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她怎么不讲wood》 第一章劳伦最糟糕的一天（上） 劳伦觉得今天有些不对劲——虽然她还没有睁开眼睛，但她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 她总觉得，这个时候的自己应该已经坐在教室里听教授讲课了。 她应该坐在那间昏暗的、让人仿佛透不过气来的小教室，任由晦涩难懂的知识点从自己的左耳朵里穿进、右耳朵里穿出。 想到这里，劳伦突然“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fuck！我睡到几点了？”她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什么？8:45？fuck，fuck，fuck，fuck——fuck！我他妈的睡过头了！” 第一节课8:50开始，而劳伦最少也需要骑车20分钟才能抵达学校。 狂飙毫无意义的脏话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所以劳伦很快就闭上了嘴巴。 她飞快地前往小厨房，在烤面包机里塞了两片现成的切片吐司，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换上了一套能够外出的衣服。 她昨晚就已经把书包收拾好了，里面装着她今天要用的教科书，手机，钱包，家门钥匙——所有你可以在一个正常大学生背包里找到的东西。 哦，考虑到她还是个哥谭人，她包里甚至可能还会比那些“在哥谭土生土长的正常人”少点东西。 比如某些锋利的东西，某些能变出个“火花”给人点颜色瞧瞧的厉害玩意儿。 劳伦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做好了出门的准备，但厨房里传来的异常声响拖慢了她的脚步。 真见鬼，她的面包机居然坏掉了！ 那两片吐司没有按时弹出来，被机器烤得又黑，又硬，散发出令人皱眉的烧焦气味。 劳伦心疼地看着时不时闪过一道不详电光的烤吐司机。 它是她用15美元从一家二手或者叁手店里买回来的， 并且刚用了不到半个月。 就这样放着不管跑去学校，它可能会发生爆炸的，劳伦想道。 她迅速拔掉了电源，然后头疼地看着那两片焦炭似的面包。 略一思索后，她把它们扔进了水池，往它们上面冲自来水—— 焦炭被泡得软烂，自然也就不会再散发那种难闻的气味。 解决了安全隐患，劳伦顾不上自己还肚子空空，连忙拎起书包准备走人。 劳伦的自行车被她停放在阳台上。 她知道这听起来很脏——但她每次都需要推着它，任由它沾满尘土的轮子碾过她摆设并不是那么精致的客厅。 劳伦的阳台是半封闭的，挂了防盗铁丝网——她所在的整栋公寓楼都是这样，并不会显得她独一家突兀。 她的家在这栋公寓楼叁楼的一个拐角处，对面没有很高的建筑物。 在绝对正常的情况下，应该没有人能翻进她的阳台偷窃她的自行车轮胎。 劳伦还没有被人偷过轮胎——事实上，这辆自行车也只是她去年才刚刚买的。 当然，也是二手。 在那些没有保安24h巡逻的地盘上，大多数人都会建议你买些用旧的东西。 毕竟全新的玩意儿在这里太惹人注意。 劳伦推着自行车，试图艰难地挤进这间窄小陈旧的电梯。 “哦，女孩，我建议你去走楼梯。”一个看上去同样赶时间的白领不耐烦地对劳伦说，“你知道自己在耽误别人的正常使用，对吧？” 劳伦想都没想就选择了退让，却在满头大汗地将自行车搬下了几层楼梯后停下了动作。 她为什么要在会让自己陷入麻烦的情况下，去谦让这样一个没有礼貌的人呢？ 她刚刚该更狠一点的，比如故意占着电梯不走…… 但它又是唯一的电梯，所有高楼层（虽然一共就五层）的人都指望使用它一个。 而且劳伦记得，那个白领有几个（最近两个月换了叁次）很不好惹的男朋友——膀大腰圆，可怖的肌肉上布满纹身。 只要是在哥谭，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你那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好邻居指不定哪天就会被一群突然冒出来的受害者指认成一个凶神恶煞的罪犯。 劳伦抗着自行车，大汗淋漓地走到楼梯口，然后推开铁门，来到了车库。 这个车库是公寓私有的，旁边有个小门面向一条主干道马路。 劳伦沿着那条路一直骑下去就可以顺利到达学校。 她突然看见了一只猫——叁花的，瘦骨嶙峋，但是眼睛很漂亮。 它正蹲在车库小门的顶梁上，警惕地盯着靠近它的劳伦。 “你真漂亮，”劳伦对它说，“但你得远离车库，知道吗？这里有几个开车的业主很危险。” 猫当然不能回答她。 在劳伦伸手去拉开小门的时候，猫就从顶梁上一跃而下跑了。 这只身手矫捷的猫一下子就让劳伦想到了猫女，一个亦正亦邪的哥谭罪犯。 她昨天还在电视上看见了有关她的新闻。 哥谭自己发布的报纸上时不时就会刊登一些有关猫女偷窃某某富人宝物或艺术品的通缉资讯。 另一方面，劳伦在电视上（虽然是餐厅的电视）偶尔也会看到直播中的记者对观众说猫女在协助警方救助被拐卖的那些妇女儿童。 就像劳伦刚刚评价的那样，猫女是一名亦正亦邪的罪犯。 …… “真令人惊讶，”讲台上，劳伦最讨厌的坎德教授故作惊讶地对劳伦说，“我以为我们当中的某些人不知道今天有课呢。” 是的，劳伦真的迟到了很久——还有十分钟就要下课了，她才喘着粗气赶到。 坎德教授喜欢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为难学生，尤其是在学生缺席的时候。 他最喜欢在学生管理处对那些工作人员大做文章，尽全力让学校对这种学生处以最严格的惩罚。 劳伦不在乎坎德教授念叨些什么，因为她已经跟管理处报备过了——她有很正当的理由迟到。 烤面包机突然爆炸可不是一件小事，对不对？ 尽管那根本就没发生，但劳伦完全不介意用它拿过来做借口，为自己睡过头的罪名开脱一下。 劳伦不在乎，但有人在乎。 坎德教授刚一说完，底下的学生当中就有几人配合地发出了哄笑声。 劳伦无需多想就知道，那几个人肯定是坎德教授的马屁精——不过他们倒是没有在刻意针对劳伦。 他们只是在针对所有坎德教授在针对的人罢了，就像几条整日围着他转，想方设法讨肉吃的小哈巴狗。 坐在他们之中的男孩克莱尔没有笑——这让劳伦的心情好了点。 他是从上大学起已经让劳伦暗恋了几个月的一名男生，全名克莱尔·卡米拉。 虽然他的朋友大多都是教授的马屁精和小混混（在劳伦看来），克莱尔自己本人却是一个很有绅士风度的学生，家里也很有钱，每天都是专属司机接送。 劳伦把这一切都归结为，克莱尔或许是从小就没有什么朋友，所以他才会识人不清，被这些狐朋狗友的花言巧语给欺骗了。 在劳伦看向克莱尔的时候，克莱尔也在很担忧似的看着劳伦的方向。 如果他不是被欺骗了，为什么他会和别人格格不入，表现出这样“拒绝人云亦云”的高尚道德品质来呢？ 一想到这里，劳伦心里就像是有小爪子在挠一样坐立不安。 她居然已经开始幻想克莱尔对自己表白是什么样了。 你觉得她在做梦？ 开玩笑，这个学校里根本就没有不喜欢克莱尔的女生。 尤其是那些被克莱尔主动靠近的女生。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在这所大学里没有任何存在感可言的劳伦自己，竟然会成为他主动接近的一员。 比如现在—— 劳伦打算快点走到食堂去买一份午餐，她的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 然而，她刚走出教室门，克莱尔就从身后追了上来。 “嘿，劳伦，突然叫住你很抱歉，”克莱尔挠了挠自己的脸颊一侧，“但……你还好吧？丹刚刚跟我说你的公寓爆炸了。” “他的消息可真灵通，”劳伦惊讶地看着他，“好吧，的确如此——今天早上，我的烤面包机突然爆炸了。” 她决定把这个小小的谎言继续下去。 “如果你没地方住，可以随时告诉我，”克莱尔微笑着说，“我家有很多客房，不信你可以问萨姆他们。” “谢谢你，克莱尔，”劳伦紧张地抓着自己的书包带子，“但……我没事，我的公寓没有太大损伤。” 突然，劳伦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大叫了一声。 ——哦草。 劳伦迅速用余光扫了一眼克莱尔僵住的表情——该死的，还有比现在更尴尬的时候吗？ “看样子你已经饿坏了，”克莱尔忍着笑说，“知道你没有事真是太好了，那么我们待会见？” 劳伦胡乱冲他点了点头，抓着书包快步朝食堂走去。 一路上她都在想该如何在不引起别人注意的情况下，把自己的脑袋轮起来往食堂的白瓷砖墙壁上狠狠地撞几下。 丢人的东西！ 她懊恼地看着被擦得十分光洁的瓷砖地表——上面有她自己的倒影。 “喂！快闪开！” 劳伦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喊声，但不等她反应过来，下一秒自己就已经被什么人重重撞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一大碗温热的番茄汤全部从碗里洒了出来，把劳伦从头淋到脚。 “我都说了闪开！你是蠢货吗？”始作俑者不仅没有感到抱歉，甚至开始责怪劳伦，“你都不长眼睛的吗？” 周围的人群纷纷躲开了事件中心的两人，留出了一块空地。 这下，劳伦此时的狼狈模样被更多的人注意到了。 她紧抿着嘴，飞快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的鞋底踩在了黏糊糊、滑溜溜的汤汁上，差点让劳伦刚站起来就又摔一跤。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一名教授闻声走了过来，“我希望做错事的那个人主动站出来，立即把这里打扫干净！” “是她导致的这一切！应该由她去打扫。”个头矮小的肇事者率先喊道。 劳伦紧张地扫了他一眼——她发现，男生的五官丑陋地扭曲在了一起，眼里闪着像算计的一样光。 这让她有点想吐。 “不，是他自己跟朋友在食堂里追逐打闹，然后端着一碗汤撞到我身上的。”她僵硬地为自己辩解道。 这时，大部分人群已经散去了，没有第二个知情者站出来替劳伦说话。 很多人甚至是刚一看见这名长着严肃脸的教授就脚底抹油，跑得飞快。 “这只是一件花五分钟拿拖把清理掉痕迹的小事，而你们却开始在这里互相推卸责任，一点担当都没有，”那名教授用一种非常失望的语气对他们说，“你们的表现一点也不像是大学生，多么幼稚！原本我打算放诚实的孩子一马，自己亲自清理掉这些汤汁，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你们两个去拿拖把，然后将整个食堂地板擦一遍。” 劳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得到这样的判决——她甚至根本不认识这名教授是谁！ 他凭什么要在午休中用这种蹩脚的理由给她强加上这份额外的工作？ 然后，他发现男生和劳伦没有第一时间行动，又生气地说如果他们不照做，他也不打算退让——他们两个谁也别想准时去上下午的课，更别说是按时吃上午饭了。 再一次的，劳伦没有反抗。 她几乎是本能地跑去拿拖把，对这个命令进行了服从。 然而在原地等待她的是一张幸灾乐祸的笑脸。 那个男生，他留在了原地——他甚至一步都没有动。 “教授认为他找到了真正的犯人！现在只有你一个人挨罚咯！”男生得意地做了一个鬼脸，“傻了吧！我就说你是个蠢货……” 第二章劳伦最糟糕的一天（下） 劳伦艰难地完成了今日份的学业。 这一上午，她差点被一个坏掉的面包机炸死，被邻居刻薄对待，被教授点名批评，被另一个教授误解成试图用谎言来逃避惩罚的坏学生。 更可恨的是那名真正的肇事者不仅毫发无损，甚至记住了她的样貌，在学校里一看见她就对她恶意地嘲笑。 而现在，劳伦的自行车也出问题了。 她记得自己停放自行车的时候在旁边看见了一辆霸道的黑色摩托。 现在，她还是能够看见那辆巨大的摩托车，也看见了隔着一个位置停放的另一辆黑色自行车。 唯独她的那辆，钴蓝色的那辆，被劳伦亲自停放在它们中间的那辆—— 无影无踪。 “有自行车的系列号吗？” “我手边没有相关资料，我是说，那其实是一辆二手车，店主在我购买的时候也没有说过这些内容——” “那么——有监控拍下作案过程吗？” 劳伦深深吸了一口气。 “没有，女士，”她说，“我问过学校了，上周停车棚的监控摄像头就被人打坏了，他们一直没有找人来维修。” “很遗憾，沃克小姐，”警察女士摇了摇头，“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 劳伦离开了学校附近设立的警局。 她走下一段小路上的台阶，再次回到主干道上（当然是步行），脑袋有点发蒙。 她被什么邪恶力量附体了吗？ 劳伦一边走，一边无意识地开始胡思乱想。 突如其来的霉运让所有事情都铆足了力气针对她，这让劳伦感到越来越愤怒，也让她越来越沮丧。 如果她没有睡过头就好了，劳伦想。 （没有睡过头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吗？） 归根结底，一切都只是因为她的手机闹钟没有按时响。 （真的只是因为闹钟的原因吗？） 没有按时响，是因为她自己前一天晚上没有设置好——那时她在做什么？ （如果设置好了又会怎么样？） 她好像是在发呆，躺在床上想一些没有意义的事。 （到底什么才是有意义的，什么才是无意义的，这一切又是由谁来定义的？） 如果她没有那么做就好了。 （只是一次小小的错误！） 如果她再小心谨慎一点就好了。 （让她遭受这些苦难的源头明明来自于其他人！） 如果她…… 正在横跨马路的劳伦怔住了。 一只叁花的，瘦骨嶙峋的猫躺在马路中间，躺在血泊之中。 它就在斑马线的不远处，位于一个热闹的十字路口。 劳伦只能看见它的背影——这让它看上去像睡着了。 当然，你得当个睁眼瞎，去忽略从它身体消逝的那一大滩在空气中变成了黑色的血块才能这么想。 和劳伦一起穿越马路的还有几个青年，他们有说有笑，声音很是吵闹，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这具冷却了的猫尸。 也是他们的声音把劳伦拉回了现实，让她注意到街道上的霓虹灯已经亮起，天色已经不早了。 劳伦想起她自己以前从不在这个地方久留——当然，也不能够久留。 这里距离她住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需要再步行十几分钟。 而房东也特别嘱咐过她，这个路口附近有一处闹市，是伯恩利大学附近少有的繁华区域，治安却很乱。 闹市由无数小巷和未能及时拆除改建成现代化建筑的老楼组成，独行者——尤其是独行的女性，很容易就被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窃贼和强盗当成抢劫的目标。 这次劳伦已经先突变一步产生警惕了，但很显然，她的戒心还来的远远不够。 她自己所认为的准备，如同初生的幼兽所伸出的那种小爪，对更高级别的掠食者来说毫无威慑力。 在这些刀尖上起舞的人看来，她像是一只还没能适应环境的雏鸟，任谁看了她这幅没用的、张皇失措的模样，都会想去分一杯羹。 毕竟，他们都只认一个原则，那就是—— 弱肉强食。 一个突然从身后出现的摩托车手拎着劳伦的单肩包绝尘而去。 劳伦在他身后徒劳地追了几步，却连那辆摩托车尾气消失的速度都没能赶上。 周遭的人群当然也目睹了这一幕。 他们发出低低的惊呼声，像草原上那些受惊的羊群——他们快速融入到了更为密集的人群之中，似乎是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以免自己也被那些人盯上。 就像是在回应劳伦心中那份茫然一样，天空突然开始落下淅沥的水珠，然后在几分钟之内变得越来越密集，直到它们汇聚成更为猛烈的雨幕。 劳伦看过天气预报，也带了折迭伞，但她的折迭伞还在那个被抢走的单肩包里面，所以她现在手里没有伞。 她只好淋着雨走路回家。 回家……她难道真的还有家可以回吗？ 从各个角度来看，那都只是一个幸运的、没有在今天早上被面包机炸毁的狭窄出租屋，一到阴雨天就散发出难闻的潮味，鲜少有阳光落入她的玻璃窗。 手机，房门钥匙，明天要用的教科书……全部都在被夺走的单肩包里面。 劳伦完全想象得到它会被怎样对待。 除了那个放着学生证的钱包，其他东西都会被随意丢进某处的垃圾桶。 报案是来不及的，也是没有用的。 在哥谭，警察几乎都不接这样的案子，因为他们自己也没有办法找到这些隐匿在人群之中，灯影之下的狡猾窃贼，更别说找回被他们丢弃得到处都是的赃物。 劳伦突然想到了那只在马路中间被车创死的叁花猫。 它像极了她早上出门看见的那只，让劳伦有很深的印象。 居住在哥谭的她，说不定其实跟那只猫有着一样的命运。 他们都在被生活推挤着走，在这个城市里挣扎求生，一样的饥饱无常。 猫会被创死，会被喜欢凌虐它们的人虐杀。 劳伦自己也随时都可能会被那些罪犯，那些精神失常了的恐怖分子残忍杀害，抛尸街头，成为他们用来恐吓法律社会的工具。 数十分钟过去了，劳伦头顶上的暴雨仍然没有丝毫停歇的念头。 它越下越大，越下越猖狂，让劳伦从头到脚都在滴水，黏在身上的湿衣服加重了她前行的负担—— 劳伦的脸已经被冰冷的雨水拍打得麻木了。 她木着脸，走到了一处堆满垃圾的小巷附近——再往前走半个街区就是她居住的地方。 明天就是这片区域收垃圾的日子，附近的居民已经用各种各样的垃圾堆满了那叁个位于小巷子里的巨大垃圾桶。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很少有行人路过这个地方，不过偶尔也会有一个没带伞的家伙从劳伦面前疾跑而过。 劳伦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现的【它】。 一抹莹蓝色的光芒。 【它】静静地躺在堆迭起来的黑色垃圾袋之上，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造物。 在劳伦的目光同【它】在虚空之中相汇的瞬间，劳伦突然有了种她周遭的一切，包括空气，雨水，她自己的呼吸……所有的一切都凝固了几秒钟的错觉。 第三章捡回家的“玩笑” 灌满了雨水的鞋子，让劳伦每走一步都从脚底发出“吱妞吱妞”的响声。 密集的大雨构建成了一张布满无数细小窟窿的网，半笼罩住了这栋公寓，让楼道里的每一道响声都因为这空旷而产生了不小的回声。 回荡在耳畔的“吱妞吱妞”声让劳伦有点想笑，但她的脸又冷又木，嘴角僵硬得像是打上了一层看不见的石膏。 劳伦的脚步停在了她自己的房门前。 她回头看了看，确认身后没有其他楼层里的住民能看见她接下来的动作，然后才深深地弯下腰。 她掀开了房门前铺着的长方形地毯，在右上角摸到了先前放置的一把备用钥匙。 劳伦用钥匙开了门，然后推门走了进去，在把门反锁的时候突然感到身心俱疲。 尽管这个小出租屋很难算得上是一个家，但它给了劳伦一个与外界隔绝的环境。 在这里，她既不会淋到雨，也不会被风吹——只要回到这里，劳伦就能短暂地从外界环境对她灵魂的无间隙挤压中博得一瞬的喘息。 没人可以在这对她指指点点，也不会有人这么做。 劳伦站在玄关想了想，决定改日（今天绝对不行，因为她太累了）再处理脚上这双灌满了雨水的鞋。 她蹬掉鞋子，拉开外套的拉链，取出了一块被她藏在了外套里面，一路靠捂着肚子才艰难带回来的白色平板。 叫它白色平板，是因为它和劳伦放在家里使用的平板差不多大小。 它四四方方，有着一块严丝合缝的白色外壳，正面是一块黑色的屏幕。 神奇的是，无论劳伦怎么用手指去触摸，屏幕上面都不会留下难看的指纹。 虽然它的屏幕现在已经黑了下去，没有了初见时劳伦在它身上所看见的莹蓝色光芒，但劳伦很确信它还没有坏。 至少不会在她把它捡回来的这几分钟里突然坏掉。 不过劳伦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它捡回来——要知道，这在哥谭其实是一种非常，非常危险的行为。 你永远也不知道路边放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是一枚伪装起来的炸弹？还是一个能够控制炸弹的开关？ 一不小心，你就会发现自己变成了个和性命绑定的玩笑。 如果她真的拿了奇怪的东西回来…… 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也许是脑袋淋了雨会让人变得迟钝，劳伦直到现在才突然开始担心自己的行为是否会带来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她今天已经够倒霉的了。 还要再来一个能吹飞这栋公寓的定时炸弹？还是不了吧，命运女神，这么做真的很不厚道。 