。 想着,他伸出刚被花高政握过的手,看了眼,再握起。 若这花尉缭当了国君,还真是不得安心,他蹙眉,自己刚才,难道是失心疯了不成。 那之后,不到十日,花高政便殁了。 花尉缭当上这莲国国君的第二日,做的第一件事,是来到了武台殿。 卫袭看了他一眼,不作理会。 “你们都退下!”花尉缭忽然,挥退了所有下人。 “……你……是狐妖?……”花尉缭蹙眉,他仍不能忘记,自己昨晚所看过的那些竹简。 而其中的一份,便是关于卫袭的。 卫袭不想理他,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 “本君在问你话!”花尉缭走近,一把推开卫袭手中的杯子,然后,瓷碎之声。 “做什么?”卫袭不悦。 “你是狐妖?”花尉缭仍是那句。 卫袭轻笑,“是啊,怕我吃了你不成?” 花尉缭握紧双拳,“我莲国清白,岂能圈养妖物!” “如今我妖力被封,与人无异,这样也怕,国君逐我出宫便是。”卫袭说着,便要出门。 “你——!”花尉缭伸手,抓住卫袭的袖子,然后一愣,甩开了手,“先王有令,你不得离宫。” 卫袭停住,闭眼叹息,问道,“到底想怎样?” 花尉缭嗤笑一声,“听闻狐妖生性淫贱,从我知你开始,便一直独居在这武台殿,可不寂寞?” 见卫袭不做声,花尉缭来到他跟前,双手握住他的肩头,“莫非,你一直淫媚我父王不成?!” “有完没完?”卫袭不耐,双手挣开他。 花尉缭邪笑,“我想干的事,从今往后,再也无人阻我。” 卫袭眯起眼,瞪他。 “哈哈。”花尉缭忽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 三十一、从前(三) “唔……!” 朝日殿的龙床上,不停溢出鼻声喘颤。 花尉缭坐在床边的小凳,悠然的垂眼品茶。 卫袭的四肢被绑在了床榻的四个角,他浑身赤裸,胯下的男根高高挺立,龟头的缝隙上分泌出纯白浊液。 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他肉棒根部绑着的细线,缠得很紧,甚至陷入肉中。 肉棒根茎满布,涨得通红,却因那束缚而无法射精。 “呃!……”卫袭粗喘,双手扯紧绳索,想将其扯断。 花尉缭一声轻笑,拿起一旁的野鸡尾毛走到他跟前,扫弄他的乳头,小腹,然后,肉棒。 “该死!”卫袭额角青筋爆裂,“啊!……可恶……”他咬牙粗喘,汗,布满全身。 花尉缭沉笑,“这药,不错吧?” 卫袭几乎将牙根咬碎,黑眸里藏不住汹汹愤怒。 “真美。”花尉缭抚着他的脸庞,“不愧,是狐媚。”他笑笑,将野鸡尾毛反过来,把那空根插入那肉棒的马眼中。 “呃——!该死!该死!”卫袭狂吼,床榻发出摇曳之声。 “哈哈哈哈。”花尉缭高兴沉笑,“再来些厉害的。” 说着,花尉缭去打开了门,五名嫔妃低着头,站在门外,笑道,“你们都进来。” “喏。” 她们鱼贯而入,随着花尉缭来到榻前。 “你们,都抬起头来。”花尉缭邪笑。 一瞬间,抽气声不断。 “给我好好服侍着,卫副相。”他说着,坐回椅上。 嫔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个胆子大的,爬上了床。 她伸手,拔掉卫袭肉棒上的那跟鸡毛,然后撸动。 卫袭闭眼,握着绳索的双手也是满布青筋,他恨不得,把他们都给杀了! 都杀了!—— 五名嫔妃,有的含住卫袭的乳头,有的抚摸他的大腿,有的舔弄他的肉棒。 “让我……射……”卫袭咬着牙,恨声说道,他已经快,神志不清了。 花尉缭笑笑,“听见没,你们还不努力些伺候着。” “喏。” 嫔妃应着,一个褪去衣裳,跨坐在卫袭的身上,扶着他的肉棒,没入穴中。 “啊——!好大——!” “唔!!——” 花尉缭的视线,就没从卫袭的脸上移开过。 应该是说,移不开。 汗水,在卫袭好看的脸庞滑过,他的眉头,紧紧蹙着,似痛苦,似欢愉,薄唇微启,喷洒热气。 花尉缭走近,坐在床头,拾起卫袭的一缕黑发,在鼻端闻着,“你我争斗,最终,是你输了。” 卫袭睁开眼,红眸血色,显然已冲破化形,恨意满溢,杀意蓬发。 “想杀我?”花尉缭沉笑,低下头,唇,停在他那双红眸上方,“等你解缚之时,来挖我的坟,鞭尸罢。” “唔……”卫袭闭眼,肉棒被嫔妃的小穴嘬得太过舒服,却无从释放,让他,要疯了。 弄了几轮,嫔妃们个个在卫袭身上得到解放,都软在一旁。 此刻的卫袭,身下都被汗湿了,他双眼迷离,喉头发紧。 “不服输?”花尉缭蹙眉。 咬舌清醒,卫袭对他吼道,“我干你祖宗!” “哈哈……哈哈哈哈……”花尉缭沉笑,拉起一个嫔妃,用她那无法闭合的小穴,再度吞下了卫袭的肉棒,惹得卫袭一声怒吼。 花尉缭上床去,撩开衣袍,解开裤头,按下那嫔妃,抵着她的菊穴,插了进去。 “啊!!——国君!——好疼!—— ” “忍着。”花尉缭残酷一笑,俯下身,看着卫袭的脸,疯狂的贯穿。 “卫袭。”花尉缭便插,便对他说道,“服输罢。” 卫袭拉紧四角之绳,沉声吼道,“我要杀了你!!——” 花尉缭沉笑,神状疯魔。 事毕,卫袭呆滞的躺在污秽的床上。 手腕脚踝绳索未解,上头,全是挣出的血痕,染了床褥。 花尉缭穿着寝服,披散着微湿的长发,显然,是刚沐浴回来,他坐在床边,看着卫袭。 “可还快活?”花尉缭伸手,想去抚他的脸。 他扭过头,躲开了。 “看来,你还真是妖力全失了。”花尉缭笑了声,收回手,“我知你现在想杀了我,不过……” “我不会杀你。”卫袭打断他的话。 “嗯?” “若杀了你,那今日屈辱,谁来偿还?”卫袭转头,对他一笑,颠倒众生。 花尉缭,看呆了。 “解开我罢。”卫袭随后,又转淡然。 花尉缭想了想,找了把小刀,削去绳索。 卫袭起身,抚着手腕。 “晚些,我让人拿药过来。”花尉缭坐在床边,将小刀入鞘,放于一旁,他刚转回身,卫袭便将脑袋枕在他肩上,顿时,心跳如擂鼓。 “若我认输了,你会如何?”卫袭抬眼,深邃的黑眸,盯着他看。 花尉缭咽咽口水,竟不知作答。 “哼。”卫袭笑了声,起身拿过衣裳,穿了起来。 “你要回去了?……” “是。” “……你和父王可曾……”花尉缭欲言又止,随后叹息,“我晚些,让人去给你送药。” 卫袭穿好衣裳,转头看着他。 唇红齿白,玉树翩翩,花尉缭突然想不起来,自己从前,为何总爱与他相争。 卫袭举臂身前,弯身行礼,“如此,卫袭先退下了。” 花尉缭咽咽口水,“好。” 刚才见卫袭那般神色,他还以为,他是真真会杀了他,但卫袭只是越过他,离开了朝日殿。 一切荒唐,归于平静。 花尉缭来到床前,垂眼看着榻上四块血迹,伸手,摸了摸。 “……”他喃着,俯下身,吻上了那块暗红。 回到武台殿,卫袭把门一关,一手大力的拍在桌上,狠狠地,握紧了边缘。 他喘着粗气,双眼满是杀意。 可憎……可恨……可恶……! 虽他知道,花尉缭定会羞辱他,只是想不到,竟用如此卑鄙的手段! 只差一点,他就忍不住要将他杀了。 玉箫凤说的不错,人是不同的,有一些,分外可憎! 奈何他如今妖力被缚,功力全失,若然换做从前,他定血洗莲宫! 想着,恨着,无计可施。 半晌,他叹了口气,跌坐在椅上,伸出手,手腕满是血伤。 “臭老头,你的儿子,还真是不得了。”他苦笑,握紧拳头,闭上眼。 原来弱小,竟是这般滋味…… 几日后,花尉缭又来武台殿。 卫袭已羞愤过度,只觉无力再斗。 “今日在朝堂,我宣旨撤去了你的职务。”花尉缭说着,坐了下来。 “国君请随意。”卫袭负手,站在窗前。 花尉缭顿了顿,“你不是爱读书卷?前几日进贡的五车新卷,你去挑挑,看可有合适的,放入卷库吧。” “喏。”卫袭望着明月。 花尉缭叹了口气,“饶你恨我,也不必如此。” 卫袭轻笑,看向了他,“不知国君,想卫袭如何?” “你对我父王……从不如此客气……”花尉缭起身,来到他跟前,“就是与我,才如此生分。” “那不知国君想我如何?”卫袭顿时收起假意,一脸嘲讽。 花尉缭伸手,卫袭便退开了。 花尉缭叹叹,“你之前不是问,若你服软,我会如何?” 卫袭看向他。 “这莲国,我分你一半。” 卫袭闻言,抚腹大笑。 “好笑?”花尉缭蹙眉不悦。 “如何分?怎么分?”卫袭勾唇。 “你!……” “是你做我的女人,还是我做你的女人?”卫袭走近,将手架在花尉缭的肩膀,看着他,“不知这‘天下’,会如何看待你我?” 花尉缭红了耳根,向后退了两步,怒道,“放肆!” “不是国君自己。”卫袭沉笑,“让我不与你生分的吗?” 花尉缭瞪着他,竟无计可施,恼羞成怒一甩手袖,转身离开。 卫袭冷下双眸,冷哼一声。 来到窗前,一双红眸之中的所有情绪,随风消散。 三十二、从前(四) 从那晚以后,花尉缭便不再来武台殿了。 卫袭在莲宫本就不为权力,撤去官场职务之后,他反倒乐得清闲,也不用日日去看花尉缭的脸色,打发时日便好。 一如卫袭曾经所言,因花尉缭主张商道,削减兵力,放宽了贸易政策,其他国家多数从中牟利,虽虎视眈眈,但又放不下口中之肉,反致莲国战事减少,子民安居乐业。 往后的十年里,花尉缭雨露均沾,后宫嫔妃几乎皆得子嗣。 莲国,繁盛空前。 “四十年……”卫袭敲着石桌,“就还有六十年……” “你是谁?” “嗯?”卫袭转头,见一小人儿,手里,执着木剑。 卫袭笑笑,“你呢?你又是谁?” “我是杨美人的长子,花允铭。”男子才约莫四五岁的样子,说话,却铿锵有力。 “哦。”卫袭笑笑,“我是院学士,掌书库的。” “那我位份比你大,见到我,你理应起身行礼才是。”花允铭说着,将木剑像身后一背。 卫袭沉笑,“若我偏不呢?” “那我就同父王说。”花允铭很是较真。 “若我不怕呢?”卫袭歪头。 花允铭想了想,“虽勇气可嘉,但规矩欠奉。” 卫袭沉笑,“你还有点意思,不像他的儿子。” “听起来,你在讲父王坏话。”花允铭看着他。 “不可以吗?”卫袭撑脸。 “父王是个好国君,你为什么要说他坏话?”花允铭不解。 “好国君,不代表是好人。”卫袭淡淡一笑,“就算是个好人,也还是会有人说他的不是。” 花允铭想了想,点点头,“你说的在理。” “本君何时,就不是个好人了?”花尉缭出现,似乎,已在他们身后很久。 卫袭眯眼,妖力全无,还有个大问题,就是这个。 “儿臣拜见父王。”花允铭行礼。 “平身。”花尉缭说着,来到卫袭跟前坐下。 他如今,续了胡须,鬓角长出了几条白发,可是卫袭,一如他头一回见到的那样,翩翩公子。 “好久不见。”卫袭笑了笑,起身行礼,“不过卫袭仍有要事,便先行离开了。” “慢着。”花尉缭对他背影沉声说道,“我何时说过一个允字了?” 卫袭停步,转头笑道,“国君明知,就算您不允,我亦会离开。”说完,径直走开了。 花允铭抬起眼,见花尉缭就那样,看着卫袭离开的背影,发呆。 “父王,他是什么人?竟敢如此放肆?” 花尉缭笑了笑,“铭儿啊,过来。” 花允铭走近,花尉缭摸了摸他的脑袋,“你日后,想必也会遇见这么一个,你想制住,却又制不住的放肆之人。” “那儿臣该怎么办?” 花尉缭轻笑,“无计可施,只好让自己,莫要深陷了。” 花允铭这般年纪,似懂非懂,听他说着,点了点头。 再三十年。 于卫袭而言,弹指一瞬。 于人而言,几近半生。 花尉缭已是六十五岁高寿,老态龙钟,神志不清。 “父王……”花允席在病床前,痛哭流涕。 “袭儿……”花尉缭伸手,掌心拍在他脑袋上,“这莲国的天下,是你的了……不用……分一半了……” “父王……您……在说什么呢?……” “袭……抱抱我……可好?……” “自然!”花允席抹去眼泪,上前抱住了他。 “…………” “父王!父王!父王——!” 只可笑的是,这花允席还未真正享受到当一日国君的日子,便在灵堂之上伤心过度,突发心疾。 花允席只有正王妃一妻,膝下一子一女。 十五岁的花子蓉,顺理成章的坐上了国君宝座。 夜晚,朝日殿。 “你果真,没有欺骗本君。”花子蓉笑着,妖娆的睡在榻上,撑头侧卧。 卫袭走到床边坐下,“如今国君一尝心愿,实在可喜可贺,只是不知,微臣的心愿又如何?” 花子蓉咯咯笑着,举起手,用宽袖遮唇,“那你先说说,那事,你办得怎样?” 卫袭邪笑,“花允铭向来恪守规矩,当‘花允席’说出,往后他要事事都将顺从子蓉的意思后,你猜,他说了什么?” “他说了什么?”花子蓉很是紧张,坐起身,盯着卫袭看。 “他说,‘蓉儿出世之时,父王就曾对我说过,这孩儿,将来也是要继承莲国的君主了,却不知……这一日竟提早来临……大哥放心,允铭在此立誓,定好好照顾好蓉儿的。’”卫袭学着花允铭的语气说完,沉沉一笑。 “真的呀?”花子蓉瞪大了眼,还不敢确信。 卫袭笑笑,“真的。” 花子蓉噗嗤一笑,“那木头也真傻,心疾病发,怎么可能还说得了那么多话。” 卫袭笑而不语。 “不过我那可怜的父王,被你给活活吓死了。”花子蓉笑着,扬起红唇。 卫袭伸指,竖在唇上,“是被前代先王,国君,可别说漏嘴了。” 花子蓉闻言,点点头,嘟嘴道,“也是,那木头若知道了,此生此世,我也不必再肖想他了。” 卫袭起身行礼,“夜已深,国君也该休息了,卫袭,就先回武台殿了。” 花子蓉笑笑,“你不负本君,本君,定也不会负你。” 回到武台殿,卫袭扬起手,噗的一声,一团狐火跃于掌心。 他放声大笑,收起掌心。 玉箫凤,你可知道,自己也有这失算的时候。 事情,该从何时说起呢? 花尉缭年迈,已经撑不了几年了。 卫袭就想,这一回莲国的君主,他要自己来定。 在一众王子之中,他想了几个,是最有可能煽动花尉缭立其为君的。 首当其冲,便是这嫡长子花允席,只可惜,他被花尉缭宠成了草包,太不聪慧。 三王子花允亦文才武略,但性情多变,难于掌控。 八王子花允铭,为人沉稳,处事不惊,但,过于刚直。 正当头疼之际,卫袭注意到了花子蓉。 花子蓉是花允席的嫡长子。 因花允席从小被花尉缭宠溺,致其个性胆怯儒弱,层层原因下来,也致使花子蓉缺少阳刚之气。 他爱扮女相,为人阴沉,无法无天。 且他只有一个弱点,那便是花允铭。 那日,卫袭在莲池闲逛,见到花子蓉挥退下人,跳落水中,然后,把那只养了两年,前来营救的狗儿,大力的压进水里淹死。 卫袭好奇,便默默在树丛后头看着。 不久,花允铭来了,花子蓉那阴冷的神色,瞬间变得悲伤,他瑟瑟发抖,楚楚可怜的扑进花允铭的怀里,痛哭失声。 这一切,尽收卫袭眼底,他勾起嘴角,豁然开朗。 这,便是他一直以来,所想要的国君。 作家废话: 哈哈哈哈哈~~~ 抚摸被上一章吓cry的妹纸们~~~ 只能预告说下一章你们真的千万不要看,真的千万不要看! 不然就要听见妹纸们纷纷弃文的消息了_(:з」∠)_ 写到这里,有妹纸说觉得玉箫凤当男主还比较好,所以灵某就深深的思考了一下下 是啊,卫袭从前那么冷血,那么没节操,那么攻心计,甚至到了有点让人讨厌的地步,比起来,好像玉箫凤比较暖,也更适合一个疼爱女主的男猪脚形象 或许,这也是由于文章还未写完,灵某想表达的也还未完全能传达吧(笑 在我眼中,温暖女主的并不是那个只留下一个灵狐印的玉箫凤 而是和倾同样经历过弱小无奈,最后利用种种可以利用的办法让自己在莲宫立足的卫袭 玉箫凤的故事后面的很后面也会有的,摸头 希望妹纸们还会愿意继续读下去,当然勉强不了~~ 不喜欢的话,希望下一篇文能带给你们快乐~~ 晚安 三十三、从前(五) 花子蓉很聪颖,凡事不必点破,他就能懂。 卫袭说,花尉缭年事已高,无论谁当国君,其余的王爷都将分封各地。 他就能明白,自己是必然会与花允铭分开的。 卫袭说,若花允席继位,少则二十年,多则四十年,你也是这继任国君了。 他就能明白,等自己为君之时,怕是也对不了花允铭几年了。 卫袭说,你若为君,便会知晓,我是这妖力被封的狐狸。 他就能明白,卫袭,是肯助自己一臂之力的。 只可惜,这时的花子蓉并无权力。 他只能,让人偷来牢房的尸体供卫袭进食,待他有力去松动封印。 他只能,再让那个偷来尸体的护卫牺牲,供卫袭吸食元气,冲破锁妖桎梏。 事已至此,无法回头,花子蓉开始怕了。 “莫怕。”冲破了缚咒的卫袭,眼尾勾红,极为邪魅,他笑笑,勾起花子蓉的下巴,“我会助你。” “养虎为患,我要怎么信你?”花子蓉面庞稚嫩,却不掩其阴冷。 卫袭轻笑,“不过妖力,何足为惧?”说完,他侧过脸,吻了上去。 花子蓉闭上眼,脑中,全是花允铭的模样。 “蓉儿莫怕,信我。”卫袭化作花允铭的嗓音,说着。 花子蓉一声轻喘,伸手,去抱住卫袭的脖子,“叔叔……” “嗯?”卫袭知道,自己已经得手了,难掩压抑已久的兴奋,伸舌,去舔弄他的脖子。 “嗯……”花子蓉躺倒,纤纤玉手,解开卫袭的腰带。 卫袭撑在他身上,笑问,“确定?” 花子蓉眼神迷离,捧着卫袭的脸,“要我信你,你先试试,变作他。” “可别后悔。”卫袭笑着,催尽妖力,幻作花允铭的模样,用他的嗓音说道,“我只怕蓉儿你,受不住。” 花子蓉娇喘一声,将‘花允铭’反身压倒,“叔叔。”他说着,解开卫袭的裤头,握着他因兴奋而勃起的欲望,纳入口中。 “唔……”卫袭仰头,大掌,压在花子蓉脑后,肉棒,顶得更深。 “唔……唔……”花子蓉艰难的吞咽,手,探入自己下身,握着勃起的嫩根,撸动。 卫袭低下头,看花子蓉容貌艳丽,皮肤白皙,真的,就像个女人一般,他拉起他的胳膊,让他躺在自己身上,一把,将两根交叠的欲根并在掌心。 “啊……叔叔……好舒服……”花子蓉伏在卫袭胸前,津液从嘴角流出,腰,顶弄着,炙热与另一根炙热,摩擦在一起。 “蓉儿喜欢么?”卫袭歪嘴邪笑,热息,故意喷在他耳畔。 “啊——啊——”花子蓉娇吟,“叔叔……蓉儿要射了!啊——要射了——唔!——” 卫袭一把将他翻倒,交握住他的双腿,欲根,插入那腿缝中摩擦。 “叔叔……”花子蓉衣衫不整,伸手,掰着自己的腿,将他的分身夹得更紧。 卫袭仰头沉吟,快感在他心中膨胀,就像这欲望,让他回忆起往日那嗜血啃骨的日子,如同闪身深山丛林,快乐得,每一根寒毛都竖起。 花子蓉很聪颖,而这种聪颖,让卫袭刮目相看。 甚至,一度改变了他对人全是软弱无能的看法。 上位之时,花子蓉便借由自己年纪方小,需要可靠之人佐政,将花允铭留在了身边。 上位半年,花子蓉借花允铭之名,借感念先王恩泽之义,将所有王孙后裔分封各地,断了他们觊觎君位的念头。 上位一年,花子蓉再便利之名,将离莲宫最近的封地拨给了花允铭,虽继续在莲国推崇重商之策,实则在花允铭的封地招募收兵,把莲国最大的兵权掌在手中。 一年后,武台殿。 花子蓉倚在窗前的座榻上,执着绣花针,拿着固布盘,绣着。 卫袭随意的坐在他身旁,看着他,“国君作风犀利,可种种做法,岂不将骂名都让摄政王给背上了?” 花子蓉一声轻笑,“是吗?可我还嫌他,背得不够多。” “此话怎讲?”卫袭撑头。 花子蓉睨了他一眼,“好好一个聪明人,怎么这时倒犯起糊涂来了?” 卫袭笑笑,“我又不是人。” 花子蓉放下手中织物,“是或不是,往后,你都要当作自己是。” 卫袭笑叹,“是。” 花子蓉轻轻叹息,“他背的骂名不够多,往后,要想个名头撤了他,也是难办啊。” “嗯?”卫袭不解。 “这摄政王当得了几年?”花子蓉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总得在我弱冠之后,想办法将他留在身边。” 卫袭恍然大悟,沉笑几声。 看了会窗外的闲云鸟雀,花子蓉转过头说道,“也是时候,该说说你的事了。” 卫袭笑了声,“我便知道,该轮到我了。” “放心,你的呀,全是好事。”花子蓉勾起一缕黑发,在指尖摸着。 “日理万机,我还以为,国君是忘了呢。”卫袭眼现精光。 “大大后日,是我十六生辰,我要你,先陪我演一出好戏。”花子蓉勾起嘴角,伸手去抚他脸庞。 花子蓉生辰当晚,排场极大,就连分封各地的王侯将相皆来参加。 花子蓉的身旁,坐的是花允铭,他笑着,不停的给他斟酒。 “谢国君,但我已不胜酒力,不能再喝。”花允铭捂住酒杯,淡淡说着。 花子蓉眼睫颤颤,半晌,才笑了声,放下酒壶,“是么……”他抬眼看着舞女甩袖,轻声问道,“叔叔……可是气恼蓉儿,太过任性?……” “不敢。”花允铭平淡至极。 花子蓉低下头,轻声说道,“那只是生辰这晚,叔叔可否,不要如此冷淡?” 花允铭叹了口气,闭了闭眼,说道,“我怕是有些醉了,语气不善,还请国君莫怪。” 花子蓉看着他,笑笑,“怎会?只是先王生前总说叔叔百般好处,如今莲宫只剩你我,想着,可以与叔叔亲近些。” 花允铭转头,看着他。 花子蓉对他笑笑,执起酒杯,仰头饮尽,对着房樑,敛下假笑。 最后压轴,是为舞剑。 花子蓉唇边漾笑,等着好戏上演。 “嚯——!嚯——!” 拿着长矛的士兵,随着铿锵的曲子,做着穿刺的动作。 在场的将候们随之拍手吆喝,情绪高涨。 片刻后,士兵散开,一个穿着宽袖的男子拔出铜剑,向王座飞身。 顿时,一片哗然,真正的护卫们纷纷握住剑柄,只待离鞘。 剑尖,离花子蓉很近,他笑了笑,用两指拨开铜剑。 卫袭,也随即摘下面具,扯唇一笑后,退回池中,舞起剑来。 “这个男子,还真是有趣。”花子蓉笑着,看向花允铭。 花允铭眉头一皱,只觉得这个男人十分眼熟,仿佛,是从哪里见过。但仔细想想,这人与那人年纪相仿,这么久了,着实也不太可能。 卫袭的剑舞,绵延和缓,十分优雅。 但比起那个,他的妖眸高鼻,薄唇笑意,黑发垂腰,身姿卓卓,反倒更令人在意。 整场,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在盯着他看。 舞毕,花子蓉领头,拍起掌来。 卫袭起身,颔首道谢。 “你,叫什么?”花子蓉装出一副兴趣很浓的样子。 “鄙人姓卫,单名,一个袭字。”卫袭行礼,仿若,也不认识花子蓉的样子。 “袭?”花子蓉故作神伤,低下头说道,“我父王,也有一个席字……” 花允铭一震,看向他。 花子蓉笑笑,“不知今晚,本君召你前来朝日殿短坐,可否?” “国君?”花允铭蹙眉。 卫袭轻笑,“下人卫袭,任凭国君吩咐。” 三十四、她 那夜之后,卫袭便在朝日殿住下了。 为了卫袭的事,花允铭与花子蓉争了不下百遍。 最后,以花子蓉将卫袭迁入鸳鸾殿结了尾。 鸳鸾,鸳鸾,是为凤也。 花子蓉这一下,让花允铭彻底无言以对了。 金丝玉帛,美酒美侍,琴歌熏香,醉生梦死。 卫袭的每一日,都吃着大口人肉,享受着阿谀奉承,从未,活得如此自在。 在莲宫的日子,仅剩不够二十年,本来继续逍遥,眨眼便过。 可是他,却脱缰了。 近百年时光,恰妖力恢复,顿顿人肉饱餐。 那一日,他修出了一条狐尾,无元丹镇压妖气,失去控制。 茹毛饮血的本能让他过于兴奋,按倒一个侍女在地,张开口,将她脖骨咬碎,血流遍地。 而这一幕,几乎所有在场的侍仆都看见了。 他们尖叫着冲出鸳鸾殿,惊动了周围的护卫。 等回过神,他坐在被自己吃了半截的尸体旁边,满身是血。 而门外的士兵,就如他初入莲国那样,用锋利的尖矛指着他。 一夕之间,前功尽弃。 包括与玉箫凤那百年之约,亦毁于一旦。 朝日殿。 花子蓉紧蹙眉头,好看的脸满是焦虑。 卫袭披头散发,低着头,嘴角,还带血。 “如今弄成这样模样!你要我怎么办?啊?!”花子蓉恼极,一掌拍在桌上。 卫袭不发一语,撩开袍摆,双膝落地。 花子蓉冷了下来,看他,打算怎么样。 卫袭垂着眼,看着地,从未如此,对谁卑微过。 “就算你跪我,也没什么用。”花子蓉淡淡说完,“依照高政先王遗嘱,你若是杀了人,我该将你的名,贴在所有告栏之上,等那位‘玉公子’前来把你收了。” 卫袭双手握拳,“若是如此,那谋杀花允席的罪名,也一并算上吧。” 花子蓉震怒,“你胆敢威胁我?!” “不敢。”卫袭说道,“只是国君那样做,于你我而言,又有何好处?” “没有好处,不也是你造成的?”花子蓉愤愤难平,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现在这般,人人都知你是个怪物,我还如何能留你在宫中?” “国君息怒。”卫袭缓缓的,抬起头,“若是谣言,便也不足为惧。” “谣言?”花子蓉嗤笑一声,“几十双眼睛看见的事,这能是谣言吗?” “杀鸡儆猴,便也再无事端。”卫袭淡淡说道,双眼,一直观察着花子蓉的脸色。 花子蓉想了想,蹙眉道,“如此不义之举,岂不惹起众怒?” “婢女六人,琴师四人,护卫二人,足矣。” “……”花子蓉,在想。 卫袭的嘴角,暗暗扬起,“再说摄政王也是时候,该犯下大错了吧?” 花子蓉沉吟,“还有两年……” “若事事太过精准,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了。”卫袭知道,这事,他将花子蓉拿下了。 鸳鸾殿的奴仆,被通通处死了。 花允铭因朝堂之上顶撞国君,被革去职摄政王一职,更因私募兵力,软禁宫中。 虽然这一次,他赢了。 但一切的努力,化为灰烬,此后这鸳鸾殿里,只剩两个连话都不敢说的婢女,和他。 为了重得花子蓉的信任,他安分守己,为了不让玉箫凤在还他元丹时被花子蓉出卖,他处处讨好,谄媚献计。 因一个错误,这几年,过得比那八十七年,好像还要长。 那一日,他陪花子蓉出宫买胭脂,因披了外袍,他没有把狐尾压在裳下。 然后一把,被抓住了狐狸尾巴。 一个女孩,惊恐的跪下。 她的小脸被秋凉吹得结了壳,嘴唇干裂,粗衣破鞋,头发,还乱糟糟的。 他笑了声,没来得及说什么,一个中妇冲了过来,手,狠狠地揪她的胳膊,她疼,却也不喊疼。 他拿起她脏兮兮的小手,上面,是玉箫凤的灵狐印。 他在心中冷笑,那个将他囚禁莲宫的老狐狸,就在这附近么? 兴许是染上了人的坏毛病,将她带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身上的泥土味给洗了。 给她冻伤的小脸涂药时,她疼得抿起嘴,忍着,死活都不喊一句。 他若有似无的提起玉箫凤,奇怪的是,她对他好像全然不知。 一个灵狐印,烙下了,便是一生,要耗损的灵力可不少,玉箫凤到底看上了她哪里了,竟这样去做。 他对她,很是好奇,便故意在她面前吃人肉。 她很怕,只是佯装着镇定,就像明明是疼,却也不喊。 她不懂莲宫的规矩,从不曾主子前主子后的,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了,有意思得很。 正是因为不懂规矩,才来莲宫的第五日,就把花允铭的护卫给得罪了。 他想,这小人儿他自己都还没玩够呢,哪能让嬷嬷带去受训半年,更何况,教了出来,又是那无聊至极的性子,想着,便宁愿欠上花允铭的人情了。 那之后的晚上,他带她去屋顶闲逛,小憩一会醒来,发现她中了花子蓉焚在香炉里的媚药。 媚药,他中过一次,就是花尉缭的那次,感觉实在是糟糕,下身肿得几乎快裂了。 他知她不喊疼,所以赶紧带她回去解药,哪知,她吻了自己。 禁欲许久,只是一个孩童的亲吻,竟让他起了反应。 他辗转反侧,她却安然入睡,实在可恨,为此,他总是若有似无的,故意去挑逗她。 刚开始,只为了好玩,久了,自己竟也较真了。 不知从何时起,他的情绪,总被她牵着走。 他很讨厌她与花允铭接近,很讨厌她明明有心事却不说,很讨厌她为了他不顾惜自己。 在她说出她喜欢的时候,心里明明是高兴的,却看她泣不成声的模样,极为愤怒。 他在想,若被他晓得谁欺负她了,他一定会把那人撕碎。 借花子蓉之手。 他定是把她宠坏了。 每每触碰,他都是小心的控制力道,她却总是说出他不爱听的话。 说什么让他吃了她,说什么若能被记得,宁愿被他操死。 她根本不懂,自己对她,那连他自己都不懂的情绪,早已超出她所想象。 有时夜间醒来,他都会看一会她的睡脸。 人寿太短,他舍不得她,不能放任她这样年华老去,然后死亡。 等玉箫凤把元丹还回来,他便带她出宫,在人迹罕至的地方与她一起过自由自在的山林生活。 然后,他把他的元丹分她,这样,她就可以一直陪在自己身旁了。 伸手,抚着她的脸,他忍不住,低头吻她。 “唔……”她醒了,迷迷糊糊的眨着睁不开的眼,愣了好久,问道,“你还在想……以前的事吗?……” 他摇摇头,“没有,我是在想,以后的事。” 作家废话: 嗯……一定是受了妹纸们的感染,我也见不得卫袭和别人BL 好消息是,不会再有了(笑中带泪 三十五、梅酒 以后的事。 她也想过。 幼在乡县,以后的事,便是待及笄了,媒妁之言,嫁去一家农户,继续战战兢兢的过日子。 初入莲宫,以后的事,便是跟着卫袭,他说什么,她做什么,好好的侍奉他。 而现在…… 以后的事,以后的一切,那都是卫袭了。 他是她的天,她的地,还是她的家。 心里,从未这样满过,暖暖的,胀胀的,酸酸的。 只怕一切皆为良辰美梦,一个不小心,就破了。 邦交的君主们来了十几日,卫袭也陪他们日夜笙歌了十几日。 说不难过,那是假的,但想来想去,既然卫袭都说过那样的话,自己还去较劲,好像太不应该。 想通了,也就好了。 偶尔他回来了,觉得好奇,她便会问他们这一日都做了些什么。 卫袭回来就去泡澡,一边泡,一边说。 他很会说故事,词汇也很多,她听着,就觉得很有趣,特别是今日谁不小心踩着了谁的脚后跟,吓得脸都没了血色,她总会噗嗤一笑。 她笑了,他也跟着笑,还会摸摸她的脸,似乎很是高兴。 有一天,卫袭回来得早,拉过她的手,将一支漂亮的小瓶放在她手里。 她好奇的看着他,只见他笑着,说道,“冀国美酒扬名内外,这是他们送来的梅子酒,我管国君讨要了一些。” 她皱皱鼻子,轻声说道,“国君还说最宠你,区区一小瓶梅子酒,还需用讨的……” 他沉笑,捏捏她的鼻子,“饮过了易失常,他也是怕我喝多了。” 她不懂,他明知自己不喜欢,为何字句之间总要向着花子蓉,哼了一声,背过身去。 他轻笑,从后背握着她手中的小瓶,拔去酒塞。 顿时,醇香四溢。 “尝尝?”他将下巴,垫在她肩上。 她闻了闻,轻轻抿了口。 “怎样?”他侧脸向她,热气,喷在她脸上。 “好喝……”她咬咬唇,总不能说,比起这酒,他,更叫她在意。 他笑笑,“你喜欢,那便好。” 她转过脸,唇,落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谢谢……”说完,她赶紧咬着瓶口,又灌了些。 他沉笑着收紧她的腰,将脸埋入她发中,嗅着。 “卫袭……” “嗯?” 她转过身,抱着他的脖子。 “怎么了?”他轻笑,大掌,拢住她的小脑袋。 “唔……”她犹豫好久,不知道怎么开口,放开手,喝了口梅子酒润了润嗓子,她才嚅嗫着说道,“听闻今日……宫里请来了些舞娘……唔……那个……” “嗯?”他摸着她的发。 “那些舞娘……是不是……都很漂亮?……” “还好,不丑。” “唔……”她又喝了一小口,鼓起脸,低下头,小声问道,“那……听闻她们还边跳……边脱衣裳……是不是真的?……” 他垂眼看着她,轻轻笑道,“是脱了几件。” 她的眉头,越皱越深,咕嘟又喝了口,哼了声。 “怎么?”他明知故问的笑道。 “那你看了吗?”她抬起眼,质问道。 他轻咳一声,“看是看了……” “看到什么了?”她急急问道。 “肚子。”他笑着,拿过她手中的酒瓶,“你别喝了。” “还有呢?”她挣着力,不把瓶子给他。 他笑叹,“腿。” “还有吗?”她的小脸,变得绯红,却不自知。 他沉笑,“总不能都脱完吧,就这么多了。” “好看吗?”她瞪着他。 终于忍不住,他沉笑了几声,“不难看。” “可恶!……”她背着他,仰起头,咕嘟几口,把一瓶梅子酒,干了。 “喂……”他伸手抢过,反过瓶身,一滴跌落。 “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她转回头,连着一口气,不停捶打着他的胸膛。 他一把,将步伐不稳的她揽住,无奈笑着。 “又说只有我一个……”她委屈极了,“去陪别人就丢下我……字里行间的向着别人……还去看别的女子脱衣……” 他扔下酒瓶,捧着她的头,弯身,吻她。 “嗯……!不要!……”她气愤,推开了他。 他的红眸,盯着她看,似捕猎物。 她醉醺醺的,脑袋不清不楚,伸手解着自己的衣带。 他的气息,变得急促,刚走近她,就被她一把推开。 轻丝罩衫,被她一把扯落在地,诱人的肩头,印在他一双红瞳里。 “好看吗?”她问。 “……好看。”他咽咽口水。 她咬咬唇,再把里衣也脱下,身上,只留下一抹嫩绿的肚兜,“好看吗?” 他胯下粗根,已然绞痛,“好看……” 她低下头,正要解开裙绳,他将她摁在了镂雕屏风上。 “我还没……”她剩下的话,被他封入口中,舌头,蹿进她嘴里蛮缠。 他扯下她亵裤,勾起她一条腿,指头,探入她穴里。 “呀……!”她痛呼。 指头的触感,还是干涩,他蹲身,撩开碍事的罗裙,将头钻了进去。 “啊——!”小穴,被温热的嘴巴含住,她双手撑在他肩上,喘道,“卫袭……不要……啊……好脏……” 她的穴口,随着他的气息张合着,他的指缓缓没入穴里,勾动。 “啊……”双腿,不停的打颤,她咬着拳头,软在他身上。 他起身,再次勾起她的腿,掏出肉棒,插了进去。 “啊——!”她仰起头,脑子乱成一锅粥,胀痛也变了,变得叫她兴奋。 “你这东西,竟比我还妖精!”他说着,咬住她的脖子,下身没命的顶弄。 “哈……哈……卫袭……卫袭……”她娇喘,捧着他的脸,吻了上去。 他拨开她的肚兜,握着一只浑圆,低下头,纳入口中吸弄。 她颤抖,尖叫,抽搐起来。 他的抽插,却没有停止。 她疯了似的甩头,簪子勾上了雕花,一头黑发披散而下。 舌头,舔着她的粉脸,双手握着她的腰身,配合自己的顶弄,贯穿着她的身体。 “我不行了……不行了……”她抵着他的胸膛推着,被勾在他手肘的腿疯狂的挣扎。 他刚抽出,她便软得跌坐在地,还没缓过气,再被他提起,翻过身,按在屏风上。 “卫袭!……”她惊诧,十指勾住空雕,刚转过头,就看见他推起自己的裙子,那狰狞巨物就这样没入自己股间。 “啊——!”她的额,抵在了屏风上,十指大力扣住镂格。 “倾……”他的脸,窝入她的颈脖,嗅那带有梅子酒的气味,粗物,被她缴得很是痛快。 “卫袭……”她的身体,被他撞得摇晃,双眼氤氲,像是发了烧的症状,体热,晕眩,浑身没力,失了神,只晓得反应着他的给予,“啊……卫袭……那里不!……啊!——” 他扭过她的脸,舌尖舔过她的唇。 身体熟悉至此,她本能的伸出舌头,与他的交缠,一次接一次的高峰,她的身体都快麻木了,只是为何,却还觉得不够。 这疯狂的交欢,从日落,直至天黑。 他在她体内射了三回,白浊混着她的液体,还有汗水,淫靡的滴落一地。 她的喘息许久未平,躺在凌乱的衣上,与卫袭相卧。 卫袭将赤裸的她拥在怀里,亵裤,还挂在她的右腿,罗裙已被撕坏了。 虽还是头疼,但酒已经醒了大半。 想起自己刚才做的那事,脑袋变得滚烫,只恨不得在开始之前,跑回去将自己摇醒。 感觉她的动静,他捧着她的头,低下脸,吻着她头顶的发。 她抬起脸,昏暗中的他神色不清,却,清晰得感受到卫袭给她的温柔。 好喜欢……好喜欢…… 闭上看不真切的双眸,她隔着他凌乱的衣襟,在他的胸膛,落下一吻。 作家废话: 昨天断网了…… 今天会双更的~~~ 么么哒 三十六、一念之别 来莲国做客的君主们,十几日后,各自踏上归程。 那日卫袭回来后,压身抱着她,脸埋在她脖里,笑着叹道,“以前怎么就不觉得,能这样,特别的好。” 第二日他的晚膳,是两大盘人肉,佟欣和佟德才刚端上来,便是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她蹙眉,有些反胃,用手压着胸口,也还是止不住,于是冲去后院,剧烈地呕吐。 卫袭赶紧跟上,一手握着她肩头,一边接过佟欣端来的水杯,递在她面前。 她伸手推开,痛苦的拧着眉头,转过脸,又呕出大口酸水。 污秽,吐了一地,她流着眼泪,胃里翻江倒海。 他轻轻抚着她的背,直到她什么也吐不出来了。 她吸着鼻水,难受的靠在他肩上。 他叹息着将她揽在怀里,掌心,托着她皱成一团的小脸。 她拉着他的衣,接过佟德递来的巾子,捂住嘴巴。 饭菜,换成了粥水。 待她漱了口,洗了脸,卫袭扶她去侧房躺下。 他端着稀饭,喂了她一口后,仔细的观察着她的反应,见她点了点头,才再喂了第二口。 吃了半碗白粥,又觉难受,她便摇摇头。 把碗放在一旁,他用指背顺着她因难受而汗湿的发鬓。 她怕嘴里还有秽物的气味,掩着嘴巴,对他小声说道,“我歇息一会就好了,你先去吃饭吧。” 他扯唇笑笑,“我不饿。” 她看着他,“我真的没事……” “我也真的不饿。”他说完,对佟欣她们说道,“东西端下去处理了罢,今晚也不必伺候着了。” “喏。” “等等!……”她起身,喊停了她们,然后对他说道,“多少吃点吧……好不好?……” 她知道,卫袭陪了君主们多久,就有多久没吃人肉了,今晚这分量,显然是花子蓉补给他的。 他看了她一会,才说道,“那你先歇会。” 她点点头,乖乖的躺回床上。 他们离开不久,佟欣独自一人回来了,进房时,还将房门关严实了。 “怎么了?”见她这样,她奇怪的问道,“佟德呢?” “佟德去给你拿生姜甜梨汤了。”佟欣走到她面前蹲下,握住她的手,“小倾,你近来这十几日,可有与卫大人行房?” “啊?”她一怔,脸儿胀得通红。 “可有?”佟欣着急的看了眼房门,再对她问道。 “……嗯……”她低下头。 佟欣叹了口气,拧着眉心。 “怎么了?……”她小心的,问道。 佟欣为难的看了她几眼,“我怕你,是有了。” “嗯?”她呆呆愣愣的看了佟欣片刻,“有了?有什么了?” “怀了孩子呀……”佟欣抚额,干着急着。 她,傻了。 “小倾,这事你可得与卫大人好好商量,若出了事,便是大事了。”佟欣说完,去打开了房门,再回到她跟前,轻声说道,“你记着要问,其余的,我也不方便多说了。” 卫袭陪她喝了些甜水姜汤,佟欣佟德便走了。 见她愣愣的坐在床上,他心疼的上前握着她的手,“还好吗?” 她发直的看他,被他握着的那手,反握住他。 “怎么了?”他语带担忧。 “我是不是……怀上宝宝了?……”她问着,将他攥得更紧,方才佟欣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二妈怀两个弟弟的时候,也是吐了,还吐得厉害。 这次,换作卫袭愣住了。 “是么?……”她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肚上,让他确认。 他垂下眼,额旁的银发落下,挡了半脸,片刻,他轻轻笑了声,“倾……” “嗯?”她的视线,紧紧地盯着他看。 “若你能怀上孩子,那除非,是你和‘人’做了,我与你做的那事。”他缓缓的,抬眼看她。 她松开手,怔怔地靠在床背。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半晌,无声。 片刻,她笑笑,拂开被子,“我们出去走走罢。” “倾。”他蹙眉,握着她的手。 她看了他一眼,泪水,莫名的溢满眼眶,她笑着别开脸去,用指头抹抹眼,挣开他的手,弯腰去穿鞋,“今晚,我们去后花园走吧……” “倾。”他拉起她,不许她逃开。 吸吸鼻子,她扑进他怀里,兴许是刚吐过,还难受着,便哭了。 他叹息,拍着她的背。 “害我……还以为……”她呜咽着,“自己是怀了只小狐狸呢……”说着,被自己逗笑了。 见她这样,他将她搂得更紧,“对不起……”他将脸,埋进她的发里,“对不起……” 她和卫袭,沉默的在后花园走着。 虽她垂着眼,看着地,却知道,这一路上,卫袭总在偷偷地看她。 她也知道,只要一抬眼,就会和他的视线对上,所以这一路,她都没有抬头。 莲宫的后花园,她与卫袭已经来过好多遍了,所以她故意绕去那无人的地方,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借着月光,看着他。 卫袭那双妖红的眸子,不再是平日里的百般姿态,而是忧心的、无奈的,还带着丝丝点点的,她所看不懂的哀。 她笑着,拿起一缕他的银发,再拿起一缕自己的黑发,玩闹似的,扭在了一起。 “卫袭,我们来说说话吧。” “……嗯。” “其实以前。”她垂眼看着手中的,他们的发,“我有许多,郁结在心里的事。” 他安静的,看着她。 “你还记得我说过,自己从小,会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么?”她抬头看他。 “嗯。” 她松开了他们的发,又再扭着,“听乡县的大人们说,我出世的时候,娘亲难产去了,我也差一点就没了,所以阴气太重。” 他看着她的纤指,在银黑发丝间穿梭。 “别人都说我不祥,从小就惯了,所以二妈不喜欢我,我也从来都不觉得什么。”再次松开他们的发,这一次,她用指头梳了梳,编着三股辫,“只是也没想过,她会那样毫不在意的,就把我丢下了。” 他身侧指头,随她的话,抽动了一下。 “其实我知道……”她压低了脑袋,“你是因为我手上的金印子,才带我来莲宫的……” 他的心,蓦然狂跳。 “只是……被那个大哥哥留下印子的时候,我年岁太小,许多东西,都忆不真切……若不是那日之后,我极少见到鬼……若不是你又把这印子重新亮了出来……我甚至都要以为,那时的事,只是一场梦境……”她轻轻说着,“我知道,你想了解这印子……只是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那个啊,早就已经不重要了,他想说,却不知为何,如今一个字,竟都无法从容地说出口。 “这些话,我一直都闷在心里,也算是,我的一点小秘密吧。”她抬眸看他,笑了笑,“可就在刚才想起了这些的时候,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他眼睫颤颤,努力地扬起嘴角,“什么?” “卫袭。”她看着他,目光中,是他从未见过的坚定,“我命中注定了,是会与你相遇的。” 他喉头一哽,咬紧了牙关。 她娇笑着,将他们紧紧相连的发,握在他面前,“然后我发现了你的不同,就像这样,一把,抓住了你的狐狸尾巴。” 他狠狠闭眼,侧过身去。 她惊怔,因为看见了,从他眼眶中滴落的泪,在月光下,晶莹剔透。 发,将他们连在了一起。 她靠近,倚着他手臂,感觉到他的身躯,轻轻在抖。 小手,从他的手腕滑落,抚上他紧握的拳头,然后温柔的逼近,插入缝隙,与他十指相扣。 “卫袭……能与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要。”她抬头,看向天空如盘的满月,皎洁银白,一如他身披的长发,“就只要你……” 他,收紧他们相扣的十指,心,狂肆地跳动。 玉箫凤,你说,若一段恨,恨了将近百年,一念之间,竟不再恨了…… 这又是否,太过荒谬……? 作家废话: 当时在写这章的时候就已经卡得很厉害了,因为想表达的太多,写得很不顺畅 今天再修改的时候依然各种卡,我想,因为真的有些难以描绘出卫袭内心的那种变动 大约,若不是玉箫凤在倾手背留下的灵狐印,他们始终会是两个独立的个体,过着各自欢喜悲忧的日子,生平不会有任何的交集吧 三十七、微妙之变 当她好不容易说出了此生能说出最肉麻的话,卫袭却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许久之后,他忽然将她抱起,只用一次跃身,便飞身到后花园最高的亭顶,敏捷、利落。 待压面的狂风和耳畔的呼啸停下,她睁开了眼。 恰时,他的脚尖轻轻点落瓦片,长顺的银发丝缕降下,华光瑰丽,惊艳风光。 他盘腿而坐,解开外袍,温柔地将她拢进怀中。 她心中忐忑,直到他的吻,落在她的后颈,她才敢去看他,正巧,视线撞上他的,那红眸里的情绪太过浓烈,美得,让她移不开眼。 他看了她一会,然后垂眸,最后索性,将眼埋进了她的肩。 “卫袭?……” “……嗯。” “你怎么……都不说话?……” 他束紧了她,半晌,闷声说道,“也稍微让我……害羞一下……” 她呆了片刻,随后咯咯的笑了起来,脑袋,靠在他脑袋上,蹭了蹭,“嗯。” 顿时,她的心,是从未有过的踏实。 比起上一回,他说若他离开莲宫,会带她一起走那时,还更踏实。 放眼望去,莲宫这琼楼玉宇,笼罩于满月的银辉之下,精致得美不胜收。 她,也被他的外裳笼罩着,身暖,心更暖。 离天空这样近,离月亮这样近,就如离他这样近,离家这样近。 双手,抚上缠在腰间的手臂,她想,自己的这一辈子,似乎算是,已完满了吧…… 那夜之后,日子还是如常,卫袭也还是卫袭。 但她总觉得,他变得有些孩子气。 无论入寝时他们是怎样的,只要一觉醒来,就会发现他蜷在她怀里,高大又修长的身躯圈成一团,毛茸茸的白尾贴着腿,死劲的往她怀里钻。 吃饭的时候,他不坐主席,而是坐在她身旁,几乎不食人餐的他,就那样撑着脸,为她夹菜。 给她读书时,讲着讲着,他的头,就会不知何时枕到了她的肩上。 若讲书讲累了,他会直接放下书卷,在她肩头小憩,她肩膀要是酸了,只要动一动,他又继续滑落,枕在她腿上,眯起一只眼,冲她媚笑。 她怎么看,怎么想,都觉得他像在对她撒娇似的,慵懒又可爱。 有时,她忍不住笑着,却又叹着。 卫袭这样做,到底是还要让她再多喜欢他,才肯罢休呐? 如此过了十几日,花子蓉忽然来了鸳鸾殿。 随他而来的,除了几名侍从之外,还有花允铭。 佟欣和佟德进了屋,斟茶倒水之后,站在了柱旁。 她低着头,因不懂规矩,不晓得该些做什么,于是也找了根柱子,站在它旁边。 “袭,十几日不见,可想本君否?” 花子蓉那尖细的嗓音,她听着,就觉得不舒服,嘟起嘴,脑袋,又是压了几分。 卫袭笑笑,“若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么卫袭想国君,已想了整整有十二个年头了。” 花子蓉颤笑,“日日贫嘴,你也不嫌腻烦。” “肺腑之言,国君这么说,还真叫卫袭伤心呀。”卫袭轻笑着,看了花允铭一眼,“不过,既然旻王也来了,国君恐怕,不止是来找卫袭,风花雪月的吧?” “你啊。”花子蓉笑着摇摇头,对身后的侍女说道,“枇儿,去吧。” “喏。” 三只大箱子,在厅堂中间打开。 “诸国国君访莲之时,你才学渊博,口若悬河,为我莲国争了脸面,本君本该封赏。”花子蓉看着卫袭,说道,“不过你素不爱加官进爵,也只好,赏赐些小物了。” 卫袭笑笑,起身行礼,“谢国君赏赐,卫袭不胜感激。” “你看看,可还喜欢?”花子蓉看了眼花允铭,接着,对卫袭故作媚态。 卫袭垂眼看去,头一箱是新衣,雍容华贵,第二箱除去珠宝,则多为金银,第三箱是书卷,他好奇,拿起几卷看了看。 “怎么样?”花子蓉起身,走到卫袭身旁,和他一起看。 “这策论是……”卫袭转头问他。 “这一卷,是那祈国宰相端夫子所撰之作。”花子蓉伸手,压下卫袭手中卷册,“有空再看吧。” 卫袭从花子蓉的眼神中,领悟到了什么,他垂眼笑笑,看向花允铭。 花子蓉知他明白了,于是靠在卫袭肩头,小声说道,“许久,都未曾让你为我梳发了。” 卫袭习惯了似从前那般,去握住花子蓉的肩头,然而……他侧过脸,用余光看了眼沈菲倾,空中的手,垂下了,他笑笑,“只是不知,国君入卫袭房中,可还方便?” “自然。”花子蓉勾唇,“我们走罢。”说着,他执起了卫袭的手,走向房里,边走,边对花允铭说道,“你就在这里,等着罢。” 花允铭面无表情的站起身,行礼道,“喏。” 等厅里安静下来后,她才忍不住发笑。 方才,她看见了卫袭的小动作,正瞪着他的手,就和卫袭转过的眼对上了。 现在回想起来,他那满眼仓皇的模样,实在是好笑。 佟欣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佟德小心的看了她一眼,轻轻咳嗽了声。 她赶紧敛笑,低着脑袋。 花允铭突然起身,走到她面前,嗓音淡淡,“带我净房。” 她赶紧行礼,“喏。” 净房在后院的死角,被一片短竹掩着。 来到竹堆的开口处,她停了下来,说道,“就在里头。” “我其实……”花允铭咳了声,“是有话想对你说。” “嗯?”她抬头看他,不解,刚才就不能说么,“不是想如厕?” 花允铭扶额笑叹,“不是。” “哦……”她点点头。 “上回……”花允铭神情有些苦恼,似不知从何说起。 “哪回?”她歪歪头。 “你在莲池……遇上韩君的那回。”他轻叹。 “嗯?”她还是不解。 “我装作不识你……其实……”花允铭蹙眉,欲言又止。 她想了想,笑道,“哦,对啊,那事,我都还没多谢你呢。” 花允铭愣愣,终于看着她了。 “若不是旻王装作不识,怕也是麻烦大了。”她撇嘴笑道。 花允铭看着她,“难道你就不怨我……当下没替你解围?……” 她想了想,说道,“可是你不是说过,自己是没了翅膀的雀儿?若然如此,你自保都来不及,又哪还能顾得上我呢?” “我不是……”他蹙眉,想反驳,却又无力反驳。 “好啦好啦。”她噗嗤一笑,没想到,花允铭本性耿直,与表现出来沉稳的反差还挺有趣的,认真的说道,“我是真的、真的没有怪你。” “是吗……”他像是松了口气。 “而且你若帮了我,岂不正正说明,你是认识我的吗?”她笑笑。 他轻笑,“你倒愿意善解人意。” “你才是吧。”她笑着,捋了捋胸前的长发,“为一个女婢的事,竟这么在意。” 他怔了怔,握了握拳,清了清嗓,才说道,“你和别的女婢……也不尽相同……” “嗯?”她不解。 他笑着,摇摇头,说道,“那日见你盘了发,很是好看。” 得到赞赏,她有些害羞,抿抿嘴,笑道,“那是今日盘的这个不好看吗?” 他上下将她仔细地看了遍,才笑道,“也好看。” 三十八、再度偷窥 花子蓉等离开之后,卫袭坐在椅上,笑而不语的盯着她直看。 她站在跟前,交握着双手,眨眨眼问道,“怎么了吗?” “我在想。”他嘴角还是笑着,却并无笑意,“有些人,还真是善于钻空子。” 她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大家同处一室,怎么偏偏你身上旻王的气味,就特别的重?”他笑着,翘起腿,托着颚。 她想了想,噗嗤一笑,走到他跟前蹲下,脑袋枕在他腿上,看着他眨眨眼,“卫袭你,是在吃醋吗?” 他笑着,用手背抚上她的脸,“我吃了这么久的醋,真亏你终于才发现。” “傻瓜。”她轻笑,起身坐到他腿上,环住他的脖子。 