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1节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作者: 山花对酒 简介: 苗兰穿成一本乱世文里的替身炮灰,文中原主因和男主卫临死去的白月光长得很像,被反派男配燕昭威胁,派去卫临身边做替身(奸细)。 之后便开启了男主、女主、替身女配的三角虐恋。 最终原主的奸细身份被揭穿,被卫临一剑穿心而死。 ……苗兰怒摔!去他大爷的狗血替身女配!老娘不演悲剧! 想到原主的悲惨结局,于是苗兰卖铺子卖房子,带着原主的家人一起逃去陇南。 . 没多久,卫临和燕昭,两路人马齐齐包围了苗兰所在的小城。 苗兰:……毁灭吧! 卫临:正好我军中火头营缺人。 燕昭:巧了,我军中火头营也缺人。 苗兰:这个可以,大锅饭我最擅长了! 袖子一撸,起火开干! . 当苗兰在卫临军中煮饭时。 卫临阵营的士兵:油泼面真香,干拌肉臊子面真好吃!羊肉泡馍吃得好撑啊!酸豆角炒肉沫太下饭了! 燕昭阵营的士兵:手里的干饼子真硬,白面顿时就不香了,好想加入对方阵营啊。 当苗兰在燕昭军中煮饭时。 燕昭阵营的士兵们抹了抹嘴,齐齐跪下:禀大将军,苗厨娘是我方的人,谁要抢,我们杀他全家!灭他满门! 卫临阵营的士兵:无耻燕贼!把苗厨娘还给我们!还给我们! 最后两路大军合二为一,北抗戎狄,南驱蛮夷,共同对外,重整山河。 将士们:冲啊!杀啊!羊肉串是我们的!保护西北的大地上的牛羊!保护南方渔米之乡!保护我方水煮鱼! 北戎和南夷:孱弱无能的中原人,怎么突然这么勇猛了?是有神兵相助不成? . 苗兰原本只想安静的做一个火头营厨娘,待山河一统后,再带着家人回到西南老家继续开饭馆,过养老的生活。 然而她做饭做着做着,怎么就和反派男配燕昭坐在了床上。 不过,和英武不凡身体健硕腰好肾好的大将军谈恋爱,也太快乐了吧。 只是有一点疑惑,她发现燕昭和书中写的完全不一样……连卫临都说燕昭变了,军中将士们更是赞誉燕昭的统兵之才堪比死了三百多年的那位战神。 【食用指南】 1.人美手巧会做饭的小辣椒女主x战神重生归来看似高冷实则骚断腿的痞野男主,双c,甜爽,男女主都不是原装。 2.女主不是大女主,只想看大女王搞事业的慎入。 3.男主前期高冷将军,后期痞子军爷,满嘴骚话,不过只在夜里对女主骚。 4.文中一切设定都是为女主和男主的感情做铺垫,蠢作者主要就是想写一个男女主在乱世中相互扶持、勾勾缠缠,甜甜谈恋爱的故事。所以虽然带有“美食”元素,但全文并不是主要写女主做饭,毕竟这不是一本食谱,是一本网络言情小说,女主做饭只是一个辅助技能。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美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苗兰、燕昭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馋哭敌人们 立意:做积极向上的人 第1章 快跑 天青白相间,山起伏连绵。 大雁自北而来,飞旋在空中鸣叫。 秋光在院墙上拖出一道斑驳的斜影,院里的两只老母鸡咕咕叫着,身后跟着几只绒毛小鸡。 苗兰坐在廊前的竹椅上,手里捧着一个粗瓷碗,碗中是刺鼻的中药。 药还没凉,手中的温度还有些热。 她已经连喝三天的中药了,喝得舌根子都苦。 张翠玉拿着扫帚在扫地,苗薇端着一瓢水跟在后面洒。 苗家小弟苗青,捉了虫子在喂鸡。 扫完大半个院子,张翠玉直起身歇气,一转头看到苗兰碗里的药一口还没喝,不禁沉了眉眼。 “还不赶紧趁热喝了,你在等什么,越凉越苦。” 苗兰僵硬地扯了下嘴角,露出点笑:“好的娘,我这就喝。” 她抬手摸了摸额上缠着的布,低下头,憋着气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喝到碗底,汤药越浓,实在是太苦,味道实在是太冲,她实在没忍住,哇一声吐了出来。 张翠玉终是忍不住,气得扫帚一扔,叉着腰气汹汹地朝她走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碗:“喝不下就别喝了,不想活,你寻棵歪脖子树死远点!省得老娘烦心!” 苗兰呼口气,擦了擦嘴,没说话。 嘴里太苦了,她现在迫切地想含颗糖。 “娘,你别骂大姐了。”苗薇跟过来劝道,“大姐身体本来就不好,如今又病了一场,你再这样骂她……” “你大姐她是正常的生病吗?”张翠玉气得咬牙切齿,“她是活该!还有你!” 张翠玉又转脸看向苗薇,吼得都喷出了口水:“你们姐妹俩,一个比一个懦弱!一个比一个没用!老娘怎么就生了你们这么没用的东西!” “看看人老二家那俩丫头,个个强势,打起架来个个都是好手,抓头发挠脸,恨不得扒了你们的皮。就连老三家那个牙都没换齐的小崽子,都知道咬你们几口!” “再看你大姐,她可是苗家的大孙女,下月初三就十五岁了,老二家那俩丫头,一个才十三岁,一个才十岁,俩人都比她小,可她一个都打不过。次次都被人家按着打,这次更气人,被人家两个小的按在水里打,头都被打破了。” 苗薇低着头搓了搓鼻子,声音弱弱的:“大姐她……她是让着红姐和芳妹。” 苗青也过来劝:“娘,你别骂大姐二姐了,是我的错,我没保护好大姐二姐。” “呸!什么红姐芳妹!那俩小贱蹄子可不是从老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你还有脸犟嘴,你当时明明就在场,为什么不帮忙,被打的可是你亲姐,你就干站着看热闹?” 她又瞪了眼苗青:“你保护?你哪次真正的下过狠手,你哪次不是被老二老三家的小子打得鼻青脸肿!” “你们姐弟三人,个个都窝囊软弱得跟软包子似的,成天被老二老三家的人踩着头欺负!” “我……我……可是爹说了,我们都是苗家的儿女,要团结一心,不能……”苗薇被骂得都快要哭了,断断续续哽咽道。 张翠玉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她抬起手恨不得抽这个小女儿一耳光,但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再气还是忍住了。 “你俩滚去煮饭去!别杵在老娘跟前碍眼!” 骂完,她又走去捡起扫帚继续扫地。 苗兰舒了口气,站起身,走到张翠玉身边。 “娘,你去歇会儿,我来扫吧。” 张翠玉推了她下,但力道并不重。 “滚滚滚,滚去一边,别在这里碍事。你扫,哼,你不给我添麻烦就不错了。” 苗兰伸手握住扫帚柄:“娘,给我吧,我来扫地。” “你扫?你头上的伤好了?不晕了?”张翠玉看她一眼,见她本就瘦小的脸又瘦了一圈,下巴越发尖了,又气又心疼。 她抹了下眼睛,声音都有些哽咽:“你说你们姐弟三人,怎么就不随我呢,相貌随了你们爹是好的,你爹生得俊。可性格要是随了我,该多好啊,偏偏你们三个,个个都胆小懦弱,没一个强的。你们姐妹俩懦弱,你弟弟苗青也是个弱的,他这般懦弱,将来哪个姑娘家愿意跟着他?” 说到这,她终究是软了声音:“娘也不是有心要骂你,你们三个都是娘生的,娘看着你们挨打,心疼啊,娘心里不好受。可娘总不能去帮你们打吧,小孩子之间打闹,没有大人插手的道理,娘要上手,那事情就闹大了。你爹早亡,娘一个寡妇,以前再强,现在也得夹着尾巴做人。眼看着你被她们打得头破血流,娘恨不得撕碎了她们。可娘没法去打人家,只能骂你。要是你争气点,娘何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苗兰上前抱住张翠玉:“娘,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忍了,谁打我,我撕了她!” 张翠玉反手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哎,这才对嘛,很该这样的。你们都是小辈,都是苗家孙辈,你是大堂姐又如何,她们打你,你就该还手,也正因为你是大堂姐,更该还手教训她们。旁人见了,也不会说什么。” “娘我记住了,你去歇着吧,我来扫院子。”苗兰执意要扫地。 “你头真不晕了?”张翠玉再次问道。 苗兰笑着摇摇头:“娘,我不晕了,一点皮外伤,敷了药,又喝了三天的药,伤口已经结痂,基本全好了。而且做点活儿,更有利于身体恢复。” 她先前头晕,不光是受伤,主要是突然来到这个陌生世界,懵了,加上断断续续的接收原主的记忆,每天脑子都是昏昏沉沉的。 现在已经稳下来了。 张翠玉不再阻拦,又不是大户人家的孩子,着实也没那么矫情,见苗兰气色还行,便将扫帚给了她。 “你要是觉得不舒服,便叫娘。” “好的,娘。” 苗兰接过扫帚,弯着腰开始扫地。 她一边扫,一边梳理脑海中接收到的记忆。 得知自己现在的名字,生活的地方,家人的名字等,她知道自己是穿书了,穿进了刚看完不久的一本乱世文里。 正因为接收了原主的记忆,她才知道自己是穿书,否则她还真不一定知道自己是穿书。 这具身体和她同名同姓,也叫苗兰,是书中惨死的白月光替身炮灰女配。 而她现在的所在地,是戎州辖下的一个小城,叫安宁县。 按照书中剧情,反派男配燕昭将会被男主卫临打败,一路败逃至原主的家乡安宁县,绝望之际,见到了原主,眼前一亮,发现原主和卫临死去的白月光长得有八分像,再稍作打扮并引导一番,便能达到九分像。 世间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不同的两个人,能有九分相似,已是很难得,双胞胎都难以这么像。 燕昭和卫临,以及卫临死去的白月光,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因而对于卫临的喜好,燕昭很清楚。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2节 于是他就抓了原主的家人威胁原主,让原主学习卫临白月光的一言一行,包括个人喜好等,直到原主将卫临白月光的神态语气学得有九分像时,再将原主安插到卫临身边当奸细。 原主成功接近卫临后,没多久,真正的爱上了卫临,然后便开启了男主、女主、白月光替身女配的虐心三角恋。 最痛苦的是原主,一方面是自己爱而不得的爱情,一方面是家人的命。 她在双重痛苦夹击之下,整天精神恍惚,做事也越来越容易出错,最终奸细的身份败露,卫临得知真相后,盛怒之下,一剑刺穿了她的心脏。 原主死后,卫临也痛苦了一阵,因为他发现,自己对这个替身竟然真的动了情。 不过在女主的陪伴和感化下,卫临最终忘了原主这个炮灰女配,和女主happy end。 乱世结束,男主当了皇帝,女主当了皇后,两人幸福快乐的在一起了。 苗兰扫完院子,暗自呸了声。 去他大爷的的狗血白月光替身女配! 谁爱当谁去! 看见大门外的屋檐下,落了些泛黄的银杏叶,苗兰握着扫把走出去,将银杏叶扫到角落堆里。 她扫完屋檐下的走廊,正要转身回庭院,身后响起一道讥讽声:“哟,大堂姐身体好了?” 苗兰转身看过去,是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衫的小姑娘,年岁看着不大,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 小姑娘正是苗老二家的大丫头,原主的堂妹苗红,也是把原主打死了的凶手。 看着一脸得意的凶手,苗兰二话没说,走过去抡圆了胳膊,挥动着扫帚打在她脸上,将她打得直接趔趄着往后摔去。 打完,苗兰扛着扫帚转身就走。 “啊!”苗红尖叫着摔在地上,她颤抖着手指向苗兰,“你!你……苗兰你竟然敢打我!?” 苗兰走到门口,抬脚跨过门槛,转身关门的同时,回了她一句:“你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不敢打你!” 说完她扬唇一笑:“你以后挨打的日子多着呢。” 她扛着扫帚刚走回院里,便看到张翠玉擦着沾湿的手出来:“怎么了,我好像听见了老二家大丫头的叫声。” “是,我刚才出去扫屋檐,看到她了,就用扫帚打了她一下。” 张翠玉瞪着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真的?” 苗兰把扫帚放去墙角,回头笑笑:“当然了,我答应了娘的,以后绝不会再懦弱任由别人欺负了。” 张翠玉激动得走上前去抱住苗兰:“哎呀我的大闺女,可真是出息,知道主动出击了。” 苗兰也笑了。 她很庆幸,自己没有穿进极品家庭。 虽然这具身体年幼丧父,只有一个寡母,好在母亲张翠玉对三个孩子都很好,唯一的希望就是盼着他们三个可以强势些,不再懦弱。 这完全没问题,她很可以。 在她看来,原主的爹娘,妹妹弟弟不是极品,那就不算极品家庭。 至于叔叔婶婶,这些人不能算家人。 母女俩手挽着手,嘻嘻笑着穿过堂屋往后院厨房走去。 张翠玉拍着苗兰的手说:“你能转变,娘真是做梦都能笑醒。以后你妹妹弟弟,你也多劝着点,姐弟三人都别再任人欺负下去。” “那是一定的,娘你不用担心。” 来到厨房,苗兰见苗薇正在切冬瓜,她洗净手,走过去道:“我来切吧。” “大姐,你去歇着吧,我能切好。” 苗兰看着砧板上拇指厚的冬瓜片,笑着道:“你是煮汤还是煎炒?” 苗薇:“煎炒啊。” 苗兰笑了笑:“煎炒太厚了,既浪费柴火,还浪费时间,还是我来吧。” 张翠玉道:“把刀给你大姐,她刀功比你好,做的饭菜也比你做的香。” 苗薇放下刀,羞赧地挠了下头:“我没有大姐手巧,做什么都没大姐做的好。” “胡说,你刺绣分明就比我好。”苗兰看着她笑道,“我妹妹手巧着呢,可比我这个做姐姐的手巧。” “行了行了,你姐俩也别互相吹捧了,赶紧做饭吧。今天这顿吃了,明天还不知道能不能吃上一顿安稳饭。”张翠玉嘀咕着走去一边坐下择菜。 苗兰拿着刀正要切冬瓜,闻言转头看向她。 张翠玉自顾自说:“今天我去给赵员外府上送糕点,路过衙门,听衙门口那些闲磕牙的门子说,那些个乱军已经打进咱们这里了,可能就这两天便会进城。那几个门子还说,刘县令八成会直接开城门让乱军进来。” 苗兰心口狠狠一跳,心脏像是被人牵着往上拽了一下。 她竭力平复住情绪:“娘,要进来的乱军,是哪路乱军?大帅是谁呀。” 张翠玉摇摇头:“那不知道,娘哪知道那些,只随意听了两耳朵。” 恰在这时,苗青捧着把苋菜进来。 他说:“我知道,我听茶肆里说书的王先生说,统军大帅姓燕,他半个月前就已经拿下了咱们戎州,刺史根本没抵抗,直接开城门把燕大帅让进了城,也许是明天,或者最多后天,燕大帅就会到咱们安宁县。” 苗兰手一抖,切到了手指头。 她疼得嘶了声。 “哎呀,你说你干什么能行,真是的,听个闲话也能切到手。”张翠玉责备道,“还是让你妹来切吧。” 苗兰把刀给了苗薇,她现在确实没心思切菜了。 她只想逃命! “娘,那……那我们怎么办?”苗兰握住切伤了的手指嘬了口血。 张翠玉抬眼看她:“什么怎么办?” “我们要逃吗?” 张翠玉:“天下大乱,能逃去哪里,今天这里被张大帅占,明天那里被王大帅抢,这几十年都战火不断,就连长安和洛阳也是几经易手,何况其他地方。” 苗兰犯愁,难道就等着反派上门? 一定要逃!不能坐等反派过来。 她可不想被威胁去做奸细,更不想惨死。 作者有话说: 下一本,《阴鸷佞臣靠亲我续命》甜文,非常甜,先婚(睡)后爱的小甜文。 姜音是暗杀门的小刺客,某天她接到命令去刺杀朝廷第一大佞臣——锦衣卫总指挥使沈沉风。 那天之后,她发现她的马变了,每次她提到沈沉风,她的马不是尥蹶子就是朝她打响鼻,甚至对她喷口水。 后来有一天,她的马又正常了,但是她却被掳去了锦衣卫衙门,沈沉风看她的眼神很复杂,看她马的眼神更复杂。 更令人费解的是,沈沉风走哪儿都带着她,可以说是寸步不离地把她带在身边,连晚上睡觉都和她睡在同一个屋,还把门窗都锁死了。 * 京城所有人都发现锦衣卫总指挥使沈沉风变了,曾经冷心冷情、阴鸷邪佞、手段狠戾的沈沉风变得离不开女人,甚至打架打着打着还要把身边的女人搂过来亲一口,跟续命似的。 受伤前的指挥使:查案抓人,打架杀人。女人,没有。 受伤后的指挥使:查案抓人,打架杀人。女人,有了,随时随地,亲亲抱抱举高高。 * 沈沉风为了不再成为马,不得不与姜音保持亲密关系。他发现只有亲吻小刺客,才可以短暂的维持人形,并且吻得越狠,时效越长。于是他一整天都在不停地亲吻姜音,跟接吻狂魔似的。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领悟到一个可以一劳永逸的方法。 