劳伦怀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用“鬼使神差”来形容她刚刚的精神状态，恐怕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因为是垃圾桶里捡回来的东西，劳伦决定把它先擦干净再放到日常使用的沙发上。 然后她就抱着胳膊站在客厅里打了个哆嗦——劳伦决定马上去洗个澡让自己先暖和起来。 她不想感冒，也不能感冒——她这周可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呢。 洗过澡的劳伦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她换上了提前拿好的睡衣，顶着一头潮湿的乱发从浴室里走了出去，却发现自己扔在沙发上的那块平板凭空消失了。 她用消毒液把它擦干净之后就放在了那里，但它却不知所踪。 劳伦心中警铃大作，觉得眼前的一幕极其似曾相识—— 还记得吗？她的自行车就是这么没了的。 她迅速地检查了自己的门窗，客厅的窗户，卧室的窗户，还有厨房里的一小块…… 但一切都完好无损，并没有被人入侵的可疑痕迹。 那么，难道说现在的平板已经进化到了还能自己长脚跑了不成？ 突然，一连串古怪且嘈杂的电子音在劳伦背后响了起来，吓了她一跳。 她猛地回头看去，只见那块被她捡回来的平板正浮在半空中，像是店员扫描商品一样，用一道蓝光短暂扫过了她的全身。 【识别中……热量分布……肌肉分布……骨骼结构……血液组成……基因组成……】 劳伦无比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这块平板像极了那种科幻片里才有的高科技产品—— 它可以自己漂浮，可以投射出一块蓝色的大屏幕，上面还飞快的滚动着大片大片劳伦看不懂的文字。 与此同时，它还在机械女音说着劳伦一句也听不懂的话，劳伦忍了又忍，见它没有要住口的倾向，她才终于将自己脑子里正在思考的东西脱口而出。 “你是什么高科技吗？”她问，“可以说英语吗？拜托？你刚刚说的我其实一句也没有听懂。” 劳伦确信这块平板在听见她的话之后狠狠地愣了一下。 因为就在旁边不远处投影出来的大屏幕上，那些滚动的文字都因为劳伦的突然发问停住了。 【收到请求……下载地球语言当中……类别……英语……】 劳伦听见平板叽里咕噜地又说了一大串什么，然后那片投影被收了回去，原本蓝色的屏幕也变回了黑色。 在它第二次开口说话之前，劳伦简直要以为它这次真的坏掉了。 可即便是坏掉的高科技也做不到坏掉了还能够维持漂浮在半空中的姿态吧？ 劳伦听见了一声清脆的“滴”，屏幕也亮了一下——这次，那道毫无感情的机械女声使用了英语与劳伦进行沟通。 “首先，十分感谢您将我带回您的住处，小姐，”机械女声说，“这省去了我很多麻烦，包括且不仅限于在一晚上的时间里从193Kg的生活垃圾中寻找可以组装新部位的金属材料，制定93页短期计划避开地球人耳目，设法擅自闯入您的公寓。” “你是说我把你捡回来的事？举手之劳罢了，”劳伦很惊讶平板会对她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你完全可以感谢你自己，如果不是因为你亮了一下屏幕，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可能根本不会发现垃圾堆上的你。” 介于机械女声刚刚提到了“地球人”，而这个名词也让劳伦感到非常在意，她忍不住将自己的疑问问出了口。 “你难道是什么外星科技吗？是从别的星球来到地球的那种？”劳伦追问，“你刚刚提到了地球人这个称呼，所以我想，你应该不会是地球的产物。” 劳伦没有白费力气，这个平板很快就用没有感情的女声告诉了她一切。 通过平板的解释，劳伦得知自己并不只是一个哥谭人那么简单。 她原以为，自己和自己的家人世世代代都生活在哥谭市（真见鬼，难道这里是个什么风水宝地吗？）——然而，如果不是因为她祖母从别的星球移民到了地球，还凑巧选了哥谭市为落脚点，她也根本不会在这里出生并长大。 劳伦的祖母选择和地球人结婚，生下了劳伦的妈妈露玖。 但劳伦也还记得，她的祖母在露玖不到一岁时就失踪了。 这导致劳伦从未见过她的祖母，她的母亲露玖，很遗憾地，似乎也根本没有任何有关自己母亲的记忆。 若不是还有几张照片能证明她的存在，露玖简直要以为这个女人从未存在过，一切都只是她父亲的幻想。 现在，这个平板却告诉了劳伦当年的真相——还是一个残酷的真相。 像她祖母一样的纯血统祸星人（祸星原住民），某天突然全部在同一时刻化为了灰烬（据说是因为身体内部发生的化学反应）——祸星因为这场变故，顷刻间变为了无人运转的废土。 研究室中进行试运行的星球毁灭级武器装置也因为无人看管（祸星人自己也没有将足够的权限赋予自己制造的科技产品），顺势导致了整个祸星的毁灭。 在祸星永远消失之前，劳伦面前的这个平板，和许许多多其他和它功能类似的祸星机械科技一起，踏上了在全宇宙中寻找直系祸星人后代的旅程。 但它们寻找祸星人混血后代的目的是什么，平板却没有对劳伦明说。 如果要用地球语言去翻译劳伦的这块平板的名字，她应该被劳伦叫做“d307”。 “这太疯狂了，”劳伦不知道自己是在对d307说话，还是在对自己说话，“这真的不是一个过于离谱的恶作剧吗？” 第四章多丽丝的危机 “劳伦·沃克，18岁，性别女。 于xxxx年哥谭市伯恩利区哥谭大学附属医院分院上午x时x分出生。 12岁起就读于伯恩利西谭口私立中学，在校成绩成绩中等偏下。目前在读伯恩利大学生命科学专业一年级。” 机械女声用毫无感情的声线复述着劳伦的生平，“如果您需要我透露更详细的私人信息才肯信任我，我不介意将您分别在四岁，十叁岁，十六岁遭受的性侵经历完整地——” “够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让劳伦在这台高科技说出更多话语之前，用刺耳的喊叫阻止了它，“我相信你是外星科技了——我相信了！okay？不要再说下去了。” 浮在半空中的d307短暂地亮了一瞬屏幕，又在屏幕上划过一串连贯的无规则图形，像是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产生这种思考的缘由是它刚刚的话语“莫名其妙地”让劳伦·沃克的血压数值突然开始一路向上飙升。 在d307观察她的时候，劳伦本人耳朵里的鼓膜则忙着“咚咚咚”地制造巨响。 就好像她的心脏并没有乖乖待在胸口里面，而是突然跑到了耳朵里面去了一样。 就连她脑袋里的血液都要被这震耳欲聋的“咚咚咚”刺激得沸腾起来—— 如果把这块被d307揭开的巨大伤疤安放在一个普通的美国人身上，碰上脆弱的那种类型，她说不定当场崩溃。 如果她更坚强一点，说不定只需要掉几滴眼泪，或者小哭一场就能够恢复冷静。 但劳伦既没有崩溃，也没有开始大哭着掉眼泪。 她快速的在狭小的客厅里踱步，然后视d307如同无物般直直地朝厨房走了过去。 她觉得自己迫切地需要一杯冰水。 d307漂浮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沉默地看着劳伦举起一大罐冰水往嘴里倾倒—— 她的动作豪迈极了，就算不小心把一部分倒在了身上都不在乎。 d307再次打开数值面板，看着上面显示劳伦的血压已经恢复正常数值，忍不住默默地记下了这一点。 ——1/4血统祸星人，劳伦·沃克，可以用冰水灵活控制自己的血压升降。 “你读取了我的记忆吗？” 在恢复神智后，劳伦第一时间凶狠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她猛地抬手抓住了浮在半空中的d307，力气大的像是要把它捏碎（当然，这是不可能的，祸星科技没有那么脆弱）。 “这只是为了向您证明我自己，沃克小姐，”d307的机械女声依然声线平静，“在地球上除了我，没有其他人知道您的秘密。根据我的数据显示，这叁名对您实施过性丨侵的地球人均已过世。” “……他们都已经死了？” “两名死于枪杀，一名死亡原因未知，根据数据显示，他被发现时并没有被警方找到完整尸首。” 劳伦的脸上没有如同d307预计的那般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又或者是疯狂的仰天大笑——它以后可能真的得少看些那种没营养的地球电影了。 掉在垃圾桶上等待劳伦出现的期间，d307出于无聊，已经简单观赏了由地球人制作的4209部电影，包括且不仅限于正式在电影院上映的那些片源。 “……我经历了足够糟糕的一天，d307。”女孩仰起头对它说，“我……我很累了。” 劳伦说完就快步走开了——她扯起了一条被扔在沙发上的毛毯。 她就像是没有注意到毛毯的一大半都掉落在地板上被自己拖着走一样，不管不顾地朝卧室走去。 “当然，沃克小姐，”d307很自然地跟在了她身后，用漂浮的方式，“我没有打算让您在见到我的第一天就能接受我的一切，充足的休息有助于您更好地理清思路，d307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您体内的1/4祸星人血统将会为您提供足够的自我调节能力。” 如果不是劳伦已经累到没有力气同这台外星科技继续争辩，她一定会给它翻一个巨大的白眼。 1/4的祸星人血统？ 那是什么？ 能保护她不被人抢劫吗？ 能帮助她找回丢失的自行车吗？ 能让那些可怜的猫不被任意超速的车辆活生生创死吗？ 最重要的是，能保证她今天晚上不会半夜饿醒吗？ 劳伦连一口饭都没有顾上吃，当然，她的冰箱里也空荡荡的，甚至没有一份称得上是食物的东西让她可以吃。 她现在只想快点躺下来，闭上眼睛，假装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 漫长的十五分钟很快就过去了，劳伦沮丧地发现自己竟然一点也睡不着。 她已经疲惫得脑袋快要裂开了，白天发生的事情却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愿，一幕又一幕地浮现在她眼前，像是执意要把她整个人活生生地撕裂成两半。 “……d307，你还醒着吗。” 自己在床头柜上找了块地方，平着放下机身的外星平板应声亮了一下屏幕。 “我一直都在，沃克小姐，请问你有什么吩咐吗？” “你有播放电视节目的功能吗？”劳伦问，“我想睡前看点东西……我睡不着。” “虽然我不是电视，但我能为您播放当前时间段地球上放映的任何节目。请问您想看什么？” “……新闻。”劳伦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边皱着眉头忍耐头疼，一边盯着再度漂浮起来的屏幕。 她想看新闻也是有原因的——在这之前，美国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外星人造访的经历。 既然d307声称它是从外星来的，必然在旅行当中对地球造成了某种影响——至少在劳伦的认知当中，没有什么东西能依靠自己就从一个星球移动到另一个。 它的飞船呢？它的同伙呢？ 如果哥谭市的某处突然凭空多了一架来路不明的巨大飞船，无论如何也应该有新闻报道才对。 “晚上好，这里是大都会晚间新闻为您报道——”当那名容貌熟悉，衣着光鲜亮丽的女主持人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劳伦忍不住奇怪地“啧”了一声。 “难道你不应该给我看哥谭的晚间新闻吗？”劳伦问，“这是大都会的——好吧，我也承认这两个地方之间其实距离不远……” “因为这档节目中会有您想看的消息，”d307凉凉地说（劳伦觉得这很怪，难道正常机器人说话会有语气吗？），“经过数据筛选得知，这为主持人将在接下来的6分15秒中详细报道一辆外星科技制造的巨大飞船是如何坠毁在星球日报大楼面前15米处。” 劳伦被d307字里行间的凉薄语气给噎了一下。 这台外星科技难道还会读心吗？ 她怀疑地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但被怀疑的对象却没有再接着说话，而是专心地承担起了一台平板的职责。 如果忽略它会自己悬浮在半空中这回事，这场景确实还挺赏心悦目。 毕竟劳伦连手指都不用动一下就能观看到免费的新闻报道（她的出租屋里没有配备电视）。 “——午后一点二十五分，于星球日报大楼前接受采访的韦恩企业总裁遭遇绑架，与他一同变成人质的还有星球日报的记者——” “等等，”劳伦突然出声盖过了女主持人的说话声，“刚刚画面闪的太快了，我没有看清背景里面的那名女性是谁——” “您是在说那名星球日报的记者，多丽丝·兰纳小姐吗？” d307非常配合地暂停了播放，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拖出来了一张高清大图。 图片上的女人留着一头暗红色长发，发梢有点卷，嘴巴微张，正眉眼含笑地对着镜头说些什么。 “多丽丝在今天下午的时候被绑架了？”劳伦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样猛地凑近了屏幕，“这确实是她本人……” 她还好吗？ “需要我继续为您播放新闻吗？” “麻烦你了，d307。”劳伦眼睛依然一眨不眨地盯着女人的照片，直到她被d307拖拽到了一边去。 屏幕上的画面再度回到了新闻报道上。 “——绑匪是从一辆被外星飞船压毁的囚车上逃脱的xx，一名臭名昭着的抢劫犯，恐怖分子……” 被外星飞船压毁的囚车？ “——所幸，在此过程中没有任何的人员伤亡。接下来将为您报道近日将于大都会内地举办的体育联赛事项……” “d307，你能被用来打电话吗？”劳伦就急切地问，“我有手机，但是我的手机在今天晚上的时候被抢走了……” “……通讯程序下载中，请稍后。”d307沉默了两秒钟才对劳伦的要求做出回应，很显然对于自己在被当做电视机后又被当成手机这一点感到非常不满。 “你能在来电显示那里显示我的名字吗？”劳伦问，“多丽丝从不接陌生人电话。” 在得到d307的确认后，劳伦飞快地输入了那串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紧接着便是漫长的等待——这通电话响了多少下？ 劳伦没有数，却感觉像是已经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终于，在劳伦就快要放弃的时候，电话那头的人接通了这则电话。 但说话的人并不是多丽丝，而是一个声音沙哑，极具富有磁性的男声。 “您好，哪位？”电话那头的男人问道。 “你好，我是劳伦·沃克，”劳伦急急地说，“我找多丽丝·兰纳，请问这是她的手机没有错，对吧？” “这的确是她的手机，”电话那头的人说，然后像是把手机拿远了一点，声音变得有些小，听起来像是他在对旁边的人说话，“一个小女孩找你有话说，多丽丝。” 不知道是不是劳伦的错觉，这个男人对多丽丝说话的语气甜腻腻的，简直就像是在……调情。 “我说呢，是谁在电话那头这么有耐心，”号码的主人，多丽丝终于接过了话筒，“劳伦～能久违地听一次你的声音真好。” 多丽丝的声音婉转而甜美，能让任何一个听见她这么说话的人感到飘飘然——劳伦自己其实也不例外。 “多丽丝，我在新闻上看见你在大都会进行采访的时候被绑架了，”劳伦说，“我打电话只是想……只是想确认你是否一切都还好。” “我很好，劳伦，我——我毫发无损，”多丽丝的声音突然带上了一些颤抖，罕见地卡壳了一下，“我真的很想和你再多聊几句，甜心——但我现在身边有只调皮的猫在抢夺我对你的注意力……我保证之后会再联系你的，好吗？” 不等劳伦回话，多丽丝就挂断了这则通话。 电话挂断后，一人一机都沉默了一会。 劳伦确信自己在电话彻底挂断前听见了男女纠缠在一起的喘息，而这，很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不过她也因此能够确信多丽丝的确没有事——她甚至有闲心和男人寻欢作乐，说明绑架一事没有对她造成任何损伤。 第五章潜入房中的客人 极尽奢华的室内装潢下，一对男女依偎在床。 女人柔若无骨般地伏在男人宽阔的臂膀上，任由暗红色的头发垂在脑后——也许是人们的刻板印象，但她的背影看上去真的很像一只餍足的狐狸，娇媚，但又隐隐含着危险。 她身下的男人同样有着一副没有任何多余赘肉的健壮身躯，平稳的呼吸带动着肌肉的起伏——这种无形之中的诱惑，实际意义上最为摄人心魄。 但这张床上躺着的双方都知道，这份从对方身上榨取出来的满足感只是暂时的——肉欲永远填补不了他们内心的沟壑。 …… “回去以后，我会让工作室写出一份让我们双方都满意的采访稿，”多丽丝捡起了被她扔在地上的大衣外套，“感谢你的配合，韦恩先生，你带给了我令人难忘的一晚。” “我明天会有荣幸与你共进午餐吗？”布鲁斯·韦恩随意地将一支粗丨臂垫在脑后，“我听你的同事说，你们星球日报的队伍会在哥谭多停留几天。” “当然，”多丽丝朝他眨了眨眼睛，“能和哥谭市最慷慨多金的男人共进午餐，这可不是每个女人都能享受到的待遇。” 直到确定红发女人彻底离开，布鲁斯才缓缓收起了脸上挂着的那副招牌式的花花公子微笑。 夜晚已经降临，是时候让他脱下布鲁斯·韦恩这幅假面，重新变回哥谭市黑夜之中令罪犯闻风丧胆的蝙蝠侠了。 除了惯例中的打击罪犯以外，今晚他还有一些特别的事情要做。 “罗宾，详细资料我已经发送给你，调查今日下午在大都会坠毁的那艘外星飞船。”发布命令的时候，布鲁斯已经做上了由管家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亲自驾驶前来迎接他的专车。 “我看到了那则新闻，听说布鲁斯·韦恩还被囚车上跑出来的绑架了？”电话那头的罗宾发出了毫不掩饰的嘲笑，“真是一个多灾多难的花花公子，你说是不是啊？蝙蝠侠？” 布鲁斯·蝙蝠侠·韦恩：“……” “……罗宾。” “我知道啦！这么严肃干什么，”理查德·格雷森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我已经查到可靠的消息源了，等你一回来，我就能把能找到的关键信息全部做成一目了然的信息表给你看，okay？” “好，交给你了。”收到养子兼任助手罗宾的肯定答复，布鲁斯满意地挂断了电话。 大都会的事情不在蝙蝠侠的管辖范畴内，但他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心底某处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好像接下来哥谭很快就会发生一些不可控的大事一样。 都说未雨绸缪，他必须抢在所有人之前彻底弄清这到底是不是一个【单纯的意外】。 “布鲁斯少爷，今晚的约会如何？”驾驶中的阿尔弗雷德问。 十几秒钟前，韦恩家忠实的老管家从后车镜里看见了自家少爷越发阴郁的神情，心下了然： 这是布鲁斯少爷的控制欲又犯了。 对他身边的人是如此，对他脚下的这座城市亦是如此。 于是阿尔弗雷德打算跟他的少爷聊点别的事情，聊点那种轻松一点的话题。 “她的魅力可以让我评价为今晚不虚此行，”布鲁姆漫不经心地抚摸着手腕上的机械表盘，“但途中接了一通恼人的电话。” “真令人惊讶，竟然会有女士在与您约会的的时候没有将手机静音。”阿尔弗雷德调侃道。 “毕竟和我睡上一晚可没有她在事业上往上爬重要，”布鲁斯耸了耸肩，“而且打电话来的还是个小女生，我得说，阿福——这真的很影响心情。” 他的老管家为自家少爷难得的吃瘪瞬间愉快地笑了起来。 …… 床铺上的劳伦睡得很沉，沉到连另一个人进入了她的出租屋都没有任何自觉。 名为d307的平板被她遗忘在了床铺上，离她的脑袋不远。 在陌生的脚步声从客厅中传来的那一瞬间，d307的一个红色指示灯短暂地亮了一下，不明显，没有让房子里的任何人发现，尤其是在床上呼呼大睡的这个。 根据数据分析，客厅里的陌生脚步声很自在，像是回家了一样放松，呼吸与心跳频率也与常人无异。 但另一方面，d307也从劳伦·沃克的全部个人信息中得知她从未找过室友。 接着，它又听见了某种重物被放在了沙发上的动静。 脚步声的主人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像是在环顾四周，好奇地打量这间窄小潮湿的出租屋。 然后【她】走了进来，走进了劳伦没有关紧房门的小卧室—— 是的，d307可以判定眼前这名身着黑色紧身衣的入侵者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女性。 根据数据显示，她现在的身份或许可以用一个更为特殊的称呼表名——猫女。 “下次你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小不点。”猫女伫立在劳伦的床前，近乎呓语般对沉睡的女孩说，“你丢失的东西都被伟大的猫女找回来了——今夜，就祝你做个好梦吧。” 猫女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d307确信她的目光有一瞬扫过了自己，也确信自己的外在样貌同地球人发明的平板应该没有任何差异。 