他扬起眉毛,“你说什么?” “虽然我与旻王,是可以说上几句话。”她说着,就看见他的脸沉了下来,于是揉了揉他的脸庞,“可是旻王喜欢的是男子,对我,又不会怎么样。” 他愣了愣,随后沉沉大笑了起来,揽住她的腰身,问道,“你以为,旻王喜欢的是男人?” “不是吗?”她一惊,“他与国君……”而且卫袭不是还曾说,只要喜欢,就没什么不可以的。 卫袭垂眼笑了笑,再看向她,“所以,你是因为旻王喜欢的是男子,才无所谓亲近的吗?” 她点点头,“再说……旻王也没什么架子,顶多,就是找我说句话……” “说句话啊……”他笑笑,勾起她的发丝,“倾,那你又可知道,在这莲宫之中,他几乎没有可以说得上话的人。” “真的?”她惊诧的瞪大双眼,“为什么呀?” “这个嘛……”他笑着一叹,反问道,“你呢?又喜不喜欢,与他说说话?” “唔……”她斟酌了片刻,小心的看着他的脸色,说道,“就也还好……” 他沉笑,啄吻她一下,“你愈发的懂得讨我欢心了。” “你不喜欢的,我都不做。”她倚在他肩上,“只是听你这样说……觉得旻王更可怜了……” “同情心太甚,不是好事。”他轻叹着,摩挲着她的发,“再说你我可怜之时,怎不见得有人同情。” “我反而觉得……正因如此,在别人可怜的时候,才懂他感受……”她说着,抬起头,对他笑道,“再说了,我现在觉得很幸福,给别人分一点高兴,好像也不为过。” 他轻轻的鼻笑一声,抚着她的脸,“是么?” “嗯。”她大力点点头。 “也罢。”他笑叹着,“他寻你说话,便说几句吧,不过,小心提防着外人。” “嗯?”她仔细一想,花允铭每次找她,确实都非常的小心,曾经去他殿里吃饭,还让她翻了他后院的矮墙。 “花子蓉那独占欲,千万莫要小觑。”他用指头,点了点她的鼻头。 等她用完晚膳,卫袭让佟欣和佟德去打好了洗澡水,便叫她们退下了。 他解下她的发簪,用发绳将她的发固在脑后,然后拉着她,上了屋顶。 自从他毫不避讳的在她面前使用妖术,上屋顶逛的时候,也鲜少再带她假意的东躲西藏了。 所以,她忍不住笑了声。 “笑什么?”他回头看她。 “在想,卫袭你还真是贪玩。”她笑言着,握紧他牵着自己那手。 他自拱门上的墙顶,蹬上了另一屋檐,然后转过身,扶着她,“你指的是什么?”他笑笑。 她笑着,摇了摇头,跟着蹬了上去。 “苦中作乐,不也乐哉。”他笑着看了她一眼。 见卫袭越走,便越往重殿去,她拉了拉他的手,“……我们去哪?” “去看些有意思的。”他笑着,施了点力,将她牵着走。 果然,他又带她来了花子蓉的房顶。 自从她来莲宫之后,这还是第二次卫袭带她来。 “看什么有意思的?……”她虽然知道别人听不见,但还是压低了音量。 “嘘——”他邪笑着揭开了瓦片,屋里的亮光,立即透了出来。 她嘟起嘴着倒,“不想看……”这花子蓉对卫袭来说,就有这么好看么…… “来。”他笑着,拉着她的脖子,强迫她看。 一低头,她便瞪大了双眼。 “嗯……嗯……嗯……”水声啧啧。 花允铭躺在矮案,赤裸的躯体被麻绳五花大绑。 花子蓉也浑身赤裸,与他相反着撑在他身上,握着他的男性一边撸动,一边舔舐,而他自己胯下的分身,则在花允铭的嘴里,进进出出。 花允铭的脑袋,几乎被花子蓉的男性顶得悬在空中,他神情痛苦的闭着眼,眉关紧蹙。 “叔叔的……嗯……好大……”花子蓉一边摆动着纤细的腰身,一边说着,将花允铭的肉棒含入口中。 她满脸通红的撇开眼,双手赶紧将那洞给盖上。 “不好看?”卫袭笑得,很是邪肆。 “我们……回去吧……”她苦着脸央求道。 他凑近她耳边,喷洒热息,“旻王,正和他喜欢的男人做着那事,不想看看?” 她大力地摇摇头。 “但我想看。”他垂眼看着她的表情,笑得一脸邪气,强硬地掰开她的手,“陪我一起看,可好?” 她可怜的看向他,轻轻地,摇摇头。 “来嘛。”他说着,伸舌,舔过她粉嫩的小脸。 她咽咽口水,见他看向那光洞,于是想了想,也看了下去。 “啊——!叔叔……嗯……再吸紧一点……唔……啊~~~!快……快出来了……”花子蓉的呻吟,极尽娇媚,他扶着花允铭的脑袋,大力地摆动着腰身,深深顶入。 花允铭的神情愈发的痛苦,喉头滚动,双唇粘水。 “啊——!啊——啊——!”花子蓉俯下前身,颤抖了起来。 顿时,水液混着白浊,从花允铭的嘴角流出,他似被呛着了,喉咙发出抽噎的响动。 花子蓉从他嘴里抽出自己的疲软,拿过一旁的汗巾,擦拭着他的嘴角。 花允铭侧过脸,吐出了好几口精液。 “叔叔来,喝口水缓缓。”花子蓉扶起了花允铭,将杯子抵在他唇上。 花允铭看都不看他,直接扭过头,满脸冷冽。 “叔叔……”花子蓉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放开我。”花允铭再次闭上眼,被束在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 “若放了,叔叔不就跑了……”花子蓉放下杯子,来到他跟前,娇嗔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俯下身,握住他的肉棒,深深含入。 “唔——!”花允铭咬牙。 “喜欢吗?”花子蓉抬头笑道,顺便,将发丝勾在了耳背。 她看得目瞪口呆时,卫袭也不知何时来到她身旁,大掌从屁股探入,指头,插入穴中。 她一惊,赶忙压住他的手,回头看他。 “湿了啊。”他沉笑两声,两指没入湿漉漉的小穴,抽动起来。 “嗯!”她一手握住他的手腕,一手捂着嘴。 “接着看。”他咬住她的耳朵,温热的舌尖,插入她的耳廓。 她失了心,听了话,再次低下头。 “叔叔……”花子蓉凑近,啃着花允铭铁青的脸庞,手伸到自己身后,摸了摸自己的菊穴,中指,插了进去,“啊~~~!” 作家废话: 唔……吃醋的卫袭好邪恶(捂脸 三十九、怦动 夏末的热风,根本吹不散浑身的燥热,她汗湿了里衣,被卫袭用两根指头推上了高潮。 他在她身后动作着什么,她不知道。 眼睛,好像不是自己的了,移不开,就这样看着花子蓉一边含着花允铭的男性,一边用指头抚慰他自己。 卫袭舔着她颈脖湿濡的汗滴,然后轻轻咬住她的肩膀,“不如。” 他只是说了两个字,她竟知道了,他想要干什么。 “我们和他们,一起吧。”他在她耳边,笑得淫媚。 花子蓉抚着花允铭的肉棒,脸庞绯红,双眼含水,然后慢慢的,坐下。 这时,男性炙热的端头,抵住了她的小穴。 “啊——!”花子蓉仰头,“进来了……” 卫袭也,插入了。 她浑身一颤,伸手撑住卫袭坚硬的小腹,“别……等等……” 卫袭笑着,用膝盖将她的双腿分开,肉棒,又插入几分,“是等等,还是别等?嗯?”他说着,抽出来一下,然后,大力撞入。 “嗯!!——”她这次,得用双手,才能掩得住口中呻吟。 “叔叔……啊……”花子蓉毫不掩饰他的快乐,再次勃起的肉棒贴在花允铭的腹部,流出的淫液,蹭了花允铭一肚子。 花允铭咬着牙,虽闭眼不看,也还是扭开了头,手臂因双拳握得太紧而血色通红。 “嗯……嗯……嗯……卫……嗯……不……”她氤氲的双眼,承不住满溢的热泪,欢愉过度的水液,自眼角滑落。 卫袭的喘息变得急促,一手插入她压在瓦片的胸前,握着那双柔软搓弄。 “啊……叔……嗯……”花子蓉抚着花允铭的脸,啃咬着他紧闭的双唇,一手来到他们腰间,抚慰着自己坚挺的男性。 “唔唔唔!……”她在自己掌心中哭喊着,摇着头,将脸压在瓦上,不能再承受眼前的一切。 “不看了?嗯?”卫袭亲吻着她的脸,肉棒一下下的捅入又紧又湿的穴里。 她呜咽着,小穴被他搅拌得又舒服,又难受。 卫袭笑着抽出,盖上瓦片后,把她反过身,拉起她一条腿勾在腰上,再次深深插入。 “嗯——嗯!——”她痉挛,腿根湿得一塌糊涂。 “爽么?”他用额头抵着她的额,让她缓了一会,便疯狂的插了起来。 “啊——!卫……啊!——”她再也压抑不住,句句脱口而出的呻吟,双手抱着他的脖子,抽紧身体。 他的粗喘的气息,喷在她汗湿的衣襟里,“倾……”他嗓音不稳,“还要么?……” 她仰头望天,意识迷糊的,嗓音娇娇,“……要……” “……乖孩子。”他喘中带笑,啄吻她的红唇,手下,却不似那般温柔,而是粗鲁地撕裂了她的亵裤,然后说道,“那今晚,我便要干得,尽兴些了……” 第二日醒来,已过晌午。 她的眼哭肿了,像个核桃似的,睁开了都觉得没睁开一般。 低下头,轻轻地掀开被角,见卫袭还在浅浅的睡着,银发散落一床,纯白的睫毛颤了颤,再慢慢地稳了下来。 等注意力回到自己身上,她才发觉,自己的嘴角荡漾着轻笑,无奈一叹,这个样子,真不知到底是谁在宠着谁了。 兴许是察觉她醒了,卫袭眯起一只眼,抬头去看她。 “早。”她笑着,指头,抚上他的眉峰。 他一笑,手臂揽过,接着压在她身上,见她双眼浮肿,心疼的吻了吻她的眼,然后抵着她的额头,问道,“昨夜,让你疼了吗?” 她眨眨眼,轻轻摇头。 他捧着她的脸颊,吻了吻她。 ‘咕噜咕——’她的肚子响起。 他愣了愣,然后沉沉一笑。 她咬唇,撇开眼。 卫袭裸身走下床榻,去披了件外裳,再将她的衣物放在床头,“我去让她们备餐。” 见他一边系着衣带,一边往房门走去,她顿了顿,“卫袭……” “嗯?”他回头。 “你要这样……就出去么……”她压着挡在胸前的被子,低头说道。 见他没回答,她垂下双眼,直到看见他压在床上的手。 他抬起了她的脸,笑了笑,“我这不是怕你饿得难受么?现在就去加衣裳。” 她唇角上勾,点了点头,见他去穿衣裳,她想了想,解释道,“我只是不想……你像国君他们那样……都被人都看光了……” 卫袭一边穿衣,一边笑着,“你惜我身子,我懂。” “嗯……”她心头一热,忽然觉得极为害羞,咬唇低头。 他穿好衣裳,走近捧起她的脸,吻了吻她紧咬着的唇,“昨晚你咬了一夜,都有红印了,别再咬了。” “是么……”她伸手,去抚唇。 “嗯。”他笑着点点头,“以后若压不住,咬我就是了。” 她的脸顿时变得滚烫,喃喃道,“可我又舍不得咬你……” “你呀……”他叹着起身,揉了揉她的头,“赶紧穿衣吧,我让她们去准备一下。” 见她点了点头,他就出房了。 她伸手,摸向头顶被他揉乱的发丝,轻笑之时,发现自己又咬唇了,于是赶紧抿起嘴,然后自语道,“不许咬!……”噗嗤一笑,她想,终究还是他宠着她,比较多。 早午餐一顿就解决了,所以她吃得很饱,摸着肚子,又觉犯困。 他笑着,戳了戳她的小脸,带她去后院晒日头。 她托着腮,看着澄清的池水,和池边修剪平整的草地,想了想,说道,“卫袭……” “嗯?”他伸手,去拨了拨她的发。 “鸳鸾殿这么大……唔……”她突然想起了,佟欣之前和她说的那个传闻,“也那么多事要做,为什么就只有佟欣和佟德两个女婢啊?” 她才刚问完,卫袭那双红眸染上了略微的犀利,她心下一惊,赶紧别开视线,莫名其妙的傻笑了一声,“呵……我只是觉得……有些好奇……”愈说,愈心虚。 “是吗?”他转而笑笑,“会有这样的好奇,实属正常。” 她闻言,立马点头附和。 “只是。”他撑着脸,“好奇了这么久才问,就不太正常了。” 见她低着头,不说话,他叹了声,“她们同你说了什么?” “……没……”她提着胆子,去看了他一眼。 “那我去问她们好了。”他说着,起了身。 “别!——”她赶紧站起来,扯住他的衣,满脸哀求。 “倾。”他盯着她看,“我不喜欢你有事瞒着我。” 她咬唇。 “也不喜欢你咬唇。”他严肃的说。 她嘟嘴。 卫袭破功笑叹,伸手揽她入怀,“别这么可爱。” “……哼……”她伸手,环住他腰身。 “倾。” “嗯?” “你不许怕我。”卫袭说着,其实方才,是有些气恼她对自己掩饰时脸上的那抹害怕。 她噗嗤笑道,“不是向来,都是你比较怕么?” 他双手捏着她的脸蛋,瞪着她,佯怒道,“放肆!” 她吐吐舌头,“不怕。” 他轻轻一笑,将她抱紧,“你呀,真是让我愈发的喜欢了。” 她埋脸在他胸前,闭上眼,嗅着他的气息,“可是我,却是愈发的爱你了。” 卫袭瞳孔一缩,怔怔垂眼,将脸埋入她的发中。 她的耳边,是他穿过胸膛传来的,极快的砰然之声。 四十、神鬼志 花子蓉送来的三只大箱子,依旧放在厅堂的正中央。 她本就觉得碍眼,这下,还碍事了起来,于是卫袭去书库存取书卷之前,她说要为他整理一下。 他只是笑笑,“你爱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吧。” 她想了想,问道,“那可不可以……给佟欣她们分一点?……” 他勾起指头,刮了刮她的鼻梁,“我们迟早要离开,你觉得带不下的,都不要了。” 她望着他,甜甜一笑,大力地,点着脑袋。 “脖子要断了。”他笑着,摸摸她的头。 在佟欣和佟德离开之前,她把她们叫了进来,一同收拾。 “这些衣裳……真漂亮啊……”佟德摸着华服,爱不释手。 “再漂亮也没什么用,反正啊,我们也穿不上。”佟欣一边叠着新衣,一边笑道。 她拿起一件外袍,披在佟德身上,笑道,“穿穿看。” 佟欣放下叠好的衣裳,走到佟德跟前取下那外袍,笑道,“卫大人那是宠你,我们啊,可使不得。” 她轻笑,“卫袭不会在意的。” 佟欣笑着,不答话。 佟德望着她,说道,“我可真羡慕小倾你。” “嗯?”她看向她。 “有主子疼……”佟德垂眼。 一瞬间,沉默了下来。 她尴尬一笑,假装着兴奋的模样去打开了另一只箱子,“对了,卫袭走之前和我说,你们若有喜欢的东西,就拿去。” 佟德睁大眼,走近问道,“真的啊?” “嗯!”她点头。 “姐姐……”佟德看向佟欣。 “不许拿。”佟欣睨了佟德一眼,轻声喝道。 见佟德吓得缩了缩肩膀,她的掌心也沁出了汗,怕得低下了头。 “小倾。”佟欣叹息着走近,拉起她的双手,“我们在鸳鸾殿伺候了几年,卫大人每次收到国君的赏赐,就算丢在一旁,也从不会给我们。” 她,还是不敢抬头。 “我知道,这事定是你与卫大人提的。”佟欣握紧她的双手,“他宠你,自然是答应,但追究起来,终归我们戴着国君赏他的东西,国君若是问了,他无心一句不知,于我们,便是重罪。” 她怯怯抬眼。 “嗯?”佟欣温柔的冲她笑着。 她转眼,看向佟德。 佟德似乎想了想,然后重重点头,“是不能要!” “那……拿一点点?……”她小心翼翼的问。 佟欣笑着叹息,从箱子里拿出两块金碎,给了佟德一颗,“那这个,我们拿了。” 佟欣和佟德帮她收拾好卫袭的新衣,还有整箱的财宝,便去嬷嬷那里报道了。 最后一箱是书卷,她们都觉得比起其他,卫袭更在意这个,所以寻思着,还是等他回来再去整理吧。 他的事情,她都想知道,所以他喜欢的东西,她也很感兴趣。 只是一卷卷的,都是些她看不懂的文字,一想起卫袭通晓几国文法,便又是自豪的轻笑。 箱底的都是书册,她拿起一本来,随意的翻看着。 卫袭回来时,就见她盘坐在地,看书看得入迷。 他放下拿回来的书卷,坐在她身旁,盯着她看了会,她才看他。 “你回来啦?”她把书一递,“这个,说的是什么?” “我看看。”他笑笑,就心想她何时识字了,只是拿过一看,才发现,这竟是一本带图的鬼神妖怪录。 “嗯?”她侧脸看他,却见他神色凝重,“怎么了?” “没什么。”他笑笑,“只是在想,我们妖怪之中,除了人类走狗,竟还有出卖同类的。” “嗯?”她不解。 “罢了。”他凑近,用脑袋撞了撞她的脑袋,“感兴趣?” “嗯!”她点点头,动手翻着册子里的狐狸精,指了指,“这个人,看着好像你。” 他不悦的戳戳她的脸,“我们外观都差不多,除此之外,还有哪里像了。” “那也是……”她点点头,然后看了他一会,笑道,“你比较好看。” “哼。”他骄傲的扬起下巴,“那是自然。” 她轻笑,真是越来越孩子气了。 这本图册,内容虽不详尽,但涉及很广,上至天仙,下至鬼怪,还有灵花异草。 “唔……”她倚在他肩上,叹叹,“我见过的鬼,有比这个还可怕的呢。” “看累了?”他笑问。 “没有。”她摇头,“很有意思。” 他笑笑,翻去了下一页。 “嗯??”她眨眨眼,伸手去抚着书页,“这个人画的时候,是不是打翻了墨汁?” 卫袭仔细的看完了它的描述,然后摇了摇头,“不是,它就长这样。” “唔……”她蹙眉,黑黑的杆子,顶上也是黑黑的一团,“那……这是什么呀?” “这是鬼界的孟婆花。”他看着她说道。 “孟婆花?”她愣愣,“是孟婆汤那个孟婆花吗?” “嗯。”他点点头,指着一段文字读道,“‘孟婆花,生于鬼界入口,因汇聚七界之灵,因有奇效。’” “有什么奇效?”她愈发好奇了。 “这里说,‘其乃孟婆汤入料之一,若直接服食,将记忆全失……’”他顿了顿,又读道,“‘奇效在于,若无忆之魂魄,服后记忆恢复,若无忆之生灵,服后魂魄离体,重游其生。’” 她挠挠头,问道,“那……魂魄和生灵……有什么不同啊?……” “生灵就是活物,至于魂魄嘛……人常道,人有三魂七魄。”他解释道,“三魂主精神,七魄主情感,合一则为魂魄。” “唔……”她怎么觉得,他越解释,自己越听不懂呢…… “你这小脑袋啊。”他笑叹,“提起这个,你不是说过,自己是因为娘亲难产,阴气太重,所以能看见别人看不见东西么?” “嗯……”她虽点头,却还是不懂。 “那是因为,你三魂中胎光不足,导致阳气太弱。”他看她拧眉细想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回到刚才的,再简单一点来说,人活着,就属生灵。人死了,魂魄和躯体就会分开,魂魄将去往鬼界,投胎转世。” “所以……”她试图想表达出来。 “嗯?”他看着她轻笑。 “那句话的意思是……如果我是一个没有记忆的鬼,吃了孟婆花,就会恢复记忆……”她见他点点头,继续说道,“但如果我是一个没有记忆的人……那我吃了孟婆花……就会死?……” 他一愣。 “不是吗?……”她又挠挠头,说道,“可是你不是说,人是死了之后,魂魄才会离体的吗?那如果吃了孟婆花,魂魄会离体的话,那这个人,不就等于死了吗?” 他笑笑,“你想的东西,比我要深,蛮聪明。” “哪有……”她羞赧的鼓起脸。 “不过我也不知道,而这介绍之中,也并无详细说明。”他笑笑,问道,“还继续看吗?” “唔……”她撇嘴,“想不透彻的感觉……好难受……” “是啊。”他笑笑,“所以我才喜欢看书解惑。” “卫袭好厉害。”她轻笑。 “少抬举我了。”他轻叹着,“若我真是厉害,便足以解答你的疑惑了。” “不会啊。”她笑着摇了摇头,“只是因为刚才说的那个……我就在想……” “在想什么?” 她垂眼看地,“在想……我是真的真的……不想忘了你……” 他看着她失落的侧脸,笑了笑,“那或许这孟婆花,便是一个愿景吧。” “嗯?”她看他。 “在我们死去之前,往胸口藏张纸条。”他抚了抚她的脸,“就说,若是被迫喝了孟婆汤,赶紧去鬼界的入口,找孟婆花吃下。” 她瞪大了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的。 “然后……” “然后投胎转世了,我就去找你!”她认真的说道。 他沉笑几声,“不。” 他说,“我们逃出鬼界,永生永世,做一双自由自在的游魂野鬼。” 四十一、忘记 他发现,自从他说了那一番话,她就总是在发呆。 刚开始还不在意,久了便无法忽视,于是叹息着,去揉她的脸,好让她回神,“在想什么呢?” “嗯?嗯……”她满脸苦恼模样,然后深深叹了口气。 “怎么?”他吻吻她的鼻尖。 “我在想……”她又不自觉的咬唇了,“那张纸条,该写点什么?” “‘去找孟婆花’?”他拉着她坐下。 “不行啊。”她立即否决,“那时候都失忆了,孟婆花长什么样都忘了。” 他轻笑,没想到她会如此较真,“那便画在边上。” “不行啊……”她撑着小脸,又沉沉叹气。 “怎么不行?”他奇怪。 “那时候都失忆了,看见别人都去投胎转世,肯定会想,为什么自己非要去找这孟婆花呢?”她苦恼的看着他。 “那就写上……因为有个很重要的人,不能忘了……”他竟也陷入了她的难题。 “不行啊……”她哭丧着脸,肩膀都垂落了,“那时候都失忆了,肯定会想,如果那个重要的人,不是和我一起死的,那该怎么办?” 他想了想,“那就说,我们是约好了的。” “也不行……”她摇头。 “为什么不行?”他蹙眉,“你现在,是不是不想等我了?” “卫袭。”她看着他,“那我问你。” “说。” “如果你现在,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条,上面好像是自己的笔迹。”她打着比方,“上面说,其实你有一段记忆没有了,你曾经喜欢过一个人,她在某处等你和她相聚,你会怎么样?” 他,惊诧了。 “更何况……”她犯难了,“我本来就不识字……说不定失忆了之后……你也变得不识字了……” 他沉默着。 “如果那样,该怎么办啊?……”她无助的看着他。 半晌,他轻轻地,细微地,笑了声,“倾。” “嗯?” “方才你说的那个事,我在想……”他叹息着,看向她,“我应该会去见那个女子……” 她愣了,没想到卫袭拿自己的比喻当真了。 “然后告诉她,对不起。”他的神情,很是认真,让她,也不自觉的跟着认真了起来。 “就说,对不起,我把你忘了,连同所有和你一起开心的回忆,也都忘了。”他伸手,抚着她的脸,“而且现在,我喜欢上了别人,我记忆的所有,都是对她的喜欢……” 她的眼,忽然盈泪。 “我答应过她,无论我去哪,都会带上她,就哪怕我死了,也不想忘记她。”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再说道,“她不能没有我,而我现在,也不能没有她,所以对不起,你……不要再等我了。” 她背过身,泪水,颗颗滑落。 “倾……”他上前,从背后抱着她,“你那样一说,我才觉得……若是忘了……就不要再去想了……” 她哽咽着流泪,“可是我……不……不想忘记你……” 他轻笑,“可当你真的忘了,到那时候,就不会再难过了。” 她转身,窝进他怀里,“你好坏……” “嗯?”他摸着她的发,笑笑。 “她等了你这么久……你却这么残忍……”她说着,就愈发觉得像真的,于是把鼻涕眼泪都往他衣裳上蹭,“还喜欢上别人……把她丢下……” 他吻着她的发,将她搂紧,“就算我真的和她一起走了,但在我心里的人是你,如此一来,岂不对她更坏了?” “也是……”她吸吸鼻子,抬头看他,“如果你忘了我,喜欢上了别人……也会这样对我么?……”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会,“我不想骗你,我会。” 她吸吸鼻子,拭去泪水,“嗯……” “不高兴了?”他低头看她。 “没……”她摇摇头,然后想了想,又改口,“……有一点点……” 他沉笑,“你也会吧?” “嗯?” “若忘了我,喜欢上别的男子。”他将她的发,勾在耳背。 她用指背揉揉鼻头,“那你不是,可以让我重新喜欢上你吗?” “你会吗?”他撑脸,看着她,“如果现在有别的男子,努力地让你喜欢上,你会吗?” 她愣愣,垂下眼,摇头。 “那为什么不呢?”他轻笑。 “你讨厌!”她伸手锤他的手臂,“明知道!……”哀怨地咬咬唇,降了些音量,“明知道……我喜欢的是你……” 他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所以当你忘了我,眼里只有别的男人,你要我怎么去做,才能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这根本就不可能办到的吧。” 她垂眸,“你总是这样……能把感情说得云淡风轻的……” 他叹息,“那是因为,你在我心中的分量,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 她瞪大了双眼。 “难不成,你要我日日夜夜看着,你是如何喜欢别人的?”他笑了声,“你也好残忍。” 她咬唇。 “若是这样,倒还不如直接拿刀子来剜我的心呢。”他叹息着拉开她,然后点点她的鼻头,“好了,此事到此为止,莫要再想,休要再提。” 她扁扁嘴。 “嗯?”他扬眉。 “那孟婆花的事……”她嚅嗫了片刻,然后大力地揉着自己的脸,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算了算了,不想了,反正想来想去,不也还是会忘记……” 他笑笑,“若忘了,便忘了,由他去吧。” “也是。”她哼了声,“做这游魂野鬼也没什么好的,还得处处提防着别被那道士给收了。” 他沉笑,“而且还得想着,若一个被收了,另一个,也还得被同一个道士收了去。” 她噗嗤一声,撑脸桌前,又是扁嘴,“反正……你好讨厌……” “不是喜欢?”他笑道。 她睨了他一眼,“喜欢,但也讨厌。” 他凑前,吻了她一口,“但我,只是喜欢。” 她用手,将脸包得更严,“刚刚还说喜欢上别人就不要我呢……” 他沉笑,“那你对我死缠烂打些,让我重新喜欢上你。” “你会吗?”她看他。 他张开手臂,邪肆一笑,“左拥右抱,齐人之福,倒也不错。” “你讨厌!”她起身跺脚,“现在,只有讨厌了!” 他沉笑,死死抱住拼命挣扎的她,“好了好了,顶多我承诺,不再喜欢第三个。” 卫袭真真是好讨厌! 她边想,边狠狠地咬唇,只仿佛,这嘴唇是他一般。 拿出之前他从街市买给她的木陀螺,蹲在地上,不停地鞭打着。 打累了,不停地叹息。 今日他又陪花子蓉出宫,她又没肯去,现在想来,好像是自己的不对,毕竟之前明明答应过他的,却到了现在,依旧没有兑现。 “今日心情不好?” 她转头,见是花允铭,便叹了口气,把小鞭子放在桌上,“有点……” “怎么了?”他走近,坐在椅上。 她摇摇头,“我先去沏茶。” 花允铭没说什么,看着心事重重的她低头忙活。 四十二、谎语成谶 她心里一直在想着卫袭的事,所以当花允铭问的时候,不自觉便脱口而出了他的名。 这时想起,佟欣曾多次告诫自己,万万不能再对其他人透露自己和卫袭的事,左思右想,她拿出了那本书册。 “这些,多为巧思之人所臆想之物。”花允铭翻了翻她拿来的那书册,“是因为这个,让你与卫袭有了分歧?” 她点点头。 “虚无之事,无须太过较真。”他笑笑。 她知道,花允铭并不相信这些,就像以前在乡县的人们,宁可当她是痴儿傻子,也不信她真的可视鬼怪,“嗯……” “那你和他,争的是什么?”他问道。 她想了想,走到他身旁翻动着书页。 他愣愣,竟觉燥热,微微避身。 “这个花。”她扭头看他。 他,看着她如此靠近的小脸,呆了。 “嗯?”她奇怪,点了点册子,“就是这个……”不是他要问的吗。 “嗯……”他举起书册,看了起来,片刻,疑惑问道,“……孟婆花?” 她退开身,看着他问道,“你觉得,如果人吃了孟婆花,魂魄离体,就算是死了吗?” “……‘魂魄离体,重游其生’……”他反复念了几遍,然后摇摇头,“这书中并无说明。” 她撇撇嘴。 他问道,“你为何这么在意这个?”她不是很在意卫袭吗,怎会为了这些与他争执。 她愣了愣,“我为什么……”失了神,“会在意这个?……” 他看她神情困惑,于是举起书册反复研读了起来。 被花允铭这么一问,她才觉得,自己好像是有些奇怪,为何会对这孟婆花的事这么执着。 “我觉得,应是不会死的。”片刻,花允铭便有了自己的结论。 “……嗯?”她回神,他说完了话好久,自己才反应过来,“为什么?” “依它所言,此花乃魂魄所服食之物,因此人吃了孟婆花,大约不过是由于需要魂魄先与躯壳分离。”他看着她,“待魂魄将躯壳所经历的一生重游后,自然会回归人体。” 她,目瞪口呆。 他笑笑,“兴许,我说的不对。” 她咽咽口水,“你好厉害呀……” 他竟难得的,说话有些打结了,“是……是吗……” “嗯。”她点点头,怎么觉着,他像是脸红了。 他尴尬一笑,“拙劣之见罢了。” “所以人吃了孟婆花,就会像做梦一样,把忘了的往事再经历一遍……”她点点头,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他笑得温和,“也有可能是错的。” “不会啊。”她对他笑着,“我觉得你说得很对呢。” “……是么?”他扬起嘴角。 “唔——”她伸了个懒腰,笑得开怀,“想通了不解之事果然很开心,难怪卫袭这么喜欢看书解惑。” 闻言,他垂下眸子。 转念想了想,她嘻嘻一笑,撑脸笑道,“里面有没有关于狐狸精的?” 他翻开书录,浏览了一遍,点点头。 她瞪大双眼,满脸渴求。 他会意,便打开了那页。 附图,是之前见过身带狐尾的貌美女子,她赶紧问道,“这里怎么说的?” “‘妖狐具绝世之容,盖世之智,出没高山严寒,眼瞳似血深红,皮毛淡若无色,身姿皎洁出尘。’”他念着,嗓音沉稳,很是好听。 “还有吗?”她还没听够。 他摇摇头。 她咬唇。 他笑笑,“你似乎,对这些神仙鬼怪颇感兴致。” 她想了想该怎么说,然后答道,“觉得有意思。” 他们又聊了会,她抬头望日,见快到晌午,便问道,“你不回去吃饭吗?” 他看着她,半晌,才淡淡一笑,“是该回去了。” 她点点头。 他还是看着她,没有要走的动作。 “嗯?”她奇怪。 “你……”他垂眼,似乎,不知该怎么说。 “怎么了?”她还是奇怪。 他抬眼看她,眸子里的阴郁,十分显然。 “啊……”她像是明白了过来,“今日都是我在说……” 他一顿。 “对不起……”她懊恼不已,抿抿嘴,“要不然……下午你再来?……换我听你讲……” 他,笑了。 “午后还有旁事,下回吧。”他背手在后,笑着,转过身走了。 她挠挠头,总觉得花允铭有些难以捉摸,不过,她本来就无需去弄明白他在想什么,再说,他在大部分人里面也算是少有的,可以让自己说话做事,都不用过于谨慎的人。 饭后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卫袭回来了。 他刚踏进门,她便兴奋的将花允铭的说法告诉了他,她边说,忍不住透出对他的崇敬。 忽然,卫袭将她一把按在门上,俯下身,狠狠地吻她。 她受了惊吓,轻轻喘息,迷惑地看他。 “我说过了。”他垂眼,神态冷清,“那事休要再提,你竟当作耳旁风?” “不是……”她明白他是不高兴,赶紧咽咽口水解释道,“只不过我和你的事又不能告诉旁人的……所以旻王问我怎么不高兴了,我便用那个……蒙混过去……” 他眯眼,“为何不能说我们的事?” 提起这个,她黯然伤神的以笑带过,“因为当下人,是没有资格喜欢主子的……” “你若真是信奉那个,便不要喜欢我。”他忍不住,放着狠话。 她胸口一痛,委屈的看他,薄薄泪水,溢在眼中。 见她这可怜模样,他心里更躁,紧蹙双眉,捏着她两腮,“既然喜欢了,却不敢承认,这算什么?” 她鼻头一酸,轻声说道,“可你不是……国君的男宠么?……” 他眉心一皱,脸色变得铁青。 几种委屈搅在了一起,既然已经说了出口,她便问道,“那你和国君,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他一咬牙,放开了她。 “……只要你说没有,我就信你……”她紧紧地看着他。 他腮边的肌肉被紧咬得突起,紧缩的眉头下,是一双情绪复杂的红眸。 见卫袭没有否认,她的泪水跌落下来,伸手抹泪,“你说的喜欢,是骗我的么?……” 半晌,他闭眼沉叹,“是有过,但早就没了。” 闻言,她哭得更伤心了。 “倾……”他伸手。 “别碰我!”她挥开他。 卫袭一愣,僵直的手,竟不晓得放下。 她背过身,哭得满脸通红,只觉心如刀割。 “谁告诉你的?”他咬牙说道,“花允铭?” 她啜泣,“旻王才不是那样的人……” “该死!”他将她反过来,紧紧扼实她的肩头,“旻王旻王……你若是喜欢他,便像花子蓉那样,想尽办法爬上他的床——” ‘啪!——’ 等他发觉,自己的视线偏离了她,稍后,脸上才感觉到火辣辣的疼。 她狠狠地咬着手背,泣不成声。 他笑了声,接着,沉沉大笑了起来。 “好啊。”他放开双手,笑容极为冷酷的咬牙切齿,“既然你喜欢把自己当个下人,那我便让你,当、个、够。” 四十三、秋意寒 浣衣院。 她的袖管高高撸起,拿过水瓢,往衣服上浇了些水,继续搓着。 佟德停下手里动作,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头看向佟欣。 佟欣皱着眉,默默地对佟德摇了摇头,继续用棍子拍打着在洗的床褥。 之后,她们一同在鸳鸾殿里铺床叠衣,扫地擦桌,除草剪叶,清洗便盆。 忙了半日,终于换得片刻歇息,她们便坐在奴仆宅邸的院里。 佟欣笑笑,对一直沉默不语的沈菲倾问道,“小倾可是觉得累了?” 她摇摇头,然后垂下眼,“幼时在乡县,六岁便开始帮农,这些,也都做过了。” 佟欣笑笑,“只是你入宫以来,也不再干了,如今重拾粗活,倒很是顺手。” 佟德点头附和道,“就是啊,开始我和姐姐都以为,你肯定做不来呢……” 佟欣用胳膊肘顶了顶佟德。 “呃……”佟德懊悔,“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摇头笑笑,“其实我早该帮忙,明明身为女婢,却……” 佟德刚想开口,但忍了下来,看向佟欣。 佟欣笑笑一叹,“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 “嗯?”她看向佟欣。 “不瞒妹妹你说,我曾经,的确这样想过。”佟欣笑道,“只是后来再一想,正因为你是女婢,所以才得听从卫大人的话,既他不让你做,你还去做,便是违命不遵。” 这一日,她终是笑了,“姐姐倒是直爽。” “那也得看是对谁啊。”佟欣走到她身旁坐下,摸了摸她的发。 佟德点点头,“其实我刚才想说的是……我们都觉得你做不来……是因为太辛苦你了……” 她愣愣,然后垂眼轻笑,将脑袋搁在佟欣肩上。 佟德见状,把脑袋搁在了她的肩上。 佟欣笑笑,跨手去抚着佟德的脑袋,“你们呐,都是我的好妹妹。” 她抬眼笑道,“姐姐。” 佟德见她对佟欣叫姐姐,于是拉了拉她的胳膊。 她转过脸,也对佟德轻轻一笑,“二姐姐。” 佟德傻笑一声,对佟欣自豪的说道,“现在,我也是做姐姐的了。” 虽然白日和佟欣佟德一同干活,但她并无入籍侍奉,所以夜里,她还是得睡在鸳鸾殿。 不……是鸳鸾殿的侧房。 只要一想到,卫袭现在就在主卧,她便辗转反侧。 从没想过,自己竟会如此贪恋他的体温,拉紧了被子,盖着脸,忍了一日,还是哭了出来。 卫袭真可恶,先是气得她直跳脚,再是跟着花子蓉出宫,出宫回来,又让她知道,其实他并不像从前说过的,只有她一‘人’而已。 况且,他和花子蓉有过一段情,这样时不时一同出宫,岂不等于背着她去偷情? 亏她还答应陪他一同出宫,幸好没有,不然平白无故的,做了个不知情的傻子。 她反反复复的在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明明是卫袭有错在先,还说了那样过分的话,实在可恶! 第二日,她还是一样无视着他,而卫袭也像前一日那样,没有和她搭一句话。 第三日,一如前两日。 第四日,他走到了她跟前,她看了会他的鞋尖,他便也走开了。 第五日,他要入浴,她和佟欣佟德守在门外。 卫袭在里头发话道,“沈菲倾,进来侍浴。” 她不忿地哼了口气,才推门进去。 他胳膊架在澡盆边上,银发环绕,身带水珠,明明身姿诱人,偏偏那神态,就像个大爷。 因为惯了与他不分尊卑,过了会,她才低下头。 “做什么像块木头似的站着,过来给我捶背。”他装作不悦。 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合上了,她的心也跟着一颤。 就这样……独处一室了…… “……喏。”她硬着头皮走到他身后,锤着他的肩。 “大力点,没吃饱饭?”他哼道。 她握紧拳头,狠狠地敲下去。 “这还差不多。”他双手抱臂。 这力度用了没多久,她的一双手臂都酸了。 感觉她力气在变小,他叹了声,“沈菲倾,做人要懂得服软,知道进退。” 她鼓起脸,问道,“难道做狐狸就不用吗?” “我是只有尊严的狐狸。”他没好气的仰起头,睨了她一眼。 “哼……”她的气,还没消去,“说什么尊严,不就仗着自己是主子……” “……”他沉默片刻,问道,“你现在,还是把我当主子吗?” 她以为他还要气他,毕恭毕敬地回道,“卫大人自然是奴婢的主子。” “可以了。”他向前移开,让她的拳头,落在空中,“你出去罢。” 她一顿,尴尬的收回手去。 “我让你出去。”他嗓音,很是冷冽。 “……你又在发什么脾气啊……啊!——”她正说着话,他蓦然狠戾一拍,澡盆顿时裂开宽大的缺口,盆里的水哗啦落地,湿了她的鞋。 “我叫你出去!”他掰着的澡盆一角,又是断在他手中,“别让我重重又复复!” 她大惊失色,等回过神,自己已经扑在佟欣的怀里,浑身发抖。 “小倾……”当佟欣捧着她的脸,不停的为她抹着眼泪时,她才知道,自己没用的被吓哭了。 佟欣让佟德把她扶去了侧房,待她坐下,佟德抽出自己的手帕塞在她手里,着急道,“小倾,主子便是主子,你何苦与卫大人去较劲?” 她吓得面无血色,发着抖的手,冰凉不已。 佟德担忧的看着她,“小倾……” “我没事……”她分明还在怕着,泪水,不像自己的似的,从眼里不停滴落。 佟德叹了口气,为难的看着她,“我不懂怎么安慰人……但是……”她说着,上前抱了抱她,“你别哭了……二姐我看得难过……” 她抬起朦胧泪眼,眉头一弯,抱着佟德嚎啕大哭了起来。 卫袭是不是……不再喜欢她了?…… 秋初的夜,寒得很,却也比不上她的心凉。 睡不着,她起床点了灯,在昏暗的灯火下,拿起今日佩戴的簪子,摩挲着。 “娘亲……”她说了一句,鼻头就酸得很,吸了吸鼻子,满腹的委屈,“倾儿好想……听你哼曲……” 她趴在桌上,热泪从眼角滑落。 她想,虽然卫袭不是人,但也是个男的,不说纳妾添房,就算是她爹爹,等娘亲不在了,也还是会喜欢上别人,对别人好。 只仿佛,从未爱过娘亲一般。 迷糊睁眼,灯油已尽,熄灭的芯上,青烟飘渺。 她坐直身子,被枕着的胳膊又麻又冷,动都动不了。 失了神,因为回想着方才做的梦。 梦里头,卫袭躺在床上,把温热了的棉被,轻轻地盖住窝在床边的她,叹了口气,他问道,“你为什么不上来?在怕我?” 棉被散发出的热气,是她一直以来所渴望的温暖,她抬眼看他,“我,不怕你。” 然后,他勾唇媚笑,一双红眸,温柔无际。 她一咬牙,站起来,转过身,快速地跑向主卧房。 四十四、为你所困 她一鼓作气地推开房门,走到床前,掀开被角。 在幽幽荧光之下,她与卫袭那双讶异的红眸对上了,爬了上床,她拉过被子,将自己盖严实了。 片刻,他撑头侧卧,垂眸看她。 “……我好冷。”她厚着脸皮往他胸膛贴去,见他没反应,她试探着抬眼去看他。 “你这是在做什么?”他挑眉。 “……觉得冷……”她嘟喃着转回头。 “主子是被奴婢拿来取暖的?”他无动于衷。 她轻轻一叹,“卫袭,我们不生气了……好不好?……”她伸手,去抚他的脸。 “不好。”他淡淡地,拉下她的手。 “……你到底在气什么?”她拧眉。 “很多。”他的声线似乎十分疲倦。 她坐起身,低下头,看着自己纠在一起的指头。 沉默了好久,他们还是这样的姿势。 “我想……”她开了口,“我就是不喜欢你这样……什么都不说……” 他叹了口气,也撑身坐起。 “明明是你……让我渐渐不害怕与人说话的……”她的十指,缠得越来越紧,“可是现在……你却什么都不肯同我说……” 他伸出手,插入她交错的双手之中,然后,紧扣住她左手的五指。 她转过头,看他。 “其实这几日,我一直在想,要怎么和你说。”他叹息着。 她垂眸,将脑袋靠在他肩上。 她依赖的动作,让他片刻了僵硬,随后又叹,终于开了口,“我……在你没出现之前,很是不堪……”他苦笑一声,“在做的时候,我不计后果,然而现在,却拼命的想将它们掩埋掉,自己都觉得可笑。” 她用拇指,摩挲着他的指头。 “我对你们人,做过很多不好……不,是很多坏事……”他握紧她的手,“只是……若我早知此生会遇见你……那我一定不……” “卫袭。”她打断了他无法停下的自怨自艾,然后挣脱他握住的手,捧着他的脸,将唇贴在他唇上。 他咽下口水。 “你直接告诉我,你到底在气什么?”她抚着他的脸庞。 他张开口,却吐不出一个字。 她凝望着他,不肯退却。 他叹息,“我是在气我自己……” “嗯?”她轻浅笑着。 “因为那些……”他蹙眉,然后紧紧闭上眼,不去看她,“……真的不想说……” “我爱你。”她说道。 他因愣怔而睁眼。 “告诉我,好不好……”她拉过他的手,贴在脸颊。 他,败给她了。 “……因为从前荒唐,惹了你伤心……我就知会这样,所以才一直都不提……”他低眉垂眼,“怕你知道了我以前是什么样……你会嫌我,怕我,憎我,恶我……” 她呆了,收紧了颊上的大掌。 他看向她,“然后会觉得,原来别人,比我要好。” 她怔怔的,松开了紧握着他的手。 “担心有一日,你会发觉,原来别人能教给你的,会比我更多。”他自嘲一笑,“然后哪一天醒悟过来,跟着我,甚至连一个做母亲的机会,都不能有……” 她,湿濡了眼眶。 “怕得很……”他垂眸,“本还以为,这几日,你只是与我怄气,谁知你今日却说,是因为将我当作了主子才去做下人的粗活……我不想你怕我……” “可是越烦躁,我就越失控,你就越怕我……”他蹙眉,将脸埋在掌心,“我是真的——” 她上前,紧紧抱住他的脑袋,“我不怕你。” 他惊愣。 “我都不知道,原来我曾经对你表白过的心迹,竟如此不值一提……”她轻轻一笑,学着他的语气,说道,“还真是让我,好伤心呐。” 他攥紧了她身后的衣。 她将吻,落在他雪白的银发上,额头上,眉毛上,然后坐在他怀里,吻住他。 他手臂一收,将她紧拢怀中,连日来解不开的躁郁,皆化在与她纠缠的唇舌中,越吻越狠,最后将她压在了床上。 他的喘息,已然急促,他的双眼,满是不信。 她笑笑,抚摸着他的脸,轻声说道,“卫袭,你若不信我,便将我关起来,我以后,就只见你。” 他的掌,收紧了她头侧的被褥。 “我愿意,今生今世,为你所困。”她抬起头,深深的舔吻着他的唇。 “……倾……”他忽然侧头,将脸,埋在她的颈脖。 “嗯?”她抚摸他的发。 “今夜……要让你疼了……”他说着,撩开她的亵裤,将手伸入。 “唔……”她一颤,然后慢慢地,松开夹紧她手掌的双腿。 “我爱你……”他说着,狂躁地啃咬她的肩。 泪水,不知是幸福,抑或是情欲,总之那样莫名的,便满溢了眼眶,滑落了眼角,她闭上眼,语带啜泣的笑道,“可以了,你进来吧……” 扯下她的亵裤,他直接从裤里掏出肉棒,拉开她的腿,大力插入。 她咬牙忍下那撕裂之痛,抱住他的脖子。 “倾!……”他压在她柔软的身上,扯开她的衣襟,啃咬她的双乳,下身的贯穿,只能用残暴形容。 她好痛、好痛,身上到处被他蹂躏着,可心里却那样满足,双腿甚至不知羞耻的缠住他的腰,屁股向上迎合着他。 “倾……倾……”他用双臂,紧紧地抱住她的身体,让她几乎悬空得,倒过了跟头。 他的男性,不停在她温暖又湿润的小穴抽动,没有一丝温柔。 她的喘息也好,呻吟也罢,一点都跟不上他的贯穿速度,只能无助地尖叫,她的热泪流个不停,双手的指甲陷入他的手臂,屁股被他撞得啪啪作响,支撑着身体重量的脑袋也难受。 “卫袭——!啊!!——袭——!不要——那里!!啊啊——太深了!!”她挣扎了起来,因为太疼了,他的棒子又粗又硬,就像要顶入她的肚子里去。 “倾!倾!”他咬着她的下唇,狂肆泄欲。 “呜呜——!唔……!”她被他掐住脸颊深深吮吻,腿儿在空中乱踢。 她哭泣,感觉他顶开了皮肉,那棒子陷入肚子不知哪里的小洞,疼得,脑袋都晕了。 “呃……啊啊……”他突然将自己抽出,疯狂地撸动着肉棒,瞬间,精液激射喷洒,溅了她一身。 她晕晕乎乎的,连指头都动不了,只是本能的呼吸着。 他撑在她身上,抚着她的脸,然后,竟把又再勃起的肉棒插了进去。 “……呜……”她痛苦的闭眼,实在太疼了,火辣辣的。 他拿起她的裤子,抹去她身上的白浊,然后抱起她,倒身躺下。 “…………”她喊了他一句,可是自己都没听见声音。 他一手捧着她的后脑,一手捧着她的屁股,向上顶弄着男性,继续插她。 她张口,咬他的脖子。 他托着她的脑袋,喘着粗重的气息,“再咬重些……” 她闻言,加了力道。 他沉吟一声,下身又是快速的插弄了起来。 她瑟缩一下,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说道,“……卫袭……我也爱你……” “我知道……”他搂紧她,深深地抱着,“深信不疑……” 她虚弱一笑,在他耳旁吹息道,“那就……再给我多一点……” 他曲起两腿,挺动腰身,手臂将她牢牢嵌在怀中,咬牙道,“明知我不想伤你,却总是逼我!” 她想回他些什么,只是,出口的话,全都变成了呻吟。 作家废话: 以前听过一句话,情侣吵架什么的~~~ 滚滚床单就好了~~摊手 四十五、年寿之岁 初秋清晨,神识未醒。 左臂又沉又麻,这样熟悉的感觉让她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 原来昨夜的一切,不过是自己伏在桌前睡着时,所做的南柯一梦? 她睁开眼,看见了真真实实的卫袭,正枕在自己的手臂上。 看着这张熟睡的绝色容颜,她心下一颤,竟莫名的就热泪盈眶了。 她这样的爱着他,是否是常人所言的……已病入膏肓了?…… 小手贴上他的脸,指头插入他的银发,轻轻的抚摸着。 他被骚动弄醒,一脸迷糊地眨着眼,见她忧心忡忡的模样,对她笑了笑,然后环住她的脖子,将她拢入怀中,嗓音沙哑的说道,“……再让我睡会……” 她的额,紧紧贴在他胸膛,安心又温暖,闭上眼,即刻就睡去了。 何为如胶似漆,难舍难分,就如现在的她和卫袭。 睡足醒来,他们发丝交缠,裸躯相贴,温言软语,你侬我侬。 他们相互抚着对方的脸,鼻尖相蹭,相视许久,才舍得起床梳洗。 只是,一看见佟欣和佟德,她便想起羞为何物,只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 用早膳时,卫袭让她们去更换床褥,她放下筷子,起身说道,“我……也去帮忙吧……” 他看了她一会,走近按下她的肩头,“吃完再去。” 她进卫袭房里时,她们已经换好了被褥,正铺着床。 佟欣见她来了,掩唇一笑。 她羞红了脸,弯身去抱起要洗的被子。 佟德用木棍抚着床褥的皱褶,对她笑道,“妹妹不必做了,交给我们吧。” “可是……”她抱着被子,不松手。 佟欣笑笑,走过去,把被子从她手中拿了过来,“好啦,小倾,你就去陪着卫大人吧。” 她为难的看着佟欣,“是我自己想帮忙的……” 佟欣放下被子,拉过她的手,认真的问道,“可真是想帮忙?” 她点头。 佟欣捏捏她的小手,说道,“那就,别再与卫大人不高兴了。” “嗯!”佟德走近,看了眼门口,小声说道,“国君要是知道,卫大人不高兴了,那我们就通通都……”她说着,做了一个被吊死的表情。 她见状,噗嗤一笑。 “昨日卫大人打破了澡盆,嬷嬷可是让我们好一番交待。”佟欣佯作为难。 “对啊……”佟德抓了抓头,“卫大人的力气好大……这实木做的盆子,居然一掌就拍裂了……” 她一愣,赶忙对佟德说道,“那盆子,好像本来就有个缺口……” 佟欣笑道,“无妨,我们已经说了,是拿去洗的时候,不小心摔崩了。” “姐姐……”她内疚不已。 “所以啊,我们伺候卫大人的饮食起居,至于照顾他的情绪嘛——”佟欣笑着,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心,“这个重任呐,就只能交给你了。” 来到书房门口,她小心地探出一双眼,悄悄看着他。 卫袭坐在案前,一本正经的端着书册在看。 她走近,蹲在他跟前,下巴垫在他腿上,对他眨眨眼。 “干嘛?”他睨了她一眼,然后翻了一页。 “你……没生气吧?……”她讨好着,将脸紧贴在他腿上蹭了蹭。 他明知故问道,“我为何要生气?”瞄见她嘟起嘴,他忍不住轻笑着放下书册,拉起她坐在自己腿上,“怎么?还真要担当起,照顾我情绪的重任?” 她一愣,拧起眉心,嘟嘴道,“你偷听!……” 他欺身,咬住她的耳垂,“不偷,也听得到。” 她缩着脖子,“痒……” “原来你和她们关系这样好。”他笑笑,抚着她的脸,“还真是叫我嫉妒。” “……说什么傻话……”她嘟囔着,然后轻笑一声,“只是姐姐她们心善,愿意关照我罢了。” 他抚了抚自己的下巴,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嗯?”她不解。 “没……”他话已出口,却话锋一转,“她们待你确实不错。”他笑了笑,说道,“换作从前,肯定早已将你我之事上报了。” 她,惊呆了。 “无论是谁来鸳鸾殿伺候,皆须如此行事,你不必去深思。”他笑笑,拿起书册,“这本新书也颇有意思,想听吗?” 她只哀伤的看着他。 “怎么了?”他奇怪。 “那个传闻……”她按下他拿书的手,“是真的吧?……” 他看了她一会,轻叹一声,浅浅一笑。 所以,鸳鸾殿就只有两个女婢。 所以,佟欣和佟德在无需伺候之时便会离开。 所以,在她刚进莲宫,总会看到,卫袭不经意地露出一脸落寞。 “国君他……也知道你的身份?……”她心疼的,抱着他的脖子。 他搂住她的腰,笑道,“在我能离开莲宫之前,历任国君,皆会知晓。” 她倒吸了口气。 “就像我曾对你说过的,我是这莲宫中的困兽,而他们……”他轻笑着顺了顺她胸前的发,“便是这看管我的狱卒了。” “他们?……”她蹙眉,“你在莲宫里……呆了有多久?……” 他想了想,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本册子,翻了两翻,算道,“……算上今年……九十一年了。” 她咽下口水,咕嘟一声。 “还有九年,我便可带你离开,得取自由。”他笑得极深,转过头,用鼻尖刮着她的脸,兴奋不已。 “……卫袭……” “嗯?” “你……你可以活多少岁啊?……”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娘在生我之时,已有三千多岁。”他笑笑。 她震惊了。 “倾。” “…………嗯?……” “你不必惊怕。”他抚着她的脸,笑得很是温柔,“待我拿回元丹,便分你长寿。” 