与此同时,姜音也想到了。 沈沉风:“我想……” 姜音:“不!你不想!” 沈沉风:“要不试一试?” 姜音:“可以,十万两黄金,少一文面谈,送我出海。” 然而试过后,某人食髓知味,回味着那黯然销魂的滋味儿,突然不想把小刺客送走了,想永远留在身边。 - 阴鸷邪佞锦衣卫v作精咸鱼小刺客 甜文,非常甜,先婚(睡)后爱的小甜文。 文案写于3月6日,已截图上传,盗梗必追。 第2章 香啊 自三百多年前,晋朝开国大将军卫启将戎狄彻底干趴下后,中原腹地的汉人终于有了太平之日。 之后的五十多年,戎狄都不敢进犯中原。 奈何晋朝太不争气了,贤明能干的君主只维持了两代,从第三代开始,跟基因突变似的,一代比一代昏庸,一代比一代愚蠢。 到了第七代,因皇帝无能,奸臣当道,邪佞掌权,在朝的忠臣大半被害死,没死的也隐蔽了,最终晋朝彻底灭亡,戎狄入侵中原。 接下来天下一乱再乱,中原北方被戎狄各族占据,中原腹地的政权起起落落,齐、梁、陈、周、楚各朝,都没能维持太久,皆如昙花一现。 楚王朝被戎狄打得跟丧家犬似的,楚朝皇室和各大世家渡江南迁,改国号为南楚,定都临安。 而中原腹地,彻底成为戎狄各族争相抢夺的食物,长安洛阳,两京之地,走马灯般的换一波又一波掌权人。 于是天下一分为二,南边是风雨飘摇的南楚,北边是混乱的戎狄统辖的诸国。 这样的局面,一直维持到南楚七年,也就是十年前。 那时中原的汉人实在难以忍受楚王朝和戎狄的双重欺压,一边极度腐败,一边极度凶残,两边都不是好东西。 终于,因一场干旱,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各地英雄豪杰纷纷揭竿起义,对外讨伐戎狄,对内抗击南楚。 卫临和燕昭,也就是在那时候参军入伍的。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3节 两人生于淮北之地,自幼一起长大,都不是等闲之辈,十年的时间,一路从小兵做到了如今的一方雄主。 只是卫临更高一筹,他不光拿下了东都洛阳,还收回了函谷关以北的河东一带。 相比起来,燕昭就差了些,不仅丢失了关中,还被卫临打得一路败逃至西南边陲之地。 按照书中剧情,燕昭带着无尽的愤怒和恨意逃到西南,占据蜀中,一边收割西南周边的城池,一边与北边的卫临对抗,在这期间,他调.教女配苗兰,将她安插在卫临身边做奸细,为的就是打败卫临。 乱世中,谁都想成为最终的赢家。 灶膛里柴火劈啪作响,火光点亮了昏暗的灶房。 苗兰沉默不言地站在一旁,在想该怎么和苗家人开口提离开安宁县一事。 得找个充分的理由,且能让人信服的理由。 反派男配燕昭明天或者就要到安宁了,不能拖,也不敢拖,必须得马上就走。 她不是没想过自己悄悄走了算了,可她看了眼苗薇的脸,不说和她这张脸一模一样,但也有六七分像。 若是她悄悄走了,到时候燕昭带兵过来,看到了苗薇的长相,那苗家人不还是一样的悲惨。 既然明知结局,她总不能只顾自己的命,不管苗家人。 所以,她要走,必须带着苗家一人一起离开。 至于去哪里,这点倒不愁。 她打算去陇南一带,那地方在原书中因为有陇南五州节度使刘煜守着,倒是一直没被战火波及,直到都快大结局了,陇南五州才被男主卫临收复,从始至终都比较太平。 去那里安全,而且因为战乱,人口凋零,他们一家人去了,也会被接受。 难就在难在去的路上,这一路过去堪比西天取经,不知道会遇到多少危险。 可要不去,更危险。 咬咬牙,苗兰决定还是去。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做出决定后,她回过神,正想和张翠玉商量,便听苗青讲道:“我听王先生说,燕大帅拿下戎州后,并没有烧杀抢掠。相反,他对戎州城里的百姓很好,还安抚受惊的妇孺,不许他手下的兵干扰到城中百姓的生活,更不能拿城中百姓的一针一线……” 苗兰听得笑了。 书中男配燕昭攻下戎州后,就是这么做的。 因为他要的是天下,不只是一座小小的戎州城。 他对百姓好,是因为他要得民心。 可看到原主苗兰的长相后,那就是另一码事了,对他来说,原主苗兰是他前程的垫脚石。 “娘,我们离开安宁县吧,去别的地方生活。”苗兰突然开口。 张翠玉愣住:“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离开,而且这乱世,到处打仗,我们能去哪儿?” 苗兰早就想好了理由。 “娘,我被苗红她们两姐妹打伤头之后,这三天连着做同一个噩梦。我梦到燕大帅来到了咱们安宁县,把你和薇薇以及青儿都抓了,用你们的命威胁我去卫大帅身边做奸细,我不肯,他就让人砍了青儿的一只手。被逼无奈下,我只能去做奸细,可没多久,我奸细的身份被揭穿,之后我们一家人都……” 后面残忍的话,她没说完,但张翠玉又不是傻子,岂会听不懂。 “天爷啊,你怎么会做这种梦?”张翠玉站起身,伸手摸了摸苗兰的头,“莫不是受伤发热了?” 苗兰笑了声:“娘,我没发热,我清醒着的。就算梦不可信,但是娘,你想想我们现在的处境。爹去世后,你一人带着我们姐弟三人,我们一家人天天被二叔和三叔他们两家欺负,为了夺走我们的铺子和房子,他们什么恶毒手段使不出来?这样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 张翠玉沉了脸,想到丈夫临死前告诉她的那个秘密,她左手握拳打了下右手掌心:“是呀,一直这样被他们欺负,也不是办法。当年你爷爷分家,把五间铺子都分给我了们一家,把所有田产都分给了你二叔他们,把南街整条街的房子都给了你三叔。后来由于你爹只会死读书,不善经营,铺子到现在只剩下两间,就这,那两家都还成天惦记着。” 顿了顿,张翠玉心道,确实该离开,长久下去,若是那个秘密被老二老三家的人知道了,那他们一家就等着被扫地出门,房子铺子全都会被他们两家抢走。 回过神,她叹口气:“唉,你爹是读书人,他性格温吞,还在世的时候,那两家就时常欺负我们一家。自从四年前你爹走了,那两家更是恨不得生吞了我们娘几个。先前是你二婶和三婶,有事没事就挑我的刺,明里暗里咒骂我克夫,说是我克死了你们的爹。再然后,便是他们家的孩子,天天欺负你们,不是打就是骂。偏偏你们姐弟三人,性格随了你们爹,善良温和,哪怕被人指着鼻子骂也不还口,还一脸和气的对着人笑。” “不会了。”苗兰抱住张翠玉,“娘,以后我再也不会任人欺负了,我会保护你,保护薇薇和青儿。” 张翠玉一脸欣慰:“你总算是长大了。”她拍了拍苗兰的胳膊,“行吧,那就依你的,我们一家人干脆搬去别的地方,免得和他们两家成天扯斤两,这些年,我也实在是吵累了。” 想到自己大女儿被打得头破血流的画面,张翠玉仍旧心颤,再看了看小儿子和二女儿,她怕再出事,所以几乎没什么犹豫便答应了。 左右她娘家双亲已经不在了,公婆也没了,只剩一个娘家弟弟,然而弟弟和弟媳妇,对他们一家并不好,从来都是冷眼相待,安宁这里没啥好留念的。 见张翠玉毫不犹豫便答应了,苗兰眼珠一转,笑得有些狡黠:“娘,那一会儿吃了饭,下午我就去寻摸买主,把铺子和房子卖了,若是今天能谈妥,连夜我们就收拾东西,明天天不亮就走,咱们悄悄的,不惊动二叔三叔他们。” 张翠玉点头:“行,下午我们娘俩一起去寻摸。” 在一旁烧火的苗青问:“大姐,我们搬去哪里呀?” 连正在切菜的苗薇也转过脸看着她。 苗兰笑道:“去陇南,那里目前还比较安全。” 苗青兴奋地拍了下手:“陇南我知道,我听王先生说起过,他说那里气候适宜,被称作陇上江南。” 苗兰笑着道:“是,陇南确实是个好地方,最主要的是陇南节度使是个好官,保护了那里的一方百姓。” 苗青诧异:“大姐,你怎么知道的?” 苗兰面不改色道:“我也是听人说的。” 苗青一脸向往道:“我长大了也想做陇南节度使那样的人,可以保护住你们,保护所有人。” 苗兰看着眼前的少年,笑了笑:“只要你想,当然可以。” 苗青拿火钳杵着地:“我已经十一岁了,再过几年,就可以保护你们了。” 搬迁的事谈妥后,苗兰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她又走去苗薇身边:“还是我来切吧。” 接过菜刀,她动作利落地把冬瓜切成薄片,连先前苗薇切的拇指厚的冬瓜,也都改了一下刀,切成统一的薄片。 切完冬瓜,她见灶台边的碗里还有块半肥半瘦的肉,巴掌大小。 她切了一点下来,肥瘦都有,剁成肉泥。 再翻出紫皮独蒜和生姜洗干净,将蒜直接拍碎,生姜切成细丝,再切了把野生的小香葱。 大火烧干柴锅,锅中倒入适量的菜籽油和猪油,荤素两种油搭配,炒出来的菜更香。 油烧热后,下入姜丝和蒜末煸炒出香味,接着下肉泥,快速翻炒出香味,倒上少许的酱,再放入冬瓜片。 这就需要对火候的熟练把控,眼看着冬瓜快熟了,放上适量的盐,翻炒均匀,再快速起锅盛盘,均匀地撒上少许切碎的小香葱。 有香油的,可以在起锅前放几滴香油,不放也可以,也好吃。 一盘简简单单的肉沫冬瓜便炒好了。 白中透绿泛着油光的冬瓜,一片片如上好的白玉般堆叠在盘中,软而不烂,炒得黄澄澄的肉沫颗粒分明挤在冬瓜片之间,上面点缀着碧绿的葱花,汤底因为有油和酱,泛着浅浅的金黄色。 色泽莹亮,香味扑鼻,引得嘴里的唾液不停地分泌。 苗薇闻着香味扑鼻的肉沫冬瓜,凑到盘子跟前猛地吸了口气。 “哇,太香了,大姐你做菜的手艺好像更好了,比酒楼做得还香。” 张翠玉早就饿了,闻到肉沫冬瓜的香味,不由得吞咽了下口水。 她感觉就着大米饭,一口气能吃下三大碗。 鬼丫头,被人狠狠地打一顿后,竟然大变,不仅胆子大了,也越发能干了。 就是这菜放得油太多了,跟不要钱似的。 “香是香,就是油放太多了。”张翠玉扁了下嘴,“照你这个做法,咱家就是有金山银山也不够吃。” 苗兰挠了挠眉,她一时兴奋给忘了这茬。 “娘,我下次少放点,刚刚不是想着要搬走了嘛,油也不方便带路上,所以干脆就多放了点,吃在肚子里,囤积体力,也好赶路嘛。” 苗薇赶紧帮腔:“娘,大姐说的很对啊。” 苗青也点头附和:“我也觉得大姐说的有道理。” 张翠玉哼了声:“你们几个馋鬼,当然觉得对,怕是恨不得半罐油都倒进去。” 苗兰笑了笑:“那还是不行,油吃多了容易高……”她本来想说高血压,急忙改口,“容易高兴得昏过头。” “哈哈哈哈哈……”苗薇哈哈大笑。 苗青也跟着笑出声。 张翠玉没忍住翘起了嘴:“我看你才是昏了头,快些做饭,我去收拾东西。” 苗青烧火,苗薇把择好的苋菜洗了,苗兰没几下就炒出一盘蒜蓉苋菜。 紫红的苋菜,上面铺着被染红的蒜泥,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两个菜,每个菜都是很大一盘,满满一甑子(zèng zi)饭,外加一大碗粘稠的米汤。 一家四个人,足够吃了。 因为菜汤也可以泡饭吃。 俗话说,酒席如战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先吃中央后扫四方,如若不够还有菜汤。 因为一般放在桌子中央的都是肉菜好菜,所谓的硬菜。 “娘,吃饭了。”苗兰端着菜,一边往堂屋走一边喊。 苗薇和苗青,两人端着饭跟在后面。 作者有话说: 推荐好友的文《我靠美食搞定锦衣卫头子》 一朝穿越,鱼双双成了没爹没娘,身背命案,且白捡了个儿子的小村姑。 面对咄咄逼人的锦衣卫,鱼双双一点都不慌,翻出铁锅开始给儿子做饭,什么椒香排骨,西湖醋鱼,红烧肘子,干锅鸭头,道道色泽莹亮,香气逼人。 她在房中与儿子大快朵颐,望着看似稳如泰山,实则狂咽口水的锦衣卫大军暗喜:哼!馋哭你们! 入京后,鱼双双被告之要押入昭狱。 坚称自己没有杀人的鱼双双跪倒在地:“大人,我真的是清白的!放过我吧!” 锦衣卫同知温云奕冷冷一笑:“不想入昭狱可以,以后我这一帮兄弟的膳食,就交给你了。” 鱼双双点点头:“没问题。”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4节 围着锅台转了一个月后,被昭华郡主逼婚的温云奕又找到她:“扮演本官一个月的外室,协助本官打消昭华郡主嫁入温府的念头,事成之后,本官自会还你清白,只是在此期间,你需安分守己,不得惹是生非,更不得有非分之想,明白吗?” 鱼双双点点头:“没问题。” 她抱着便宜儿子登堂入室,人前与温云奕恩恩爱爱,人后与温云奕横眉冷对,成功地完成了温云奕交代下来的任务后,带着金银细软离开温府,卖小吃,开饭店,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万事俱备,就差个好老公了。 她低调而不是隆重地给自己举办了相亲活动,然而活动当天,只来了一个人。 那人一身飞鱼服,一把绣春刀,容貌俊美,满目杀气,他似笑非笑地盯着鱼双双:“活腻了是吗?” --- 很久很久之后,鱼双双才知道,她的案子早就了结了。 很久很久之后,鱼双双又知道,温云奕喜欢的,根本就不是她做得菜。 男人坏,当锦衣卫的男人,更坏。 第3章 准备 张翠玉在后院的水井边洗了手,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子,扯下搭在竹竿上的汗巾子把手擦干,这才走去堂屋。 看到桌上已经摆好的饭菜和碗筷,她感到欣慰的同时,心里又一阵酸涩。 “唉。”她叹口气,看向苗兰,“要是你爹还在世,你这个年纪,都该找婆家了。” 苗兰没接话,冷不丁面对这样一句话,她不知道要怎么接。 干脆就不说,沉默是金。 只听张翠玉自顾自嘀咕道:“头两年我就托了城东的王媒婆帮你留意合适的人家,可那些合适的人家,一听说你爹早亡,家里只有我这个寡母和年幼的弟妹,人家便不同意,生怕咱们是拖累。那些个愿意的,都是些乡野山村的贫家汉子。那样的人家,娘又怎能同意,咱家再差,好歹是城里的,还有两间铺子傍身,娘怎么可能让你嫁到乡下去吃苦。只是这样一来便耽误了你,到现在你都十五岁了,也没给你寻摸到一个好人家。” “娘,我不急,我十五岁都还不到呢,不下月才十五么,哪里就急着嫁人了?”苗兰拨着碗里的饭,“再说了,我也不想那么早就嫁人,我只想多陪着娘和弟弟妹妹。” 张翠玉坐下端起碗,捏着筷子道:“说什么胡话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亘古不变的老理,就算你爹在世,也不会同意你不嫁人这种说法。” 苗兰不想争辩,因为她知道在这件事上与张翠玉争辩的意义不大。明知无意义的事,还要梗着脖子叫着劲儿去做,那不叫刚正,那叫愚蠢。 做人虽不能奸滑,但可以圆润,维护自己本心的同时,也不去伤害别人,让自己舒服,也让别人舒服。 你好我好大家好。 吃饭的功夫,苗兰和张翠玉商量着卖铺子的事。 张翠玉刨了口饭,筷子搭在碗沿上叹气:“唉,你爹一辈子只会读书,奈何生错了时代,生在这乱世,读再多书又有什么用呢,做不了官种不了地,家里的营生,他又半点不精通,好好的五间铺子,在他手里被折腾得只剩下两间。娘也不是那等擅长钻营的人,对于生意的事也是糊里糊涂,就这两间铺子,我都打理得费劲。要我说啊,当初不如把田地分给咱们家,娘有把子力气,倒宁愿去种地。” 苗家在安宁县城原本也是大户人家,然而到了苗兰祖父这一代便开始衰落,再分家后,到了苗兰父亲这一代,就更差了。 因苗荣光,也就是苗兰的父亲,不善经营,导致被分到手的五间铺子只剩下两间,一间杂货铺,一间糕点铺子。 苗兰笑了声:“但娘你却把这剩下的两间铺子经营下来了,这些年要不是靠着这两间铺子,咱们一家四口早饿死了,哪里还吃得上肉。” 苗薇笑着接话:“就是,咱娘就是能干。” 苗青也跟着附和:“那当然了,娘可是咱们安宁县最能干的!” 张翠玉翘起了嘴角:“说的也是,要没娘操持这些,你们三个,哪里能吃上这些精粮大肉。想当初娘还在家里当姑娘时,在整个安宁城,谁不夸一句能干。要不是你爹考中了秀才,人又长得俊,娘还看不上他呢。” 苗兰抿嘴笑了笑,抬眼间,只见张翠玉在提及原主父亲时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这是个要强的女人,然而越是要强的人,往往内心深处越是柔软。 “来娘,您多吃点。”苗兰端起盘子,将肉沫往张翠玉碗里倒了些,她又给苗薇和苗青也都分了些肉沫。 张翠玉看着她:“别光顾着给我们分,你也吃,多吃点。” 苗兰笑道:“娘,我伤还没痊愈,不宜吃太油。” 提起这个,张翠玉便皱了眉,咬牙道:“那两个小贱蹄子,将你打伤了后,你二叔二婶他们,却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然而这种事,娘告去衙门都没用,前几次你被打,娘就去告了,人官老爷说咱们这是家里事,甩一句‘清官难断家务事’,便让衙役把娘轰走。