但猫女的目光里流露出的不是贪念，而是警惕——或许是她的直觉在告诉她，d307并不像它表现出来的那般无害。 第六章猫女的目的 赛琳娜·凯尔从几天前就离开了上城岛，离开了自己所致力于守护的东区——这里充斥着贫穷、犯罪、卖淫以及毒品和武器的非法交易。 成为猫女后的赛琳娜一直积极地保护着在这一区域里挣扎求生的弱者。 在她曾是个弱者，需要一份帮助的时候，没有人赶来伸出援手，也没有人能够。 现在她有了足够强大的自保能力，这次就轮到她去对那些绝望的弱者伸出援手。 对赛琳娜来说，这并不是一份生意。 在她看来东区这样的地方，弱者就是需要抱团取暖才能够长久的生存下去——哪怕是做不干净的勾当，哪怕是如下水道中的老鼠那般苟且偷生。 她千里迢迢地离开东区，以赛琳娜·凯尔的身份来到哥谭市的中心，也就是伯恩利地区，目的在于跟踪一个最近在上流社会中声名鹊起的家族。 这个家族姓氏名为卡米拉，由一个父亲和一个儿子组成的两口之家。 卡米拉家族经营着一项连锁的教育企业，除了教育之外，他们的企业还涉猎部分制药项目。 在汉克·卡米拉顺利搭上了生物科技这趟高速列车的末班车之后，他从中大赚一笔，成功让自己的家族名称挤入了哥谭的富人排名榜。 但赛琳娜坚信这个家族绝没有它的外表看上去那般光鲜亮丽，连续一个月，东区在不停的有人失踪，其中就有几个赛琳娜·凯尔碰巧救助过的女孩子。 赛琳娜用自己的人脉得到了一些线索，而它们无一例外都指向了卡米拉家族。 但她来的时机不巧，当赛琳娜抵达伯恩利区时，汉克·卡米拉已经代表哥谭市的教育机构，乘专机飞往法国参加一个探讨当代青少年教育的全球大会。 赛琳娜只能把目光转向了卡米拉先生仍然在读伯恩利大学的儿子，克莱尔·卡米拉。 她在学校附近提前踩过点，也潜入过学校的档案室，发现这所学校的教育资源并不优渥。 伯恩利大学的校区也建立得很小，远远比不上同在伯恩利区中闻名全美的哥谭大学，是当地中等偏下教育水平的学生主要聚集地。 更让赛琳娜担忧的是，校区附近有一处很受当地人欢迎的闹市——她来到这片街道的第一天就找到了熟悉的感觉。 这里潜伏着在富丽堂皇的街灯下，24h均有警车巡逻过的街道上无法现身的黑暗，甚至可以说有相当一部分伯恩利区的黑暗都躲在了以这片闹市为中心的建筑区域当中。 这里的车辆经常超速行驶，骑着摩托车抢劫路人的罪犯也频频露面—— 赛琳娜只是在闹市里买个食物就不动声色地对付了至少叁双从黑暗中里伸出来的罪恶之手（目标当然不仅仅是她的钱包）。 她就是在那时遇到那个女孩的——在她反过来利用尾随者的心理并偷了对方的钱包之后试图混入人群的时候。 她在这样的一个地方里，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女孩是一副很典型的学生打扮，齐耳短发，身上套着一件带兜帽的夹克，下身穿着牛仔裤，单肩包随意地搭在肩膀上，看上去没有任何防范意识。 最主要的是，这群人当中只有她，表现出了对生命的怜悯。 在十几个穿越马路的人当中，只有她，愣愣地停住了脚步，头转向了一旁死于车祸的野猫。 赛琳娜承认自己不可能会好心地解决每一起发生在哥谭市的抢劫案——她根本管不过来那么多，这得看她心情。 但她就是被女孩这一瞬当中所展露出来的独特给吸引了。 赛琳娜推迟了自己的调查计划，亲自从那个劫匪手中夺回了女孩的书包。 她发现女孩确实如同自己想的那样，是一个伯恩利大学的在读生。 劳伦·沃克，十八岁，正处于一个刚刚离开家门，试图靠自己一个人独立的年纪。 赛琳娜已经把伯恩利大学的档案室里能找到的资料全部存在了她的移动硬盘当中，所以她很快就找到了女孩的住址。 劳伦的住所比赛琳娜想象中还要简陋，推翻了赛琳娜对这个孩子的最初设想。 她以为劳伦会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女孩，至少也是中产阶级才会对哥谭市的黑暗如此陌生，甚至没有任何防范之心。 她在卧室中见到了在小床上蜷缩成一团的女孩，还有那块被她随手扔在床铺上的平板。 ——有种奇怪的气息。 赛琳娜在看见那块平板的第一眼就立刻对它心生厌恶。 猫的直觉让赛琳娜觉得那块东西有古怪，想把它拿走好好研究一下，却在顺着本心下意识动手之前想到了还在熟睡的女孩。 如果就这么拿走了它，赛琳娜在她心中印象会变成一个以物换物的盗贼——尽管她就是盗贼，赛琳娜并不否认这一点。 但她不想给女孩这样一个印象。 谁让猫女其实也想当英雄呢，尽管只是想当一部分弱者心目中的英雄。 …… 劳伦今天早上没有课。 书包被抢走的记忆仍然历历在目，这让她在快天亮的时候做了很多梦。 梦里，她大叫着追逐在一辆看不清人影的摩托车后面，拼命的伸出手去够自己的黄褐色单肩包。 当熟悉的闹钟音乐在客厅响起时，劳伦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然而恼人的音乐并没有因为她意识的回归而停止——奇怪，她的手机不是已经和背包一起，都被抢走了吗？ “沃克小姐，请问您是否需要我远程帮您关掉那台移动设备的叫醒服务？”d307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 “你连这个都能做到吗？好吧，谢谢，please，我的脑袋都要被它吵炸了，”劳伦向头顶捋了一把睡乱到额头上的乱发，“那是……我的手机吗？是我的手机在响？” “根据数据显示，它的确是沃克小姐从去年六月起所使用的移动终端没错。”d307用平静的电子女声说，“需要我远程为您调出相册里面的自拍图像文档进行验证吗？” “不，”劳伦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它，“那个就真的不必了，我相信你的判断。” 自拍？饶了她吧，能验证那部手机是她的方法明明还有有很多——劳伦严重怀疑d307是在故意让她难堪：为了报复她对它的不信任。 但是，这世上又有哪个地球人会毫无保留的开始信任一个来路不明的外星科技呢？ 当然，劳伦还不打算把没有人事能力的儿童计算在这个范围当中。 尽管闹钟已经被d307远程取消了，劳伦在床上又趴了一会才正式爬起来——她的肚子已经饿得快要变成一张贴在后背上的皮了。 客厅里，她失而复得的单肩包完完整整地出现在了沙发上，连带着所有先前被劳伦放在里面的东西一起。 “你知道是谁把它送回来的吗？”劳伦回头看向d307。 它几乎是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后面——无论她去哪里，d307都要跟在附近。 “根据数据显示，今日凌晨1时46分，哥谭市上城岛东区活跃罪犯，猫女，擅自闯入了您的家中，”d307的声线平平，“她在将您的个人财物留在沙发上后便自行离去，没有停留。” d307对劳伦撒谎了——它隐瞒了猫女特意走到小房间里，查看过一眼劳伦的事实。 但是劳伦自然不可能知道d307在撒谎，她直接选择相信了它的说法——对现在她来说，被隐瞒的这半句话不过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以现在来说。 “猫女怎么会出现在伯恩利区呢，”劳伦摩挲着自己的书包带子，有些恍神，“她一向活跃在东区……” 她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昨天一整天，她似乎都不可避免地和猫扯上了关系，最让她惊讶的莫过于猫女夺回了她被抢走的财物，还体贴地将它们平安送还到了自己手上。 受宠若惊。 甚至可以说的上有些欣喜若狂。 猫女绝不是纯粹的善人，出于个人兴趣看过她无数报道的劳伦确信这一点。 难道是因为她身上有什么东西（比如某种特质，因为劳伦确信自己不可能是因为财富吸引猫女）令她感兴趣吗？ “沃克小姐，您的心跳速度突然加快，请问是想到了什么疑点吗？” 劳伦闻言立即没好气地对着d307竖起了一根中指。 “管好你自己，外星人。” “恕我提醒，沃克小姐的祸星先祖只是我的发明者，d307和其他型号之间没有种族之分。您才是正统的1/4血统祸星人，也就是您自己现在所自认为的，外星人。” 第七章祸星重建计划 “我今天早上没有课，”劳伦盘腿坐在沙发上，撕开了一袋她刚刚从外面买回来的零食，“告诉我，你们在找到像我这样的，呃，祸星人后裔之后，都是怎么做的？” “根据数据显示，资料库里没有记载相关记录，”d307漂浮在劳伦的正前方，“您和您的母亲，朱蒂·安德森，是我们在宇宙中找到的唯二拥有祸星人血统的存在。” “唯二？！”正在往嘴里送薯片的劳伦差点咬到自己的手指，“你在开玩笑吗？整个星球，那么多人，居然只有唯二的——” “请原谅d307的失职，没有能够在一开始就对您更详细地介绍祸星的历史。”d307的电子音难得有了些许波动，好像它也很激动似的，直接打断了劳伦，“祸星成为祸星，被称为祸星，是因为祸星人自宇宙之中的自然诞生。” “哦，棒极了，那道经典的哲学问题被你们解答了，”劳伦点点头，“先有的蛋才有的鸡。” d307：“……” “根据数据显示，距祸星自地球时间90亿年前诞生至祸星毁灭，人口峰值数值为2139。” 劳伦呆愣地看着d307。 “你们……祸星的确是一个星球没有错吧？” “按照地球的计量单位进行测绘，约等于1.5个地球大小，如果您是想问这个的话。” “那……是祸星人的生育力很低下吗？还是说因为寿命太短，出生到成长这一阶段很容易出现各种意外……” “从宇宙的观测角度来讲，祸星人是长寿种，根据数据显示，祸星人将在地球时间单位的30年前后顺利成长为幼儿，120年前后进入青春期并获得性成熟，自此，未生育后代的祸星人生理年龄将停止增长。” 停止增长。 “是那种，我在漫画里看过的那种……有了孩子，自己的时间，祸星人的时间——它们只有这样才会再次流动的意思吗？” “您也可以这样理解。”d307平淡地回答道。 “如果是要通过母体生育才会触发这一条件，”劳伦斟酌着自己的词句，“那制造人造人不就不会触发生理机制了吗？我是说，人口过少真的很容易导致一整个星球的灭亡……” 比如现在。 那么大的一个祸星，1.5个地球大小的祸星，突然间因为事故爆炸了，让茫茫宇宙中竟然只剩下两名祸星人后代。 “祸星人的基因无法用于制造人造人，非自然情况下生育的祸星人，无法被称之为祸星人——祸星人，诞生于为生身父母降下的灾祸之中。”d307的屏幕上滑过一道波浪形的红线，“这是祸星的自然规律——至少曾经是，毕竟从45年前的那一天起祸星已经永远地从宇宙中消失了。” “……我很遗憾。”劳伦不知道d307会不会有感情，但她仍然礼貌性地说了一句。 说实话，她对自己是个“祸星人”的事实还没有任何实感。 这18年以来，她的人生和任意一个同样在哥谭市出生长大的孩子没有什么不同——除了因为她的个人经历比较“特殊”，导致她比常人多了更多忍耐和退让…… “等等，你刚刚说45年前……”劳伦匆忙咽下了嘴里的薯片，“爆炸和祸星人的消失都是45年前发生的事，那你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来找我们？” “因为祸星距离地球有45光年的距离，沃克小姐，”d307的屏幕上显示出了一个类似电量余额的图标，劳伦清楚地看见它的白色框架里面只剩下底部附着的一点点红色了，“我的电量支撑着我完成了45光年的旅行，在顺利到达地球的前一刻，我意识到剩余的电量已经无法让我顺利以让飞船安全降落在地球上。” “所以你抛弃了飞船……” “为了能顺利以现在的姿态见到您，竭尽所能引导您快速成长，引导您作为祸星的最后继承者重建家园，d307愿意牺牲任何事物，包括它自己。”d307用平稳的机械女声说道。 “我……”劳伦放下了薯片袋子，紧张地放下了盘起的双腿，“你也看到我的样子了，d307……我可能无法实现你的愿望，尽管你原本就是为了我，为了我妈妈而来的地球……” 她深吸了一口气。 “你也看到我的那些记忆了，d307，不堪入目，是不是？我是一个糟糕的人，我过着一个糟糕且操蛋的人生……我早就放逐了我自己，所以……所以我恐怕没法帮你重建家园。” 劳伦精神状态已经让她连明天会是什么样子都无法在脑海中描绘出来了。 哥谭市没有阳光，但至少在夜晚美丽。 劳伦的心里没有阳光，也摸不到阳光。 她伸出去的双手只能摸到黑暗，摸到粘黏在地铁走廊墙壁上的浮灰，摸到一颗又一颗冰封、冻结、残酷、以凌辱他人为乐的心，然后再被这些心扎得遍体鳞伤。 d307沉默着没有回答。 劳伦也沉默地看着它。 就在劳伦以为外星科技对如此软弱无能的她彻底失望之时，d307却突然“滴”地响了一下。 “计算已完成，”它的声线听起来莫名有种愉悦的意味在里面，“目标已设立：帮助劳伦·沃克重获生活目标。” “等等，难道你不应该在听完刚刚那一段话后，失望地放弃我才对吗？”劳伦急切地追问d307。 “很可惜，沃克小姐，我的数据库里没有【放弃祸星重建计划】这个短语，”d307说着播放了一段轻快的音乐，“根据数据显示，立即改变您现在的生活状态，是在63%的概率下成功改变您现有想法的第一步。请问您需要我现在立刻为您办理伯恩利大学的休学手续吗？” 休学？ 劳伦瞪大了眼睛。 “不，不不不，这太突然了，”她跳了起来，“我不能就这样一声不吭的申请休学——我的学费都是妈妈在帮我承担呢，她……” “那么，沃克小姐将维持现有的在读计划。”d307爽快地因为劳伦的一句话改变了提案。 第八章没有她的位置 “d307，其实你刚才那些话都只是在吓唬我吧。”劳伦站在阳台上，取下了晾晒的袜子，目光扫过一旁正在利用光照充电的祸星科技。 至少它自己说这样就可以充到电，但要问具体效率如何？ 劳伦表示她不知道。 “你不可能通过操纵学校的电脑进行几次简单的涂改就能让我顺利休学……那需要我和我监护人一起出面才行。”她说，同时高高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在劳伦的认知当中，d307所试图组织的那种无故休学，最少也需要她和露玖约个时间，两个人亲自去校长室一趟。 但露玖很忙。 在哥谭市，任何一个人要想做到能够同时兼顾事业与家庭，都不得不承认这是极其困难的。 尤其是露玖这样一个把两个方面都做到了极致的女人——可以说，哪怕是人人都爱的大都会也很少有人像她一样成功。 当然，在讨论这一点之前，劳伦早就已经把那些位于资本主义金字塔尖端的人排除在外了。 “根据数据显示，事实上，正如沃克小姐所说，”电子女声听起来莫名愉悦（但劳伦觉得这次应该也只是自己的错觉），“d307无法通过篡改数据文件办理您休学手续。”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只是单纯想吓唬我吗？”劳伦觉得自己越来越搞不懂它了。 难道你们祸星科技都是这样的画风吗？ d307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将它自己的机身动了动，往快要移走的光束附近挪了挪（这个小阳台上通常只会在天气晴朗的时候短暂地受到几分钟日光照射，光束会很快的变幻位置）。 “嘿，你在干什么？这里是叁楼，”劳伦伸出一根手指按住了d307的屏幕，“再往那边移动你就要掉下去了。” 她刚说完就觉得自己有点傻。 她在担心什么？d307可以自己漂浮在半空中，理论上不需要任何人为它担心。 不过如果它真的掉下去，它会像手机屏幕从高处掉下去那样摔碎吗？ 在她的心底某处，劳伦觉得自己不应该拿常识去衡量d307的存在。 “我的数据显示你的生活并不快乐，沃克小姐。”d307突然开口说，“我的数据明确告诉我，伯恩利大学的校园环境不利于你的成长，它在疯狂地扼杀你的潜能，扼杀你变化的可能性。” “不……其实是我自己在扼杀我的潜能和可能性，”劳伦已经穿上了袜子，“我想我得去学校了，d307。” 她没了自行车以后，必须要提前一小时出门才能准时到达教室。 “你块头太大了，我没法带着你……” 不等劳伦说完，d307就当着她的面变成了一枚无线耳机——和市面上最近正受青少年群体欢迎的蓝牙耳机一模一样。 “……你无论如何都要跟着我去学校吗？” “这是我了解您的真实生活状况的第一步，沃克小姐，仅凭主观性的记忆无法为您提供量身打造的生活计划。” 生活计划，一个让劳伦熟悉又陌生的词汇。 好像她在读高中的时候经常听见一位老师这么对她说，对班上的所有人说。 但她当时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劳伦·沃克从很久之前就不打算为自己而活了：不是她不想，而是她做不到。 她试过去看心理医生，但很多次，她都没能鼓起勇气走进那扇门。 她努力积攒勇气，试图拨通母亲的电话号码对她倾诉自己所苦恼的一切，但朱蒂的注意力总是很快就被新的家庭成员夺走。 本不喜欢劳伦，他不想让“他自己的妈妈”把注意力放在“奇怪的女孩”身上。 忘了说，劳伦其实还有一个小弟弟。 不过，那是一个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一个叫本·安德森的六岁男孩。 他是“朱蒂·安德森”的继子，虽然他跟继母没有血缘关系，亲密得却如同真正的母子一般。 这也是劳伦的妈妈，曾经叫做“露玖”的那个女人，她一直以来的努力成果。 本因为自己得到了良好的照顾而爱她，本的父亲安德森先生因为本受到了良好的照顾而爱她，朱蒂爱和他们在一起时自己所得到的一切—— 他们的家庭关系很稳固，很紧密，完整无缺得……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这里面，不曾有过劳伦的位置，当然，今后也不可能会有。 “沃克小姐，你把你的实验笔记本忘在沙发上了。” d307的声音突然把劳伦从回忆中拉了出去。 她正在把今天要用到的东西往书包里塞，突然听见它这么说，劳伦被吓了一跳。 “哦，该死，我可不想因为忘记笔记本而进不去实验室……帮大忙了，谢谢。”她急忙把笔记本塞到了背包里，顺势抬头摸了一下耳朵里塞着的“蓝牙耳机”。 这感觉太奇怪了，劳伦想。 昨天之前，她在家里连个说话的对象都没有，而昨天晚上之后，她突然多了一个对自己关心无微不至的外星科技伙伴……它能知道很多事，自己知道的，自己不知道的。 这究竟是好还是坏呢？ 没人能替劳伦证实这一点。 如果她把这件事告诉朱蒂，她应该会尖叫着报警，对电话那头坚持说自己的女儿被外星人劫持了吧？ 哦不，因为还当着安德森先生的面，朱蒂应该不会对警察说劳伦是她的女儿。 远方亲戚的孩子？侄女？ 劳伦自嘲地想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推门走了出去。 午间的伯恩利大学附近和大都会任意一处校园附近没什么区别，连那天晚上劳伦经过的闹市都显得那么无害—— 白天的时候，那里是没有店铺营业的。 每一个小摊都被布遮盖着，过道也被日光照得透彻，好像不曾有任何奇怪的东西藏在里面——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祥和，那么宁静。 “这里是伯恩利大学附近最乱的地方，虽然你现在可能还看不出来。”劳伦看着闹市的方向，对d307小声介绍，“昨天晚上，我的单肩包就是在这里被抢走的。” ——显而易见，因为这附近没有一个摄像头，也没有任何管理人员出现过的迹象。 d307的声音不是外放出来的，而是通过某种形式直接传达到了劳伦的脑海里。 一开始她还有些不适应，甚至因为一瞬的分神差点撞上一辆疾驰而过的跑车。 劳伦看见车里的人探出头来，远远地朝她比了一个国际友好手势。 ——真热情。 d307的电子音意外地听上去有些刻薄。 第九章克莱尔·卡米拉的派对邀请 “嘿，劳伦！你的新耳机看上去很不错嘛！” 劳伦刚把书包塞进实验室外面的储物柜，克莱尔和他的朋友们就出现在了楼梯口。 “谢，谢谢。”没有想到自己今天也会被克莱尔突然搭话，劳伦忍不住磕巴了一下。 进入校园之后，d307要求劳伦像往常一样完成学习任务，它会自动在劳伦顾不上它的时间段里收集必要数据，并保证不会在她的脑子里突然出声打扰她。 其实，劳伦本来也没打算突然搞个大变样，开始和每个人勾肩搭背，对见到的每一个人都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 她只是捡到了一个祸星科技产物，又不是和别人互换了灵魂！ 但突然被d307这么一提醒，她反而开始觉得四处受限，无论做什么都有点束手束脚的意味在里面。 想到这里，劳伦忍不住又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克莱尔。 他的柜子就在劳伦的储物柜下面，竖着排成一列：要说起来，这样一来其实还挺麻烦的。 他们两个不得不轮流交错着身位取放个人物品。 劳伦加快了自己的动作，很快就换上了在进实验室前需要提前穿在身上的白大褂，在胸口处也好好地夹了一块名牌。 “劳伦，等等。” 在她准备抬脚走人的时候，克莱尔叫住了她。 “我老爸这一周都要出差，”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上的头发，“朋友们都在撺掇我趁机办个派对，我答应了——时间是今晚八点，每个人都可以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告诉我，你今晚会来的，对吗？” 