她,再次震惊了。 “与我一同活着,可好?”他将她纳入怀里,“陪我一生一世,可好?” 她怔怔地看着他。 “不好?”见她呆若木鸡,他轻笑着问道。 她一时之间,消化不了这么多,还是发着愣。 “罢了。”他笑道,“此事,无论你愿与不愿。” 她回神,轻轻地锤了下他的胸膛,嗔道,“霸道……” “怎么?”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按下,笑道,“不过百年,你便要入土,那我接下来的命数,你是要我去找别人作陪么?” 她眉头一皱,用另一只小拳头大力地锤着他的胸膛,“你可恶!可恶!” 他沉笑着,将她的两手都握在手中,“那便陪着我。” 她挣了挣手,却抽不出来,刚气恼地别过脸,他便凑前来亲。 “……你脸皮真厚……”她怨着。 他笑笑,用鼻尖抵开她碍事的乌丝,吻上她的脖子。 “唔……”她一颤,不能抵抗的两手本能地握紧了。 “今日,你还受得住么?”他的鼻息,稍稍急促。 她一惊,“佟欣她们还在门外呢……” “所以呢?”他歪唇邪笑,一把拉开她的衣襟,肉欲之色,蒙上红眸。 “好羞人……”她刚用解放的双手挡住胸口,便立刻又被他拉开,别在她身后。 他伸手,解开她脖后的肚兜细绳,握着她一只白乳捏了捏,沉笑道,“果真是害羞了。”他俯身含住硬挺起来的枚果,惹她低吟。 “卫袭……啊……”她用下巴抵着他的脑袋,想推开,双腿扭在一起,难受得很。 “有感觉了?”他笑着看她,长指隔着亵裤,揉动着她的花珠。 “……疼……”她可怜的看着他。 这招果然管用,他住了手。 作家废话: 啊啊啊啊!!! POPO肿么了?! 四十六、想要的生活 他胯下那硬硬的东西顶在她的屁股上。 她犹豫来犹豫去,还是觉得,这光天化日之下的……很不妥当…… 只是从卫袭身上下来时,见他一脸欲求不满的失落,她又觉得自己像是做了坏人。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罢了……” 她俯身,捧着他的脸,吻了上去。 他轻愣一下,按着她的后脑,将此吻加深,湿滑舌尖纠缠了片刻,他推开轻轻喘息的她,闭上眼,用拳头揉了揉额头,“别挑逗我。” 她蹲身,将手,轻轻地按在他疼痛的欲望上。 “你——”他正要说什么,却看见她眼里的认真,然后按在他硬物上的小手,轻轻地揉了起来,顿时,咽下口水。 “我……我……”她垂下眼,憋了半天,细弱蚊蝇的说道,“帮你……” 他抬起下身,拉开亵裤,拉过她的手,紧紧地握在粗硬之上。 她,惊呆了。 从未在白日里,如此清晰的看到他的……这个…… 柔软的银毛,臌胀的硬肉,突起的青筋,特有的气味。 他用脚将她拨入自己腿间,然后握着她的手大力的撸动,白尾从后摆伸出,焦躁不安地甩动着,狠狠地打在木椅上。 肉棒的皮肉随着他们的动作而上下滑动,龟头的细缝不久便分泌出晶莹的液体,她竟像渴了一样,不停地吞下唾液。 他看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肉棒,笑带喘息着问道,“好看?” 她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看着他的欲望,咽咽口水,才能说话,“这个……好大……” 他扬起嘴角,“我就是用这个,插入你的身体。” 她一颤,小脸羞得绯红。 “然后你的小穴,就会变得很湿,紧紧地将我缠着。”他胸膛起伏不已,“第一次插进去的时候,你缴得死紧,让我也痛得很。” 她咬唇,跪在地上的双腿夹紧了。 他见她这样,暗自勾唇,“后来,你就晓得讨好我了,用下面的那张小嘴吮吸肉棒,每次我插进去,你的小穴就狠狠地收紧我,像是,不舍得我抽出一般。” “别说了……”她低下头,感觉自己的手臂越来越晃。 他的肉棒,在她手中弹跳,“……唔……” 听见他的沉吟,她的心跳愈发快速,像是变得滚烫,让身体都热了起来,明明只是帮他,自己却有了感觉,只好偷偷的用腿心相互磨蹭着。 他将手探入她凌乱的衣襟之中,握住那浑圆,再用指尖快速地勾勒着她的乳头。 “……嗯……”她软趴趴的依着他的腿,双眼迷迷蒙蒙的看着,他的男性欲根。 “想要了吗?”他伸腿,插入她的腿间,向上一顶。 “啊……!”她按着他的脚,他却更坏心的前后摩擦着。 他轻笑,“这里,好烫呢。” 她喘息着,被他上下其手着。 “还疼么?”他笑了声,将浑身发软的她拉起,脱去她的裤子,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她不支软躯,背手撑着桌缘。 他笑笑,按下肉棒,将前端抵着她早已湿濡泛滥的小穴,然后环着她的腰,拉近。 “唔!……”她咬唇。 “进去了。”他伏在她耳边说着,喘息着,将肉棒缓缓插入。 她仰头一颤,竟直接去了。 他等她缓了缓,便开始挺动腰身。 她另一只手,也向后撑住桌子,脑袋还是无力的向后垂着,咬唇低吟。 他眯起眼,一边插弄,一边欣赏着眼前美景。 衣裳中开,双乳波荡,细脖伸展,私处嫩红。 忽然,她一抽,如鱼儿反身一样,回过神抱住他的脖子。 发髻松散,黑丝贴颊,双眸含水,满脸欲色。 她喘息着,微启的双唇露出洁白贝齿,轻轻呼唤,“……卫袭……” “唔!!——”他被她绞得死紧,后脊一颤,竟不受控制地射了。 “啊!……哈……呵……”她无力的挂在他身上,就在刚才他射入的一刹,她又去了。 他也向后倒在椅背,搂着她,平复气息。 片刻过后,她伸出手去,抱着他的脖子。 他温柔地抚着她的背,“可会难受?” 她摇摇头,将脸压在他肩膀,轻声说道,“你……出来……” 他愣了愣,然后爆出沉笑,用疲软的男性在她身体里顶了顶,竟有了要复苏的迹象。 她呜咽一声,假意喊疼,他便笑笑,抬起她的屁股,让男性滑出,随之而出的,是射入她小穴里的精液。 她懊恼的在他颈脖里胡乱地蹭着脸,片刻之后,小声地问道,“现在可怎么办?” 他笑笑,脱下自己的外袍罩着她,将她抱回房里,放在床上,然后拿过洗脸的缎布为她擦拭。 “我自己来……”她说。 他推开她的手,继续为她擦着,果不其然,她就知道他不正经,用指头将缎布插入穴中。 “嗯……”她握皱了刚被佟德熨平的被子。 他笑笑,“你每次都害羞,不把里头的弄出来,迟些,就要湿了裤子。” 她轻轻地哼了声,他也把在穴里的指头一转。 “你!……”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娇嗔一声。 “只是弄出来。”他看着她笑着,转动的指头再一勾,“这样就会有感觉吗?” “你讨厌!”她的拳头不停落在他那手的手臂上。 他沉笑着抽出缎布,扔在盆里,然后来到她跟前,将她压在床上。 “……哼。”她别开脸,“别压着我……” “可我就想压着你。”他说着,放松了力气,将她压得,把胸口里的气全都喷了出来,他沉沉大笑着抬起身子,然后抚了抚她的脸,低头吻她。 “你坏死了……”她嘟嘴。 “我也不知为何,就想欺负你,就想看你恼。”他笑笑,“气鼓鼓的样子,可爱得很。” 她委屈的看了他一眼,“坏就是坏……哪来那么多名头……” “嗯。”他笑着,将脸贴在她脸上大力的蹭着。 她轻笑一声,抱着他的脖子,撒娇骂道,“坏东西……” 他起身,嘴角含笑,用指头,勾勒她的脸。 “嗯?”她抓住他的指头。 他垂眼笑笑,然后看着她说道,“我如今竟真有冲动,要将你锁起来,只见我一个。” “好啊。”她毫不犹豫地笑道。 他愣愣。 “不过。”她笑吟吟的,拉着一束他的银发,“你也要被我锁起来。” 他深深一笑,“好啊。” “那不如,等你可以离开莲宫了,我们就去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吧?” 她抚着他的脸,“曾经,你都生活在哪?” 他用指背柔柔地滑着她的脸,“丛林幽谷,无垠之渊,四处为家。” 她愣住了。 他轻轻笑叹,“你放心,既然带着你,我自然不再过那种居无定所的日子。” 她看了他一会,笑道,“不如我们在林子里起间小木屋,好不好?” 他挑眉。 “这样,我们就可以自己种菜,自己做衣,偶尔,还可以打些鸟雀来吃。”她笑着,似乎有些向往,“在秋季时节,还有新鲜果子摘呢。” 他,深深地看着她。 “这样一想,很是惬意。”她轻笑。 “倾。”他抚着她的嘴角,“即便离开莲宫,我依然可给你荣华富贵,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她的心,顿时怦然,莞尔一笑,问道,“真的吗?” “当然。”他啄吻她一下。 “那我想要过……唔……”她故弄玄虚的挤挤眼,然后笑道,“卫袭你想过的生活。” ++++++++++++++++繁体+++++++++++++ 他胯下那硬硬的東西頂在她的屁股上。 她猶豫來猶豫去,還是覺得,這光天化日之下的……很不妥當…… 只是從衛襲身上下來時,見他一臉欲求不滿的失落,她又覺得自己像是做了壞人。 他長長的,歎了口氣,“罷了……” 她俯身,捧著他的臉,吻了上去。 他輕愣一下,按著她的後腦,將此吻加深,濕滑舌尖糾纏了片刻,他推開輕輕喘息的她,閉上眼,用拳頭揉了揉額頭,“別挑逗我。” 她蹲身,將手,輕輕地按在他疼痛的欲望上。 “你——”他正要說什麼,卻看見她眼裡的認真,然後按在他硬物上的小手,輕輕地揉了起來,頓時,咽下口水。 “我……我……”她垂下眼,憋了半天,細弱蚊蠅的說道,“幫你……” 他抬起下身,拉開褻褲,拉過她的手,緊緊地握在粗硬之上。 她,驚呆了。 從未在白日裡,如此清晰的看到他的……這個…… 柔軟的銀毛,臌脹的硬肉,突起的青筋,特有的氣味。 他用腳將她撥入自己腿間,然後握著她的手大力的擼動,白尾從後擺伸出,焦躁不安地甩動著,狠狠地打在木椅上。 肉棒的皮肉隨著他們的動作而上下滑動,龜頭的細縫不久便分泌出晶瑩的液體,她竟像渴了一樣,不停地吞下唾液。 他看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的肉棒,笑帶喘息著問道,“好看?” 她看了他一眼,又繼續看著他的欲望,咽咽口水,才能說話,“這個……好大……” 他揚起嘴角,“我就是用這個,插入你的身體。” 她一顫,小臉羞得緋紅。 “然後你的小穴,就會變得很濕,緊緊地將我纏著。”他胸膛起伏不已,“第一次插進去的時候,你繳得死緊,讓我也痛得很。” 她咬唇,跪在地上的雙腿夾緊了。 他見她這樣,暗自勾唇,“後來,你就曉得討好我了,用下面的那張小嘴吮吸肉棒,每次我插進去,你的小穴就狠狠地收緊我,像是,不捨得我抽出一般。” “別說了……”她低下頭,感覺自己的手臂越來越晃。 他的肉棒,在她手中彈跳,“……唔……” 聽見他的沉吟,她的心跳愈發快速,像是變得滾燙,讓身體都熱了起來,明明只是幫他,自己卻有了感覺,只好偷偷的用腿心相互磨蹭著。 他將手探入她淩亂的衣襟之中,握住那渾圓,再用指尖快速地勾勒著她的乳頭。 “……嗯……”她軟趴趴的依著他的腿,雙眼迷迷濛濛的看著,他的男性欲根。 “想要了嗎?”他伸腿,插入她的腿間,向上一頂。 “啊……!”她按著他的腳,他卻更壞心的前後摩擦著。 他輕笑,“這裡,好燙呢。” 她喘息著,被他上下其手著。 “還疼麼?”他笑了聲,將渾身發軟的她拉起,脫去她的褲子,讓她坐在自己腿上。 她不支軟軀,背手撐著桌緣。 他笑笑,按下肉棒,將前端抵著她早已濕濡氾濫的小穴,然後環著她的腰,拉近。 “唔!……”她咬唇。 “進去了。”他伏在她耳邊說著,喘息著,將肉棒緩緩插入。 她仰頭一顫,竟直接去了。 他等她緩了緩,便開始挺動腰身。 她另一隻手,也向後撐住桌子,腦袋還是無力的向後垂著,咬唇低吟。 他眯起眼,一邊插弄,一邊欣賞著眼前美景。 衣裳中開,雙乳波蕩,細脖伸展,私處嫩紅。 忽然,她一抽,如魚兒反身一樣,回過神抱住他的脖子。 髮髻鬆散,黑絲貼頰,雙眸含水,滿臉欲色。 她喘息著,微啟的雙唇露出潔白貝齒,輕輕呼喚,“……衛襲……” “唔!!——”他被她絞得死緊,後脊一顫,竟不受控制地射了。 “啊!……哈……呵……”她無力的掛在他身上,就在剛才他射入的一刹,她又去了。 他也向後倒在椅背,摟著她,平復氣息。 片刻過後,她伸出手去,抱著他的脖子。 他溫柔地撫著她的背,“可會難受?” 她搖搖頭,將臉壓在他肩膀,輕聲說道,“你……出來……” 他愣了愣,然後爆出沉笑,用疲軟的男性在她身體裡頂了頂,竟有了要復蘇的跡象。 她嗚咽一聲,假意喊疼,他便笑笑,抬起她的屁股,讓男性滑出,隨之而出的,是射入她小穴裡的精液。 她懊惱的在他頸脖裡胡亂地蹭著臉,片刻之後,小聲地問道,“現在可怎麼辦?” 他笑笑,脫下自己的外袍罩著她,將她抱回房裡,放在床上,然後拿過洗臉的緞布為她擦拭。 “我自己來……”她說。 他推開她的手,繼續為她擦著,果不其然,她就知道他不正經,用指頭將緞布插入穴中。 “嗯……”她握皺了剛被佟德熨平的被子。 他笑笑,“你每次都害羞,不把裡頭的弄出來,遲些,就要濕了褲子。” 她輕輕地哼了聲,他也把在穴裡的指頭一轉。 “你!……”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嬌嗔一聲。 “只是弄出來。”他看著她笑著,轉動的指頭再一勾,“這樣就會有感覺嗎?” “你討厭!”她的拳頭不停落在他那手的手臂上。 他沉笑著抽出緞布,扔在盆裡,然後來到她跟前,將她壓在床上。 “……哼。”她別開臉,“別壓著我……” “可我就想壓著你。”他說著,放鬆了力氣,將她壓得,把胸口裡的氣全都噴了出來,他沉沉大笑著抬起身子,然後撫了撫她的臉,低頭吻她。 “你壞死了……”她嘟嘴。 “我也不知為何,就想欺負你,就想看你惱。”他笑笑,“氣鼓鼓的樣子,可愛得很。” 她委屈的看了他一眼,“壞就是壞……哪來那麼多名頭……” “嗯。”他笑著,將臉貼在她臉上大力的蹭著。 她輕笑一聲,抱著他的脖子,撒嬌罵道,“壞東西……” 他起身,嘴角含笑,用指頭,勾勒她的臉。 “嗯?”她抓住他的指頭。 他垂眼笑笑,然後看著她說道,“我如今竟真有衝動,要將你鎖起來,只見我一個。” “好啊。”她毫不猶豫地笑道。 他愣愣。 “不過。”她笑吟吟的,拉著一束他的銀髮,“你也要被我鎖起來。” 他深深一笑,“好啊。” “那不如,等你可以離開蓮宮了,我們就去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吧?” 她撫著他的臉,“曾經,你都生活在哪?” 他用指背柔柔地滑著她的臉,“叢林幽谷,無垠之淵,四處為家。” 她愣住了。 他輕輕笑歎,“你放心,既然帶著你,我自然不再過那種居無定所的日子。” 她看了他一會,笑道,“不如我們在林子裡起間小木屋,好不好?” 他挑眉。 “這樣,我們就可以自己種菜,自己做衣,偶爾,還可以打些鳥雀來吃。”她笑著,似乎有些嚮往,“在秋季時節,還有新鮮果子摘呢。” 他,深深地看著她。 “這樣一想,很是愜意。”她輕笑。 “傾。”他撫著她的嘴角,“即便離開蓮宮,我依然可給你榮華富貴,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她的心,頓時怦然,莞爾一笑,問道,“真的嗎?” “當然。”他啄吻她一下。 “那我想要過……唔……”她故弄玄虛的擠擠眼,然後笑道,“衛襲你想過的生活。” 作家废话: ……电脑废,不会翻墙…… 妹纸们不好意思,结果今天还出去约妹纸吃饭晚回来了哈哈 四十七、错估心意 他们用完晚膳后,佟欣和佟德收拾了一番,便去嬷嬷那处报道了。 她站在门前向她们挥手时,脑中突然闪过什么思绪,一件披风笼上肩头。 卫袭在她身后,道,“渐入秋季,小心着凉。” 她回神笑笑,“谢谢。” 他看了她一会,笑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 行径半路,他们都没说话。 她缓下步子,抬起头,看着他的身影,高大、挺拔,银丝飞扬。 垂眼甩甩头,她快步跟上他身侧。 “你有心事。”他没看她,只是如此说道。 她咬唇,就知道,瞒不过他。 “不说来听听?”他笑着看她。 她想了想,摇摇头,“没什么……” 他轻笑一声,“能让你想得出神的,怕也不是小事。” 她犹豫好久,不知不觉,已跟着他走到了莲池。 初秋晚风凉,水软涟漪荡。 她的心事,此刻更是沉重。 忽然,眼前出现几束极小的萤火,斑驳亮光,照映池水。 “好美……”她呢喃着,蹲下身去,伸手抚着一支莲蓬。 萤火渐默,转瞬而逝,她眸中光亮刚一黯淡,不过片刻,萤光又起。 她转过脸,惊讶地看见他手中飞火,两下甩手,火苗散落,随风飘摇。 “卫袭!”她赶紧起身,拉住他的袖,“当心被人看见……” 他笑笑,手掌往上一扔,一个火圈缓缓降落在他们脚边。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半晌,她垂脸苦笑,“昨日我都还在怪你,有心事却不同我说呢……” 萤火,熄灭了,一切又复沉寂。 她怅然地叹息,借着夜色,上前紧抱他的身躯。 他抚着她的发,没说什么。 过了片刻,她正欲开口,他轻声一笑,“有人来了。” 她一惊,赶紧退开身。 卫袭向后看了眼,扬起嘴角,没有要趁机离开的意思。 她奇怪,偷偷抬眸看他。 当来人的脚步声,逐渐近得她都能听见时,那人却停了下来。 卫袭转过身,“哦?”他故作惊讶,然后抬起右臂行礼道,“卫袭,拜见旻王。” 花允铭借着朦胧月色看了他们一眼,平淡地应了一声。 卫袭左右看了眼,笑道,“旻王尊贵,怎么独身来此?” “只是逛逛。”花允铭看向卫袭身后的她,长发垂胸,青袍披身,素雅脱俗。 卫袭笑了声,“今夜风清云薄,众星围月,此等良辰美景,应有人作陪才是。” 她咬咬唇,怎么觉得,卫袭此番话,是话中有话。 花允铭似乎,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不欲扰人雅兴,正要离开。” 卫袭笑笑,“岂敢,这莲国的疆土皆为花家天下,要走,也该是我们离开。”他说完,行了个礼,转头对她说道,“走吧。” “……喏。”她低着头,跟着。 “且慢……”在她经过跟前时,花允铭开了口。 走在前头的卫袭,冷冷的勾起嘴角,转过身,笑道,“不知旻王有何指示?” 花允铭懊恼不已,一句话脱口而出,竟不知该如何收尾,“本王……身有旁事,若……”他看着她,咳了声,“若你们赏月,继续便是。” “旻王大度,愿成人之美。”卫袭笑着走近他,揖礼道,“吾家小婢多承蒙关照,卫袭,在此谢过了。” 花允铭一怔。 她也跟着一怔。 花允铭握紧双拳,负手身后,稳步离去。 卫袭眯起眼,哼了声。 她看着卫袭背影,直到他转过脸看她。 他扬眉,她撇撇嘴。 “你说那个……做什么……”她低下头。 他弯身侧脸,盯着她瞧,笑道,“怎么?我逗他几下,你心疼不成?” 她一怔,然后愠道,“你说什么呀?” 他捧着她气鼓鼓的小脸揉了揉,“你刚才在想什么?” “刚才?……”她先是迷惑,然后明白,再是垂眼。 “嗯?”他用额头,轻轻的撞了撞她的。 被打断的心事,又再回来,她复又叹息。 他放开她,笑了笑,往前走去。 她跟上,拉住他的袖子,跟着他走。 “卫袭……” “嗯?” 她放开他的袖子,握住他的手,“对不起……” 他笑了声,“我不在意。” 她片刻愣住脚步,然后他一反手,将她牵着,继续走。 她怯怯的看着他的侧脸,“你是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他笑笑,“倾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偶尔会想深些,也是正常。” 她鼓起脸,“那你说,我是在想什么?” 他笑而不语,忽然一个转身,将她揽住,左脚一撑地面,旋而飞起。 她惊怔了,回神时,他们轻轻地落在了仆人清理莲池用的独木舟上。 “站稳。”他笑着,双手握住她的手臂。 她的心儿狂跳着,随着他的引导,慢慢坐了下来。 船绳脱落,他向岸边吹了口气,轻舟慢游,轻轻晃荡。 “你老是这样吓人……”她小声埋怨。 他轻笑,“为了不让你逃掉。” 她嗔了他一眼,然后垂手,指尖划过水面,确实,是逃不掉了啊…… 默然片刻,她叹了声,“我只是在想……” “在想我是只坏狐狸。”他笑道。 她一愣,然后哼了声,“你本来就是……” “你想的不错,我和在你手上留下灵狐印的老妖精,是有些怨怼。”他笑着,随手摘下一支莲蓬,然后掰开,“花子蓉肯让我买下你,并将你留在鸳鸾殿,是因为知道我不会伤你。”他笑看她错愕的神情,把手中的莲子剥开,剔出莲心,“这答案,还满意么?” 他放了什么东西在她嘴边,她本能的张开口,一咬,苦涩钻心。 他沉笑,“这是对你不信任我的惩罚。” 她苦着脸。 “我还以为,事到如今,你早已不会在意当初我是因何而买下你的。”他说完,将去了心的莲子向上一抛,张嘴仰头,接在口中。 她摇摇头,“我不是在意那个……” “那是什么?”他嚼着莲子问道。 “……”她犯难了,“……能不能……不说?……” “你猜?”他笑道。 “哼……”她撅起嘴,“还不是你……” “我怎么了?”他笑着,好心的给她塞了颗去苦心的莲子。 她心虚的看了他一眼,不敢说。 “诶——”他笑着叹息,仰倒身子,枕臂而卧。 小舟晃晃,她赶紧扶稳了。 她不敢告诉他,当佟欣和佟德离开的时候,她才想起…… 花子蓉不仅默许卫袭买下她,而且由始至终,她都可以留住鸳鸾殿。 如果说,花子蓉知道卫袭是狐妖,那他应该晓得卫袭为何被困莲宫,说不定,也知道大哥哥和卫袭之间的事…… 所以,当她在看着卫袭为了顺利地拿回元丹而讨好着花子蓉的时候,花子蓉指不准也是在冷眼旁观着她……或许等到哪时,她便会因受过大哥哥的恩惠,而被卫袭无情地丢弃。 甩甩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到那处去,只是…… 她看向卫袭,一脸慵懒的欣赏着夜色,嘴边带着一抹闲情雅致的轻笑,心里头,更是闷得慌。 “国君为什么知道,你不会伤我?……”她语带疑虑。 他笑着,片刻,才答道,“那是因为,他和你想的一样。” “……”她瞪大眼,支吾问道,“我……我……我想什么……了?……” “其实我当初买下你,是想着待你好,让你对我感恩戴德。”他笑出白齿,举头看向她,“然后转认我做主子,气气那老狐狸。” “啊?……”她一怔。 他沉笑,伸手拉住她的胳膊,一拉,扯进自己怀里,“你看看,多漂亮。” 她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头,看向无尽之星空。 看着看着,她噗嗤一笑。 他也笑着,将她搂紧,“笨蛋。” 她轻哼,“你也是笨蛋。” ++++++++++++++++繁体+++++++++++++ 他們用完晚膳後,佟欣和佟德收拾了一番,便去嬤嬤那處報導了。 她站在門前向她們揮手時,腦中突然閃過什麼思緒,一件披風籠上肩頭。 衛襲在她身後,道,“漸入秋季,小心著涼。” 她回神笑笑,“謝謝。” 他看了她一會,笑道,“我們出去走走吧?” “……好。” 行徑半路,他們都沒說話。 她緩下步子,抬起頭,看著他的身影,高大、挺拔,銀絲飛揚。 垂眼甩甩頭,她快步跟上他身側。 “你有心事。”他沒看她,只是如此說道。 她咬唇,就知道,瞞不過他。 “不說來聽聽?”他笑著看她。 她想了想,搖搖頭,“沒什麼……” 他輕笑一聲,“能讓你想得出神的,怕也不是小事。” 她猶豫好久,不知不覺,已跟著他走到了蓮池。 初秋晚風涼,水軟漣漪蕩。 她的心事,此刻更是沉重。 忽然,眼前出現幾束極小的螢火,斑駁亮光,照映池水。 “好美……”她呢喃著,蹲下身去,伸手撫著一支蓮蓬。 螢火漸默,轉瞬而逝,她眸中光亮剛一黯淡,不過片刻,螢光又起。 她轉過臉,驚訝地看見他手中飛火,兩下甩手,火苗散落,隨風飄搖。 “衛襲!”她趕緊起身,拉住他的袖,“當心被人看見……” 他笑笑,手掌往上一扔,一個火圈緩緩降落在他們腳邊。 她看著他,他也看著她。 半晌,她垂臉苦笑,“昨日我都還在怪你,有心事卻不同我說呢……” 螢火,熄滅了,一切又複沉寂。 她悵然地歎息,借著夜色,上前緊抱他的身軀。 他撫著她的發,沒說什麼。 過了片刻,她正欲開口,他輕聲一笑,“有人來了。” 她一驚,趕緊退開身。 衛襲向後看了眼,揚起嘴角,沒有要趁機離開的意思。 她奇怪,偷偷抬眸看他。 當來人的腳步聲,逐漸近得她都能聽見時,那人卻停了下來。 衛襲轉過身,“哦?”他故作驚訝,然後抬起右臂行禮道,“衛襲,拜見旻王。” 花允銘借著朦朧月色看了他們一眼,平淡地應了一聲。 衛襲左右看了眼,笑道,“旻王尊貴,怎麼獨身來此?” “只是逛逛。”花允銘看向衛襲身後的她,長髮垂胸,青袍披身,素雅脫俗。 衛襲笑了聲,“今夜風清雲薄,眾星圍月,此等良辰美景,應有人作陪才是。” 她咬咬唇,怎麼覺得,衛襲此番話,是話中有話。 花允銘似乎,輕輕地歎了口氣,“我不欲擾人雅興,正要離開。” 衛襲笑笑,“豈敢,這蓮國的疆土皆為花家天下,要走,也該是我們離開。”他說完,行了個禮,轉頭對她說道,“走吧。” “……喏。”她低著頭,跟著。 “且慢……”在她經過跟前時,花允銘開了口。 走在前頭的衛襲,冷冷的勾起嘴角,轉過身,笑道,“不知旻王有何指示?” 花允銘懊惱不已,一句話脫口而出,竟不知該如何收尾,“本王……身有旁事,若……”他看著她,咳了聲,“若你們賞月,繼續便是。” “旻王大度,願成人之美。”衛襲笑著走近他,揖禮道,“吾家小婢多承蒙關照,衛襲,在此謝過了。” 花允銘一怔。 她也跟著一怔。 花允銘握緊雙拳,負手身後,穩步離去。 衛襲眯起眼,哼了聲。 她看著衛襲背影,直到他轉過臉看她。 他揚眉,她撇撇嘴。 “你說那個……做什麼……”她低下頭。 他彎身側臉,盯著她瞧,笑道,“怎麼?我逗他幾下,你心疼不成?” 她一怔,然後慍道,“你說什麼呀?” 他捧著她氣鼓鼓的小臉揉了揉,“你剛才在想什麼?” “剛才?……”她先是迷惑,然後明白,再是垂眼。 “嗯?”他用額頭,輕輕的撞了撞她的。 被打斷的心事,又再回來,她複又歎息。 他放開她,笑了笑,往前走去。 她跟上,拉住他的袖子,跟著他走。 “衛襲……” “嗯?” 她放開他的袖子,握住他的手,“對不起……” 他笑了聲,“我不在意。” 她片刻愣住腳步,然後他一反手,將她牽著,繼續走。 她怯怯的看著他的側臉,“你是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他笑笑,“傾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偶爾會想深些,也是正常。” 她鼓起臉,“那你說,我是在想什麼?” 他笑而不語,忽然一個轉身,將她攬住,左腳一撐地面,旋而飛起。 她驚怔了,回神時,他們輕輕地落在了僕人清理蓮池用的獨木舟上。 “站穩。”他笑著,雙手握住她的手臂。 她的心兒狂跳著,隨著他的引導,慢慢坐了下來。 船繩脫落,他向岸邊吹了口氣,輕舟慢遊,輕輕晃蕩。 “你老是這樣嚇人……”她小聲埋怨。 他輕笑,“為了不讓你逃掉。” 她嗔了他一眼,然後垂手,指尖劃過水面,確實,是逃不掉了啊…… 默然片刻,她歎了聲,“我只是在想……” “在想我是只壞狐狸。”他笑道。 她一愣,然後哼了聲,“你本來就是……” “你想的不錯,我和在你手上留下靈狐印的老妖精,是有些怨懟。”他笑著,隨手摘下一支蓮蓬,然後掰開,“花子蓉肯讓我買下你,並將你留在鴛鸞殿,是因為知道我不會傷你。”他笑看她錯愕的神情,把手中的蓮子剝開,剔出蓮心,“這答案,還滿意麼?” 他放了什麼東西在她嘴邊,她本能的張開口,一咬,苦澀鑽心。 他沉笑,“這是對你不信任我的懲罰。” 她苦著臉。 “我還以為,事到如今,你早已不會在意當初我是因何而買下你的。”他說完,將去了心的蓮子向上一拋,張嘴仰頭,接在口中。 她搖搖頭,“我不是在意那個……” “那是什麼?”他嚼著蓮子問道。 “……”她犯難了,“……能不能……不說?……” “你猜?”他笑道。 “哼……”她撅起嘴,“還不是你……” “我怎麼了?”他笑著,好心的給她塞了顆去苦心的蓮子。 她心虛的看了他一眼,不敢說。 “誒——”他笑著歎息,仰倒身子,枕臂而臥。 小舟晃晃,她趕緊扶穩了。 她不敢告訴他,當佟欣和佟德離開的時候,她才想起…… 花子蓉不僅默許衛襲買下她,而且由始至終,她都可以留住鴛鸞殿。 如果說,花子蓉知道衛襲是狐妖,那他應該曉得衛襲為何被困蓮宮,說不定,也知道大哥哥和衛襲之間的事…… 所以,當她在看著衛襲為了順利地拿回元丹而討好著花子蓉的時候,花子蓉指不准也是在冷眼旁觀著她……或許等到哪時,她便會因受過大哥哥的恩惠,而被衛襲無情地丟棄。 甩甩頭,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想到那處去,只是…… 她看向衛襲,一臉慵懶的欣賞著夜色,嘴邊帶著一抹閒情雅致的輕笑,心裡頭,更是悶得慌。 “國君為什麼知道,你不會傷我?……”她語帶疑慮。 他笑著,片刻,才答道,“那是因為,他和你想的一樣。” “……”她瞪大眼,支吾問道,“我……我……我想什麼……了?……” “其實我當初買下你,是想著待你好,讓你對我感恩戴德。”他笑出白齒,舉頭看向她,“然後轉認我做主子,氣氣那老狐狸。” “啊?……”她一怔。 他沉笑,伸手拉住她的胳膊,一拉,扯進自己懷裡,“你看看,多漂亮。” 她看了他一眼,然後轉頭,看向無盡之星空。 看著看著,她噗嗤一笑。 他也笑著,將她摟緊,“笨蛋。” 她輕哼,“你也是笨蛋。” 作家废话: POPO还是抽啊…… 四十八、千帆过尽 他靠着舟首,她靠着他胸膛。 她剥着莲子,一边吃,一边反手喂他吃。 小舟上,横竖了几支吃完的莲蓬。 夜渐深,远处的几道走廊灭了火,静谧得只有荷叶被风吹出的摩擦之声。 “卫袭。”她摸摸肚子,吃得有些饱,“我想看萤火。” 他笑笑,五指一爪,萤火在他手心跳耀。 她好奇,凑近去看。 “小心些。”他勾住她脖子将她压下,对手心一吹,萤火就如烟花火末一般,四处飘扬。 她看得,瞪大双眼。 他笑看她神情,大口吸气,再一吹,萤火随风纷飞,大半莲池,被照得荧亮。 她抬起半身,想伸手去接。 他抓住她的手,笑道,“别同那蛾子一般傻。” 她笑笑,向后贴紧他,用脸蹭他的脸。 他轻笑着,让小舟慢慢靠岸,“回去吧。” 她点头,将舟里的莲蓬扔回水中,扶着他的手,上了岸。 走了几步,她有些犯困,便倚在他身上,走得踉跄。 “怎么?”他轻笑,“吃莲子吃醉了?” “要背……”她停住,抱着他的胳膊撒娇。 他轻笑着蹲下身,“来。” 她甜甜一笑,上前抱住他的脖子。 他起身,背着她,一路走了回去。 迷迷糊糊的被卫袭放在床上时,她已经半梦半醒了。 他为她拔去发簪,褪下外衣,盖上被子,温柔得让她既感动,又内疚。 是他,将她从地底捞起,是他,让她从此有所归依。 明明一无所有,难以回赠之人,是她啊…… 国君是怎么想的,卫袭是怎么想的,这些根本都不重要。 想来想去,她也只能怪卫袭自己了。 是他,把她给纵坏了。 卫袭上床时,她紧紧地靠了过去,他轻笑,为她拢紧了被角。 这天气于他而言还是闷热了些,所以没穿上衣。 她红着脸,贴上他赤裸的胸膛蹭了蹭。 他沉笑,“不是睡了么?怎么还晓得吃我豆腐?” 她轻笑,眼皮睁都睁不开,语似梦呓,“这豆腐……好滑……” 他抱着她的脑袋,轻轻抚着,“像个傻子,可爱得紧。” 时光流去,秋意渐浓,枯枝落叶,草地泛黄。 每逢这时,她都会想起当年颤颤巍巍的自己跪在冰凉的地上,心中满是惶恐。 也不知…… 爹爹他们如今过得可好? 也不知…… 在爹爹心中,可会偶尔牵挂自己? 又数月过去,初雪零丁,她站在屋外伸手接雪。 十几日前,卫袭要陪花子蓉出宫,他不再问她是否跟随,只像从前那样,问她有什么想要的。 她笑笑,要他早些回来。 他走后,她陪佟欣和佟德做了些杂物,她们也走后,她才发觉,花允铭已经好久都没来鸳鸾殿。 卫袭回来时,如常的给她带了些小玩意,并告诉她,往后他可能要忙一些。 那时她还不晓得,原来‘忙一些’,会这么的忙。 是后来,佟欣才告诉她,国君封了卫袭做参事上卿。 为拓疆扩土,莲国联手韩国,向奕国开战了。 自尉缭先王以来,风平浪静了六十年的国泰民安,终于卷入乱世之争。 她叹息着,抹去融于手心的雪水,只盼望着,在他们离开莲宫之前,不要出现什么差错才是…… 争夺开始,韩国兵强,莲国财大,进攻之势如破细竹。 怎知后来,冀国国君为奕国十八公主美色所惑,本是中立之国,竟破邦交缔约,出兵支援雁华关,让最难攻克之地更是无隙可入。 花子蓉大怒,亮出隐匿锋芒,命花允铭亲率二十万兵马反攻冀国。 顿时,四国陷入乱战,用了整整四年,才得以平息。 此后,莲国坐拥数十城池,与韩、冀两国同称大国,平起平坐,满载而归。 花允铭因立下战功,将功补过,复朝野之位,封军尉之职。 莲宫修葺,往外扩张。 花子蓉更将北宫新起朝日殿侧向的宫殿改建,命曰枭鹏殿,以封赏之名,让花允铭住下,名正言顺的将他锁在了自己身边。 庆宴之上,花子蓉开怀畅饮,花允铭面无表情。 卫袭则一如往常,泰然自若地与旁人谈天说地。 花允铭淡淡地看了眼卫袭那空空如也的身后,饮下大口酒水。 花子蓉笑笑,向他举杯,“大盛之世,叔叔怎么也不笑笑?” 花允铭盛酒,举杯说道,“兴许是累了。” “那叔叔去歇歇?”花子蓉凑近他跟前,笑着用耳语说道,“许久未拥叔叔入睡,想得发紧。” 花允铭咬紧牙关。 花子蓉饮下香酒,勾起嘴角,“不过本君正在兴头,叔叔若乏了,可去新殿看看,还需要什么?” 花允铭起身,行礼道,“臣下先行告退。” “嗯。”花子蓉不甚在意,笑道,“退下吧。” “喏。”花允铭起步,向深宫走去,他身后的侍从们一一行礼,跟了上前。 四年,过去了。 花允铭踏入枭鹏殿,再是华丽精致的屋,也不过是将囚笼改头换面罢了,懒得去看。 “你们都退下罢。” “喏。” 来到镜台盘坐而下,他一边解着袖扣,一边看向镜中。 他伸手,摸向下巴浓密的胡须,不免轻叹,自己已年老…… 他将至不惑,岁月如流,梳发之时不难翻出几根华丝,但十几年过去,那个面如冠玉的男子,却一如初见时那风华。 他垂手于膝,明明无牵无绊,甚至一度觉得战死沙场,倒也死得其所。 怎么现在,却还会有想见之人呢…… 花允铭想,自己如今,就是一条被花子蓉养熟了的狗。 哪怕拿回权势和地位,他也无心再辩驳什么,花子蓉想自己如何去做,那便如何罢。 他已经累了,经不起什么折腾。 心如死灰,大抵如此罢。 正值春和日丽时,百花争艳鸟啼鸣。 风儿柔软,吹得人舒适欲睡。 此番淑静之景,却让久经沙场的花允铭不太习惯。 虽莲宫北面新建了一所湖中楼阁,但他,还是喜欢这安静茂密的后花园。 坐在假山旁的滑石上,他看着远处的中央古树,和在上头来来回回的鸟雀,发着呆。 坐了许久,他正准备离去之际,听见女子欢笑之声从假山后传来,他复又坐下,打算等她们离开。 “姐姐真聪明,能想到这个。” 女子笑语盈盈之嗓,竟让他的心,怦然一跳。 她们离假山越来越近,似在往古树走去,他赶紧转过身,躲进假山之中。 花允铭当即蹙眉,自己这是……在躲什么……? +++++++++++++++++繁体++++++++++++++++ 他靠著舟首,她靠著他胸膛。 她剝著蓮子,一邊吃,一邊反手喂他吃。 小舟上,橫豎了幾支吃完的蓮蓬。 夜漸深,遠處的幾道走廊滅了火,靜謐得只有荷葉被風吹出的摩擦之聲。 “衛襲。”她摸摸肚子,吃得有些飽,“我想看螢火。” 他笑笑,五指一爪,螢火在他手心跳耀。 她好奇,湊近去看。 “小心些。”他勾住她脖子將她壓下,對手心一吹,螢火就如煙花火末一般,四處飄揚。 她看得,瞪大雙眼。 他笑看她神情,大口吸氣,再一吹,螢火隨風紛飛,大半蓮池,被照得熒亮。 她抬起半身,想伸手去接。 他抓住她的手,笑道,“別同那蛾子一般傻。” 她笑笑,向後貼緊他,用臉蹭他的臉。 他輕笑著,讓小舟慢慢靠岸,“回去吧。” 她點頭,將舟裡的蓮蓬扔回水中,扶著他的手,上了岸。 走了幾步,她有些犯困,便倚在他身上,走得踉蹌。 “怎麼?”他輕笑,“吃蓮子吃醉了?” “要背……”她停住,抱著他的胳膊撒嬌。 他輕笑著蹲下身,“來。” 她甜甜一笑,上前抱住他的脖子。 他起身,背著她,一路走了回去。 迷迷糊糊的被衛襲放在床上時,她已經半夢半醒了。 他為她拔去發簪,褪下外衣,蓋上被子,溫柔得讓她既感動,又內疚。 是他,將她從地底撈起,是他,讓她從此有所歸依。 明明一無所有,難以回贈之人,是她啊…… 國君是怎麼想的,衛襲是怎麼想的,這些根本都不重要。 想來想去,她也只能怪衛襲自己了。 是他,把她給縱壞了。 衛襲上床時,她緊緊地靠了過去,他輕笑,為她攏緊了被角。 這天氣於他而言還是悶熱了些,所以沒穿上衣。 她紅著臉,貼上他赤裸的胸膛蹭了蹭。 他沉笑,“不是睡了麼?怎麼還曉得吃我豆腐?” 她輕笑,眼皮睜都睜不開,語似夢囈,“這豆腐……好滑……” 他抱著她的腦袋,輕輕撫著,“像個傻子,可愛得緊。” 時光流去,秋意漸濃,枯枝落葉,草地泛黃。 每逢這時,她都會想起當年顫顫巍巍的自己跪在冰涼的地上,心中滿是惶恐。 也不知…… 爹爹他們如今過得可好? 也不知…… 在爹爹心中,可會偶爾牽掛自己? 又數月過去,初雪零丁,她站在屋外伸手接雪。 十幾日前,衛襲要陪花子蓉出宮,他不再問她是否跟隨,只像從前那樣,問她有什麼想要的。 她笑笑,要他早些回來。 他走後,她陪佟欣和佟德做了些雜物,她們也走後,她才發覺,花允銘已經好久都沒來鴛鸞殿。 衛襲回來時,如常的給她帶了些小玩意,並告訴她,往後他可能要忙一些。 那時她還不曉得,原來‘忙一些’,會這麼的忙。 是後來,佟欣才告訴她,國君封了衛襲做參事上卿。 為拓疆擴土,蓮國聯手韓國,向奕國開戰了。 自尉繚先王以來,風平浪靜了六十年的國泰民安,終於捲入亂世之爭。 她歎息著,抹去融於手心的雪水,只盼望著,在他們離開蓮宮之前,不要出現什麼差錯才是…… 爭奪開始,韓國兵強,蓮國財大,進攻之勢如破細竹。 怎知後來,冀國國君為奕國十八公主美色所惑,本是中立之國,竟破邦交締約,出兵支援雁華關,讓最難攻克之地更是無隙可入。 花子蓉大怒,亮出隱匿鋒芒,命花允銘親率二十萬兵馬反攻冀國。 頓時,四國陷入亂戰,用了整整四年,才得以平息。 此後,蓮國坐擁數 四十九、故人重逢 花允铭蹲在假山之内,视线片刻都离不开她。 四年了,她已长成大姑娘了,饶是极为朴素的婢女青衣,也挡不住她的一身灵动。 她绾着一头垂云髻,腰际坠发如髻上步摇,随着动作而轻晃。 她和两个婢女在古树下铺开绣布,将糕点一一放上。 她的一颦一笑扣人心弦,就如春日暖风拂面。 他看着这样的她,心尖却微微痛着。 她小跑着走开,去摘了几朵花,跑回去时不小心绊着了,他心一惊,本能的抬起身。 两个女婢赶紧上前,将她扶着。 她一边傻笑,一边说着什么。 他扬起嘴角,不用去听,都知道她肯定在说,我没事。 她们坐下,谈笑了片刻。 忽然,两个女婢起身行礼。 他视线一转,见到了卫袭。 卫袭随性,以玉簪固发,身穿冰丝蓝衣,显得干净利落。 他坐在布上笑言什么,两个婢女忍笑抖肩。 她却鼓起脸,嘟喃着什么。 卫袭笑着,执起一朵她方才摘来的小花,别在了她的耳背。 她伸手摸了摸,轻轻一笑,也拿起一朵插在他头上。 两个女婢笑着行礼后,便一同离开了。 她咬了口糕点,他伸手,为她擦拭嘴角。 花允铭回神时,自己的双拳正紧紧握着。 他转过身,从假山的另一个出口离开了。 “你看你,一边吃,一边沾。”卫袭笑着,从怀里掏出白帕,塞进她手里。 她用他的手帕擦着嘴,小小声道,“米花糕本来就掉屑……” 他看着她手中咬了两口的糕点,笑道,“是你嘴巴太小了。”说完,他凑近,把那糕点一口吃掉了。 “啊……”她轻呼,“你咬到我指头了。” “是么?”他笑着拉过她的手,用舌尖舔去上头的糕点屑。 她轻哼一声,红着脸,擦拭着指头。 他沉笑几声,问道,“今日怎么突然好兴致了?” 她努努嘴,“那还不是……因为你难得才得以歇歇……” 他笑叹,“说起来,我们确实许久都没出来散步了。” 她哀怨的看着他,“你啊,明明是只狐狸,却总为人事操劳……” 他笑着,移到她身旁坐下,“这几年,也是辛苦你了。” 她摇了摇头。 他揽住她的肩头,“我只是想,既然你人在莲国,那我定不能让莲国败落,如此而已。” 她看了他一眼,然后靠进他怀里,轻轻叹息,“好想和你快些离开,去深山老林里盖间小木屋……” 他轻笑,“你喜欢什么样式的木屋?” 她想了想,比划着,“下面得支起来,雨季防水,推开门是主厅,两侧是卧房,后面是庖屋……” “等等。”他戳戳她的脸,“为何要有两间卧房?” 她眨眨眼,“我要吃萝卜呀。” “所以?” “所以以后,我午膳才吃萝卜,那午休的时候,就可以分开睡了。” 他一脸嫌弃,“吃都吃了,整屋都臭了。” 她可怜的看着他,“那我是不能吃么?……” “可以、可以。”他笑叹,真是拿她这小可怜模样没有办法,“多间房,还可以置放杂物。” 她嘻嘻一笑,“就知道卫袭对我好~” 他轻捏她的鼻头笑道,“你啊,是愈发的懂得如何对付我了。” 她靠在他肩头,嘴角盈笑。 虽战乱平息,但卫袭被授予官职之后,难免不能再如从前般与她日夜相对。 但这四年以来,她却没怎么闲着,卫袭没空教她识字,她便用画的,将要带走的东西都记上。 鸳鸾殿有的,她都分装在特定的箱子里,鸳鸾殿没有的,她便取出金银,让佟欣去管嬷嬷们换取。 算算时日,再有五年,他们便可远离尘嚣,隐居在无人之境。 如今她最大的心愿,是和卫袭一起,游历世间风光。 转眼入夏,天气闷热,是日卫袭休沐,她在后院帮他剪发。 连着几年来的夏季,她都会为他修剪皮毛,逐渐得心应手,将他的狐尾修得很是漂亮。 她刚把他的银发剪下一绺,佟德走来,行礼道,“禀告主子,国君来访。” “知道了。”卫袭摆摆手,佟德又是行礼,回屋去服侍了。 她赶紧放下剪子,熟练地为他梳好发冠。 他起身笑笑,“一会再剪。” 她点点头,跟了上去。 才跨入后门,卫袭突然驻足。 她差点撞了上去,刚想开口问他怎么了,就被他一脸阴霾吓得说不出话。 他眯起眼,冷笑一声,走了进去。 见他这模样,她有些怯怯,低头跟上。 寻了根柱子,她垂着脑袋,站在一旁。 “卫袭。”陌生的男声,嗓音如筝,和缓如泉。 “还真的是,许久不见啊。”卫袭话带轻浮,语带讽刺。 她从没见过卫袭对谁这样轻佻,难免好奇,又不敢去看。 花子蓉轻笑,“今本君作引,让你们故人相见,但碍有旁事,先离开片刻,晚些,再请玉公子一同用膳罢。” 男子笑道,“恭送莲君。” “嗯。”花子蓉听起来心情不错,袍摆拖地,悉索之声。 花子蓉一走,卫袭便翘腿撑头,坐在椅上。 男子笑笑,“一别经年,如今看来,你适应了不少。” “废话少说,找我做甚?”卫袭语带不耐。 “我……”男子似乎要说什么,却又忽然停住。 她本是竖耳听着,突然右手手背一热,她抬起一看,只见金印浮出。 她惊诧抬眼,和那男子对上视线,尔后,更是惊诧。 因为他和卫袭一样,一头银发。 再看仔细些,他的发鬓系于脑后,长发系于胸前,衣裳纯白,挂腰玉葫,面容温和,醇润稳重。 更奇怪的,她对这个人并没有印象,但浓浓的熟悉感,让她不由的想去亲近。 男子一笑,对卫袭说道,“不如,先让旁人退下吧。” “你们都退下。”卫袭说道。 她回神,赶紧跟着佟欣和佟德应喏,打算离开。 “那位姑娘。”男子一开口,她便看向他,“可否请你留下?” 她一愣,听话的点点头。 卫袭没好气的叹了声。 男子笑着,对她招招手,“过来。” 她闻言,听话的走了过去。 “虽是越矩,但不知能否借手一看?”玉箫凤对她伸手,她乖乖的交出手。 “喂!”卫袭迅速起身,一把推开他的手,挡在她面前,蹙眉道,“你到底是来找谁?” 玉箫凤笑笑,并不理会他,只对她问道,“你叫什么?” “沈……” 卫袭咳了声,打断了。 玉箫凤笑了声,又问道,“你继续说。” “沈……唔……沈……”她看向卫袭的侧脸,小声说道,“菲……” 卫袭扭头,瞪了她一眼。 她闭嘴了。 “沈沈?”玉箫凤轻笑。 “对。”卫袭对他哼道,“就是叫你省省。” 玉箫凤沉笑,“那不知我唤姑娘沈沈,是否合适?” 她想了想,点点头。 ++++++++++++繁体+++++++++++++++ 花允銘蹲在假山之內,視線片刻都離不開她。 四年了,她已長成大姑娘了,饒是極為樸素的婢女青衣,也擋不住她的一身靈動。 她綰著一頭垂雲髻,腰際墜發如髻上步搖,隨著動作而輕晃。 她和兩個婢女在古樹下鋪開繡布,將糕點一一放上。 她的一顰一笑扣人心弦,就如春日暖風拂面。 他看著這樣的她,心尖卻微微痛著。 她小跑著走開,去摘了幾朵花,跑回去時不小心絆著了,他心一驚,本能的抬起身。 兩個女婢趕緊上前,將她扶著。 她一邊傻笑,一邊說著什麼。 他揚起嘴角,不用去聽,都知道她肯定在說,我沒事。 她們坐下,談笑了片刻。 忽然,兩個女婢起身行禮。 他視線一轉,見到了衛襲。 衛襲隨性,以玉簪固發,身穿冰絲藍衣,顯得乾淨俐落。 他坐在布上笑言什麼,兩個婢女忍笑抖肩。 她卻鼓起臉,嘟喃著什麼。 衛襲笑著,執起一朵她方才摘來的小花,別在了她的耳背。 她伸手摸了摸,輕輕一笑,也拿起一朵插在他頭上。 兩個女婢笑著行禮後,便一同離開了。 她咬了口糕點,他伸手,為她擦拭嘴角。 花允銘回神時,自己的雙拳正緊緊握著。 他轉過身,從假山的另一個出口離開了。 “你看你,一邊吃,一邊沾。”衛襲笑著,從懷裡掏出白帕,塞進她手裡。 她用他的手帕擦著嘴,小小聲道,“米花糕本來就掉屑……” 他看著她手中咬了兩口的糕點,笑道,“是你嘴巴太小了。”說完,他湊近,把那糕點一口吃掉了。 “啊……”她輕呼,“你咬到我指頭了。” “是麼?”他笑著拉過她的手,用舌尖舔去上頭的糕點屑。 她輕哼一聲,紅著臉,擦拭著指頭。 他沉笑幾聲,問道,“今日怎麼突然好興致了?” 她努努嘴,“那還不是……因為你難得才得以歇歇……” 他笑歎,“說起來,我們確實許久都沒出來散步了。” 她哀怨的看著他,“你啊,明明是只狐狸,卻總為人事操勞……” 他笑著,移到她身旁坐下,“這幾年,也是辛苦你了。” 她搖了搖頭。 他攬住她的肩頭,“我只是想,既然你人在蓮國,那我定不能讓蓮國敗落,如此而已。” 她看了他一眼,然後靠進他懷裡,輕輕歎息,“好想和你快些離開,去深山老林裡蓋間小木屋……” 他輕笑,“你喜歡什麼樣式的木屋?” 她想了想,比劃著,“下面得支起來,雨季防水,推開門是主廳,兩側是臥房,後面是庖屋……” “等等。”他戳戳她的臉,“為何要有兩間臥房?” 她眨眨眼,“我要吃蘿蔔呀。” “所以?” “所以以後,我午膳才吃蘿蔔,那午休的時候,就可以分開睡了。” 他一臉嫌棄,“吃都吃了,整屋都臭了。” 她可憐的看著他,“那我是不能吃麼?……” “可以、可以。”他笑歎,真是拿她這小可憐模樣沒有辦法,“多間房,還可以置放雜物。” 她嘻嘻一笑,“就知道衛襲對我好~” 他輕捏她的鼻頭笑道,“你啊,是愈發的懂得如何對付我了。” 她靠在他肩頭,嘴角盈笑。 雖戰亂平息,但衛襲被授予官職之後,難免不能再如從前般與她日夜相對。 但這四年以來,她卻沒怎麼閑著,衛襲沒空教她識字,她便用畫的,將要帶走的東西都記上。 鴛鸞殿有的,她都分裝在特定的箱子裡,鴛鸞殿沒有的,她便取出金銀,讓佟欣去管嬤嬤們換取。 算算時日,再有五年,他們便可遠離塵囂,隱居在無人之境。 如今她最大的心願,是和衛襲一起,遊歷世間風光。 轉眼入夏,天氣悶熱,是日衛襲休沐,她在後院幫他剪髮。 連著幾年來的夏季,她都會為他修剪皮毛,逐漸得心應手,將他的狐尾修得很是漂亮。 她剛把他的銀髮剪下一綹,佟德走來,行禮道,“稟告主子,國君來訪。” “知道了。”衛襲擺擺手,佟德又是行禮,回屋去服侍了。 她趕緊放下剪子,熟練地為他梳好發冠。 他起身笑笑,“一會再剪。” 她點點頭,跟了上去。 才跨入後門,衛襲突然駐足。 她差點撞了上去,剛想開口問他怎麼了,就被他一臉陰霾嚇得說不出話。 他眯起眼,冷笑一聲,走了進去。 見他這模樣,她有些怯怯,低頭跟上。 尋了根柱子,她垂著腦袋,站在一旁。 “衛襲。”陌生的男聲,嗓音如箏,和緩如泉。 “還真的是,許久不見啊。”衛襲話帶輕浮,語帶諷刺。 她從沒見過衛襲對誰這樣輕佻,難免好奇,又不敢去看。 花子蓉輕笑,“今本君作引,讓你們故人相見,但礙有旁事,先離開片刻,晚些,再請玉公子一同用膳罷。” 男子笑道,“恭送蓮君。” “嗯。”花子蓉聽起來心情不錯,袍擺拖地,悉索之聲。 花子蓉一走,衛襲便翹腿撐頭,坐在椅上。 男子笑笑,“一別經年,如今看來,你適應了不少。” “廢話少說,找我做甚?”衛襲語帶不耐。 “我……”男子似乎要說什麼,卻又忽然停住。 她本是豎耳聽著,突然右手手背一熱,她抬起一看,只見金印浮出。 她驚詫抬眼,和那男子對上視線,爾後,更是驚詫。 因為他和衛襲一樣,一頭銀髮。 再看仔細些,他的髮鬢系於腦後,長髮系於胸前,衣裳純白,掛腰玉葫,面容溫和,醇潤穩重。 更奇怪的,她對這個人並沒有印象,但濃濃的熟悉感,讓她不由的想去親近。 男子一笑,對衛襲說道,“不如,先讓旁人退下吧。” “你們都退下。”衛襲說道。 她回神,趕緊跟著佟欣和佟德應喏,打算離開。 “那位姑娘。”男子一開口,她便看向他,“可否請你留下?” 她一愣,聽話的點點頭。 衛襲沒好氣的歎了聲。 男子笑著,對她招招手,“過來。” 她聞言,聽話的走了過去。 “雖是越矩,但不知能否借手一看?”玉簫鳳對她伸手,她乖乖的交出手。 “喂!”衛襲迅速起身,一把推開他的手,擋在她面前,蹙眉道,“你到底是來找誰?” 