咱能怎么样呢,咱平头百姓还能跟官府对着干不成,那不是找死吗?只能忍了。告官告不了,打回去也打不赢,娘一人再强,你二叔和三叔他们两家联手,娘又哪里是对手。再者说,闹大了,也不好看。” 张翠玉气得放下碗,抹抹嘴:“走了也好,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也免得再受他们两家人的气。” 吃过午饭,苗薇和苗青姐弟俩在家洗碗收拾屋子,苗兰和张翠玉去找牙郎联络买主。 说来也巧,她们母女俩刚到牙行说明了来意,牙郎便和她们说,正好上午从都城临安那边来了一家人,看样子还算是殷实之家,他们正要买房呢。 经牙郎从中间相撮,很快苗兰她们便把房子和铺子卖了出去,包括铺子里的货,一并卖给了买主。 张翠玉拿上钱和签好的契书,脸上都笑开了花:“没想到竟这般顺利,我还以为要寻摸上好几日呢。” 苗兰也松了一大口气:“娘,那我们现在就回去收拾。” 母女俩一起回了家,门一关,苗兰便对张翠玉道:“娘,我们赶紧缝制些口袋。” 张翠玉问:“缝什么?” 苗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在肚兜和底裤里面缝上口袋,用来装银钱,这样就不怕被人发现,不怕被偷了。 要是装在肚兜和底裤里都被人发现了,那就意味着她们也危险了。 张翠玉听她说完,很是赞同。 她动作利落的翻出所有的肚兜和底裤,又找出不用的棉麻布,用剪刀剪成块状,把针线筐拿出来,母女俩坐在屋里缝口袋。 第一个口袋,由苗兰口述,张翠玉来缝。 到了后面,都不用苗兰说,张翠玉麻利的便缝上了。她在针线活上到底是经验老道,苗兰才缝出一个口袋,她已经缝三个了。 张翠玉缝完自己的底裤和肚兜,又朝对面的屋子喊道:“薇薇,青儿,你们俩把底裤和小衣也拿来。” 苗薇和苗青两人各自把自己的衣裤拿过去,张翠玉接过去继续缝。 缝完了口袋,便是分装金银。 金银还是下午现兑的,平日里他们都是用铜钱或者绢帛买买东西。 因书中的设定是处在乱世,压根没有票据这种东西,日常的货币是铜钱和绢帛,黄金白银在平民间不常用,银子一般都是作为军费或者赏赐等。但出行时,倒是可以将铜钱兑换成金银,便于携带。 苗家一座二进院的宅邸和两间铺子,卖了三百贯钱,加上她们原有的存款,总共有四百八十贯。 一贯钱等于一千文,也就是一千钱,折合成白银是一两。 由于战乱不断,导致物价出奇的贵。 拿安宁县来说,苗兰家的一座二进院宅邸,占地总共两亩,能卖到二百贯的价格。两间铺子,每间各五十贯。 这里的米价,稻米一斗是十五钱,四十斗米六百钱,一贯钱不到,足够他们一家四口人吃上半年。 糙米的价格能便宜些,十钱就能买到一斗。 寻常百姓一年的收入,大概也就三贯钱,基本不会超过三贯。 张翠玉将四百五贯钱换成了五十五两金,剩余的三十贯,二十贯换成了白银,另外十贯钱则装在包袱里,拿来路上花销用。 收拾完金银细软,她又去整理后院屋里的粮食。 看到鸡笼里那两只老母鸡和几只刚养不久的小鸡,张翠玉心痛地叹口气,探身进去捉出来。 “兰儿,你们在家等着,我去把鸡卖了。” 苗兰急忙道:“娘,小鸡卖了就行,两只老母鸡留下,一会儿杀了,我做成干煸鸡丁,用油纸封装好,可以带在路上吃。” 张翠玉:“哎,那也行。” 她放下两只老母鸡,用竹篮把几只小鸡装好,端去了隔壁赵婶子家,以最便宜的价卖给了赵婶子。 回来后,张翠玉便在后院杀鸡。 苗兰眼见着天色不早了,趴在张翠玉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什么?”张翠玉惊讶地看着她,“你这丫头,买那些玩意儿做什么?” 苗兰摸了摸鼻头:“留在身上有用,以防万一。” 张翠玉定定地看着她,感觉自己这个大女儿突然好像变了个人。 她也没多想,起身去屋里拿出两贯钱给苗兰:“去吧,别让人发现了。” 苗兰拿上钱,分别去两家药铺各买了三两草乌,总计六两。 每两草乌三百钱,六两草乌,花了一千八百钱,两贯钱还剩二百钱。 战乱时期药材更是贵得离谱,就这都还是比较便宜的,因为草乌毒性较大,用这种药材的少。 像寻常的甘草、白术和木香等更贵,一两野生白术六百钱,一两野生木香七百钱。 平日头疼脑热的,一副药少说需要二两药材,病情若重,药也就重。 两三幅药下来,就得花去两三贯钱。 寻常百姓,真的是生不起病。一年不吃不喝,也就只够看一次病。 买药真的是太贵了,然而贵也得买。 因为草乌里含有乌.头.碱,属于剧毒。食用0.2毫克乌.头.碱就能中毒,食用3至5毫克乌.头.碱,便能致其死亡。 一两差不多是五十克,她总共买了六两草乌,三百克草乌,足够撂翻一群人了 。 之所以买草乌,主要是为了去陇南的路上遇到危险时拿来应急。 将草乌买回来后,苗兰在后院用舂蒜的罐子把草乌舂碎碾成粉。 张翠玉在一旁拔鸡毛,看她一眼,摇头笑了笑:“你呀,娘骂你那么多次都不管用,被人狠狠打过一顿后,一觉醒来,倒是大变样了。难怪老话说,路要自己走,苦要自己吃,真是说的一点也不假。” 苗兰磨着药粉笑了笑,却没多说。 苗薇和苗青,两人左右各蹲一边在张翠玉身旁帮着拔鸡毛。 当张翠玉三人处理完两只老母鸡,苗兰把草乌也磨好了,分装在两个油纸包里,用红线系着。 她站起身走去井边,让苗薇帮她打来盆热水,用胰子把手洗了一遍又一遍。 洗完手,苗兰便去厨房做饭,苗青帮她烧火。 “大姐,这么多鸡肉要怎么吃?”苗青坐在灶前问。 苗兰刷着锅道:“先炖一部分,其余的做成干煸鸡丁,可以封存起来带在路上吃。” 苗青问:“干煸鸡丁是什么?” 苗兰看他一眼,笑道:“一会儿做出来你就知道了,又辣又香的一种肉食,很好吃。”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5节 第4章 鸡丁 听到好吃的,半大的少年笑得一脸灿烂,眼睛都眯了起来。 苗兰看了眼他清瘦的身体:“你要多吃饭,多多锻炼身体,这样才能更高更结实!” 苗青也看了她眼:“大姐你也是,我都快要有你高了。” 苗兰笑了笑,她这具身体的身高,差不多定型了。 十五岁,葵水都来了,再长个子的几率不大。最主要的是,受时代的局限性,不能针对性的补充营养,身高只能听天由命了。 好在这具身体,在这个时代也不算太矮,她预估了下,应该有一米五以上。 她看街上好多成年女子,比她还要矮,看那情况怕是只有一米四几。 身高没法改变,但她可以强身健体嘛,拥有一副强健的体魄,遇到危险也不至于弱得毫无抵抗力。 苗青坐在灶前等着烧火,苗兰在一旁处理鸡肉。 她先把两只鸡的鸡胸脯肉全部剔下来,鸡腿上的肉也都全剔下来,剩下的鸡爪子、鸡翅膀和并没多少肉的鸡架子,她便用刀剁成块状拿来炖汤。 蘑菇鸡汤炖上后,她将鸡胸脯肉和鸡腿肉切成一寸大的方丁,装在大碗里,撒上少许细盐、白砂糖、五香粉和淀粉,再倒入适量的酱油,抓拌均匀放置一旁腌制。 接下来便是切佐料,紫皮独蒜拍碎,生姜切丝,葱白切成棱形的葱节。 苗兰刚切完葱,正打算把泡发好的蘑菇改花刀,忽而听到外面传来吵嚷声。 她停下手上的动作,苗青拿着烧红的火钳,也凝神看向门外。 苗兰拎着菜刀走了出去,苗青也拿着火钳跟了出去。 “哟,大嫂,杀鸡吃呢?”苗家二婶钟秀桃揣着手站在院里,伸着脖子往门里看,“隔着一堵墙都能闻见你家的鸡腥味。” 张翠玉两手抱臂:“我们就是在杀鸡吃,跟你这泼皮东西有什么关系?鸡是我自己养的,我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碍着你事了?” 钟秀桃撇嘴:“那是,谁让他爷爷偏心大哥呢,分家时把苗家所有的铺子都给了大哥,这不才有大嫂你今天的好日子,整日里精粮大肉,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唉,我们家可就没有大嫂家日子宽裕了,谁让红儿他爹不受宠呢,只分到了几块薄田,这兵荒马乱的年月,种田哪里能活命,还是捏着几间铺子稳当,大晚上的都能有鸡吃。” 张翠玉呸了声:“钟秀桃你也别酸,你要是觉得不公平,就下去找公爹说理去,这些都是公爹当着苗家族老的面分的,你在我这说不着!老娘不欠你!” 钟秀桃一阵阴阳怪气后,揣在袖口里的两手抽出来,扶在腰侧,叉着腰道:“大嫂,红儿说下午你带着牙郎来看了那两间铺子和房子,可有此事?” “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这是我们家的铺子和房子,老娘带人来看了又怎样,我就算现在立刻卖掉,你也管不着!滚出去,别在我家碍眼!”张翠玉大声骂她。 钟秀桃哼了声:“大嫂,话不能这么说,这房子和铺子都是苗家的祖产。你要想卖,必须得由我们家和他三叔家同意,否则你别想卖,就算卖了,卖的钱你也必须要与我们分。” 张翠玉彻底被气到了,气得人都发抖,咬牙切齿道:“放你娘的狗屁!分家时公爹说得清清楚楚,一家一座宅子,城里的五间铺子全部给我们,城外那百亩田地全部给了你们二房,南街整条街的房子都给了老三家。这些东西分给谁家,就是谁家的。你家的百亩田地,这些年你们东卖一块西卖一块,卖地卖田的那些钱,我几时找你们要过?现如今,你倒是腆着大脸来找我要卖铺子的钱!钟秀桃你个臭不要脸的贱人,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呢!” 钟秀桃单手叉腰,挑着眉道:“不给钱?好啊,张翠玉你跟我耍横是不,那我就……” 不等她把话说完,苗兰拎着菜刀冲到她跟前,刀刃直接架在她脖子上:“你就怎样?”她手上用力,往里狠狠地压了压,“钟秀桃,你别给脸不要脸,惹毛了,我们大家都别活了!我和我娘,还有薇薇和青儿,我们一家四口与你们一家人对砍,我现在就可以用菜刀先把你砍死,再去砍你的儿女!” 说完她移开手,随即扬起手,手起刀落,在钟秀桃手背上划出一条血口子,血珠子飞溅。 她提着染血的菜刀,手一指门口:“滚。” 钟秀桃跟见了鬼一般看着她,瞳孔剧烈收缩。 “啊!”她大叫一声,捂着流血的手跑了。 苗兰心口怦怦直跳,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像是刚坐完过山车。 她握着菜刀的手直抖,浑身哆嗦。 刚刚她是真的被气到了,被钟秀桃的无赖嘴脸气得发抖。 于是她想也没想,提着刀便冲到了钟秀桃跟前。 然而现在冷静下来,她止不住的哆嗦,牙齿都在打颤。 张翠玉都都被整蒙了,震惊地看着苗兰,半晌没回过神。 在钟秀桃跑出去后,她赶紧上前抱住苗兰:“兰儿啊,别怕,别怕,娘在呢。那不要脸的贱人要是再敢来,娘就跟她拼了!逼急了,大家都别好过。” 苗薇已经被吓傻了,呆若木鸡地看着苗兰没说话。 苗青握着火钳像是在看陌生人一般看着苗兰,他体内血液隐隐的在被点燃。 一家人回了堂屋,苗兰坐在板凳上喘气,苗青去给她倒了碗水,还放了点蜂蜜。 “大姐,你喝点蜜水压压惊。”他递水的时候,手都有些颤,倒不是吓的,是被震的。 苗兰接过来道了声谢,她端着碗把大半碗蜜水喝完,胃里暖暖的,整个人都舒畅了不少,也不抖了。 她深吸几口气,站起身:“走,青儿你去帮我烧火,咱们继续做饭。” 苗青应道:“好。” 苗兰又看向张翠玉:“娘,今晚如果他们再来闹事,那我们就闹大,闹得邻里四方,乃至整个县城都知道。” 张翠玉道:“好。唉,娘也不是怕他们,娘是怕闹大了对你们姐弟三人影响不好,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我们和他们两家,终归是一体的,都是苗家人。闹太大,让人看笑话,你和薇薇还没嫁人,青儿也还没娶妻,别人见了咱们一家子闹得鸡犬不宁,哪还有好人家愿意娶你们姐妹俩,那些有女儿的好人家,又哪里愿意把女儿嫁给青儿。” 苗兰抹了把脸:“娘你现在不用担心那些,先把他们制住再说!你能有这样的想法,钟秀桃未必没有,她也是有两个女儿的人。她就是吃定了你这点,所以才一直找事。左右我们都是要搬走的,也就无所畏惧了,走之前闹大就闹大!” “好。”钟翠玉兴奋的眼睛都冒绿光。 母女俩达成协议后,苗兰回到厨房继续做饭。 和钟秀桃闹了一场,鸡丁也已经腌入味了。 她让苗青把另一口灶也烧起来,锅洗净烧干后放入菜籽油,当油烧至七成热时,将腌制好的鸡肉丁下入油锅里炸成金黄色便捞出来沥去多余的油。 锅里面再留些适量的油,待油温烧至四五成熟时,放入花椒、这个时候还没有辣椒,想要辣味只能用茱萸代替。 她握着锅铲,将辣椒和茱萸翻炒出香辣味时,再放入切好的葱节、蒜瓣和姜丝,继续翻炒出香味后下入沥过油的鸡丁,再滴入几滴黄酒,快速翻炒爆香,直至鸡丁被炒得干煸,散发出浓浓的麻呛辣香味,撒上一小撮白芝麻,出锅盛盘,再撒一把切碎的小葱花。 鸡丁炒得金黄油亮,干而不焦,黄澄澄的肉丁上点缀着颗粒分明的白芝麻,碧绿的葱花覆盖在上面,增添了鲜绿。 霎时间,厨房中弥漫着诱人的麻辣香味,隐约还带着葱花的清香味。 苗青看着盘中的干煸鸡丁,眼珠子都要落到盘里了,他伸着脖子连连吞口水。 刚才钟秀桃带来的不愉快,也因为美味一扫而散。 “香,太香了!大姐……”苗青舔了舔唇,眼都不眨地看着盘中金黄诱人的鸡丁。 苗兰用筷子夹起一块鸡丁吹了吹热气喂给他:“来,尝尝大姐的手艺。” 苗青快速咀嚼两下,直点头:“唔~好吃,太好吃了。大姐你做的鸡肉太好吃了!” 入口一股辣香味,鸡丁外焦里嫩,既有麻辣味又有葱香味,还有芝麻的香味。 吃完后,他伸着舌头哈了哈气:“哇,又麻又辣。” 苗兰接话:“但是又忍不住想吃,对不对?” 苗青不住地点头:“嗯嗯嗯,又麻又辣,吃了还想吃。” 闻到麻辣香味,张翠玉和苗薇也进了厨房。 一眼看到盘中黄澄澄油亮亮的鸡丁,苗薇不由得吞咽了下:“大姐,你做的这是什么,闻着好香啊!” 苗兰看她一眼,扬唇笑道:“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苗薇用筷子夹起一块鸡肉塞入嘴里,顿时瞪大了眼:“我的天呐,这也太好吃了,我还想吃。” 张翠玉走过来拍了下她的手:“你个馋鬼,这是你姐做来留着路上吃的,你别跟饿死鬼似的,还没等上路呢就吃完了。” 苗兰笑道:“没事的娘,薇薇想吃就吃,吃不完剩下的咱们再带到路上吃。” 张翠玉忍俊不禁:“还能有剩?你妹和你弟两个馋鬼,一顿就能给你吃完。” 苗青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唇:“大姐做的鸡肉真的很好吃,外酥里嫩,一口下去,焦香鲜嫩的鸡肉和热辣的香味在齿间迸发,吃完后,茱萸和花椒的麻辣香味伴着芝麻的醇香味充斥着口腔,简直让人想升天。” 张翠玉被苗青几句话说得直吞口水,连连舔了几下唇。 苗兰笑着夹起一块鸡肉喂给她:“给,娘你也尝尝。” 苗薇赶紧抱住张翠玉的胳膊摇晃:“怎么样怎么样,娘,是不是很好吃?” 张翠玉抹了抹嘴:“是好吃,吃完心情都好了不少。” 苗薇嘿嘿笑了声,看了眼另一口盖着盖子的锅:“大姐,你这是在炖蘑菇鸡汤吗?” 苗兰点头:“是呀,剔了肉之后剩下的鸡架子、鸡爪、鸡翅膀和鸡头,我就拿来炖汤了。” 苗薇凑到锅边吸了口气:“好香,鸡汤我也喜欢,今晚我要喝三大碗。” 一家人围绕着鸡肉,有说有笑,每个人脸上都被灶膛里的火映出红光。 先前的那点不愉快,并没影响到他们。 “娘,鸡汤好了,开饭吧。”苗兰揭开锅盖,鸡肉和蘑菇的鲜香味扑鼻而来。 张翠玉欢喜地应了声:“好,开饭。”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张翠玉瞬间敛了笑,用力握紧锅铲,指关节都握得发白。 “老娘这就去跟他们拼了!”张翠玉握着锅铲便冲了出去。 苗兰再次握着菜刀,紧跟了出去。 苗青拿上火钳,苗薇看了看厨房,拿起擀面杖,一家人都往大门口走去。 张翠玉打开门却愣住了。 “请问你们是……”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有不少人觉得五香粉很出戏。 五香粉,也就是超过5种香料研磨成的粉。 五香粉的成分差不多是:砂仁,丁香,豆蔻,肉桂,山柰,八角、小茴香、花椒、桂皮等。 而以上那些,其实也是中药,古代药铺就能买到。 本来不想多余解释的,因为总有很多读者质疑,所以作者菌不得不多嘴提一下。望大家理解,别嫌我作话啰嗦,我不说,有人会认为出现五香粉不应该是错的。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6节 第5章 好吃 门外站着三个男人,中间的男人一身广袖玄衣,腰系碧色玉带,发束白色玉冠,观矜贵的气度和玉的成色,一看就是富家公子哥。 