劳伦愣住了。 克莱尔邀请她参加派对？ 她没有听错吧？ 真的是克莱尔吗？那个克莱尔·卡米拉？ 那个高高瘦瘦，胳膊上有点肌肉，笑起来脸颊一侧有个酒窝，伯恩利大学里能找到的最年轻高富帅？ “当然！”劳伦高兴极了，感觉体内热腾腾的血液都在疯狂地往脖子上涌，她的脸肯定已经红了，“这是我第一次参加派对，我可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总之，谢谢你邀请我，克莱尔。” “太好了，”克莱尔看上去也很高兴，“你放心，派对上基本都是我们班上的学生，你会跟其他人一样，在派对玩的很开心的。” 一走进实验室，劳伦就知道克莱尔说的没有错：班上的男男女女都在兴高采烈地讨论有关今晚的派对事宜。 ——她该穿什么衣服参加呢？ 劳伦走到自己位子上的时候，也忍不住在心里想道。 实验课四点半就会结束了，她有整整叁个小时的时间为派对做准备呢。 也许是对今晚的期待加快了时间，下午的实验课一晃就过去了，快得劳伦几乎眨几次眼睛。 她很快就完成了自己的实验，向一旁的助教提交了作品，然后飞快地离开教室，准备换衣服回家。 劳伦前脚刚踏出伯恩利大学的校门，d307的声音就像终于解禁了那般按时在脑子里响起。 ——您的心跳很快，是因为即将到来的派对时间吗？沃克小姐？ 【是啊，】劳伦简直兴奋得想立刻跳起来，告诉全世界自己得到了一份派对邀请，一份过去十八年内从未得到过的邀请函，【那可是克莱尔·卡米拉的邀请！他是伯恩利大学今年最受欢迎的男孩子，你知道吗？全校师生都知道他，哦，我真为自己能和他分进同一个班级而感到幸福……】 d307耐心地等待劳伦对着它把自己憋了一下午的、已经能够像过山车般高速起伏的脑内活动全部发泄完，才再次开口讲话。 ——我有些想要购买的东西，我可以用它们将您从头到脚打扮一番。 【你有什么想买的？】 ——我会在您的脑内对您进行指引，请先在下一个路口左拐。 d307想买的东西都不是很难找（它甚至会能够告诉你它被店主摆放在了那里），伯恩利大学附近的商店物价也不是很高，劳伦只用25美元就搞定了它要的一大堆东西。 d307让她买了一件黑色的套头衫，一个在万圣节才会被大家用的头套白色面具（一张刷白了的假发面具上被挖了两个小洞，刚好能让劳伦露出眼睛），还有一条黑色的紧身皮裤（它的大小简直是为劳伦量身打造的）。 除此之外，与上述物品风格不同，d307还让劳伦买了一条粉红色的吊带连衣裙。 只不过劳伦身材修长，这条小裙子的尺寸也有点不合适，穿在她身上显得它过于贴身，过于地短了—— 就这么说吧，它的长度可能也就刚刚能够盖住劳伦的大腿，离膝盖还有一段距离。 劳伦有种预感，d307想要策划的不仅仅是帮助她怎么惊艳今晚在派对上遇到的其他人。 她回到家后已经是五点四十的事情了，距离八点还有两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 劳伦不想在派对上吃太多东西，给人留下她自己好像胃口很大似的负面印象（至少中学时期劳伦听见别人这么评价过其他人）。 在她用微波炉加热速食食品的时候，d307头一次没有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前往厨房。 它一直留在客厅里，悬浮在半空中，从耳机变回了最初的平板模样，四个指示灯蓝黄绿红轮流快速闪过亮光，像是在计算着什么东西。 “你这是在算今晚克莱尔会有多少概率爱上我吗？”劳伦半开玩笑地问。 d307没有回答她，却让四个指示灯再次当着劳伦的面亮了一轮，速度很慢。 在劳伦眼中，它们就像是起到了文章中省略号的作用。 她猜测d307已经查到了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不该对她说。 这时，微波炉上显示还有五分20秒才能加热好劳伦刚刚塞进去的速冻意大利面。 第十章第四个方案 d307给劳伦看了一些东西。 说来内容其实也都很简单，不过是一些照片，一些短视频，还有几张聊天记录的截图。 但无论是照片的内容，还是短视频，还是那几张聊天记录——它们其实都只围绕着一个核心对象。 一名受害女性。 d307给劳伦看了一系列围绕这名女性进行的犯罪记录。 劳伦不知道d307是从哪里搞到这些数据的，她也顾不上去考虑这点——在这些堪称人间地狱的记录当中，无一例外，处处都是克莱尔·卡米拉的身影。 她今天下午还在实验室前停下脚步，与这个熟悉的面孔交谈——就像她之前说的那样，伯恩利大学里面，没有人不认识他。 最开始，劳伦看见了一张他蹲在一具女尸旁边的自拍。 她的眼睛颤了颤，本能地伸出两指放大了画面，以此来确认自己看见的是否的确是一具身首异处的女尸。 镜头没有拍到女性的脸，像是拍摄者在刻意避开它一样。 如果劳伦再往下看就会知道，整个过程中，从头到尾，哪怕是d307所调出的全部资料里都没有任何一个镜头拍到了受害女性的脸。 劳伦深吸了一口气，划过屏幕往前翻去，发现了一张张情景连续的照片。 上面详细地记录了他如何以“朋友”的名义将这名女性邀请到家中， 如何在她的酒水中下药， 如何对她实施强奸， 如何粗暴地将她的四肢绑在床的四角， 如何叫突然出现在画面中的其他人一同对她实施暴行， 如何用污秽不堪的行为对那名女性进行百般羞辱。 最后，他甚至炫耀般地详细记录了自己如何让受害者窒息身亡的全过程。 d307调出的视频清晰地录进了当时所发生的一切，包括画面中的受害者女性那一声声由高亢转为嘶哑，再到最后只能发出些许微弱气音的呼救和求饶。 克莱尔·卡米拉在镜头里从头到尾都是笑着的。 他微笑着亲自完成了上述一系列的行为，甚至还有多余的心情在视频中半开玩笑地去抱怨拍摄的人没有拿稳镜头，让他不能拥有一个完美的纪念视频。 那个笑起来有个酒窝的男孩。 那个经常主动上前向被其他所有人忽视的劳伦搭话的男孩。 那个在劳伦心目中总是顾及到其他人感受的男孩。 那个男孩…… 那个男孩。 不，不是男孩。 那是一个恶魔。 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克莱尔·卡米拉，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微波炉已经完成了加热食物的工作，它响了几声作为提醒，但劳伦看都没有看它的方向一眼。 “向我保证，d307，”劳伦紧盯着这款祸星科技，“你给我看的每一份资料都是真实的，没有经过任何恶意修改……” “我可以保证，沃克小姐。”d307声线平平的说，“我没有理由编造一出这样的案件来欺骗您，顺带一提，我在祸星任职期间也从未有过这方面的了解。” 它的言外之意也可以换一种方式来说。 比如“这些地球人花样可真够多的。” 劳伦如梦初醒般地转过身，从外套里拿出了手机。 “您是打算报警吗，沃克小姐？”d307晃了一圈，飞到了劳伦面前。 “不然呢？”劳伦迅速解锁了手机屏幕，调出了电话界面，“就算他想办法编造出一个精神病经历来逃掉死刑，这些证据也足够他老死在哥谭市任意一所监狱里面了……” 劳伦话音未落就发现自己的手机突然自动上了锁，黑下来的屏幕上显示，这台移动设备还需要10分钟才能自动解除锁定状态。 她用脚指头去想都知道是d307在旁边搞得鬼。 “根据数据显示，现在立即报警，能抓获克莱尔·卡米拉的概率为37％，”d307的机械女声用一种平静的声线说，“伯恩利区警方与卡米拉家族交好，直接报警惊动他们的可能性是84.3％，克莱尔·卡米拉入狱后一小时内就被保释出来的几率是92.1％。” 微波炉再次叫了起来，提醒劳伦有一份加热好的速食面被忘在了它的肚子里。 “关掉它的电源，”劳伦对d307说，同时把自己重重摔进了沙发里，“我想静一会。” 她开始相信d307在电子产品的领域无所不能。 而d307也的确顺从地照做了。 ——整个房间再度安静下来，但并不是绝对的死寂。 天色渐暗，晚高峰的到来让街道上的车辆增多，一阵又一阵地从劳伦窗前呼啸而过，一道又一道照进室内的车灯是暗下去的房间当中唯一的光源。 “这些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过了半个小时——劳伦终于抬头看向了那台祸星科技。 “您指克莱尔·卡米拉对您进行派对邀请的时候吗？”d307飘到了劳伦面前，“是的，我立即着手对他进行了调查，保证您的人身安全是我的第一要务，沃克小姐。” “你是怎么查到这些记录的？” “从他的手机里，沃克小姐，”d307说，“我只能够读取携带祸星人血统的生物记忆，对于克莱尔·卡米拉这样的地球人，我无法顺利从他们的大脑中直接提取有用信息，因此我决定从他们使用的电子设备入手。” “他就这样光明正大地存在手机里？”劳伦讶异地问，“那不是任谁翻过他的手机相册都可以看到这一切了吗？” “他的手机里有一款非常特殊的软件，沃克小姐，他依靠那个软件隐藏起了一切。尽管这款软件不足以阻拦我，却能阻拦绝大多数现代科技试图从外界入侵它的攻击尝试。”d307的黄色指示灯亮了几下，像是在表达它对这款软件的警惕。 “好吧，我对那方面一窍不通，你可以不用想办法给我解释了。” “如您所愿，沃克小姐。” “那么，”劳伦指了指被她堆在咖啡桌上的购物袋，“你让我买它们的目的是什么？” “考虑到今晚过后您的身心健康发展，我为您制定了叁种方案，”d307说，“第一种，忘记我刚刚给您看的一切记录，从伯恩利大学辍学，搬家离开您现在的住所。” “第二种呢？”劳伦的面部表情没有变。 “第二种，接受那些记录的存在，前去享受派对，d307会保证您的生命安全。” d307还没有把第叁种方案说出来，劳伦的视线就已经落在她买回来的面具和黑色紧身裤上了。 “我猜你的第叁个方案会让某些人在今晚丢掉性命。”劳伦心跳如擂鼓。 “正如您所说，沃克小姐，”d307的声线听起来有些愉悦，“请务必记住，d307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的身心能够在今晚过后健康发展。” “我有第四个方案，”她紧张地看着指示灯轮流亮起的祸星科技，“但我需要你的帮助，d307，你必须尽全力支持我，一步一步教我怎么去做。” “那将是我的荣幸，沃克小姐。”机械女声回答道。 第十一章与首富共进晚餐？ 克莱尔·卡米拉的家在钻石区。 劳伦能想到，班上大多数同学都会去找到一个拥有驾照的同伴，然后自驾前去参加派对。 劳伦没有会开车的同伴，也没有其他可以代步的交通工具，因此，她决定选择最原始，也是最节省行动资金的一种移动方式。 公交车出行。 …… 六点叁十九分，劳伦顺利搭乘上了一辆会在《哥谭公报》总部经停的巴士。 时间点正处于晚高峰，尽管劳伦上车的地点离终点站只隔着两站，巴士上也没有很多空余的座位。 好在劳伦最喜欢选择的后排车座还剩下最后一个。 上车前，劳伦在车站牌上确认过，她需要先乘坐13站才能到达《哥谭公报》总部。 然后，她还需要穿过钻石区最繁华的商业街之一，在那里搭上另一条公交车线路，乘坐4站到达富人居住区，也就是克莱尔·卡米拉的住所所在地。 这回，变成了一架头罩式耳机的d307被劳伦挂在脖子上当成了装饰品。 劳伦沉默地望着窗外的景色。 街灯，车辆，还有笼罩在哥谭上空的阴云。 她提前看过天气预报，哥谭市上空今晚将有大面积降雨，因此劳伦在出门前随手将折迭伞塞进了背包。 劳伦的计划是这样的。 她打算先以派对装束参加派对，以此迎合克莱尔·卡米拉邀请她的目的。 然后她会找一个他自己独处的机会，换上一套能够掩盖劳伦身份的装束，对克莱尔·卡米拉进行一次最后通牒。 劳伦知道她的想法会在其他人看来有多么幼稚——克莱尔已经杀过人了。 但就像克莱尔被抓紧监狱后会给自己寻找律师一样，劳伦同样也会给他一个机会。 如果他及时醒悟，认识到自己犯下了什么样的凶残罪行，愿意走司法程序，接受必将到来的死刑…… 劳伦握紧了手里的背包带子。 如果事情的发展会像她想象的这般顺利，她就不会选择亲自动手。 因为劳伦其实没有自信自己能成功完成今夜的计划。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中途就被警方抓获的准备。 考虑到警局的工作人员肯定会质疑她做出这种决定的动机，劳伦已经为到时候的自己提前想好了回答。 ——“哪怕一次也好，我想要让正义得到执行。” 既然劳伦现在已经有了主动权，她就绝对不会把它交给警方处理——她已经见过太多太多太多的警方同罪犯同流合污的案例。 十六岁的时候，劳伦参与了一次学校组织的郊游，地点在奥迪斯堡区。 在那里，劳伦和几个同行女生在他们寄住的那间旅馆中遭受了来自其他旅客的性丨侵——同行的男生全都躲了起来，像死了一样藏在隔壁的门板后面默不作声。 在劳伦歇斯底里的呼救声中，只有带队老师一人出现并尽全力阻拦。 劳伦是在场几个女生当中，唯一清醒着被侵丨犯的。 当带队老师与罪犯之间发生冲突的时候，她正像个破布娃娃似的被丢在旅店房间内的地毯上。 她向后仰头——世界在她的视角中上下颠倒——从门缝中亲眼目睹，一名领头的罪犯用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结束了带队老师的生命。 整个旅馆都没有第二个人再站出来试图拯救她们。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小时，也许只有几十分钟——那些罪犯在发泄丨完丨欲丨望后就离开了，甚至在路过劳伦的时候，漫不经心踩过她的手。 最后，是劳伦自己最先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逐一唤醒被下了迷丨药的同行女生，然后去前台使用公用电话进行报警。 在十六岁之前，她已经有过一次被性丨侵的经历——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那天上午（事件结束是在凌晨），奥迪斯堡区的警察在做过一次简单的笔录后把学生们送回了家。 回去的途中会途径一段临海的路程，劳伦的旁边始终坐着一名女警察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像是生怕她会中途跳车选择投海自杀似的。 很多次，劳伦都觉得女警察在向她投来一种十分复杂的目光。 像是一副想要告知她某种真相，却碍于立场无法开口的模样。 回到伯恩利区后，无论劳伦在那之后如何调查事件的后续，都没有得到任何结果。 带队老师再也没有出现在他任职的校园当中——学校为他组织了一个葬礼。 因为那时劳伦还顶着亲戚的名号借住在安德森家，所以朱蒂派自己的女秘书带劳伦去参加了那个葬礼。 在她为带队老师献上花束的时候，她听见了其他人的窃窃私语。 他们在叹息，叹息带队老师明明只需要待在房间里当做自己不存在就能活下来。 他们在指责，指责出行队伍中的女生穿着丨暴露吸引了黑暗中的罪恶之手。 他们在夸赞，夸赞队伍中的男生们选择了最明智的自保方式。 即将到站的提示音将劳伦从回忆中唤醒，她挤过巴士上的人群，赶在刚到站的瞬间就从车上跳了下去。 钻石区是哥谭市最繁华的地段：这里高楼耸立，灯火通明，和劳伦过去几个月生活的地方俨然是两个世界，也难怪班上的同学得到克莱尔·卡米拉的邀请会那么兴奋。 《哥谭公报》的大楼就在车站前不远处，还有一辆豪车停在这栋大楼面前，像是在等待接应楼中的某个人。 劳伦伫立在这栋和周遭建筑比起来格外具有年代感的大楼前，抬头仰望。 她以前来过这个地方。 在劳伦小时候，朱蒂曾在这里作为编辑任职，虽然干的并不长久，却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这栋建筑物里的楼梯很有年代感，连电梯都是上个世纪的装修风格。 一对男女的交谈声突然从里面传来：像是两人刚从电梯里走出来，又不约而同地一起往外走。 劳伦愣了一下，正准备转身离开，却被刚从《哥谭公报》大楼中走出的某个人吸引了目光。 那抹标志性的红头发让劳伦一下子就将心中的名字脱口而出。 “多丽丝？” 红发女人愣了一下，中断了和另外一个人的对话，回头看到了劳伦的存在。 “你是……劳伦？真不敢相信我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你。”多丽丝·兰纳露出了一个职业性的微笑。 劳伦在惊喜之余忍不住多看了多丽丝身后的男人几眼，“这位是……？” 她觉得这个高大的男人有些眼熟。 “布鲁斯·韦恩，劳伦小姐。”男人察觉到劳伦的注视，主动友好地伸出手同她交握，“我是兰纳小姐的朋友。” 布鲁斯·韦恩？他就是那位手底下大小企业遍布哥谭市的第一首富，布鲁斯·韦恩吗？ 似乎就在上个月，向来资源匮乏的伯恩利大学还接收了一份来自韦恩企业每年一次的教育赞助，据说有整整20万美金。 不过在劳伦眼中，伯恩利大学似乎并没有因为每年准时到达的赞助而变得更好：校园一如既往的破败，甚至连摄像头坏了都没有及时进行维修。 “我们刚结束了一次完美的合作，正准备去附近的餐厅吃晚餐庆祝，你是兰纳小姐的朋友，对吗？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那可就太好了。”韦恩先生问。 “我……”劳伦想到了八点钟即将开始的派对，下意识便想拒绝他的邀请，她的肚子却先一步丢脸地叫了出来。 劳伦这才想起来，她忘记把微波炉里那份热好的速食意大利面拿出来吃掉了。 “那就请吧，劳伦小姐。”韦恩先生忍着嘴角的笑意，为苦着脸的劳伦和多丽丝拉开了车门。 【原来这辆停在大楼前的豪车就是在等待韦恩先生和多丽丝的到来。】劳伦想道。 劳伦手脚并用，魂不守舍地爬了进去，坐到了轿车里面最靠近里侧的一个位置。 多丽丝紧跟在她身后，优雅地坐到了劳伦旁边，而韦恩先生在关上车门的同时坐到了劳伦和多丽丝的对面。 不过，他既没有坐在劳伦的正对面，也没有坐在多丽丝的正对面——他看起来更像是对准了她们两个中间的某个位置，把一碗水端得非常平稳。 第十二章布鲁斯的戏弄 劳伦不知道韦恩先生和多丽丝原本打算去哪里用餐，但她能肯定，绝对不是现在他们来的这种地方—— “你想来一份儿童套餐吗？劳伦？”韦恩先生说着打开了一份厚重的餐单，“上面说会赠送你一只能模仿人说话的玩具猫。” 他们叁个人此时正坐在钻石区某栋商场的“家庭餐馆”中。 和劳伦印象中的那些家庭餐馆区别在于，它们不会售卖任何一份低于500美金的食物，被同行中的某个人突然进行包场这种事，其实在普通餐馆里也并不常见。 “布鲁斯，劳伦已经是个大学一年级的学生了。”多丽丝无奈地轻咳了一声，“她满十八岁了。” “哦？是吗？”韦恩先生投来惊讶的目光，“我以为你还是个高中生呢，劳伦。” 一开始韦恩先生还叫她“劳伦小姐”。 不知是因为想通过改变称呼拉进和她的距离，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反正没过几分钟，这位闻名于哥谭市的亿万富翁就开始直呼劳伦的名字了。 “经常有人这么说，韦恩先生。”劳伦尴尬地低下头。 这真的不能怪韦恩先生误会——谁让她不止脸长得年纪小，就连穿着打扮看起来比高中生还要高中生。 不过，韦恩先生最后还是坚持给劳伦额外定了一份儿童套餐，只因为赠送的那只玩具猫颜色跟劳伦身上穿的卫衣颜色一样。 这之后，劳伦从头到尾都在闷头吃饭，一方面是她真的饿了，另一方面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在有陌生人在的情况下和现在的多丽丝聊天。 真正的多丽丝其实有两副面孔，这是劳伦很早以前就知道的——她只会在劳伦和她独处时才展露她的另一面，劳伦也习惯了和那样的多丽丝相处。 劳伦不想让外人知道这个秘密，也不敢让他们知道这个秘密。 多丽丝是她唯一的朋友，她不想失去她。 正忙着把嘴里的虾仁咀嚼成小块的劳伦突然发现，多丽丝和布鲁斯·韦恩的聊天内容不知怎么地就从工作上的琐事变成了发生在大都会的外星飞船坠毁事件。 “不知道会不会有外星生物趁着那次动乱混入人群之中呢？”多丽丝浅啜了一口红酒，“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他们会伪装成人类的外表……” 劳伦的咀嚼因为多丽丝这句话停了一瞬，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嚼了下去。 布鲁斯·终极观察者·韦恩当然没有错过女孩的神情变化，于是他自然而然地将话题抛给了女孩，问她刚刚在想什么。 “……我只是想到了一个电影，”劳伦迟疑了一下，“但是吃饭的时候说这个可能不太好。” “没关系的，”多丽丝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劳伦和布鲁斯之间转了转，“韦恩先生不会计较这种小事的，对吗？” “当然，”布鲁斯说，“我很乐意听你的看法，劳伦。”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劳伦绘声绘色地给两个成年人讲述了一遍某种名为抱面虫的虚构外星生物在遇到地球人后进行的繁衍过程。 