玉簫鳳笑笑,並不理會他,只對她問道,“你叫什麼?” “沈……” 衛襲咳了聲,打斷了。 玉簫鳳笑了聲,又問道,“你繼續說。” “沈……唔……沈……”她看向衛襲的側臉,小聲說道,“菲……” 衛襲扭頭,瞪了她一眼。 她閉嘴了。 “沈沈?”玉簫鳳輕笑。 “對。”衛襲對他哼道,“就是叫你省省。” 玉簫鳳沉笑,“那不知我喚姑娘沈沈,是否合適?” 她想了想,點點頭。 作家废话: POPO可以不要再抽了吗……一章要传N遍才可以啊!!…… 表示翻墙也有时间限制的啊……居然还要充值…… 求知道的妹纸好心授予方法(哭 五十、祸兮 那日晚膳,花子蓉开口,让玉箫凤在鸳鸾殿住下。 从那时起,卫袭的脸色就没好看过。 而她手背的金印子,自玉箫凤出现之后便会不时闪现,心中便隐约的知道了,这名男子,便是当年的那个大哥哥。 她想问卫袭,又怕他不悦,她想问玉箫凤,又怕卫袭会生气。 第二日,她在后院继续给卫袭剪发。 心不在焉的,不小心多剪了几分,她咳了声,说道,“今年夏热,不如剪短一些……” “……嗯。” 卫袭似乎也是心不在焉的,于是她默默地修短了些。 玉箫凤走近,对卫袭笑道,“你打算无视我到何时?” “碍眼。”卫袭蹙眉,闭上双眼。 她拿着他的发,咬着唇,默默地剪着。 玉箫凤笑笑,转而向她问道,“沈沈,卫袭待你可好?” 她看着他,点点头。 “那就好。”玉箫凤点点头,在池边的石头坐下,“初见你时,你尚且年幼,如今,长成大姑娘了。” 她一惊。 ‘咔擦’ “唔……”她懊恼的看着,卫袭被自己剪得参差不齐的发。 玉箫凤轻笑,对她招手,“过来聊聊天吧。” 她神使鬼差的放下剪子,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坐在了玉箫凤身旁。 卫袭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将她拉至身后,对玉箫凤怒道,“够了,你不要再指使她了。” “卫袭……”她担忧地拉了拉他身后的衣。 “你先回屋去。”卫袭转脸对她说了句。 她看向玉箫凤,他只是温和的笑着,没再说什么。 见这样,她把东西收拾好,抱着回屋了。 他们在后院聊了好久,她在屋子里坐着,很想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所有的思绪都在脑子里打了结。 卫袭、玉箫凤、花子蓉、元丹、金印…… 几样东西混在一起,让她愈发的捋不清楚了。 用午膳时,他们两个一声不吭,气氛更是尴尬。 她发现,玉箫凤和卫袭不同,只如常人一般吃着饭。 不免的,她多看了玉箫凤几眼,又发现,他的外形和卫袭好像,只是跟卫袭张放的妖媚比起来,他的气质要内敛许多,显得温文尔雅。 “咳—!咳—!” 随着卫袭故意的咳嗽声,她看向玉箫凤的眼前挡了只铜盘,她看向卫袭,见他眯着红眸在瞪她。 她轻笑一声,侧过身,盯着他吃。 卫袭满意哼哼,拿起碗筷,把菜夹入自己碗中放在她面前。 玉箫凤摇了摇头,无所谓的笑了声。 午饭过后,她决定还是要帮卫袭把发给剪好,于是去后院继续。 玉箫凤又跟来了,坐在一旁。 卫袭真是忍无可忍,对他怒道,“你难道就没有别的事可做吗?” 玉箫凤笑笑,“确实没有。” 卫袭无奈扶额。 “你别乱动。”她不想再剪坏了。 玉箫凤见卫袭真的不动了,便笑道,“卫袭倒是肯听沈沈的话。” 她本能地嗯了声。 卫袭咬牙,“给我少说点废话。” 剪好之后,她梳去他银丝中的碎发,再用铜圈将发尾束起,吁了声,她笑道,“好了。” “沈沈手真巧。”玉箫凤笑道。 她脸一红,“……过奖了……” “你这老东西,到底打算呆到什么时候?”卫袭蹙眉。 “这个嘛……”玉箫凤笑着,“时候到了,自然就会走。” 卫袭哼了声,“可别忘了,把欠我的东西还回来。” 她一怔,看向玉箫凤,难道卫袭的元丹,就是在他的手里……? 玉箫凤转眼,见沈菲倾看着自己的眼神时,先是惊奇,再是一笑,然后对卫袭回道,“理所应当。” 夜寝,卫袭卧在床榻,蹙眉想事。 她在镜前梳着发,从镜里看着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又不想打扰,只好作罢。 上床去时,卫袭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玉箫凤那只老狐狸……果然一来就没好事……”他唉声叹气。 少见卫袭这般无可奈何,她不觉轻笑了声,然后问道,“你的元丹,就是在他那里?” “嗯。”卫袭垂眸。 她想了想,问道,“那既然他来了……能不能让他早点还给你?……” 他又复沉叹,摇摇头,“虽妖物狡诈,但许诺之事说一不二,既百年未到,那便不能要回。” “哦……”她有些失落。 卫袭执起她的右手,对她说道,“但我会想办法,让他先解除你的灵狐印。” “这个?”她奇异的看着自己的手背。 “嗯。”说起这个,他便咬牙切齿,“那只老狐狸,休想凭这个操纵你。” “啊?”她一惊,“他可以用这个操纵我?” 卫袭摇摇头,叹了声,“也不是,只是印随主意,他说的话,你会比较听从罢了。” “哦……”她点点头,然后羞赧的抿了抿嘴,“然后……你要给我印上么?……” 他面有难色地说道,“我如今功力不够。” 她笑着,窝在他身前,“那等你功力够了,给我印上你的,好不好?” 他难得心情好了些,笑着抚了抚她的脑袋。 “这么说来,他也是狐妖?”她抬眼看他。 “嗯。” “那为什么他没有尾巴呀?”她眨眨眼。 “咳……”卫袭揉揉鼻尖,“你能不能不要再问些刺激我的问题了……” “嗯?”她不解。 “功、力、不、够,收、不、起、来。”卫袭没好气的捏着她的脸,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挤出来。 “噗——”她笑了,咯咯的笑着。 “你呀……”他笑叹着躺下,抚着她被自己捏红的脸,“傻乎乎的。” “既然百年未到,那他来莲国做什么?”她见卫袭不再苦闷,便继续问道。 他深深的叹息着,然后看着她,“倾,你可记得,那本神鬼志里的罗刹?” “唔……”她想了想,“有点印象,是吸食魂魄的一种鬼么?” 卫袭点点头,“罗刹本是地府恶鬼,偶有几只越界的也不过独行,但……”他顿了顿,蹙眉道,“近百年来,人界罗刹数量激增。” 她抽了口气,紧张不已,“怎么会这样?……” “玉箫凤说,他查到似有一只罗刹自称为王,名罗刹鬼王,它带领其他罗刹,掀起不少杀戮。”他说着,神色更是凝重,“玉箫凤这百年来,灭它族类不少,如今,罗刹鬼王似已下令,要诛杀于他。” 她瞪大双眼,下意识的问道,“所以,玉哥哥现在是在躲它们么?” 卫袭嗓音高了几度,“你叫他什么?” “呃……”她苦恼了,“那我该叫他什么?” “玉爷爷。”他嘴角扬起一抹坏笑。 她一愣,然后大笑了起来,接着摇摇头,抹着笑出的眼泪花,“不要,还是叫玉哥哥吧。” “玉、爷、爷!”他捏着她的脸颊,拧了拧。 “好啦,说正经的。”她拉开他的手,“那现在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他哼了声,转身躺在自己手臂,“我在担心,他会将罗刹引过来。” 她有些担忧,“罗刹……很难打得过么?……” 他看着樑顶,淡淡说道,“罗刹很弱,但太多了,也难是对手。” 他对此,便深有体会。 +++++++++++繁体+++++++++++++++ 那日晚膳,花子蓉開口,讓玉簫鳳在鴛鸞殿住下。 從那時起,衛襲的臉色就沒好看過。 而她手背的金印子,自玉簫鳳出現之後便會不時閃現,心中便隱約的知道了,這名男子,便是當年的那個大哥哥。 她想問衛襲,又怕他不悅,她想問玉簫鳳,又怕衛襲會生氣。 第二日,她在後院繼續給衛襲剪髮。 心不在焉的,不小心多剪了幾分,她咳了聲,說道,“今年夏熱,不如剪短一些……” “……嗯。” 衛襲似乎也是心不在焉的,於是她默默地修短了些。 玉簫鳳走近,對衛襲笑道,“你打算無視我到何時?” “礙眼。”衛襲蹙眉,閉上雙眼。 她拿著他的發,咬著唇,默默地剪著。 玉簫鳳笑笑,轉而向她問道,“沈沈,衛襲待你可好?” 她看著他,點點頭。 “那就好。”玉簫鳳點點頭,在池邊的石頭坐下,“初見你時,你尚且年幼,如今,長成大姑娘了。” 她一驚。 ‘哢擦’ “唔……”她懊惱的看著,衛襲被自己剪得參差不齊的發。 玉簫鳳輕笑,對她招手,“過來聊聊天吧。” 她神使鬼差的放下剪子,回過神時,自己已經坐在了玉簫鳳身旁。 衛襲氣不打一處來,上前將她拉至身後,對玉簫鳳怒道,“夠了,你不要再指使她了。” “衛襲……”她擔憂地拉了拉他身後的衣。 “你先回屋去。”衛襲轉臉對她說了句。 她看向玉簫鳳,他只是溫和的笑著,沒再說什麼。 見這樣,她把東西收拾好,抱著回屋了。 他們在後院聊了好久,她在屋子裡坐著,很想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 所有的思緒都在腦子裡打了結。 衛襲、玉簫鳳、花子蓉、元丹、金印…… 幾樣東西混在一起,讓她愈發的捋不清楚了。 用午膳時,他們兩個一聲不吭,氣氛更是尷尬。 她發現,玉簫鳳和衛襲不同,只如常人一般吃著飯。 不免的,她多看了玉簫鳳幾眼,又發現,他的外形和衛襲好像,只是跟衛襲張放的妖媚比起來,他的氣質要內斂許多,顯得溫文爾雅。 “咳—!咳—!” 隨著衛襲故意的咳嗽聲,她看向玉簫鳳的眼前擋了只銅盤,她看向衛襲,見他眯著紅眸在瞪她。 她輕笑一聲,側過身,盯著他吃。 衛襲滿意哼哼,拿起碗筷,把菜夾入自己碗中放在她面前。 玉簫鳳搖了搖頭,無所謂的笑了聲。 午飯過後,她決定還是要幫衛襲把發給剪好,於是去後院繼續。 玉簫鳳又跟來了,坐在一旁。 衛襲真是忍無可忍,對他怒道,“你難道就沒有別的事可做嗎?” 玉簫鳳笑笑,“確實沒有。” 衛襲無奈扶額。 “你別亂動。”她不想再剪壞了。 玉簫鳳見衛襲真的不動了,便笑道,“衛襲倒是肯聽沈沈的話。” 她本能地嗯了聲。 衛襲咬牙,“給我少說點廢話。” 剪好之後,她梳去他銀絲中的碎發,再用銅圈將發尾束起,籲了聲,她笑道,“好了。” “沈沈手真巧。”玉簫鳳笑道。 她臉一紅,“……過獎了……” “你這老東西,到底打算呆到什麼時候?”衛襲蹙眉。 “這個嘛……”玉簫鳳笑著,“時候到了,自然就會走。” 衛襲哼了聲,“可別忘了,把欠我的東西還回來。” 她一怔,看向玉簫鳳,難道衛襲的元丹,就是在他的手裡……? 玉簫鳳轉眼,見沈菲傾看著自己的眼神時,先是驚奇,再是一笑,然後對衛襲回道,“理所應當。” 夜寢,衛襲臥在床榻,蹙眉想事。 她在鏡前梳著發,從鏡裡看著他,想開口說些什麼,又不想打擾,只好作罷。 上床去時,衛襲長長地歎了口氣。 她忍不住問道,“怎麼了?” “玉簫鳳那只老狐狸……果然一來就沒好事……”他唉聲歎氣。 少見衛襲這般無可奈何,她不覺輕笑了聲,然後問道,“你的元丹,就是在他那裡?” “嗯。”衛襲垂眸。 她想了想,問道,“那既然他來了……能不能讓他早點還給你?……” 他又複沉歎,搖搖頭,“雖妖物狡詐,但許諾之事說一不二,既百年未到,那便不能要回。” “哦……”她有些失落。 衛襲執起她的右手,對她說道,“但我會想辦法,讓他先解除你的靈狐印。” “這個?”她奇異的看著自己的手背。 “嗯。”說起這個,他便咬牙切齒,“那只老狐狸,休想憑這個操縱你。” “啊?”她一驚,“他可以用這個操縱我?” 衛襲搖搖頭,歎了聲,“也不是,只是印隨主意,他說的話,你會比較聽從罷了。” “哦……”她點點頭,然後羞赧的抿了抿嘴,“然後……你要給我印上麼?……” 他面有難色地說道,“我如今功力不夠。” 她笑著,窩在他身前,“那等你功力夠了,給我印上你的,好不好?” 他難得心情好了些,笑著撫了撫她的腦袋。 “這麼說來,他也是狐妖?”她抬眼看他。 “嗯。” “那為什麼他沒有尾巴呀?”她眨眨眼。 “咳……”衛襲揉揉鼻尖,“你能不能不要再問些刺激我的問題了……” “嗯?”她不解。 “功、力、不、夠,收、不、起、來。”衛襲沒好氣的捏著她的臉,一字一句的從牙縫裡擠出來。 “噗——”她笑了,咯咯的笑著。 “你呀……”他笑歎著躺下,撫著她被自己捏紅的臉,“傻乎乎的。” “既然百年未到,那他來蓮國做什麼?”她見衛襲不再苦悶,便繼續問道。 他深深的歎息著,然後看著她,“傾,你可記得,那本神鬼志裡的羅刹?” “唔……”她想了想,“有點印象,是吸食魂魄的一種鬼麼?” 衛襲點點頭,“羅刹本是地府惡鬼,偶有幾隻越界的也不過獨行,但……”他頓了頓,蹙眉道,“近百年來,人界羅刹數量激增。” 她抽了口氣,緊張不已,“怎麼會這樣?……” “玉簫鳳說,他查到似有一隻羅刹自稱為王,名羅刹鬼王,它帶領其他羅刹,掀起不少殺戮。”他說著,神色更是凝重,“玉簫鳳這百年來,滅它族類不少,如今,羅刹鬼王似已下令,要誅殺於他。” 她瞪大雙眼,下意識的問道,“所以,玉哥哥現在是在躲它們麼?” 衛襲嗓音高了幾度,“你叫他什麼?” “呃……”她苦惱了,“那我該叫他什麼?” “玉爺爺。”他嘴角揚起一抹壞笑。 她一愣,然後大笑了起來,接著搖搖頭,抹著笑出的眼淚花,“不要,還是叫玉哥哥吧。” “玉、爺、爺!”他捏著她的臉頰,擰了擰。 “好啦,說正經的。”她拉開他的手,“那現在怎麼辦啊?” “什麼怎麼辦。”他哼了聲,轉身躺在自己手臂,“我在擔心,他會將羅刹引過來。” 她有些擔憂,“羅刹……很難打得過麼?……” 他看著樑頂,淡淡說道,“羅刹很弱,但太多了,也難是對手。” 他對此,便深有體會。 作家废话: 昨夜失眠到凌晨三点多,请了两小时的假现在还是云里雾里…… 嗯…… 今天就只发一章了…… 爱你们~~ 五十一、反客为主 第二日,卫袭早朝前特地吩咐佟欣和佟德留下来伺候,玉箫凤识趣的笑了笑。 兴许卫袭事忙,午间没有回来,饭时,她和玉箫凤相对无言。 饭后,佟欣佟德收拾了碗盘,需要离开片刻。 她正想着要不要去寻玉箫凤说说话,后院便传来清脆的乐器之声。 来到后院,循声望去,只见玉箫凤躺卧树梢,手里拿着之前挂在他腰间的玉葫芦吹奏。 她站在树下,安静的聆听。 她虽不懂乐律,但玉器音脆,曲调悠扬,不觉也听得入迷。 曲毕,玉箫凤扭头,对她一笑,“献丑了。” 她笑道,“真好听。” “和从前相比,卫袭变了许多。”玉箫凤轻盈的翻身跃下,将玉葫芦挂回腰上,“是你的缘故吧?” 她想了想,摇摇头,“我初进莲宫时,他就是如此。” “哦?”玉箫凤轻笑,“这么看来,他或许早已经历变故。” 她看了他一会,然后垂下眼,“唔……又或许是……卫袭本性良善,平易近人……” “得人此言,他已足矣。”玉箫凤笑了笑,作揖道,“对了,多年以前,玉某承蒙沈姑娘搭救,因故流浪,未折返致谢,如今,理应补回。” 她指着自己,“我?” 玉箫凤起身笑道,“沈沈小时候,在湖边遇过的狐狸,不知可还记得?” 她愣怔许久,似乎,是有这么一幕,但又不太真切。 “当时因掉以轻心,中了埋伏,险脱困境。”玉箫凤抚抚胸口,似心有余悸,“多亏遇上沈沈肯让玉某留宿,方才得以安心歇养。” “哦……”她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当年是这么回事,她笑了笑,摇头说道,“其实此事,我记忆不太深刻,‘谢’之一字受之有愧,但能帮上忙,是我的福分才对。” 玉箫凤笑笑,“沈沈虽为女子,但谈吐大气,玉某欣赏。” 她脸一红,“哪里……” 片刻无言,她撸起袖管,露出金印,“对了……不知这个,玉哥哥可否为我消去?” 玉箫凤轻笑,“玉某年岁老矣,怎好意思让沈沈叫我哥哥。” 她脸上的红,红到了耳根,“唔……那不知,我唤你玉公子可好?……” 玉箫凤摇摇头,笑道,“我是无妨,只怕卫袭不肯。” 想起这个,她噗嗤一笑,“他不肯,也是孩子气罢了。” 玉箫凤沉笑几声,然后问道,“敢问沈沈为何想消去此印?当年见你为鬼魅缠身,很是惊恐。” “这个……”她咬唇,握住右手。 玉箫凤笑叹一声,“你告诉卫袭,待他法力恢复我自会为你消去,毕竟没有灵印,你体质易惹污秽,怕是不好。” 她点点头。 玉箫凤也笑着点点头。 随后,又是无言。 “那……”她有些尴尬,“我去给你沏壶茶吧……” 玉箫凤笑笑,“不必客气,我只是路逢莲国,加上与卫袭约期将至,打算住个几日便离开。” “几日?可是听卫袭说……”她想了想,还是问道,“玉哥哥有些不方便,怎么不住久一些?” “……确实。”玉箫凤垂眼轻笑,“恕玉某唐突,这两日下来,我发觉你与卫袭的关系,似乎并不一般。”说罢,他抬起红眸,看着她。 她垂了垂眼,然后直视着他,认道,“是的。” 玉箫凤负手身后,点头笑道,“沈沈直言不讳,不知玉某可否自以为是,当作你对我的信任?” 她想了想,点点头,“卫袭信你,我也信你啊。” “哦?”玉箫凤笑得柔和,“他说的?” 她莞尔一笑,摇了摇头,“温文儒雅彬彬有礼,在你跟前呐,这些通通全都不见了。” 玉箫凤无奈笑道,“这样听起来,他对我的无礼,我倒该觉得高兴?” 她掩唇颤笑,“你也可以当作是,他在跟你撒娇。” 玉箫凤捧腹大笑后,摇头笑叹的看着她,“沈沈还真是讨喜可爱。” 卫袭回到鸳鸾殿时,不见佟欣和佟德守在门旁,拧紧的眉头更是紧蹙。 今日早朝之后,花子蓉将他单独留了下来。 自玉箫凤真正出现之时,他竟才想起,自己从不知晓历任莲君除了知道他是狐妖以外,还知道些什么。 错就错在,他以前并不在意那些,也向来自负,认为只要取回元丹,便可无所畏惧。 可如今不同了,他还需要顾虑于她。 若为情势所逼,他大不了放弃元丹,闯出莲宫重新修炼。 但她人寿有限,哪里等得了他那百年千年。 这元丹,他必须取回,这时势,他步步为营。 更何况,如今玉箫凤被罗刹追赶,倘若不能及时,多个几年十几年,她一样等不起。 花子蓉头脑聪明,疑心又重,见玉箫凤提早出现,自然盘根问底。 他不能说出玉箫凤躲避罗刹之事,更不能透露出取回元丹便要离开的打算。 言语之间小心翼翼,对话之时如同博弈,累得他胸闷。 谁知回到鸳鸾殿,不单无人伺候,刚走到后厅还听见嬉笑言谈。 卫袭停步,在原地深深吸了口气,压抑得闭了闭眼,才走了过去。 后院只见,玉箫凤与佟欣相聊甚欢,而沈菲倾坐在今早都还未出现的秋千上,佟德在她身后推着。 好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仿佛他才是这个,全然不相干的局外者,多余得很。 原是午后,沈菲倾与玉箫凤聊了会,佟欣和佟德便依照卫袭的吩咐回来伺候着了。 兴许玉箫凤只是宾客,加之和颜悦色,三言两语间便和她们聊到一块了。 谈着谈着,她们突然谈起了后院的几颗果树。 秋日结果,高枝难攀,玉箫凤便提议可以建个秋千。 奴仆宅邸的杂房有许多废弃旧物,他们去翻翻找找,回来搭了座小秋千。 夏日炎热,挥汗做完后,他们去洗了把脸,嘻嘻闹闹的,就玩了起来。 她在秋千之上,缓风拂面,伸手触枝,很是尽兴。 突然心儿一跳,如有感应,她扭过头,见是卫袭,心中雀跃,笑着唤道,“卫袭!” 佟欣和佟德转身看见卫袭,赶忙低头行礼。 她伸出双腿刹停下来,小跑着过去,拉着卫袭的手,笑道,“秋千很好玩,快来试试!” 卫袭垂眸,见她笑靥如花,心里更不爽快。 她拉他走,见拉不动,奇怪的转身看他。 卫袭眼睛一眯,嘴巴一撇,捧着她的小脸,俯下身,重重亲了上去。 “……!”她瞪大了眼,心儿疯狂地跳跃。 唇瓣交缠,她还没缓过神来,他的舌撬开她的齿,钻了进去。 “唔!——”她向后一缩,他便压着她的后脑,不许她逃。 好不容易他松开她,刚吸了口气,他一把将她拽入房,压在墙上,又再继续。 “嗯……”她被他吻得晕晕乎乎,不知所以,双手缠上他的脖子。 他环住她的腰将她提起,吻了一番,又食髓知味的舔弄她的下巴。 “啊……”她一颤,将他的脖子抱得更紧。 卫袭轻笑一声,将她打横抱起,往寝房走去。 ++++++++++++++繁体++++++++++++++++ 第二日,衛襲早朝前特地吩咐佟欣和佟德留下來伺候,玉簫鳳識趣的笑了笑。 興許衛襲事忙,午間沒有回來,飯時,她和玉簫鳳相對無言。 飯後,佟欣佟德收拾了碗盤,需要離開片刻。 她正想著要不要去尋玉簫鳳說說話,後院便傳來清脆的樂器之聲。 來到後院,循聲望去,只見玉簫鳳躺臥樹梢,手裡拿著之前掛在他腰間的玉葫蘆吹奏。 她站在樹下,安靜的聆聽。 她雖不懂樂律,但玉器音脆,曲調悠揚,不覺也聽得入迷。 曲畢,玉簫鳳扭頭,對她一笑,“獻醜了。” 她笑道,“真好聽。” “和從前相比,衛襲變了許多。”玉簫鳳輕盈的翻身躍下,將玉葫蘆掛回腰上,“是你的緣故吧?” 她想了想,搖搖頭,“我初進蓮宮時,他就是如此。” “哦?”玉簫鳳輕笑,“這麼看來,他或許早已經歷變故。” 她看了他一會,然後垂下眼,“唔……又或許是……衛襲本性良善,平易近人……” “得人此言,他已足矣。”玉簫鳳笑了笑,作揖道,“對了,多年以前,玉某承蒙沈姑娘搭救,因故流浪,未折返致謝,如今,理應補回。” 她指著自己,“我?” 玉簫鳳起身笑道,“沈沈小時候,在湖邊遇過的狐狸,不知可還記得?” 她愣怔許久,似乎,是有這麼一幕,但又不太真切。 “當時因掉以輕心,中了埋伏,險脫困境。”玉簫鳳撫撫胸口,似心有餘悸,“多虧遇上沈沈肯讓玉某留宿,方才得以安心歇養。” “哦……”她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原來當年是這麼回事,她笑了笑,搖頭說道,“其實此事,我記憶不太深刻,‘謝’之一字受之有愧,但能幫上忙,是我的福分才對。” 玉簫鳳笑笑,“沈沈雖為女子,但談吐大氣,玉某欣賞。” 她臉一紅,“哪裡……” 片刻無言,她擼起袖管,露出金印,“對了……不知這個,玉哥哥可否為我消去?” 玉簫鳳輕笑,“玉某年歲老矣,怎好意思讓沈沈叫我哥哥。” 她臉上的紅,紅到了耳根,“唔……那不知,我喚你玉公子可好?……” 玉簫鳳搖搖頭,笑道,“我是無妨,只怕衛襲不肯。” 想起這個,她噗嗤一笑,“他不肯,也是孩子氣罷了。” 玉簫鳳沉笑幾聲,然後問道,“敢問沈沈為何想消去此印?當年見你為鬼魅纏身,很是驚恐。” “這個……”她咬唇,握住右手。 玉簫鳳笑歎一聲,“你告訴衛襲,待他法力恢復我自會為你消去,畢竟沒有靈印,你體質易惹污穢,怕是不好。” 她點點頭。 玉簫鳳也笑著點點頭。 隨後,又是無言。 “那……”她有些尷尬,“我去給你沏壺茶吧……” 玉簫鳳笑笑,“不必客氣,我只是路逢蓮國,加上與衛襲約期將至,打算住個幾日便離開。” “幾日?可是聽衛襲說……”她想了想,還是問道,“玉哥哥有些不方便,怎麼不住久一些?” “……確實。”玉簫鳳垂眼輕笑,“恕玉某唐突,這兩日下來,我發覺你與衛襲的關係,似乎並不一般。”說罷,他抬起紅眸,看著她。 她垂了垂眼,然後直視著他,認道,“是的。” 玉簫鳳負手身後,點頭笑道,“沈沈直言不諱,不知玉某可否自以為是,當作你對我的信任?” 她想了想,點點頭,“衛襲信你,我也信你啊。” “哦?”玉簫鳳笑得柔和,“他說的?” 她莞爾一笑,搖了搖頭,“溫文儒雅彬彬有禮,在你跟前呐,這些通通全都不見了。” 玉簫鳳無奈笑道,“這樣聽起來,他對我的無禮,我倒該覺得高興?” 她掩唇顫笑,“你也可以當作是,他在跟你撒嬌。” 玉簫鳳捧腹大笑後,搖頭笑歎的看著她,“沈沈還真是討喜可愛。” 衛襲回到鴛鸞殿時,不見佟欣和佟德守在門旁,擰緊的眉頭更是緊蹙。 今日早朝之後,花子蓉將他單獨留了下來。 自玉簫鳳真正出現之時,他竟才想起,自己從不知曉歷任蓮君除了知道他是狐妖以外,還知道些什麼。 錯就錯在,他以前並不在意那些,也向來自負,認為只要取回元丹,便可無所畏懼。 可如今不同了,他還需要顧慮於她。 若為情勢所逼,他大不了放棄元丹,闖出蓮宮重新修煉。 但她人壽有限,哪裡等得了他那百年千年。 這元丹,他必須取回,這時勢,他步步為營。 更何況,如今玉簫鳳被羅刹追趕,倘若不能及時,多個幾年十幾年,她一樣等不起。 花子蓉頭腦聰明,疑心又重,見玉簫鳳提早出現,自然盤根問底。 他不能說出玉簫鳳躲避羅刹之事,更不能透露出取回元丹便要離開的打算。 言語之間小心翼翼,對話之時如同博弈,累得他胸悶。 誰知回到鴛鸞殿,不單無人伺候,剛走到後廳還聽見嬉笑言談。 衛襲停步,在原地深深吸了口氣,壓抑得閉了閉眼,才走了過去。 後院只見,玉簫鳳與佟欣相聊甚歡,而沈菲傾坐在今早都還未出現的秋千上,佟德在她身後推著。 好一副其樂融融的景象,仿佛他才是這個,全然不相干的局外者,多餘得很。 原是午後,沈菲傾與玉簫鳳聊了會,佟欣和佟德便依照衛襲的吩咐回來伺候著了。 興許玉簫鳳只是賓客,加之和顏悅色,三言兩語間便和她們聊到一塊了。 談著談著,她們突然談起了後院的幾顆果樹。 秋日結果,高枝難攀,玉簫鳳便提議可以建個秋千。 奴僕宅邸的雜房有許多廢棄舊物,他們去翻翻找找,回來搭了座小秋千。 夏日炎熱,揮汗做完後,他們去洗了把臉,嘻嘻鬧鬧的,就玩了起來。 她在秋千之上,緩風拂面,伸手觸枝,很是盡興。 突然心兒一跳,如有感應,她扭過頭,見是衛襲,心中雀躍,笑著喚道,“衛襲!” 佟欣和佟德轉身看見衛襲,趕忙低頭行禮。 她伸出雙腿刹停下來,小跑著過去,拉著衛襲的手,笑道,“秋千很好玩,快來試試!” 衛襲垂眸,見她笑靨如花,心裡更不爽快。 她拉他走,見拉不動,奇怪的轉身看他。 衛襲眼睛一眯,嘴巴一撇,捧著她的小臉,俯下身,重重親了上去。 “……!”她瞪大了眼,心兒瘋狂地跳躍。 唇瓣交纏,她還沒緩過神來,他的舌撬開她的齒,鑽了進去。 “唔!——”她向後一縮,他便壓著她的後腦,不許她逃。 好不容易他鬆開她,剛吸了口氣,他一把將她拽入房,壓在牆上,又再繼續。 “嗯……”她被他吻得暈暈乎乎,不知所以,雙手纏上他的脖子。 他環住她的腰將她提起,吻了一番,又食髓知味的舔弄她的下巴。 “啊……”她一顫,將他的脖子抱得更緊。 衛襲輕笑一聲,將她打橫抱起,往寢房走去。 作家废话: 明天终于放假了!撒花! 五十二、齐寿之愿 “卫袭……”见他抱着自己走向房里,她红着脸,轻轻地拉着他的衣襟,“你怎么了?……” “没怎么,想睡你了。”卫袭笑了声,进了寝房,用她的脚把门掩上,走到床前一把将她抛下,然后褪去一身衣冠束缚,只留了条里裤。 “时辰还早……”她想推开他,只是手碰上他结实的胸膛时,倒抽了口气,推不开了。 “禽兽发情,不分时辰。”他说着,手便探入了她的裙里。 “卫袭!……”她嗔着他,握着他那自己根本敌不过力气的手腕,“哪有像你这样的……别人都还在外头呢…啊……不要!……” 卫袭停下手,眯起红眸,“你的‘不要’,就因为玉箫凤在外头?” 她一愣,满脸委屈的扁着嘴,“今晚再要不行么?……” 他轻笑一声,凑近她耳边说道,“今晚,‘也’要。” “不要啦……”她向后推开,让他的指头从小穴里滑了出来。 “我就要!”他说着,又将指头刺了回去。 她轻吟一声,夹紧了双腿,拧起秀眉,干脆地说道,“不要!” “你说什么?”他挑眉,在她体内的指头向上一挑。 “嗯……”她将双手,也压在了腿心夹紧的那只手上,低下脑袋,可怜地吸吸鼻子。 卫袭一怔,赶紧把手抽了出来,凑近问道,“弄疼了?” “嗯……”她将脸压在他肩膀。 过了会,她忍不住噗嗤一笑。 他将她拉开一看,只见她笑得狡黠,“好啊你!”他又好气又好笑的将她压在床上,掐着她的双颊,佯怒道,“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嗯?” 她笑着捧着他的脸,“看你为了我这样紧张,觉得高兴。” “哼。”他侧开身,撇着嘴。 她笑着跨在他身上,扶着他的肩膀,上前啄吻了他一下。 他敛下神情,静默地注视着她。 她用指头梳着他银白的发丝,看了他一会,关切的问道,“是怎么了吗?” 卫袭环住她的腰肢,垂眸深深地叹了口气,“没什么……” 她试探性地坐在他腿上,见他没有动作,这才紧贴的抱着他,小手轻轻地顺着他的背。 “倾……”他抱紧了她,捧着她的脑后,大力地用脸颊磨蹭她的。 她盈盈笑了几声,才应道,“嗯?” “说好了,今晚要给我。”他看着她说完,一手拍在她屁股上。 “没点正经!……”她羞愤地一把推开他。 卫袭哈哈笑着倒在床上,只不过……他笑着笑着,却失了神。 她觉得卫袭确实有点不对劲,便翻身卧在他身旁,“……该不会真是出什么事了吧?” 他笑了声,抬眼看她,伸手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说道,“傻子,有我在,能出什么事。” 她轻笑一声,伏在他胸膛看着他,“说得也是。” 和卫袭这样一闹,她的一头发髻都散开了,想来玉箫凤也不算见外,便随意地用铜圈固住了发尾。 因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不好让客人挨饿,佟欣便让佟德先去把玉箫凤的饭食拿来,见卫袭和沈菲倾出来了,这才跟了出去。 兴许是怕尴尬,卫袭和她去饭厅时,玉箫凤坐的前头还摆放着茶具。 看来为了避让,他们早就在这里等候了。 玉箫凤见他们来了,笑了笑,“方才看着,卫袭似乎是不大高兴,不会因为玉某关系吧?” “你还真是懂得抬举自己。”卫袭皮笑肉不笑的扯起嘴角。 玉箫凤垂眸淡笑,“今听沈沈字句维护,拳拳之意,负之可惜。” 卫袭看向她,不自知眼底柔得深沉,他轻轻叹意,撇了撇嘴。 “我们坐吧……”她脸颊绯红,拉了拉他的袖子。 玉箫凤举拳嘴边,笑着轻咳一声,说道,“对了,闻你偶食生肉,所谓入‘乡’随俗,多少吃些饭食,不也不错?” 卫袭坐定,撑脸看他,“说起来,我倒想劝你多少该吃点肉。” “人也曾茹毛饮血,虽肉经烹饪,仍旧是肉。”玉箫凤摇摇头,“多年习惯,有些难改。” 卫袭叹息,“虽是习惯,也该看看自己形势。” 玉箫凤笑笑,“卫袭关心,玉某领受了,谢过。” “老古董……懒得和你说……”卫袭翻了翻眼,百无聊赖的撑着头。 她看了他们一眼,犹豫犹豫,对卫袭问道,“那吃生吃禽类鲜肉……不也是可以的么?……” “可以是可以。”卫袭抬眼看他,“只是腥瘾难戒,开了荤,始终还是会惦念人的。” “……哦。”她点点头,想了想,压低了声音,“那你是不是该少吃点生肉?……” 玉箫凤笑喷。 卫袭瞪着她,掐了掐她的大腿。 她轻轻一疼,没做声,可怜的看着他。 卫袭笑了,伸手摸摸她的头,“知道啦。” 饭后几许闲聊,卫袭便让沈菲倾先离开,他有些话要同玉箫凤商量。 她点点头,想来今日刚好约了佟欣要研究些缝纫上的事,便出去了。 玉箫凤端起茶具,来到卫袭身旁,提袖为他斟了杯茶。 卫袭垂眼,说道,“虽知你我定下约期,但……”不免的,还是难于开口求他。 “何不先说说,你有何打算?”玉箫凤抿了口茶,随性的撑着脑袋。 “我想让倾,与我齐寿。”卫袭抬眼看他。 玉箫凤笑笑,“难。” 卫袭一愣。 “想知道为何?”玉箫凤笑道,“因为我试过。” 卫袭蹙眉。 “即便你拿出千年修为,不过抵她百年之寿。”玉箫凤摸摸下巴,“人终究是人,容不下这么多年寿。” 卫袭深思片刻,眉头越拧越紧,“你言下之意,是我渡她百年修为,不过只能给她几十年人寿?” “嗯。”玉箫凤点头轻笑。 “……聊胜于无。”卫袭一口干下茶水。 “你可如此想,但到了那一刻,你依旧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玉箫凤为他添茶后,对他举了举杯。 “你有办法就说,没办法就滚。”卫袭本就不悦,怒道,“还是老样子,废话成堆。” 玉箫凤沉笑几声,叹道,“‘我是老了,也活够了。’” 卫袭瞪了他一会,撇撇嘴,“那你为其续命之人,后来怎样?” “不知你是否记得,我曾说过人类于我有恩,那人不止是我的恩人,更是我的师父。”玉箫凤闭眼笑道,“刚才我说的那句话,是他临终时的遗言。” 卫袭愣愣,垂下眼。 “他乃修道之人,秉众生平等,接济孱弱,我跟着他,历经世间冷暖沧桑。”玉箫凤回忆沉思时,难得的露出丝丝苦涩,随后他笑了笑,喝下茶水,“你要问的,沈沈若是自愿,亦可剔骨为妖。” “……!”卫袭蹙眉,重复道,“剔骨……为妖吗……?” 玉箫凤深深一叹,对卫袭道,“只是你愿她受苦吗?剔骨之人,如同受凌迟之刑而死去,复活之际,方可重生。” 卫袭握紧拳头,没有做声。 玉箫凤起身,摸了摸他的脑袋。 “做什么?!”卫袭挥开他的手,露出尖牙。 “你长大了啊。”玉箫凤哈哈一笑,背手在后,离开了饭厅。 +++++++++++++++繁体++++++++++++++++ “衛襲……”見他抱著自己走向房裡,她紅著臉,輕輕地拉著他的衣襟,“你怎麼了?……” “沒怎麼,想睡你了。”衛襲笑了聲,進了寢房,用她的腳把門掩上,走到床前一把將她拋下,然後褪去一身衣冠束縛,只留了條裡褲。 “時辰還早……”她想推開他,只是手碰上他結實的胸膛時,倒抽了口氣,推不開了。 “禽獸發情,不分時辰。”他說著,手便探入了她的裙裡。 “衛襲!……”她嗔著他,握著他那自己根本敵不過力氣的手腕,“哪有像你這樣的……別人都還在外頭呢…啊……不要!……” 衛襲停下手,眯起紅眸,“你的‘不要’,就因為玉簫鳳在外頭?” 她一愣,滿臉委屈的扁著嘴,“今晚再要不行麼?……” 他輕笑一聲,湊近她耳邊說道,“今晚,‘也’要。” “不要啦……”她向後推開,讓他的指頭從小穴裡滑了出來。 “我就要!”他說著,又將指頭刺了回去。 她輕吟一聲,夾緊了雙腿,擰起秀眉,乾脆地說道,“不要!” “你說什麼?”他挑眉,在她體內的指頭向上一挑。 “嗯……”她將雙手,也壓在了腿心夾緊的那只手上,低下腦袋,可憐地吸吸鼻子。 衛襲一怔,趕緊把手抽了出來,湊近問道,“弄疼了?” “嗯……”她將臉壓在他肩膀。 過了會,她忍不住噗嗤一笑。 他將她拉開一看,只見她笑得狡黠,“好啊你!”他又好氣又好笑的將她壓在床上,掐著她的雙頰,佯怒道,“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嗯?” 她笑著捧著他的臉,“看你為了我這樣緊張,覺得高興。” “哼。”他側開身,撇著嘴。 她笑著跨在他身上,扶著他的肩膀,上前啄吻了他一下。 他斂下神情,靜默地注視著她。 她用指頭梳著他銀白的髮絲,看了他一會,關切的問道,“是怎麼了嗎?” 衛襲環住她的腰肢,垂眸深深地歎了口氣,“沒什麼……” 她試探性地坐在他腿上,見他沒有動作,這才緊貼的抱著他,小手輕輕地順著他的背。 “傾……”他抱緊了她,捧著她的腦後,大力地用臉頰磨蹭她的。 她盈盈笑了幾聲,才應道,“嗯?” “說好了,今晚要給我。”他看著她說完,一手拍在她屁股上。 “沒點正經!……”她羞憤地一把推開他。 衛襲哈哈笑著倒在床上,只不過……他笑著笑著,卻失了神。 她覺得衛襲確實有點不對勁,便翻身臥在他身旁,“……該不會真是出什麼事了吧?” 他笑了聲,抬眼看她,伸手撥了撥她額前的碎發,說道,“傻子,有我在,能出什麼事。” 她輕笑一聲,伏在他胸膛看著他,“說得也是。” 和衛襲這樣一鬧,她的一頭髮髻都散開了,想來玉簫鳳也不算見外,便隨意地用銅圈固住了發尾。 因到了用晚膳的時辰,不好讓客人挨餓,佟欣便讓佟德先去把玉簫鳳的飯食拿來,見衛襲和沈菲傾出來了,這才跟了出去。 興許是怕尷尬,衛襲和她去飯廳時,玉簫鳳坐的前頭還擺放著茶具。 看來為了避讓,他們早就在這裡等候了。 玉簫鳳見他們來了,笑了笑,“方才看著,衛襲似乎是不大高興,不會因為玉某關係吧?” “你還真是懂得抬舉自己。”衛襲皮笑肉不笑的扯起嘴角。 玉簫鳳垂眸淡笑,“今聽沈沈字句維護,拳拳之意,負之可惜。” 衛襲看向她,不自知眼底柔得深沉,他輕輕歎意,撇了撇嘴。 “我們坐吧……”她臉頰緋紅,拉了拉他的袖子。 玉簫鳳舉拳嘴邊,笑著輕咳一聲,說道,“對了,聞你偶食生肉,所謂入‘鄉’隨俗,多少吃些飯食,不也不錯?” 衛襲坐定,撐臉看他,“說起來,我倒想勸你多少該吃點肉。” “人也曾茹毛飲血,雖肉經烹飪,仍舊是肉。”玉簫鳳搖搖頭,“多年習慣,有些難改。” 衛襲歎息,“雖是習慣,也該看看自己形勢。” 玉簫鳳笑笑,“衛襲關心,玉某領受了,謝過。” “老古董……懶得和你說……”衛襲翻了翻眼,百無聊賴的撐著頭。 她看了他們一眼,猶豫猶豫,對衛襲問道,“那吃生吃禽類鮮肉……不也是可以的麼?……” “可以是可以。”衛襲抬眼看他,“只是腥癮難戒,開了葷,始終還是會惦念人的。” “……哦。”她點點頭,想了想,壓低了聲音,“那你是不是該少吃點生肉?……” 玉簫鳳笑噴。 衛襲瞪著她,掐了掐她的大腿。 她輕輕一疼,沒做聲,可憐的看著他。 衛襲笑了,伸手摸摸她的頭,“知道啦。” 飯後幾許閒聊,衛襲便讓沈菲傾先離開,他有些話要同玉簫鳳商量。 她點點頭,想來今日剛好約了佟欣要研究些縫紉上的事,便出去了。 玉簫鳳端起茶具,來到衛襲身旁,提袖為他斟了杯茶。 衛襲垂眼,說道,“雖知你我定下約期,但……”不免的,還是難於開口求他。 “何不先說說,你有何打算?”玉簫鳳抿了口茶,隨性的撐著腦袋。 “我想讓傾,與我齊壽。”衛襲抬眼看他。 玉簫鳳笑笑,“難。” 衛襲一愣。 “想知道為何?”玉簫鳳笑道,“因為我試過。” 衛襲蹙眉。 “即便你拿出千年修為,不過抵她百年之壽。”玉簫鳳摸摸下巴,“人終究是人,容不下這麼多年壽。” 衛襲深思片刻,眉頭越擰越緊,“你言下之意,是我渡她百年修為,不過只能給她幾十年人壽?” “嗯。”玉簫鳳點頭輕笑。 “……聊勝於無。”衛襲一口幹下茶水。 “你可如此想,但到了那一刻,你依舊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玉簫鳳為他添茶後,對他舉了舉杯。 “你有辦法就說,沒辦法就滾。”衛襲本就不悅,怒道,“還是老樣子,廢話成堆。” 玉簫鳳沉笑幾聲,歎道,“‘我是老了,也活夠了。’” 衛襲瞪了他一會,撇撇嘴,“那你為其續命之人,後來怎樣?” “不知你是否記得,我曾說過人類於我有恩,那人不止是我的恩人,更是我的師父。”玉簫鳳閉眼笑道,“剛才我說的那句話,是他臨終時的遺言。” 衛襲愣愣,垂下眼。 “他乃修道之人,秉眾生平等,接濟孱弱,我跟著他,歷經世間冷暖滄桑。”玉簫鳳回憶沉思時,難得的露出絲絲苦澀,隨後他笑了笑,喝下茶水,“你要問的,沈沈若是自願,亦可剔骨為妖。” “……!”衛襲蹙眉,重複道,“剔骨……為妖嗎……?” 玉簫鳳深深一歎,對衛襲道,“只是你願她受苦嗎?剔骨之人,如同受淩遲之刑而死去,復活之際,方可重生。” 衛襲握緊拳頭,沒有做聲。 玉簫鳳起身,摸了摸他的腦袋。 “做什麼?!”衛襲揮開他的手,露出尖牙。 “你長大了啊。”玉簫鳳哈哈一笑,背手在後,離開了飯廳。 五十三、醒人之语 仲夜闷热,开襟纳凉。 她用莹白的指头勾开粘在薄湿颈脖的发丝,侧过身,垫着手臂,看他。 卫袭没睡,只是盈密的睫毛因眼垂着,而盖住了眸子。 她不自觉的抿起嘴,羞于将他午后的话当了真,沐浴时还落了几朵干梅。 卫袭叹了声,转眼见她盯着自己,先是一愣,再是轻笑。 “怎么?”他伸手,长指滑入她额鬓,滑出她发梢。 “看你。”因觉羞赧,她反而俏皮的眨了眨眼。 “看了这么些年,还觉得如当初好看?”他轻笑着侃道。 她直直看他,痴痴一笑,“嗯,愈发的好看。” 卫袭一笑,绝代风华。 次日,侧房。 篓框于旁,银针捏指,金线弯直。 她专心致志的绣了许久,肩膀都酸了,起身捶着,才发现身边多了个玉箫凤。 她赶紧放下捶肩的手,紧张地攥紧了织物。 玉箫凤和煦一笑,“我已经看到了,无需掩藏。” 她松开手,手背金印浮动,如绣盘上的金纹。 玉箫凤伸手,“来,我仔细瞧瞧。” 绣盘的红布上,隐约透出淡淡墨色勾勒的图样,她几分犹豫,还是递了过去。 “松紧有度,不错。”玉箫凤捏了捏,递了回去,笑道,“只是看来,以一人之女红,怕是要绣很久。” “嗯……”她轻轻点头,缠着白布的拇指小心地抚摸着刺绣。 玉箫凤并不揭穿,只装作打趣道,“红布为底,金线为图,绣得是什么呢?” 她羞红了脸,低下脑袋。 玉箫凤笑笑,“玉某本无心打扰,只想来,两日后便要离开,过来找沈沈说几句。” 她怔怔看他,想到此行一去,也不知玉箫凤是凶是险,担忧不由染上眉梢,轻轻一叹,插针布上,卷起金线,收了起来。 “……玉哥哥要走的事,卫袭他知道么?”她关起壁橱,缓缓转身。 “他已得成长,无需我挂牵。”玉箫凤笑着,从茶桌拉出小凳,再一扬手,“来,坐吧,不要拘谨。” 她笑着摇摇头,玉箫凤便如此,总能反客为主,却不叫人讨厌。 “想当年我初见卫袭,只叹其成人之姿,孩童之态。”玉箫凤笑叹,如同感慨万千,“如今削去棱角,心有敬畏,如脱胎换骨一般。” 她笑笑,点点头。 或许再年少个几岁,她会追问玉箫凤,当年所认识的卫袭,是怎样的? 只是现在,她知道,无论卫袭从前怎样,往后怎样,都不重要。 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此心情已定,此身终不离。 “但是沈沈,卫袭他,终归非人。” 她一愣,头一回见到,玉箫凤面无笑然。 “如浮游于蝼蚁,如蝼蚁于走兽。”玉箫凤看着她,红眸浅淡,盯得她心惊。 她垂眼,“是啊……只盼我去后,他能寻到可心陪伴……” 沉默片刻,玉箫凤轻轻一笑,“若不能?” “我便化身魂魄,长离不离。”她笑。 “是么……”玉箫凤也笑,“只是当中苦痛,便不得而知了。” 她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有什么苦,要比和他分开更苦?” “哦?”玉箫凤这回,笑得释然,“然而,你却愿意他能寻到她人?” 她看了他一会,随后,清浅,淡然,缓缓勾唇,“我身先死,非我所愿,我心所向,地老天荒。” 玉箫凤愣怔的看着她,僵了片刻,垂眼笑道,“玉某失态了。” “有吗?”她怎么没看出来。 “沈沈的告白,如吞噬心脏的泥潭,叫人无法自拔。”玉箫凤笑得柔和,伸手抚着胸口,“方才有那么一瞬,叫我心动。” 她闻言,噗嗤一笑,“不曾想过,玉哥哥也会这样说笑。” 玉箫凤笑而不语。 她莞尔,“是不是很傻?” “沈沈所指,乃你之情,亦你之意?”玉箫凤轻轻歪头。 “乃我情意之愿。”她哀哀看他。 玉箫凤沉吟,指节敲着桌面。 “这些话,你可曾与卫袭说?”半晌,玉箫凤问道。 她轻笑垂脸,“……不曾说。” “为何?”玉箫凤纠眉。 她笑脸依旧,只是徐徐叹着,“他与我说过一些想法,虽明难以实现,却不忍伤他好意……”她心下一痛,眼眶红了,只好以笑遮掩,“然而闻其一言,已感此生足矣。” 玉箫凤拧紧眉头,看了会她那伤神的眉眼,叹息摇头,“沈沈,卫袭他,终归非人。” “我知道……” “不。”玉箫凤打断她,“我是指,他与你所思所想不尽相同,你若不说,他不会懂。” 她一愣。 只是想起,多年前那隐约画面,想起那时卫袭的话——“人妖殊途,我所思所想,你不懂。” 她抬头看玉箫凤,哪里错了,她确实不懂…… “卫袭之言,乃其真心,而非其好意。”玉箫凤沉叹,“此心一长,念根难断,执意太深,终食苦果。” 她心儿噗通乱跳,泪花儿满了眼眶,却不知因何而起。 “沈沈,你可想过……”玉箫凤叹然,“汝之一生,此愿足矣,那他呢?” 一句话,引出她打转的泪水。 “不哭。”玉箫凤起身,用袖口拭去她颚下泪水,摸了摸她的头,“活于世间,不为与天齐寿,至死相随,而在离别无悔。” 她抬头,他轻笑。 “将你的想法告诉卫袭,让他明白,不好么?”玉箫凤又再抚了抚她的脑袋。 她点头。 玉箫凤笑笑,“那身红衣,沈沈穿着,定然很美。” 她红着鼻头,笑眼闪泪,苦涩说道,“只盼穿到八十……他仍能记得我……十八模样……” 玉箫凤垂眸,脑中闪过那鹤发白眉,在徐徐暖风中,闭上沉重双目,“……他会的。” 玉箫凤待她情绪安稳下来,便去见花子蓉请辞了。 她拿出壁橱藤篓,绣了几针,了无心思,于是又再放了回去。 主卧门前,她站了好久,莫名想起初时,卫袭牵着她那细如枯枝的手,拂开这金碧辉煌的大门后,那回眸抚慰的笑容。 她不自觉的扯起嘴角,双手一撑,‘吱呀’一声,就如回到幼年。 对镜梳妆,红花点唇,她执起毛笔,在眉尾勾出淡淡墨痕,高耸入鬓。 “卫袭……”她对镜轻唤,羞赧飞上双颊,抚着胸口咳了声,她垂眸垂眼,“夫君……” 柔情浅笑,泪挂睫毛。 夫君…… 她怕是,厚着脸皮,也唤不了多少岁月了。 当那皱纹浮现,何以对那美人,唤出此言。 玉箫凤的一席话,将她从自艾中推醒。 她尚且可带着美梦永远睡去,活下来的,才是那背负着许多,煎熬于世的啊。 ++++++++++++繁体+++++++++++++ 仲夜悶熱,開襟納涼。 她用瑩白的指頭勾開粘在薄濕頸脖的髮絲,側過身,墊著手臂,看他。 衛襲沒睡,只是盈密的睫毛因眼垂著,而蓋住了眸子。 她不自覺的抿起嘴,羞於將他午後的話當了真,沐浴時還落了幾朵幹梅。 衛襲歎了聲,轉眼見她盯著自己,先是一愣,再是輕笑。 “怎麼?”他伸手,長指滑入她額鬢,滑出她發梢。 “看你。”因覺羞赧,她反而俏皮的眨了眨眼。 “看了這麼些年,還覺得如當初好看?”他輕笑著侃道。 她直直看他,癡癡一笑,“嗯,愈發的好看。” 衛襲一笑,絕代風華。 次日,側房。 簍框於旁,銀針捏指,金線彎直。 她專心致志的繡了許久,肩膀都酸了,起身捶著,才發現身邊多了個玉簫鳳。 她趕緊放下捶肩的手,緊張地攥緊了織物。 玉簫鳳和煦一笑,“我已經看到了,無需掩藏。” 她鬆開手,手背金印浮動,如繡盤上的金紋。 玉簫鳳伸手,“來,我仔細瞧瞧。” 繡盤的紅布上,隱約透出淡淡墨色勾勒的圖樣,她幾分猶豫,還是遞了過去。 “鬆緊有度,不錯。”玉簫鳳捏了捏,遞了回去,笑道,“只是看來,以一人之女紅,怕是要繡很久。” “嗯……”她輕輕點頭,纏著白布的拇指小心地撫摸著刺繡。 玉簫鳳並不揭穿,只裝作打趣道,“紅布為底,金線為圖,繡得是什麼呢?” 她羞紅了臉,低下腦袋。 玉簫鳳笑笑,“玉某本無心打擾,只想來,兩日後便要離開,過來找沈沈說幾句。” 她怔怔看他,想到此行一去,也不知玉簫鳳是凶是險,擔憂不由染上眉梢,輕輕一歎,插針布上,卷起金線,收了起來。 “……玉哥哥要走的事,衛襲他知道麼?”她關起壁櫥,緩緩轉身。 “他已得成長,無需我掛牽。”玉簫鳳笑著,從茶桌拉出小凳,再一揚手,“來,坐吧,不要拘謹。” 她笑著搖搖頭,玉簫鳳便如此,總能反客為主,卻不叫人討厭。 “想當年我初見衛襲,只歎其成人之姿,孩童之態。”玉簫鳳笑歎,如同感慨萬千,“如今削去棱角,心有敬畏,如脫胎換骨一般。” 她笑笑,點點頭。 或許再年少個幾歲,她會追問玉簫鳳,當年所認識的衛襲,是怎樣的? 只是現在,她知道,無論衛襲從前怎樣,往後怎樣,都不重要。 蒲草韌如絲,磐石無轉移。 此心情已定,此身終不離。 “但是沈沈,衛襲他,終歸非人。” 她一愣,頭一回見到,玉簫鳳面無笑然。 “如浮游於螻蟻,如螻蟻於走獸。”玉簫鳳看著她,紅眸淺淡,盯得她心驚。 她垂眼,“是啊……只盼我去後,他能尋到可心陪伴……” 沉默片刻,玉簫鳳輕輕一笑,“若不能?” “我便化身魂魄,長離不離。”她笑。 “是麼……”玉簫鳳也笑,“只是當中苦痛,便不得而知了。” 她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有什麼苦,要比和他分開更苦?” “哦?”玉簫鳳這回,笑得釋然,“然而,你卻願意他能尋到她人?” 她看了他一會,隨後,清淺,淡然,緩緩勾唇,“我身先死,非我所願,我心所向,地老天荒。” 玉簫鳳愣怔的看著她,僵了片刻,垂眼笑道,“玉某失態了。” “有嗎?”她怎麼沒看出來。 “沈沈的告白,如吞噬心臟的泥潭,叫人無法自拔。”玉簫鳳笑得柔和,伸手撫著胸口,“方才有那麼一瞬,叫我心動。” 她聞言,噗嗤一笑,“不曾想過,玉哥哥也會這樣說笑。” 玉簫鳳笑而不語。 她莞爾,“是不是很傻?” “沈沈所指,乃你之情,亦你之意?”玉簫鳳輕輕歪頭。 “乃我情意之願。”她哀哀看他。 玉簫鳳沉吟,指節敲著桌面。 “這些話,你可曾與衛襲說?”半晌,玉簫鳳問道。 她輕笑垂臉,“……不曾說。” “為何?”玉簫鳳糾眉。 她笑臉依舊,只是徐徐歎著,“他與我說過一些想法,雖明難以實現,卻不忍傷他好意……”她心下一痛,眼眶紅了,只好以笑遮掩,“然而聞其一言,已感此生足矣。” 玉簫鳳擰緊眉頭,看了會她那傷神的眉眼,歎息搖頭,“沈沈,衛襲他,終歸非人。” “我知道……” “不。”玉簫鳳打斷她,“我是指,他與你所思所想不盡相同,你若不說,他不會懂。” 她一愣。 只是想起,多年前那隱約畫面,想起那時衛襲的話——“人妖殊途,我所思所想,你不懂。” 她抬頭看玉簫鳳,哪裡錯了,她確實不懂…… “衛襲之言,乃其真心,而非其好意。”玉簫鳳沉歎,“此心一長,念根難斷,執意太深,終食苦果。” 她心兒噗通亂跳,淚花兒滿了眼眶,卻不知因何而起。 “沈沈,你可想過……”玉簫鳳歎然,“汝之一生,此願足矣,那他呢?” 一句話,引出她打轉的淚水。 “不哭。”玉簫鳳起身,用袖口拭去她顎下淚水,摸了摸她的頭,“活於世間,不為與天齊壽,至死相隨,而在離別無悔。” 她抬頭,他輕笑。 “將你的想法告訴衛襲,讓他明白,不好麼?”玉簫鳳又再撫了撫她的腦袋。 她點頭。 玉簫鳳笑笑,“那身紅衣,沈沈穿著,定然很美。” 她紅著鼻頭,笑眼閃淚,苦澀說道,“只盼穿到八十……他仍能記得我……十八模樣……” 玉簫鳳垂眸,腦中閃過那鶴髮白眉,在徐徐暖風中,閉上沉重雙目,“……他會的。” 玉簫鳳待她情緒安穩下來,便去見花子蓉請辭了。 她拿出壁櫥藤簍,繡了幾針,了無心思,於是又再放了回去。 