然而看他站姿和身形,又不像寻常只知吃喝玩乐沉迷风月的纨绔子弟。 玄衣男人眉宇间一股磅礴的正气,然而整个人却又透出一股孤傲凌厉的清冷。 清冷中却又带着疏离的高贵,甚至隐隐蕴含着多年征战的杀伐之气。 这般独特的不凡气度,绝非等闲富家子弟。 玄衣男人身旁左右两人,一看就是贴身护卫,每人腰间配着把钢刀,气势凛然。 张翠玉经营铺子多年,并非毫无见识。 她粗粗观察了几眼,便知道眼前的人非是一般人,赶忙笑着问:“敢问公子是找人还是有什么事?” 玄衣男人尽量用温和的声音问:“大娘家中可是开饭馆子的?” 一把低沉冷感的嗓音,犹如寒玉撞击冷石。 即便他刻意放低放缓了嗓音,然而他一身孤冷的气势和极具侵略性的相貌,仍是令人畏颤。 张翠玉被问得愣住:“?” 苗兰就站在张翠玉身后,她看了玄衣男人片刻,惊艳后便是防备。 她眯起眼,温柔清甜地笑道:“公子找错地了,我们家不是开饭馆的,只是寻常人家罢了。公子您要是想吃饭,左手边往前走一里就有家客栈,在客栈斜对面还有家酒楼,那里有吃的。” 玄衣男人声音清冽道:“我们就是从那边过来的,然而客栈和酒楼都关门了,原本腹中就有些饥饿,正巧路过你家门口,闻到饭香味就更饿了,还以为你们家是开饭馆子的。” 苗兰笑了笑:“我们不是,只是刚做完饭,可能今夜风大,饭香味就飘了出去。” 玄衣男人看着张翠玉,又道:“不知大娘可肯卖我们一顿饭,多少钱都行。” 张翠玉为难道:“这……” 面对这样极具威压的男人,她一时语塞,说不出拒绝的话。 苗兰急忙接话:“实在很抱歉,不是我们不愿意招待公子,主要是我们晚饭做的并不多,就一个菜,而且家里也确实没菜没米了。” 倒不是没菜,反正都要走了,家里的萝卜干和腌菜等也能对付着炒个菜,她是不想大晚上随便让三个陌生男人进屋。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几岁小孩都知道的道理。 玄衣男人岂会听不懂苗兰话中的意思,微微颔首。 “打扰大娘了。”说罢,他转身便要走。 恰在这时,钟秀桃和她男人,也就是苗家老二苗荣耀,以及苗荣祖一家人,两家四个大人,和三个十岁以上的孩子,全都来了。 四个大人抄着棍子拎着棒槌,气势汹汹地朝着苗兰家走来。 玄衣男人和两个护卫,闪退到墙边树影下,却没急着走。 钟秀桃有了苗荣耀壮势,更嚣张了。 她一手叉腰,一手拎着浆洗衣物的棒槌,两弯吊梢眉都要伸上天了。 “张翠玉你个老虔婆,给我滚出来!” 张翠玉今年三十四岁,其实比钟秀桃也没大多少,就大四岁而已。 然而钟秀桃为了羞辱她,不是骂老寡妇就是骂老虔婆。 张翠玉正要关门回屋,手还放在门上,一听到钟秀桃的骂声,顿时怒火升起。 “钟秀桃你个贱蹄子,你竟然还敢上门来闹事?看老娘不扒了你这身贱皮子!” 钟秀桃一心只想把刚才受的气还回去,走到门外了都没注意到墙边的三个人。 她举起棒槌就想朝张翠玉的头上打去,张翠玉抬起腿一脚踹在她胸口窝。 “啊!”钟秀桃被踹得身体重心不稳,大叫一声往后倒去。 苗荣耀急忙走上前来扶住钟秀桃,将钟秀桃扶稳后,他扬起手中的棒子便要去打张翠玉。 然而他举起棒子还没落下,手腕被人用力钳制住。 “你是谁啊?”苗荣耀看着玄衣男人,“我们苗家自己人的事,关你一个路人什么事?” 玄衣男人沉着脸不说话,指节微微使力一捏。 苗荣耀疼得大叫:“啊!疼疼疼,松手松手,你快松手。” 他疼得额头上汗水都沁出来了。 玄衣男人松手的同时,握着他手腕往后一甩,看着很轻松,几乎没用什么力,苗荣耀便被甩到了地上。 苗荣耀只觉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他从小到大就没下地干过活,即便是现在,他也没到地里做过活。 分家后,他的那些田地,要么卖,要么请老实巴交的佃农给他种。而他自己,成日里不是喝酒就是赌钱,上青楼也是常有的事,看着块头大,一副空架子罢了,连寻常男人都打不过,哪里打得过玄衣男人。 “你!”苗荣耀气得颤抖着手指向玄衣男人,然而只一眼,他便被吓得直哆嗦,不敢再开口。 玄衣男人一言未发,清冷疏离地扫了他眼,甚至连正眼都没给一个。然而苗荣耀却只觉浑身如坠冰窖,寒意侵骨,仿若被一把出鞘的利刃划了一刀。 那种冷,是一种刺穿骨血的冷,令人恐惧。 苗荣耀不敢骂玄衣男人,只能转眼看向张翠玉,骂道:“好啊,真是没想到啊,大嫂你竟然不守妇道,跟野男人……” 他话没说完,迎面飞来一把菜刀,就砸在他腰旁边。 苗荣耀魂都差点吓没了。 苗兰双手握拳,从门后走出来,她走到苗荣耀身边捡起菜刀,冷眼看着他:“二叔,你再乱说一句,信不信我一刀剁了你。” 苗荣耀如同见了鬼般看着苗兰,一声没敢吭。 这……这……这还是他那个胆小如鼠,怯懦无能的大侄女吗? 苗兰捡起菜刀,又看向苗荣祖一家:“三叔,三婶,你们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苗荣祖干笑了声,语气没那么冲:“兰丫头啊,听红丫头说你们把房子和铺子全都卖了,可有此事?” “对。”苗兰点下头,“我们就是把房子和铺子卖了。” 苗家三婶赵慧茵撇了下嘴,看向张翠玉:“大嫂,不是我这个当弟媳的要说你,这些可都是咱们苗家的祖产,哪里是你想卖就……” “那你们呢?”苗兰直接打断她,“三叔三婶,你们卖房子的时候,我们说过什么吗?” 苗荣祖道:“我那只是应急,后来不也赎回来了吗?” 苗兰冷笑:“三叔你卖了半条街,就赎回来了三间。而且那三间,还是因为人家急着要搬走离开,临时找不到买主,才又卖给了你们。” 张翠玉让苗薇和苗青退回屋里,自己走了出来。 “老三家的,你既然想理论,那今夜咱们就好好的理论,把苗家的族人都叫过来,就在这大街上论一下公道!老二家卖田卖地,可从没到我这个大嫂跟前提起半个字,卖了田地的钱,我可是半个字儿没见到。还有你们家,这些年卖房子的钱,我也是连半个铜板都没见到。” 钟秀桃冷笑一声:“呵,那能一样吗?大哥不在了,谁知道大嫂你有没有勾搭别的男人。咱们苗家人的祖产,难不成还要落到外人手里?” 赵慧茵附和道:“是呀,二嫂说的在理。大嫂你这急匆匆的又是卖房又是卖铺子的,是准备去哪儿呀?” 钟秀桃紧跟上:“哎呦,莫不是勾搭了野男人,这是要跟野男人卷走咱们苗家的祖产啊!” 张翠玉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苗兰握着刀柄的手微微发抖,她气得都想杀人。 草,真的是太气了! 她想到在现代,以前她爷爷是专做大锅饭的厨子,乡下农村谁家结婚、孩子满月、老人去世等红白喜事,都需要办酒,她爷爷就是给农村办酒的主厨。 无论是蒸、煮、煎、炸、炒、烹、炖等,她爷爷都能做。 小时候,她随着爷爷到乡下办酒宴,不是没见过农村婆媳吵架,妯娌打架。 但说实话,那会儿她只是个看客,加上年纪小,瓜子花生矿泉水,站在人堆里跟着看个热闹,并没多大感受。 所谓的火没落在自己脚背上,便感觉不到烫脚,大概就是这种心情了。 而现在,她因为进入了“苗兰”的身体中,成了张翠玉的女儿,很自然的就代入了进去。 所以当钟秀桃和赵慧茵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骂张翠玉时,她才会这么气。 墙边树影下,其中一人压低声:“主公,我们要出手相帮吗?” 另一人道:“主公,我们没带多少人马,是悄悄入的安宁城,以防生变,还是走吧。” 玄衣男人眉目清冷,抬了下手:“不急,再看看。” 那两人恭敬地垂着手,不再多言,齐齐看向苗家人。 苗兰气到极致,反而冷静了下来。 她笑了下:“吵再多没意义,这样吧,咱们到衙门公堂见!我们家的房子和铺子,该不该卖,由县老爷来断定!” “凭什么?”钟秀桃第一个不服,“我们又没犯楚律,凭什么要跟你去公堂!” 戎州在被燕昭攻下之前,归属楚王朝,用的是楚王朝制定的律令。 赵慧茵道:“就是,我们不去公堂,这是苗家的私事,用不着上公堂!找族中老人来裁断就行。” 钟秀桃又道:“大哥不在了,苗青还小,尚未成年。大嫂你一个寡妇,我们谁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在外勾搭男人,苗家的房子和铺子,你是绝不可以私下里卖的。必须由我们两家同意!” 苗兰冷笑一声:“那可由不得你们!房子铺子是我们的,我们想卖就卖!你们不服就公堂见!还有,戎州已被英明神武的燕大帅拿下,就连咱们安宁,不日也会归于燕大帅,以后这里可就不再用楚律了。我可听说了,燕大帅治军有方,想来治理地方的泼皮无赖,也是很有手段。” 她说这话,纯粹是为了吓唬钟秀桃他们,并没半点要夸燕昭的意思。 那个恶魔,她避之不及。 树影下的玄衣男人嘴角轻扯了下,似笑非笑,整个人看上去带着一股邪佞气。 他身旁的两个男人对看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看向玄衣男人。 玄衣冷眸一扫,左右两边的男人立马目视前方,站得规规矩矩。 苗兰继续恐吓:“你们要是想闹,那就闹,咱们就闹个天翻地覆,请族老裁断我不认,我们一家人都不认。要裁断,那就公堂见,或者等燕大帅到了安宁,由他来裁断。” 张翠玉跟着道:“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燕大帅新到安宁,想必比新官烧的三把火还要旺盛。先不说公允与否,就算看在我们孤儿寡母的份上,这火烧到谁身上,还不一定呢。” 苗兰微笑道:“燕大帅为了人心,想必也会帮着弱的一方,更何况,我们家本就占理。”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7节 她又看向苗荣耀和苗荣祖他们:“二叔三叔,你们可要想好了。真闹开了,闹大了,闹到公堂对薄的地步,你们家以后在安宁,可就抬不起头了,你们家的儿女想嫁娶……” 钟秀桃气得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她的大女儿苗红,今年十三岁,翻过年三月就十四了,正是要说亲的年纪。 “走,回家。”她拉了下苗荣耀的衣袖,小声道,“等红儿先把亲事定了来。” 苗荣耀还指着嫁女儿得一笔丰厚的聘礼呢,这件事上,他自然是听钟秀桃的。 他们一走,苗荣祖和赵慧茵自然也跟着走了。 当老二和老三,两家人都走之后,苗兰回过身,看到玄衣男人还在。 她走过去,先道了声谢,再道了声歉。 “多谢公子仗义相助,请到屋里喝碗水吧。” 张翠玉赶忙笑着招呼:“方才多亏公子出手相帮,我们贫苦人家也没什么好酬谢的,恩公若不嫌弃,便在老妇人家吃顿晚饭吧。” 玄衣男人没拒绝。 “那就多谢大娘了。”他又看向苗兰,嘴角微微提了下。 笑得很不明显,几乎察觉不出他在笑。 苗兰把鸡汤盛出来,装在大碗里,又从泡菜坛里抓了把泡豇豆,洗干净切碎,将剩下的半块肉剁成肉沫,再拍些蒜泥。 锅烧热后,先不放油,把切碎的泡豇豆放入热锅里煸炒出水分,再将煸炒后的泡豇豆盛出来。 然后往锅里放入油,撒入少许花椒和茱萸,将肉沫倒入油锅,滋啦一声,肉与油交汇,仿若身与魂的碰撞,接着快速翻炒锅中肉沫,直至肉沫颗粒分散,放上适量的豆瓣酱和酱油提色,翻炒至色泽均匀金黄油亮,将煸炒过的酸豆角倒进锅里,继续翻炒。 肉与酸豆角融合碰撞,一瞬间酸辣麻香在厨房弥漫开,再把蒜泥倒进锅里煸炒提味,香味更进一层,舌尖都在颤抖。 炒完酸豆角肉沫,她又凉调了一道萝卜干,最后忍痛把干煸辣子鸡丁也端了一盘出去。 当干煸鸡丁和酸豆角肉沫端出来时,玄衣男人冷冽的眸中染了几分温色,不由得摸了下嘴,意识到行为不妥,又急忙低头摸了下鼻子掩饰。 另外两个人,看着端出来的菜,眼睛都在冒绿光,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下。 这是什么菜,也太香了吧,要是搁在军营,还不得抢破头! 即便不为了挣军功,哪怕为了这口吃的,杀起敌来也浑身充满了力量! 苗薇和苗青两人把饭端出来,一人盛饭盛菜,一人摆碗筷。 张翠玉热切地招呼道:“恩公请上座。”又看向另外两个男人,“二位公子也请入座。” 玄衣男人微微躬身:“大娘请上座,您是主,我们是客。” 摆完碗筷,苗薇便准备下去。 玄衣男人喊住她:“小姑娘也请入座。” 最后苗兰一家人,和玄衣男人三个,都一起坐下吃饭。 说是坐,其实是跪,这个时代压根没板凳。 每人面前一张小案几,饭菜分装盛盘摆在案几上,身下垫着布团,各自跪坐在案几前,吃自己面前摆好的饭菜。 玄衣男人跪坐下后,却没急着动筷,看向上席的张翠玉,问道:“大娘是要准备离开安宁城吗?” 张翠玉叹气道:“唉,我家里那口子去得早,三个孩子都还很小就去了。这些年来,我独自一人带着三个孩子,常年备受他二叔三叔两家人欺辱,为了这点子上不得台面的家业,他们两家三天两头来闹,前不久我家大丫头才被他们家的孩子打伤了头,再不走,往后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我也是被逼无奈,才卖房卖铺子,准备离开这里。” 玄衣男人看了眼苗兰,见她头上还包着布,心下了然,便没再说话。 他右手边的男人问道:“大娘你们打算去哪儿?” 张翠玉道:“打算去陇南投靠亲戚,我有个表妹嫁在那里。” 玄衣男人道:“陇南好,只是这兵荒马乱的,大娘你们此去要多加小心。” 张翠玉笑道:“多谢恩公提点,我们晓得哩。吃饭吃饭,饭菜快凉了,恩公请。” 玄衣男人不再多言,低下头安静地吃起了饭,动作优雅,吃得却不慢。 他夹起一块鸡丁尝了尝,面上看不出情绪,然而吃饭的动作却更快了,一口又一口。 肉沫分装在一个碗里,碗边还放着小汤匙,方便盛舀。 他抬眼看到苗兰把酸豆角舀在米饭上,于是也照做。 米香味混着酸酸辣辣的豆角肉沫,一口下去,仿若躺在稻田下晒着太阳,又像是春花在舌尖绽放,一口又一口停不下来。 玄衣男人身旁的男人,低着头快速往嘴里刨饭。 他闷着头,吃得大汗淋漓,一口气干了三碗白米饭。 吃完,他擦了擦嘴,满足道:“太好吃了,大娘你家的饭菜太香了。这要是搁在……” 他话没说完,玄衣男人冷眼一扫,他急忙闭了嘴,紧接着继续吃饭。 张翠玉笑道:“三位恩公若不嫌弃农家饭糙,就多吃点,不是什么山珍海味的值钱饭食,一些家常饭菜,仅仅管饱罢了。” 那人道:“嗐,这年月,能吃饱饭就已经很知足了。” 说完,他又起身去盛了一碗饭。 玄衣男人点了下头,表示赞同。 他沉着优雅地吃了四碗饭,吃完后,给了张翠玉两贯钱。 “不不不。”张翠玉将钱还给他,连连摆手,“恩公今晚帮了我们,一顿饭罢了,哪里值当给这么多钱。” 玄衣男人硬给她:“大娘你拿着。” 苗兰道:“公子真不用给,你给了我们也不敢多带钱在身上,带多了反而不安全。今晚您帮了我们,就算抵平了。” 玄衣男人把钱收了回去。 他嘴角微提:“不如这样吧,我让我的护卫送你们去陇南。” 苗兰一怔,连忙拒绝:“不用不用,公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真的不用麻烦公子。” 玄衣道:“也不是刻意送你们,正好我家有笔生意需要派人去趟陇南,也算顺路。” 他只一眼,跟随他的两个人立马会意。 主公这是想趁机让他们混入陇南查看情势,看来主公下一步是想收复陇南几州。 于是方才直夸饭菜好吃的那人道:“正是,我们家主是做买卖的,正好有笔生意要让我们弟兄俩去趟陇南,就当是顺路了,大娘你也别过意不去。不送你们,我们也是要去陇南的。” 苗兰看向张翠玉:“娘,你定。” 张翠玉一脸感激地笑道:“那就太谢谢恩公了。”她连声道谢,随后又问道,“请问公子贵姓,来日我们家也好酬谢。” 第6章 反击 玄衣男人迟疑了片刻,才淡声回道:“贵不敢当,在下姓裴,单名一个恒字。” 他这一世的名字叫燕昭,草根出身的一方雄主,考虑到接下来要做的事,他暂时隐瞒了真名。也没用他前世的名字,用的是他前世母族的姓。 前世他母亲出身河东裴氏,父族是河东卫氏,父母二人青梅出马,自幼便认识,裴卫两家在河东皆是世家大族 张翠玉一听裴氏,便觉得是富贵之姓。 “敢问公子,可是河东裴氏?” 燕昭道:“隔了很远的一支旁支,不足一提。” 张翠玉道:“观公子气度不凡,想来也不是普通出身,果真是大家族的贵公子。” 燕昭和张翠玉简单寒暄了几声,便告辞离去。 走之前,他问了张翠玉何时出发离开安宁。 张翠玉道:“约莫卯时正刻便会离去,城门是在卯时开。” 燕昭留下了一个叫张恽的护卫,以防钟秀桃他们再次上门闹事,他带着另一个护卫聂羽离开了苗家。 