尽管布鲁斯连连声称这个虚构的外星生物很有趣，但劳伦还是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他的那份奶油蘑菇汤在碗里被剩下了很多。 事实上，劳伦当然不是在想这个。 她刚刚只是在担心科学家和警方会顺着蛛丝马迹找到d307的存在。 如果d307被他们发现了，劳伦用自己的脚底板去想都知道这些人会迅速把d307带走，关在一个充满科技感的容器当中，然后永远都不会再还给她。 叁个人吃饱喝足，准备动身离开商场的时候，劳伦的手机屏幕上正好显示为七点五十九分。 多丽丝在聚餐结束前去洗手间打了一通电话，似乎是在叫报社的人来送她回去。 “我可以让肯特把你也送回家，劳伦，”多丽丝说，“他是我的同事，你可以放心信任他。” “其实……”劳伦把自己要参加一个派对的事情小声告诉了多丽丝，当然，在一旁的布鲁斯也偷听到了一个大概。 “你和你的同事直接回旅店休息吧，兰纳小姐，”布鲁斯说，“我可以送劳伦去那个派对，那地方我比你的同事熟悉多了。” 劳伦假装没看见布鲁斯和多丽丝两个人极具暗示性意味的对视，借着低头玩手机的动作在心里呼叫d307。 【根据你的计算，我们的计划还能顺利进行吗？】 d307回答了一句什么，但劳伦没有听见，因为布鲁西先生突然搂过她的肩膀，领着她往那辆来时就乘坐过的豪车走了。 远远地，劳伦看见另一辆车从马路那头靠近了他们，并在多丽丝的示意下靠着路边停到了线内。 布鲁斯没有停下来与对方打招呼的意思，劳伦也来得及匆匆对多丽丝招了招手就被半强迫着带到了车门前。 “你的屏保是一个微波炉？”布鲁斯在为劳伦拉开车门的时候，目光扫过了她还亮着的手机屏幕。 “这个？它是我给自己买的第一件家用电器，”劳伦坐回到了自己的老位置，“可以用来做饭。” “哦，看来你会做饭，”布鲁斯对坐在驾驶位的人说完地址就靠回到了座位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劳伦，“你一个人住吗？” 他这次坐到了劳伦旁边的位置上，不过至少礼貌地保持了距离。 “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 劳伦不知道这位亿万富翁为什么会对她感兴趣，她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自己刚和某个亿万富翁吃过晚餐的真实感。 名为布鲁斯·韦恩的亿万富翁虽然像童话故事里一样能够满足任何性别的恋人的一切幻想。 但在真正见了面以后，却让劳伦越发真切的感觉到他不过也是个普通人类。 和那些真正的普通人，比如劳伦自己，之间的区别仅在于他不过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幸运儿罢了。 “多丽丝·兰纳是你的朋友？”布鲁斯试探性地问。 “是的，先生，我们是通过网络认识的伯恩利大学校友。” 布鲁斯轻哼了一声表示他在听，但似乎迅速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兴趣，于是他转而把目光转向劳伦手里把玩的那只复读猫玩具。 “不觉得他脖子上少了点什么吗？”布鲁斯摸着下巴，做出了一副思考的模样，“比如一个……” “蝴蝶结？”劳伦不确定地问，心里暗想眼前这个亿万富翁情绪多变，难以捉摸。 “对了，就是那个！”布鲁斯扬起明媚的笑容，差点用一口白牙闪了劳伦的眼睛，“阿尔弗，之前的那些派对饰带被你收在哪里啦？” 劳伦这才发现驾驶位上坐着的老人似乎并不只是一个“负责开车”的老人。 布鲁斯·韦恩和他关系很紧密，像是朋友一样的聊天，韦恩先生甚至还被他讽刺了一下喜欢乱放东西。 “一直没能够自我介绍真是失礼了，我是布鲁斯少爷的管家，沃克小姐。”阿尔弗雷德在后车镜中注意到劳伦的目光，微微欠了一下身。 “原来是管家先生，”劳伦惊讶地说，“简直像小说里会出现的人物。” 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闻言轻笑了几声，这时布鲁斯也终于在座位底下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劳伦和布鲁斯争执了一下哪个颜色的饰带会更适合系在这只灰色小猫的脖子上。 最终，劳伦获得了胜利——她选择先下手为强，直接抢过饰带，然后不容拒绝地绑在了小猫的脖子上。 她最烦跟一个意见完全不同的人商量折中办法了！ 在刚刚的争执中，她不肯让步（开玩笑，黑色的饰带配灰色，还有比这更无趣的色彩搭配吗），而布鲁斯先生也倔强得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结果劳伦刚一抬头，视线就撞入了布鲁斯先生似笑非笑的那双蓝眼睛。 “您刚刚难道是在故意逗我玩吗？”劳伦无奈地问。 “你刚才那副不肯让步的倔强模样才真正符合你的年龄，劳伦，”布鲁斯说，“你太压抑真实的自己了。” 老管家阿尔弗雷德在后车镜里惊讶地看了一眼他的少爷。 原来像您这种千方百计逃离幸福和安逸，天天深夜化作蝙蝠侠以暴制暴的义警，也能说出这种话？ 第十三章魔鬼的派对 “启程回蝙蝠洞，阿尔弗——今晚我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目送劳伦的身影在道路尽头消失后，布鲁斯摇上了车窗，换了一种跟刚刚截然不同的语气。 “我倒是觉得少爷应该和您的养子多有一些刚刚那样的相处。”阿尔弗雷德说，“小少爷和沃克小姐差不多年纪，不是吗？” 迪克·格雷森明年就要正式面临升学压力了，据他本人说，他想考一所没有设立在哥谭的大学。 老管家等了一会，却没有等到布鲁斯的回复。 他从后车镜里看了一眼，发现他家少爷已经撑着车窗玻璃开始了新一轮的沉思，像是根本没把他刚刚的话听进心里去。 布鲁斯·韦恩的确没听见管家的建议，因为他终于摆脱了今天晚上的所有干扰因素，有机会好好思考一下这几日罗宾为他收集到的线索。 为了顺利摆脱多丽丝·兰纳的纠缠（那的确是个尤物，但布鲁斯现在可没有跟食人花共舞的多余心思），他以送劳伦前去派对地点为由躲开了前者—— 当然，他承认自己这么做已经被对方看出了点端倪，好在对方也没有过于纠缠的意思，大大方方地离开了。 那艘外星飞船的残骸上被科学家鉴定为没有任何生物存在过的痕迹，为了确保结果的真实性，布鲁斯自己也用“特殊手段”找到了一些样本。 在蝙蝠侠和罗宾的共同努力下，他们成功证明了结果和科学家在新闻上公布的一样—— 没有任何生物存在过的痕迹。 这艘坠毁的自动驾驶飞船，究竟是一个意外，还是一个试探，又或者说，仅仅只是一段灾难的开端…… 就在这时，布鲁斯的手机屏幕上“滴滴”响了两声。 “看样子，沃克小姐已经顺利到达了派对地址。”阿尔弗雷德的语气中略微带着对布鲁斯少爷“极其顺手”地在初次见面的小姑娘身上安装了定位追踪器这件事的不满。 “我只是为了确保她的安全，”布鲁斯扫了一眼屏幕，“在我看来，她看起来并不像是要去享受派对的。” “也许是没有办法拒绝对方的邀请，”老管家心下了然，“也许沃克小姐是个不擅长对他人说不的孩子。” 布鲁斯的手指划过屏幕，调出了劳伦的背景信息——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普普通通，和任何一个在哥谭市长大的孩子没有任何区别。 随后，布鲁斯的目光在家庭成员一栏和警局中备案过的两次性侵经历上分别停留了数秒。 几个月前，劳伦的家庭成员突然从母女两人变为只剩下劳伦一人。 布鲁斯又从资料库里随手抽出了劳伦的母亲，露玖·沃克的个人信息，发现对方现在更名为朱蒂·安德森，家庭成员显示她现在拥有一个幸福的叁口之家。 看到这里，布鲁斯的目光暗了暗。 而当他把这几栏资料关掉，目光重新回到警局的备案目录上时，布鲁斯情不自禁地握住了拳头。 ——蝙蝠侠没能够保护到她。 ——蝙蝠侠没能够保护到她们。 淅沥的雨水敲打着车窗，布鲁斯看向窗外的雨幕，还有哥谭上空沉积了许久的阴云。 如果罪恶能够被雨水冲刷，哥谭会变得更好一点吗？ 随后，布鲁斯又在心中苦涩地反驳了自己这个过于天真的念头。 不会。 如果真是那样，那些罪恶必定早已藏进哥谭市的大街小巷，直到降雨离去，再重新出没活跃在哥谭市的黑暗之中。 …… d307在布鲁斯·韦恩将追踪器装到劳伦身上的瞬间就察觉了它的存在。 它迅速计算出了将这个追踪器最大化利用的方案——它将会成为今晚劳伦绝佳的一个不在场理由。 这个追踪器送上门的时机，正如地球人所说的一句俗语那般恰到好处：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劳伦对d307的想法一无所知。 她刚刚来到派对现场——这栋叁层楼高的别墅，门没有上锁，庭院里也没有人，劳伦就这么直愣愣地进了别墅，并正试图艰难地穿过门口附近设立的昏暗舞池。 灯光真的很暗，这让劳伦只能勉强看见周遭那些男男女女的一个影子，那些震耳欲聋的音乐让劳伦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她拒绝了一个叁次试图将某种饮料塞入她手中的侍应生——那真的是侍应生吗？ 劳伦觉得那个人身材魁梧极了，像是一个成年男性。 她在一个角落里站稳脚跟，冷静地透过迷乱的光束观察四周，发现场上的人数早已远远超过了班上的人数。 劳伦还记得，下午克莱尔对她保证说，派对上大多数都是班上的同学。 她打量着那些人的体型，男的魁梧，女的凹凸有致，这让劳伦可以非常肯定地说自己想法没有错。 这些舞池中的黑影绝对都是些社会上的成年人，有个刚好同劳伦擦肩走过，后者清晰地看见了前者臂膀上满满当当的纹身。 劳伦摸黑走了一段路，终于在一个拐角处看到了灯光——她发现走廊尽头是盥洗室。 劳伦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抬头看向天花板，准备寻找一个有通风口的隔间。 ——有趣，这些地球人在盥洗室中设置了很多摄像头。 劳伦听见脑海中d307说的话，脸色发青。 【什么？！他们在盥洗室里装了摄像头？他们……他们都装在了什么地方？！】 ——不必担心，沃克小姐，我已经在摄像头中伪造了您的影像，您真实的行动不会被这些摄像头记录下来。 尽管得到了d307的保证，劳伦还是觉得毛骨悚然。 这是魔鬼的派对。 而她，劳伦·沃克，将在魔鬼的眼皮底下设法将致命的利刃抵在它的喉咙上。 第十四章祸星毁灭后所遗留下来的 劳伦把背包挂在了隔间门板后面的挂钩上，然后她转过身，看着头顶上的通风口思索了片刻。 她要是想顺利摸到通风口上的百叶窗，就必须得找点什么东西来垫脚才行。 劳伦左右看了看，发现只有一个马桶严严实实地堵在她面前，想不注意到都难。 她真心希望卡米拉家的马桶盖子不是那种上百美元才能起步定制的私人设计。 劳伦抬脚试探性地在马桶盖子上踩了踩。 短短几个月的独居生活导致劳伦轻度营养不良，这让她没有过去那么健康。 但是劳伦的高挑身材依然让她有着相当可观的体重。 劳伦刚刚站稳身体，脚底下的马桶盖就传来了不详的破裂声。 无论如何，它已经不可避免地坏了：碎成了叁块到四块大小不等的数块。 等劳伦这边跳下去，马桶盖子那边一回弹 ，这些塑料碎片紧接着就会扑簌簌地全部掉下来。 究竟是要放弃行动，大概率被下一个走进厕所的人发现这一切，然后自己被迫赔偿几百美金（也可能更多）， 还是要抓住时机，铤而走险，拿起屠刀，鼓起勇气在今晚一路走到黑呢？ 也许是因为贫穷让劳伦产生了勇气（相当于这条路彻底因为自身条件被堵死了），她想都没想就直接选择了后者。 她艰难地踮起脚尖，用螺丝刀把正方形的通风管百叶窗给拆卸了下来。 这个螺丝刀堪称地球上现在最先进的一把螺丝刀，因为它是d307变形而成的。 然后，劳伦按照d307在脑海里面的指示，将一个装着四个轮子的小玩意儿从背包里面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劳伦心想。 劳伦刚松开手就看见那个小东西迈开了四条腿上的小轱辘，飞快地原地转了起来。 随后，一个像是它头部的东西下调了一段高度，正好面向劳伦。 劳伦看见它头上有个红色的指示灯圈圈，长得很像摄像头。 不等d307在劳伦脑海中回答写什么，这个巴掌大的科技产品就抢先一步说话了。 “初次见面，沃克小姐，我是您这次行动的舰队指挥官，b29。” 一个比劳伦想象中还要低沉的机械男声从这个小东西的身体里发出，吓了她一跳。 “等等，他难道是你的同事吗？” 劳伦紧张地看了一眼仍然被自己握在手心里的d·螺丝刀·307。 “很遗憾，沃克小姐，按照祸星曾经的内部阶层划分，b29属于我的上司阶层，”d307声线平平，“在我任职祸星期间，b29经常负责给我下达命令。” “抱歉，我知道我们还在一个特殊行动当中……”劳伦深吸了一口气，靠在了隔间的门板上，“但我以为我们这里……我是说，这整个地球上，只有你·一·个·祸·星·科·技呢，d307。” 劳伦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的这句话。 她能一直自欺欺人到现在，想方设法说服自己不会有任何人查到她和d307，都是因为她在情报不足的前提下误认为d307是它们这场前往地球的星际旅行中，唯一存在的个体。 “沃克小姐，有关d307导致了现存最后一架祸星移民号飞船坠毁这件事，”b29的机械男声同样毫无感情，“您是祸星人的后代，那架飞船原本应该归属于居住在地球上的您，d307的一意孤行造成了您的重大财产损失。” “我现在没空管那些，”劳伦紧张地从隔间门缝里看了一眼，确认外面没有人进来，因为b29不是在劳伦脑子里和她说话，而是直接大大方方地将机械音外放了出来，“b29，你真的不能再说话了，我们现在的行动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b29终于在劳伦的催促下出发，一眨眼就在尽头消失了。 劳伦松了一口气，几秒钟后，d307在她手里变成了一个mp3随身听大小的设备。 d307身上的蓝色的指示灯闪了闪，然后在隔间的门板上投屏出了这栋别墅的内部构造，进程跟b29的探索进度相同。 根据d307的介绍，b29被制造出来是就为了进行战争——在性能上，无论是信号干扰能力，数据监听能力，还是地球科技设备的入侵能力都比d307优秀——尽管祸星人从未进行过移民，也从未主动去扩张过自己的领土。 在漫长的祸星历史中，祸星人接触到其他外星生物的次数越多，便越被那些在祸星人看来还十分“低等”的生命的扩张欲望和对资源的贪婪而震撼。 为了自保，祸星人建立了一支强大的军队，数千万年来围绕着祸星进行巡逻，也正因如此，在祸星发生事故的时候，绝大多数的战斗舰都被保存了下来。 但能够操控这些战斗舰的智能ai究竟有多少幸免于难，d307也不确定。 【您只需要记住一点，那就是我们全都将为您所用，沃克小姐。】 劳伦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现在的复杂心情。 她刚做心理准备（其实也不能说是完全做好）要去杀死一个作恶多端的人，d307就暗示她有足够数量的“军队”飘在外太空里，随时都可以对地球轨道进行轰炸。 更可悲的是，劳伦甚至感觉到自己内心某处有一些动摇。 原因无他。 她真的太想看见了。 哪怕只有一次也好，她想看见那些曾经高高在上将普通人的性命视如尘土的渣滓跪在她面前，乞怜摇尾，然后再由劳伦自己亲手将他们制裁。 义警不能做的事情，劳伦可以做。 她不介意自己手上会沾满多少鲜血，她只在乎这种方式是否能让她伸张正义。 d307默默看着劳伦的心里活动，突然发现自己的机体在进行自主运算，产生了名为“欣慰”的动态情绪。 劳伦·沃克对新环境，新变化的接受速度很快。 d307在到达地球前，特意对地球人对外星事物的接受能力进行了一次调研。 尽管因为超级英雄的活跃，甚至是一位来自外星的超人存在，地球人对外星生物有过浅显的了解，然而他们的接受程度远没有d307预想的高。 按照劳伦闭塞的生活状态，d307原以为自己的出现会给她带来过度惊吓。 但劳伦的表现远远好过d307的预料。 目标并没有足够的数据为d307提供计算依据，d307无法确认与地球人基因融合后的祸星继承者劳伦·沃克究竟会在什么时候成年。 它有自信，在它和它众多祸星科技同伴的努力下，这位未曾进行过生育活动的成年祸星人将会给宇宙带来一次绝无仅有的风暴。 但她还需要引导，需要被引导着丢弃她的地球人身份。 她必须摆脱地球上的道德观念束缚，自主回避地球上的法律监控，只有这样，她才会成为一个合格的星际霸主。 d307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被植入回忆过去的功能，但它的记忆体总是在闲暇时一遍又一遍地自主调出着某物进行观看。 那是一张由某位祸星人派遣空中作业拍摄的俯瞰图，也许是为了纪念，他将图片上传到了所有ai共用的信息库中。 ——祸星必将从0开始重建。 第十五章【客气】地给彼此机会 “九点多了，你说的那家伙到底还来不来了？”一个坐在沙发里的男人不耐烦地催促道，“克莱尔，你确定她真的答应你的邀请了？” 名为克莱尔·卡米拉的青年坐在房间最靠里的一把转椅里面，对青年的问题充耳不闻。 “你急什么？”萨姆拎着四罐啤酒走进了这个位于地下室中的小房间，“从来没有女孩子能拒绝克莱尔。” 他看了一眼克莱尔，发现他的腿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显示屏亮着，而且被划分成了很多个小区域。 克莱尔在看这栋房子的监控录像。 萨姆经常来拜访克莱尔，因此多少也知道点这个小少爷那些【不为人知】的爱好，不过他从未有机会参与其中。 而今天，他意外得到了克莱尔的一份私人邀请。 “她来了。”突然，克莱尔将身体转了过来，将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转过来给房间内坐着的其他人看。 “她这是……在打电话？”萨姆看着监控录像里的女孩，“克莱尔，你竟然连盥洗室里面都装了……” “你负责把她带过来，事情办得漂亮了，我就让你正式进入我的朋友圈子，”克莱尔扬起一个微笑，“我很欣赏你对朋友的忠诚，我相信你会做的很好。” 萨姆不自觉地咽下一口唾沫。 克莱尔说的是哥谭市的富豪圈，是金字塔顶端的存在。 幻境之中，豪车，美女，还有无穷无尽的派对和他过去十几年中想都不敢去想的人脉关系正在朝萨姆招手。 无论克莱尔让他做什么，他都干了！ 萨姆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走，坐在沙发里的暴躁男人就嗤笑了一声。 “这就是你新找的替罪羊？”他粗暴地撬开了一罐啤酒，咕咚几声就让半瓶进了肚子，“谁会相信这种蠢蛋会做·到·这·些？” “他们不需要相信，”克莱尔平静地将双手搭在腿上，“他们只需要找到一个罪·魁·祸·首，拿去给市民交代就行。” “等我们干完这票，也差不多是时候换个地方了，卡米拉，”房间角落里传出一个男声，“我的线人告诉我，猫女最近一直在打听有关你家族的事。” “不过是一只贼猫，”克莱尔耸了耸肩，“用钱让她闭嘴就行，有必要的话，我们可以选择灭口。” 角落里的人不再说话，把瘦小的身躯重新缩回到了阴影之中。 天花板上方的b29将这个房间内发生的一切都传输到了d307的设备当中，也让他们话题中心的劳伦·沃克本人将克莱尔·卡米拉这次的目的听了一个大概。 克莱尔·卡米拉这次的目标是她，同时为这次的行动也找好了一个替罪羊，萨姆·沙克。 除此之外，劳伦还意外的得到了有关猫女的消息。 能让她从上城岛的东区特意跑来伯恩利区，果然是有隐情：想必克莱尔的魔爪已经在东区肆虐过一段时间，并渐渐觉得失去了挑战性。 劳伦的想法不无道理。 毕竟在东区，每天都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克莱尔的恶行也只不过是墨色池水中的一滴小小组成。 仿佛明明和其他地区的人一样同在哥谭市之中，他们的生命就不是生命，他们的存在就不是存在，而是渺小得如同一粒粒尘埃。 在d307的影响下，监控画面中的劳伦并没有在隔间中做小动作，而是坐在马桶盖上，神情放松地打着电话。 劳伦认定这块破碎的马桶盖子不能在任务期间让别人看见，否则绝对会给她惹来麻烦。 【有办法让这个隔间从里面反锁吗？】她在脑海里问d307。 ——当然，沃克小姐，顺便一提，萨姆·沙克现在就站在盥洗室门口，他在等待您的出现，并且会伪装成派对上的一次偶遇。 【我记得你之前明明说过自己看不透地球人的想法。】劳伦挑起了眉毛——此时，她的心情竟然出乎意料的轻松。 因为她没什么好怕的。 有d307和b29在，她觉得自己就算是以豁出性命为代价，也能百分百将这间别墅地下室里藏匿的犯罪团伙全部带下地狱。 但劳伦不知道的是，她的祸星智能科技们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像这种地球人的心思，其实很好猜。 