主臥門前,她站了好久,莫名想起初時,衛襲牽著她那細如枯枝的手,拂開這金碧輝煌的大門後,那回眸撫慰的笑容。 她不自覺的扯起嘴角,雙手一撐,‘吱呀’一聲,就如回到幼年。 對鏡梳妝,紅花點唇,她執起毛筆,在眉尾勾出淡淡墨痕,高聳入鬢。 “衛襲……”她對鏡輕喚,羞赧飛上雙頰,撫著胸口咳了聲,她垂眸垂眼,“夫君……” 柔情淺笑,淚掛睫毛。 夫君…… 她怕是,厚著臉皮,也喚不了多少歲月了。 當那皺紋浮現,何以對那美人,喚出此言。 玉簫鳳的一席話,將她從自艾中推醒。 她尚且可帶著美夢永遠睡去,活下來的,才是那背負著許多,煎熬於世的啊。 五十四、意乱情迷 卫袭回来,殿门大开,黑灯瞎火,无人伺候。 “倾?”他莫名心惊,疾步入屋,挥手扬袖,点燃烛火。 乱了,即使处于光明,他还是乱了。 明明一双顺风耳,然所有的声响皆为心擂所覆,听不真切。 凭着直觉,他转身入房,推门提步,却愣在途中。 她蓦然抬头。 鹿眸水泽,柳眉蜿蜒,朱唇点绛。 她坐在那大床中央,穿着他白梅纹图的红袍,发丝披散,妩媚得青涩。 他咽下口水,被惊艳得说不出一字一句。 “唔……”她紧张得捏紧自己的手,不让自己心生退怯,“卫袭……”她轻唤。 吊在嗓子眼的心直直垂落,卫袭长长吁了口气,反手关上门,向她走近。 她神情显得愈发怯怯,最后双手盖着脸,颤声说道,“别看……” “为何?”卫袭有些琢磨不透,坐在床边,拉开她捂脸的手。 她别过脸,神情犯难。 “怎么了?”他凑近。 “会不会……不好看?……”她低着脸,又有些好奇他的反应,偷偷瞄他几眼。 卫袭笑喷,随后爆发沉笑,受不住卧倒在床,的拍打着床面。 她又羞又气,哼道,“你笑什么?” 他抬头,红眸散发着她从未见过的柔和,闪着火光点点,好看得不像话。 她垂眸,自惭形秽着,如同东施效颦般的自恼,转过身,轻声说道,“我去洗把脸……” 他将她推到,摁着,笑得倾世,“别逃,我都还没看够。”他说着,轻轻抚着她略施珠粉的小脸,细腻绵滑,惹得他俯身轻吻。 “嗯……”她叮咛,渐渐迷醉,一双手儿在他脖后交缠,藕臂自这不贴身的宽袖里滑出。 他踢开歧头履,拔去金头冠,撑身于她之上,仔细端看。 相视许久,含情脉脉。 她起身,啄吻他的唇。 “怎么?”他似笑非笑的勾起嘴角。 她推着他的胸膛,他顺她的力道倒身躺下。 他红眸转暗,因她跨在自己身上,而露出腿上的那截肉色。 卫袭的红袍底下,她一丝不挂。 她轻轻拉开他的衣叠,羞得额线全是细汗,壮着胆子,将手抚入他襟口。 他按住她探入自己衣襟的小手,一把将她拉至唇边,在她耳畔轻声说道,“不如今晚,玩些不同的?” 她瞪大眼,还未反应过来,身子,就被他所摆弄。 洁白的双腿被他挂在手肘,拉近,臀儿垫在他腿膝之上,她本能怔怔的抱臂,也不知何时,又被他主导的牵着走了。 他拉过她的小手,用她自己那手,拨开她身下袍摆,拂过敏感的大腿内侧。 “玩给我看。”他好看的唇微微歪提,露出白齿,一抹坏笑。 她的脸,红透了,“不要……” “不要?”他扬眉。 她知道,他最不喜欢她的拒绝,又羞又怕,只好摇了摇头。 “嗯?”他哼声。 她轻轻又怯怯地再摇了摇头,满眼狗儿般的可怜委屈。 他放开她的手腕,无声胜有声的威逼。 “唔……”她努努嘴,垂眼不看他,只是那覆在自己腿心的手,缓缓上移。 他展颜,悄悄咽下口水,不叫她发现心中急躁,若无其事的笑道,“继续。” “……坏蛋。”她轻声抱怨,如娇似嗲,指尖揉上花珠。 她羞透了,只搓揉片刻,指尖便是湿漉漉的。 他轻轻鼻笑,大掌抚了抚她的腿,然后一拉,让她的臀更高的垫在自己双腿。 “呀——”她轻叫一声,双腿悬在他身侧,私处大开,凉飕飕的,被他一览无余。 她赶紧捂着,委屈道,“卫袭……!” “乖,让我看。”他笑着,“你让自己快活的样子。” 她看了他一会,妥协了,慢慢松开手,让花蕾在他眼皮下张合,颤抖。 他垂眼看着,双手在身侧拽紧了被褥,爆出了青筋,脸色却波澜不惊。 指头,慢慢陷入小穴,她眼眶一热,咬着那捂在嘴边的袖子,轻轻颤抖。 “嗯……唔……” 自己的指头,在湿滑的细缝来来回回,她羞极了,咬袖的牙都生疼了。 他轻笑,“怎么瞧着挺熟练的?” “卫…袭……”她一双鹿眼水灵灵的眯着,腰肢扭动,嘴儿张着,呼出热息。 “嗯?”他的笑,终是透露出不稳,大掌,抚上她的屁股,缓缓摩挲。 “嗯……”她轻轻颤抖,从不知被这样若有似无的爱抚,更加人难耐、焦急。 “呀!——”当她渐入迷醉,他那指尖竟在小穴外头流连,“你做什么?” 他握住她的手腕,笑得邪魅,“帮你。”话落音,他便抓着她的手,让她的指头快速的插弄着小穴。 “啊……!啊……”她扭得极是厉害,衣带散开,洁白的胴体暴露开来。 卫袭的呼吸顿时紊乱不堪,中指滑过插在她穴儿的手背,缓缓地,一同没入那张淫靡湿濡的小嘴。 “呀!!——”她尖叫,浑身抽搐着,甬道剧烈的抽搐起来,“不!不要——” 他不依,一如往常与她鱼水之时所引出残暴的本能,只是此次,更甚之。 她的指头,他的指头,一同在她私处捣乱。 卫袭喷出粗喘,指头狠狠地勾弄着她的花核,直到她震颤,直到水液喷涌。 她满头大汗,气喘不已。 等她嘤嘤哭泣,他才将指头抽了出来,然后一把扯落她身上他的衣,再扶着肉棒,直插入底。 “唔!”她闷哼一声,小穴将他的分身牢牢咬住。 他在她身上,温柔地将她的脑袋纳入胸怀,轻轻落吻。 她勾着他的脖子,报复似的啃咬他的肩。 他闷哼,握住她的脚踝,抽出分身,再大力撞入。 “啊!”她不自觉地踢着腿,如此一来,被他钳制的感觉反叫快感蔓延。 卫袭疯了一般的需索着。 看她的小脸被情欲的泪痕爬满,看她的黑发胡乱的挂在脸颊,看她躺在凌乱皱痕的华服之上。 这种把她搞得乱七八糟的感觉,着实痛快。 “……不……不要了……”她蜷在他怀中,可怜兮兮的求饶。 “你要的。”他从怀里掏出她的脑袋,捏着她的下巴,强势的吻着。 她晕了,醉了,如同那回喝多了酒,在他身下摇曳。 他的欲望被她小穴咬得死紧,闷哼一声,他张嘴咬住她的脖子。 最后,她就如一只落了水的猫,奄奄一息似的趴在床上。 发丝的间隙,透出满身淤红的吻痕,腿心的细缝,还在不断滴落出浓稠的白浊。 他拿衣袍包着她,抱起。 “对不起。”他边走,边用鼻尖蹭着她的鼻头,“我玩过头了。” 她轻声呜咽,没能睁开因太过疲惫的双眼。 他怜惜又好笑,将她抱得更紧。 “倾。” 她听着。 “我一定,会让你永远留在我身旁。” 她勾起嘴角。 我也想呐…… 卫袭…… 我也想永远呆在你身旁。 难得有一回,你我所思所想,竟是如此的全然的相同呢。 +++++++++++++繁体++++++++++++++++ 衛襲回來,殿門大開,黑燈瞎火,無人伺候。 “傾?”他莫名心驚,疾步入屋,揮手揚袖,點燃燭火。 亂了,即使處於光明,他還是亂了。 明明一雙順風耳,然所有的聲響皆為心擂所覆,聽不真切。 憑著直覺,他轉身入房,推門提步,卻愣在途中。 她驀然抬頭。 鹿眸水澤,柳眉蜿蜒,朱唇點絳。 她坐在那大床中央,穿著他白梅紋圖的紅袍,髮絲披散,嫵媚得青澀。 他咽下口水,被驚豔得說不出一字一句。 “唔……”她緊張得捏緊自己的手,不讓自己心生退怯,“衛襲……”她輕喚。 吊在嗓子眼的心直直垂落,衛襲長長籲了口氣,反手關上門,向她走近。 她神情顯得愈發怯怯,最後雙手蓋著臉,顫聲說道,“別看……” “為何?”衛襲有些琢磨不透,坐在床邊,拉開她捂臉的手。 她別過臉,神情犯難。 “怎麼了?”他湊近。 “會不會……不好看?……”她低著臉,又有些好奇他的反應,偷偷瞄他幾眼。 衛襲笑噴,隨後爆發沉笑,受不住臥倒在床,的拍打著床面。 她又羞又氣,哼道,“你笑什麼?” 他抬頭,紅眸散發著她從未見過的柔和,閃著火光點點,好看得不像話。 她垂眸,自慚形穢著,如同東施效顰般的自惱,轉過身,輕聲說道,“我去洗把臉……” 他將她推到,摁著,笑得傾世,“別逃,我都還沒看夠。”他說著,輕輕撫著她略施珠粉的小臉,細膩綿滑,惹得他俯身輕吻。 “嗯……”她叮嚀,漸漸迷醉,一雙手兒在他脖後交纏,藕臂自這不貼身的寬袖裡滑出。 他踢開歧頭履,拔去金頭冠,撐身於她之上,仔細端看。 相視許久,含情脈脈。 她起身,啄吻他的唇。 “怎麼?”他似笑非笑的勾起嘴角。 她推著他的胸膛,他順她的力道倒身躺下。 他紅眸轉暗,因她跨在自己身上,而露出腿上的那截肉色。 衛襲的紅袍底下,她一絲不掛。 她輕輕拉開他的衣疊,羞得額線全是細汗,壯著膽子,將手撫入他襟口。 他按住她探入自己衣襟的小手,一把將她拉至唇邊,在她耳畔輕聲說道,“不如今晚,玩些不同的?” 她瞪大眼,還未反應過來,身子,就被他所擺弄。 潔白的雙腿被他掛在手肘,拉近,臀兒墊在他腿膝之上,她本能怔怔的抱臂,也不知何時,又被他主導的牽著走了。 他拉過她的小手,用她自己那手,撥開她身下袍擺,拂過敏感的大腿內側。 “玩給我看。”他好看的唇微微歪提,露出白齒,一抹壞笑。 她的臉,紅透了,“不要……” “不要?”他揚眉。 她知道,他最不喜歡她的拒絕,又羞又怕,只好搖了搖頭。 “嗯?”他哼聲。 她輕輕又怯怯地再搖了搖頭,滿眼狗兒般的可憐委屈。 他放開她的手腕,無聲勝有聲的威逼。 “唔……”她努努嘴,垂眼不看他,只是那覆在自己腿心的手,緩緩上移。 他展顏,悄悄咽下口水,不叫她發現心中急躁,若無其事的笑道,“繼續。” “……壞蛋。”她輕聲抱怨,如嬌似嗲,指尖揉上花珠。 她羞透了,只搓揉片刻,指尖便是濕漉漉的。 他輕輕鼻笑,大掌撫了撫她的腿,然後一拉,讓她的臀更高的墊在自己雙腿。 “呀——”她輕叫一聲,雙腿懸在他身側,私處大開,涼颼颼的,被他一覽無餘。 她趕緊捂著,委屈道,“衛襲……!” “乖,讓我看。”他笑著,“你讓自己快活的樣子。” 她看了他一會,妥協了,慢慢鬆開手,讓花蕾在他眼皮下張合,顫抖。 他垂眼看著,雙手在身側拽緊了被褥,爆出了青筋,臉色卻波瀾不驚。 指頭,慢慢陷入小穴,她眼眶一熱,咬著那捂在嘴邊的袖子,輕輕顫抖。 “嗯……唔……” 自己的指頭,在濕滑的細縫來來回回,她羞極了,咬袖的牙都生疼了。 他輕笑,“怎麼瞧著挺熟練的?” “衛…襲……”她一雙鹿眼水靈靈的眯著,腰肢扭動,嘴兒張著,呼出熱息。 “嗯?”他的笑,終是透露出不穩,大掌,撫上她的屁股,緩緩摩挲。 “嗯……”她輕輕顫抖,從不知被這樣若有似無的愛撫,更加人難耐、焦急。 “呀!——”當她漸入迷醉,他那指尖竟在小穴外頭流連,“你做什麼?” 他握住她的手腕,笑得邪魅,“幫你。”話落音,他便抓著她的手,讓她的指頭快速的插弄著小穴。 “啊……!啊……”她扭得極是厲害,衣帶散開,潔白的胴體暴露開來。 衛襲的呼吸頓時紊亂不堪,中指滑過插在她穴兒的手背,緩緩地,一同沒入那張淫靡濕濡的小嘴。 “呀!!——”她尖叫,渾身抽搐著,甬道劇烈的抽搐起來,“不!不要——” 他不依,一如往常與她魚水之時所引出殘暴的本能,只是此次,更甚之。 她的指頭,他的指頭,一同在她私處搗亂。 衛襲噴出粗喘,指頭狠狠地勾弄著她的花核,直到她震顫,直到水液噴湧。 她滿頭大汗,氣喘不已。 等她嚶嚶哭泣,他才將指頭抽了出來,然後一把扯落她身上他的衣,再扶著肉棒,直插入底。 “唔!”她悶哼一聲,小穴將他的分身牢牢咬住。 他在她身上,溫柔地將她的腦袋納入胸懷,輕輕落吻。 她勾著他的脖子,報復似的啃咬他的肩。 他悶哼,握住她的腳踝,抽出分身,再大力撞入。 “啊!”她不自覺地踢著腿,如此一來,被他鉗制的感覺反叫快感蔓延。 衛襲瘋了一般的需索著。 看她的小臉被情欲的淚痕爬滿,看她的黑髮胡亂的掛在臉頰,看她躺在淩亂皺痕的華服之上。 這種把她搞得亂七八糟的感覺,著實痛快。 “……不……不要了……”她蜷在他懷中,可憐兮兮的求饒。 “你要的。”他從懷裡掏出她的腦袋,捏著她的下巴,強勢的吻著。 她暈了,醉了,如同那回喝多了酒,在他身下搖曳。 他的欲望被她小穴咬得死緊,悶哼一聲,他張嘴咬住她的脖子。 最後,她就如一只落了水的貓,奄奄一息似的趴在床上。 髮絲的間隙,透出滿身淤紅的吻痕,腿心的細縫,還在不斷滴落出濃稠的白濁。 他拿衣袍包著她,抱起。 “對不起。”他邊走,邊用鼻尖蹭著她的鼻頭,“我玩過頭了。” 她輕聲嗚咽,沒能睜開因太過疲憊的雙眼。 他憐惜又好笑,將她抱得更緊。 “傾。” 她聽著。 “我一定,會讓你永遠留在我身旁。” 她勾起嘴角。 我也想呐…… 衛襲…… 我也想永遠呆在你身旁。 難得有一回,你我所思所想,竟是如此的全然的相同呢。 作家废话: 翻个墙也是不容易啊…… 五十五、血枫之林 莲国城门,是从她十三进来后,便再也没有踏出去的地方。 玉箫凤要离开了。 来也悄悄,去也悄悄。 卫袭一反常态,只让他保重。 玉箫凤轻笑,“待事了,再聚罢。” 他说这句话时,并没有看向她,她能明白。 步回,一路无言。 鸳鸾殿前,是花子蓉的婢女和护卫,她看向卫袭。 他垂眼,轻声鼻息。 她低头,觉得心疼。 进屋后,她安分地站在屏风一旁,双眼看地,脸上不敢挂上丝毫神态。 光阴匆匆,终归,她也还是习得了这幅装模作样的规矩姿态。 “臣子卫袭,拜见国君。”卫袭抬臂行礼,语气少了几分谄媚。 如今他心思不在此处,明显得,就连她都听得出来,不免心惊。 “玉公子说今日要走,只是本君不想,他竟走得这样匆忙。”花子蓉笑了声,“枉费本君一番好意,连午膳也不吃,就‘已经’离开了?” 卫袭笑笑,“他还有别事缠身,不好多作耽搁。” 花子蓉起身,走到他跟前,扬起下巴,嗓音拔高,尖声问道,“是么?” 卫袭垂眸,静静地看了他一会,淡淡一笑,“是啊。”他说着,伸手抚上花子蓉的脸。 花子蓉侧脸避开,“……胆子倒大。” 卫袭笑笑,“臣不敬,罪该万死。” 花子蓉再次看他时,已敛下咄咄之势,眼中,看不出什么思绪来,“本君怎么不觉得,你是哪里认为自己有罪了?” 听他淡淡说完,她视线所落在的地上,出现了一双华贵鞋靴,蓦然瞪大双眼,心跳不已。 “你,抬起头来。”花子蓉背手身后,繁布衣袍,悉索有声。 她吓到了。 “是听不懂么?!”花子蓉对她态度,无甚耐性。 她怯生生的抬脸,双眼不知该往哪儿摆。 “哼。”花子蓉嗤声一笑。 她不明所以,双耳所闻,全是急速心跳之声。 那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男子,被浓密的络腮胡包裹着脸,眉角的伤疤已长不出毛发,显得有些凶意,他看着,当花子蓉接近沈菲倾时,卫袭那无神的眉眼露出了警惕,然后他再缓缓转脸,看向了她。 她怕极了,憋着气,微微颤抖。 即便如此,仍不掩其灵气逼人的夺目。 他看了她许久,才再次看向卫袭,然后,心中一震。 卫袭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凶光,似要将自己刚温柔抚摸过的人给撕碎一般。 花允铭从未见过卫袭这般神色,还没能从震惊中平复,就看着卫袭向花子蓉走近。 “怎么了?”卫袭站在花子蓉身后,贴着他的身躯,俯首,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花子蓉向后侧脸,只差分毫,便要碰上卫袭的唇瓣。 “嗯……”花子蓉转回头,又看了她一会,“没什么。”他边说,边坐了回去,勾唇翘脚,笑道,“既然午膳都备好了,该不会,连你也要辜负本君心意吧?” 卫袭轻轻一笑,“国君盛情美意,玉箫凤不懂赏惜,乃其不识抬举。” 花子蓉举袖掩唇,咯咯作笑,“是么?” 卫袭走近,蹲跪于他身前,执起他一缕垂落长发,“只是不知,国君可否赏卫袭一壶美酒?” 花子蓉静静看了他一会,才抽出他手中长发,起身说道,“午膳,就你我二人罢。” “……喏。”卫袭没有起身,只淡淡应答。 这次,花允铭跟着花子蓉起了身,说道,“那臣,便先告退了。” 曾经那样耳熟的嗓音……她一愣,本能的抬眼看去,和他对上了视线。 花允铭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一眼,然后待花子蓉允诺后,提步移眸,与她擦肩而过。 她轻握双手,低下头,久久未能平复。 花允铭……旻王…… 这个在她少时,时常寻她说话的男子,几年不见,她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他浑身所散发出来的孤寂,比以往更为深重,浓得……几乎要将他淹没…… 短短不过数载,她长大了,花允铭变了,就连花子蓉的性子,也不再如从前锋利。 也只有卫袭…… 就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还停留在了昨日。 他们走后,佟欣和佟德默默无声地上前收拾着。 她从鼻中很长很长的叹息,然后去后院打了盆井水,拧了布,回屋擦着桌。 佟欣看了她一眼,抿抿嘴,没做声。 佟德没能憋住气,来到她身旁蹲下,扶着桌沿说道,“小倾…你别太难过了……毕竟……‘那个人’,他可是国君呐……” 她扭头愣愣看了佟德一会,这才意会过来,噗嗤一笑,说道,“我没什么。” “诶?”佟德不敢置信地眨眨眼,“真的啊?” 她没好气的笑着,“那人可是国君啊,不是吗?” “唔……”佟德撇嘴,“小倾如今……倒是看得开……” 她笑着摇摇头,毕竟卫袭曾说过要带她离开,若是离不开,又怎会如此说呢? 佟欣见她神色如常,这才搭了茬,笑道,“既然卫大人去忙,妹妹晚些,要不要同我们去走走?” 佟德一听,大力点点头,“对啊对啊!听说新宫那头建了地新鲜玩意,我们溜去看看!” 她见佟德兴致颇高,不忍拒绝,微微一笑,说道,“好啊。” 佟德兴奋的站起来跳着,拍着手,“嘻嘻!太好了!太好了!” 佟欣摇头笑叹,“你啊,成日里长不大的孩子。” 她一顿,然后垂眸,苦涩发笑。 莲国新宫极其奢华,就连踩在地底的,都是经过精细打磨、难于挖掘的花岗岩。 树木成荫,花草葱郁。 蝶飞成群,鸟啼不绝。 一砖一瓦,美轮美奂。 她垂眼,却偏偏喜欢着旧所,那青苔满细缝的格子地。 由于北宫落地不久,许多宫殿虽已指名,却暂未住人,多是扫地婢女及巡逻侍卫。 她们三人在此地行走,倒也不显突兀。 行至一路,北宫的美景与佟德的天真,让她暂且甩开多思忧虑,也来到了佟德口中所说的,‘新鲜玩意’之地。 血枫之林。 “……哇……”佟德兴奋的跨步缓了下来,双手执在胸前,驻足停下,“真的和别人说的一样……整个天空……都变成红色的了……” 佟欣点点头,“确实壮观。” 参天的红枫树似血深红,红叶覆泥土,正午的日头透过枝缝,将一切事物都染成了红色。 她惊呆了,怔怔看着眼前美景。 佟欣笑笑,揽住沈菲倾的肩头,抬头看着红叶,“据闻早从六年前,国君便陆续将这些红枫移来此处,所以六年后的今日,才成就了这片北宫后花园。” 她扭头,看向佟欣,“你是说……” 花子蓉早从六年以前,就预计到了今日之成功? 佟欣含笑不语,片刻,才说道,“国君是真真喜欢红色。” “……嗯。”她扭过头,看着红叶。 她知道,佟欣是个活得明白的人。 越往深处走,越是觉得天地间,皆为这棱角极美的红叶所包裹。 往前不见首,往后不见尾。 美,却又太过幽深。 走了许久,才见小径,她刚拨开缠头的枝桠,便僵在原地。 佟德倒吸一口气,本能地看向她。 湖面中央亭,枫叶满倒影。 华服红衣的黑发男子,依偎在那个青衣白发的男子身上。 他勾着他的脖,仰头,吻上他的下巴。 眼前突然陷入昏暗,脑袋被谁一扭,再现光明时,是佟欣满脸担忧的神情。 “别看。”佟欣轻声说道。 她眨眨眼,直到被拉扯的心脏,终于传来了疼痛的感觉,这才扯开唇角,笑笑,“嗯,我不看。” ++++++++++繁体++++++++++++++ 蓮國城門,是從她十三進來後,便再也沒有踏出去的地方。 玉簫鳳要離開了。 來也悄悄,去也悄悄。 衛襲一反常態,只讓他保重。 玉簫鳳輕笑,“待事了,再聚罷。” 他說這句話時,並沒有看向她,她能明白。 步回,一路無言。 鴛鸞殿前,是花子蓉的婢女和護衛,她看向衛襲。 他垂眼,輕聲鼻息。 她低頭,覺得心疼。 進屋後,她安分地站在屏風一旁,雙眼看地,臉上不敢掛上絲毫神態。 光陰匆匆,終歸,她也還是習得了這幅裝模作樣的規矩姿態。 “臣子衛襲,拜見國君。”衛襲抬臂行禮,語氣少了幾分諂媚。 如今他心思不在此處,明顯得,就連她都聽得出來,不免心驚。 “玉公子說今日要走,只是本君不想,他竟走得這樣匆忙。”花子蓉笑了聲,“枉費本君一番好意,連午膳也不吃,就‘已經’離開了?” 衛襲笑笑,“他還有別事纏身,不好多作耽擱。” 花子蓉起身,走到他跟前,揚起下巴,嗓音拔高,尖聲問道,“是麼?” 衛襲垂眸,靜靜地看了他一會,淡淡一笑,“是啊。”他說著,伸手撫上花子蓉的臉。 花子蓉側臉避開,“……膽子倒大。” 衛襲笑笑,“臣不敬,罪該萬死。” 花子蓉再次看他時,已斂下咄咄之勢,眼中,看不出什麼思緒來,“本君怎麼不覺得,你是哪裡認為自己有罪了?” 聽他淡淡說完,她視線所落在的地上,出現了一雙華貴鞋靴,驀然瞪大雙眼,心跳不已。 “你,抬起頭來。”花子蓉背手身後,繁布衣袍,悉索有聲。 她嚇到了。 “是聽不懂麼?!”花子蓉對她態度,無甚耐性。 她怯生生的抬臉,雙眼不知該往哪兒擺。 “哼。”花子蓉嗤聲一笑。 她不明所以,雙耳所聞,全是急速心跳之聲。 那安安靜靜坐在一旁的男子,被濃密的絡腮胡包裹著臉,眉角的傷疤已長不出毛髮,顯得有些凶意,他看著,當花子蓉接近沈菲傾時,衛襲那無神的眉眼露出了警惕,然後他再緩緩轉臉,看向了她。 她怕極了,憋著氣,微微顫抖。 即便如此,仍不掩其靈氣逼人的奪目。 他看了她許久,才再次看向衛襲,然後,心中一震。 衛襲眼中那毫不掩飾的凶光,似要將自己剛溫柔撫摸過的人給撕碎一般。 花允銘從未見過衛襲這般神色,還沒能從震驚中平復,就看著衛襲向花子蓉走近。 “怎麼了?”衛襲站在花子蓉身後,貼著他的身軀,俯首,在他耳邊輕聲問道。 花子蓉向後側臉,只差分毫,便要碰上衛襲的唇瓣。 “嗯……”花子蓉轉回頭,又看了她一會,“沒什麼。”他邊說,邊坐了回去,勾唇翹腳,笑道,“既然午膳都備好了,該不會,連你也要辜負本君心意吧?” 衛襲輕輕一笑,“國君盛情美意,玉簫鳳不懂賞惜,乃其不識抬舉。” 花子蓉舉袖掩唇,咯咯作笑,“是麼?” 衛襲走近,蹲跪於他身前,執起他一縷垂落長髮,“只是不知,國君可否賞衛襲一壺美酒?” 花子蓉靜靜看了他一會,才抽出他手中長髮,起身說道,“午膳,就你我二人罷。” “……喏。”衛襲沒有起身,只淡淡應答。 這次,花允銘跟著花子蓉起了身,說道,“那臣,便先告退了。” 曾經那樣耳熟的嗓音……她一愣,本能的抬眼看去,和他對上了視線。 花允銘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的一眼,然後待花子蓉允諾後,提步移眸,與她擦肩而過。 她輕握雙手,低下頭,久久未能平復。 花允銘……旻王…… 這個在她少時,時常尋她說話的男子,幾年不見,她都快要認不出來了…… 他渾身所散發出來的孤寂,比以往更為深重,濃得……幾乎要將他淹沒…… 短短不過數載,她長大了,花允銘變了,就連花子蓉的性子,也不再如從前鋒利。 也只有衛襲…… 就仿佛所有的一切,都還停留在了昨日。 他們走後,佟欣和佟德默默無聲地上前收拾著。 她從鼻中很長很長的歎息,然後去後院打了盆井水,擰了布,回屋擦著桌。 佟欣看了她一眼,抿抿嘴,沒做聲。 佟德沒能憋住氣,來到她身旁蹲下,扶著桌沿說道,“小傾…你別太難過了……畢竟……‘那個人’,他可是國君呐……” 她扭頭愣愣看了佟德一會,這才意會過來,噗嗤一笑,說道,“我沒什麼。” “誒?”佟德不敢置信地眨眨眼,“真的啊?” 她沒好氣的笑著,“那人可是國君啊,不是嗎?” “唔……”佟德撇嘴,“小傾如今……倒是看得開……” 她笑著搖搖頭,畢竟衛襲曾說過要帶她離開,若是離不開,又怎會如此說呢? 佟欣見她神色如常,這才搭了茬,笑道,“既然衛大人去忙,妹妹晚些,要不要同我們去走走?” 佟德一聽,大力點點頭,“對啊對啊!聽說新宮那頭建了地新鮮玩意,我們溜去看看!” 她見佟德興致頗高,不忍拒絕,微微一笑,說道,“好啊。” 佟德興奮的站起來跳著,拍著手,“嘻嘻!太好了!太好了!” 佟欣搖頭笑歎,“你啊,成日裡長不大的孩子。” 她一頓,然後垂眸,苦澀發笑。 蓮國新宮極其奢華,就連踩在地底的,都是經過精細打磨、難於挖掘的花崗岩。 樹木成蔭,花草蔥郁。 蝶飛成群,鳥啼不絕。 一磚一瓦,美輪美奐。 她垂眼,卻偏偏喜歡著舊所,那青苔滿細縫的格子地。 由於北宮落地不久,許多宮殿雖已指名,卻暫未住人,多是掃地婢女及巡邏侍衛。 她們三人在此地行走,倒也不顯突兀。 行至一路,北宮的美景與佟德的天真,讓她暫且甩開多思憂慮,也來到了佟德口中所說的,‘新鮮玩意’之地。 血楓之林。 “……哇……”佟德興奮的跨步緩了下來,雙手執在胸前,駐足停下,“真的和別人說的一樣……整個天空……都變成紅色的了……” 佟欣點點頭,“確實壯觀。” 參天的紅楓樹似血深紅,紅葉覆泥土,正午的日頭透過枝縫,將一切事物都染成了紅色。 她驚呆了,怔怔看著眼前美景。 佟欣笑笑,攬住沈菲傾的肩頭,抬頭看著紅葉,“據聞早從六年前,國君便陸續將這些紅楓移來此處,所以六年後的今日,才成就了這片北宮後花園。” 她扭頭,看向佟欣,“你是說……” 花子蓉早從六年以前,就預計到了今日之成功? 佟欣含笑不語,片刻,才說道,“國君是真真喜歡紅色。” “……嗯。”她扭過頭,看著紅葉。 她知道,佟欣是個活得明白的人。 越往深處走,越是覺得天地間,皆為這棱角極美的紅葉所包裹。 往前不見首,往後不見尾。 美,卻又太過幽深。 走了許久,才見小徑,她剛撥開纏頭的枝椏,便僵在原地。 佟德倒吸一口氣,本能地看向她。 湖面中央亭,楓葉滿倒影。 華服紅衣的黑髮男子,依偎在那個青衣白髮的男子身上。 他勾著他的脖,仰頭,吻上他的下巴。 眼前突然陷入昏暗,腦袋被誰一扭,再現光明時,是佟欣滿臉擔憂的神情。 “別看。”佟欣輕聲說道。 她眨眨眼,直到被拉扯的心臟,終於傳來了疼痛的感覺,這才扯開唇角,笑笑,“嗯,我不看。” 作家废话: 翻啊翻~翻啊翻~~ 五十六、偏执情意 湖心亭。 “在想什么呢?”花子蓉坐于横栏,倚靠石柱,长指捻着鬓角的长发梳理,慵懒俯眼,看他。 卫袭饮酒,眼前一片血红之色,然而印于此眸,轻浅无痕。 “哼。”花子蓉鼻哼一声,“虽无人在旁,不守规矩,算一知己,也该应答罢?” 卫袭看向他,淡淡一笑,举杯示敬,仰头饮尽。 “敬知己。”卫袭垂眸笑笑,再为自己添酒。 花子蓉挑眉,“我本以为,那玉箫凤一来,你们便要大打出手呢。” 卫袭垂眸,放下酒杯,随后一笑,“我也曾这样以为。” 花子蓉端详了他片刻,又哼一声,“没出息。” 卫袭歪头笑问,“怎么?” “那玉箫凤与你同类,却将你擒拿捉捕,囚于莲国。”花子蓉扭头,避开他的视线,“你倒好,他走了,失魂落魄个什么劲?” 卫袭撑头桌上,似有几分酒意,闭上眼,笑了又叹。 见他这样,花子蓉也跟着一叹。 “本以为该怒、该恨,然此般想法,却在百年之内,悄然散去。”半晌,卫袭自嘲笑笑,“如今该有怎样思绪,正是我所迷惑之事。” “百年……”花子蓉垂眸,“你是怎么打算的?……” 卫袭不语。 “那女子。”花子蓉看向他,“我还以为,玉箫凤会将她带走。” 卫袭睁眼,对上了他的视线。 花子蓉起身,走向他,笑道,“若我没记错的话,当年,你是问了她一句,‘有主了?’” 卫袭看了他许久,才从容一笑,“国君果然记忆过人。” 花子蓉哼笑,坐在他身旁,“怎么?是你舍不得将美侍还给玉箫凤,抑或是他玉箫凤不想要了?” 卫袭盯着他看了好久。 花子蓉轻笑,“怎么看着,是想吃了我?” “岂敢。”卫袭笑笑,“玉箫凤常年游荡在外,带着一女子恐怕诸多不便,于是乎,我就先帮他养着了。”他说完,朝花子蓉晃晃酒杯,笑笑饮下。 “是么?”花子蓉又是那般,梳弄着自己的发角,只是这回,嘴角带着屑笑,“也不知是从何时起,卫袭你,对本君满口谎言了呢?” 卫袭淡淡喝酒,悠然放下杯子,“这么听起来,我未拿那女子与玉箫凤置气,是让国君心头不快了?” 花子蓉一听,掩唇颤笑,“知我者,卫袭也。” “是条狗,养个几年,也会有感情。”卫袭如此说道。 花子蓉哼笑,“在更想要的东西面前,一条再有感情的狗,又算得了什么?” 卫袭沉默片刻,问道,“得到了,然后呢?” 这回,花子蓉缄默许久。 “啊。”花子蓉笑着感叹一声,“不过如此。”他说完,又对着卫袭重复一遍,“不过如此啊……” 卫袭从托里拿出一只小杯,为花子蓉倒上了酒,然后自己,提壶饮着。 花子蓉喝下酒后,重重地放下了酒杯。 卫袭转眸,笑问,“怎么了?” “留下来。” 卫袭一怔。 花子蓉满脸认真,“留下来吧。” 对视片刻,卫袭轻笑,“不过国君此话,该从何说起?” “你与玉箫凤的百年之约,是否已有变数?”花子蓉蹙眉,质问道。 卫袭看着他,“没有。” “那他来做什么?”花子蓉满眼不信,“既无缘由,又未将那女子带走,他来是做什么?” 即将入秋,山风徐徐,枫叶飒飒,湖水波荡。 黑发拂过深瞳,银发飘过红眼。 卫袭垂眸,思量片刻,才举头说道,“他,是来避祸的。” 花子蓉一愣。 “此去一别,也不知他是生是死。”卫袭撑头,笑着,伸手点了点花子蓉的鼻尖,“或许,我便要如此,一直留在莲国了。” 花子蓉静静看着他,“当、真?” 卫袭撇嘴一叹,“我亦不愿,但别无他法。” 花子蓉观察着他的神情,问道,“既然你已恢复法力,又为何依旧受他牵制?” 卫袭苦笑,“皆因他拿了我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而这样东西,能将她尽可能的留在身旁,想着,便就是沉叹。 “若是拿回了呢?”花子蓉不徐不疾问道。 卫袭笑笑,“国君想我留下?” 花子蓉看着他,“你肯吗?” 卫袭勾唇,“会考虑。” 花子蓉垂脸,长长一叹。 “莲国已得空前繁盛,花允铭也留在了你身旁。”卫袭有些不解,“你还有什么想我助你得到的?” 花子蓉咯咯笑起,随后,愈发狂笑。 卫袭蹙眉。 “莲国再繁盛,终究是皮囊。”花子蓉眼中,也不知是笑出的泪花,抑或是其他,“王叔再听话,终究空皮囊。” “卫袭。”花子蓉上前,坐在了他怀里,勾着他的脖子,用手背轻轻抚过他的脸颊,“这莲国之大,天下之大,能与我说句话的人都没有,没有啊……” 卫袭看着他,不知作何反应才是。 花子蓉倚在他身上,神色苦痛,“若你离开了,那便……与我一同堕入疯魔的,都不复存在了……”他说完,上前轻轻地在他下颚落下一吻,然后紧紧搂着他的脖,埋首其中,“不要离开我,不要……” 卫袭在想,若苦苦哀求可行,那他必定也会这样,日日夜夜、孜孜不倦的在沈菲倾耳边哀求,求她莫要年华老去,求她莫要早早离开自己…… 这样想着,再看向被如斯瞒骗着的花子蓉,不由几分恻隐之心,他轻轻一叹,搂着他,拍着他的背,“好,我不走。” “当真?”花子蓉抬脸,眸中点点水泽。 “嗯。”卫袭摸摸他的头。 花子蓉开怀一笑,贴在卫袭胸膛。 只是那抹单纯的喜悦,转瞬间就变个了样,嘴角,是一抹得逞的狡黠暗笑。 鸳鸾殿。 “呀!” 她指尖一痛,血珠溢出,她轻轻一叹,将指头放入口中,嘬去鲜血。 好在回来以后,她以想独处为由,让佟欣佟德先回去了,不然她们见自己这幅神不守舍的模样,也不知该如何担忧。 说来也怪她,害佟德那般好兴致,却默不敢作声的败兴而归。 “唉……” 叠叠又加加,愁上更忧愁。 她放下手中绣布,眉目里全是郁结。 这身嫁衣,也不知何时才能绣得完了。 当卫袭回鸳鸾殿时,已是子夜时分了。 午膳拜别花子蓉后,他去了一个地方,一处至今除了他,无人知晓的地方。 他在那处想了好久,好久…… 殿里静谧得很,如同尘埃也夜寐了一般。 然而通往他寝室的廊道,每隔一段,便点了一盏灯,灯油即枯,火苗明明暗暗着。 他指尖挥弹,每经一盏,便弹灭一盏。 推门入房,横梁晶石萤火点点。 他来到床前坐下,看着早已熟睡的她。 他笑笑,想起早些时候,她还会傻傻的坐在殿门口的槛上等他,等得睡着了,脑袋七歪八落的,像脖子折了一般。 他叹着,随性地踢掉鞋子,侧身撑头,看着她。 倾…… 你说我,为何独独是对你,偏执至此? ++++++++++繁体++++++++++++++++ 湖心亭。 “在想什麼呢?”花子蓉坐於橫欄,倚靠石柱,長指撚著鬢角的長髮梳理,慵懶俯眼,看他。 衛襲飲酒,眼前一片血紅之色,然而印於此眸,輕淺無痕。 “哼。”花子蓉鼻哼一聲,“雖無人在旁,不守規矩,算一知己,也該應答罷?” 衛襲看向他,淡淡一笑,舉杯示敬,仰頭飲盡。 “敬知己。”衛襲垂眸笑笑,再為自己添酒。 花子蓉挑眉,“我本以為,那玉簫鳳一來,你們便要大打出手呢。” 衛襲垂眸,放下酒杯,隨後一笑,“我也曾這樣以為。” 花子蓉端詳了他片刻,又哼一聲,“沒出息。” 衛襲歪頭笑問,“怎麼?” “那玉簫鳳與你同類,卻將你擒拿捉捕,囚于蓮國。”花子蓉扭頭,避開他的視線,“你倒好,他走了,失魂落魄個什麼勁?” 衛襲撐頭桌上,似有幾分酒意,閉上眼,笑了又歎。 見他這樣,花子蓉也跟著一歎。 “本以為該怒、該恨,然此般想法,卻在百年之內,悄然散去。”半晌,衛襲自嘲笑笑,“如今該有怎樣思緒,正是我所迷惑之事。” “百年……”花子蓉垂眸,“你是怎麼打算的?……” 衛襲不語。 “那女子。”花子蓉看向他,“我還以為,玉簫鳳會將她帶走。” 衛襲睜眼,對上了他的視線。 花子蓉起身,走向他,笑道,“若我沒記錯的話,當年,你是問了她一句,‘有主了?’” 衛襲看了他許久,才從容一笑,“國君果然記憶過人。” 花子蓉哼笑,坐在他身旁,“怎麼?是你捨不得將美侍還給玉簫鳳,抑或是他玉簫鳳不想要了?” 衛襲盯著他看了好久。 花子蓉輕笑,“怎麼看著,是想吃了我?” “豈敢。”衛襲笑笑,“玉簫鳳常年遊蕩在外,帶著一女子恐怕諸多不便,於是乎,我就先幫他養著了。”他說完,朝花子蓉晃晃酒杯,笑笑飲下。 “是麼?”花子蓉又是那般,梳弄著自己的發角,只是這回,嘴角帶著屑笑,“也不知是從何時起,衛襲你,對本君滿口謊言了呢?” 衛襲淡淡喝酒,悠然放下杯子,“這麼聽起來,我未拿那女子與玉簫鳳置氣,是讓國君心頭不快了?” 花子蓉一聽,掩唇顫笑,“知我者,衛襲也。” “是條狗,養個幾年,也會有感情。”衛襲如此說道。 花子蓉哼笑,“在更想要的東西面前,一條再有感情的狗,又算得了什麼?” 衛襲沉默片刻,問道,“得到了,然後呢?” 這回,花子蓉緘默許久。 “啊。”花子蓉笑著感歎一聲,“不過如此。”他說完,又對著衛襲重複一遍,“不過如此啊……” 衛襲從托裡拿出一隻小杯,為花子蓉倒上了酒,然後自己,提壺飲著。 花子蓉喝下酒後,重重地放下了酒杯。 衛襲轉眸,笑問,“怎麼了?” “留下來。” 衛襲一怔。 花子蓉滿臉認真,“留下來吧。” 對視片刻,衛襲輕笑,“不過國君此話,該從何說起?” “你與玉簫鳳的百年之約,是否已有變數?”花子蓉蹙眉,質問道。 衛襲看著他,“沒有。” “那他來做什麼?”花子蓉滿眼不信,“既無緣由,又未將那女子帶走,他來是做什麼?” 即將入秋,山風徐徐,楓葉颯颯,湖水波蕩。 黑髮拂過深瞳,銀髮飄過紅眼。 衛襲垂眸,思量片刻,才舉頭說道,“他,是來避禍的。” 花子蓉一愣。 “此去一別,也不知他是生是死。”衛襲撐頭,笑著,伸手點了點花子蓉的鼻尖,“或許,我便要如此,一直留在蓮國了。” 花子蓉靜靜看著他,“當、真?” 衛襲撇嘴一歎,“我亦不願,但別無他法。” 花子蓉觀察著他的神情,問道,“既然你已恢復法力,又為何依舊受他牽制?” 衛襲苦笑,“皆因他拿了我一樣,非常重要的東西。”而這樣東西,能將她盡可能的留在身旁,想著,便就是沉歎。 “若是拿回了呢?”花子蓉不徐不疾問道。 衛襲笑笑,“國君想我留下?” 花子蓉看著他,“你肯嗎?” 衛襲勾唇,“會考慮。” 花子蓉垂臉,長長一歎。 “蓮國已得空前繁盛,花允銘也留在了你身旁。”衛襲有些不解,“你還有什麼想我助你得到的?” 花子蓉咯咯笑起,隨後,愈發狂笑。 衛襲蹙眉。 “蓮國再繁盛,終究是皮囊。”花子蓉眼中,也不知是笑出的淚花,抑或是其他,“王叔再聽話,終究空皮囊。” “衛襲。”花子蓉上前,坐在了他懷裡,勾著他的脖子,用手背輕輕撫過他的臉頰,“這蓮國之大,天下之大,能與我說句話的人都沒有,沒有啊……” 衛襲看著他,不知作何反應才是。 花子蓉倚在他身上,神色苦痛,“若你離開了,那便……與我一同墮入瘋魔的,都不復存在了……”他說完,上前輕輕地在他下顎落下一吻,然後緊緊摟著他的脖,埋首其中,“不要離開我,不要……” 衛襲在想,若苦苦哀求可行,那他必定也會這樣,日日夜夜、孜孜不倦的在沈菲傾耳邊哀求,求她莫要年華老去,求她莫要早早離開自己…… 這樣想著,再看向被如斯瞞騙著的花子蓉,不由幾分惻隱之心,他輕輕一歎,摟著他,拍著他的背,“好,我不走。” “當真?”花子蓉抬臉,眸中點點水澤。 “嗯。”衛襲摸摸他的頭。 花子蓉開懷一笑,貼在衛襲胸膛。 只是那抹單純的喜悅,轉瞬間就變個了樣,嘴角,是一抹得逞的狡黠暗笑。 鴛鸞殿。 “呀!” 她指尖一痛,血珠溢出,她輕輕一歎,將指頭放入口中,嘬去鮮血。 好在回來以後,她以想獨處為由,讓佟欣佟德先回去了,不然她們見自己這幅神不守舍的模樣,也不知該如何擔憂。 說來也怪她,害佟德那般好興致,卻默不敢作聲的敗興而歸。 “唉……” 疊疊又加加,愁上更憂愁。 她放下手中繡布,眉目裡全是鬱結。 這身嫁衣,也不知何時才能繡得完了。 當衛襲回鴛鸞殿時,已是子夜時分了。 午膳拜別花子蓉後,他去了一個地方,一處至今除了他,無人知曉的地方。 他在那處想了好久,好久…… 殿裡靜謐得很,如同塵埃也夜寐了一般。 然而通往他寢室的廊道,每隔一段,便點了一盞燈,燈油即枯,火苗明明暗暗著。 他指尖揮彈,每經一盞,便彈滅一盞。 推門入房,橫樑晶石螢火點點。 他來到床前坐下,看著早已熟睡的她。 他笑笑,想起早些時候,她還會傻傻的坐在殿門口的檻上等他,等得睡著了,腦袋七歪八落的,像脖子折了一般。 他歎著,隨性地踢掉鞋子,側身撐頭,看著她。 傾…… 你說我,為何獨獨是對你,偏執至此? 五十七、情郎 雨,淅淅沥沥的拍打在树梢的声音有些吵人。 她迷迷糊糊的睁眼,看着窗纸透来昏暗的光线,思绪扰心,睡不着了。 醒了神,下意识的寻着他,发现卫袭衣衫整齐的睡在自己身旁。 他未拔的发冠睡得松开了,零散的银发揉了一榻。 她支起身,轻轻的拔出他冠中的发簪,取了下来。 “谢。” 她一顿,低下头,见他眯着一只眼看她,唇漾轻笑。 她也报以一笑,将他脸上的发丝勾在他的耳背,小声说道,“再睡会吧。” 他似乎是没睡醒,若有似无的点了头,合上眼,平静的模样,如同从未醒来过一般。 她看了他一会,起身穿好衣,随意的拧了个髻,便出房去了。 来到厅门,见佟欣佟德垂头守着,她便笑了笑,说,“早。” 佟欣抬头,对她笑笑,“妹妹早,饿了么?” 佟德偷偷往她身后瞄了几眼,见只有她一人,欲语还休。 “有点饿了,今日早膳有些什么?”她来到门前,抬头望雨。 佟欣想了想,答道,“初秋湿冷,妹妹想不想吃红枣糕?” 她转回身,笑道,“姐姐说好便好,那我先去洗漱了。” 佟欣点点头,拿起一旁的纸伞,在檐前撑开后,转头对她一笑,“佟德有些话想和你说,想得呀,是整晚睡不着呢。” 她一愣,转头,见佟德扭扭捏捏的拧着十指。 佟欣走后,她拉起佟德的手,笑道,“等我去洗漱一下。” 佟德委屈的看着地,双眼欲泣。 “怎么了?”她弯腰去看她垂落的脸。 “我……对不起……”佟德一说,便蹲下来哭了。 她心惊,赶紧蹲下,拍着她的背,“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呜呜……若……不是我……小倾就不会……”佟德抽抽噎噎的,说不清楚话。 但她是懂了。 “傻瓜。”她轻轻一笑。 佟德抬起泪眸,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这宫中有多少人,期盼着自己主子能被国君多瞧一眼的。”她笑着摇摇头,抚着佟德的脸,说道,“哪有主子受宠,我们做婢女的,反倒不高兴的理了?” “可是……” “德姐姐。”她故作正经的顿了顿,把佟德吓得不敢作声,“你在妹妹面前哭成个泪人,羞不羞呐?” 佟德扁嘴,模样更是委屈。 佟欣端着早膳回来时,就见沈菲倾和佟德坐坐在饭厅里有说有笑的。 沈菲倾见佟欣来了,便上前去帮忙。 佟德赶紧起身,眼儿微微肿着,却笑道,“姐姐。” 佟欣对沈菲倾笑叹,“小倾就是有办法,我啊,哄了她一宿,都没能给哄好。” 她笑而不语,伸手拂去佟欣肩上的水珠。 “不碍事。”佟欣笑道。 大雨哗啦地下了一早晨,到了午时,才稍微停歇。 院里积了些水,佟德扫着,佟欣则去张罗午膳了。 卫袭还未出来,让她不免有些奇怪。 推门入房,哪里有卫袭的踪影。 正蹙眉奇异,身后突然被紧紧抱着,她吓得倒抽了口气。 他轻笑,用脸蹭着她的脑袋,“才想着来找我呢?”他的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暗哑。 她莫名心痛,扯起一抹笑,说道,“今日怎么这么嗜睡?” 卫袭将她转过身,用额头碰了碰她的额,笑道,“你起身后,我睡不踏实。” 她轻笑,“你啊。” 卫袭伸个懒腰,颈骨作响,“饿了。”他笑得慵懒。 她看着他,笑不出来了,上前环住他的腰,抱着,脸儿蹭啊蹭着他的胸膛。 他轻轻地捧着她的小脑袋,心中又爱又怜。 卫袭像是真的饿了。 她有些愣怔,看着面前大口大口地吃着菜肴的他。 这样一想,这样一算,他像是很久都没吃人肉了。 午后,乌云散了,绵延的细雨也收了。 她陪佟欣和佟德晒了被褥,她们便抱着床巾子回浣衣院去洗了。 来到后院的秋千前,她摸了摸坐板,湿意犹在。 不自觉的,抬起了右手,光洁无物。 玉箫凤说,等卫袭恢复法力,就给她消去灵印。 然而四年光阴,等到那会,她已经是个二十又五的老姑娘了。 不知所以,却想发笑。 到底是苦涩、无奈,或是其他? 她不知道。 就像明明是满足,却又贪心,明明是贪心的,却又觉得满足了。 真真是好奇怪。 来到侧室,她轻轻地关上门,怕惊动别人似的,缓缓来到衣橱前。 打开柜门,她看了许久,才伸手去抚摸着那件大红的嫁衣。 从几年前卫袭忙于国事开始,她便思量着要做这身衣裳。 而这连月来,她也不知不觉地将袖口、襟口,还有前袂,这些最易出错的部位绣好了花样后,终于在昨日夜晚,将它们缝合一气。 忍不住心中窃喜,她小心翼翼的将红袍拿了出来,套上。 伸长手臂,她轻轻地摩挲着袖口的金纹,几个月,才完成了这么些啊。 她笑着叹息,取了下来,又挂回柜里。 不过好在,也还有几年的时间能让她慢慢将它做好,不是么……? 兴许是迷在了制作嫁衣上,这一日她为休沐的卫袭端水时才发现,他书房里的书册堆积如山。 她放下托儿,见卫袭看书看得眉头紧蹙,也不好打扰,便为他收拾了起来。 虽卫袭教过她一些字,但拼拼凑凑,她也还是不懂,更何况他的书册来自各国,于她而言,不过墨汁在竹简上勾画的痕迹罢了。 “别乱动。”卫袭忽然出声,她惊着了,赶紧把书卷放下。 他叹叹,不隔多久,又叹叹。 她转过身,来到他跟前,把茶杯端了出来,笑道,“那我不打扰你了,迟些过来添水。” 卫袭笑笑,撑头看她,不语。 “…怎么了?”她嘟嘴。 “你最近在忙些什么?”他问。 “啊?……”她心虚的瞪大眼,然后笑道,“没什么啊。” “还说没有。”他将书册推开一边,对她招手,“以前明明就算无聊,也常陪在我身旁坐一阵子。” 她应着他的示意,乖乖地坐近他腿上,“见你这么认真……还不是怕吵着你……” 他用指头扫扫她的下巴,“喔?那以前就不怕吵着我了?” 她哼了声,扭头避开。 他轻笑,将她环在怀里,脑袋,却靠在她纤细的肩头,似乎是累着了。 她心疼又心痛,抱着他的肩,温柔的抚着。 “我曾不觉得,这样安于淡然,是好的。”他说。 “是么?”她笑,微微侧脸去看他,“那现在呢?” 他也笑,“嗯,现在觉着,是极好的。” 她闭上眼,与他相互依偎着,像怀抱着天、怀抱着地,心中踏实无比,“我也觉得。” 许久。 “倾。” “嗯?” “若要对上我个千年百年,你会腻么?” “嗯?”她想了想,噗嗤一笑,“怎么会?” “……是么?” “怎么了?”她奇异,起身捧着他的脸。 他笑,带着苦涩与无奈,“你们人说倾心,我们妖说交心。倾,你可知,我将你当作同伴,而你,是否只把我比作情郎?” 她一怔,惊了。 他摇摇头,恢复往昔神态,笑道,“好了,我还有些资料要查阅,需专心些。” “……”她半晌才点点头,扯起嘴角,“那……我先去忙别的吧……” ++++++++++繁体+++++++++++ 雨,淅淅瀝瀝的拍打在樹梢的聲音有些吵人。 她迷迷糊糊的睜眼,看著窗紙透來昏暗的光線,思緒擾心,睡不著了。 醒了神,下意識的尋著他,發現衛襲衣衫整齊的睡在自己身旁。 他未拔的發冠睡得鬆開了,零散的銀髮揉了一榻。 她支起身,輕輕的拔出他冠中的發簪,取了下來。 “謝。” 她一頓,低下頭,見他眯著一隻眼看她,唇漾輕笑。 她也報以一笑,將他臉上的髮絲勾在他的耳背,小聲說道,“再睡會吧。” 他似乎是沒睡醒,若有似無的點了頭,合上眼,平靜的模樣,如同從未醒來過一般。 她看了他一會,起身穿好衣,隨意的擰了個髻,便出房去了。 來到廳門,見佟欣佟德垂頭守著,她便笑了笑,說,“早。” 佟欣抬頭,對她笑笑,“妹妹早,餓了麼?” 佟德偷偷往她身後瞄了幾眼,見只有她一人,欲語還休。 “有點餓了,今日早膳有些什麼?”她來到門前,抬頭望雨。 佟欣想了想,答道,“初秋濕冷,妹妹想不想吃紅棗糕?” 她轉回身,笑道,“姐姐說好便好,那我先去洗漱了。” 佟欣點點頭,拿起一旁的紙傘,在簷前撐開後,轉頭對她一笑,“佟德有些話想和你說,想得呀,是整晚睡不著呢。” 她一愣,轉頭,見佟德扭扭捏捏的擰著十指。 佟欣走後,她拉起佟德的手,笑道,“等我去洗漱一下。” 佟德委屈的看著地,雙眼欲泣。 “怎麼了?”她彎腰去看她垂落的臉。 “我……對不起……”佟德一說,便蹲下來哭了。 她心驚,趕緊蹲下,拍著她的背,“好端端的,這是怎麼了?” “嗚嗚……若……不是我……小傾就不會……”佟德抽抽噎噎的,說不清楚話。 但她是懂了。 “傻瓜。”她輕輕一笑。 佟德抬起淚眸,可憐兮兮的看著她。 “這宮中有多少人,期盼著自己主子能被國君多瞧一眼的。”她笑著搖搖頭,撫著佟德的臉,說道,“哪有主子受寵,我們做婢女的,反倒不高興的理了?” “可是……” “德姐姐。”她故作正經的頓了頓,把佟德嚇得不敢作聲,“你在妹妹面前哭成個淚人,羞不羞呐?” 佟德扁嘴,模樣更是委屈。 佟欣端著早膳回來時,就見沈菲傾和佟德坐坐在飯廳裡有說有笑的。 沈菲傾見佟欣來了,便上前去幫忙。 佟德趕緊起身,眼兒微微腫著,卻笑道,“姐姐。” 佟欣對沈菲傾笑歎,“小傾就是有辦法,我啊,哄了她一宿,都沒能給哄好。” 她笑而不語,伸手拂去佟欣肩上的水珠。 “不礙事。”佟欣笑道。 大雨嘩啦地下了一早晨,到了午時,才稍微停歇。 院裡積了些水,佟德掃著,佟欣則去張羅午膳了。 衛襲還未出來,讓她不免有些奇怪。 推門入房,哪裡有衛襲的蹤影。 正蹙眉奇異,身後突然被緊緊抱著,她嚇得倒抽了口氣。 他輕笑,用臉蹭著她的腦袋,“才想著來找我呢?”他的嗓音,帶著剛睡醒的暗啞。 她莫名心痛,扯起一抹笑,說道,“今日怎麼這麼嗜睡?” 衛襲將她轉過身,用額頭碰了碰她的額,笑道,“你起身後,我睡不踏實。” 她輕笑,“你啊。” 衛襲伸個懶腰,頸骨作響,“餓了。”他笑得慵懶。 她看著他,笑不出來了,上前環住他的腰,抱著,臉兒蹭啊蹭著他的胸膛。 他輕輕地捧著她的小腦袋,心中又愛又憐。 衛襲像是真的餓了。 她有些愣怔,看著面前大口大口地吃著菜肴的他。 這樣一想,這樣一算,他像是很久都沒吃人肉了。 午後,烏雲散了,綿延的細雨也收了。 她陪佟欣和佟德曬了被褥,她們便抱著床巾子回浣衣院去洗了。 來到後院的秋千前,她摸了摸坐板,濕意猶在。 不自覺的,抬起了右手,光潔無物。 玉簫鳳說,等衛襲恢復法力,就給她消去靈印。 然而四年光陰,等到那會,她已經是個二十又五的老姑娘了。 不知所以,卻想發笑。 到底是苦澀、無奈,或是其他? 她不知道。 就像明明是滿足,卻又貪心,明明是貪心的,卻又覺得滿足了。 真真是好奇怪。 來到側室,她輕輕地關上門,怕驚動別人似的,緩緩來到衣櫥前。 打開櫃門,她看了許久,才伸手去撫摸著那件大紅的嫁衣。 從幾年前衛襲忙於國事開始,她便思量著要做這身衣裳。 而這連月來,她也不知不覺地將袖口、襟口,還有前袂,這些最易出錯的部位繡好了花樣後,終於在昨日夜晚,將它們縫合一氣。 忍不住心中竊喜,她小心翼翼的將紅袍拿了出來,套上。 伸長手臂,她輕輕地摩挲著袖口的金紋,幾個月,才完成了這麼些啊。 她笑著歎息,取了下來,又掛回櫃裡。 不過好在,也還有幾年的時間能讓她慢慢將它做好,不是麼……? 興許是迷在了製作嫁衣上,這一日她為休沐的衛襲端水時才發現,他書房裡的書冊堆積如山。 她放下托兒,見衛襲看書看得眉頭緊蹙,也不好打擾,便為他收拾了起來。 雖衛襲教過她一些字,但拼拼湊湊,她也還是不懂,更何況他的書冊來自各國,於她而言,不過墨汁在竹簡上勾畫的痕跡罷了。 “別亂動。”衛襲忽然出聲,她驚著了,趕緊把書卷放下。 他歎歎,不隔多久,又歎歎。 她轉過身,來到他跟前,把茶杯端了出來,笑道,“那我不打擾你了,遲些過來添水。” 衛襲笑笑,撐頭看她,不語。 “…怎麼了?”她嘟嘴。 “你最近在忙些什麼?”他問。 “啊?……”她心虛的瞪大眼,然後笑道,“沒什麼啊。” “還說沒有。”他將書冊推開一邊,對她招手,“以前明明就算無聊,也常陪在我身旁坐一陣子。” 