燕昭走后,苗兰没急着去睡,她去厨房把能吃的都翻了出来,又做了许多炸丸子,有肉丸子、素丸子,还有油炸面果子。 当她炸好拿到堂屋打包时,张恽瞪着眼直吞口水,喉结滚了又滚。 苗兰笑着装了大半碗丸子给张恽:“张公子请尝尝。” 又将炸得酥脆的面果子放了几个在碗里。 张恽双手接过碗,笑得一脸灿烂:“苗姑娘这双手简直比仙女的手还巧,做的吃食能馋哭三军。” 苗兰听得直笑,眼睛都笑成了一弯月牙,露出齐整细白的牙齿。 她喜欢做各种好吃的,更喜欢做出的食物被人夸好吃。 “张公子喜欢就多吃些。”她将打包分好的东西装了起来,还剩了两包没装,在桌上放着。 张恽看了眼那两包没装的食物,也没多问,端着碗,蹲去一边美美的吃了起来。 他是习武之人,消耗得多,吃的自然也就多。 油果子真好吃,又酥又脆,入口一股带着芝麻的醇厚香味弥漫在齿间,简直令人欲罢不能。 张恽一边吃着油炸面果子和丸子,一边回味着鸡肉的味道,晚上的鸡肉吃得让他都连舌头都想吞了,无论是炖的还是炒的,简直是人间美味,他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鸡肉。 张恽边吃边在心里想,要是军营里每天能吃上这样一顿饭,他感觉自己一人就能干翻三千敌军。 唉,只可惜苗姑娘一家马上就要走了。而且,主公也不允许女子入军营,说是会乱了军心。 就在半个月前,主公受了重伤醒来后,突然整个人跟变了似的,还下令散了军营中的妓子。 收拾完,苗兰打着哈欠准备去洗漱休息。 见张恽端着空碗蹲在廊下发呆,她上前问道:“张公子还不歇着吗?” “苗姑娘你们歇去吧,我刚吃完半碗丸子,在院里耍耍刀再去歇息。” 翌日。 苗兰早早起来煮了早饭。 她饭刚煮好,燕昭和聂羽过来了。 早饭是红薯稀饭,还有一盘子香葱炒鸡蛋,外加刚出锅的肉包子。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8节 包子香香软软的,皮薄馅厚,热腾腾的从蒸笼里拿出来,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燕昭一口气吃了五个包子,三大碗红薯稀饭。 吃完后,这次他硬给了张翠玉两贯钱。 “大娘就别推拒了,有我这两个护卫跟着你们一起去陇南,你们不用担心路上遇到劫匪。他们虽然身手平平,但对付几个山野毛贼还是不成问题。” 张恽:“……”他堂堂三军校尉,竟然成了身手平平。 好吧,与他们的主公比起来,确实差了很大一截。 张翠玉没再拒绝,笑着接过:“老身谢过裴公子,你真是好人。” 燕昭道:“大娘不必言谢,我们三人吃你家两顿饭,此番去陇南的路上,我这俩护卫少不了也要吃你们的,区区一些银两就当饭钱了。” 苗兰将昨晚上打包好放在桌上的两包东西递给燕昭:“一包是丸子,一包是油炸面果子。昨天晚上我才炸的,能吃上一阵,不用担心腐坏。” 燕昭伸手接过,闻着从油纸包里传出的焦酥油香味,身上的冷冽之气都淡了三分。 “多谢苗姑娘。” 他嘴角微微提了下,本是想冲苗兰笑一下,然而他自己不知道的是,他一直保持面无表情还好点,一张眉眼凌厉冷入骨髓的脸,嘴角不经意间一扯,给人的感觉像是要立马大开杀戒的邪佞变态。 苗兰很想跟他说:你笑得很好看,下次别笑了。 但她到底不敢跟这样一个人开玩笑,于是什么也没说。 要带走的东西全部搬上车后,苗兰拿上钥匙去牙行,通过牙郎联络买主,三方一起,当面把房屋铺子等全都交接清楚。 从牙行处回来,苗兰朝着城门口走去,人还没到,远远的就看见钟秀桃正在和张翠玉吵架。 她加快步伐,跑了过去。 “大伙儿你们说说,你们都来评评理!他大伯已去世多年,这么些年,我这大嫂都没说要离开安宁,突然昨天就急匆匆地把房子和铺子全都卖了,卖了苗家祖产,悄无声息的便想离开安宁,若说没鬼,你们信吗?咱们安宁城,就如名字一样,安安宁宁,无灾无难,既没天灾,也无人祸,城里的人都安居乐业,外头战火四起,无端端的,她为什么要往外跑?” 张翠玉气得狠狠啐了她口:“钟秀桃,你少在那含血喷人!我为什么要离开,你不清楚吗?若非你和老三家,你们两家人合伙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我用得着逃离这里吗?平日里,你便教唆你家孩子,打我家三个孩子,上次你家两个丫头,把我家兰丫头按在水里打,打得头破血流,我何曾找你闹过?” 钟秀桃两手一拍,满面含笑道:“大伙儿你们听听,我这大嫂说的是人话吗?孩子之间打闹,都要搬出来说,真是好笑。我家两个孩子,都比兰丫头小,她们敬重大堂姐都来不及,又岂敢还手?” 好一句“岂敢还手”,让人一听便认为是苗兰先动手打人,她们还是受害者。 见没人吭声,钟秀桃又大声道:“昨天我去大嫂家质问了大嫂一句,是不是在外头有了人。嘿,她竟恼羞成怒,用刀砍伤了我。” 说着话,她把手背伸出来给围观群众看:“你们看,大伙儿你们看,她本来是想砍我的脸,我用手挡了一下,手背就被划了一刀。” 张翠玉气得差点昏厥过去,嘴唇都咬出了血。 “你!钟秀桃你个贱……” 赵慧茵假装好人:“哎呀,大嫂二嫂,莫要吵了,都是自家人,让人看了闹笑话。”随即笑盈盈地看向张翠玉,“大嫂呀,他大伯去世多年,你若实在耐不住寂寞,想要找个伴儿,咱们也不是不支持。大楚倒是没那些个老规矩,男人死了再嫁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不过呢……” 她一脸为难的表情:“只不过这苗家的房子和铺子,总不能落到别人手里吧。大嫂你若是想再嫁,房子和铺子,那得交到苗家人手里才行,可不能由着你悄悄卖了,拿苗家的钱去和别的男人过,自古没这个道理。” 苗青气得嘴唇都发青:“我就是苗家人!房子铺子,是我卖的,我愿意卖。” 赵慧茵捂着嘴笑了声:“哎呦,青哥儿,你还小,不懂这些。你娘要真改嫁,你作为苗家人,是不能跟着你娘去别人家过的,必须在苗家长大,由我们家和你二叔家把你养大。” 苗兰直奔到钟秀桃跟前,扑通一声,一个滑跪,两手抱住她的腿:“二婶,二婶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了,我没看见,真的什么都没看见,求你放过我们吧,求你不要让人来杀我,呜呜呜呜……” 她暗自掐了把大腿根的嫩肉,疼得顿时眼泪滚了出来,“呜呜呜……二婶,我真的没有看见你和西街王屠夫睡在一起,还有……” 她咬着唇,哭得梨花带雨,柔弱又无辜地看向苗红。 “堂妹,我……我也没有看见你和李秀才在乞巧节去庙里的事。我只是心疼你,大堂姐最是心软了,怕你被骗啊,你还小,才十三岁,葵水都还没来呢,不宜过早与男子同房……我听老一辈人说,葵水还没来,与男子做了那样的事很伤身体的。” 接着她又看向赵慧茵,直把赵慧茵看得一哆嗦。 她转脸看向苗荣祖:“三……三叔,你不用怀疑凡弟不是咱们苗家人。我想三婶和赵家沟的赵铁柱应该是清白的,毕竟他们只是以前好过,现在肯定断了。虽然三婶经常回赵家沟,每次回去都住上好几天,但三婶应该不会像二婶一样……” 含泪说完,她便以头撞地,咚咚咚对着钟秀桃猛的磕头。 她一边用力磕头,一边哆嗦着哭道:“二婶,二婶,二婶求你放过我,求求你了!我胆小怕死,求你放过我吧,我都发了毒誓,绝不会把你和王屠夫的事说出去的,我们一家人悄悄离开安宁城,绝不会对外说出去的。可二婶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们啊,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死!啊!!!” 她惨叫一声,大哭一声,两眼一闭,晕倒在了地上。 轰—— 苗兰的话,如一道滚滚响雷,轰隆一声炸开。 在场的人,全都被雷劈傻了。 “兰儿啊!”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张翠玉,她哭着上前抱住苗兰,眼泪直流,“兰儿,兰儿你醒醒啊,兰儿啊——” 张翠玉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大姐!” “大姐!” 苗薇和苗青,两人齐齐哭着跪下去抱住苗兰和张翠玉。 苗红气得浑身发抖,双目赤红,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直响。 她气得大叫:“啊!!!苗兰我要掐死你!” 钟秀桃回过神后,气得上前一把拽开苗薇,伸手便要打苗兰,燕昭使了个眼色,张恽立即上前抓住钟秀桃的手腕。 “你是谁啊!”钟秀咬牙切齿,气得吊梢眉都快冲上天了,“滚开,这是我们苗家人自己的事,你一个路人管不着!关你娘的屁事!” 燕昭冷声对聂羽道:“去把县令叫来,就说这里发生了命案。” 聂羽抱拳:“是,主子。” 说罢,他转身便朝县衙走去。 燕昭蹲下身去,查看了一番苗兰的伤,见她眼皮微颤,嘴角不禁扯了下。 这丫头方才掐大腿时,他可是看见了的。 好一个反应机敏的小狐狸。 确定苗兰没事,他便站了起来,退到一边继续清冷沉默地站着看戏。 众人看着昏迷不醒的苗兰,只见她额头左边磕得血都流出来了,而右边的伤口刚结痂,还没好完。 有人道:“看这情况,苗家兰丫头说的话,八成是真的。” 另一人道:“什么八成,九成是真的。你看苗家兰丫头,怕得跟见了鬼一般,不要命的磕头。” “我赌一颗瓜子,十成是真的。” 钟秀桃回身便骂:“真你娘的狗屁!” 赌瓜子那人手一伸:“哎呀你们看,她急了急了。我再加注两颗瓜子,这婆娘红杏出墙铁板钉钉的事。” “肯定是真的,这苗家老二媳妇儿,平日里就妖妖娆娆,骚里骚气的。” “对,我看到她好多次和西街王屠夫眉来眼去的。” “就是,我看她每次去西街王屠夫那里买肉,都穿得那叫一个艳,走路一扭一晃的,要说没点什么,我可不信。” “苗家老三的小儿子……我看和苗老三长得确实不大像。” “是呀,你别说,还真像赵家沟的赵铁柱,他进城卖柴火时,我见过,苗老三那小儿,和赵铁柱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流言蜚语如潮水般灌入苗荣耀和苗荣祖两兄弟耳中,这一刻苗荣耀已经气红了眼。 他虽然可以去青楼嫖.娼,但钟秀桃身为他的媳妇,是绝对不能给他戴绿帽子的。 此时他都顾不得跟张翠玉争房子铺子了,满脑子都是钟秀桃和王屠夫睡觉的画面,以及旁人的耻笑声。 苗荣祖也气得不轻,胸腔起起伏伏。 “你个贱人!老子打死你!”苗荣耀抡圆了胳膊,挥手一巴掌扇在钟秀桃脸上,将她打得直接摔倒在地。 “赵慧茵,老子要打死你!”苗荣祖也吼道。 “啊!苗荣耀,你竟然敢打我!”钟秀桃爬起来就想还手,苗荣耀伸出一腿,将她踹翻在地,骑到她身上抓着她头发狂扇耳光。 “苗荣祖你个王八蛋,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不成?”赵慧茵人灵活,早跑远了,边跑边反驳。 苗荣耀打钟秀桃,苗荣祖追着骂赵慧茵。 钟秀桃想还手,却被压在地上打,赵慧茵跑得气喘吁吁,边跑边还口。 场面一度混乱。 “爹,别打了!别打娘了!”苗红哭着上前抱住苗荣耀的腿,“爹——” 此时苗荣耀已经打得几近疯魔,反手一巴掌甩在苗红脸上,一脚将她蹬开:“你个小贱人,回头老子再收拾你!” 苗红摔在地上,捂着脸直哭,看向苗兰的眼神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你个骚女人,我让你给我丢人,给我丢人!你吃我的喝我的,竟敢让我做王八!”苗荣耀站起身,抓着钟秀桃如拖死狗般往家里拖去。 苗荣祖和赵慧茵那一对,已经打骂着跑远了。 现下只剩下张翠玉抱着“昏迷”的苗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燕昭站在一旁,正想出声安慰,一看苗兰窝在张翠玉怀里得意地翘了下嘴角,将出口的“安慰话”又憋了回去。 他低头摸了下嘴,忍住笑意。 “唉,苗家兰丫头真是可怜呐。” “可不,苗家兰丫头向来性子温顺,柔柔弱弱的,跟水做的似的,被打了也只会偷偷躲起来哭。我都瞧见了好几回,苗家红丫头按着人兰丫头打。” “上次我亲眼看见,苗家红丫头和芳丫头把兰丫头按在水里打,红丫头还拿了块石头打兰丫头的头。你们看兰丫头那额头上的旧伤,想必就是上次打出来的。” “唉,可怜的哟。” “所以说啊,这没娘的孩子可怜,没爹的孩子更可怜。本家姐妹兄弟往死里欺负人一家,也难怪张大娘子要离开,再不走,怕是三个孩子的命都没了。” 众人一阵长吁短叹后,三三两两的散去。 有好心人上前,劝慰张翠玉两句。 “张大娘子,你莫要太伤心了,快些抱着兰丫头去医馆瞧瞧伤,切莫留下病根。” “是啊,张大娘子,你得振作起来,别让小人得逞。咱们都相信你,绝不是那般人。” 苗兰悄悄用手戳了下张翠玉,示意她可以走了。 张翠玉抹了抹脸上的泪,抽噎了下,点头致谢:“多谢各位了。” 她跪坐在地上久了,加上情绪太激动,抱着苗兰站起身的刹那,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9节 燕昭就站在一边,见状一个大步上前,扶住她的同时,伸手也扶了下苗兰。 “大娘您没事吧,不如我来替你抱……” 张翠玉急忙拒绝:“不用了,谢过裴公子的好意。老身还能抱得动,兰丫头她体弱,身子也轻。” 说完,她又红了眼。 到了医馆,苗兰悠悠转醒。 大夫给她处理了额头上的伤口,上了些止血生肌粉,又用布缠了一圈。 苗兰从医馆出来,见玄衣男人还没走。 她朝男人笑了下,算是打过招呼了。 燕昭点下头,没再笑。他本就不是一个爱笑的人,无论前世还是现在。 面对一个才十四五岁的小丫头,他更是没什么话说。 即便这个小丫头跟只小狐狸似的,于他来说,还是个孩子。 不说他前世的年岁,这世的年纪也有二十四,十几岁的在他眼中都是没长大的孩子。 出了城后,燕昭将张恽叫到一旁,低声吩咐了几句。 张恽郑重点头:“主公放心,属下定……” 不等他说完,燕昭在他肩上拍了下:“去吧,年前赶回来就行。” 张恽在马车外驾车,苗兰一家人坐在马车内,聂羽骑着马跟在马车旁护着。 出了城后,张翠玉终于忍不住,问道:“兰儿啊,你方才说的那些话,可都是真的?” 苗兰嘴角抿了下:“娘认为呢?” “娘,娘不清楚啊。”张翠玉道,“娘整天忙着铺子的事,忙着照顾你们姐弟三人,哪里有功夫管他们的事。” 苗兰道:“半真半假吧。钟秀桃和王屠夫确实暧昧不清,但究竟有没有真的睡,我肯定没见着。苗红和李秀才也确实暗地里约见过,就在乞巧节那天,恰好被我撞见了。至于苗红和李秀才有没有睡,我也不清楚,我更是没对她说过那般劝慰的话。” “苗荣祖那小儿子嘛,我纯属胡诌的,因为苗凡不像苗荣祖,也不怎么像赵慧茵,到底是谁的,只有赵慧茵自己最清楚了。” 张翠玉回想起刚才苗兰的举动和她说的那些大胆的话,不由得心惊。 “兰儿啊,你……你咋突然这般大胆了?” 苗兰道:“娘,我方才要不那样做,我们焉能安然地离开安宁?” 想到钟秀桃丑恶的嘴脸,她嘴角冷勾:“你和钟秀桃吵了半天,她句句都占上风,你根本没讨到半点好处。即便你拿我们被打说事,不也被她三言两语就给盖过去了,最后反倒成了我们的错。打蛇打七寸,无谓的争吵没意义,要一招致命。既然她拿娘的名节说事,那咱们就以牙还牙,也拿名节给她还回去。” 张翠玉想到钟秀桃被苗荣耀打的画面,又想到那些风言风语的话。 她有些于心不忍:“唉,如此一来,只怕你二婶后半辈子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了。倘若她和王屠夫真的没什么也就罢了,假如确有此事,只怕你二叔会打死她。” 不过她一想到钟秀桃这些年对自己的羞辱,对自己三个孩子的欺辱,心里又觉得大为痛快。 “该!这些年,她羞辱我,纵容她家孩子打骂你们,就算她被打死也活该!” 苗兰没说什么,她不是什么善心泛滥的人。 她一向奉承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绝不留情。 原本苗红一个小丫头,才十几岁,她没想用那么恶毒的手段去伤她,但想到被害死的原主。 她仅存的一点仁心也烟消云散。 书中原主是被燕昭间接害死,被卫临直接杀死的。而这一世,原主是被苗红直接打死的。 她既然接收了原主的身体,顺手帮原主出出气,她觉得也是应该的。 原主命都没了,她只是让苗红名节有损,说起来都是轻的。 名节和命,在她眼中,自然是命更重要,命没了什么都没了。 苗薇和苗青两个小的,被今天的事震撼到了,直到现在都还沉默不言。 苗兰也没心思去哄他们。 人总要学会自己成长,别人把饭嚼碎了喂给你吃,是长不大的。 