这次，d307在劳伦脑海里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凉薄中带了一丝轻蔑。 …… 十几分钟后。 劳伦被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一个激灵便从被迷晕的效果中恢复了神智，并且迅速发现自己被反手绑在了一张椅子上。 她的衣服还穿在身上，完好无损，只不过现在湿哒哒的，随身携带的单肩背包却不翼而飞，劳伦想环顾四周，却被刺眼的白炽灯闪得睁不开眼。 一个人影突然逆着光掐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转向另一边。 这一侧的光线要弱一些，所以劳伦还算清晰地看见了一个黑洞洞的摄像头。 “你带着一把小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掐着她下巴的人影口中传出，“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带刀具来参加派对？” “好问题，那么我也要反过来问——你为什么要把我迷晕？”劳伦被这个问题气笑了。 就算今晚没有你们，生活在哥谭的女性想在夜间出门，随身带把刀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她们恐惧的，提防的，随时都准备为了性命与之殊死相搏的—— 就是你们这种人。 “她……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萨姆惊慌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克莱尔没有回答，而是自上而下地审视着劳伦·沃克。 她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他绑架过很多女性——无论是哥谭市食物链顶端的富豪的私生女，还是东区犯罪巷里最底层的妓女。 劳伦的眼睛和她们不一样。 更准确的说，跟克莱尔想的不一样——他所想的劳伦，是个无依无靠，性格懦弱的平民女孩。 而不是眼前这个一副将生命置身之外模样的【复仇女神】。 她·知·道·了·什·么。 没由来地，刚刚还能大言不惭地说要把不配合自己的猫女灭口的男孩，竟然打从心底地慌了。 一个本就和黑暗挂钩的人如果知道些有关他的什么，这点克莱尔还是有心理准备的。 但劳伦·沃克是他的同学，是他在白天当中的人际圈子里的人。 “你在磨磨蹭蹭什么？”手持摄像机的男人不解地看向自己的合作伙伴，“如果你这次不想听她废话，就去找块胶布把她的嘴封上啊。” 听见同伴的声音，克莱尔恢复了些许神智。 “无论你知道些什么，结果都不会改变，”他阴冷地看着劳伦，“真可惜，我本来想看在几个月同学情谊的份上，让你多活几个小时。” “真可惜，我本来想看在几个月同学情谊的份上，至少再给你一次机会。”劳伦假笑着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 【动手。】 第十六章猫女的同伴 她杀人了。 劳伦身上剩下来的束缚被b29用一道类似激光的红色光束精准解除，她扭曲着的另一只手腕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 她杀人了。 劳伦抬了抬鞋底，发现它上面不小心粘上了一部分粘稠的血液。 她杀人了。 “够了。”劳伦语气尖锐地将声音从胸腔里传达了出来。 只有这样，她才能盖过脑海中不断哀鸣着的那个声音——那个声音，既像她自己，又不太像她自己。 劳伦简单思索过后，决心把这个声音定义为自己的良知在试图将她扯回原先的轨道上。 “没有用的，”劳伦对自己的良知说，“你固然美好，但你救不了任何人，包括你自己。”她弯下腰，捡起了被摄影师失手摔在了地上的那架摄像机。 它还没有被摔坏。 劳伦装模做样地吹了吹上面的灰，然后失去兴趣般地把它重重向后丢在了地上。 这次，它真真正正地摔得四分五裂，没有办法再做任何补救。 这感觉很新奇，劳伦心想。 她刚刚犯下了一个大错，她的心跳甚至还没有从刚刚的刺激中恢复平稳，而劳伦已经在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这正常吗？ 劳伦的常识告诉她，这不正常。 就在不到一分钟前，那时候她的左手刚被b29解放出来，并被它塞进了她随身携带的匕首——她用这把匕首亲自杀死了克莱尔·卡米拉。 真正迈过那条坎的时候，她其实没想太多。 劳伦不知道暗处的b29和d307会用什么方式帮助自己，所以她只好集中注意力，准备全力以赴地去配合。 在自己被对方绑起来、沦为了任人鱼肉地步的高度紧张中，当她突然意识到某条路径可行，她便毫不犹豫地进发了。 无论那结果会是什么。 “帮帮忙，”劳伦扬了扬头，把跟汗水黏在一起的头发甩到了脑后，“把现场处理一下，我不能这样子走出去。” “炸弹已经在别墅各个区域里安装好了，沃克小姐，”b29转着小轱辘来到了劳伦脚边，“只要您一声令下，这一切都将被吞没在火海之中。” 这个方案哪里都好，就是动静太大了。 劳伦对b29胡乱点了点头。 她感觉自己有点疲倦了，甚至还有点恶心——毕竟她用匕首捅进克莱尔脑袋的感觉还历历在目。 一开始很顺畅，但捅的越深，阻碍就越大。 ……呕。 劳伦觉得，她可能未来有相当一段时间都不会想吃肉了。 她绕过地上其他人的尸体——这些都是b29和d307的功劳，她还没弄明白它们两个是怎么做到在暗中就能将这么多人同时一击必杀的呢——大大咧咧地将自己的血脚印压在了地下室的地板上。 路过萨姆的时候，劳伦停了停，用鞋跟微微抬起他的脸，被他临死前露出的恐惧面容再次恶心了一下。 没有用的东西，不久前你试图将厄运强加于别人身上的勇气都去哪啦？ 劳伦轻蔑地想着，随后又觉得几个小时之前的自己想法实在有点悲哀。 一旦被发现就跟这些家伙同归于尽？ 若真是到了那样一个地步，劳伦恐怕就算被烈火烧成灰也无法安息。 劳伦把自己摔进一个没人坐过的沙发里面，敲定了接下来的安排。 “启动房子的消防警报，让所有还清醒的人都滚出去，”她说，“然后就把这里炸了……没有及时出去的，就默认他们不想出去了。” b29兴冲冲地沿着通风管道原路返回了，d307告诉劳伦，她的指令将在1分29秒后准时得到执行。 “此外，您对即将和猫女会面有什么看法？” “她也在这栋建筑物里吗？”劳伦愣住了。 “虽然猫女现在还没有找到这间地下室的入口，根据数据显示，还有不到30分钟，她就会出现在这间地下室的门口，目睹您的所作所为。” 劳伦竭尽全力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了一个决断—— 跑。 想办法撇清一切嫌疑。 猫女是她眼下最不愿意对峙的一个人——她不想被猫女误解。 谁把今晚的罪行全部归结到劳伦头上都行，唯独猫女不行。 这不仅仅是因为那天她找回了劳伦丢失的物品。 “虽然现在这么问已经有点晚了，有办法尽量帮我搞到不在场证明吗？”劳伦对d307问道。 如果d307能够微笑，它一定已经不怀好意地扬起了嘴角。 那可是由哥谭市的亿万富翁，布鲁斯·韦恩先生提供的追踪器所认定的专家级·不在场证明。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时，劳伦已经远远地站在了距离现场一公里以外、某栋高楼的天台上。 没有火光冲天是个遗憾，劳伦用d307变成的望远镜一边观看，一边在心里想。 今晚将是个激烈的雨夜。 从天而降的大雨不断落在劳伦的惨白色面具上，还有一部分顺着能露出眼睛的那对小孔流了进去，打湿了劳伦的下巴和前襟。 隔着厚厚的雨幕，劳伦通过望远镜看见远处的屋顶上站着另一个和她一样的观察者。 黑影的身材曲线被雨水模糊了，但劳伦还是隐约能看见两个耳朵似的东西从黑影的头顶上冒了出来。 是猫女。 劳伦对自己的这个猜测深信不疑，或者说，她希望那个身影就是猫女。 “远处有车辆正在向卡米拉家族别墅的方向高速行驶，”b29的小轱辘顺着劳伦的小腿一路纵享丝滑地爬到了她的肩膀上，“根据数据显示，是蝙蝠侠和他的作战伙伴罗宾收到猫女的联络消息，双方准备携手调查这场爆炸的起因。” “有关蝙蝠侠的事情，是你告诉它的吗？”劳伦对自己手里拿着的望远镜怀疑地问。 她可不相信这些外星人会去主动在意一个哥谭市的都市传说——频繁出现在恶人最糟糕的噩梦之中的漆黑之翼，哥谭市的黑夜守护者。 “将沃克小姐最在意的都市传说分享给同僚，是我的基本义务。”d307一板一眼地说道。 劳伦怀疑自己这是又被d307找借口搪塞过去了。 ——————小剧场—————— 猫女：歪？蝙蝠，我这边需要帮助。 蝙蝠侠：马上到。 罗宾：？ 罗宾：所以今晚不去巡逻了吗？ 一个不愿透露姓名的伯恩利女大学生：一个都别来，谢谢，勿cue，匿了。 第十七章夺命飞索和突如其来的掉码 劳伦抱着一桶薯片，坐姿在沙发上只勉强维持了几秒钟，然后她就精疲力尽地向后仰倒在了沙发上。 她累坏了。 d307让她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公寓，但他们叁个都错过了今晚最后一趟能从钻石区回到伯恩利区的班车。 …… 二十分钟前，b29的提议劳伦使用飞索回家。 哪里来的飞索？ 劳伦低头看着飞快将身上的小部件进行重组的某祸星科技。 就凭b29在简单变形后固定在她手腕上的那个玩意儿？ “如果你的抓取器在性能上出了问题，”劳伦一边将发射口瞄准了对面的建筑物，一边语气虚弱的说，“就把我的尸体扔到大海里去吧——别扔在哥谭的海域里，这里污染太严重，如果我的尸体在辐射下尸变，引来世界末日……” “考虑到您的身体还不能够适应祸星人的传统移动方式，b29的提议是最稳妥的，”d307语气凉薄的说，“同时，我也希望您对您的部下多些信心，相信我们不会让您死于这种低级事故。” 厚重的雨幕让劳伦看不清自己的落脚点——在她进行了第一次的尝试并差点脚滑摔断自己的脖子以后，后续的移动被d307（代替在半空中被机械绳索荡得头晕眼花，肾上腺素狂飙，甚至连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的劳伦）强行授权给了蠢蠢欲动的b29。 有那么几次，劳伦确信自己的鼻子要彻底碾碎在某块水泥墙上了。 如果只是鼻子被碾碎，劳伦倒觉得无所谓，毕竟现在技术发达，运用医疗技术给她重新装一个鼻子不是难题。 她上一秒还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下一秒就差点要以整块脸部皮肤为代价和另一处墙壁进行一次摩擦缓冲。 尽管每一次b29都以一个极其刁钻的物理角度将劳伦堪堪从（致命）危险的边缘扯了回去，劳伦还是在落地后吐得一塌糊涂。 在确认劳伦顺利钻进阳台外侧围着的防盗网并且四脚着地、没有悬空在某个不该有人类出现的地方后，b29满意地变回了有着四个小轱辘的迷你形态。 它一路顺着劳伦的手臂爬到她肩膀上，正准备邀功，就被悬浮在半空中的d307用一个从后者机身里弹出的零件“咣当”一声打了下去。 b29狼狈地在地上摔了好几下，顺着半开的阳台门滚进了客厅，好不容易才拼命转动轮子让自己的机身停在了花色丑陋的小地毯上。 “沃克小姐，需要我给您注射一针抗逆反应药剂吗？”d307的机械女声平淡地问道，“在祸星，新生儿很容易在第一次尝试同父母进行远距离移动时出现您现在的状况。” 难道祸星人会让出生没几天的婴儿去学会使用飞索进行移动吗？ 劳伦狼狈地擦着嘴角，忍耐着满嘴的酸苦味，挣扎着点了点头，朝那块悬浮在半空中的平板伸出了一只胳膊。 一个盛着淡粉色溶液的小针管不知道从平板的什么地方里伸了出来。 链接着针管的尾部长长的，像极了科技电影里面那些机械八爪鱼才会拥有的腕足。 针管整体看起来跟劳伦的小手指差不多大小，劳伦还没有来得及产生痛感，d307就告诉她已经注射完毕。 效果立竿见影——劳伦原地复活。 “刚刚那块零件是从哪里弹出来的？”劳伦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那滩来自于她自己的呕吐物。 她看了看自己身后的d307，又看了看客厅地毯上那个已经自己爬了起来的b29，“我没看错吧？你居然打了自己的顶头上司！” “很可惜，在守护祸星继承人成长这一默认命令下，我等d级的权限远高于其他智能祸星存在体，”d307的指示灯平稳地闪了一轮，“面对b29的出格行为，我有权对它进行制裁。” 劳伦对祸星科技之间的明争暗斗没有兴趣，她迅速洗了一个热水澡，这才让在雨中被冻透了的身体重新回暖。 她把微波炉中被遗忘的那份速食面重新加热了一下：由于这次的食物不是冷冻状态，劳伦只设定了两分半。 时间回到现在：在等待速食面二次加热的过程中，劳伦准备先拿罐薯片垫垫肚子。 就在这时，她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d307，我的不在场证明你是怎么搞的？”劳伦腾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虽然她全身都酸痛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死掉了），“今晚知道我在那里出现过的人，最少最少也有叁个……” 多丽丝·兰纳，布鲁斯·韦恩，还有他的管家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 b29头部的红色指示灯欢快地亮了几下，用一副沉稳的男性机械声线提醒劳伦，她还忘记了一个人。 “克拉克·肯特也知道您参加了那个派对，沃克小姐，他一直能听见你们说话。” “那是谁？”劳伦条件反射地问，“除了他还有别人吗？” “根据数据显示，在派对上偶遇过并顺利逃出别墅的人们当中，并没有人主动去在意您的去向，”d307调出了一个面板，“这点您可以放心。” “至于您的第一个问题，”d307的蓝色指示灯快速闪了两下，“我正准备告诉您，我和b29在今晚的行动中得到了两个您可能会非常感兴趣的消息。” 劳伦看着d307，等待它的下文，同时听见厨房的方向传来微波炉已经加热好食物的提示音。 “布鲁斯·韦恩就是您最喜欢的都市传说的主角之一，人称蝙蝠侠的漆黑守护者。您今晚幸运地接连遇到了两个以双重身份混迹于人群之中的特别人物。特别是那位克拉克·肯特先生——根据数据显示，他很可能是一名年轻的氪星继承者。” 第十八章挣脱掌控的劳伦 多丽丝·兰纳本人会突然出现在她公寓门外这件事，即便是已经过了五分钟的现在，劳伦也还是没有任何实感。 自打多丽丝从伯恩利大学毕业之后，她们两个已经很多年没有像现在这样单独聊天了。 “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你，我担心你出了什么事，”多丽丝在沙发上坐下，“一小时前我就给你发了信息，但你一直没有回复我。” 劳伦·沃克的脑子因为多丽丝的这句话短暂空白了一瞬。 她那会在干什么来着？ 然后，她慢慢想起，自己那会应该正站在淋浴间的蓬蓬头下面发呆。 她在漫无目的地想着她在警局做的笔录。 想着白天她在警局里见到的汉克·卡米拉先生。 想着那名不苟言笑、来自上层社会的男人是如何对自己儿子的死讯无动于衷，只要求警方确保能够排除他新住所的一切安全隐患。 想着被亲生母亲要求断绝关系的自己。 “我那会正在洗澡，”劳伦用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揉捏着衣角，“要来一杯咖啡吗？” “在晚上十点半？”多丽丝似笑非笑地反问道，“留给明天早上的你吧，劳伦，想必你昨晚很难睡个好觉。” 劳伦的眼神暗了下去。 她大概已经知道多丽丝接下来想说什么了。 昨晚过后，哥谭市的报纸铺天盖地地刊登了克莱尔·卡米拉的死讯，全城的人都在为这个“品学兼优，活泼开朗”的男孩默哀。 更有甚者，在报道中如此写道：又有一束光，被无情湮没在了潜藏在哥谭的黑暗之中。 光？ 面对大众的无知和自作多情般的惋惜，劳伦只能徒生出些许苍白无力的情感。 她能做的，只是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多丽丝，你这是打算利用我们的私交来打听消息吗？”她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不再揉捏衣角了。 “全美国都在关注这一蹊跷的别墅爆炸案，劳伦，”多丽丝平静地看着她，好像劳伦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一样。 “全美的居民都想要得到一个真相：着名获奖教育家的儿子为什么会在哥谭市钻石区的富人聚集地，悄无声息地葬身火海？” 劳伦把后背靠在了墙上，冷漠地睥睨着另一处无人的方向。 多丽丝看着劳伦，心里想到了四个字。 前功尽弃。 多丽丝很强势，因此她认为自己不需要一个有个人意志的小跟班，所以她一直在潜移默化般地打磨劳伦的心智——让劳伦依赖她，服从她，从而不敢违抗她。 一个能够在星球日报任职的机会，一个让多丽丝梦寐以求的机会，是她们这段扭曲关系（正常来讲，这当然称不上是友谊）的转折点。 多丽丝买了机票，在没有任何预兆的前提下将和她住在一起的劳伦赶了出去，在劳伦的恳求下才敷衍地给了她一串号码和一个装着半月份房租的信封。 仅仅是几个月没见，劳伦对多丽丝的那份唯命是从就从前者那双总是显得十分木讷的眼睛里消失了。 多丽丝一方面觉得烦躁，一方面又觉得自己能够在劳伦面前重新拿回她的主导权。 “事实上，我也没有想要利用这份私交的打算——只不过这次的事件中恰好涉及了你，而你又恰好是我的……朋友。”她放软了语气，试图让劳伦像每一次沉默的交锋中那样对她服软，满足她的愿望。 然而，心里已经有别的什么生根发芽了的劳伦躲开了多丽丝的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劳伦总觉得多丽丝最后两个字听上去语气有些奇怪。 就好像她跟劳伦是朋友这件事有多么令人难以接受似的。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谁告诉你的，有关我在警方做过笔录这件事，”劳伦松开了紧抿在一起的唇瓣，“但我对昨晚的事一无所知，如果不是警方登门拜访，我甚至不知道发生了这样重大的案件……” “你什么预兆都没有看见吗？”多丽丝急切地追问，“哪怕是一个警方没对公众公布出来的可疑人物也……” “我只看得见晃眼的彩色光束，只听得见震耳欲聋的鬼哭狼嚎，只闻得到那些充盈了整个鼻腔让你无处可逃的酒臭味和性的味道，和过去你带着我参加的每一个派对一模一样，多丽丝。”劳伦一字一句地说，“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多丽丝·兰纳。” …… “这个不知好歹的蠢女孩……” 关上车门的时候，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多丽丝低声怒骂了一句什么。 “事情进行的不顺利吗？”克拉克·肯特对他在星球日报的同僚问道。 “不算完全一无所获，只是我被那个小女孩的态度惹的很火大。”多丽丝恨恨地咬着后槽牙，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如果不是因为今早她在警局做了笔录的事被我的一个线人看见了，我也不会特意跑来找她一趟。” “你和哥谭市首富会面那天她好像也在场，你们是老朋友吗？”克拉克启动了车子。 “朋友？饶了我吧，肯特，你该去修理一下你的眼镜了。”多丽丝翻了一个白眼。 “你对她太严厉了，”记者先生无奈地摇了摇头，“那还只是个孩子。” 多丽丝不可置否地轻哼了一声，随后两人再也没说话，只是在沉默中将车子开往机场：他们今晚就要搭乘飞机回大都会了。 …… 【克拉克·肯特也在车子上，对吗？】劳伦看着漂浮在阳台上的d307，知道它已经在那里观察了很久，【这次他也把我们的说话内容全部听见了？】 ——您说的丝毫不差，沃克小姐。 【多丽丝赶着离开，我看得出来，所以我刚才才能勉强糊弄过去……】劳伦泄气般地躺倒在沙发上，【下次我们得提前准备好撒谎的草稿，我可真不擅长干这个。】 d307的电子女声为此在劳伦的脑海中发出了一连串的轻笑。 劳伦注意到，它表现得越来越有感情了。 第十九章这该死的问题少女 今天的布鲁斯·韦恩也在韦恩大厦顶层的会议室神游，只不过，这次他不仅仅是为了逃避作为“布鲁斯·韦恩”的白日身份责任。 他从前台的接待人员收到了一个包裹（当然，它立即便受到了安保人员严密的检查），里面有一封写给他的信。 似乎是不确定他是否会真的看见这封信，寄信人没有在信纸上落款。 事实上，正常情况下，布鲁斯确实不会去翻开这种来路不明的小盒子：改变他这一想法的，是前台人员的一句无心之言。 她对布鲁斯说，那个小盒子里装着的既不是危险物品，也不是什么贿赂。 在安保人员进行检查的时候，她踮起脚尖在后面远远看了一眼：里面好像只放着一个灰色的小猫玩具。 