她應著他的示意,乖乖地坐近他腿上,“見你這麼認真……還不是怕吵著你……” 他用指頭掃掃她的下巴,“喔?那以前就不怕吵著我了?” 她哼了聲,扭頭避開。 他輕笑,將她環在懷裡,腦袋,卻靠在她纖細的肩頭,似乎是累著了。 她心疼又心痛,抱著他的肩,溫柔的撫著。 “我曾不覺得,這樣安于淡然,是好的。”他說。 “是麼?”她笑,微微側臉去看他,“那現在呢?” 他也笑,“嗯,現在覺著,是極好的。” 她閉上眼,與他相互依偎著,像懷抱著天、懷抱著地,心中踏實無比,“我也覺得。” 許久。 “傾。” “嗯?” “若要對上我個千年百年,你會膩麼?” “嗯?”她想了想,噗嗤一笑,“怎麼會?” “……是麼?” “怎麼了?”她奇異,起身捧著他的臉。 他笑,帶著苦澀與無奈,“你們人說傾心,我們妖說交心。傾,你可知,我將你當作同伴,而你,是否只把我比作情郎?” 她一怔,驚了。 他搖搖頭,恢復往昔神態,笑道,“好了,我還有些資料要查閱,需專心些。” “……”她半晌才點點頭,扯起嘴角,“那……我先去忙別的吧……” 五十八、敌意 卫袭极少吐露自己心迹,然而只要他袒露了,无论有多么表浅,她都不全懂。 她不识字,未读书,所仅有的学识,也都还是卫袭教她的。 她自然是倾心于他,更是交心于他,只是…… 饶她愚笨,也还是能明白,此非他所表达之意。 百年千年,岂人寿所及之。 哪怕心智永葆纯真,也终究抵不过时光残酷飞逝。 一晃经年,她也不再是那个跟在他身后,被他笑唤痴儿的小尾巴了。 如今一颗心,只盼作他妻,又哪里会懂得,他口中那同伴是为何理。 她愣,是因她不懂,她惊,是因他不懂。 那身埋头做的嫁衣,一针一线,如今都如嘲弄般的笑话着自己。 卫袭和她是不同的,他说过,玉箫凤也说过。 是啊,他们立刻就能明白的道理,只奈何她竟过了这八年,才晓得其中‘不同’所指之意。 不再醉心做红褂,她便想着去许久未去的莲池散散心。 这莲池本是莲国盛举之地,然北宫莲花阁苑葺成后,这往常少人之地,此时更显幽清。 其实那日见过花允铭后,她偶会想起少年时。 心中隐约觉得,若是撞见花允铭,或不能如往畅谈,倒也可点头问候,途径廊道时,便看见花允铭如石像般的坐在那处。 所谓“白日莫念人”,兴许皆因有所感知的缘故吧? 她驻了足。 看着他拉碴络腮中已现白根,沧桑之态,叫人心酸。 垂眼轻叹,她坐在了他的对面。 他失焦的瞳孔看向了她,片刻讶异归于淡然。 不愧是花允铭,她想着,便忍不住轻笑,低头颔首,说道,“拜见旻王。” 他似笑非笑的轻轻叹道,“说是‘拜见’,也没个拜见的样子。” 她笑,“旻王不是曾说,在你面前,无须恪守规矩么?” 他这会才是真笑了,却没说什么。 秋意渐浓,她忘披外袍,不禁寒意,哈秋一声。 花允铭起身,淡声说道,“回去罢。” 她想了想,也起身点点头,“一会便回去。” 他看了她片刻,点点头,“那陪我走走。”说完,便转身向前。 花允铭此举,又让她想起从前,忍不住轻笑,提步跟上前去。 “旻王往后,也搬去北宫么?”她问。 他半晌不语,让她有些尴尬。 “战归之后,已搬去了。”他说。 “哦……”她懊恼,暗骂自己愚蠢,说来也是,哪有花子蓉已迁去北宫,不带上花允铭的道理。 花允铭蓦然停步,她差点便撞了上去。 他转身,她抬头。 她瞪大眼,才发觉离得太近,赶紧向后挪步,低头。 “你穿太少了。”他说。 她吸吸鼻子,发觉好像是有些着凉了,‘嗯’了声,“那我先回去了……” “嗯。”他鼻声沉沉,如他嗓音。 她行礼,往回走了几步,想了想,转过头。 他看着她的视线,顿时躲避开去。 见他这样,她奇异的拢了拢眉头,尔后问道,“旻王,能否……求解一事?” 他回过脸,点点头。 “唔……”她苦恼片刻,直问道,“何为‘同伴’……?” 他愣愣,垂眼想想,说道:“志同道合,扶持为伴。” 她有些泄气垂肩,问道:“就这样?……” 他摇摇头,“解词容易,做到太难。” “嗯?”她好奇,于是又走回他跟前,“为何?” 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却似在轻笑,“怎么问这个?” “唔……”她挠头。 “志同道合,乃心灵相契;扶持为伴,以身体力行。”他好心放过她,“同伴说来虽易,却要求极高。” 她双眼变得水亮亮的,看呆了他。 她绽出笑脸,明眸皓齿,屈膝行拜,“如此,感谢旻王解惑!” 他咽咽口水,“…不用。” “那,奴婢先回去了。”她笑着对他挥挥手,还未等应答,便提着裙垮,飞奔离去。 他留在原地,看着,仿佛眼前,还是她那笑貌。 奔回鸳鸾殿,一头扎实的发髻也跑松了,她去侧房,大力地打开橱柜。 气喘吁吁,傻傻笑意,盯着那身红衣看着。 她笑累了,长长叹息,上前环抱嫁衣,闭上眼,还是忍不住发笑。 那所谓‘不同’,怕也是自己想得太多。 换季疏忽添衣,她着了些风寒。 回屋虽换了身厚些的秋衫,连续几个哈秋,鼻涕水都出来了。 起初以为小事一桩,但或许太久没得病,这一下,没两天就转为严重。 浑身无力,喉咙如被火烤,咳嗽不止。 连夜辗转,休息不佳,顿时使得病情愈发沉重。 病榻上的人儿脸色苍白,急疯了卫袭。 刚开始,佟欣让大院的医师抓了些药,只是喂了几日,也不见起色。 佟欣她们着急,也急不过卫袭,就如护食的狗儿不让她们靠近。 那一日,佟欣终于气急,对床榻上搂着沈菲倾的卫袭怒道,“卫大人这般假惺惺的是演给谁看!若想救下小倾,何不求国君请来太医?!” 他如梦初醒,冲也般的离开床上。 佟欣目瞪口呆,佟德则吓得不敢喘息。 这般速度……哪是人类可比…… 打从记事以来,她从未病得这么重,徒有意识,却不得动弹,这还是头一回。 朦胧之间,她知卫袭辅她喝药,为她擦身,在她耳边温言软语,从未停歇。 鲜有谁对她如此照料,如斯暖心,甚至叫她拾起幼孩时零散片段。 眼前浮现出娘亲的脸,在旁着急的望着,如此场景,让她忍不住泪如泉涌。 他不懂,误认为她难受,焦心挠心,无从下手,只得温柔安抚。 某日,卫袭有些警惕的起身,然后下了床。 她迷迷糊糊的,轻轻掀起眼皮。 是花子蓉来了,她加重的呼吸,是几分淡淡轻叹。 “吾怎不知,你竟让区区下人睡上了主人的床榻?” “……” “我来看看……嗯?呵呵,你拉着本君做什么?” “国君,若是有话,我们出去说吧。” “呵呵呵~~”花子蓉笑声尖细,略带凌厉,“本君偏、不。” 她虚弱的睁开眼,看向站在床前,俯视自己的花子蓉。 “…奴婢…拜见……国君……”她垂眼,努力的撑起身,却无力倒下,脑袋顿时嗡嗡作响,疼痛不已。 “免了吧。”花子蓉哼笑一声,“装模作样。” 她委屈,鼻音悉索有声,兴许太难受,泪眼朦胧。 “啧啧啧,看这可怜样。”花子蓉对她伸出的手,立刻就被卫袭擒住。 花子蓉愣了片刻,沉默后转向卫袭,尖声问道,“造反了?” “国君贵为尊子,何苦为难一根草芥?”卫袭面露不悦。 “草芥?”花子蓉轻笑,“若是草芥,生死由天,无谓可惜。” “我答应过玉箫凤,好好待她。”卫袭放开花子蓉的手,低头行礼,“还请国君见谅。” 花子蓉瞪着他的头顶,半晌过后,哼笑一声,“你何曾不说过,要好好待我呢?” 她心一痛,剧烈咳嗽了起来。 “够了!”卫袭咬牙,“国君请回吧!” 花子蓉不敢置信地笑了声,随后哈哈捧腹,大笑道:“卫袭啊卫袭,你可知今日若是没了我,你就连自己口中的一根草芥,都无力救活!” “……别说了……”她吸吸鼻子,喉音沙哑,“求国君……您别再说了……” +++++++++++++繁体++++++++++ 衛襲極少吐露自己心跡,然而只要他袒露了,無論有多麼表淺,她都不全懂。 她不識字,未讀書,所僅有的學識,也都還是衛襲教她的。 她自然是傾心於他,更是交心於他,只是…… 饒她愚笨,也還是能明白,此非他所表達之意。 百年千年,豈人壽所及之。 哪怕心智永葆純真,也終究抵不過時光殘酷飛逝。 一晃經年,她也不再是那個跟在他身後,被他笑喚癡兒的小尾巴了。 如今一顆心,只盼作他妻,又哪裡會懂得,他口中那同伴是為何理。 她愣,是因她不懂,她驚,是因他不懂。 那身埋頭做的嫁衣,一針一線,如今都如嘲弄般的笑話著自己。 衛襲和她是不同的,他說過,玉簫鳳也說過。 是啊,他們立刻就能明白的道理,只奈何她竟過了這八年,才曉得其中‘不同’所指之意。 不再醉心做紅褂,她便想著去許久未去的蓮池散散心。 這蓮池本是蓮國盛舉之地,然北宮蓮花閣苑葺成後,這往常少人之地,此時更顯幽清。 其實那日見過花允銘後,她偶會想起少年時。 心中隱約覺得,若是撞見花允銘,或不能如往暢談,倒也可點頭問候,途徑廊道時,便看見花允銘如石像般的坐在那處。 所謂“白日莫念人”,興許皆因有所感知的緣故吧? 她駐了足。 看著他拉碴絡腮中已現白根,滄桑之態,叫人心酸。 垂眼輕歎,她坐在了他的對面。 他失焦的瞳孔看向了她,片刻訝異歸於淡然。 不愧是花允銘,她想著,便忍不住輕笑,低頭頷首,說道,“拜見旻王。” 他似笑非笑的輕輕歎道,“說是‘拜見’,也沒個拜見的樣子。” 她笑,“旻王不是曾說,在你面前,無須恪守規矩麼?” 他這會才是真笑了,卻沒說什麼。 秋意漸濃,她忘披外袍,不禁寒意,哈秋一聲。 花允銘起身,淡聲說道,“回去罷。” 她想了想,也起身點點頭,“一會便回去。” 他看了她片刻,點點頭,“那陪我走走。”說完,便轉身向前。 花允銘此舉,又讓她想起從前,忍不住輕笑,提步跟上前去。 “旻王往後,也搬去北宮麼?”她問。 他半晌不語,讓她有些尷尬。 “戰歸之後,已搬去了。”他說。 “哦……”她懊惱,暗罵自己愚蠢,說來也是,哪有花子蓉已遷去北宮,不帶上花允銘的道理。 花允銘驀然停步,她差點便撞了上去。 他轉身,她抬頭。 她瞪大眼,才發覺離得太近,趕緊向後挪步,低頭。 “你穿太少了。”他說。 她吸吸鼻子,發覺好像是有些著涼了,‘嗯’了聲,“那我先回去了……” “嗯。”他鼻聲沉沉,如他嗓音。 她行禮,往回走了幾步,想了想,轉過頭。 他看著她的視線,頓時躲避開去。 見他這樣,她奇異的攏了攏眉頭,爾後問道,“旻王,能否……求解一事?” 他回過臉,點點頭。 “唔……”她苦惱片刻,直問道,“何為‘同伴’……?” 他愣愣,垂眼想想,說道:“志同道合,扶持為伴。” 她有些洩氣垂肩,問道:“就這樣?……” 他搖搖頭,“解詞容易,做到太難。” “嗯?”她好奇,於是又走回他跟前,“為何?” 他面無表情的臉上,卻似在輕笑,“怎麼問這個?” “唔……”她撓頭。 “志同道合,乃心靈相契;扶持為伴,以身體力行。”他好心放過她,“同伴說來雖易,卻要求極高。” 她雙眼變得水亮亮的,看呆了他。 她綻出笑臉,明眸皓齒,屈膝行拜,“如此,感謝旻王解惑!” 他咽咽口水,“…不用。” “那,奴婢先回去了。”她笑著對他揮揮手,還未等應答,便提著裙垮,飛奔離去。 他留在原地,看著,仿佛眼前,還是她那笑貌。 奔回鴛鸞殿,一頭扎實的髮髻也跑松了,她去側房,大力地打開櫥櫃。 氣喘吁吁,傻傻笑意,盯著那身紅衣看著。 她笑累了,長長歎息,上前環抱嫁衣,閉上眼,還是忍不住發笑。 那所謂‘不同’,怕也是自己想得太多。 換季疏忽添衣,她著了些風寒。 回屋雖換了身厚些的秋衫,連續幾個哈秋,鼻涕水都出來了。 起初以為小事一樁,但或許太久沒得病,這一下,沒兩天就轉為嚴重。 渾身無力,喉嚨如被火烤,咳嗽不止。 連夜輾轉,休息不佳,頓時使得病情愈發沉重。 病榻上的人兒臉色蒼白,急瘋了衛襲。 剛開始,佟欣讓大院的醫師抓了些藥,只是喂了幾日,也不見起色。 佟欣她們著急,也急不過衛襲,就如護食的狗兒不讓她們靠近。 那一日,佟欣終於氣急,對床榻上摟著沈菲傾的衛襲怒道,“衛大人這般假惺惺的是演給誰看!若想救下小傾,何不求國君請來太醫?!” 他如夢初醒,沖也般的離開床上。 佟欣目瞪口呆,佟德則嚇得不敢喘息。 這般速度……哪是人類可比…… 打從記事以來,她從未病得這麼重,徒有意識,卻不得動彈,這還是頭一回。 朦朧之間,她知衛襲輔她喝藥,為她擦身,在她耳邊溫言軟語,從未停歇。 鮮有誰對她如此照料,如斯暖心,甚至叫她拾起幼孩時零散片段。 眼前浮現出娘親的臉,在旁著急的望著,如此場景,讓她忍不住淚如泉湧。 他不懂,誤認為她難受,焦心撓心,無從下手,只得溫柔安撫。 某日,衛襲有些警惕的起身,然後下了床。 她迷迷糊糊的,輕輕掀起眼皮。 是花子蓉來了,她加重的呼吸,是幾分淡淡輕歎。 “吾怎不知,你竟讓區區下人睡上了主人的床榻?” “……” “我來看看……嗯?呵呵,你拉著本君做什麼?” “國君,若是有話,我們出去說吧。” “呵呵呵~~”花子蓉笑聲尖細,略帶淩厲,“本君偏、不。” 她虛弱的睜開眼,看向站在床前,俯視自己的花子蓉。 “…奴婢…拜見……國君……”她垂眼,努力的撐起身,卻無力倒下,腦袋頓時嗡嗡作響,疼痛不已。 “免了吧。”花子蓉哼笑一聲,“裝模作樣。” 她委屈,鼻音悉索有聲,興許太難受,淚眼朦朧。 “嘖嘖嘖,看這可憐樣。”花子蓉對她伸出的手,立刻就被衛襲擒住。 花子蓉愣了片刻,沉默後轉向衛襲,尖聲問道,“造反了?” “國君貴為尊子,何苦為難一根草芥?”衛襲面露不悅。 “草芥?”花子蓉輕笑,“若是草芥,生死由天,無謂可惜。” “我答應過玉簫鳳,好好待她。”衛襲放開花子蓉的手,低頭行禮,“還請國君見諒。” 花子蓉瞪著他的頭頂,半晌過後,哼笑一聲,“你何曾不說過,要好好待我呢?” 她心一痛,劇烈咳嗽了起來。 “夠了!”衛襲咬牙,“國君請回吧!” 花子蓉不敢置信地笑了聲,隨後哈哈捧腹,大笑道:“衛襲啊衛襲,你可知今日若是沒了我,你就連自己口中的一根草芥,都無力救活!” “……別說了……”她吸吸鼻子,喉音沙啞,“求國君……您別再說了……” 作家废话: 感冒了,好难受…… 刚好倾也病了_(:з」∠)_ 五十九、更甚初见 大病初愈,伊人消瘦,心事重重,难复欢颜。 那日,她冲撞花子蓉后,半跌半爬的下了卫袭的床,跪在地上,深深叩首。 卫袭一把将她拉起塞进被子里,然后再一把拉过花子蓉,带了出去。 那一晚,卫袭没有回来。 佟欣和佟德守在她床边没有说一句话,她只是背着她们,默默地拭着泪水。 闷头哭了好久,累了,睡了,出了一身汗。 第二日,她坚持要将自己在卫袭房里的事物都搬去侧室,佟欣佟德累了一宿,也拿她没办法,只好顺着她的意一起帮了忙。 卫袭来侧室找她时,是午后的事了。 他在她床边站了好久,才开口问道,“好些了吗?” “嗯。”她应。 他长长叹息,蹲在床边。 她看了他一眼,扭过脸。 “倾。”他唤。 “嗯?”她应,但不想看他。 卫袭唤了她,却又不说什么,她脑子一热,恼道,“就非得要拿到那物,我们才能走么?” 他伸手,抚她额头。 她扭头避开,侧过身背对他。 “晚些喝点粥水吧,先好好休息。”他扯了扯她身后没盖好的被子,便轻轻关门出去了。 她难受又烦躁,一口咬住被子,咬得牙疼,咬着咬着,睡过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她都不愿与他言谈,卫袭并不强迫,使得她心中更恼。 再后来,她乏了,这般故意与他冷淡的日子就如同争斗般的,让她累极了。 想起幼时,她从不与他怄气太久,总想着若是没了他,自己不知该何去何从。 而如今,却会因一时心灰意冷,甚至宁愿自己从未爱过他。 一念之间,天囊之别,叫她惊怕。 是日秋高气爽,云浮高空。 她坐在秋千上荡啊荡,想着或许这样,就能将忧愁之事抛诸脑后。 蓦然,余光瞄见一抹艳红,犹在空中摇晃的她转过头,看见了他。 华服衬美人,尾摆拖地行,红眼深如血,银发如月明。 一身装扮,一如初见,她,看呆了。 秋千缓缓停下,他也走到她跟前,勾唇轻笑。 她不知所措。 “不知姑娘,可否以名相告?”他问。 “……嗯?”她见他神色认真,片刻,答道,“……沈菲倾。” “哦?”他笑,蹲身她前,“沈鱼落雁,飞眉笑眼,倾国倾城?” 她忍不住笑出声,尔后佯怒的看了他一眼,哼声扭头。 “那时见你,才那么小小的人儿,瘦骨嶙峋的。”他叹着,置手于她腿上。 她心酸,微微耸眉。 “于我而言,彷如昨日,而你如今已脱胎换骨般的,叫我神魂颠倒了。” 他轻轻的那么一声笑,却让她揪心不已。 他牵起她从绳上垂落的小手,“倾,你可知,从前我总觉时日甚多,打发度日;如今,只恨苍天安排,让你身而为人,我却为妖。” 她缓缓看向他,反握住他的手。 “我无法放任你生老病死,更不能担保,若带你离开同类后,可以好生将你照料。”他说着,咬紧牙关,片刻,才接道,“……此般心情,你可体会?” 看他眸中水光,她也眼眶一红。 他伸手,抚她脸颊,轻声说道,“最不愿让你受委屈的是我,可如今,你却因我而委屈,抱歉了。” 她死命地忍住哭腔,却还是忍不住泪水,闷声流泪。 他抹不尽她的泪,索性捧着她的脸,吮去滑过她脸颊的水珠。 她侧过脸,吻上他的唇,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依入他怀中。 唇瓣的交缠愈发激烈,她被吻得气息不稳,在卫袭双手缠上腰间时,她叮咛一声,喘道,“……不要……在这里……” 他抵着她的额头,状似无辜的‘嗯?’了声,双手却解开了她的腰带。 她压住他手腕,“卫袭!……唔……” 他上前,含住她张合的小嘴,吮着,手,插入她的衣袂,抚摸她的肉躯。 “……哈……”她仰头娇喘,任他啃咬自己裸露的颈脖,心中有些放弃了抗拒。 “你冷落我这么久,这便是后果。”他轻声说着,埋头在她凌乱的襟里,隔着肚兜,啃上她的乳肉。 她抱着他的脑袋,抵住他胸膛的腿儿交缠在一起,磨磨蹭蹭。 他的啃咬,如品茶、如尝鲜,她的娇嫩,几乎寸寸不放。 思绪混沌,她软成了泥浆,肌肤滚烫得像发了烧,被卫袭这般玩而不弄,啃噬光了所有理智。 “卫袭……”她吟声似泣,攥皱了他身后的衣。 他将她微微提起,扯下她的里裤,搭在秋千的横杆上,然后抚着她的脸,低声问道,“倾儿,为我张开你的腿,可好?” 他掌心的温度很高,腹中酸慰,她咬唇,握紧两侧的麻绳,私密的娇花在卫袭的跟前,缓缓张开。 他抚摸她的腿,见她羞涩的轻轻颤抖,怜爱轻笑,俯下头,吻了上去。 “啊——!”她弓起身子,推搡他的肩头,“不要!” 他没有理会,舌尖在她大腿内侧留下一道湿痕,来到花穴,张开含住。 “唔!!——唔……”她呜咽,抖得如风中秋叶,强烈的感觉让她受不了,锤着他的背挣扎道,“不要……啊!……卫袭…放开我……” 他圈紧她的身子,将她牢牢拷住,舌尖拨弄她的花蕾,啧啧有声。 她蒙了,一个哆嗦,软在他身上抽搐。 他一手将她提起,一手施法。 秋千系在上杆的麻绳松开了,随后上提,再死死系牢。 他将她放回秋千上,与他齐高。 “卫袭……”她懂了,想下去,“不如我们回屋去?……” 他没说什么,只是拉起她的手,摁在胯下。 她轻轻圈住其中硬物,惹他沉吟,心儿一烫,垂眼,解开他的裤头。 他抚她小脸,侧头吻她从发间露出的耳尖。 “卫袭……”他的温柔,让她几欲蒙泪,手环住他滚烫的男根,轻声说道,“进来。” 他呼吸不稳,却并不狂乱,他红眸暗暗,却并不蒙欲。 她深深看着他,指尖轻柔地抚过他的眉,在想,这个男子,给了她这样许多,她何德何能如此骄纵任性,恣意妄为? 一觉醒来,天已昏黄。 她撑身而起,房中只有她。 倒头床上,想起午后荒唐,不由绯红上脸,轻咬唇瓣。 恍惚神醒,才明白自己在卫袭房中的点点滴滴,皆是百般过往。 她拢被鼻前,大力嗅着,闭上眼,忍不住轻叹。 终归终归,也还是斗不过他啊…… 似乎皆因自己可以给予他的,从来都比不过他给自己的要多吧…… ++++++++++繁体+++++++++++ 大病初愈,伊人消瘦,心事重重,難複歡顏。 那日,她衝撞花子蓉後,半跌半爬的下了衛襲的床,跪在地上,深深叩首。 衛襲一把將她拉起塞進被子裡,然後再一把拉過花子蓉,帶了出去。 那一晚,衛襲沒有回來。 佟欣和佟德守在她床邊沒有說一句話,她只是背著她們,默默地拭著淚水。 悶頭哭了好久,累了,睡了,出了一身汗。 第二日,她堅持要將自己在衛襲房裡的事物都搬去側室,佟欣佟德累了一宿,也拿她沒辦法,只好順著她的意一起幫了忙。 衛襲來側室找她時,是午後的事了。 他在她床邊站了好久,才開口問道,“好些了嗎?” “嗯。”她應。 他長長歎息,蹲在床邊。 她看了他一眼,扭過臉。 “傾。”他喚。 “嗯?”她應,但不想看他。 衛襲喚了她,卻又不說什麼,她腦子一熱,惱道,“就非得要拿到那物,我們才能走麼?” 他伸手,撫她額頭。 她扭頭避開,側過身背對他。 “晚些喝點粥水吧,先好好休息。”他扯了扯她身後沒蓋好的被子,便輕輕關門出去了。 她難受又煩躁,一口咬住被子,咬得牙疼,咬著咬著,睡過去了。 接下來的幾日,她都不願與他言談,衛襲並不強迫,使得她心中更惱。 再後來,她乏了,這般故意與他冷淡的日子就如同爭鬥般的,讓她累極了。 想起幼時,她從不與他慪氣太久,總想著若是沒了他,自己不知該何去何從。 而如今,卻會因一時心灰意冷,甚至寧願自己從未愛過他。 一念之間,天囊之別,叫她驚怕。 是日秋高氣爽,雲浮高空。 她坐在秋千上蕩啊蕩,想著或許這樣,就能將憂愁之事拋諸腦後。 驀然,餘光瞄見一抹豔紅,猶在空中搖晃的她轉過頭,看見了他。 華服襯美人,尾擺拖地行,紅眼深如血,銀髮如月明。 一身裝扮,一如初見,她,看呆了。 秋千緩緩停下,他也走到她跟前,勾唇輕笑。 她不知所措。 “不知姑娘,可否以名相告?”他問。 “……嗯?”她見他神色認真,片刻,答道,“……沈菲傾。” “哦?”他笑,蹲身她前,“沈魚落雁,飛眉笑眼,傾國傾城?” 她忍不住笑出聲,爾後佯怒的看了他一眼,哼聲扭頭。 “那時見你,才那麼小小的人兒,瘦骨嶙峋的。”他歎著,置手於她腿上。 她心酸,微微聳眉。 “於我而言,彷如昨日,而你如今已脫胎換骨般的,叫我神魂顛倒了。” 他輕輕的那麼一聲笑,卻讓她揪心不已。 他牽起她從繩上垂落的小手,“傾,你可知,從前我總覺時日甚多,打發度日;如今,只恨蒼天安排,讓你身而為人,我卻為妖。” 她緩緩看向他,反握住他的手。 “我無法放任你生老病死,更不能擔保,若帶你離開同類後,可以好生將你照料。”他說著,咬緊牙關,片刻,才接道,“……此般心情,你可體會?” 看他眸中水光,她也眼眶一紅。 他伸手,撫她臉頰,輕聲說道,“最不願讓你受委屈的是我,可如今,你卻因我而委屈,抱歉了。” 她死命地忍住哭腔,卻還是忍不住淚水,悶聲流淚。 他抹不盡她的淚,索性捧著她的臉,吮去滑過她臉頰的水珠。 她側過臉,吻上他的唇,雙手摟住他的脖子,依入他懷中。 唇瓣的交纏愈發激烈,她被吻得氣息不穩,在衛襲雙手纏上腰間時,她叮嚀一聲,喘道,“……不要……在這裡……” 他抵著她的額頭,狀似無辜的‘嗯?’了聲,雙手卻解開了她的腰帶。 她壓住他手腕,“衛襲!……唔……” 他上前,含住她張合的小嘴,吮著,手,插入她的衣袂,撫摸她的肉軀。 “……哈……”她仰頭嬌喘,任他啃咬自己裸露的頸脖,心中有些放棄了抗拒。 “你冷落我這麼久,這便是後果。”他輕聲說著,埋頭在她淩亂的襟裡,隔著肚兜,啃上她的乳肉。 她抱著他的腦袋,抵住他胸膛的腿兒交纏在一起,磨磨蹭蹭。 他的啃咬,如品茶、如嘗鮮,她的嬌嫩,幾乎寸寸不放。 思緒混沌,她軟成了泥漿,肌膚滾燙得像發了燒,被衛襲這般玩而不弄,啃噬光了所有理智。 “衛襲……”她吟聲似泣,攥皺了他身後的衣。 他將她微微提起,扯下她的裡褲,搭在秋千的橫杆上,然後撫著她的臉,低聲問道,“傾兒,為我張開你的腿,可好?” 他掌心的溫度很高,腹中酸慰,她咬唇,握緊兩側的麻繩,私密的嬌花在衛襲的跟前,緩緩張開。 他撫摸她的腿,見她羞澀的輕輕顫抖,憐愛輕笑,俯下頭,吻了上去。 “啊——!”她弓起身子,推搡他的肩頭,“不要!” 他沒有理會,舌尖在她大腿內側留下一道濕痕,來到花穴,張開含住。 “唔!!——唔……”她嗚咽,抖得如風中秋葉,強烈的感覺讓她受不了,錘著他的背掙扎道,“不要……啊!……衛襲…放開我……” 他圈緊她的身子,將她牢牢拷住,舌尖撥弄她的花蕾,嘖嘖有聲。 她蒙了,一個哆嗦,軟在他身上抽搐。 他一手將她提起,一手施法。 秋千系在上杆的麻繩鬆開了,隨後上提,再死死系牢。 他將她放回秋千上,與他齊高。 “衛襲……”她懂了,想下去,“不如我們回屋去?……” 他沒說什麼,只是拉起她的手,摁在胯下。 她輕輕圈住其中硬物,惹他沉吟,心兒一燙,垂眼,解開他的褲頭。 他撫她小臉,側頭吻她從發間露出的耳尖。 “衛襲……”他的溫柔,讓她幾欲蒙淚,手環住他滾燙的男根,輕聲說道,“進來。” 他呼吸不穩,卻並不狂亂,他紅眸暗暗,卻並不蒙欲。 她深深看著他,指尖輕柔地撫過他的眉,在想,這個男子,給了她這樣許多,她何德何能如此驕縱任性,恣意妄為? 一覺醒來,天已昏黃。 她撐身而起,房中只有她。 倒頭床上,想起午後荒唐,不由緋紅上臉,輕咬唇瓣。 恍惚神醒,才明白自己在衛襲房中的點點滴滴,皆是百般過往。 她攏被鼻前,大力嗅著,閉上眼,忍不住輕歎。 終歸終歸,也還是鬥不過他啊…… 似乎皆因自己可以給予他的,從來都比不過他給自己的要多吧…… 作家废话: 今晚出去吃饭饭啦~~所以晚回来更了哈哈哈 吃得撑死了(摸肚皮) 六十、良知之心 “依臣之见,冀国会出事,乃是冀王昏庸所致,情理之中。” 朝日殿里,花子蓉身穿牡丹刺绣的丝缎寝袍,懒洋洋的卧在窗台前的榻椅上,晒着透进屋里的日头。 卫袭交臂胸前,依靠墙柱,低头沉思。 花允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再转向花子蓉,没说什么。 “臣不敢苟同。”左丞黄勇开口道,“冀国此法无异于引火烧身,其中蹊跷太深。” “袭。”花子蓉看向卫袭,“你觉得呢?” 卫袭抬头,轻笑一声,“裴将才性情温吞,肥头大耳,当年貌美的奕国公主会看上他,并私奔冀国,我已觉蹊跷。” 右丞霍修直蹙眉,咳嗽一声。 黄勇看向卫袭,“卫上卿此言差矣,男女之事本难定论,更何况……”他又转头花子蓉,作揖道,“我们如今,是在向国君汇报国事。” “哦。”卫袭起身,走到花子蓉榻椅坐下,翘腿撑头,“然据我所知,十八公主从小体弱多病,深藏闺中,不知是如何寄情冀君,并拖着孱弱身躯突破重围,远走他国?” “这……” “加上,裴将才‘还’其貌不扬,胆小软弱?”卫袭耸肩。 花子蓉噗嗤一笑。 “也许,此乃奕国献媚之策?” “冀国乃莲国友邦,并畏惧韩国重兵,反正公主既已得手,以冀君性情,为何插手战事?” “……或许……是十八公主煽动?” “哦?”卫袭轻笑,“那不知家中妻子一句话,右丞明日可会反叛国君?” “你!……”霍修直怒而起立。 “好了好了。”花子蓉抬头示停,抚发笑道,“至少本君如今知道了,卫上卿是不会因女人的一句话而反叛本君的。” 卫袭并无接话。 左右丞相离开后,花允铭也站了起来,行礼道,“如此,臣也告退了。” 花子蓉盯着他看了半晌,倦意淡淡,摆手道,“下去罢。” “谢国君。”花允铭语无起伏,转身走了。 卫袭看他背影,问道,“国君不留他?” “留有何用?”花子蓉起身,为自己倒茶,“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心里更气。” “旻王好不容易被国君驯为良驹,可我看着,国君似乎并不高兴?”卫袭褪去鞋靴,盘腿饮茶。 花子蓉拿起木棍,撑开窗框,怔怔看向外头。 “当心着凉。”卫袭淡淡说着,举杯嘬茶。 花子蓉嘲讽一笑,转头看他,“担心我?” 卫袭不语。 “无趣。”花子蓉撑头窗前,叹道,“就连你,也变得这样无趣了啊……” 半晌,花子蓉似在自语般的说道,“曾经那木头也会关心我,在这冷漠的宫中,真心实意的在意我。” 卫袭放下茶杯,片刻默然,轻声问道,“不知国君,可想听真话?” 花子蓉一愣,眉心轻皱,“什么真话?” “花允铭愚忠,从不曾嫉恨权位之别,因此,也是你父王唯一交好的兄弟。”卫袭垂眼,拨弄着托盘中的小杯,“有一日,你父王饮了些酒,对他说,‘吾爱吾儿,奈何自己亦如孩童,无从关怀。’” 花子蓉呆怔,一动不动。 卫袭抬眼,看他。 花子蓉咽咽口水,不明所以的笑了声,避开视线,“突然说起这个……做什么?……” 卫袭垂眼,“若是不说,心里难受。” 凉风吹过,花子蓉转头,死死地盯着他看。 卫袭沉叹,“或者有些事,我们不该……!” 花子蓉提起水壶,从卫袭头上浇了下去,待水倒完,再将壶子狠狠地置在地上。 茶水滑入眸中,卫袭伸手,抹去脸上的褐红水液。 “你犯了什么病?”花子蓉语气冷冽,“身为禽兽,突然就有良知二字了?真真可笑!” 卫袭一顿,双拳紧握。 他一路走,一路摘着发上挂着的茶叶。 安安静静,又悄无声息地走向鸳鸾殿,刚进入小庭院,屋里远远传来的一句话让他耳朵一动,脚步停了下来。 “小倾,你有没有察觉……卫大人他,平日里……可有什么不妥的?……” “嗯?”她奇怪的转头,对佟德问道,“德姐姐怎么这样问?” 佟德为难的看着她,“上回……就你生病的时候……卫大人‘冲’去找太医,那速度……就像刮了一阵狂风……人就不见了……” “唔……”她想了想,点点头,“卫袭确实有些异于常人。” 在院门口的卫袭,抬起头,看着屋。 “啊?!”佟德吓得捂嘴,“真的啊?” 她轻笑,点点头,“是啊。” “那难不成……”佟德转头看了一眼,趁佟欣还没回来,小声问道,“真的就像传闻的那样?……” “唔……怎么说呢?”她冥想片刻,数道,“他啊,比常人聪明、善良,长得还好看,而且啊——” “什么什么?”佟德赶紧追问。 “他比常人,要跑得更快!”她被自己说的话笑喷了。 “小倾!”佟德撇嘴跺脚,“你是不是在戏弄我呐?” “不敢不敢~我不过啊,是回答德姐姐的问题罢了。”她嘻嘻笑着,叹道,“再说了,传闻之事,不可尽信,若卫袭是可怖之人,国君又怎会留作大用?” “说得也是……”佟德努努嘴,用肘子撞了撞她,“小倾你也真是的,说起卫大人的好,用得着笑得这样高兴么!”说着说着,侃道,“也不想想我和姐姐,都不得主子垂爱。” 她皱皱鼻子,嘟嘴道,“话说在前头,情分归情分……你们啊,谁都不许跟我抢卫袭。” 佟欣捧着午膳,在院前看见卫袭杵在拱门边笑,赶紧上前,低头屈膝,“参见主子。” 卫袭收起笑容,‘嗯’了一声,向屋里走去。 佟欣觉得奇怪,也有些担忧,赶紧跟上前去。 佟德和沈菲倾本在嬉闹,不想卫袭竟提早回殿了,吓得一哆嗦,赶紧跪下。 “起来吧。”卫袭俯身,将浑身颤抖的佟德扶起,“张罗午膳去。” “……喏……”佟德颤颤巍巍,赶紧走向佟欣。 佟欣看了卫袭背影一眼,才端着盘儿走向饭厅。 她笑笑,走到他跟前,只是…… “嗯?你衣裳怎么湿了?……”她摸着,发现卫袭的衣从肩头到胸膛都是湿的,转到他身后,才发现他发尾粘了两根茶叶,心头一痛,拉起他的手,强装笑意,“去换身衣裳吧,怎么这么不小心?” 卫袭握紧她的手,笑笑,“我去歇息一下,你吃完午膳来陪我罢。” 她想了想,乖巧地点点头。 卫袭拍拍她的脸蛋,扬起柔笑,然后走向寝房。 她用手背抚了抚自己的脸,满眼担忧的看向他。 这是……出了什么事? +++++++++繁体++++++++++++ “依臣之見,冀國會出事,乃是冀王昏庸所致,情理之中。” 朝日殿裡,花子蓉身穿牡丹刺繡的絲緞寢袍,懶洋洋的臥在窗臺前的榻椅上,曬著透進屋裡的日頭。 衛襲交臂胸前,依靠牆柱,低頭沉思。 花允銘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再轉向花子蓉,沒說什麼。 “臣不敢苟同。”左丞黃勇開口道,“冀國此法無異於引火焚身,其中蹊蹺太深。” “襲。”花子蓉看向衛襲,“你覺得呢?” 衛襲抬頭,輕笑一聲,“裴將才性情溫吞,肥頭大耳,當年貌美的奕國公主會看上他,並私奔冀國,我已覺蹊蹺。” 右丞霍修直蹙眉,咳嗽一聲。 黃勇看向衛襲,“衛上卿此言差矣,男女之事本難定論,更何況……”他又轉頭花子蓉,作揖道,“我們如今,是在向國君彙報國事。” “哦。”衛襲起身,走到花子蓉榻椅坐下,翹腿撐頭,“然據我所知,十八公主從小體弱多病,深藏閨中,不知是如何寄情冀君,並拖著孱弱身軀突破重圍,遠走他國?” “這……” “加上,裴將才‘還’其貌不揚,膽小軟弱?”衛襲聳肩。 花子蓉噗嗤一笑。 “也許,此乃奕國獻媚之策?” “冀國乃蓮國友邦,並畏懼韓國重兵,反正公主既已得手,以冀君性情,為何插手戰事?” “……或許……是十八公主煽動?” “哦?”衛襲輕笑,“那不知家中妻子一句話,右丞明日可會反叛國君?” “你!……”霍修直怒而起立。 “好了好了。”花子蓉抬頭示停,撫發笑道,“至少本君如今知道了,衛上卿是不會因女人的一句話而反叛本君的。” 衛襲並無接話。 左右丞相離開後,花允銘也站了起來,行禮道,“如此,臣也告退了。” 花子蓉盯著他看了半晌,倦意淡淡,擺手道,“下去罷。” “謝國君。”花允銘語無起伏,轉身走了。 衛襲看他背影,問道,“國君不留他?” “留有何用?”花子蓉起身,為自己倒茶,“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心裡更氣。” “旻王好不容易被國君馴為良駒,可我看著,國君似乎並不高興?”衛襲褪去鞋靴,盤腿飲茶。 花子蓉拿起木棍,撐開窗框,怔怔看向外頭。 “當心著涼。”衛襲淡淡說著,舉杯嘬茶。 花子蓉嘲諷一笑,轉頭看他,“擔心我?” 衛襲不語。 “無趣。”花子蓉撐頭窗前,歎道,“就連你,也變得這樣無趣了啊……” 半晌,花子蓉似在自語般的說道,“曾經那木頭也會關心我,在這冷漠的宮中,真心實意的在意我。” 衛襲放下茶杯,片刻默然,輕聲問道,“不知國君,可想聽真話?” 花子蓉一愣,眉心輕皺,“什麼真話?” “花允銘愚忠,從不曾嫉恨權位之別,因此,也是你父王唯一交好的兄弟。”衛襲垂眼,撥弄著託盤中的小杯,“有一日,你父王飲了些酒,對他說,‘吾愛吾兒,奈何自己亦如孩童,無從關懷。’” 花子蓉呆怔,一動不動。 衛襲抬眼,看他。 花子蓉咽咽口水,不明所以的笑了聲,避開視線,“突然說起這個……做什麼?……” 衛襲垂眼,“若是不說,心裡難受。” 涼風吹過,花子蓉轉頭,死死地盯著他看。 衛襲沉歎,“或者有些事,我們不該……!” 花子蓉提起水壺,從衛襲頭上澆了下去,待水倒完,再將壺子狠狠地置在地上。 茶水滑入眸中,衛襲伸手,抹去臉上的褐紅水液。 “你犯了什麼病?”花子蓉語氣冷冽,“身為禽獸,突然就有良知二字了?真真可笑!” 衛襲一頓,雙拳緊握。 他一路走,一路摘著發上掛著的茶葉。 安安靜靜,又悄無聲息地走向鴛鸞殿,剛進入小庭院,屋裡遠遠傳來的一句話讓他耳朵一動,腳步停了下來。 “小傾,你有沒有察覺……衛大人他,平日裡……可有什麼不妥的?……” “嗯?”她奇怪的轉頭,對佟德問道,“德姐姐怎麼這樣問?” 佟德為難的看著她,“上回……就你生病的時候……衛大人‘沖’去找太醫,那速度……就像刮了一陣狂風……人就不見了……” “唔……”她想了想,點點頭,“衛襲確實有些異于常人。” 在院門口的衛襲,抬起頭,看著屋。 “啊?!”佟德嚇得捂嘴,“真的啊?” 她輕笑,點點頭,“是啊。” “那難不成……”佟德轉頭看了一眼,趁佟欣還沒回來,小聲問道,“真的就像傳聞的那樣?……” “唔……怎麼說呢?”她冥想片刻,數道,“他啊,比常人聰明、善良,長得還好看,而且啊——” “什麼什麼?”佟德趕緊追問。 “他比常人,要跑得更快!”她被自己說的話笑噴了。 “小傾!”佟德撇嘴跺腳,“你是不是在戲弄我呐?” “不敢不敢~我不過啊,是回答德姐姐的問題罷了。”她嘻嘻笑著,歎道,“再說了,傳聞之事,不可盡信,若衛襲是可怖之人,國君又怎會留作大用?” “說得也是……”佟德努努嘴,用肘子撞了撞她,“小傾你也真是的,說起衛大人的好,用得著笑得這樣高興麼!”說著說著,侃道,“也不想想我和姐姐,都不得主子垂愛。” 她皺皺鼻子,嘟嘴道,“話說在前頭,情分歸情分……你們啊,誰都不許跟我搶衛襲。” 佟欣捧著午膳,在院前看見衛襲杵在拱門邊笑,趕緊上前,低頭屈膝,“參見主子。” 衛襲收起笑容,‘嗯’了一聲,向屋裡走去。 佟欣覺得奇怪,也有些擔憂,趕緊跟上前去。 佟德和沈菲傾本在嬉鬧,不想衛襲竟提早回殿了,嚇得一哆嗦,趕緊跪下。 “起來吧。”衛襲俯身,將渾身顫抖的佟德扶起,“張羅午膳去。” “……喏……”佟德顫顫巍巍,趕緊走向佟欣。 佟欣看了衛襲背影一眼,才端著盤兒走向飯廳。 她笑笑,走到他跟前,只是…… “嗯?你衣裳怎麼濕了?……”她摸著,發現衛襲的衣從肩頭到胸膛都是濕的,轉到他身後,才發現他發尾粘了兩根茶葉,心頭一痛,拉起他的手,強裝笑意,“去換身衣裳吧,怎麼這麼不小心?” 衛襲握緊她的手,笑笑,“我去歇息一下,你吃完午膳來陪我罷。” 她想了想,乖巧地點點頭。 衛襲拍拍她的臉蛋,揚起柔笑,然後走向寢房。 她用手背撫了撫自己的臉,滿眼擔憂的看向他。 這是……出了什麼事? 作家废话: 即将走向完结了啊,真快~~~ 舍不得妹纸们,抱抱~~~ 六十一、去意 佟欣见沈菲倾心事重重的来到饭厅,思量少许,问道,“妹妹怎么了?” 她笑,摇摇头,“没什么……” “没事便好。”佟欣笑笑,从竹藤篓里抽出菜碟,端端正正地摆放着,“对了,刚才见妹妹和佟德聊得高兴,不知在谈些什么呢?” 佟德心虚,赶紧接话,“小倾在聊卫大人的百般好处呢,真是叫人听不得……” 佟欣笑笑,看着她,“女子心系情郎,此举不都理所当然的,对吧妹妹?” 她脸红,嚅嗫道,“不过是刚好聊到那处罢了……” 佟欣笑笑,“是吗?”便没再多说话。 她去卫袭的寝房时,卫袭似乎已经睡着,银发散落,披在他赤裸的胸膛前。 她上前为他拉了拉被子,见他睫毛轻颤,微微一笑,倚在床边,托腮看他。 卫袭睁眼,与她相望。 她笑中带叹,轻声问道,“今日事务可还顺遂?” 他没有回答,只是伸手去抚她脸颊。 “……”她心疼,泄气般的将脸倒入他手心,将他的手压在床榻,看着他,眨眨眼。 见她如此可爱,他心情似乎好了些,轻笑道,“怎么了?” “你嫌我笨。”她埋怨。 他面露无奈,起身将她半身拉入怀中,“怎么这样说?” “因我不能为你排忧解难……所以……你有事都不与我说……”她背身垂头,搅弄自己的指头。 他下巴垫在她肩上,用小如呢喃的声音说道,“倾,或许,我们要提前离开了。” 她心儿一跳,想转身看他。 “听我说。”卫袭将她压着,“之前战争,罗刹应是插足其中了,如今它们吸饱死魂煞气,祸乱冀国,莲国相连,怕是不久之后,难以幸免。” 她惊了,一双鹿眼瞪得滚圆。 卫袭沉叹,“也怪我糊涂,当时玉箫凤来了,我便不该心存侥幸。” “那……莲国卷入其中……会怎样?……”她忧心忡忡,舌头打结。 他搂紧她,不做声。 “会怎样?”卫袭越是如此沉默,她便越是害怕,扭头看向他。 他脸色凝重,沉沉叹息,“冀国如今瘟疫横行,朝纲动乱,散兵滋事,民不聊生。若非要问,大抵也是如此罢。” “……怎么会这样……”她心中怜悯,幽幽叹然。 “我会想办法联络玉箫凤,在此之前,你先做好准备。”他说。 “等等……”她转过身,怔怔看他,“我们便就此……离开吗?……” 卫袭看着她,“是。” “那其他……” “我管不了其他人。”他打断了她,满眼的认真,“倾,我只能许你周全。” 顿时,她的心中五味杂陈,咬咬唇,执起他的手,一声叹息,“如何会这样突然……” 他垂眼,片刻才答道,“之前在专研些它事,一时疏忽,没有留意。” 她又是一声轻叹,抬眼看他,“那我……午后便去收拾一番罢。” “嗯。”卫袭轻抚她头,“辛苦你了。”说完,捧着她的小脸,轻轻落吻。 午后,她收着收着,心中愈发难忍不舍与愧疚,放下衣裳,缓缓坐了下来。 明明之前,她还是那么样的想离开,日夜只期盼着能早日穿上嫁衣,与卫袭携手,去一地无人之境,只有他俩。 可如今…… 她又要如何明知莲国……不……那些曾几面之缘的人也好,佟欣佟德也好,还有花允铭,甚至花子蓉都即将深陷泥沼,自己却怡然自得的离开避祸呢? 即使心怀愧疚,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但此时最让她觉得可怕的是,自己心中的那一丝窃喜,因拥有了卫袭,而感到幸运。 数十日后。 祭天塔上。 花子蓉闭眼,深深吸入一口气,再缓缓呼出,睁开眼,他勾唇一笑,哼道,“纵使相隔千里,我都嗅到了冀国正在腐烂的气息。” “……”银色的长发随着凉风鼓动,卫袭那双红眸微微眯着,眺望远处。 花子蓉转过身,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两指夹着递向他,“给。” 卫袭顿顿,片刻,才接过信函。 “韩国树大招风,玉箫凤一时半会,怕也是来不了。”花子蓉笑笑,垂眼掌玩着暖手小炉。 卫袭看了那信函半晌,才抽出信纸,简短数语,大概是让他稍安勿躁,待那地事了,便会及时赶来归还元丹,助他守护莲国。 “能助你守护莲国的那物,便是玉箫凤拿了你那‘重要的东西’?”花子蓉扭头看了他一眼,笑笑。 卫袭不语。 “冀国挑衅至此,韩国怕也难再安坐,不多许久,又是一场血雨腥风。”花子蓉轻轻一叹,“祖训不假,世间最难得之事,不过平稳二字。” 卫袭走向栏杆,用狐火将信函于手中焚毁,灰烬随风,飘向远方。 花子蓉看了他一眼,淡淡问道,“事到如今,还打算瞒骗于我?” “人尚且力求自保。”卫袭一笑,狐媚横生,“依国君看来,禽兽却不能?” “罢了。”花子蓉淡下神色,显得几分冷漠,“要走的,终归是留不住的。只是不知,玉箫凤也了解你此般想法么?” 卫袭不语,即便是不还元丹,功亏一篑,然而如今形势,只要玉箫凤肯带走她,便也是好的。 “既你去意已决,那作为曾经知己,我们便闲聊片刻罢。”花子蓉说完,撩开后摆,席地而坐。 卫袭叹后,跟随坐下,眼前辽阔顿时为精致的雕花所掩,犹如囚笼,顿时心心一念,自嘲一笑。 “玉箫凤拿走你的,到底是什么?” “元丹。” “何为‘元丹’?” “乃妖物修炼之精粹。” “哦?”花子蓉看向他,“同人之精神?” “差不多罢。” 花子蓉轻笑,“如此说来,你倒是一只虚弱的妖怪。” 卫袭黯然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花子蓉片刻默然,说道,“你的精神已大不如前,既然虚弱,又为何不再吃肉?” “……” “罢了。”花子蓉自嘲一笑,“事到如今,你也懒得再敷衍我了,不是么?” 卫袭摇摇头,“只是觉得……误你甚深,多少有些后悔。” 花子蓉哈哈一笑,“我本性如此,但你若真有悔意,不如拿元丹赔我?” 卫袭轻笑,“你要有何用?” 花子蓉想了想,“功力大增,长命千岁?” 卫袭撑脸膝上,笑笑看他,“若你吞服,不出一个时辰,便会经络爆断而亡。” 花子蓉一震。 “倘若力所能及,我自会出手相助。”卫袭伸手,拍拍他的脑袋,笑道,“毕竟,我亦不望莲国倾覆。” “是么?”花子蓉若有所思的看了他片刻,扬唇一笑。 ++++++++++++++繁体+++++++++++++++ 佟欣見沈菲傾心事重重的來到飯廳,思量少許,問道,“妹妹怎麼了?” 她笑,搖搖頭,“沒什麼……” “沒事便好。”佟欣笑笑,從竹藤簍裡抽出菜碟,端端正正地擺放著,“對了,剛才見妹妹和佟德聊得高興,不知在談些什麼呢?” 佟德心虛,趕緊接話,“小傾在聊衛大人的百般好處呢,真是叫人聽不得……” 佟欣笑笑,看著她,“女子心系情郎,此舉不都理所當然的,對吧妹妹?” 她臉紅,嚅囁道,“不過是剛好聊到那處罷了……” 佟欣笑笑,“是嗎?”便沒再多說話。 她去衛襲的寢房時,衛襲似乎已經睡著,銀髮散落,披在他赤裸的胸膛前。 她上前為他拉了拉被子,見他睫毛輕顫,微微一笑,倚在床邊,托腮看他。 衛襲睜眼,與她相望。 她笑中帶歎,輕聲問道,“今日事務可還順遂?” 他沒有回答,只是伸手去撫她臉頰。 “……”她心疼,洩氣般的將臉倒入他手心,將他的手壓在床榻,看著他,眨眨眼。 見她如此可愛,他心情似乎好了些,輕笑道,“怎麼了?” “你嫌我笨。”她埋怨。 他面露無奈,起身將她半身拉入懷中,“怎麼這樣說?” “因我不能為你排憂解難……所以……你有事都不與我說……”她背身垂頭,攪弄自己的指頭。 他下巴墊在她肩上,用小如呢喃的聲音說道,“傾,或許,我們要提前離開了。” 她心兒一跳,想轉身看他。 “聽我說。”衛襲將她壓著,“之前戰爭,羅刹應是插足其中了,如今它們吸飽死魂煞氣,禍亂冀國,蓮國相連,怕是不久之後,難以倖免。” 她驚了,一雙鹿眼瞪得滾圓。 衛襲沉歎,“也怪我糊塗,當時玉簫鳳來了,我便不該心存僥倖。” “那……蓮國捲入其中……會怎樣?……”她憂心忡忡,舌頭打結。 他摟緊她,不做聲。 “會怎樣?”衛襲越是如此沉默,她便越是害怕,扭頭看向他。 他臉色凝重,沉沉歎息,“冀國如今瘟疫橫行,朝綱動亂,散兵滋事,民不聊生。若非要問,大抵也是如此罷。” “……怎麼會這樣……”她心中憐憫,幽幽歎然。 “我會想辦法聯絡玉簫鳳,在此之前,你先做好準備。”他說。 “等等……”她轉過身,怔怔看他,“我們便就此……離開嗎?……” 衛襲看著她,“是。” “那其他……” “我管不了其他人。”他打斷了她,滿眼的認真,“傾,我只能許你周全。” 頓時,她的心中五味雜陳,咬咬唇,執起他的手,一聲歎息,“如何會這樣突然……” 他垂眼,片刻才答道,“之前在專研些它事,一時疏忽,沒有留意。” 她又是一聲輕歎,抬眼看他,“那我……午後便去收拾一番罷。” “嗯。”衛襲輕撫她頭,“辛苦你了。”說完,捧著她的小臉,輕輕落吻。 午後,她收著收著,心中愈發難忍不舍與愧疚,放下衣裳,緩緩坐了下來。 明明之前,她還是那麼樣的想離開,日夜只期盼著能早日穿上嫁衣,與衛襲攜手,去一地無人之境,只有他倆。 可如今…… 她又要如何明知蓮國……不……那些曾幾面之緣的人也好,佟欣佟德也好,還有花允銘,甚至花子蓉都即將深陷泥沼,自己卻怡然自得的離開避禍呢? 即使心懷愧疚,她又能做些什麼呢…… 但此時最讓她覺得可怕的是,自己心中的那一絲竊喜,因擁有了衛襲,而感到幸運。 數十日後。 祭天塔上。 花子蓉閉眼,深深吸入一口氣,再緩緩呼出,睜開眼,他勾唇一笑,哼道,“縱使相隔千里,我都嗅到了冀國正在腐爛的氣息。” “……”銀色的長髮隨著涼風鼓動,衛襲那雙紅眸微微眯著,眺望遠處。 花子蓉轉過身,從懷裡掏出一封信,兩指夾著遞向他,“給。” 衛襲頓頓,片刻,才接過信函。 “韓國樹大招風,玉簫鳳一時半會,怕也是來不了。”花子蓉笑笑,垂眼掌玩著暖手小爐。 衛襲看了那信函半晌,才抽出信紙,簡短數語,大概是讓他稍安勿躁,待那地事了,便會及時趕來歸還元丹,助他守護蓮國。 “能助你守護蓮國的那物,便是玉簫鳳拿了你那‘重要的東西’?”花子蓉扭頭看了他一眼,笑笑。 衛襲不語。 “冀國挑釁至此,韓國怕也難再安坐,不多許久,又是一場血雨腥風。”花子蓉輕輕一歎,“祖訓不假,世間最難得之事,不過平穩二字。” 衛襲走向欄杆,用狐火將信函於手中焚毀,灰燼隨風,飄向遠方。 花子蓉看了他一眼,淡淡問道,“事到如今,還打算瞞騙於我?” “人尚且力求自保。”衛襲一笑,狐媚橫生,“依國君看來,禽獸卻不能?” “罷了。”花子蓉淡下神色,顯得幾分冷漠,“要走的,終歸是留不住的。只是不知,玉簫鳳也瞭解你此般想法麼?” 衛襲不語,即便是不還元丹,功虧一簣,然而如今形勢,只要玉簫鳳肯帶走她,便也是好的。 “既你去意已決,那作為曾經知己,我們便閒聊片刻罷。”花子蓉說完,撩開後擺,席地而坐。 衛襲歎後,跟隨坐下,眼前遼闊頓時為精緻的雕花所掩,猶如囚籠,頓時心心一念,自嘲一笑。 “玉簫鳳拿走你的,到底是什麼?” “元丹。” “何為‘元丹’?” “乃妖物修煉之精粹。” “哦?”花子蓉看向他,“同人之精神?” “差不多罷。” 花子蓉輕笑,“如此說來,你倒是一隻虛弱的妖怪。” 衛襲黯然一笑,無奈地搖了搖頭。 花子蓉片刻默然,說道,“你的精神已大不如前,既然虛弱,又為何不再吃肉?” “……” “罷了。”花子蓉自嘲一笑,“事到如今,你也懶得再敷衍我了,不是麼?” 衛襲搖搖頭,“只是覺得……誤你甚深,多少有些後悔。” 花子蓉哈哈一笑,“我本性如此,但你若真有悔意,不如拿元丹賠我?” 衛襲輕笑,“你要有何用?” 花子蓉想了想,“功力大增,長命千歲?” 衛襲撐臉膝上,笑笑看他,“若你吞服,不出一個時辰,便會經絡爆斷而亡。” 花子蓉一震。 “倘若力所能及,我自會出手相助。”衛襲伸手,拍拍他的腦袋,笑道,“畢竟,我亦不望蓮國傾覆。” “是麼?”花子蓉若有所思的看了他片刻,揚唇一笑。 六十二、祖传灵丹 她从不曾想过,花子蓉竟会召见自己。 更不曾去深思,内心对花子蓉是怎样看待的,是怕、是怨,抑或是厌恶? 然而无论是哪种,应该都掺了不少妒嫉。 “奴婢,拜见国君……”她的嗓音不自觉发着颤,看来此时,应是惧怕占了多些。 她笨拙的行着朝礼,方才临时向佟欣学的动作十分僵硬,加上害怕,想必显得愚蠢至极。 最后,她向他服躯贴地,这样的卑微,使得心中酸涩涌起,无从散去。 “你们先下去罢。”花子蓉尖细嗓音在大殿里回回荡荡,一众奴仆应诺之后,纷纷离开。 两人之间的独处让她害怕得心如擂鼓,在耳中震得头晕目眩。 花子蓉从高阶之上缓步走下,来到她跟前,居高临下的站了好久。 屈辱加上害怕,胃里翻江倒海般的,让她有些想吐。 “卫袭说,他要离开莲国。” 此话一出,她指甲在地面上碰出颤抖的咯声,双拳立即握紧,连大气都不再出一个。 花子蓉哼笑一声,“别憋死了,卫袭要寻我偿命的。” 她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得了,起身罢。”他冷冷说道。 “……喏……”她起身,双眼盯着自己的鞋尖。 花子蓉打量着她,缓步在她身旁绕圈,“不知你是否知晓,如今城墙之外正是兵荒马乱,玉箫凤来信,说因事困于韩国,不得脱身。” 