离开安宁地界后,苗家一家人可算是长舒一口气。 出了安宁,一路北上。 越往北,越荒凉。 四处都是战后的颓败景象,大片的田地荒着,无人耕种,路面干裂出两指宽的口子,泛着黑。偶尔有野狗从荒芜的田野间穿过,嘴里叼着块不知是人还是动物的骨头。 整个旷野,透着一股瘆人的寒意。 偶尔几只老鸦飞过枯树枝头,哇哇叫两声,令人更觉凄凉。 这里仿佛是被上苍遗弃了似的,没有生机,充满了压抑混浊的死气,连天都是灰蒙蒙的。 马车在干裂泛黑的路上行驶着,突然车轱辘被绊了一下,车身大幅度晃了晃。 张恽反应很快,迅速勒了下缰绳,控制马车停了下来。 张翠玉掀开帘子,低头看了眼,又惊又惧:“我的天爷啊。” 苗兰也掀开帘子往下看了眼,吓得人都抖了下,是骷髅头,确切的说,是半块骷髅头。 她伸着脖子往马车底下看,除了那半块骷髅头,还有几根光秃秃泛黑的骨头,看样子像是腿骨。 聂羽伸手推了下马车,轻轻松松便将马车推动了。 车轱辘碾过骷髅头,重新行驶了起来。 入了简州城,张恽道:“大娘,咱们到简州了,这里是简州城,三年前王诚义带兵攻下这里,令手下大火焚烧三天不灭,将简州方圆五百里烧成了一片焦土。这里的人逃的逃,死的死。一年前丁士勇带兵攻打王诚义,杀了王诚义,拿下简州后,在这里大肆烧杀抢夺,奸.淫掳掠。简州如坠地狱。现如今,这里成了寸草不生的荒芜之地,连简州城都成了一座荒城,被戏称为‘小酆都’。” 聂羽讥笑一声,说了句冷笑话:“酆都至少还有鬼,简州这里连鬼都不来。” 他话音刚落,只听一道幽幽的虚弱的声音传来。 “贵人……贵人……贵人救救我们……” 聂羽瞬间收了声。 张恽握紧了缰绳,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苗兰吓得脸色灰白:“……” 苗薇抱着苗兰的胳膊,死死咬住嘴唇。 苗青左右看了眼,他已是半大小子了,碍于男女之分,抱娘不行,抱姐姐更不行,最终两手环抱住自己,抖似筛糠。 那道绵长的声音还在响着:“贵人……贵人行行好,贵人……” 苗兰吓得背都湿透了,秋风一扫,冷得直哆嗦。 第7章 运气 张恽和聂羽,两个驰骋疆场六七年的铁血大汉,杀敌无数,手中的刀不知染了多少血,此情此景,此时此地,也免不了脊背发寒,寒毛直竖。 聂羽抽出马腹下的长刀,一手紧握着刀柄,握得手背青筋都鼓起两条,可见有多用力,另一只手捏住缰绳,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滚下。 “谁?是谁鬼鬼祟祟的,给老子滚出来,再装神弄鬼的,小心老子乱刀砍了你!”张恽握着刀柄,大声喊道。 其实有些虚张声势。 人都是这样,对未知不明的东西,更恐惧。 苗兰吓得都不敢吭声,她不怕人,就怕这种鬼气森森的氛围了。 草,好吓人啊! 从破败的房屋中走出来一人,那人一身黢黑,蓬头垢面,甚至都分不清是人还是竖着走的动物。 张恽手中的刀紧了又紧,刀尖指向来人:“你是人还是什么东西?” 那人停下脚步,伸出黑黢黢的两手,扒拉开垂在脸前的头发:“贵人,我是人。” 他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磕头求救:“求贵人搭救我们,求贵人搭救。” 聂羽打马上前,长刀垂下,挑起他的头发,围着他转了一圈,将他仔细打量过后,才调转马头回到马车旁。 “怎样?”张恽问道。 聂羽淡声道:“没有危险。” 张恽盘问道:“你是何人,哪里来的,为何会出现在这荒无人烟的简州?” 那人道:“小的叫王二,是渝州酆都人士,从酆都逃出来的,无钱无粮,一路要饭逃到这里,却不料这里竟荒无人烟,寸草不生。” 张恽又问:“你是一个人?” 王二道:“不,小人还有个孩子。” 他急忙起身,跑回那间破败的屋子,抱出一个两三岁大的孩子。 苗兰早已掀开帘子,探出了头。 张翠玉也掀开帘子,探着头在看。 看到小孩黑黑瘦瘦,浑身脏兮兮的,跟山中野猴似的,张翠玉心里很不忍。 张翠玉问:“就只有你和你孩子两个人吗?” 王二摇了下头,又点下头。 张恽冷声道:“到底是几人?” “本来是四人,我那才十六岁的弟弟,在逃难途中被人分而食之了。我和我娘带着孩子一路避开人群逃到这里,结果,前天黄昏,我出去找吃的,回来后发现我娘被野狼咬死吃了,孩子被她藏了起来,没受到伤害。” 王大近乎绝望的说出这些话。 “我带着孩子躲在这里,一直不敢出去。今天听到马蹄声,才敢跑出来,求求贵人,搭救我们一把,带我们出去吧。” 张恽看了眼聂羽,都不用明说,聂羽便明白什么意思。 聂羽打马走去王二躲藏的那间屋子,在里面查看了一番,回来后,他冲张恽点下头,示意王二说的话可信。 马车里坐不下太多人,张恽便让王二坐在马车外,同他一起驾车。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10节 王二的孩子,因为还小,才三岁多点,也不占地方,便让孩子进了马车内。 而且王兰和张翠玉,看着孩子可怜,也不忍心让孩子在外面,不等张恽发话,便主动让孩子进了马车。 张翠玉从包袱里拿出一个馒头,是在前一个落脚之地飞龙镇买的。 “给,拿着吃吧。” 苗兰见小孩瑟缩着不敢伸手接,又看了眼他黑黢黢的手。 “小孩,我喂你吃吧。”她从张翠玉手里接过馒头,掰成一小块,喂给小孩。 出了简州城,到了下一个地方广平郡,隶属随州治下。 眼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张恽道:“大娘,苗姑娘,今夜咱们便在广平郡歇下可好。” 张翠玉笑道:“都行。” 苗兰牵着王二的小孩从马车里出来,笑着向张恽道谢:“多谢张护卫了。” 张恽羞赧地挠下头:“嗐,苗姑娘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聂羽拿胳膊肘撞他一下,笑得意味不明。 然而苗兰已经转过了身,并没看到他们俩那点小动作。 入城后,几人进了一家客舍,要了两间房。 苗兰一家人住一间,房里两张榻,苗兰母女三人睡一起,苗青睡一张。 张恽和聂羽以及王二父子俩住的是一间大通铺,都是些大老爷们,就挤一块睡了。 苗兰让客舍的小二给隔壁送了两大桶水,又给了小二些散碎银两,让他帮忙去弄两身孩童的衣裳,以及两身大人的衣裳。 “娘,咱们帮他们一把,也算结个善缘。” 张翠玉慈爱地笑了笑:“行,都依你的,更何况这是好事。” 说完,她又气又怨地叹口气:“唉,这惨无人道的乱世,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苗薇坐在一边靠在张翠玉身上,想到下午王二所说的话,她心里仍有些惊颤。 “娘,你说要是咱们这次去陇南,没有张护卫他们相送,那我们岂不是……” “不会的。”苗兰一口否决,“就算没有张护卫他们相送,我也会想办法花钱雇人送我们一程。再说了,只要能利用好一切可利用的,即便是在一群逃荒人里,我们也是领头的,绝不会被人杀了分着吃。” 说完,她看着苗薇,郑重其事地道:“苗薇,这乱世,唯有自己强大方可保护自己,谁也护不了你。还有,以后遇到事,不要总是往坏了想。你认为张护卫送我们去陇南,仅仅只是因为我们运气好吗?” 苗薇没说话,但显然她是那样认为的。 苗兰嘴角冷勾:“不是运气好。那天正好我在家做饭,对不,我做了鸡肉,香味满大街串。由此吸引了裴公子上门,才有了接下来的张护卫送我们去陇南。” 见苗薇抬起了头,又轻点了下头。 她继续:“你想想,若那天我没有在家做饭,或者做的饭菜没什么香味。裴公子,会敲响我们的门吗?” 苗薇摇摇头:“不会。” 苗兰笑了声:“那不就是了。倘若我不会做饭,或者做的饭菜没什么香味,裴公子就算路过我们家门口,也不会敲响我们的门,自然就遇不上,也就不会有张护卫送我们去陇南一事。” 苗薇狠狠地点了点头:“是的,不是因为运气好,是姐姐足够好。” 苗兰嘴角轻扯:“我没那么好,只是有个一技之长傍身罢了。”她又把话题绕回去,“如果没有张护卫相送,我要么花钱雇人,要么就是随流民一起去陇南,不会走捷径走偏道。和大众流民一起,想稳住他们,无非是一口饭的事。不用稳住所有人,挑强的几个征服,由那几个强的稳住其他人,那我们就是安全的。” 苗薇听懂了,很是崇拜地看着苗兰。 “大姐,我明白了!”她心里一热,“大姐,我以后知道要怎么做了。” 她也要像大姐一样,发光发热,像个小太阳。 大姐都能改变,她也能! 姐妹俩正亲亲热热的聊着,门外响起张恽的声音:“张大娘,苗姑娘,你们歇下了吗?” 张翠玉应道:“还没呢,张护卫有何事?” “也没重要的事,就是想问问,你们可需要置办什么?” 张翠玉看了眼苗兰:“你要置办什么吗?” 苗兰摇头:“我没什么要置办的,就算要买,也得等天亮了来吧。黑灯瞎火的,外面铺子都关了,也买不到什么。” 她说的不小声,隔着一层门,张恽听得清清楚楚。 张恽实在没话了,正要准备回房,只见王二已洗漱干净,换了身新衣裳牵着小孩从房里出来。 “我们父子俩,想去给贵人道谢。” 张翠玉打开门,将王二他们让进屋,见张恽要走,张翠玉又道:“张护卫也进来坐会儿吧。” 张恽羞赧地挠了挠头,进屋坐下,看了苗兰眼,又赶紧低下头去。 王二洗漱干净后,露出了脸,长得端端正正。 他牵着孩子,一同跪下正要向张翠玉磕头。 “哎哎哎,别别别,使不得使不得。”张翠玉急忙把他扶起来,“举手之劳的事,不是什么大事。” 王二仍旧再三道谢,和苗兰他们聊了许久,最后才带着孩子出去。 当他们走后,张翠玉又叹道:“唉,这吃人的世道啊。人和猪狗有什么区别呢?” 苗兰接不住话,只能抱了抱她。 原来那王二的媳妇儿,怀着八个月大的身孕,却被酆都太守之子看上了。 酆都太守之子,强抢了王二的媳妇儿,将人给祸害了,一尸两命。 王二去太守府闹,去酆都府衙闹,非但没得到应有的公道,反而被太守抓起来毒打了一顿,打完还将王二抓去做苦役。 于是,他便和家人合计逃出来。 一家人挖地道,从酆都城内一直挖到城外,挖了半年多,总算是在一个月黑风高野逃出了酆都。 可他们无钱无粮,一家人又老实本分,这一路走来,已死了两个,只剩下王二和三岁大的幼子。 张翠玉听闻了经过,躺在床上连连叹气。 苗兰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她看书的时候,没这么深也没这么强的代入感。 对于这种都没出现过,或者出现了她也没注意甚至直接跳过的炮灰角色毫无印象。 然而亲自见了,经历了,内心感触是真的很深。 王二讲述的那些画面,以及简州的灰败情景,在头脑中,挥之不去。 她自己想过好日子,也希望大家都能过好日子。 第8章 荠菜 越往北,天气越冷,手足难伸。 冬至这天,路经阆州时,狂风呼啸如鬼哭,大雪纷飞似鹅毛。 像是被谁撕开了地狱鬼门,无数的幽魂冲上了人间。 风夹着雪,雪裹着风。 冷风吹得连马都睁不开眼,嘶鸣直叫。 “咦!怎么这么大的雪,天爷啊,这怕是得冻死在路上。”张翠玉使劲掖帘子,然而无论她怎么压,仍有风雪钻进马车内。 苗薇道:“娘,不会的,我们还有厚棉衣,还有厚被子呢。” 苗青搓着手道:“就算没有厚棉衣和厚被子,我们一家人还可以抱在一起取暖,绝不会被冻死的。” 说完,他看了眼身旁王二的孩子,王初五,干脆一把将初五抱在了怀里。 抱着小孩在怀里,确实要暖和些,因而苗青将初五抱得更紧了。 苗兰出声道:“娘,别压了,你一只手也压不过来,用针缝一缝就是。” 她从包袱里翻出针线,穿上线后递给张翠玉:“娘,你来缝帘子,我拿两张厚实些的被单给张护卫他们当披风。” 说罢,她又从另一个包袱里拿出三张毛被单,掀开帘子递给张恽。 “张护卫,这些你们拿着,裹在身上暂时当披风用。” 张恽笑着接过去:“多谢苗姑娘。” 他自己留下一张,另外的两张,分给了聂羽和王二。 张恽将毛被单裹在后背,捏住两个被角系在脖子下。 “着实暖和了不少。”他笑着说了句。 苗兰手挑着马车帘子,看向张恽:“张护卫,前面若遇到城镇,咱们便留下歇息。这天太冷了,风雪又大,不宜再继续行驶下去。” 张恽道:“好的苗姑娘,我加快些车程,尽量早点到下一个城镇。” 王二道:“不如我来吧,张护卫你歇一歇。” 张恽摆手:“不用,你暂且歇着,我实在累了你再来。” 然而接下来一直行驶到中午,也没见到城镇。张恽找了个空旷的位置将马车停下,人马短暂的休息了片刻,吃了些干粮。 大雪天,又是在野外,做饭肯定是不方便做饭的。 吃过东西,歇了气,苗兰等人钻进马车,这次由王二驾车行驶。 天快擦黑时,终于看到前方有座小镇。 “苗姑娘,前面有个镇子。”张恽声音中难掩喜色。 苗兰掀开帘子看了眼,确实有墙有门,看起来像是一个小镇的规模。 她搓了搓手,脸上带笑:“太好了,今晚我们就在这里歇脚。” 张翠玉两手作揖:“阿弥陀佛,谢天谢地,可算是有落脚之处了。” 苗薇抱着她胳膊,紧紧地贴在她身旁。 入城后,苗兰都傻眼了。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11节 长街空荡,风雪满地。 她挑开帘子,看着寂寥无人的街道,两旁的房屋残破不堪,不是门破,就是窗破,亦或者门窗皆破。 街上的情景,一看就是人为损坏造成的。 张恽停下马,对聂羽道:“老聂,你打马前去看看,街上还有没有活的?” 聂羽打马前行,一直骑到尽头,拐了个弯,消失不见。 “这他娘的是什么鬼地方,竟然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张恽两手搓着,对着掌心哈气,“还以为到了镇上,能吃到口热的,谁能想到这里竟然是一座空镇。” 王二看着空荡荡的街,声音越发低了:“应是被战火摧毁的。” 张恽道:“也可能是匪患猖獗,这年月,兵荒马乱的,哪里都破败。” 苗兰出声安慰道:“张护卫别着急,聂护卫不是已经去查看了吗?就算真的是空镇,也不怕,我们带了粮食的,米面都有,稍后找间能做饭的屋子,晚上就能吃到热饭热汤。” 没一会儿,聂羽打马回来。 他冲张恽点下头:“前面有几家人,不过不是本镇的,都是从别处逃难路过此地,在这歇脚。” 张恽问道:“共有多少人,他们可带有……” 粮食二字尚未出口,只见前面缓慢而僵硬地走来几个人,张恽顿时收了声,紧跟着那几人后面又出现几人。 聂羽回头看了眼,转过身朝张恽抬了抬下巴:“就他们,大人孩子加一起,总共有十二个。” 张恽不说话了。 苗兰看着前面那些行动迟缓的人,心里咯噔一下。 那些人个个衣衫褴褛,壮年人搀扶着老人,老人牵着孩子,每个人都瘦得皮包骨头,脸颊凹陷,面色蜡黄。 他们看过来的眼神,可怜又危险。 感到不妙,张恽手按在了刀柄上。 聂羽调转马头,长刀出鞘,刀尖指向那群人:“停下。”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青年男子,跟个瘦竹竿似的。 他停下脚步,想往前,又不敢。 张恽问道:“你们都是哪里人?” 青年人身后的老者上前一步回道:“禀军爷,我们一家人是从通州竹城来的,家乡匪患猖獗,实在活不下去了,才背井离乡逃了出来。” 军爷?苗兰心中再一咯噔,诧异地看着张恽。 “嘿嘿……”张恽干笑一声,转脸看向苗兰,“我确实在军中混过两年饭,又配着刀,被认这位大爷认成是军爷也正常。” 老者又道:“军爷用的是军刀,老朽识得,早年在家乡见过哩。” 张恽看着苗兰再次解释:“我离开军营时把随身用的刀也带了出来,这些年用惯了,就没换过。” 苗兰看向聂羽,发现他的刀和张恽的刀一模一样,没任何区别,分明是一样的军刀。 不等她发问,聂羽便解释道:“我和老张是一起从军中出来的。” 苗兰笑了笑,她就没有想过要追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张恽他们究竟是何身份,不需要和她交底。 反正肯定不会是燕昭的人,要是那位裴公子真的是燕昭,哪里会让人护送她,早把原主一家人抓了。 张恽又将其他人挨个问了一遍,都是从各地逃出来的。 不是家乡受灾,就是匪患猖獗,要么就是当地官员乡绅太坏,或者是地方军争夺地盘,打得生灵涂炭,百姓实在没有活路了才四处逃难。 那些人看向马车的眼神,分明是想扑上来抢东西,但碍于张恽和聂羽的威压,又不敢上前,在张恽强势的逼问下,反倒老老实实回了话。 马车内,张翠玉一脸为难。 救,还是不救呢? 不救吧,有老有小的,看着实在可怜。 救吧,他们也没那么多粮食去救济。 苗兰看出张翠玉的为难。 她笑着拉住张翠玉的手:“娘,你要是心里过不去,那咱们就搭把手,救一下他们。” “可是……”张翠玉压低声,“可咱们带的这些粮食,也不够救助那么多人的啊。” 苗兰笑道:“粮食不够,野菜凑。