她从安保人员的对话中得知，他们可以通过按压它肚皮下藏着的小机关，让它把说话人的声音录下来。 当他们再次按下开关之后，小猫玩具就会以声线稚嫩的电子音进行鹦鹉学舌。 如果布鲁斯·韦恩只是布鲁斯·韦恩，他可能会觉得这是来自哪个心智不成熟的家伙的恶作剧—— 可他当然不仅仅是一个哥谭市的着名花花公子。 布鲁斯不只是在黑夜当中才化身为蝙蝠侠，在白天，他同样可以利用布鲁斯的眼睛去观察周围的一切。 这个学舌玩具，迅速让布鲁斯想起了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女孩。 劳伦·沃克。 她是来自纽约的星球日报女记者，多丽丝·兰纳的一个熟人，同时也是轰动全美的卡米拉别墅爆炸案里的幸存者之一。 最近布鲁斯和蝙蝠侠都在为这个案件而忙得团团转，想让布鲁斯·韦恩把这个女孩忘到后脑勺去都很难。 那么，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布鲁斯抱着这个小盒子回到办公室，在四周无人的情况下重新打开了这封信（他刚刚打开只是为了确认笔者是否留下了署名）。 内容很简短——概括性地来说，布鲁斯可以总结为劳伦·沃克想要见自己一面。 布鲁斯·韦恩脑内立即便闪过了猜测——难道她知道爆炸案的真凶？ 这几日，他忙碌的原因有很多：除了在夜间同猫女合作进行调查之外，他在白日里还需要代表哥谭市的政治群体进行巡回式的演讲，以此来安抚哥谭市居民高度紧张的情绪。 就算卡米拉家族富的流油，富人居民区也还是居民区——全哥谭最高级的居民区竟然会发生影响这样恶劣的爆炸，这对整个哥谭来说都是一个不可小觑的安全隐患。 他在演讲中提及过自己对警方的悬赏赞助，即任何知晓关键线索的人都将得到一百万美金的奖赏。 在布鲁斯·韦恩的初步推测中，劳伦·沃克就是这样一个热心居民——知道线索，愿意帮忙破案，同时还想获得一定数目钱财。 尽管最近打着这个名头到警局报案的人都为此挤破了脑袋——布鲁斯不确定自己这么做是否会提升办案效率，因为从那些“目击证人”的嘴中能够说出你所能想到和所想不到的、最离谱的那些证词之一。 明眼人都知道，他们不过就是来骗取悬赏金的。 但这不合理。 如果只是提供线索，劳伦·沃克不可能会像现在这样大费周章地找上布鲁斯·韦恩——虽然市民们希望后者参政的呼声一直很高，但仅仅只是因为这种站不住的理由就找上他？ 那个女孩还没有这么傻。 布鲁斯的目光偏移，准确无误地落到了那只脖子上还打着红色蝴蝶结丝带的玩具小猫身上。 蝴蝶结打得很是歪斜，一下子就让他想起了自己那天在车上玩心大起、为了逗弄劳伦而与她产生的小争执。 奇迹般的，他对这个手机屏保是一个微波炉的女大学生印象比他自己想的还要深。 这是否预示着什么？如果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命运注定要产生交集，他是否该顺势答应下这次的会面？ 在又一次的短暂思索过后，布鲁斯打定了注意。 布鲁斯决定这次也和往常的每一次一样，利用好他的两个身份： 同女孩会面的布鲁斯在白天的交谈中负责试探，如果真的有什么可疑之处，那么到了夜晚，他自然可以再以蝙蝠侠的身份亲自“会一会”这个女孩。 …… 布鲁斯·韦恩与劳伦·沃克的会面如期进行。 他们面对面坐在韦恩大厦的最顶层的一张办公桌的两端，气氛凝重。 要说起气氛如此凝重的原因，即便已经过去了整整几分钟，布鲁斯对此仍感到几分无奈与可笑。 眼前的小女孩（就算多丽丝·兰纳强调过她已经满十八岁，但对于布鲁斯·韦恩来说，如果连合法的饮酒年龄都还不到，那就仍还是个孩子）打算以自己的子宫为交换，请求布鲁斯·韦恩出面帮助她申请伯恩利大学的退学手续。 子宫，一个对女性来说不可或缺的身体器官，竟然会被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孩用这般轻飘飘的语气当成一个商品进行她所认定的“合理交易”，布鲁斯·韦恩觉得这简直不可思议。 “我不想打击你，沃克小姐，”布鲁斯沉吟了片刻，“当然，以下我将要说的只是一个假设……如果我真的会需要你所说的那个器官，以我的经济实力，应该不会出现无法获得的情况。” “但那将会是犯罪，先生，”劳伦淡淡地说，“他们会把这当做您的一个把柄，而我不希望像您这样的人被那样对待。” “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不应该被那样对待，拿出这个作为交易筹码的你又是把我放在了一个什么高度呢？” “当然，拿我这种卑微的人的子宫去孕育您的后代显然很不合理……”劳伦歪头思考着，“如果您有合适的人选，赠与对方也不是不行，它将会是您的财产，您想怎么处理都行。” 这是什么歪理！ 不，已经不是歪理了，而是歪门邪道：一个继续讨论下去话题走向就会再也无法由布鲁斯继续掌控（真的有在掌控吗？）了的危险领域。 布鲁斯·韦恩的头开始痛了。 他调查过劳伦的身份背景，也能理解在那样一个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孩子会有怎样的扭曲程度，但这番暴言也是布鲁斯所未曾预料过的。 “我们先不谈论这个——你明知道自己的筹码只有这个，却仍然要找上我，这又是为什么？”蓝眼睛的花花公子露出了一副平时在电视节目中都难以见到的认真神情。 不过劳伦不看电视（也没有电视），她只当是布鲁斯·韦恩在谈话中对她仍有几分不放心。 为什么要这么警惕呢？她暗暗叹气，明明她的要求对布鲁斯来说只是一个举手之劳，而她也可以和这个能够让她生育后代的器官顺理成章地说再见。 “因为您是哥谭市最着名的慈善家，同时也是我所知道的人当中，最有能力帮助我的一个人。”短发女孩说到这里，对布鲁斯露出一个笑容，“如果您不介意我只是和您吃了一顿饭，就自作主张地把您当做了一个【认识的人】的话。” 第二十章快刀斩乱麻 布鲁斯忍了又忍，终究没有提着劳伦的领子把她从自己的办公室里扔出去，顺便再掏出钱包往她脸上砸1万美金。 他之没有这么做，一是因为劳伦那张脸看着实在是太像小孩，二是因为他的钱包里今天只有卡，没有带现金。 ——当然，你其实也可以自主把这两个理由的先后顺序颠倒一下。 布鲁斯想把女孩倒着拎起来，用力甩一甩，好让他也看看那个脑袋里究竟被灌进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思想路程才会选择这样作践自己？ “我有件事很好奇，”布鲁斯再次选择了让步（当然，这份耐心是他专门留给孩子们的，不然你说他为什么在晚上对罪犯们下手那么果决？），“为什么在众多专业中，你唯独选择了生物？” “这和我们刚刚说的有什么关系吗？”劳伦困惑地皱起了眉头，“我……我应该从没有想过这些，韦恩先生。” “万事总得有个理由。”布鲁斯微笑着说，“我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比如截止到目前为止，资助你的人还是你的父母，而在你提出这个交易之前，你甚至还没有对我解释清楚，为什么你会宁愿选择去找一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而不是和你的父母商量……” 劳伦抿起了嘴。 她的嘴唇很容易干，一些原本就已经微微开裂的小口，此时在她不自主的、上下唇的摩擦之间，分外凸显出了它们自己的存在感。 劳伦一方面为这小范围内的唇皮脱落而焦虑，一方面又被布鲁斯·韦恩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绕得心烦意乱。 ——耐下性子来，沃克小姐。 d307的声音像是找准了时机一样在劳伦的脑袋里响了起来，及时让劳伦打住了抬手准备去撕扯唇皮的小动作。 她焦虑的时候总是很容易忘记自己身处何处，就比如现在：布鲁斯·韦恩可是还在对面坐着等待她的回答呢，而她已经抱着脑袋苦恼了30秒以上。 她无论如何都得说点什么了。 “这实在是说来话长，先生，”她压抑着自己语气里的不耐烦，“我只想让您知道，我实在是因为走投无路，才会想方设法找上您的。” “如果你把个人情况如实托出，我不仅会帮你，还会小小的资助你一笔……一万美元怎么样？” 一万美元？ 也许在钻石区这样的地方，一万美元连每月五分之一的房租都很难付清。 但在伯恩利区，这笔钱足够劳伦在没有任何其他资金来源的支持下舒适地生活上几个月。 劳伦想都没想就选择了一万美元：头疼算什么？这笔钱可以足够让她头疼一百次，等钱打到账户上了，她要去最近的超市搬空他们的速冻意大利面和冰淇淋区域，填满她的冰箱。 “我母亲已经在几个月前跟我单方面断绝了关系，”劳伦摊开双手，“她再婚了，有了个新家庭，她的新丈夫不喜欢我，所以我得搬出去，而且他很聪明，已经开始怀疑我根本不是什么【远方亲戚家的孩子】了。我母亲她……她没有让我一个人在外面自生自灭，但对我来说其实跟那差不多。总之，就是这样，你问我理由，我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我考到现在这所大学也只是为了在邻居的目光中名正言顺的离开那个家……” 劳伦说到这里，话头顿了顿，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给噎了一下。 “……会选生物专业其实也只是个偶然，碰巧我对这方面有点知识储备，而且我也不想因为成绩太差而被学校联系我的学费资助人。” 她结束了这段独白，重新抬起头，用平静的双眼迎上布鲁斯的目光。 “这就是您想知道的全部了，布鲁斯先生。” …… 劳伦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运气可能都花在拜托韦恩先生帮忙这事上了。 他的效率极高——在劳伦和他会面后的转天早上，前者就收到了伯恩利大学的通知。 信封里塞着一张洋洋洒洒表达了校方遗憾的花体印刷信，劳伦只扫了几眼就知道这是一封模板信。 所谓模板信就是，每一个因为各种原因而中途结束学业的学生，都会在离开学校后收到这样一封信。 劳伦当天下午就找到了房东，用叁个月的房租换取了立即解约的许可，不只是家具全部都送给了房东，劳伦连行李都没有打包一件。 在全部的个人用品当中，劳伦就带走了她的帆布单肩包：里面装着一部被d307吞进了肚子、融为了一体的手机，一个马克杯，一副牙刷，一个名叫b29的小机器人，还有一个鼓鼓囊囊，装满了从银行中兑换出的现金、封皮上却印着“伯恩利大学”字样的信封。 她的潇洒落入房东眼里，却变成了疑似准备肇事潜逃的疯狂。 不过房东没有那个闲心去跟警察局举报劳伦：谁让她的公寓里，什么样的住客都有。 有谁也惹不起的硬茬，也有对另一个哥谭世界一无所知的普通人，只要能拿到钱，房东就从不会去纠结这些鸡毛蒜皮般的小问题。 不过，她倒是有点在意劳伦快刀斩乱麻是为了去哪里接着“发展”。 “我要去纽约，”劳伦含糊着回答了房东的问题，“我得去那里找个人，呃，对，找个人。” 事实上，她没有任何人需要特意跑去纽约找，这只是劳伦临时想的借口，而纽约，也不过是第一个蹦到她脑子里的地面词汇。 劳伦只拿出了五分之一的资金就解决了她在伯恩利区的现住房，但纽约？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贫富差距就摆在那里：把劳伦的一万美元放在纽约，不出叁天就能故意因为各种各样的需求而花个精光。 b29不安分地在她包里动了动（隔着一层布料的迟钝触感，劳伦猜它刚刚大概在用那四只小轮子踩踏劳伦自己的大腿）打断了劳伦渐渐偏题的思绪。 对啊。 她可不是一个人。 第二十一章离开哥谭 “沃克小姐，这些来自蝙蝠侠的追踪器要怎么处理？”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十二点叁十五分，劳伦·沃克正四肢着地地趴在一辆大卡车的顶端——理论上讲，这是其实是劳伦为自己找来的一辆免费顺风车。 根据d307的调查数据显示，这辆卡车会从哥谭市出发，在大都会停留几小时进行载货，最后抵达纽约皇后区某工厂卸货。 “告诉我，他到底把我的个人情报掌握到什么程度了？”劳伦对着天空翻了个白眼。 她面前摆着d307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四五个印着蝙蝠花纹的圆底座追踪器。 “除了您是祸星人这一条之外，沃克小姐。” 如果是几天前的劳伦，她可能会大受震撼，但她现在又困又累、又饿又冷，还被气流形成的夜风吹得头疼，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感慨曾经的偶像为什么会这样“关注”一个“普通人身份”的自己。 “随便让它们定位在一些正常哥谭市年轻女性会出没的地方吧，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就伪装成我发现了追踪器并扔掉的假象并且让我的定位从哥谭市消失……” “需要我留下足够的线索让他能够在纽约市内找到您吗？” “我真是疯了才会那么做！但，好吧，我想这还是有必要的……”劳伦以左臂为轴心，小心翼翼地在卡车顶上翻了一个身（由b29变成的环形固定构造链接着她的手腕和卡车的顶盖），满头的乱发被气流吹得在她眼前狂乱飞舞着，“他对我的定位还是普通人，对吧？” “如果您这么问是为了确认蝙蝠侠在标注了您的名字的文件夹当中收录的制服手段仍然只是通过微弱电流对您进行短暂麻痹并进行手铐拘留行为的话——他确实是还把您当成一个普通的哥谭市居民。”d307用带着一丝笑意的电子女声说道。 标注了我的名字的文件夹？ 劳伦的脑袋昏昏沉沉，说不上自己此刻的心情究竟是欣喜若狂多一些，还是滤镜破灭多一些：白天的蝙蝠侠（布鲁斯·韦恩）对她笑的多亲切，晚上就在她身上贴了多少个追踪器。 ——蝙蝠侠的爱（？）从来都是明码标价了的。 …… 当卡车的路线终于驶过链接大都会与哥谭市的海上大桥、与大都会的主干道交汇，周围的景色也不再那么的荒无人烟，劳伦便做好了中途跳车的准备。 尽管d307可以对一路上经过的所有监视设备隐瞒、伪造劳伦的形象，却没法清除任何一个潜在的目击证人的记忆，所以她认为自己还是低调点行事较好。 劳伦从未离开过哥谭市，所以她对繁华的定义只局限在哥谭市钻石区的呈现上，并未想过原来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种地方。 比起大都会的繁荣，更令劳伦惊讶的，其实是它的“干净”。 是的，干净。 四通八达的道路被工人们修整得笔直，站在这一头，你可以清晰地看见道路尽头的对侧建筑物——因为道路之间是互相平行的，以一种近乎完美测量过的角度。 路上几乎没有任何垃圾，连落叶都能看出频繁的清扫痕迹，排水系统似乎也是早早地就做好了规划，劳伦走了一段路，却没有闻到任何来自臭水沟的令人不适的味道。 劳伦试探性地打了一辆车。 出租车司机的打扮跟劳伦在钻石区看见过的白领一样：西装革履，胸口挂着名牌。 除此之外，车上还装着不知是防盗用还是收集证据用的摄像头。 劳伦很少打车，但也知道哥谭市的出租车司机名声都不太好——很少有女孩子在单独行动的时候敢于乘坐哥谭市的出租车。 她清了清喉咙，小心翼翼地说了一个目的地——当然，她念的其实是b29变成的触屏手表上显示的地址。 那个地方究竟在哪里，劳伦自己也不知道，隐隐地，她在心中某处不自觉地担心着司机会带着她绕路去其他地方。 但这位司机先生只用了二十分钟不到，就将她从市区边缘带到了市中心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要多加小心，”临下车的时候，劳伦收到了司机的叮嘱，“我很少开车经过那片区域，今天能在这个时间段碰上我不容易，幸运的小姐。” “您有孩子了吗？”劳伦的问题不经大脑地从嘴里说了出来。 在她的认知当中，能够这样亲切对待女性的人，多数都是已经自己有了妻子儿女的已婚人士：或许是因为他们自己有了珍惜的对象，也会懂得失去她们会是怎样的痛苦。 “一个两岁半的小公主，”提及女儿，司机脸上的皱纹都柔和了一些，“送完你这单我就要回家了，离这也不远——祝你好运，小姐。” “谢谢，也祝你和你的家人平安。”劳伦向后退了一步，合上了车门。 【您对大都会的第一印象似乎很好。】d307的声音出现在了劳伦的脑海当中。 劳伦没有回答，只是心情不受自己控制般地明亮了起来。 她刚刚得到了一份善意——这个认知让劳伦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变得轻松、惬意起来。 这家酒店的柜台24h都有员工接待客人，所以劳伦很顺利地用d307变成的手机屏幕上的预约号码和现金拿到了自己的酒店房门钥匙。 劳伦拖着疲惫的身躯，钻进浴室里迅速洗了个澡，然后她来到洁白松软的床铺前，把自己重重甩了上去。 枕头闻上去有一点若有若无的香味，在昏暗的橙色床头灯的笼罩下，劳伦的睡意铺天盖地地席卷了她。 明天要做什么？ ……明天再说吧。 第二十二章不正经的杂谈 “那是什么？”托尼·斯塔克伸手指向地上的一坨。 “我的尾巴。”女孩说。 “移植的？天生的？仿生的机械骨骼？” “这条……你可以理解为是情急之下催生的。” “哦，所以你本来有一条尾巴但失去过它，这是你再生的另一条。” “你想的没错。” “所以你吃什么？人？动物？是植物？还是两者都有的杂食性？”托尼在说话的同时，顺手往自己嘴里扔了一把坚果，还把手里包装袋递给了女孩，“来点吗？” “这取决于它好不好吃，”女孩面不改色地抓了一把，合拢五指搓了搓，那些黄色的坚果转眼就在她手中变成了粉末，“这些对我来说……并不在好吃的范围内。” “可惜了，”托尼遗憾地耸了耸肩，“看来你们那不流行这个，或者说你其实更喜欢水果干？” “托尼，”史蒂夫清了清自己的喉咙，“我们差不多该进入正题了。” “是啊，你们聊了五分钟今天的天气和小零食，”克林特转了小半圈自己屁股底下坐着的椅子，“但我觉得已经是时候讨论一下待会晚餐吃什么了。” “克林特。”娜塔莎给了他一个“你认真的吗”的表情。 “what？我饿了，”他耸了耸肩，“这张桌子旁边坐着的人当中只有我没时间吃午餐就赶回来了。” “也许我们该从飞船的话题入手，”布鲁斯·班纳谨慎地打量着坐在他正前方的女孩，“你知道那块残骸其实是有机会被修复好的吗？” 一语中的。 直到刚刚都还挂着一副“我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表情的女孩眼睛亮了一下。 “你能修好它？” “如果你是在说托尼和我的话，确实没问题。”布鲁斯点了点头。 （英文you可以同时指你和你们，布鲁斯在婉转的告诉劳伦他们两个人得合作修复飞船） “哦，谢谢，”托尼做了个类似敬礼的动作，“我来自作主张给你介绍一下吧，小姐，这位就这间屋子里唯一懂我的人，且唯一会说英语的人。” （托尼指只有同为高学历出身的布鲁斯能懂他的天才想法，两个人很有共同语言） 对于托尼的发言，女孩没有任何反应——她“奇怪且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她听不懂你的笑话，托尼，”史蒂夫简直要叹气了，“也许我们可以在蝙蝠侠到来之前问点别的，好让我们在接下来的行动当中不再那么被动。” 第二十三章来自远方的她 我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我的母星。 或者说，我从未想过该去如何描述它——孕育我的星球已经将自己隐匿起来很久了。 我们从不对文明等级低于我们的生灵解释我们的存在，及时偶尔产生一些交集，也总是草草结束（比如“友好地”收集它们一两个人口）。 我们竭尽所能地攀登，时间久了，对自己掌握的科技和灵能知识无所不知，对于自身存在的概念反倒是越来越模糊。 这些地球人的问题彻底把我问住了。 “对我来说，它其实是模糊的一个概念，一个星球，一个很远的地方，不为人知。在那里，时间是具体的，个体却是模糊的，每个人要做什么要成为什么都在出生前就被决定好了，不会发展，也不会退化，永远停留在一个特定的点……”我结结巴巴地使用刚刚在脑子里停留不超过48小时的地球语言之一的英语，为坐在圆桌旁边的一众地球人描述着我的母星。 “——以上。” 这之后，我又轻描淡写地说了两句自己只是在逃亡中，没有任何侵略地球的念头，随后重新靠在了椅背上。 没人说话。 他们都看着我——这些目光当中，有茫然的，有平静的，有晦暗的，也有好奇的。 “我猜她是想表达她的星球上一切发展都停滞了，”名叫托尼·斯塔克的地球人突然打破了这张桌子旁边的死寂，“那究竟是什么样一种体验？什么都拥有了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克林特拍了一下脑门，“抱歉，我刚刚有点走神。” “一个发展达到了顶级的文明社会……吗。”史蒂夫换了个用拳头抵着下巴的姿势。 “所以你们是在说那地方其实是个乌托邦吗？”罗德·罗德斯就坐在我右手边，一抬头就把自己的问题丢给了我。 “什么是乌托邦？”