她怔愣。 “卫袭许久未食人肉,虚弱之身,不知你又是否察觉?”花子蓉每每经过她面前,都在仔细打量。 她抿嘴,不敢作答。 “依本君之见,此时并非离开的最佳时机。”花子蓉说完这句,又走回高阶之上,“你觉得呢?” “奴婢……”她握紧自己颤抖的手,“不知……” 花子蓉哼笑一声,“看你呆傻愚钝,怕也是什么都不会知晓。” “……国君英明。”她低眉顺眼的回着。 花子蓉叹了一声,“本君可是不在意你的死活,只是……怕卫袭会出事。” 她心儿一紧,咬住下唇。 “毕竟外边风头火势,可卫袭,却还拿不到他的元丹。”花子蓉说得慢条斯理,在看她面露震惊的微微抬头时,满意地勾起了嘴角。 地牢之阴森,远远地超出了她所想象。 油灯枯槁,满壁苔藓,阴重湿冷,蟑螂横行,远处,还伴着嘶哑窸窣和呐喊叫声。 眼前顿时浮现出幼时见过的鬼怪,她吓得紧紧捂住耳朵,刹时右手手背金印幽现,她吓得只恨不得躲在可怕的花子蓉身后。 花子蓉走得平稳,就连气息都未曾改变。 来到一所铁门前,花子蓉掏出一串钥匙,打开了门。 点燃油灯后,她看见此房中央有一口大箱,箱体老旧,却不掩其厚重华贵。 花子蓉上前打开箱子,横竖的瓶罐之间,有一只小盒,他拿了起来,在她面前打开。 “就是此物。”他笑。 她盯着发呆,愣愣地放下捂耳的双手。 此珠浮在盒里,浑体通透,闪着皎白银光,美得不似凡物。 花子蓉瞬而关上,笑道,“如何?” 她看了他一眼,犹豫了。 花子蓉说,数百年前,莲国祖先有缘结识到了一位修仙道士,获赠几颗能暂时强健体魄的秘珠,可御燃眉之急的危险。 然此珠极为清净,只是其散发而出的清气,便可使体弱的妖物致死。 “路上若遇凶险,便将它吞服,这样一来,卫袭便不必分神护你,而让自己落入危险之中。”花子蓉说着,便递了过去。 她刚一伸手,花子蓉便收了回去。 “此乃人情,万万不可告诉卫袭,让他觉得亏欠于我。”花子蓉的双眸在火光之下更显凌厉,“而且万万不可在他面前打开,而误伤了他。” 气氛太过阴森,她似乎有些吓傻了,愣了片刻,才回神点头。 “乖。”花子蓉笑笑,将盒子交给了她。 鸳鸾殿。 她一回来,佟欣和佟德便迎了上前。 她们小心翼翼地确认了没有旁人,佟欣才开口问她,“怎样?国君没有为难你吧?” 她笑着摇摇头,想了想,说道,“今日面君之事,还请姐姐们莫要告诉卫袭。” 佟欣和佟德相互看了一眼,沉思片刻,都点了点头。 “谢谢……”看她们这样关心自己,她心中愧疚难忍,难压哭腔,说道,“我先去换身衣裳……” 快步来到侧房,她关门后,轻轻插上了门栓。 “对不起……”她额头压在门上,红了眼眶。 转过身,她掏出怀里的小盒子,打开壁橱,将它藏在衣物之中。 取了套新衣换上,她拿了条大巾子将换下的衣裳层层包裹,再出门打了盆水,擦脸再擦发。 只盼卫袭回来时,莫要在她身上嗅到什么蛛丝马迹才好。 好在午膳、晚膳,卫袭都没回来。 她轻轻舒了口气,第一次瞒着他做亏心事,原来是会这样的难受。 佟欣从她回房出来后,便没再与她说一句话。 她知佟欣在生闷气,但无奈的是,她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 伺候完晚膳,佟欣默默离开了,她心里难过,拉住了佟德。 “德姐姐……”她攥紧了她的袖。 佟德叹叹,抿了抿嘴,说道,“姐姐从你早晨去国君那处后,便一直担心到你回来,她也是难过,你心里明明有事,却都不和我们说。” 她缓缓放手,低声说道,“我会说的……一定会说的……” 佟德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倾,姐姐只是担心你,并不是让你把不想说的事说出来。” 她摇摇头,话,却无从开口。 佟德也离开后,她便一个人坐在厅里,直到入了夜,也全然无所睡意。 外头打更声起,她没有仔细去听,只是知道约莫是凌晨了。 卫袭回来时,天已蒙蒙亮,转入屏风见她坐着,顿住了脚步。 她呆滞的起身,缓缓走向他,倒入他的怀中,一闭眼,睏得站都站不稳了。 他蹙眉,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快步走向寝房。 她抓着他的衣襟,猫儿似的蹭着。 “做什么要等我回来?”他语气透出恼怒。 她脖子一软,脑袋一倒,意识模糊不清了。 “这样的不会照顾自己,要我如何能安心?”他语气颇重的说着,却将她温柔的放在床上,“真想把你吊起来,狠狠地打一顿。” 她掀开因疲倦而变得沉重的眼皮,语似孩童般的嘤咛,“袭……是我的家……” 她好自私,自私得好可怕,只因莲国是卫袭即将离开的地方,而这样的一个理由,竟让她对这里感到毫无归属可言了。 她,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繁体++++++++++++ 她從不曾想過,花子蓉竟會召見自己。 更不曾去深思,內心對花子蓉是怎樣看待的,是怕、是怨,抑或是厭惡? 然而無論是哪種,應該都摻了不少妒嫉。 “奴婢,拜見國君……”她的嗓音不自覺發著顫,看來此時,應是懼怕占了多些。 她笨拙的行著朝禮,方才臨時向佟欣學的動作十分僵硬,加上害怕,想必顯得愚蠢至極。 最後,她向他服軀貼地,這樣的卑微,使得心中酸澀湧起,無從散去。 “你們先下去罷。”花子蓉尖細嗓音在大殿裡回回蕩蕩,一眾奴僕應諾之後,紛紛離開。 兩人之間的獨處讓她害怕得心如擂鼓,在耳中震得頭暈目眩。 花子蓉從高階之上緩步走下,來到她跟前,居高臨下的站了好久。 屈辱加上害怕,胃裡翻江倒海般的,讓她有些想吐。 “衛襲說,他要離開蓮國。” 此話一出,她指甲在地面上碰出顫抖的咯聲,雙拳立即握緊,連大氣都不再出一個。 花子蓉哼笑一聲,“別憋死了,衛襲要尋我償命的。” 她緩緩地呼出一口氣。 “得了,起身罷。”他冷冷說道。 “……喏……”她起身,雙眼盯著自己的鞋尖。 花子蓉打量著她,緩步在她身旁繞圈,“不知你是否知曉,如今城牆之外正是兵荒馬亂,玉簫鳳來信,說因事困于韓國,不得脫身。” 她怔愣。 “衛襲許久未食人肉,虛弱之身,不知你又是否察覺?”花子蓉每每經過她面前,都在仔細打量。 她抿嘴,不敢作答。 “依本君之見,此時並非離開的最佳時機。”花子蓉說完這句,又走回高階之上,“你覺得呢?” “奴婢……”她握緊自己顫抖的手,“不知……” 花子蓉哼笑一聲,“看你呆傻愚鈍,怕也是什麼都不會知曉。” “……國君英明。”她低眉順眼的回著。 花子蓉歎了一聲,“本君可是不在意你的死活,只是……怕衛襲會出事。” 她心兒一緊,咬住下唇。 “畢竟外邊風頭火勢,可衛襲,卻還拿不到他的元丹。”花子蓉說得慢條斯理,在看她面露震驚的微微抬頭時,滿意地勾起了嘴角。 地牢之陰森,遠遠地超出了她所想像。 油燈枯槁,滿壁苔蘚,陰重濕冷,蟑螂橫行,遠處,還伴著嘶啞窸窣和呐喊叫聲。 眼前頓時浮現出幼時見過的鬼怪,她嚇得緊緊捂住耳朵,刹時右手手背金印幽現,她嚇得只恨不得躲在可怕的花子蓉身後。 花子蓉走得平穩,就連氣息都未曾改變。 來到一所鐵門前,花子蓉掏出一串鑰匙,打開了門。 點燃油燈後,她看見此房中央有一口大箱,箱體老舊,卻不掩其厚重華貴。 花子蓉上前打開箱子,橫豎的瓶罐之間,有一隻小盒,他拿了起來,在她面前打開。 “就是此物。”他笑。 她盯著發呆,愣愣地放下捂耳的雙手。 此珠浮在盒裡,渾體通透,閃著皎白銀光,美得不似凡物。 花子蓉瞬而關上,笑道,“如何?” 她看了他一眼,猶豫了。 花子蓉說,數百年前,蓮國祖先有緣結識到了一位修仙道士,獲贈幾顆能暫時強健體魄的秘珠,可禦燃眉之急的危險。 然此珠極為清淨,只是其散發而出的清氣,便可使體弱的妖物致死。 “路上若遇兇險,便將它吞服,這樣一來,衛襲便不必分神護你,而讓自己落入危險之中。”花子蓉說著,便遞了過去。 她剛一伸手,花子蓉便收了回去。 “此乃人情,萬萬不可告訴衛襲,讓他覺得虧欠於我。”花子蓉的雙眸在火光之下更顯淩厲,“而且萬萬不可在他面前打開,而誤傷了他。” 氣氛太過陰森,她似乎有些嚇傻了,愣了片刻,才回神點頭。 “乖。”花子蓉笑笑,將盒子交給了她。 鴛鸞殿。 她一回來,佟欣和佟德便迎了上前。 她們小心翼翼地確認了沒有旁人,佟欣才開口問她,“怎樣?國君沒有為難你吧?” 她笑著搖搖頭,想了想,說道,“今日面君之事,還請姐姐們莫要告訴衛襲。” 佟欣和佟德相互看了一眼,沉思片刻,都點了點頭。 “謝謝……”看她們這樣關心自己,她心中愧疚難忍,難壓哭腔,說道,“我先去換身衣裳……” 快步來到側房,她關門後,輕輕插上了門栓。 “對不起……”她額頭壓在門上,紅了眼眶。 轉過身,她掏出懷裡的小盒子,打開壁櫥,將它藏在衣物之中。 取了套新衣換上,她拿了條大巾子將換下的衣裳層層包裹,再出門打了盆水,擦臉再擦發。 只盼衛襲回來時,莫要在她身上嗅到什麼蛛絲馬跡才好。 好在午膳、晚膳,衛襲都沒回來。 她輕輕舒了口氣,第一次瞞著他做虧心事,原來是會這樣的難受。 佟欣從她回房出來後,便沒再與她說一句話。 她知佟欣在生悶氣,但無奈的是,她不知該如何向她解釋。 伺候完晚膳,佟欣默默離開了,她心裡難過,拉住了佟德。 “德姐姐……”她攥緊了她的袖。 佟德歎歎,抿了抿嘴,說道,“姐姐從你早晨去國君那處後,便一直擔心到你回來,她也是難過,你心裡明明有事,卻都不和我們說。” 她緩緩放手,低聲說道,“我會說的……一定會說的……” 佟德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小傾,姐姐只是擔心你,並不是讓你把不想說的事說出來。” 她搖搖頭,話,卻無從開口。 佟德也離開後,她便一個人坐在廳裡,直到入了夜,也全然無所睡意。 外頭打更聲起,她沒有仔細去聽,只是知道約莫是淩晨了。 衛襲回來時,天已濛濛亮,轉入屏風見她坐著,頓住了腳步。 她呆滯的起身,緩緩走向他,倒入他的懷中,一閉眼,睏得站都站不穩了。 他蹙眉,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快步走向寢房。 她抓著他的衣襟,貓兒似的蹭著。 “做什麼要等我回來?”他語氣透出惱怒。 她脖子一軟,腦袋一倒,意識模糊不清了。 “這樣的不會照顧自己,要我如何能安心?”他語氣頗重的說著,卻將她溫柔的放在床上,“真想把你吊起來,狠狠地打一頓。” 她掀開因疲倦而變得沉重的眼皮,語似孩童般的嚶嚀,“襲……是我的家……” 她好自私,自私得好可怕,只因蓮國是衛襲即將離開的地方,而這樣的一個理由,竟讓她對這裡感到毫無歸屬可言了。 她,好討厭這樣的自己。 六十三、缘起缘灭 或是心事太重,即便彻夜未眠她还是早早醒了,揉了揉水肿的双眼,见卫袭撑头侧卧在被褥之上,顿时心下一暖,只是不懂为何,却又鼻头发酸。 卫袭睡得很浅,感觉到了动静便也睁了眼,与她对视片刻,他盘腿坐起,缓了缓,叹道,“我不是说过了,这段时日要去张罗住所,若是晚了,莫要等我吗?” 她撑起身,脑袋涨得很,想了想,“嗯”了一声。 他执起她的手,心疼地抚挲她的手背,“待弄好了,我先送你过去。” 她闻言一愣,问道,“那你呢?” 卫袭叹叹,“我……还想再等等。” “等什么?……”她口干极了,嗓音有些沙哑。 “等……玉箫凤来。”他说着,眉心淡淡担忧,“我要保证自己,能将你好生护着。” 她摇摇头,“那我陪你等。” 他蹙眉,捧着她的脸,轻轻摇晃,认真道,“瘟疫已经蔓延到莲国边界了,说明罗刹正往此处逼近,我必须先送你去北方。” 她伸手,叠住他的手背,轻轻问道,“那我们一起走。” 卫袭无力的碰着她的额,闭眼沉叹,“我是怕玉箫凤出了事,我便拿不回元丹了,不说为你续命,就连保护你,我都无能为力。” “……”她感觉到了他心里的沉重,要说无能为力,她感之更甚。 “可是卫袭……我也……想保护你……”她说。 他一僵。 她跪起身,伸手环住他的肩,“我想保护你,保护佟欣和佟德,保护可以保护的人,可是我不能……”她垂眼,“我已经要眼睁睁的看着佟欣她们留在莲国,难道我独自一人去偷生,还要每日眼巴巴的盼着你回来,担心你是否安全吗?” “况且,若玉哥哥未能及时还来元丹,你出了什么事,我也不能得知……”她苦涩一笑,“你就这样丢下我一人在那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等着你吗?” 卫袭束紧了她的腰。 她知道,他在考虑,轻轻笑笑,将脸颊垫在他头上,“我也知道自己好任性,可我就是不想和你分开。” “……既然你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好吧。”卫袭抚了抚她的背,无奈一叹,“但事情若有变坏的苗头,那时我要送你走,你必须听话。” 她一笑,“好。” 他们心事重重的想着事,却谁都不想放开拥着对方的双手。 她犹豫再犹豫,唤道,“卫袭……” “嗯?” “道士是真如人们说的那样,是可以斩妖除魔么?” 卫袭想了想,说道,“人界确实有一些高僧道士,可以灭除小鬼小怪,但鲜有人类可对付法力高强的妖怪,就更别说魔物了。” “是么……” “其实如今已有道观发觉蹊跷,但罗刹食人阳气,就算发现也为时已晚。况且,他们也无法用肉眼看见它们,实则能力有限。” “唔……”她小声问道,“那卫袭……算不算是法力高强的妖怪……?” 他抬眼,瞪她。 她缩缩肩膀,讪讪一笑。 “别担心,我也不弱。”他撇撇嘴。 “那……”她又支支吾吾,继续问道,“有可以对付你的人类么?” “好哇。”卫袭咬牙说道,“我当你担心罗刹,没想到是在担心我太弱了。” “不是!……”她委屈,“不是的……” 见她认真,卫袭笑笑捏了捏她的鼻头,说道,“是有些厉害的法器可以制住我,但这种风头火势,说要对付我们妖怪,人类应该还是想办法收拾罗刹吧。” 她点点头,这样听起来,花子蓉确实没有骗她,忍不住心中苦笑,就连花子蓉能为卫袭做的,都要比她多呢…… 他们聊了会,她的眼皮重重,卫袭哄着她又睡了一觉,再醒来,他又离开了。 出房前,她想了百般措辞,然而见到佟欣时,她犹犹豫豫了半晌,才唤出了一声“姐姐”。 佟欣笑笑,“妹妹起来了?今日这样贪睡,早午膳都未吃呢,定是饿了吧?” 佟德见状,笑道,“我去端些吃的来,小倾先洗漱吧。” 她点点头,红了眼眶。 佟欣见她这样,轻轻一叹,却没问什么。 等佟德走开,她来到佟欣跟前,低下头,嚅嗫道:“姐姐……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佟欣笑笑,“先吃些东西再说吧。” 她没什么胃口,吃了点,感觉不饿了,便也就吃不下了。 佟欣收拾好餐具,递给了佟德,说道,“你先回宅邸吧,迟些我过去找你。” 佟德点点头,拿过竹篓离开了。 “来吧。”佟欣对她笑笑,往后院走去。 她与佟欣坐在石凳,紧张地绞着十指,咬了咬唇,用细弱蚊蝇的嗓音说道,“姐姐……迟些,卫袭要带我离开莲国……” “……”佟欣看着她满脸忧愁的模样,垂眼笑了笑,“是么?” “莲国……唔……”她蹙眉,不知该如何开口诉说此事才好,“怕是……” “妹妹。”佟欣打断道,“不必说了。” 她抬眼,不解。 “虽然我们处于深宫,但外头的事,多少也还是知道的。”佟欣笑着一叹,“妹妹连日茶饭不思,难道就是因为这件事?” “唔……”她心中绞痛,不知该如何说才是。 “妹妹。”佟欣看向一旁,脸带笑容,思绪像是飘得很远,“不可否认,我是嫉妒的……” 她愣了,呆呆的看着佟欣。 “从你初入莲宫的那时起,你和我们,便是不一样的。”佟欣轻轻笑着,“尽管你从前受过多少苦,然而从遇到卫大人的那一刻,你的命,便不再一样了。” 泪花蒙了她的眼,握住自己冰冷的小手,她说不出一个字。 “就算卫大人开恩,将我和佟德带出莲国,到了那时,你还有你的卫大人,可我和佟德,却连个可以依附的地方,都不再有了。”佟欣笑叹。 她慌乱地抹去泪水,可是眼泪却一直掉,一直掉。 “我总在想……”佟欣说而顿顿,“总在想……”她红了眼眶,“若那时不开口欺负你该有多好,便可以不知你是这般可爱,可爱得让我心怜……叫我喜欢……” “……姐姐?”她惊讶的看她,泪珠儿从眼眶悄然滚落。 佟欣笑着,眸子噙着泪花,对她伸出手去,“来。” 她失了神,起身走到她跟前。 佟欣拉过她的手,抱住她的腰,“身为下人,我不能为妹妹做些什么,只能在卫大人带你离开之前,提你添衣,问你冷暖。希望以后……妹妹偶然间还能想起……自己在莲国的时候,有个叫佟欣的女子,心里总在记挂着你。” 她顿时泪花倾泻,抱着佟欣的脑袋狠狠地哭泣起来。 也不知为何,脑中忽然想起许多年前,佟欣被卫袭盘上了男子的发冠,她噗嗤一笑,佟欣抬眸,对她那轻轻一瞪。 或许或许…… 缘起不过一眼,缘灭不过字句,世间深浅不过情之起灭。 +++++++++++++繁体+++++++++++ 或是心事太重,即便徹夜未眠她還是早早醒了,揉了揉水腫的雙眼,見衛襲撐頭側臥在被褥之上,頓時心下一暖,只是不懂為何,卻又鼻頭發酸。 衛襲睡得很淺,感覺到了動靜便也睜了眼,與她對視片刻,他盤腿坐起,緩了緩,歎道,“我不是說過了,這段時日要去張羅住所,若是晚了,莫要等我嗎?” 她撐起身,腦袋漲得很,想了想,“嗯”了一聲。 他執起她的手,心疼地撫挲她的手背,“待弄好了,我先送你過去。” 她聞言一愣,問道,“那你呢?” 衛襲歎歎,“我……還想再等等。” “等什麼?……”她口幹極了,嗓音有些沙啞。 “等……玉簫鳳來。”他說著,眉心淡淡擔憂,“我要保證自己,能將你好生護著。” 她搖搖頭,“那我陪你等。” 他蹙眉,捧著她的臉,輕輕搖晃,認真道,“瘟疫已經蔓延到蓮國邊界了,說明羅刹正往此處逼近,我必須先送你去北方。” 她伸手,疊住他的手背,輕輕問道,“那我們一起走。” 衛襲無力的碰著她的額,閉眼沉歎,“我是怕玉簫鳳出了事,我便拿不回元丹了,不說為你續命,就連保護你,我都無能為力。” “……”她感覺到了他心裡的沉重,要說無能為力,她感之更甚。 “可是衛襲……我也……想保護你……”她說。 他一僵。 她跪起身,伸手環住他的肩,“我想保護你,保護佟欣和佟德,保護可以保護的人,可是我不能……”她垂眼,“我已經要眼睜睜的看著佟欣她們留在蓮國,難道我獨自一人去偷生,還要每日眼巴巴的盼著你回來,擔心你是否安全嗎?” “況且,若玉哥哥未能及時還來元丹,你出了什麼事,我也不能得知……”她苦澀一笑,“你就這樣丟下我一人在那裡,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等著你嗎?” 衛襲束緊了她的腰。 她知道,他在考慮,輕輕笑笑,將臉頰墊在他頭上,“我也知道自己好任性,可我就是不想和你分開。” “……既然你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那好吧。”衛襲撫了撫她的背,無奈一歎,“但事情若有變壞的苗頭,那時我要送你走,你必須聽話。” 她一笑,“好。” 他們心事重重的想著事,卻誰都不想放開擁著對方的雙手。 她猶豫再猶豫,喚道,“衛襲……” “嗯?” “道士是真如人們說的那樣,是可以斬妖除魔麼?” 衛襲想了想,說道,“人界確實有一些高僧道士,可以滅除小鬼小怪,但鮮有人類可對付法力高強的妖怪,就更別說魔物了。” “是麼……” “其實如今已有道觀發覺蹊蹺,但羅刹食人陽氣,就算發現也為時已晚。況且,他們也無法用肉眼看見它們,實則能力有限。” “唔……”她小聲問道,“那衛襲……算不算是法力高強的妖怪……?” 他抬眼,瞪她。 她縮縮肩膀,訕訕一笑。 “別擔心,我也不弱。”他撇撇嘴。 “那……”她又支支吾吾,繼續問道,“有可以對付你的人類麼?” “好哇。”衛襲咬牙說道,“我當你擔心羅刹,沒想到是在擔心我太弱了。” “不是!……”她委屈,“不是的……” 見她認真,衛襲笑笑捏了捏她的鼻頭,說道,“是有些厲害的法器可以制住我,但這種風頭火勢,說要對付我們妖怪,人類應該還是想辦法收拾羅刹吧。” 她點點頭,這樣聽起來,花子蓉確實沒有騙她,忍不住心中苦笑,就連花子蓉能為衛襲做的,都要比她多呢…… 他們聊了會,她的眼皮重重,衛襲哄著她又睡了一覺,再醒來,他又離開了。 出房前,她想了百般措辭,然而見到佟欣時,她猶猶豫豫了半晌,才喚出了一聲“姐姐”。 佟欣笑笑,“妹妹起來了?今日這樣貪睡,早午膳都未吃呢,定是餓了吧?” 佟德見狀,笑道,“我去端些吃的來,小傾先洗漱吧。” 她點點頭,紅了眼眶。 佟欣見她這樣,輕輕一歎,卻沒問什麼。 等佟德走開,她來到佟欣跟前,低下頭,嚅囁道:“姐姐……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佟欣笑笑,“先吃些東西再說吧。” 她沒什麼胃口,吃了點,感覺不餓了,便也就吃不下了。 佟欣收拾好餐具,遞給了佟德,說道,“你先回宅邸吧,遲些我過去找你。” 佟德點點頭,拿過竹簍離開了。 “來吧。”佟欣對她笑笑,往後院走去。 她與佟欣坐在石凳,緊張地絞著十指,咬了咬唇,用細弱蚊蠅的嗓音說道,“姐姐……遲些,衛襲要帶我離開蓮國……” “……”佟欣看著她滿臉憂愁的模樣,垂眼笑了笑,“是麼?” “蓮國……唔……”她蹙眉,不知該如何開口訴說此事才好,“怕是……” “妹妹。”佟欣打斷道,“不必說了。” 她抬眼,不解。 “雖然我們處於深宮,但外頭的事,多少也還是知道的。”佟欣笑著一歎,“妹妹連日茶飯不思,難道就是因為這件事?” “唔……”她心中絞痛,不知該如何說才是。 “妹妹。”佟欣看向一旁,臉帶笑容,思緒像是飄得很遠,“不可否認,我是嫉妒的……” 她愣了,呆呆的看著佟欣。 “從你初入蓮宮的那時起,你和我們,便是不一樣的。”佟欣輕輕笑著,“儘管你從前受過多少苦,然而從遇到衛大人的那一刻,你的命,便不再一樣了。” 淚花蒙了她的眼,握住自己冰冷的小手,她說不出一個字。 “就算衛大人開恩,將我和佟德帶出蓮國,到了那時,你還有你的衛大人,可我和佟德,卻連個可以依附的地方,都不再有了。”佟欣笑歎。 她慌亂地抹去淚水,可是眼淚卻一直掉,一直掉。 “我總在想……”佟欣說而頓頓,“總在想……”她紅了眼眶,“若那時不開口欺負你該有多好,便可以不知你是這般可愛,可愛得讓我心憐……叫我喜歡……” “……姐姐?”她驚訝的看她,淚珠兒從眼眶悄然滾落。 佟欣笑著,眸子噙著淚花,對她伸出手去,“來。” 她失了神,起身走到她跟前。 佟欣拉過她的手,抱住她的腰,“身為下人,我不能為妹妹做些什麼,只能在衛大人帶你離開之前,提你添衣,問你冷暖。希望以後……妹妹偶然間還能想起……自己在蓮國的時候,有個叫佟欣的女子,心裡總在記掛著你。” 她頓時淚花傾瀉,抱著佟欣的腦袋狠狠地哭泣起來。 也不知為何,腦中忽然想起許多年前,佟欣被衛襲盤上了男子的發冠,她噗嗤一笑,佟欣抬眸,對她那輕輕一瞪。 或許或許…… 緣起不過一眼,緣滅不過字句,世間深淺不過情之起滅。 六十四、最痛是别离 时辰,就如同老天爷掌玩人心的把戏。 越是觉得煎熬越是迟缓,越是想要珍惜则越是流逝。 她想,她终究敌不过天意,或许,这正是老天对她从前倦惰时光的惩罚。 卫袭搬走了两车行装,房里也空荡了不少,她才发觉,原来她要道别的,是一段难以磨灭的往事。 佟德知道她要离开后,连着几日眼眶都是红的。 佟欣笑着,也哄着。 她想,外头所发生的事,佟德甚至是不太知晓的,毕竟佟欣总是将她照顾得很好。 这么一想,突然才发觉,她也总是被照顾得极好的。 留在屋里的事物不多了,随手翻翻,便能翻到一些从前收在角落的物品。 她拿出柜里的那只毽子,想起少时卫袭教她打雀,刚开始还觉得好玩,后来…… 她抚着毽上的雀羽,就如同那时捧着奄奄一息的鸟儿,才发觉自己很是残忍。 或许卫袭,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正是因为想通了这个,她才渐渐明白,以前卫袭是怎样的,好像并不是那么重要了。 通往莲池的小径长满了杂草,秋日枯了,耷拉在泥地上。 那水上的横廊铺着落叶,池里的锦鲤怕冷,都躲在假山下缓缓地划着薄鳍。 如今权贵们都移去了北宫,这处的侍仆也少了,曾经繁盛一时的地方,也不过落得被人遗忘的下场。 秋日显凉薄,处处是萧条。 莲池,她一连来了好几日,这一天,终于看见了花允铭。 他站在廊道里,手里握着方绢子,左手捏了一搓食,洒进池水。 鱼儿从石头缝里游出来,争抢恐慌的抢着。 她看了一会,才走上前去。 “奴婢参见旻王。”她屈膝行礼。 他扭头,只用余光看了她一眼,继续喂着鱼。 她没说什么,站在一旁。 花允铭若有似无的叹了声,转过手臂,将手中食饵递在她跟前。 她垂眼看看,抓起少许洒在池里,鱼儿追逐至她身下,口儿张张合合的吃着。 “你找我?”他说着,嗓音沉沉的,然后将手绢里的最后一些细碎一并倒下。 鱼儿跃起,水花四溅。 “……嗯。”她朝池里拍了拍手,再从怀里掏出毽子递出,笑道,“给。” 他盯着那毽子看了许久,久得她尴尬得想收回手,他才拿了过去,“给我?” 她点点头。 花允铭像是笑了声,“不要了?” 她摇摇头,“不是不要,是送你。” “嗯。”他将它夹在腰带,“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唔……”她抿唇,觉得花允铭很是冷淡,让她有些接不下话来。 “没有便回去罢。”他说着,从袖里拉出另一条手帕,将油污的绢儿包着。 “我只是……”她微微低头,觉得自己做了多余的事情,“觉得你那时候很高兴……希望你……以后也能高兴些……” 他忽然一声嗤笑。 她抬头看他,心里有些不明所以的痛。 花允铭将手帕塞入怀里,笑得讽刺,“恭喜。”说完,与她擦身走过,离开原地。 她恍惚地眨了眨眼,回过身,见花允铭背影远去。 心头又是一痛,她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抑或是……做错了什么…… 直到几天过后,她才从佟欣口中得知,韩国与冀国开仗了。 而莲国的半壁疆土都被夹在其中。 花允铭又再带兵出战了,力保祸不殃及,以求安定民心。 她觉得痛心不已,原来最难的,并不止和一段难以磨灭的往事道别,而是和这段往日好好的道别。 这一天,出去了十几日的卫袭终于回来了,她提着裙垮,小跑着上前迎去。 卫袭一把将她抱住,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倾,我们明日一早便离开。” 她心头一震,抬起头来,只见他疲惫的俊容写满了担忧。 “……是怎么了吗?”她轻声问道。 他幽幽看她,抚着她的脸颊,努力再努力地扬起一抹笑容,“听话就对了。” 这时,忽然想起许多年前,佟欣曾不经意地说过,有些事不必与佟德说得太清,让她听话就是了。 她终是明白过来,一个天真烂漫的人身后,必定有一个将这人本该背负的,也一并背负下来的人。 她之所幸,得之卫袭。 只不过,不该再如此下去了。 她,也该长大了。 道别来得这样匆忙,好在她将要留给佟欣她们的东西早早备好了。 佟德泣不成声,佟欣一言不发,默默地接过她手中的皮箱。 她红了眼眶,努力扬笑,“也不是……一定不再见了……” 佟欣笑笑,垂眼道,“珍重。” 佟德扑上前,抱着她的脖子,“小倾……”说着,又摇着头,闷湿了她胸前的衣裳。 在暗角看着她们依依不舍的卫袭,一声叹意,转身去别处了。 晚些时候,她见卫袭在书房收着东西,便去了侧房。 那里有两样重要的东西,她当时没让卫袭带走。 一件嫁衣,和一颗丸子。 她取下未完成的红裳,小心翼翼的将它折好,放入了包袱里。 再晚些时候,卫袭还在书房里,她轻轻地叩了叩门。 卫袭抬头冲她一笑,忽然眼睛一闭,身子一歪,不稳的扶着桌沿。 她心惊肉跳,赶紧上前扶着,“卫袭!” “我没事……”他用拳头锤了锤额头,轻轻推开她,笑道,“真的。” 见卫袭累成这样,她心疼不已,“去歇会吧,明日再收便是了。” 卫袭握着她的小手,懊恼着蹙眉道,“如今也不得不承认,我……”片刻默然,他笑叹一声,摇摇头,起身道,“我去歇会。” 陪卫袭来到房里,哄着他躺下,他抓住了她的手,眼睛似乎已经倦得睁不开了,只轻声地说道,“陪我一会……” 她轻轻一叹,随他躺下身,说道,“睡吧。”只是,这时的卫袭已经沉沉睡去了,心里觉得难受,又是一声轻叹。 夜里,她睡得极不安稳,脑中回回转转的,竟全是幼时那些鬼怪骇人的画面。 蓦然睁眼,浑身是冷汗,她急促的喘息着,右手手背的灼热感让她抬起手来,只见玉箫凤的灵狐印亮得极为夺目! 她心脏跳得极快,就像要从喉头冲出来一般,让她有些作呕。 她起身,压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忽然一顿狂风大作,吹得窗儿直抖,她转过头,想叫卫袭,却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手背的金印闪了闪,滚烫不已,她侧过身,紧紧地揪住卫袭手臂的衣衫,唤着,“……” 卫袭咻的睁眼,弹了起身,见状吼道,“该死!” “唔……”她发鬓被汗给浸湿了,右手又麻又痛,被卫袭一把将抱在怀中,耳边响起他呢喃不清的话语,顿时,他们为白光所笼。 她喘息着,“怎么了……?” 卫袭半晌没有言语,只是将她抱得更紧。 她想了想,只是轻轻一笑,却忍不住热泪盈眶。 卫袭一头好看的银发散在她的身上,她握住一缕,举在唇边吻了吻。 身旁的事物全被狂风吹得凌乱,只有他们,闪闪发光着、安然无恙地坐在那床榻中央。 “嘣!!——” ++++++++++++繁体++++++++++++++++ 時辰,就如同老天爺掌玩人心的把戲。 越是覺得煎熬越是遲緩,越是想要珍惜則越是流逝。 她想,她終究敵不過天意,或許,這正是老天對她從前倦惰時光的懲罰。 衛襲搬走了兩車行裝,房裡也空蕩了不少,她才發覺,原來她要道別的,是一段難以磨滅的往事。 佟德知道她要離開後,連著幾日眼眶都是紅的。 佟欣笑著,也哄著。 她想,外頭所發生的事,佟德甚至是不太知曉的,畢竟佟欣總是將她照顧得很好。 這麼一想,突然才發覺,她也總是被照顧得極好的。 留在屋裡的事物不多了,隨手翻翻,便能翻到一些從前收在角落的物品。 她拿出櫃裡的那只毽子,想起少時衛襲教她打雀,剛開始還覺得好玩,後來…… 她撫著毽上的雀羽,就如同那時捧著奄奄一息的鳥兒,才發覺自己很是殘忍。 或許衛襲,也有過這樣的經歷。 正是因為想通了這個,她才漸漸明白,以前衛襲是怎樣的,好像並不是那麼重要了。 通往蓮池的小徑長滿了雜草,秋日枯了,耷拉在泥地上。 那水上的橫廊鋪著落葉,池裡的錦鯉怕冷,都躲在假山下緩緩地劃著薄鰭。 如今權貴們都移去了北宮,這處的侍僕也少了,曾經繁盛一時的地方,也不過落得被人遺忘的下場。 秋日顯涼薄,處處是蕭條。 蓮池,她一連來了好幾日,這一天,終於看見了花允銘。 他站在廊道裡,手裡握著方絹子,左手捏了一搓食,灑進池水。 魚兒從石頭縫裡遊出來,爭搶恐慌的搶著。 她看了一會,才走上前去。 “奴婢參見旻王。”她屈膝行禮。 他扭頭,只用餘光看了她一眼,繼續喂著魚。 她沒說什麼,站在一旁。 花允銘若有似無的歎了聲,轉過手臂,將手中食餌遞在她跟前。 她垂眼看看,抓起少許灑在池裡,魚兒追逐至她身下,口兒張張合合的吃著。 “你找我?”他說著,嗓音沉沉的,然後將手絹裡的最後一些細碎一併倒下。 魚兒躍起,水花四濺。 “……嗯。”她朝池裡拍了拍手,再從懷裡掏出毽子遞出,笑道,“給。” 他盯著那毽子看了許久,久得她尷尬得想收回手,他才拿了過去,“給我?” 她點點頭。 花允銘像是笑了聲,“不要了?” 她搖搖頭,“不是不要,是送你。” “嗯。”他將它夾在腰帶,“還有別的什麼事嗎?” “唔……”她抿唇,覺得花允銘很是冷淡,讓她有些接不下話來。 “沒有便回去罷。”他說著,從袖里拉出另一條手帕,將油污的絹兒包著。 “我只是……”她微微低頭,覺得自己做了多餘的事情,“覺得你那時候很高興……希望你……以後也能高興些……” 他忽然一聲嗤笑。 她抬頭看他,心裡有些不明所以的痛。 花允銘將手帕塞入懷裡,笑得諷刺,“恭喜。”說完,與她擦身走過,離開原地。 她恍惚地眨了眨眼,回過身,見花允銘背影遠去。 心頭又是一痛,她想,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抑或是……做錯了什麼…… 直到幾天過後,她才從佟欣口中得知,韓國與冀國開仗了。 而蓮國的半壁疆土都被夾在其中。 花允銘又再帶兵出戰了,力保禍不殃及,以求安定民心。 她覺得痛心不已,原來最難的,並不止和一段難以磨滅的往事道別,而是和這段往日好好的道別。 這一天,出去了十幾日的衛襲終於回來了,她提著裙垮,小跑著上前迎去。 衛襲一把將她抱住,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傾,我們明日一早便離開。” 她心頭一震,抬起頭來,只見他疲憊的俊容寫滿了擔憂。 “……是怎麼了嗎?”她輕聲問道。 他幽幽看她,撫著她的臉頰,努力再努力地揚起一抹笑容,“聽話就對了。” 這時,忽然想起許多年前,佟欣曾不經意地說過,有些事不必與佟德說得太清,讓她聽話就是了。 她終是明白過來,一個天真爛漫的人身後,必定有一個將這人本該背負的,也一併背負下來的人。 她之所幸,得之衛襲。 只不過,不該再如此下去了。 她,也該長大了。 道別來得這樣匆忙,好在她將要留給佟欣她們的東西早早備好了。 佟德泣不成聲,佟欣一言不發,默默地接過她手中的皮箱。 她紅了眼眶,努力揚笑,“也不是……一定不再見了……” 佟欣笑笑,垂眼道,“珍重。” 佟德撲上前,抱著她的脖子,“小傾……”說著,又搖著頭,悶濕了她胸前的衣裳。 在暗角看著她們依依不捨的衛襲,一聲歎意,轉身去別處了。 晚些時候,她見衛襲在書房收著東西,便去了側房。 那裡有兩樣重要的東西,她當時沒讓衛襲帶走。 一件嫁衣,和一顆丸子。 她取下未完成的紅裳,小心翼翼的將它折好,放入了包袱裡。 再晚些時候,衛襲還在書房裡,她輕輕地叩了叩門。 衛襲抬頭沖她一笑,忽然眼睛一閉,身子一歪,不穩的扶著桌沿。 她心驚肉跳,趕緊上前扶著,“衛襲!” “我沒事……”他用拳頭錘了錘額頭,輕輕推開她,笑道,“真的。” 見衛襲累成這樣,她心疼不已,“去歇會吧,明日再收便是了。” 衛襲握著她的小手,懊惱著蹙眉道,“如今也不得不承認,我……”片刻默然,他笑歎一聲,搖搖頭,起身道,“我去歇會。” 陪衛襲來到房裡,哄著他躺下,他抓住了她的手,眼睛似乎已經倦得睜不開了,只輕聲地說道,“陪我一會……” 她輕輕一歎,隨他躺下身,說道,“睡吧。”只是,這時的衛襲已經沉沉睡去了,心裡覺得難受,又是一聲輕歎。 夜裡,她睡得極不安穩,腦中回回轉轉的,竟全是幼時那些鬼怪駭人的畫面。 驀然睜眼,渾身是冷汗,她急促的喘息著,右手手背的灼熱感讓她抬起手來,只見玉簫鳳的靈狐印亮得極為奪目! 她心臟跳得極快,就像要從喉頭沖出來一般,讓她有些作嘔。 她起身,壓著胸口,大口大口地吸著氣。 忽然一頓狂風大作,吹得窗兒直抖,她轉過頭,想叫衛襲,卻一個音都發不出來。 手背的金印閃了閃,滾燙不已,她側過身,緊緊地揪住衛襲手臂的衣衫,喚著,“……” 衛襲咻的睜眼,彈了起身,見狀吼道,“該死!” “唔……”她髮鬢被汗給浸濕了,右手又麻又痛,被衛襲一把將抱在懷中,耳邊響起他呢喃不清的話語,頓時,他們為白光所籠。 她喘息著,“怎麼了……?” 衛襲半晌沒有言語,只是將她抱得更緊。 她想了想,只是輕輕一笑,卻忍不住熱淚盈眶。 衛襲一頭好看的銀發散在她的身上,她握住一縷,舉在唇邊吻了吻。 身旁的事物全被狂風吹得淩亂,只有他們,閃閃發光著、安然無恙地坐在那床榻中央。 “嘣!!——” 六十五、原形毕露 发生了什么……… 她脑中嗡嗡作响着。 她…… 正趴在地上。 眼前的门紧紧地关着,里头的声响慢慢地、悠悠地,传入她逐渐恢复知觉的耳中。 “唔!!” 她瞪大双眸,那是卫袭的声音! 她赶紧起身,捶打着木门,吼道,“卫袭!!” “你…快走……!呃!——” “不要!不要!!”她听着,只感到卫袭不停地被撞在墙上,心如刀剜。 回想起来了那一刻,当一个如鬼似魅、披头散发的女子进屋的那一刻,卫袭将她一把推出了门外! “卫袭!!”她想开门,却无论如何也拉不动。 “沈菲倾!你给我走!!” 卫袭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几乎要淹没在了一声如兽般的嘶吼之中。 她怔怔的往后退了两步,泪珠从眼中滑落,“……丸子……!”她呢喃着,然后赶紧转过身,快速地跑向侧室。 他的眼,被自己的鲜血所染,呼吸,亦为那血红所哽。 他抚着胸口,听着她远去的脚步声,缓缓地站起了身。 若不是途中被数只罗刹所耗去本就不多的妖力,如今,他倒也可以变回原身,与它殊死一搏。 他跟前的这名面目狰狞的‘女子’,便就是被罗刹鬼王所附身的十八公主吧。 ‘她’张开口,露出尖牙利齿,发出男女混杂的嘶吼声向他扑来。 “玉——箫——凤——” 卫袭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它冲撞而来,后背狠狠地撞向墙壁,还未跌落,便再被‘她’利爪一划,重重地倒落一旁。 “噗——!”他喷出大口鲜血,脑中已无法思考。 “喝—喝——!” 罗刹鬼王拖着人躯,行尸走肉般的向他走来,卫袭一想到沈菲倾必然未能走远,便用肘部努力地撑起身体,只是被自己粘稠的血液滑开,再次倒落在地。 袭来的‘她’突然在他脚前停住,歪斜着脖子转脸看向门口,“玉——箫——凤——” 他的呼吸,变得微薄,眼前的一切也变得模糊。 门,被重重地撞开了。 沈菲倾一头乌丝在风中狂舞,白眼珠里布满血丝,双瞳被染成了血色。 他的心狠狠地一撞,为何—— 为何她的体内,竟有他苦苦所求,而求之不得的元丹!! 罗刹鬼王嘶吼着向她袭来,她的脑中一片混沌,伸出右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呃!——喝——!” ‘她’的手,胡乱地在她脑袋上挥舞着,她一点都不觉得疼,只能感到液体流过脸颊。 右手的金印愈发震颤,如同瓷片碎裂般的声响在她耳边回荡,突然之间,金印就消失了。 “啊——!!!”她突然觉得很疼很疼,体内像有什么东西爆开了,她两只手狠狠地握住眼前‘女子’的喉咙,只见她脖子一歪,不动弹了。 她剧烈地喘息,滑落在地,心脏正发狂般地在胸口里面鼓动着,如被桩撼。 倒地的‘女子’皮肤破裂,一只褐色的‘躯体’从中而出,如同破壳一般的鲜血淋漓。 “呃——”她脑袋痛极了,双手大力地压着太阳穴,痛苦地呻吟喊叫。 她耳中轰鸣,如绵延不断的雷声起伏—— “倾!!!————” 恍惚之间,她听见了卫袭的声音。 她努力地定下神来,看见卫袭正艰难地束缚着那只褐色的怪物。 她不受控制地伸出双手,将那怪物的脑袋大力地从它的身子上剥离。 一声长吟,鬼魅粉碎如烟,飘散不见。 他疯了般的上前抱着她,一边念咒,一边呕血,一边流泪。 片刻,一颗银白的珠子从她张开的口中浮出,他握着那珠子,抱着她哭泣。 这时,她才从那漫无边际的痛苦中解脱出来,手,从腹部滑落在地。 “……倾……”他的泪,颗颗晶莹,没入她的发里。 “侧……房……”她嘴巴张张合合的,说着什么。 他听着,痛哭不止的将她抱起,踉跄走向侧房。 鸳鸾殿外,聚满了拿着火把和兵器的侍卫们,他们看着浑身是血的卫袭抱着浑身是血的沈菲倾,全部都吓得不敢冲上前去。 她已经动不了了,只是呆呆地看着床上凌乱散开的包袱。 他颤抖的手,从那里拿出一件红衣,一咬牙,泪如泉涌般的滑落。 “……夫……君……”她的声音,微弱得像似喘息,但他听得见。 他哭得双眼通红,喘出的气息带着浓烈的血腥味道,他失力地跪在她跟前,然后轻轻地将那件红衣披在了她身上。 她气若游丝的靠在他怀里,甚至连指头都动不了,更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浑身都在抖,因重伤,更因心死。 她的小脸被罗刹划得皮开肉绽,脑袋一处甚至露出了头骨。 他的鼻涕眼泪一同滑落,将她宝贝地搂在怀里慢慢摇晃,双目怔怔地,如失心疯了。 花子蓉在侍卫的保护之下去了主房,里面的狐火还在梁上烧着。 满壁血污爪印,满地糟乱划痕,窗纸碎了一地,挂着的残破在风中摇曳。 一副只剩皮囊的身躯服帖的躺在地上,发如糟糠,大抵也看不出个人模样。 所见之人,无不被眼前惊恐的景象吓得失魂落魄,而花子蓉只是默默地垂下眼,转身走开。 顺着血迹,他来到了侧房,只见地上两幅血躯相拥。 他看着卫袭怀里的女子,身躯为一袭华美的红衣所覆,脸,却是完全不忍直视了。 “……国君……!” 为首的将领见状,对他行军礼以请示。 他淡淡地看着卫袭,没有示意。 这时,一个女子忽然闯入所有人的视线,跪在了他们面前。 她看见沈菲倾这幅模样,狠狠地倒吸一口气,瞬间,眼眶就红了。 “卫大人,您快想想办法啊!”她吼道。 卫袭不为所动。 “一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卫大人!您不能任由小倾就这样死了!……” 卫袭的眼眸动了动。 “你要冷静,冷静的想一想法子,好吗?”女子音带震颤。 卫袭抬脸,盯着那女子看。 “就像上回一样,只要冷静的想一想,就会有法子的,对不对?”女子落泪,笑着说道。 卫袭呆滞的神情变了,眉心蹙眉了起来,垂眼想着什么。 然后,他似恍然大悟的张开了手心,顿时白光倾泻而出,在昏暗的火把和油灯中明亮得刺眼。 卫袭仰头,快速地将那珠子吞入口中。 花子蓉眯起眼,看着。 强光夺目,所有人挡了挡眼,当他们放下手时,抽吸声在静谧中此起彼伏。 银发披洒如月下瀑布,红眸在一张倾城绝世的脸上眨动,而其身后,是数条巨大又柔软白尾巴。 完全妖化的卫袭搂着沈菲倾,俯身吻住满脸血污的她。 她紧闭的眼在缓缓睁开的一瞬间,卫袭将她驼在背上,化为巨狐。 所有人惊恐地喊叫,只是还未有何反应,狂风一动,眼前的一人一狐已消失无踪。 被风浪吹倒在地的佟欣微微一笑,泪入衣襟,喃喃自语,“……保重。” +++++++++++++++繁体++++++++++++++++++ 發生了什麼……… 她腦中嗡嗡作響著。 她…… 正趴在地上。 眼前的門緊緊地關著,裡頭的聲響慢慢地、悠悠地,傳入她逐漸恢復知覺的耳中。 “唔!!” 她瞪大雙眸,那是衛襲的聲音! 她趕緊起身,捶打著木門,吼道,“衛襲!!” “你…快走……!呃!——” “不要!不要!!”她聽著,只感到衛襲不停地被撞在牆上,心如刀剜。 回想起來了那一刻,當一個如鬼似魅、披頭散髮的女子進屋的那一刻,衛襲將她一把推出了門外! “衛襲!!”她想開門,卻無論如何也拉不動。 “沈菲傾!你給我走!!” 衛襲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話,幾乎要淹沒在了一聲如獸般的嘶吼之中。 她怔怔的往後退了兩步,淚珠從眼中滑落,“……丸子……!”她呢喃著,然後趕緊轉過身,快速地跑向側室。 他的眼,被自己的鮮血所染,呼吸,亦為那血紅所哽。 他撫著胸口,聽著她遠去的腳步聲,緩緩地站起了身。 若不是途中被數隻羅刹所耗去本就不多的妖力,如今,他倒也可以變回原身,與它殊死一搏。 他跟前的這名面目猙獰的‘女子’,便就是被羅刹鬼王所附身的十八公主吧。 ‘她’張開口,露出尖牙利齒,發出男女混雜的嘶吼聲向他撲來。 “玉——簫——鳳——” 衛襲還來不及反應,便被它衝撞而來,後背狠狠地撞向牆壁,還未跌落,便再被‘她’利爪一劃,重重地倒落一旁。 “噗——!”他噴出大口鮮血,腦中已無法思考。 “喝—喝——!” 羅刹鬼王拖著人軀,行屍走肉般的向他走來,衛襲一想到沈菲傾必然未能走遠,便用肘部努力地撐起身體,只是被自己粘稠的血液滑開,再次倒落在地。 襲來的‘她’突然在他腳前停住,歪斜著脖子轉臉看向門口,“玉——簫——鳳——” 他的呼吸,變得微薄,眼前的一切也變得模糊。 門,被重重地撞開了。 沈菲傾一頭烏絲在風中狂舞,白眼珠裡佈滿血絲,雙瞳被染成了血色。 他的心狠狠地一撞,為何—— 為何她的體內,竟有他苦苦所求,而求之不得的元丹!! 羅刹鬼王嘶吼著向她襲來,她的腦中一片混沌,伸出右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呃!——喝——!” ‘她’的手,胡亂地在她腦袋上揮舞著,她一點都不覺得疼,只能感到液體流過臉頰。 右手的金印愈發震顫,如同瓷片碎裂般的聲響在她耳邊回蕩,突然之間,金印就消失了。 “啊——!!!”她突然覺得很疼很疼,體內像有什麼東西爆開了,她兩隻手狠狠地握住眼前‘女子’的喉嚨,只見她脖子一歪,不動彈了。 她劇烈地喘息,滑落在地,心臟正發狂般地在胸口裡面鼓動著,如被樁撼。 倒地的‘女子’皮膚破裂,一隻褐色的‘軀體’從中而出,如同破殼一般的鮮血淋漓。 “呃——”她腦袋痛極了,雙手大力地壓著太陽穴,痛苦地呻吟喊叫。 她耳中轟鳴,如綿延不斷的雷聲起伏—— “傾!!!————” 恍惚之間,她聽見了衛襲的聲音。 她努力地定下神來,看見衛襲正艱難地束縛著那只褐色的怪物。 她不受控制地伸出雙手,將那怪物的腦袋大力地從它的身子上剝離。 一聲長吟,鬼魅粉碎如煙,飄散不見。 他瘋了般的上前抱著她,一邊念咒,一邊嘔血,一邊流淚。 片刻,一顆銀白的珠子從她張開的口中浮出,他握著那珠子,抱著她哭泣。 這時,她才從那漫無邊際的痛苦中解脫出來,手,從腹部滑落在地。 “……傾……”他的淚,顆顆晶瑩,沒入她的發裡。 “側……房……”她嘴巴張張合合的,說著什麼。 他聽著,痛哭不止的將她抱起,踉蹌走向側房。 鴛鸞殿外,聚滿了拿著火把和兵器的侍衛們,他們看著渾身是血的衛襲抱著渾身是血的沈菲傾,全部都嚇得不敢沖上前去。 她已經動不了了,只是呆呆地看著床上淩亂散開的包袱。 他顫抖的手,從那裡拿出一件紅衣,一咬牙,淚如泉湧般的滑落。 “……夫……君……”她的聲音,微弱得像似喘息,但他聽得見。 他哭得雙眼通紅,喘出的氣息帶著濃烈的血腥味道,他失力地跪在她跟前,然後輕輕地將那件紅衣披在了她身上。 她氣若遊絲的靠在他懷裡,甚至連指頭都動不了,更是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他渾身都在抖,因重傷,更因心死。 她的小臉被羅刹劃得皮開肉綻,腦袋一處甚至露出了頭骨。 他的鼻涕眼淚一同滑落,將她寶貝地摟在懷裡慢慢搖晃,雙目怔怔地,如失心瘋了。 花子蓉在侍衛的保護之下去了主房,裡面的狐火還在梁上燒著。 滿壁血污爪印,滿地糟亂劃痕,窗紙碎了一地,掛著的殘破在風中搖曳。 一副只剩皮囊的身軀服帖的躺在地上,發如糟糠,大抵也看不出個人模樣。 所見之人,無不被眼前驚恐的景象嚇得失魂落魄,而花子蓉只是默默地垂下眼,轉身走開。 順著血跡,他來到了側房,只見地上兩幅血軀相擁。 他看著衛襲懷裡的女子,身軀為一襲華美的紅衣所覆,臉,卻是完全不忍直視了。 “……國君……!” 為首的將領見狀,對他行軍禮以請示。 他淡淡地看著衛襲,沒有示意。 這時,一個女子忽然闖入所有人的視線,跪在了他們面前。 她看見沈菲傾這幅模樣,狠狠地倒吸一口氣,瞬間,眼眶就紅了。 “衛大人,您快想想辦法啊!”她吼道。 衛襲不為所動。 “一定會有辦法的!對不對!?……衛大人!您不能任由小傾就這樣死了!……” 衛襲的眼眸動了動。 “你要冷靜,冷靜的想一想法子,好嗎?”女子音帶震顫。 衛襲抬臉,盯著那女子看。 “就像上回一樣,只要冷靜的想一想,就會有法子的,對不對?”女子落淚,笑著說道。 衛襲呆滯的神情變了,眉心蹙眉了起來,垂眼想著什麼。 然後,他似恍然大悟的張開了手心,頓時白光傾瀉而出,在昏暗的火把和油燈中明亮得刺眼。 衛襲仰頭,快速地將那珠子吞入口中。 花子蓉眯起眼,看著。 強光奪目,所有人擋了擋眼,當他們放下手時,抽吸聲在靜謐中此起彼伏。 銀髮披灑如月下瀑布,紅眸在一張傾城絕世的臉上眨動,而其身後,是數條巨大又柔軟白尾巴。 完全妖化的衛襲摟著沈菲傾,俯身吻住滿臉血污的她。 她緊閉的眼在緩緩睜開的一瞬間,衛襲將她駝在背上,化為巨狐。 所有人驚恐地喊叫,只是還未有何反應,狂風一動,眼前的一人一狐已消失無蹤。 被風浪吹倒在地的佟欣微微一笑,淚入衣襟,喃喃自語,“……保重。” 六十六、玉箫凤 若要追问他的身世,回溯千年,就连自己都快记不清了。 如同一只年迈迟缓的老龟,又何曾忆得起自己破壳之初那柔软脆弱是为何物。 他的故事,全因一人而起,那人,便是他的师父。 虽人界并非所有的野狼皆被驯为犬只,但无疑的是,他是一只被人所驯化的狐狸。 他的慈悲为怀,他的好管闲事,他的怜悯之心,无一不是继承了师父的。 因此他的一生,也注定会步上师父的后尘,那便是为他人的祈愿而活着。 师父瞑目之前,他用尽全力。 师父只是笑笑,干枯的唇皱在斑驳的牙上,极为缓慢的打趣道,“箫凤啊,我是老了,也活够了,你还要老夫做多少善事,才肯罢休呐?” 他的师父,是笑着,在徐徐清风中阖上的眼。 那样安详,仿如解脱。 那时他悲痛欲绝,一心只想继承师父的衣钵,想着自己一生很长很长,可以做的善事还有许多许多。 千年人间,他努力兑现自我许下之诺,而卫袭,不过是那许多之中的其中之一罢了。 卫袭是只野狐,爹娘虽不作恶,却也不加管束。 