每顿野菜稀饭,偶尔来半块野菜饼子,到了前面城镇,咱们再置办些粮食,总能撑到陇南。” 张翠玉听得一愣一愣的:“可这天寒地冻的,上哪去找野菜?” 苗兰道:“有的,春天有春天的野菜,雪天有雪天的野菜。” 比如荠菜,这种野菜很普遍,一般在山坡或者小路旁、田边以及麦地等都会长。 春天的时候,荠菜长势最旺,多数人会选择在春天挖荠菜吃,因为这个时候漫山遍野满坡都是荠菜,挖起来也最方便。 而且春天了也不冷,出来挖野菜也不怕挨冻。 但其实在冬天也有荠菜,尤其是下过雪后,被雪覆盖过的荠菜,叶片还没完全舒展开,清香脆嫩,吃起来极为鲜美。 从雪地里将荠菜挖出来,拿回到家里,无论是剁碎了包饺子还是煮荠菜疙瘩汤,或者裹到面里做荠菜饼子……都很好吃。 除了荠菜,还有龙葵菜。 龙葵菜在冬天也能找到,叶子和果子都能吃。 只不过龙葵叶子不能生吃,容易腹泻呕吐,需要煮熟了才能吃。 开水滚过的龙葵叶,可以包饺子,也可以和腐竹一起凉调,或者清炒熬粥等。 另外还有野蒜和面条菜,野蒜既可以当佐料炒菜,炒鸡蛋炒肉特别香,剁碎了来包饺子、包包子也很好吃,比一般的大葱猪肉饺子好吃得多,味道特别香,而且野蒜的营养价值也很高。 面条菜也是冬季常见的野菜,一般在立冬后便能成形,这时候的面条菜叶片翠绿,尤其是茎叶和顶芽部分,汁多叶嫩,鲜美可口。 凉调、煮汤、清炒或者包饺子包包子,都好吃。 苗兰将她知道的几样冬季野菜说了一下,光听她描述,苗薇和苗青便馋得直吞口水,张翠玉也不由得舔了舔唇。 她说话的声音不低,坐在外面的张恽听得一清二楚,直吞口水。 张翠玉不是扭捏的人,听苗兰说完后,啪一下拍在大腿上:“行,那就这么定了。” 苗兰笑着对张恽道:“张护卫,咱们就在这歇脚吧,你让那些人带我们去一处宽敞些的能做饭、能遮风挡雨的屋子,我们先安顿下来,一会儿我带大家去雪地里找吃的。” 张恽道:“好嘞,听苗姑娘的。” 他对那些人转达了苗兰的意思,那些人先是呆愣住,随即便跪下连声道谢。 “起来起来,都起来。”聂羽刀尖朝下,指着其中一人,“全部站起来说话。” 那群人领着苗兰他们去了镇上最宽敞的一处房屋,是一座回字形的宅院,想来在没受到损毁前,应该是富家人的宅邸。 进了大门,是个四四方方的庭院,有树有水井,树下还有石桌石椅,正前方应该是主屋,左右两边是厢房,厨房就在左手边。 安顿下来后,聂羽和张翠玉还有苗薇苗青,以及那群人里的老人小孩留在屋里看守。苗兰和张恽以及王二,他们三人带着那群年轻力壮的人,一起出去挖野菜。 张恽带着刀的,苗兰也在身上藏了把匕首,而且她身上还藏着一包乌.头.碱,王二从厨房拿了把小铲子。 苗兰一行人出了小镇,沿着雪地走,那些青壮年每人手里拿着根棍子。 由苗兰带头走前面,用棍子在雪地里翻找。 一直在雪中走了将近二里路,苗兰用棍子在雪地里翻来翻去,突然看到了一朵绿色的荠菜。 “找到了,这里有荠菜。”她兴奋地喊出声。 大家赶紧围上来看,张恽用脚快速把雪踢开,看到了更多的荠菜,不只一朵。 其他人见状,纷纷蹲下用手刨雪,你在这边刨,我在那边刨,紧跟着一丛又一丛的荠菜从雪地里冒出头。 作者有话说: 无脑爽文,没有逻辑,看得下去就看,看不下去弃文,请您别给自己添堵了成吗? 第9章 饺子 冬日的荠菜还很嫩,又嫩又脆弱,尤其是被雪覆盖住的,挖的时候稍不注意就容易把根茎弄断。 苗兰见张恽已经挖断好几朵了,赶忙出声提醒:“张护卫,你手轻些,尽量别弄断了。” 虽然弄断了也没事,但整朵的挖出来更好。 张恽不好意思地笑了声:“那我给妹子找得了,找到了你来挖。”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现在已经称呼苗兰为妹子了。 张恽用棍子把雪刨开,使得地表露出来,找到荠菜了就叫苗兰。 除了苗兰他们三人,另外跟过来的那些人有七个,四个男人,三个女人。 四个男人里,以李守义为头,也就是一开始走在最前面想要拦车的那个青壮年。 他们几人分散开,刨雪的刨雪,挖菜的挖菜。 苗兰找到荠菜后,便让李守义他们过来挖,她接着找新的野菜,直到找到了面条菜。 “你们过来看一下。”她招手喊道。 大家都围了过去。 苗兰把面条菜挖出来,给他们看:“这个叫面条菜,也是可以吃的,要是看到有,就挖出来。” 风雪越来越大,冷得手脚都快没知觉了。 苗兰搓了搓手,五指都快冻僵了,她啪啪双手合拍,拍了几个巴掌,接着用力搓掌心,直到五根指头恢复了一点温度,才继续翻找野菜。 其他人也都是用尽了各种手段取暖,跺脚哈气搓手拍巴掌,甚至还有拍脸的。 接着大家又找出了许多面条菜和荠菜,苗兰手心对着嘴哈了口气,看向其他人:“再坚持坚持,多挖点野菜,今晚上我们每个人吃到的饭食就能多一些。吃饱了,身体才能扛得住严寒。” 王二看着苗兰,重重地点了下头:“苗姑娘说的在理。” 说完,他低下头继续在雪地里找野菜。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12节 回镇上时,每人手里都捧着一大捧野菜,或荠菜或面条菜。 张恽走在苗兰身边,笑着问:“兰妹子,这些菜晚上怎么吃?” 苗兰道:“先包些饺子,今天冬至嘛,吃不到羊肉喝不了羊汤,吃几个饺子也不错。剩余的菜剁碎了,一部分做成菜饼,一部分拿来煮菜稀饭。晚上饺子配菜稀饭,菜饼留着在路上吃。” 其余人听到晚上吃饺子,眼睛都冒绿光,一时间空旷的雪地上,只听见“咕咚咕咚”吞口水的声音。 张恽不禁看了眼苗兰,压低声道:“兰妹子,此番去陇南,若是我和老聂没送你们,倘若遇到今天这种情况,你可有想过后果?” 苗兰扯了下嘴角,她怎么没想过,当然想过了,所以她才提前备下草乌。 假如说没有张恽和聂羽护送,要是半路遇到了逃荒的流民,那她就只能“先礼后兵”了。先和他们好好说,把利害关系分析清楚,是想靠着她长期吃上饭,还是就只短暂的吃一顿好饭。 如果是前者,那她会像现在这样,想办法保证每个人都能吃上饭不饿死。如果是后者,他们根本不听,只想抢了她的食物一次性吃个够,那她买的草乌就能派上用场了。 人都是自私的,当别人想侵害自己的利益时,那对方就是“坏人”,对于坏人,她从不手软。 张翠玉他们在镇上等的心焦,望眼欲穿地看向大门,终于听到了脚步声和说话声。 “哎呀,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张翠玉拉着初五,快步走到门口,见大家手里都捧着绿油油的菜,惊得瞪大眼,“还真找到可以吃的菜了?” 苗兰笑着道:“娘你还信不过我吗?我说了冬天也有能吃的野菜。” “信信信,娘怎会不信你呢。”张翠玉笑得眼角皱纹都堆了出来,她看着苗兰红彤彤的手,一脸心疼道,“这么冷的天出去挖野菜,手都怕要冻坏了,快快快,赶紧进屋暖一暖。” 屋里已经生起了火,在苗兰他们出去挖野菜时,张翠玉在厨房找来木柴,用火镰火石点燃,架在主屋的大堂屋内,孩子和年迈的老人,全都围在火边,围成了一个大圈。 老人不多,就两个,除了最开始称呼张恽为“军爷”的那个老叟,还有一个干瘦的老太太,然而他们并不是一家的,是两家人。 老叟是李守义的爹,叫李长福。 孩子总共有四个,加上王二一起。最大的是李守义他那群人的孩子,已经七岁多了,最小的便是王二,四岁不到。 苗兰正要准备去厨房查看锅啊灶的,还能不能用。 他们当中一个年轻些的女人走上来,声音干哑:“厨房锅碗瓢盆都有,灶是好的,能煮饭。” 苗兰笑了笑,问她:“你会和面么?会的话,过来帮帮我。” 女人点点头:“会。包子面条,俺都会做。” “那我们一起去做晚饭。”苗兰笑着往厨房走去,“只不过现在没有多少粮食,只能先凑合着保证大家不挨饿,包子面条暂时吃不上。” 女人道:“已经很好了,很感谢你们。” 王二见苗兰进了厨房,很自觉的便跟了进去,坐在灶前等着烧火。 从在简州,他被苗兰救下,这一路过来,遇上城镇就在城镇买吃的,若是在荒野落脚,就在荒野就地做饭。 在外头自己做饭时,都是他烧火,已经烧成了习惯。 苗兰看了眼王二:“王大哥,你去叫两个人过来洗菜。” 王二刚站起身,女人道:“我去把她们俩叫来。” 苗兰点头:“那也行。” 于是王二便又坐了下去。 没一会儿,那女人把另外两个女人也叫进了厨房。 苗兰和她们热络地聊了起来,得知那女人叫王素香,是李守义的媳妇儿。 “大姐的名字起得很好,挺好听的。” 王素香低头笑了下:“我父亲以前是秀才。” 苗兰心道,难怪了。 另外两个人,一个叫李二娘,一个叫孟琴玉 李二娘出身贫苦之家,连个名字都没有,在家里女儿中排行老二,小时候叫李二丫,嫁人后就叫李二娘。 孟琴玉原本是官家小姐,不过她父亲只是一个芝麻大点的小官,后来因她哥哥得罪了权贵之家的公子,她一家都遭了难,哥哥被打死,父亲被陷害贪污入狱,母亲气得病死,她被卖入青楼。 几人闲聊的功夫,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 苗兰舀了两瓢开水在大碗里,让李二娘端去堂屋分给大家喝。 “天冷,每人先喝点热水暖暖胃。” 接着她又用热水将冷水兑成温水,拿来淘菜。 王素香和面,她和孟琴玉就在一边择菜洗菜。 菜洗完后,苗兰让孟琴玉把菜剁碎,她回堂屋,从包袱里拿出手巴掌大的一块腊肉。 当她拿着肉,从堂屋走去厨房时,屋里一群人的目光全都追随着她。 有两个男人甚至舔着唇看向她拿肉的包袱。 苗兰朝那两人笑了笑:“你们不生邪念,跟着我们会一直有吃的,如果动了别的想法,那就只能离开我们的队伍了。” 那两人赶紧收回目光,摇了摇头:“不会的,我们不敢有别的念头,苗姑娘请放心。” 李守义道:“苗姑娘她们做饭,我们这些大老爷们也都别闲着了,走,大伙儿再去弄点柴火回来。” 张恽看了眼聂羽:“老聂你是留下守着,还是跟他们一起去弄柴火。” 聂羽摸了下鼻子:“我去弄柴火吧,你在这守着。” 苗兰拿着腊肉回到厨房时,王素香等人眼睛都直了。 “竟……竟然还有肉?”李二娘看着风干的腊肉,舔了下唇,直吞口水。 “已经不多了,今天是冬至嘛,就给大家尝点荤腥。”说着,她舀出一瓢温水洗腊肉。 苗兰用热水把腊肉洗干净后,放在锅里煮了一刻钟,捞起剁碎。 这时候孟琴玉把菜也洗得差不多了,都是纯天然的绿菜,从雪地里挖出来的,只需要洗去泥土就行。 王素香把面也和好了,正在擀饺子皮。 苗兰把锅洗干净,让王二接着烧火。 锅烧干后,她直接将切碎的腊肉放进锅里,不用放油,腊肉的肥肉本身就会出油。 “滋啦”一声,肉落在热锅里碰撞爆裂的声音,像是最动人的仙乐之声。 她握着锅铲快速翻炒,锅里噼里啪啦直响,不一会儿整个灶房弥漫出腊肉的油香味。 “咕咚”,接连几声吞口水的声音,已经分不清是谁在吞咽。 “好香啊,太香了。”李二娘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 王素香没说话,低着头擀饺皮子的动作更快了,手都快擀出了光影。 孟琴玉也狠狠地吸了口气,像是在跟李二娘比赛。 李二娘吸一口,她吸一口,一时间灶房里只听见两人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苗兰感到好笑的同时,又觉得心酸。 她记得很小的时候,总是听到爷爷奶奶说起那个年代的心酸往事。 当时很多人都吃不饱饭,谁家要是能有口稀饭吃那都算大户人家,很多人只能吃树皮甚至吃观音泥,也就是一种用来制作陶瓷品的泥土。 吃得肚子又痛又胀,拉不出屎来,吃多了会吃死人。 最后很多人,活活被饿死了。 而眼下的情况,比起那时候,更惨,更让人绝望。 可人嘛,之所以文明能得到繁衍,能生生不息,就是要在绝望中找出生的希望。 腊肉炒软炒香后,苗兰用锅铲盛出来,和切碎的荠菜拌在一起,加上适量的盐,也没有别的香料和调味品,就只是简单的一点腊肉和野菜,即便如此,依然香味扑鼻,令人馋得直流口水,肚子咕咕直叫。 接着她又在炒过肉的锅里加入烧开后的水,放了一把米。 锅里煮饭的同时,她和王素香几人在一边包饺子。 待锅里的米煮软煮烂后,饺子也包好了,她再将剁碎的野菜放进去,搅拌片刻,直到菜稀饭煮熟,起锅前放上少许的盐。 煮完菜稀饭便煮饺子。 柴火锅,火旺,加上饺子是现包的,没一会儿便煮好了。 她们在厨房煮饭,另一边,堂屋里的孩子们,早就馋得满地转了。 几个孩子饿得饥肠辘辘,在苗兰炒腊肉时,他们就闻到了肉香味,然而却没一个人到厨房去。 大家都很懂事,再饿也乖乖地在堂屋等着守着。 “开饭咯!”苗兰端着两大盘香喷喷的荠菜腊肉饺子走进堂屋,满屋的人眼睛都亮了,无论是孩子还是大人。 王素香和孟琴玉一人端着一大盆菜稀饭跟在后面,王二拍掉身上的草灰,在灶房洗干净手才端着一摞饭碗往堂屋走去。 而这时,张恽和李守义他们也回来了,一人扛着一捆木柴。 人还没进屋,张恽便闻到了饺子的浓郁香味,是他从来没闻到过的味道。 他不由得舔了下唇:“哎呀,好香啊,兰妹子做的饭菜就是香!” 苗兰笑着看向他们:“张护卫,你们去哪儿弄的这么多柴火?” 张恽笑道:“嗐,镇上那么多房屋呢,把那些拆了不就是柴火。” “真有你们的。”苗兰忍不住笑,“快吃饭吧,腊肉荠菜饺子配菜稀饭。” 听到吃饭,所有人都来了精神。 大家围着火堆坐成一个大圈,每个人都安静规矩地等着发放饭食。 作者有话说: 不喜勿喷,杠精勿扰。看不下去的,请您弃文! 第10章 天晴 寒风卷地,暮雪纷飞,苍茫大地一片白。 院中枯树被风刮得吱嘎作响,仿佛下一瞬就要被拦腰折断。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13节 屋里火堆燃烧,冉冉火苗噼啪跳跃,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泛着红光。 谁也没说话,都安静地围在火边等着苗兰分发饭食。 “马上就好。”苗兰笑着安抚道,“先分饺子,再分稀饭。” 她招手让王素香她们三个帮忙一起分。 “苗姑娘,要怎么分?”王素香问。 苗兰回道:“总共二十个人,饺子一共有一百个,一人五个。” 在决定包饺子时,她就计算了人数的。 他们一家四人,加上张恽和聂羽,这就是六个了,再加王二和初五,以及李守义他们那边的十二个人,总共是二十人。 饺子馅大部分都是野菜,巴掌大的一块肉剁碎了掺到菜里面,拌匀后就只有一点点,尝个肉味罢了。 苗薇和苗青过来端饺子,姐弟俩性格虽软弱,但都很勤快,不用人说便主动做事。 “给,奶奶,这是给您的。”苗薇将盛好的饺子,端给那位老太太。 老太太是孟琴玉的婆母,今年四十八岁,连五十都不到,然而看着却很苍老,头发白了一大半,脸上褶子很深,孩子们都叫她王奶奶。 在这个时代,五六十岁已经算是很大年纪的人了,再加上王老太是庄户人家出身,比不得官家老太太富家老太太。 吃不好穿不暖,面朝黄土背朝天,每天累得跟牛马一样,孩子生一堆,不苍老才怪了。 仙女也架不住这样祸害,何况凡人。 王老太激动地站起身,伸出枯树皮一样的手,小心翼翼地接过苗薇递给她的碗:“苗姑娘一家人,你们可真是太好了,简直是活菩萨,老婆子向你们道谢了。” 苗薇羞赧地笑了笑:“不谢,王奶奶您端着吃吧。” “哎哎,好嘞好嘞。”王老太端着碗笑得露出一口牙龈,门牙有两颗已经没了。 苗青端了碗饺子给李长福:“李爷爷,您吃。” 李长福急忙站起身,双手接过饺子,连声道谢。 “不谢不谢,李爷爷您太客气了,快坐下趁热吃吧。” 先给年纪最大的两个老人分,然后给几个小的孩子们分。 分完了饺子,大家都围坐在火堆边,笑得满面红光的吃着饺子。 “啊呜~好好吃哦……饺子太好吃了!”孟琴玉的儿子王大顺,都顾不得烫嘴,接过碗,直接用手抓起一个饺子塞进了嘴里,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狼吞虎咽,三两口就下去了。 王大顺六岁多,翻过年就七岁了。 “兰姐姐做的饺子太好吃了。”说着话,他已经吃完三个了。 孟琴玉看他一眼,满眼疼爱:“慢点,顺子你吃慢点,别噎着了。” 她自己碗里的饺子,一个都还没吃。 王老太碗里的饺子只吃了一个,她就尝了个味儿,剩下的四个她都没吃,眼看着王大顺碗里还剩下一个了,她赶忙问道。 “顺子,你够不够呀,还要吃吗?奶奶这里还有,都给你。” 孟琴玉赶忙道:“娘,您吃吧,我这有呢,我的给顺子。” 王老太道:“我的给他,琴玉你吃,你还年轻,身子要紧,娘都老了,吃不吃的也不打紧。” 就在孟琴玉和王老太两人“你推我,我推你”的时候,王大顺碗里的饺子已经吃完了。 他一把夺过孟琴玉手里的饺子,又把王老太碗里的饺子倒进了他自己碗里。 “嘿嘿……”他得意地笑出声,“娘,奶奶,你们都别互相推了,全都给我吃。” 孟琴玉和王老太对看一眼,两人都笑了笑。 “行行行,给你,都给你吃。”