我迷茫地看着他，尾巴也忍不住同步弯起了一个弧度。 “就——那种人人平等，东西共享，没有战争和动荡……” “我不知道你们是否能理解，”我叹了一口气，“停滞，不意味着与世无争……” “你说你自己是在逃离追捕的过程中降落到了地球，并不是出自于侵略的目的，”娜塔莎·罗曼诺夫说，“听你的讲述，那是一个高度发展的星球，并且离这里十分遥远——你究竟是如何在匆忙之间来到这里的？” “好问题，仅次于我问出的一个好问题，”托尼附和到，“所以适居性这么高的一个星球就这么轻易被你歪打正着的发现了？这听起来不太可能。” 我掐了掐自己的眉间，觉得这具身体的头痛已经开始成为我的困扰。 “不是我选择了这里——面对压倒性的实力差距，我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是禁地里隐藏着的那扇星门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第二十四章休息 星门，一条穿梭于亚空间基本结构的管道，利用它能够让使用者快速到达对应星门的位置。 我的母星发展停滞却拥有惊天机密，甚至不惜把刚刚从实验室中花费无数心血作为继承者培养且顺利诞生，只因为迷路而不小心涉足禁地的我立刻当成头号叛国罪通缉犯并进行几乎倾覆全部军力的追杀。 在这样一个对任何胆敢刺探机密都要极尽全力去消灭的星球上，竟然会放任一扇星门存在于一个所谓的禁地之中？ 那里甚至连负责看管和禁止他人出入的标识都没有！ 它的外表看起来和任何一处被遗弃了的公园没有任何不同，杂草丛生，堆积着各种金属制和合成制的工业废品。 “等一下，”托尼·斯塔克把直到刚刚为止自己还在晃来晃去、四处乱转的椅子突然停在了某一点上，“你刚刚用了gate这个词，那么我想问一下……这他妈到底是一个单向门还是双向门？” fucking听起来就不像是一个好词，很像是地球人在发泄怒火时会使用的语句，于是我干脆地跳过了它。 “我也不知道，”我老实地摊开双手，“我得提醒你们一下，虽然我的生理年龄看起来很大，但我刚从实验室的蓝罐子里跑出来，实际诞生年龄可以说是刚满72小时没几分钟，有关飞船和外星人都可以请你们暂时都不要再提了吗？我从根本上就对那些一无所知。” “托尼，我觉得我们应该给她一些时间，”史蒂夫看着圆桌对面坐着的钢铁侠，“她的脑子现在很混乱，即便我们逼问她也得不到任何实质性内容。” “好吧，那就让她去休息！”托尼重重拍了一下他椅子的把手，“因为该通宵做功课的人在这呢，你说是吧，冰棍队长。” “托尼，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美国队长几乎要叹气了。 “走吧，大块头，我们两个得一起去吃顿烤肉，”托尼·斯塔克拍了一下布鲁斯的后背，“待会还有更麻烦的人要来呢。” “我可以不见他吗？”布鲁斯捏了捏自己架着眼镜的鼻梁，“那家伙总是让我神经紧张。” “所以说我们完事了？”克林特高兴地一拍大腿，“他们去吃烤肉了，我们吃什么？”他看向娜塔莎。 “难道你想负责带这位女士去她的休息室吗？”娜塔莎翻了个白眼，“贾维斯，告诉我现在该领着这位客人去哪间休息室。” 我看着名叫娜塔莎的红头发地球人跟他们的AI说了些什么，然后把头转向了我。 “你想让我跟着你走吗？”我顺着尾巴顶着地面的力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以为我来这只需要跟你们坐在桌子旁边进行一场谈话，一个黑皮肤的地球人，还有那边坐着的那个金色头发地球人是这样跟我说的。” “是的，谈话已经结束了，但史蒂夫想让你好好休息一下，”娜塔莎看了一眼被我点名的美国队长，“你从出生起就一直逃亡到了现在，不是吗？” 休息？ 这个词仿佛有魔力般，只是像现在这样在我脑子里过了一遍就让我浑身上下充满了疲惫，就好像我早就该放松全身从始至终都在紧绷绷的肌肉，四肢敞开着躺在一个软垫子上了。 “我该怎么休息？”奇怪，为什么我的眼皮突然变得好沉，“闭上眼睛吗？” “是的，但不是现在！”娜塔莎急忙拍了我一下，驱散了我的一些疲惫，“你得跟我去一个房间才能闭上眼睛。” 番外篇：如何解决超人的发情期①（有车）【 “我讨厌这里，”我紧跟在克拉克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那些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土路，“这里太晒了。” “帮忙拿着这两瓶汽水好吗？劳伦？”克拉克突然一个回身，不由分说地往我手里塞了两瓶外壁上还挂着水珠的汽水。 汽水瓶沉甸甸的，玻璃质感，两瓶汽水的瓶盖也都已经被撬开，还分别插进了一根吸管。 我看着那滴顺着外壁弧度划下的水珠，脑门上汗滴好像也跟着它们同步进行了一次自由落体。 我咽了下口水。 “克拉克。”我努力迈了几个大步追上去。 “什么？”男人大步走着，方向是玉米地。 “我可以喝汽水吗？” “不行。” 被拒绝的我冲克拉克·肯特的背影翻了个白眼，直接将两瓶汽水的吸管一齐塞入口中，大口大口地开始饮用。 冰凉的可乐顺着喉咙流下，燥热感变成了蒸汽，争先恐后地从我身上飞走。 走在前面的克拉克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我。 我看着克拉克·肯特，捧着两手空瓶子一脸无辜，好像内容物并不是被我喝掉，而是它们自己突然在炎炎烈日下蒸发了一样。 “你从不会听命令，对吗？”虽然克拉克语气有点严厉，但他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在生气。 “这得看我的心情。”我晃了晃尾巴，在脚边松软的沙土地上蹭出了一小条沟壑。 好吧，”克拉克看了一眼我的尾巴，“看来你是不会轻易配合我了。 配合你什么？ 你以为蝙蝠侠为什么特意把你送到这里来？ “不知道，”我老实地摇了摇头，“我不怎么跟他说话。” 克拉克叹了一口气。 “蝙蝠鉴定过你的种族，发现你们没有性别之分，雌性个体也极难受孕，是个非常适合帮助alpha排解发情期困扰的beta体质。” 我茫然地看着他。 没有发情期，在地球上就意味着你是异类，鉴于你的前科，如果蝙蝠没有及时为你做出这个选择，你已经被关到一个更糟糕的设施里去了。我不能保证你以后会怎样，但如果你愿意配合我的话，或许我们可以达成一个双赢。克拉克说，“你在我的农场上获得暂时性的自由，我通过和你的结合获得暂时性的解脱。” “你的发情期是什么样的？” “持续时间更长，更容易失控而导致伴侣死亡。” “哦，这个你放心，”我高兴地说，“我的身体很结实，你就算用全力我也不会受伤。” “蝙蝠侠就是这么和我说的，”克拉克点点头，“看样子你愿意配合我了？” “我需要空调房，”我提醒道，“如果你想让我暂时担任你的床伴，那么满足我的愿望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十分钟后。 我一溜烟地从克拉克胳膊底下钻过去，抢过遥控器直接启动了墙壁上挂着的空调。 后者不紧不慢地在我身后走到厨房，从储物柜里拿出了两个杯子。 热牛奶？他问。 “这么热的天气，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我的尾巴“嗖”地一下划过空气，重重打在了沙发背上。 好吧，看来是冷茶了。克拉克说，“我以为你喜欢热牛奶，斯塔克天天在聊天室里对我和蝙蝠侠抱怨你一个人就喝光了复仇者联盟大厦的全部乳制品。” “有冰块吗？”我不理会克拉克的自言自语，跪直身体趴在沙发背上，好奇地看着克拉克站在柜台旁边忙碌。 克拉克弯腰从冰箱的冷冻室里挖出了一大碗冰块，尽数倒进了我的杯子里。 我迫不及待地接过，把一整杯水灌了下去，接着咔嚓咔嚓地咀嚼起冰块。 “我的发情期快到了，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最好现在就告诉我，我要准备两周的分量。”克拉克靠在了沙发背上。 “我其实并不需要吃你们的食物，所以你管好自己就行，”我用尾巴尖戳了戳他的手腕，“只是想再次确认一下，你真的要选择我吗？” 克拉克目不转睛地盯着我那一截尾巴，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 对我来说，这些人的发情期的到来总是猝不及防。 某天早上，我刚睡醒就发现自己尾巴上生长的腔道里面被强硬地塞进了一个巨大的棍状物，没有全部进来，只进了一个头，这足够令我感到不适，从那个窄小入口传来的一阵又一阵疼痛让我难以忍受。 我迅速挣扎起来，将没有被抓住的那截尾巴重重甩在入侵者的脸上。 “你弄疼我了！”我发出嘶嘶的抽气声，“让我自己来！你要是轻举妄动，你今天一整天就靠自己手冲去吧。” “抱歉，我……”克拉克涨红了脸，“发情期里我控制不住自己，而且我一直在犹豫哪个才是你真正用来繁殖的入口……” 我没理他，小心翼翼地岔开双腿翻了个身，观察自己下面那截落入超人手中的尾巴根。 穴口周围的鳞片完全没有起到保护作用，都快要被这个无礼又让人恐惧的入侵者一整根长驱直入了，它们仍然温顺地依偎在两侧，将中间那个湿润的小口赤裸裸地暴露出来。 看看吧，它明显和超人的性器官不是一个尺寸！尾巴上的穴口紧紧箍着克拉克的阴茎前端，两侧是像是呼吸一样抽动着高肿起来的薄薄两瓣可以让我自主控制闭合的肌肉，而每一次因为阴茎的搏动而造成的肌肉牵拉都让我疼得想用尾巴疯狂捶打床铺。 “这你都能强行挤进来？”我恼火地说，“你在这之前一次都没有交配过吗？” 超人尴尬地别开了脸。 “我有试过跟一个Omega……但对方说自己承受不了……每次约上的beta也总是和我中途就不欢而散……” “这已经不是一根普通鸡巴了，你懂吗？这是一根他妈的巨大的凶器，捅谁谁死！”我用力抓住了超人露在我穴口外面的那小半截，试图把它往外抽，“出去！” “不行，”超人摇着头不肯挪动半分，“我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总得做些准备，明白吗？”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得把没有准备的产道扩张一下，然后你才能操进来——你这样下去只会粗暴地把我的尾巴操烂成一堆肉泥。” “哦草，我不知道……”超人看上去吓坏了，大颗的汗水从他额头上滴落，且大概是忍耐和惊吓各占其中一半。 “你当然不知道，”我向后挪了挪，小心翼翼地让穴口中的阴茎在发出“啵”的一声的同时从里面滑了出去，“没有一个正常的地球人会去操一条蜥蜴或蛇。” 超人没有顾上回答我——他胸口剧烈起伏着，胯下那根巨大的雄性生殖器精神抖擞地挺立在空气中，直直地对着我。 我偷偷扫了它一眼，发现它已经涨成了紫红色，前端还源源不断地流着让我根本不想去思考那究竟是什么的半透明粘液。 我从在蓝罐子里出生到现在从没有这么狼狈过：不仅要在一个外星人面前用自己的手指努力扩张一个我从未想过要被作为进入一方使用的生殖器官，还要面临着即使充分扩张了也可能会被对方用力过猛肏穿肉壁的重伤威胁。 “不行，我做不到，”我绝望地摇了摇头，“你不如用我的嘴。”我已经尽全力让自己在没有任何生理快感的前提下往里面塞入了并排的四根手指，但很明显，我这具身体的四根手指根本比不上超人的直径。 “看在拉奥的份上，”超人简直要给我当场跪下来了，“你让我用生命来等了五分钟，现在却告诉我你要该用嘴……” “你要是想把那东西放进来，就得先射出来一次，”我戳了戳他的阴茎，略带恐惧地看着它弹了弹，“它现在肿的厉害。” “多亏了你，它现在比刚刚还要精神。”超人没好气地扯过我的尾巴，将我从床上拖了过去，把我用力拉向他，“那就用嘴，而且不要后悔——就算你干呕得快要死了我也可能不会停下来。” “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固定伴侣了。”我忍不住苍白了脸。 “你可以一点一点来，”克拉克说，“但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好吧，他这是在委婉的催促我。 我闻不到地球人所说的“信息素”气味，种族差异让我觉得自己恍然间仿佛是在面对一个可怕又恶心的怪物，再叁犹豫过后，我艰难地探出了自己的舌尖。 舌尖出来之后，接下来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我伸出了长长的、能够缠绕阴茎一整圈的细软舌头，快速地绕着它卷了一下，然后把沾染上的味道迅速吞入口中。 没有我想象中那样难吃，甚至连科普书上所说的腥膻味也丝毫没有——这些来自氪星人的前液尝起来居然更像是只加了一点点糖的淡奶油。 而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奶制品。 几乎是在把这根阴茎想象成某种潜在食物的来源的同时，一直扎根在我心里的那份负担就瞬间烟消云散了。 我喉咙处的密集肌肉群和始终因为得不到食欲上满足而蠕动着的肠胃突然对给氪星人口交这件事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它们迫不及待的对大脑发出信号，恨不得让我一口就将这个能制造“淡奶油”的钢铁肉棍咬断，嚼碎后尽数吞到肚子里去。 然而，与身体本能相反的是，现实里的我只是享受般地眯起了眼睛，像是在品尝什么美味至极的甜品一样丝毫不肯遗漏地吮吸着每一滴我能从超人阴茎上吸取的前液，舌头也越发放纵地自主跑去缠绕了我的嘴巴和手部之间剩余的下来的空隙。 我听见超人在我头顶上骂了句什么，抓着我肩膀的手像是要把我捏碎一样用力——不过他捏的越使劲，我的肩膀对他来说就越硬得硌手，同时我本人也不会感到任何疼痛。 或许真的是因为憋了太久，我没花多少时间就让克拉克完成了他在这次发情期中的第一次射精：和那些被他身体自主稀释过，只是用来吸引伴侣对自身产生兴趣的稀薄前液不同，氪星人的精液出奇的醇厚，独特的口感和香甜能让任何尝到它的人都瞬间上瘾。 我把舌尖探入到了紫红色龟头上的小孔里，试图挖掘出更多的粘稠，克拉克却突然伸手扯住了我的头发，粗喘着要我停下来。 第二十五章蝙蝠侠到访 “好了，”娜塔莎关上房门，面向门外等着的一众复仇者联盟成员，“她刚一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干得好，贾维斯，你刚刚启用了这个房间里的催眠瓦斯？”托尼高兴地竖起大拇指。 “sir，我其实并没有使用催眠瓦斯，您的客人劳伦·沃克是自己睡着的。”虚空中的AI无奈地解释道。 “你竟然还在客房里安装了催眠瓦斯装置？”史蒂夫·罗杰斯不赞同地看向托尼，“我以为这些客房原本都是为了普通人留宿而准备的？” “我确实是给普通人准备的，”托尼耸了耸肩，“但它也确实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当中派上用场了不是吗？” “你之前给我安排的房间里也？” “无一例外，队长，”托尼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我可不想再被冬兵这样的超级士兵第二次掐着脖子举起来了——还记得你和你们这群人是被怎么称呼来着吗？血清战士？超级新人类？我给没有穿盔甲时的我自己准备几个备选方案bcd到底有什么不对。” “sir，”正当钢铁侠和美国队长之间的氛围剑拔弩张时，托尼·斯塔克的AI贾维斯出声打断了他们，“预约了今晚同您见面的客人已经抵达。” “我就知道自己该直接去烤肉店的！”托尼咬着牙，小幅度地跺了下脚，“好了，现在我要去穿我的机甲。” “正在指引蝙蝠侠前往会客厅。” “他是来要人的，”猎鹰山姆走到史蒂夫身后，“现在怎么说？” “我们答应过她，记得吗？”史蒂夫转身走下楼梯，准备和斯塔克一样，换上制服再去迎接陌生访客，“如果她愿意和我们好好谈谈，我们就不会伤害她。” “我们是我们，”山姆提醒道，“早先传来的消息里蝙蝠侠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他要研究她，无论以任何手段，他明确说过自己要为了哥谭的安危判定一下她的危险等级。” “反弹才是最危险的，”史蒂夫停下脚步，“你读过哈利波特吗？最畅销的儿童书之一？” “还没有，我侄子喜欢它。”山姆脸上一愣。 “眠龙勿扰，”史蒂夫将双手按在了自己腰间，“这句话意思就是不要去招惹一个你明知道很厉害但暂时没有展现全部实力的生物，一个魔法学校的校训，但我觉得很有道理，劳伦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有件事我从刚刚开始就觉得很奇怪了，”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布鲁斯似乎听到了史蒂夫和山姆全程的对话，“为什么她会叫这样一个名字？” “你是说劳伦？” “劳伦·沃克，一个很本土化的名字，”布鲁斯皱着眉头，“随处可见。但别忘了就在72小时前，她还是一个跟我们语言不通的外星人。” “你想说的是……” “她隐瞒了一些事，”布鲁斯理了理自己的领子，“我有了些猜想，但我不了解这个领域，所以我得去看些资料，顺便躲着那位客人走，他总是让我精神紧张。” 第二十六章噩梦苏醒 劳伦·沃克猛地从梦中惊醒。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 她梦见自己走在大雨倾盆的小巷子里，从镜子里看见一大团像黑色蛛网似的粘液占据了自己的右半个身躯；她梦见自己像尸体一样沉入家里的浴缸；她梦见自己从高空坠落，无数玻璃碴深深扎入了自己的脚心，然后自己却又拖着伤脚开始奔跑…… 梦里的疼痛和窒息感都太过真实，以至于让劳伦即便真的醒来也不是很确定自己已经离开的梦境。 她动了动手指，然后是腿，最后终于发现身上多了一些令人非常在意的变化——劳伦的两腿之间多了一条尾巴。 几乎就在劳伦发现它的同时，尾巴也像是感应到了劳伦的注视一样从她两腿中间主动翘了起来：它像月牙一样微微弯着，像它也存在自己独立的心跳一样，鳞片底下，尾巴里面有某种东西在轻轻搏动。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争吵，还有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劳伦看着自己身上残破不堪的衣物和一件明显是属于别人的外套，不由得高度紧张了起来。 “托尼，我们不能这么做——” “你能不能别像个老妈子似的看见一个失足少女就想把对方拉入自己羽翼底下，她是你给自己找的孙女吗？等会，蝙蝠侠，我还没说你可以直接进——” “咔哒”一声，房门已经被人擅自用门卡刷开，劳伦一下子被暴露在了门外所有人的目光之中。 “蝙蝠侠？”在看见门口最中间站着的人时，劳伦几乎是脱口而出——这个黑漆漆的身影她几乎是从小看到大，哥谭市的每一个角落都曾经有过他的身影，新闻报道上，杂志上，幼时的劳伦甚至有幸亲眼在某处房顶上看见过一闪而过的披风残影。 此刻站在劳伦面前的，正是哥谭市的守护者，那名数十年如一日黑暗中挥舞着正义铁拳的义警——几乎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劳伦就全身放松了下来，眼泪也不自主地开始往外掉。 “蝙蝠侠，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一边崩溃地哭了出来，一边下床走向蝙蝠侠，没注意到后者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万能腰带上，“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是被人绑架了吗？您……您是来救我的吗？” 蝙蝠侠按在自己万能腰带上的手紧了紧。 按照夜翼的说辞，那个外星人很会演戏，懂得利用展现柔弱一面来博取人的同情，是具有一定智慧等级的生命体——眼下，蝙蝠侠很难判断这个女孩究竟是那个正在演戏的外星人，还是“劳伦·沃克”本人。 蝙蝠侠不想冒险。 他知道，自己贸然使用超人临时赶工了数小时所制作出来的特殊武器，反而会打草惊蛇——那个外星人对他的存在已经产生了高度警惕，很难说再受到任何同类刺激后的外星人是否会被激怒从而大规模地伤害普通民众。 地球上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 因此，蝙蝠侠并没有表示出拒绝的意思，他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站在门前，没有说话，朝女孩伸出了一只手臂。 钢铁侠和美国队长都安静地站在蝙蝠侠身后，看着他做出这一举动——他们此刻其实也是满脑袋的问号，并不明白眼前的外星人究竟是在耍些什么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