就如人类生得好看的男子,从小必然会养成傲慢的性子一样,卫袭生为强者,野性难驯,噬人性命就如折草芥一般的随意。 他见过卫袭的爹娘,然而他们却只顾逍遥,无奈之下,他只得借用罗刹这等祸害,借力打力。 将卫袭带去莲国的路上,他发现卫袭不过是一只姿态高傲,实则内心孤寂的小妖罢了。 那时,他将卫袭留在了莲宫,至于那颗元丹,他用一只可锁妖气的匣子装着,让花高政藏在了阴森的莲宫地牢之中。 他想教导卫袭向善,而他却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如同师父对他那样将卫袭留在身边开导。 因为他想做的善事实在还有太多,太多了…… 自百余年前,他便一直探究罗刹在人界源源不灭的缘由,追查之下,他发现本是独身的罗刹会成群的源头,竟是因为一只自诩“鬼王”的领头。 不同于普通罗刹,它不止强壮,可成型体,更可于吞噬人后幻化成那人的模样。 如此一来,除了接近其身之外,根本难以找寻其踪影! 因他知道了罗刹鬼王的秘密,杀身之祸便由此而来。 本担心更多罗刹练就此法,他奔走相告,殊不知此举使得许多人丧命。 敌人在暗而他在明,终于不敢继续,唯有四处躲藏,以寻时机。 兴许始终无法将他诛杀,抑或是担心暴露本体将惹来围剿,罗刹鬼王按捺不住,下手为强,煽动人界战祸。 乱世无情,人命呜呼,然罗刹吸食阳精而活,日益壮大。 只是盛极而衰,他认为罗刹放松警惕之时,正是剿灭的最佳时机。 收到卫袭辗转来信之时,他正在与各方道观商讨方法,想到莲国或是受其牵连,便赶紧拟书告之其元丹下落。 罗刹鬼王恨极了他,他便以身犯险,诱其自投罗网。 好在除去‘鬼王’,其他罗刹再强也抵不过人多势众,大部分皆为剿灭。 只是‘鬼王’附体人躯,力打实处,难以制服,见许多人受了伤,他便打算引它离开,拼死一搏。 期间数次交手,他们皆身负重伤,他不畏生死,只畏死后而鬼王未死。 一路打着,他们来到了奕、莲两国相交之界。 他灵光一动,想来此时卫袭必然已拿回元丹。 上次他见到卫袭,明白他心性已不同于以往,既灵力已恢复,应不会弃莲国于不顾,便赶紧加速向莲国跃去,打算与他合力歼灭鬼王。 只是途径村落,闻孩童痛苦啼哭,转头见鬼王未能追上,怜悯之心,下去一探究竟。 不探还好,下去才知此村落瘟疫深重,罗刹横行。 他想以大局为重,却敌不过内心不忍,咬咬牙,决意相助。 气喘吁吁,体力耗尽,本以为将命丧于此,然而…… 鬼王却并未如他所料般的追了上来。 他在林中搜寻很久,还特意散发自己气息,却都未见鬼王踪迹。 他怕鬼王重伤藏匿,于是还是决定去寻卫袭,看他是否愿意与自己合力消灭它。 然而………… 他犯下了,无可饶恕之错。 他找卫袭,找了一年有余,翻遍千山,踏尽江河。 雪顶之上,冰洞之内,眼前的情景震撼了他的心。 冰床上躺着的女子浑身覆满冰雪,即便如此,依旧模糊可见其破相面容,叫人心痛。 卫袭…… 在床边坐着,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一动不动。 两具身躯皆镀上了一层冰雪,而他们衔接之处竟毫无破隙。 难道卫袭带沈菲倾来到雪山冰封之后,这一年多来,就从未动弹过?…… 他懊恼、愧疚、自恨、痛苦…… 百般滋味涌上心头,竟让他恨不得捅自己一刀以除此感。 他将自我沉眠的卫袭唤醒后,卫袭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杀了他。 一开始,他希望可以让卫袭冷静下来,好好想办法救下沈沈。 因为他探过,沈沈被冰封之前,气息尚存。 只是,从卫袭发狂的言语之中判断得知…… 花子蓉不仅伪造了他的书函,更是哄骗了沈沈。 恰时罗刹鬼王寻他踪迹来到莲宫,将沈沈手背的金印误作是他的气息。 而她,则信了花子蓉的话,为了保护卫袭,吞服了元丹,以至无法承受,五脏具碎。 在他愣神的一瞬,被卫袭狠狠地打倒在雪上。 卫袭已不同了。 他本就继承了一半九尾狐妖血脉,加之疯魔发狂,能力觉醒,九尾生出。 若不是身负余伤,若不是初初苏醒,刚才毫厘之间,他已被卫袭夺去性命。 在卫袭抬起利爪的那一刻,他叹了口气,闭上眼,“若杀了我能救回沈沈,我无怨言。” 卫袭的那一爪,终究是没有落下。 他睁开眼时,见卫袭脸上的泪痕凝结成冰。 那一瞬,他理解了卫袭为何要将自己也一并冰封。 因为心里太痛了,痛得无以承受了。 若是要眼睁睁地看着重要的人在自己眼前死去,或许倒不如在她离世之前,伴她永世长眠。 ++++++++++++++++++繁体++++++++++++++++++++++ 若要追問他的身世,回溯千年,就連自己都快記不清了。 如同一隻年邁遲緩的老龜,又何曾憶得起自己破殼之初那柔軟脆弱是為何物。 他的故事,全因一人而起,那人,便是他的師父。 雖人界並非所有的野狼皆被馴為犬只,但無疑的是,他是一隻被人所馴化的狐狸。 他的慈悲為懷,他的好管閒事,他的憐憫之心,無一不是繼承了師父的。 因此他的一生,也註定會步上師父的後塵,那便是為他人的祈願而活著。 師父瞑目之前,他用盡全力。 師父只是笑笑,乾枯的唇皺在斑駁的牙上,極為緩慢的打趣道,“簫鳳啊,我是老了,也活夠了,你還要老夫做多少善事,才肯甘休呐?” 他的師父,是笑著,在徐徐清風中闔上的眼。 那樣安詳,仿如解脫。 那時他悲痛欲絕,一心只想繼承師父的衣缽,想著自己一生很長很長,可以做的善事還有許多許多。 千年人間,他努力兌現自我許下之諾,而衛襲,不過是那許多之中的其中之一罷了。 衛襲是只野狐,爹娘雖不作惡,卻也不加管束。 就如人類生得好看的男子,從小必然會養成傲慢的性子一樣,衛襲生為強者,野性難馴,噬人性命就如折草芥一般的隨意。 他見過衛襲的爹娘,然而他們卻只顧逍遙,無奈之下,他只得借用羅刹這等禍害,借力打力。 將衛襲帶去蓮國的路上,他發現衛襲不過是一隻姿態高傲,實則內心孤寂的小妖罷了。 那時,他將衛襲留在了蓮宮,至於那顆元丹,他用一隻可鎖妖氣的匣子裝著,讓花高政藏在了陰森的蓮宮地牢之中。 他想教導衛襲向善,而他卻沒有那麼多的精力,如同師父對他那樣將衛襲留在身邊開導。 因為他想做的善事實在還有太多,太多了…… 自百餘年前,他便一直探究羅刹在人界源源不滅的緣由,追查之下,他發現本是獨身的羅刹會成群的源頭,竟是因為一隻自詡“鬼王”的領頭。 不同于普通羅刹,它不止強壯,可成型體,更可於吞噬人後幻化成那人的模樣。 如此一來,除了接近其身之外,根本難以找尋其蹤影! 因他知道了羅刹鬼王的秘密,殺身之禍便由此而來。 本擔心更多羅刹練就此法,他奔相走告,殊不知此舉使得許多人喪命。 敵人在暗而他在明,終於不敢繼續,唯有四處躲藏,以尋時機。 興許始終無法將他誅殺,抑或是擔心暴露本體將惹來圍剿,羅刹鬼王按捺不住,下手為強,煽動人界戰禍。 亂世無情,人命嗚呼,然羅刹吸食陽精而活,日益壯大。 只是盛極而衰,他認為羅刹放鬆警惕之時,正是剿滅的最佳時機。 收到衛襲輾轉來信之時,他正在與各方道觀商討方法,想到蓮國或是受其牽連,便趕緊擬書告之其元丹下落。 羅刹鬼王恨極了他,他便以身犯險,誘其自投羅網。 好在除去‘鬼王’,其他羅刹再強也抵不過人多勢眾,大部分皆為剿滅。 只是‘鬼王’附體人軀,力打實處,難以制服,見許多人受了傷,他便打算引它離開,拼死一搏。 期間數次交手,他們皆身負重傷,他不畏生死,只畏死後而鬼王未死。 一路打著,他們來到了奕、蓮兩國相交之界。 他靈光一動,想來此時衛襲必然已拿回元丹。 上次他見到衛襲,明白他心性已不同於以往,既靈力已恢復,應不會棄蓮國於不顧,便趕緊加速向蓮國躍去,打算與他合力殲滅鬼王。 只是途徑村落,聞孩童痛苦啼哭,轉頭見鬼王未能追上,憐憫之心,下去一探究竟。 不探還好,下去才知此村落瘟疫深重,羅刹橫行。 他想以大局為重,卻敵不過內心不忍,咬咬牙,決意相助。 氣喘吁吁,體力耗盡,本以為將命喪於此,然而…… 鬼王卻並未如他所料般的追了上來。 他在林中搜尋很久,還特意散發自己氣息,卻都未見鬼王蹤跡。 他怕鬼王重傷藏匿,於是還是決定去尋衛襲,看他是否願意與自己合力消滅它。 然而………… 他犯下了,無可饒恕之錯。 他找衛襲,找了一年有餘,翻遍千山,踏盡江河。 雪頂之上,冰洞之內,眼前的情景震撼了他的心。 冰床上躺著的女子渾身覆滿冰雪,即便如此,依舊模糊可見其破相面容,叫人心痛。 衛襲…… 在床邊坐著,握著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一動不動。 兩具身軀皆鍍上了一層冰雪,而他們銜接之處竟毫無破隙。 難道衛襲帶沈菲傾來到雪山冰封之後,這一年多來,就從未動彈過?…… 他懊惱、愧疚、自恨、痛苦…… 百般滋味湧上心頭,竟讓他恨不得捅自己一刀以除此感。 他將自我沉眠的衛襲喚醒後,衛襲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殺了他。 一開始,他希望可以讓衛襲冷靜下來,好好想辦法救下沈沈。 因為他探過,沈沈被冰封之前,氣息尚存。 只是,從衛襲發狂的言語之中判斷得知…… 花子蓉不僅偽造了他的書函,更是哄騙了沈沈。 恰時羅刹鬼王尋他蹤跡來到蓮宮,將沈沈手背的金印誤作是他的氣息。 而她,則信了花子蓉的話,為了保護衛襲,吞服了元丹,以至無法承受,五臟具碎。 在他愣神的一瞬,被衛襲狠狠地打倒在雪上。 衛襲已不同了。 他本就繼承了一半九尾狐妖血脈,加之瘋魔發狂,能力覺醒,九尾生出。 若不是身負餘傷,若不是初初蘇醒,剛才毫釐之間,他已被衛襲奪去性命。 在衛襲抬起利爪的那一刻,他歎了口氣,閉上眼,“若殺了我能救回沈沈,我無怨言。” 衛襲的那一爪,終究是沒有落下。 他睜開眼時,見衛襲臉上的淚痕凝結成冰。 那一瞬,他理解了衛襲為何要將自己也一併冰封。 因為心裡太痛了,痛得無以承受了。 若是要眼睜睜地看著重要的人在自己眼前死去,或許倒不如在她離世之前,伴她永世長眠。 六十七、玉箫凤(二) 或是他伪善,但他实在不想解开卫袭心中误会。 与其说是怕卫袭去莲国掀起腥风血雨,倒不如说,如今卫袭活得这般生不如死,若是要恨,恨他一个,那便也足够了吧。 “卫袭。”他蹲在卫袭跟前,轻声说道,“趁沈沈如今不感痛楚,我为她剔骨成妖吧。” 卫袭抬脸看他,眸中冷冽不输高山万年寒冰。 “此法失传已久,但我会。”他说着,只求赎罪。 卫袭没有理会,缓缓转头看着她,只是那样看着、看着…… 天寒地冻,呼气成霜,不消多久,卫袭的脸上便覆上了一层薄冰。 “教我。”许久之后,卫袭如此说着,掌心隔着凝结的空气,抚着她满是伤痕的脸庞。 化人为妖。 妖,取之灵力所现,尽输人体,可脱人之胎骨,使其化为半妖之身;半妖为寄,妖为宿,半妖食妖之灵气以为生;妖气竭,半妖同亡。 闻言,他轻轻一叹,“你如今本体受损,施法伤身,对你和沈沈都不好。” 卫袭不语。 “卫袭……”他劝道,“若你担心灵气之事,我可取出——” “我再也不要。”卫袭说,“将倾的性命,交予除我之外的任何其他。” “……”他握了握拳,无可奈何,“……好……” 卫袭极为聪慧,饶他已活千年,也少见谁可一教就会、一点便明。 他忍不住在心中感叹,也模糊记起,许多年前花高政的来信里,字字句句皆是对卫袭的赞许。 解冻沈沈,是他最为煎熬的过程。 冰水混着鲜血融化,眼前,正是她两年前被冰封前的模样,原本一张好看又灵动的小脸,被划得皮开肉绽,面目全非。 而这,都是他所铸成的大错。 他以狐火温暖了洞穴,见卫袭解着她浸着血水的衣裳,他背过身去。 卫袭施法时,他紧张万分。 此法将耗尽妖物的九成灵气,虽只要恢复得当,都不成问题,但是…… 最大的担忧应验了,沈沈醒来,因五脏破裂,喊叫一声,随后七窍涌血,卫袭分神,岔了一道咒法。 他赶紧上前,在卫袭身后施法稳固。 但稳固终究是稳固,补救也最终是补救,到底还是乱了。 化人为妖的咒法之所以失传,大多都是如此下场。 所爱之人承受痛楚,又有哪个多情的妖物可以冷静得置若罔闻。 就哪怕是换作了他,亦不可能做到心中毫无波澜。 这,便是此咒法无情之处。 无情之人不用,有情之人却无法将之控制。 他那时会提起,是因为活够了;他现在会提起,是救下沈沈的唯一办法。 但或许他愚钝,总是想错,更拗不过卫袭一往情深的坚持。 虽暂时不知差错有何影响,好事是沈沈活了下来。 她肌肤嫩得如同初生婴童,银发赛雪,呼吸沉稳。 卫袭用他从山下小屋拿来的衣裳裹着她,搂在怀里看着,他眼眸里的柔情,就如同人类看着自己的孩儿般,闪得像能拧出水来。 只是卫袭,他自己却快不行了。 沈沈在卫袭身边的每一刻,都在吸食着卫袭残存的灵气。 “卫袭。”他劝道,“等不到沈沈睁眼,你们便会一同死去。” 他劝服了卫袭,将尚未苏醒的沈沈带下了雪山,并每日上山为卫袭输入灵气。 只是新疾旧患,加之沈沈日夜在山下侵蚀着卫袭的灵气,得少于失,终归无解。 他想了又想,最终决定将自己所有灵力输给卫袭。 只是卫袭发现后,将他的咒法强行阻断,尔后怒道,“我们不要你的施舍!” 他蹙眉,“我不是……”却无从辩解。 半晌,卫袭开口道,“我的元丹,不是你给倾的,你为何不说?” 他一愣,尴尬的别过脸去。 “呵。”卫袭冷笑一声,“人类口中的‘圣人’,大抵都长你这样吧。” 他沉叹,“事到如今,我如何能不管……” 半晌无声,他抬头,发现卫袭一脸倦容,撑头靠在一旁。 他赶紧上前扶着。 卫袭喘出的气息,在严寒之中薄如无物。 他握着卫袭的手,咬咬牙,说道,“无论你肯或不肯,都必须接受。”说罢,将他摁住,输着灵气。 期间,卫袭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等恢复了些力气,对他轻声说道,“将我冰封吧。” 他蹙眉,“别做声。” “虽我虚弱,亦知自己灵气不断流逝,只靠寒意根本无法阻隔。” “……” “玉箫凤,你是老了,也活够了,即便倾尽所有也在所不惜。但我和倾,却是用你性命换来的苟且时日,你可曾问过,我们又要不要?” “……” 他将卫袭冰封后,每日上山为卫袭输入灵气,下山为沈沈擦擦脸,擦擦手,梳梳发。 除去这些的所有时间,他都在静心修炼。 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日过去,已经长得他记不真切了。 那一天,他刚从山上回来,听见小木屋里有痛苦的吟声,心中一震,赶紧冲了进去。 沈沈还未睁眼,满脸痛苦的拉扯着自己的衣襟,像是喘不过气来。 他将她抱起,顺着她的后背,心怜心痛的同时,竟有终于熬出头的感叹。 沈沈睁眼,一双黑瞳深邃又明亮,像极了人形的卫袭,好看得过分。 她怔怔地看了他一会,水雾蒙眼,哇的一声,抱着他痛哭失声。 他心疼的轻叹,抱着她安抚,说一切都过去了,已经没事了。 “我是谁……”沈沈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他愣了半晌,想来自己竟不知她全名,顿了顿,说道,“你是沈沈。” 她努力地思考了一阵,点了点头,第二句话问道,“你又是谁?” 他看着她,心中掀起惊涛,但怕真如自己所想,镇定地回道,“我是玉箫凤。”片刻,继而说道,“你小的时候,我们便见过了。” 她呆住了。 他深深沉叹,尔后笑道,“或许你睡了太久,不着急,慢慢地想。” 她一脸惶恐和悲切,垂下眼,再点了点头。 再次上山,是这三日以后,因他完全不知该如何向卫袭交待,即便他依旧被冰封着。 给卫袭输完了灵气,他在冰床边坐了会,于心有愧,说道,“卫袭,待沈沈忆起,我便将你解封。” 这一回,他必然会给卫袭一个交待,不再让他独自承受苦楚了。 ++++++++++++++++繁体++++++++++++++++ 或是他偽善,但他實在不想解開衛襲心中誤會。 與其說是怕衛襲去蓮國掀起腥風血雨,倒不如說,如今衛襲活得這般生不如死,若是要恨,恨他一個,那便也足夠了吧。 “衛襲。”他蹲在衛襲跟前,輕聲說道,“趁沈沈如今不感痛楚,我為她剔骨成妖吧。” 衛襲抬臉看他,眸中冷冽不輸高山萬年寒冰。 “此法失傳已久,但我會。”他說著,只求贖罪。 衛襲沒有理會,緩緩轉頭看著她,只是那樣看著、看著…… 天寒地凍,呼氣成霜,不消多久,衛襲的臉上便覆上了一層薄冰。 “教我。”許久之後,衛襲如此說著,掌心隔著凝結的空氣,撫著她滿是傷痕的臉龐。 化人為妖。 妖,取之靈力所現,盡輸人體,可脫人之胎骨,使其化為半妖之身;半妖為寄,妖為宿,半妖食妖之靈氣以為生;妖氣竭,半妖同亡。 聞言,他輕輕一歎,“你如今本體受損,施法傷身,對你和沈沈都不好。” 衛襲不語。 “衛襲……”他勸道,“若你擔心靈氣之事,我可取出——” “我再也不要。”衛襲說,“將傾的性命,交予除我之外的任何其他。” “……”他握了握拳,無可奈何,“……好……” 衛襲極為聰慧,饒他已活千年,也少見誰可一教就會、一點便明。 他忍不住在心中感歎,也模糊記起,許多年前花高政的來信裡,字字句句皆是對衛襲的贊許。 解凍沈沈,是他最為煎熬的過程。 冰水混著鮮血融化,眼前,正是她兩年前被冰封前的模樣,原本一張好看又靈動的小臉,被劃得皮開肉綻,面目全非。 而這,都是他所鑄成的大錯。 他以狐火溫暖了洞穴,見衛襲解著她浸著血水的衣裳,他背過身去。 衛襲施法時,他緊張萬分。 此法將耗盡妖物的九成靈氣,雖只要恢復得當,都不成問題,但是…… 最大的擔憂應驗了,沈沈醒來,因五臟破裂,喊叫一聲,隨後七竅湧血,衛襲分神,岔了一道咒法。 他趕緊上前,在衛襲身後施法穩固。 但穩固終究是穩固,補救也最終是補救,到底還是亂了。 化人為妖的咒法之所以失傳,大多都是如此下場。 所愛之人承受痛楚,又有哪個多情的妖物可以冷靜得置若罔聞。 就哪怕是換作了他,亦不可能做到心中毫無波瀾。 這,便是此咒法無情之處。 無情之人不用,有情之人卻無法將之控制。 他那時會提起,是因為活夠了;他現在會提起,是救下沈沈的唯一辦法。 但或許他愚鈍,總是想錯,更拗不過衛襲一往情深的堅持。 雖暫時不知差錯有何影響,好事是沈沈活了下來。 她肌膚嫩得如同初生嬰童,銀髮賽雪,呼吸沉穩。 衛襲用他從山下小屋拿來的衣裳裹著她,摟在懷裡看著,他眼眸裡的柔情,就如同人類看著自己的孩兒般,閃得像能擰出水來。 只是衛襲,他自己卻快不行了。 沈沈在衛襲身邊的每一刻,都在吸食著衛襲殘存的靈氣。 “衛襲。”他勸道,“等不到沈沈睜眼,你們便會一同死去。” 他勸服了衛襲,將尚未蘇醒的沈沈帶下了雪山,並每日上山為衛襲輸入靈氣。 只是新疾舊患,加之沈沈日夜在山下侵蝕著衛襲的靈氣,得少於失,終歸無解。 他想了又想,最終決定將自己所有靈力輸給衛襲。 只是衛襲發現後,將他的咒法強行阻斷,爾後怒道,“我們不要你的施捨!” 他蹙眉,“我不是……”卻無從辯解。 半晌,衛襲開口道,“我的元丹,不是你給傾的,你為何不說?” 他一愣,尷尬的別過臉去。 “呵。”衛襲冷笑一聲,“人類口中的‘聖人’,大抵都長你這樣吧。” 他沉歎,“事到如今,我如何能不管……” 半晌無聲,他抬頭,發現衛襲一臉倦容,撐頭靠在一旁。 他趕緊上前扶著。 衛襲喘出的氣息,在嚴寒之中薄如無物。 他握著衛襲的手,咬咬牙,說道,“無論你肯或不肯,都必須接受。”說罷,將他摁住,輸著靈氣。 期間,衛襲只是默默地看著他,等恢復了些力氣,對他輕聲說道,“將我冰封吧。” 他蹙眉,“別做聲。” “雖我虛弱,亦知自己靈氣不斷流逝,只靠寒意根本無法阻隔。” “……” “玉簫鳳,你是老了,也活夠了,即便傾盡所有也在所不惜。但我和傾,卻是用你性命換來的苟且時日,你可曾問過,我們又要不要?” “……” 他將衛襲冰封後,每日上山為衛襲輸入靈氣,下山為沈沈擦擦臉,擦擦手,梳梳發。 除去這些的所有時間,他都在靜心修煉。 如此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時日過去,已經長得他記不真切了。 那一天,他剛從山上回來,聽見小木屋裡有痛苦的吟聲,心中一震,趕緊沖了進去。 沈沈還未睜眼,滿臉痛苦的拉扯著自己的衣襟,像是喘不過氣來。 他將她抱起,順著她的後背,心憐心痛的同時,竟有終於熬出頭的感歎。 沈沈睜眼,一雙黑瞳深邃又明亮,像極了人形的衛襲,好看得過分。 她怔怔地看了他一會,水霧蒙眼,哇的一聲,抱著他痛哭失聲。 他心疼的輕歎,抱著她安撫,說一切都過去了,已經沒事了。 “我是誰……”沈沈開口的第一句話,是這個。 他愣了半晌,想來自己竟不知她全名,頓了頓,說道,“你是沈沈。” 她努力地思考了一陣,點了點頭,第二句話問道,“你又是誰?” 他看著她,心中掀起驚濤,但怕真如自己所想,鎮定地回道,“我是玉簫鳳。”片刻,繼而說道,“你小的時候,我們便見過了。” 她呆住了。 他深深沉歎,爾後笑道,“或許你睡了太久,不著急,慢慢地想。” 她一臉惶恐和悲切,垂下眼,再點了點頭。 再次上山,是這三日以後,因他完全不知該如何向衛襲交待,即便他依舊被冰封著。 給衛襲輸完了靈氣,他在冰床邊坐了會,於心有愧,說道,“衛襲,待沈沈憶起,我便將你解封。” 這一回,他必然會給衛襲一個交待,不再讓他獨自承受苦楚了。 六十八、玉箫凤(三) 除了必需之物,这木屋里其他的一切他从未碰过。 沈沈醒后,他便打算与她一同收拾一番,这时才发现,所有的箱子都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灰。 她从箱子里每拿出一样东西,他都会问她,记得么? 刚开始,沈沈总是模样苦恼地思索着,到后来,她生气了,扔下东西怒道,“不是你自己说的,让我慢慢地去想?” 没想到她生气的样子这样可爱,让他忍不住轻笑。 只是…… 沈沈好像,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了…… 他有时候会提起她小时候住过的村庄,有时候会说起她在莲宫的生活,还有他们一起搭的那个秋千。 她问他,能不能把从前的一切,原原本本的都告诉她。 他又何尝不想,只是除去自己可以提起的那些,他所知道的,都是她曾经伤痛的往事。 他是真的不知该如何向她提起,只好说让他好好整理下思绪,待想好了再告诉她。 实则那些他所造成的恶果,他还是希望等沈沈自己想起再向她赎罪。 他在逃避…… 他有这个自觉。 沈沈问,自己从前是怎么唤他的? 他说,她叫他玉哥哥。 她皱皱鼻子,有些嫌弃的模样,“那你是我哥哥么?” 他摇摇头。 她有些苦恼的想了想,“那我叫你箫凤可以吗?” 他笑笑,“你欢喜怎么叫我,便怎么叫我罢。” 她直直的看着他。 “怎么了?”他笑问。 “箫凤……”她认真地唤道。 他心跳了跳,与世隔绝了这样久,都忘了该如何同人去相处了,“……嗯?”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委屈的低下头,“你……不会丢下我吧?……” 心头一痛,他赶紧接道,“自然是不会的!” 她仰起头,冲他笑。 他笑着一叹,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她乖巧的看着他,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狗一般。 沈沈时常会陷入沉思,想着什么就出了神。 他这时都会静静的看着她,等她回神会问,想起什么了吗? 她支支吾吾的说,自己夜里做梦,时常会梦见一个人。 他追问,看清楚是谁么? 她摇头,好看的眉总是拧得紧紧的。 虽然泄气,但他又觉得,或许她梦见的就是卫袭,或许很快她就会记起。 这样想着,时日便过去了,他好像也渐渐地惯了如此,习惯了扮演着和沈沈两个,在这山林里相依为命着的日子。 沈沈很爱生气。 有时是气他雨天忘记收好木柴,害她煮饭时呛得脸都黑了;有时是气他没有及时修补菜园的围栏,让兔子啃了她的萝卜;有时是气他从雪山回来时,衣裳被雪融湿了也没有在意。 然而更多的时候她是气他,明明答应过要告诉她以前的事,到了最后却总是没了着落。 她很爱生气,但也气得不久,一朵野花,一只草编蚂蚱,她收到,便又是高兴了。 沈沈很爱撒娇。 春日捕鱼,溪边潮湿,她滑了一跤,非要坐在地上等他去拉;夏夜电闪雷鸣,她总会抱着枕头过来找他,说被蚊子咬了包,要他帮她涂药,实际他知道,她只是害怕,想让他哄她睡觉;秋日摘果囤粮,她总爱指着最高的那个,笑嘻嘻的看他狼狈的爬树,然后晃下一地金叶;冬日她畏寒,说吃萝卜可以御寒,实则每月那时吃完就会肚子疼,拽着他衣服扁嘴,他轻叹,一边帮她揉肚子一边说,下回不要再吃了。 有时他会想,现在的沈沈和从前的沈沈,性子似乎不大一样。 又或者是说,沈沈以前便是如此,只不过她的这一面从不在他的面前表露罢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心里总会有种淡淡的忧愁。 一日从山上回来,见沈沈坐在竹台上擦发,此时正逢转秋,山风清凉,她却穿得单薄。 他叹息,去屋里取了件披风挂在她肩上。 她笑着向后倒在他怀里,一双水灵灵的笑眼笑得弯弯的,“箫凤帮我擦。” 他笑笑,拿过她手里的巾子为她拭去发的水。 她舒服得叹了声,鼻尖下的嘴角柔柔地向上扬起。 他俯着脸,盯着她的唇,心中的蠢动让他一惊,停下了动作。 “嗯?”她睁眼看他,呼出的气息离他这样的近。 他直起身,对她轻轻一笑,继续擦着。 只是心头酸涩萦绕舌尖,变成了苦味。 第二日再上雪山,他在卫袭身旁坐了好久,久到回神时才发觉自己忘了施法暖身,而他的鼻下已挂上了一层晶莹的冰碎。 他一边伸手擦去,一边嘲笑着自己,摇了摇头,伸手去探卫袭脉息。 只是做了这么许多,卫袭的情况依旧没有半分好转,一如以往,他的灵气不断流逝着。 为了供养沈沈的性命,而不断流逝着…… 一个咒法,困住了卫袭,束缚了沈沈。 这样下去…… 他怕就连自己,也再都无法抽身了。 因这样想着,他解封了卫袭。 卫袭被冰封了太久,显得有些迟钝,怔怔地看了他一会,才缓缓开了口,“我睡了多久?” 他努力扬起笑容,说道,“有一段时日了。” “倾呢?”卫袭问道,“她醒了么?” 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卫袭这是在问沈沈,点了点头,说道,“醒了。” “带我去见她。”卫袭一笑,撑身坐起,“是她在找我么?” 他看着卫袭,没有做声。 卫袭也看着他,敛下了笑意。 “卫袭……沈沈她……”他咬牙,不敢面对卫袭即将露出的神情,“……不记得了……” 过了好久、好久,好久…… “是忘了我么?”卫袭问道。 “……忘了一切。”他回道。 “这样……”卫袭并未有他所想象的反应,只是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 卫袭竟这样便接受了,反而让他感觉更加揪心。 “带我去见见她罢。”卫袭说。 因和虚弱的卫袭一起,他们是从雪山一路走回木屋的,所以直到他离开的第二个日落,他们才走到。 沈沈一见到他,便飞奔着扑了过来。 他嗅到了除了他们以外人类的气息,想必沈沈定是受了惊吓,心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只好轻轻地将她推开,苦笑着说道,“他来了。” “谁?”她惶恐的问。 沈沈看着卫袭,看痴了。 他在一旁苦笑,是啊,卫袭长得这样好看,别说女子,就连男人怕都会对他动心。 那一晚,卫袭和沈沈一起睡。 他在自己的小间里辗转反侧,失了眠。 想着,自己好像也该是时候离开住了。 第二日,他告诉了卫袭这个打算,卫袭不语。 沈沈起来后,做了她最爱吃的萝卜,可卫袭却一脸嫌弃的模样,让他觉得有点好笑。 她说,箫凤从不挑食。 他心里高兴,同时又愧疚,所以不敢作声。 沈沈对卫袭很是好奇,一直偷偷地盯着他看。 他心里难受,直言要离开几日。 沈沈一听,赶忙拉着他询问。 他将她推开,看见她眸里的受伤,只恨不得将她拥在怀里安抚。 然而…… 他心中越是如此,才便越是应该要去疏离……不是么…… 作家废话: 一直上不来啊啊啊啊!!(抓狂) 今晚双更 ++++++++++++繁体++++++++++++++ 除了必需之物,這木屋裡其他的一切他從未碰過。 沈沈醒後,他便打算與她一同收拾一番,這時才發現,所有的箱子都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灰。 她從箱子裡每拿出一樣東西,他都會問她,記得麼? 剛開始,沈沈總是模樣苦惱地思索著,到後來,她生氣了,扔下東西怒道,“不是你自己說的,讓我慢慢地去想?” 沒想到她生氣的樣子這樣可愛,讓他忍不住輕笑。 只是…… 沈沈好像,真的什麼都記不得了…… 他有時候會提起她小時候住過的村莊,有時候會說起她在蓮宮的生活,還有他們一起搭的那個秋千。 她問他,能不能把從前的一切,原原本本的都告訴她。 他又何嘗不想,只是除去自己可以提起的那些,他所知道的,都是她曾經傷痛的往事。 他是真的不知該如何向她提起,只好說讓他好好整理下思緒,待想好了再告訴她。 實則那些他所造成的惡果,他還是希望等沈沈自己想起再向她贖罪。 他在逃避…… 他有這個自覺。 沈沈問,自己從前是怎麼喚他的? 他說,她叫他玉哥哥。 她皺皺鼻子,有些嫌棄的模樣,“那你是我哥哥麼?” 他搖搖頭。 她有些苦惱的想了想,“那我叫你簫鳳可以嗎?” 他笑笑,“你歡喜怎麼叫我,便怎麼叫我罷。” 她直直的看著他。 “怎麼了?”他笑問。 “簫鳳……”她認真地喚道。 他心跳了跳,與世隔絕了這樣久,都忘了該如何同人去相處了,“……嗯?” “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她委屈的低下頭,“你……不會丟下我吧?……” 心頭一痛,他趕緊接道,“自然是不會的!” 她仰起頭,沖他笑。 他笑著一歎,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她乖巧的看著他,像只無家可歸的小狗一般。 沈沈時常會陷入沉思,想著什麼就出了神。 他這時都會靜靜的看著她,等她回神會問,想起什麼了嗎? 她支支吾吾的說,自己夜裡做夢,時常會夢見一個人。 他追問,看清楚是誰麼? 她搖頭,好看的眉總是擰得緊緊的。 雖然洩氣,但他又覺得,或許她夢見的就是衛襲,或許很快她就會記起。 這樣想著,時日便過去了,他好像也漸漸地慣了如此,習慣了扮演著和沈沈兩個,在這山林裡相依為命著的日子。 沈沈很愛生氣。 有時是氣他雨天忘記收好木柴,害她煮飯時嗆得臉都黑了;有時是氣他沒有及時修補菜園的圍欄,讓兔子啃了她的蘿蔔;有時是氣他從雪山回來時,衣裳被雪融濕了也沒有在意。 然而更多的時候她是氣他,明明答應過要告訴她以前的事,到了最後卻總是沒了著落。 她很愛生氣,但也氣得不久,一朵野花,一隻草編螞蚱,她收到,便又是高興了。 沈沈很愛撒嬌。 春日捕魚,溪邊潮濕,她滑了一跤,非要坐在地上等他去拉;夏夜電閃雷鳴,她總會抱著枕頭過來找他,說被蚊子咬了包,要他幫她塗藥,實際他知道,她只是害怕,想讓他哄她睡覺;秋日摘果囤糧,她總愛指著最高的那個,笑嘻嘻的看他狼狽的爬樹,然後晃下一地金葉;冬日她畏寒,說吃蘿蔔可以禦寒,實則每月那時吃完就會肚子疼,拽著他衣服扁嘴,他輕歎,一邊幫她揉肚子一邊說,下回不要再吃了。 有時他會想,現在的沈沈和從前的沈沈,性子似乎不大一樣。 又或者是說,沈沈以前便是如此,只不過她的這一面從不在他的面前表露罷了。 這樣想著的時候,心裡總會有種淡淡的憂愁。 一日從山上回來,見沈沈坐在竹臺上擦發,此時正逢轉秋,山風清涼,她卻穿得單薄。 他歎息,去屋裡取了件披風掛在她肩上。 她笑著向後倒在他懷裡,一雙水靈靈的笑眼笑得彎彎的,“簫鳳幫我擦。” 他笑笑,拿過她手裡的巾子為她拭去發的水。 她舒服得歎了聲,鼻尖下的嘴角柔柔地向上揚起。 他俯著臉,盯著她的唇,心中的蠢動讓他一驚,停下了動作。 “嗯?”她睜眼看他,呼出的氣息離他這樣的近。 他直起身,對她輕輕一笑,繼續擦著。 只是心頭酸澀縈繞舌尖,變成了苦味。 第二日再上雪山,他在衛襲身旁坐了好久,久到回神時才發覺自己忘了施法暖身,而他的鼻下已掛上了一層晶瑩的冰碎。 他一邊伸手擦去,一邊嘲笑著自己,搖了搖頭,伸手去探衛襲脈息。 只是做了這麼許多,衛襲的情況依舊沒有半分好轉,一如以往,他的靈氣不斷流逝著。 為了供養沈沈的性命,而不斷流逝著…… 一個咒法,困住了衛襲,束縛了沈沈。 這樣下去…… 他怕就連自己,也再都無法抽身了。 因這樣想著,他解封了衛襲。 衛襲被冰封了太久,顯得有些遲鈍,怔怔地看了他一會,才緩緩開了口,“我睡了多久?” 他努力揚起笑容,說道,“有一段時日了。” “傾呢?”衛襲問道,“她醒了麼?” 他愣了愣,才反應過來,衛襲這是在問沈沈,點了點頭,說道,“醒了。” “帶我去見她。”衛襲一笑,撐身坐起,“是她在找我麼?” 他看著衛襲,沒有做聲。 衛襲也看著他,斂下了笑意。 “衛襲……沈沈她……”他咬牙,不敢面對衛襲即將露出的神情,“……不記得了……” 過了好久、好久,好久…… “是忘了我麼?”衛襲問道。 “……忘了一切。”他回道。 “這樣……”衛襲並未有他所想像的反應,只是淡淡的說了這麼一句。 衛襲竟這樣便接受了,反而讓他感覺更加揪心。 “帶我去見見她罷。”衛襲說。 因和虛弱的衛襲一起,他們是從雪山一路走回木屋的,所以直到他離開的第二個日落,他們才走到。 沈沈一見到他,便飛奔著撲了過來。 他嗅到了除了他們以外人類的氣息,想必沈沈定是受了驚嚇,心疼不已,卻又無可奈何,只好輕輕地將她推開,苦笑著說道,“他來了。” “誰?”她惶恐的問。 沈沈看著衛襲,看癡了。 他在一旁苦笑,是啊,衛襲長得這樣好看,別說女子,就連男人怕都會對他動心。 那一晚,衛襲和沈沈一起睡。 他在自己的小間裡輾轉反側,失了眠。 想著,自己好像也該是時候離開住了。 第二日,他告訴了衛襲這個打算,衛襲不語。 沈沈起來後,做了她最愛吃的蘿蔔,可衛襲卻一臉嫌棄的模樣,讓他覺得有點好笑。 她說,簫鳳從不挑食。 他心裡高興,同時又愧疚,所以不敢作聲。 沈沈對衛襲很是好奇,一直偷偷地盯著他看。 他心裡難受,直言要離開幾日。 沈沈一聽,趕忙拉著他詢問。 他將她推開,看見她眸裡的受傷,只恨不得將她擁在懷裡安撫。 然而…… 他心中越是如此,才便越是應該要去疏離……不是麼…… 作家廢話: 一直上不來啊啊啊啊!!(抓狂) 今晚雙更 六十九、玉箫凤(终) 他在不远的山头寻到了一块地,或是因为心里有些苦闷,便任由着性子耗费法力来建屋。 一边建着,一边想着,或许卫袭他们往后会过来坐坐,如果可以,他还想吃上沈沈做的饭,为了不让她辛苦,特地留了一处菜园。 一不小心的,自作多情的自己就把这所新屋建大了许多,也花了些时日。 他在屋外看了好久,突然想起,不知那时的卫袭毫无法力,是如何一瓦一木将那木屋建起来的。 他……果真是比不上卫袭啊…… 心情虽然沉重,但终归也还是要道别的,他努力挂起笑容,不要弄得太过难看。 只是刚到木屋,沈沈便上前抱着他。 他一愣,抬头看向卫袭。 卫袭只是淡然的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什么。 “你把沈沈也带走罢。” 晚些时候,他去寻卫袭道别时,卫袭是这样说的。 “如今这个女子,不过是长着倾的容貌的,你的沈沈而已。” “可是……”他蹙眉。 卫袭笑了笑,没有让他说完,“倾不爱说话,沈沈却好生聒噪;倾吃萝卜的时候,总是避讳着我,可是沈沈,却做了我最讨厌的食物;倾曾经说过,就算有那么一天,她也不想把我忘了,可是沈沈……”他转头看他,笑得淡然,“她却让我,不要再等我的倾了。” 活了这么久,这是他第二回红了眼眶。 第一回,他清清楚楚的记得,是师父永永远远的离开了他。 他问沈沈,他在别处找了家,她可有什么想法。 沈沈奇怪看着他,“箫凤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他知道,她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但正如卫袭所说的,眼前的这个沈沈,从未把与卫袭在一起生活作为她的选择。 他放不下卫袭,也丢不下沈沈。 卫袭说,“等过段时间,我会回去雪山,届时你将我冰封吧,然后永远都不要唤醒我。” 他自然不会同意。 卫袭笑笑,服了软,“又或者哪天她想起的话,就再算罢。” 他不知可以如何,只好说道,“将沈沈安顿好了,我回来找你。” 他要将沈沈带走。 卫袭只是站在木屋的防水台上,没有要下来的送行的意思,道别之后,转身入了屋。 他知道,卫袭还在等他的倾。 那个为了卫袭,全然奋不顾身的女子。 到了新居之后,沈沈提出想下山去,想来也是,这世界之大,怎可能只有他们而已。 而他和沈沈在山上一起呆了这么久,却只晓得逼她回想从前的事情。 就连卫袭都会告诉她,既然过去已经忘记,为何不早点往前去看。 他又犯了错,自以为是的将沈沈锁在自己身边,让她的生活只有自己一个。 与世隔绝了这样久,人界已经换了个模样。 他洋装镇定和沈沈解说着人界,殊不知,就连他自己心里,都多少有了些陌生。 突然想起,早在沈沈还未醒来的时候,他曾托了许多旧识寻找卫袭娘亲的下落。 她活得比他还久,想着也许她能想到帮助卫袭的法子,只是寻觅无果之后,他逐渐地忘记了有这回事。 抑或是说,在沈沈醒来之后,他的所有生活都围绕她而转动,好像就连哄她高兴,都变得比其他事情更为重要了。 也许在沈沈沉睡的百余年里,即便她毫无知觉,但他已经养成了这个,一定要好好照顾她的习惯了。 当他重新出现于人世间的时候,才发现世间都当他已死。 物是人非事事休。 好在他之身死乃英勇就义,好在曾经旧识仍感念往日旧情。 当他决定了一件事后,才明白了许久许久以前师父的心情。 世间的善事是做不尽的,乃因寿命长短也终有尽时。 即便载入史册又能如何?即便为人所记又能如何? 一切的一切,都会藏于书库之中而落尘,会随躯体入土而湮灭。 他如今可以做的,只为身边那个,在生命终了之前做回她自己。 这一回,除去其他事外的所有时间,他都会陪在沈沈的身边。 只是雨天他还是容易忘记要给木柴上棚,从山下回来的路上,粗心的被枝桠划破衣角也没发现…… 还有,到了现在,他依然无法把沈沈的身世告诉她。 可是这一回,她却没有再和他生气了。 她只是埋怨着擦着被黑烟熏了的脸,只是默默地在外头缝补着他的衣角,只是偶尔发完呆后看着他,然后嫣然一笑,对他张开双手要抱一抱。 他想,她以前总是生气,好像只是因为,他总是陪她太少了。 这样一想的时候,心里总是暖暖的,就像人总会提起的幸福。 只是同时他总不会忘,现在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是用卫袭的不幸换来的。 就像个无耻的小偷,自己也恨着自己。 一晃眼,他得知恢复记忆的法子,一晃眼,有旧友带来了卫袭娘亲的踪迹。 一晃眼,好像已经到了幸福的终点。 他舍不得,每日每夜的看着她,看她高兴的娇笑,看她不快的撅嘴,看她熟睡的脸庞。 他想,原来他曾经一直与人淡薄相交,便就是怕那一刻,必须要分离的那一刻。 他说,他要出趟远门。 她可怜的看着他,问有多远? 他笑笑,说蛮远的,可能这段时间,她要自己一人好好照顾自己了。 她鼓起脸,支支吾吾的说道,“那箫凤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笑,没有说什么,只是摸了摸她的脸,又再看了她一会,便离开了。 许多年前,罗刹得以从鬼界来到人界,是因为一个破洞。 虽已经修补,但仍旧薄弱,他和几个法力高强的妖物不消几刻便得以开启。 “玉公子……您可要想清楚……”它们劝道。 他笑了笑,“我如今只怪自己,竟想了这么久,才想得清楚。” 他入鬼界,乃为一株花,名曰孟婆。 得到的过程有些混乱,他已经记不清了,大抵都是打打杀杀,然后被鬼将所围困。 他筋骨尽断,呕血不止,拿着那株花,气息浅淡地趴伏在地。 “玉箫凤,生死薄上所记,今日乃汝之死期,莫要挣扎,乖乖纳命。” 他咬牙,咬得牙根欲碎,“当年鬼界之失……使人界生灵涂炭……何为为计?……” “……” “我不求轮回……只求多一日命数……而已……” “孟婆花乃鬼界之物,绝不能拿。” “呵……罗刹亦鬼界之魂……何以脱逃……?” “不论你狡辩,束手就擒!”那判官早已练就铁石心肠,只是黑着一张鬼脸。 “判官!……” 突然一鬼来报,在判官耳边说了些什么,判官蹙眉听着,片刻之后,叹道,“罢了!”便扬袖而去。 见鬼将散去,他喘息倒地,魂魄,已缓缓脱体。 蓦然,一双手将他魂魄压入躯体,他恢复意识,模糊睁眼,惊道,“师父!——” 师父慈祥地笑着,拿过他手中的孟婆花,然后塞入他怀里。 “箫凤,你去吧,为师就在这里等你。” “是……”他眼眶一热,捂着胸口的孟婆花,起身,飞快奔向通往人界的结界。 等沈沈吞食孟婆花后,他笑着抚着她的脸,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我的沈沈,睡吧;我的沈沈,永别。 他将之前写好的书信放入她衣里的口袋,抱起她,一路跌撞,一路滑倒,终于踉跄着来到车前,将她放在车后。 驱车赶往木屋的路上,他几度欲睡,他知道自己如今没了知觉,不过强撑魂魄,勉强行动罢了。 在上山的路上,他体力不支,倒在她身旁。 他已经不行了…… 想着,便化为了原形,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 它想,第一次见到她时,他们便是如此呢…… 它看见,一个猎人小心翼翼的走向她,那气息,它有印象。 “姑娘?!”那猎人认出了她,赶紧上前扶起,“姑娘,你振作些!”他一把将她背起,往山上走去。 它意识不清,缓缓地阖上了眼。 作家废话: 文章到此~~大抵已经结束了吧~~~ 虎摸陪伴着灵某的妹纸们~~爱你们 鞠躬。 +++++++++++繁体++++++++++++ 他在不遠的山頭尋到了一塊地,或是因為心裡有些苦悶,便任由著性子耗費法力來建屋。 一邊建著,一邊想著,或許衛襲他們往後會過來坐坐,如果可以,他還想吃上沈沈做的飯,為了不讓她辛苦,特地留了一處菜園。 一不小心的,自作多情的自己就把這所新屋建大了許多,也花了些時日。 他在屋外看了好久,突然想起,不知那時的衛襲毫無法力,是如何一瓦一木將那木屋建起來的。 他……果真是比不上衛襲啊…… 心情雖然沉重,但終歸也還是要道別的,他努力掛起笑容,不要弄得太過難看。 只是剛到木屋,沈沈便上前抱著他。 他一愣,抬頭看向衛襲。 衛襲只是淡然的看了他們一眼,沒有說什麼。 “你把沈沈也帶走罷。” 晚些時候,他去尋衛襲道別時,衛襲是這樣說的。 “如今這個女子,不過是長著傾的容貌的,你的沈沈而已。” “可是……”他蹙眉。 衛襲笑了笑,沒有讓他說完,“傾不愛說話,沈沈卻好生聒噪;傾吃蘿蔔的時候,總是避諱著我,可是沈沈,卻做了我最討厭的食物;傾曾經說過,就算有那麼一天,她也不想把我忘了,可是沈沈……”他轉頭看他,笑得淡然,“她卻讓我,不要再等我的傾了。” 活了這麼久,這是他第二回紅了眼眶。 第一回,他清清楚楚的記得,是師父永永遠遠的離開了他。 他問沈沈,他在別處找了家,她可有什麼想法。 沈沈奇怪看著他,“簫鳳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他知道,她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但正如衛襲所說的,眼前的這個沈沈,從未把與衛襲在一起生活作為她的選擇。 他放不下衛襲,也丟不下沈沈。 衛襲說,“等過段時間,我會回去雪山,屆時你將我冰封吧,然後永遠都不要喚醒我。” 他自然不會同意。 衛襲笑笑,服了軟,“又或者哪天她想起的話,就再算罷。” 他不知可以如何,只好說道,“將沈沈安頓好了,我回來找你。” 他要將沈沈帶走。 衛襲只是站在木屋的防水臺上,沒有要下來的送行的意思,道別之後,轉身入了屋。 他知道,衛襲還在等他的傾。 那個為了衛襲,全然奮不顧身的女子。 到了新居之後,沈沈提出想下山去,想來也是,這世界之大,怎可能只有他們而已。 而他和沈沈在山上一起呆了這麼久,卻只曉得逼她回想從前的事情。 就連衛襲都會告訴她,既然過去已經忘記,為何不早點往前去看。 他又犯了錯,自以為是的將沈沈鎖在自己身邊,讓她的生活只有自己一個。 與世隔絕了這樣久,人界已經換了個模樣。 他洋裝鎮定和沈沈解說著人界,殊不知,就連他自己心裡,都多少有了些陌生。 突然想起,早在沈沈還未醒來的時候,他曾托了許多舊識尋找衛襲娘親的下落。 她活得比他還久,想著也許她能想到幫助衛襲的法子,只是尋覓無果之後,他逐漸地忘記了有這回事。 抑或是說,在沈沈醒來之後,他的所有生活都圍繞她而轉動,好像就連哄她高興,都變得比其他事情更為重要了。 也許在沈沈沉睡的百餘年裡,即便她毫無知覺,但他已經養成了這個,一定要好好照顧她的習慣了。 當他重新出現於人世間的時候,才發現世間都當他已死。 物是人非事事休。 好在他之身死乃英勇就義,好在曾經舊識仍感念往日舊情。 當他決定了一件事後,才明白了許久許久以前師父的心情。 世間的善事是做不盡的,乃因壽命長短也終有盡時。 即便載入史冊又能如何?即便為人所記又能如何? 一切的一切,都會藏於書庫之中而落塵,會隨軀體入土而湮滅。 他如今可以做的,只為身邊那個,在生命終了之前做回她自己。 這一回,除去其他事外的所有時間,他都會陪在沈沈的身邊。 只是雨天他還是容易忘記要給木柴上棚,從山下回來的路上,粗心的被枝椏劃破衣角也沒發現…… 還有,到了現在,他依然無法把沈沈的身世告訴她。 可是這一回,她卻沒有再和他生氣了。 她只是埋怨著擦著被黑煙熏了的臉,只是默默地在外頭縫補著他的衣角,只是偶爾發完呆後看著他,然後嫣然一笑,對他張開雙手要抱一抱。 他想,她以前總是生氣,好像只是因為,他總是陪她太少了。 這樣一想的時候,心裡總是暖暖的,就像人總會提起的幸福。 只是同時他總不會忘,現在自己擁有的一切,都是用衛襲的不幸換來的。 就像個無恥的小偷,自己也恨著自己。 一晃眼,他得知恢復記憶的法子,一晃眼,有舊友帶來了衛襲娘親的蹤跡。 一晃眼,好像已經到了幸福的終點。 他捨不得,每日每夜的看著她,看她高興的嬌笑,看她不快的撅嘴,看她熟睡的臉龐。 他想,原來他曾經一直與人淡薄相交,便就是怕那一刻,必須要分離的那一刻。 他說,他要出趟遠門。 她可憐的看著他,問有多遠? 他笑笑,說蠻遠的,可能這段時間,她要自己一人好好照顧自己了。 她鼓起臉,支支吾吾的說道,“那簫鳳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他笑,沒有說什麼,只是摸了摸她的臉,又再看了她一會,便離開了。 許多年前,羅刹得以從鬼界來到人界,是因為一個破洞。 雖已經修補,但仍舊薄弱,他和幾個法力高強的妖物不消幾刻便得以開啟。 “玉公子……您可要想清楚……”它們勸道。 他笑了笑,“我如今只怪自己,竟想了這麼久,才想得清楚。” 他入鬼界,乃為一株花,名曰孟婆。 得到的過程有些混亂,他已經記不清了,大抵都是打打殺殺,然後被鬼將所圍困。 他筋骨盡斷,嘔血不止,拿著那株花,氣息淺淡地趴伏在地。 “玉簫鳳,生死薄上所記,今日乃汝之死期,莫要掙扎,乖乖納命。” 他咬牙,咬得牙根欲碎,“當年鬼界之失……使人界生靈塗炭……何為為計?……” “……” “我不求輪回……只求多一日命數……而已……” “孟婆花乃鬼界之物,絕不能拿。” “呵……羅刹亦鬼界之魂……何以脫逃……?” “不論你狡辯,束手就擒!”那判官早已練就鐵石心腸,只是黑著一張鬼臉。 “判官!……” 突然一鬼來報,在判官耳邊說了些什麼,判官蹙眉聽著,片刻之後,歎道,“罷了!”便揚袖而去。 見鬼將散去,他喘息倒地,魂魄,已緩緩脫體。 驀然,一雙手將他魂魄壓入軀體,他恢復意識,模糊睜眼,驚道,“師父!——” 師父慈祥地笑著,拿過他手中的孟婆花,然後塞入他懷裡。 “簫鳳,你去吧,為師就在這裡等你。” “是……”他眼眶一熱,捂著胸口的孟婆花,起身,飛快奔向通往人界的結界。 等沈沈吞食孟婆花後,他笑著撫著她的臉,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我的沈沈,睡吧;我的沈沈,永別。 他將之前寫好的書信放入她衣裡的口袋,抱起她,一路跌撞,一路滑倒,終於踉蹌著來到車前,將她放在車後。 驅車趕往木屋的路上,他幾度欲睡,他知道自己如今沒了知覺,不過強撐魂魄,勉強行動罷了。 在上山的路上,他體力不支,倒在她身旁。 他已經不行了…… 想著,便化為了原形,一隻通體雪白的狐狸。 它想,第一次見到她時,他們便是如此呢…… 它看見,一個獵人小心翼翼的走向她,那氣息,它有印象。 “姑娘?!”那獵人認出了她,趕緊上前扶起,“姑娘,你振作些!”他一把將她背起,往山上走去。 它意識不清,緩緩地闔上了眼。 作家廢話: 文章到此~~大抵已經結束了吧~~~ 虎摸陪伴著靈某的妹紙們~~愛你們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