王老太一脸宠溺地看着王大顺,“谁让你是我们老王家的根儿呢,还是一根独苗。” 孟琴玉摸了摸王大顺的头,显然也认同王老太的说法,也不觉得自己儿子的行为有问题。 苗兰端着碗微微愣住。 她看着只顾自己吃甚至吃得一个劲吧嗒嘴的王大顺,内心很复杂。看得有些不是滋味儿,她干脆懒得看,扭头看向王素香和李守义他们。 王素香和李守义也有一个孩子,才五岁多,是个小姑娘,叫李韵儿,很乖巧,窝在王素香怀里,自己用手抓着饺子吃。 李韵儿吃得小嘴巴都油亮亮的,她眼睛也亮亮的,眼中像缀着星星。 “好吃吗?”王素香问她。 李韵儿直点头:“嗯嗯,好吃,很好吃。”她抬头朝王素香笑了笑,“娘,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饺子。” 王素香摸摸她的脸:“好吃韵儿就多吃点,娘这里还有呢,都给你留着的。” 李韵儿摇摇头:“不要,韵儿不吃娘的饺子,娘你吃。” 王素香笑得一脸温柔:“韵儿乖,娘给你留两个,等你饿了再吃。” 李二娘三十二岁,比张翠玉小两岁。 她生孩子生的早,十五岁就生了第一个孩子,因而她大儿子都十七岁了,比苗兰还大两岁。 然而她最小的幼子,才七岁多,也就是几个小孩中最大的那个。 至于中间的几个孩子去哪儿了,苗兰没问,李二娘也没说。 他们母子三人端着碗,各自吃各自的。 另外两个是一对兄弟,哥哥叫江龙,十七岁,弟弟叫江虎,十四岁。 两兄弟的父母在逃亡中病死了,他们的姐姐妹妹早在离开家没多久就被父母卖了换粮食。 哥哥江龙把自己碗里的饺子夹了两个给江虎:“你身体差,多吃点。” “我不要,我够了。哥,你多吃点。”江虎又把饺子还回去,顺便还把自己碗里的夹了三个给江龙。 两兄弟你推我,我推你,互相推来推去。 江龙端着碗往后躲,江虎筷子一松,饺子掉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王大顺一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饺子,快速塞进了嘴里,连泥灰都没拍一下,几口便吞下了肚。 大家都愣住了。 江龙反应过来后,一脚踹在王大顺身上,将他踹翻在地。 江虎气得红了眼,看着王素香:“还我们饺子。” 王大顺哇一声哭了出来,哭得撕心裂肺大吼大叫。 “哎呦,乖孙子别哭别哭。”王老太心疼地抱着王大顺,恨恨地瞪了眼江龙,“你要是把我孙子踢坏了,老娘跟你拼命!” 孟琴玉站起身朝着江龙江虎鞠躬作揖,连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真的对不住两位小兄弟。饺子已经被我儿子吃完了,不然这样,我把我的稀饭赔给你们,就当抵那一个饺子了。” 李二娘这时候便站出来劝:“哎呀,一个饺子而已,不是什么大事,算了算了。龙虎兄弟,你们俩大人大量,就别跟一个几岁的孩子计较了。再说了,顺子他娘不说了把稀饭赔给你们么,一大碗稀饭抵一个饺子,总不亏吧。” 李二娘和孟琴玉是堂妯娌,两人的丈夫是堂兄弟关系,李二娘叫王老太还得叫一声婶子,因而他们两家算是一起的,日常也都互相照应。 若非如此,孟琴玉和王老太,一个老人一个妇人,两人带着个孩子哪里活得下来。 江虎气得眼睛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江龙捏紧拳头想打人,然而李二娘的大儿子已经站了起来。 最终江龙松开拳头,忍下了这口气。 苗兰看完了全过程,一直没吭声。在江龙忍耐着坐下后,她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 “有些话,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说一下。”她站起身看着众人,“我与大家无亲无故,说实话,就算我不救你们,直接走了,你们也拿我没办法。” 大家看着她点了点头。 苗兰继续道:“现在你们靠着我吃饭,就要遵循我这里的规矩。”她语调一沉,声音都冷了些,“以后每顿饭,我分给谁的就是谁的,哪怕别人的饭掉在了地上,任何人也不许抢,谁要是再抢别人的饭食,那就请离开,自寻生路去。” “不会了不会了,下次不会了!”王老太连连摆手,生怕苗兰将他们三人赶出去。 孟琴玉流着泪道:“苗姑娘请放心,我一定好好管教顺子,下次再也不抢了。” 苗兰微微一笑:“我分给你们的,你们内部自己如何分配,那是你们的事。哪怕你们大人一口不吃,全给孩子,我也不管。但是不能抢别人的,下不为例,再有下次,直接走人。” 张恽吼道:“都听见没有!” 他本就是军人,又是三军统领,这一嗓子吼出来,吓得孟琴玉直抖,连李二娘都哆嗦了下。 一顿饺子,引发了一段小风波。 接下来,苗兰继续给大家分发稀饭。 稀饭用的是大碗,一人一碗。 孟琴玉将自己那碗稀饭端给了江龙:“给,江龙兄弟,你要是不够,我让我儿再分一些给你。” 江龙接过碗:“够了。” 孟琴玉把稀饭给了江龙,她自己就没吃的了。 王大顺吃了十五个饺子,还没吃饱,接过稀饭便端着碗大口大口喝了起来,喝得一脸满足。 李二娘都看不下去了,出声道:“顺子,你娘还一口没吃呢,饺子都给了你。而你抢了人家的饺子,你娘为了给你赔罪,把稀饭都给了人家,你好歹把你的稀饭分一半给你娘吃。” 孟琴玉赶忙道:“没事的,我不饿。” 王老太道:“琴玉,给,娘的稀饭给你吃。” “娘,你吃,我不饿,真的,你吃吧。” 王老太:“那这样,娘和你一人吃一半。”她把碗递给孟琴玉,“给,你先吃。” 苗兰看得心堵,快速吃完饭,端着空碗走了出去。 她把碗放在厨房,搓着手往外面走去。 张恽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兰妹子。”张恽在后面叫住她。 苗兰回头:“怎么了,张护卫有什么事?” 张恽几步走上去,与她并排着走:“我知道你的难处。可眼下这世道,满天下像他们这样的人太多了,遍地都是流民,凭你一人之力是救不过来的。” 苗兰点头“嗯”了声:“我知道,我也没想过当救世主。只是,已经遇上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我不忍心,我娘也不忍心。”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14节 张恽道:“不如这样,你给他们留些粮食,按人头分给他们。然后你再教会他们辨认几样能吃的野菜,有粮有野菜,足以支撑他们赶去陇南。我们一路救下去不是办法,战乱不止,流民不断,是救不完的。说白了,跟治病似的,治标不治本。” 苗兰应道:“好,那明天我就教他们再找几样野菜,分完粮食我们就走。” 张恽道:“嗯,我和老聂得快些把你们送到陇南。”他看了眼低压的天,“天总会晴的,乱世也总会结束的。” 第11章 厨娘 外面天冷,苗兰就在院外走了几步,没走远。她两手揣袖,在大门外站了站,转身往回走。 张恽始终跟在她后面,在她转身往回走时,也转过身继续跟上。 苗兰回到屋里,看见孟琴玉正在舔碗底,她两手捧着饭碗,伸长舌头将碗底子舔得干干净净。 见到这一幕,苗兰没急着进去,她在屋外站了片刻,直到孟琴玉叹口气放下碗,才走进去。 晚上大家都是在堂屋里睡的,各家的人挤作一团,随便找个角落就挨着睡了,屋中央生着火。 这时候也不分男女老少了,在最基础的生存面前,其他的都不重要。 第二天的早饭是野菜疙瘩汤,每人一碗,大家捧着碗,吸溜吸溜喝得津津有味,很是满足。 吃早饭时,王大顺没再抢食,他吃完自己那一碗,也没闹着再要。 孟琴玉见他低着头,闷闷不乐的,心里不忍。 她将自己剩的半碗疙瘩汤递给王大顺:“给顺子,娘这里还有半碗,你吃吧,娘吃饱了。” 吃饱个啥?哪里能吃饱,别说半碗稀溜溜的疙瘩汤,每天都过着没什么油荤的日子,一顿就算吃两碗疙瘩汤也未必能吃饱。 更何况,孟琴玉昨天晚上就没吃饭,都不知道饿成什么样了。 然而苗兰也不好说什么,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爱,她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她什么也说不了,只能无奈地看着。 吃过饭后,苗兰当着众人的面,说自己还有急事,需要尽快赶去陇南,不能再带着他们上路了。 然后她把粮食按人头分给了他们,又带着他们出去挖了不少野菜,教会他们辨认了几种新的野菜。 “真的很对不住大家,希望开春后,我们可以在陇南相见。”苗兰很真诚地向大家致歉。 李守义道:“苗姑娘千万别这样说,你没有对不住我们,你又不欠我们的。你要走,还把粮食留给我们,再没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是呀,就是啊,苗姑娘你真是大好人,菩萨也不过如此。”李二娘附和道。 孟琴玉问:“苗姑娘,你们去陇南的哪里?” 苗兰还没开口,张恽道:“去岷州。” “对,我们要去岷州。”苗兰点点头。 李守义:“好,我们也去那里。” 王二父子俩和苗兰他们一起走的,没留下来,他们父子俩现在已经和苗兰一家人是一体的了。 与李守义一群人分开后,接下来张恽带着苗兰他们抄近道迅速赶赴陇南岷州。 在腊八节这天,苗兰他们终于到了岷州地界。 距离岷州城十里路的地方,张恽没再继续护送,这是一早就商量好的。 张恽关切地看着苗兰:“兰妹子,我和老聂就走了,你们一路小心。”他又拍了拍王二的肩,“接下来的一路,你多照顾着点她们。” 王二点头:“张护卫放心,我晓得哩,若遇到危险,哪怕不要我自己这条命,也会照顾好苗姑娘她们的。” 张恽和聂羽走后,由王二驾车,带着苗兰等人赶去岷州城。 半个时辰后,苗兰他们才到岷州城外。远远的,只看见两队长龙,从城外一直延伸到城门口。 “这都是在干啥?”张翠玉掀开帘子伸着头往外看,“怎么都在排队呢?” 苗兰道:“娘,我下车去问问。” 她从马车上下来,小跑着往前跑去,跑到队伍末尾,她拉住一人笑着问道:“大姐好,请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被问话的那人是个盘了发的妇人,她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回过头看了眼苗兰,见苗兰皮肤白嫩面色红润,身上穿的衣裳也都是好料子,不悦地扁了下嘴。 “哎呦,这里是给吃不起饭的穷人发放稀粥。您这样的富家小姐可就不需要来了!” 苗兰看出了对方对自己有敌意,她也不介意,笑了笑:“谢谢大姐告知。” 她转身跑回去,跟张翠玉说明了情况。 张翠玉问:“那我们呢,需要排队领粥吗?” 苗兰摇头:“不用,娘我们直接进城。” 她来陇南主要是为了躲避反派男配燕洵,又不是逃荒来混饭吃的。 路两边都是排着队领粥的人,当王二驾着车从大路中间走过时,很是惹眼,两边排队的人纷纷看过来,王二被看得很不自在。 到了城门口,苗兰下去说明来意,甚至还出示了安宁县令给开的文书。 城门守卫看过后,让人去把岷州司马请了过来,司马亲自过问了一遍。 苗兰从善如流地回答,司马点头应允,放行让他们入城。 进了城后,苗兰和张翠玉先去牙行找牙郎看房子,待安顿下来后,她又去府衙找主簿登记户籍。 忙完这些,一天便过去了。 苗兰站在空旷的院里打量了一圈,看着已经西沉的落日,她卷着袖子道:“娘,今天是腊八节,我们也熬锅腊八粥来喝。” 说着话,她往右边厨房走去。 “咱们这一路北上,车马劳累了两个多月,今天到了岷州,又忙碌了一天,晚上吃点好的,一会儿您出去看看有没有吃的,买点回来。” 张翠玉爽快地应道:“哎好嘞,那娘出去转转,看看外头都有啥,要是有吃的,娘就买点回来。” 苗兰笑道:“娘你带着苗青一起出去,两人有个照应。”她看了眼苗薇,“薇薇你留下来照顾初五。” 分派完任务,她进屋洗锅收拾灶台,王二看了眼水缸,提着水桶自动去后院跳水。 挑完水回来,王二道:“苗姑娘,我看后院大片地都是空着的,不如开采出一块菜地来,正好水井也在后院,种菜浇水也方便。” 苗兰道:“行嘞,那这件事就交给王二叔了。” “哎,明天我就来弄。” 张翠玉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买了十二个肉包子。 她进了院里,从油纸包里拿出一个白胖胖软乎乎的肉包子给初五:“给,拿着吃吧,正热着呢。” 初五伸出一小小的手,接过热腾腾的软包子,一口咬下去,肉香四溢,肉汁顺着嘴角直流。 “好吃。” 他咧着嘴笑,吃得很开心。 苗薇眼巴巴地看着,张翠玉笑着嗔她一眼:“小馋嘴。”她又给了一个给苗薇,“给,你也拿着吃吧。” 她又拿出一个身旁的苗青。 苗青摆手道:“娘,我不饿,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再吃。” 其实他是想吃的,只是觉得自己是男儿,不能像小姑娘一样馋嘴,那样就不像大英雄了,他想当英雄。 张翠玉走进厨房,拿出一个包子给王二:“王二兄弟,你也尝一个。” 王二摇头:“我一会儿再吃。” 苗兰道:“娘,你放那里吧,一会儿粥熬好了再一起吃。” “哎行嘞。”张翠玉笑着道,她想起出去买包子时看到的告示贴,“对了大丫头,娘方才出去买包子看到城内告示贴上写着,府衙正在招厨娘,大丫头你做饭手艺很是不错,要不要去试试?” 苗兰一脸欣喜道:“还有这样的好事?” 张翠玉道:“那告示贴不知是啥时候贴的,也不知府衙招到厨娘没?” 苗兰激动道:“娘,你看着锅里,我出去看看。” 作者有话说: 祝小可爱们新年快乐,虎年大吉! 第12章 比拼 苗兰听到岷州府衙要招厨娘,放下锅铲便跑了出去。 她一路朝府衙小跑过去,因为白天办理户籍便去过了一趟,所以她知道府衙的路该怎么走。 到了府衙门外,正巧遇见外出的岷州司马。 苗兰赶紧躬身施礼:“民女见过司马大人。” 岷州司马叫陆无机,大家都称他为司马大人或者陆大人,是陇南节度使兼岷州刺史刘煜的属官,也叫佐官,意思就是辅佐刘煜的下属。 盛世王朝,“司马”这种官,属于闲散官职,没什么实权,等于挂个官名,帮着刺史打打下手罢了。 然而在乱世,尤其是岷州这里,陆无机这个司马却执掌兵马,负责岷州的军政要务。 整个岷州的安防,皆由陆无机在掌管。平日里,他还代替节度使刘煜征兵练兵。 除了陆无机这个佐官司马,还有一位佐官长史。 长史叫陶典,他负责岷州八郡三十六县的民政要务,像是征收军粮、屯田耕种、兴修水利、户籍登记造册等皆由他来管理。 陆无机看向苗兰,认出她就是白天刚来岷州的新人。 他微微颔首:“姑娘有何事?” 苗兰上前一步,笑着问道:“请问司马大人,府衙现在还招厨娘吗?” 陆无机手一招,身后的守卫走到他跟前。 他低声吩咐了句:“你去问问陶大人,厨娘招够了没?” 没一会儿,陶典和陆无机的守卫一并从府衙出来。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15节 陶典笑呵呵道:“是谁想来府衙做厨娘,竟劳陆大人亲自过问。” 陆无机道:“正好遇上了。这位姑娘是今日刚来的岷州,白天登记户籍时,你还见过。” 苗兰再次躬身施礼:“民女见过长史大人。” 陶典抬了下手:“姑娘不必多礼。” 苗兰直接问道:“请问长史大人,府衙还需要厨娘吗?” 陶典颔首道:“需要是需要,只是……”他顿了顿,打量苗兰一眼,笑道,“只是我们要招一个手脚麻利,会做大锅饭的。” 苗兰一听,瞬间眼睛都亮了。 这可不正好撞她手里了吗? 她欣喜道:“大人,我会我会,我会做大锅饭。” 陶典看着她瘦瘦小小的身板,再看她细皮嫩肉的清秀模样,笑着捋了捋胡须。 “小丫头,你可知我们招的厨娘,一顿需要给多少人做饭?” 苗兰语气恭敬道:“大人请讲。” 她心里想,一顿做一百来个人的饭没问题。 陶典伸出五根手指头:“五十人,一顿饭少说五十人,之后人数可能还会再增加。” 他详细的说明了府衙招的厨娘,需要给哪些人做饭,让苗兰心里也有个底。 原来岷州刺史兼陇南节度使刘煜因不忍心看到天下百姓受苦,便接收了许多从各地逃难来的流民。 然而随着来岷州的流民越来越多,岷州城内根本安置不下那么多人。 城内的许多房子,都是城中百姓私有的,刘煜身为岷州父母官,也不能直接让城内的人把房子免费给流民住。 于是刘煜便和陆无机、陶典等佐官,商定出了办法——在城外修建联排房屋,供给那些流民住。 当然了,住也不是白住的。 天下间,从来就没有免费的大饼。 来岷州避难的流民,男的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身体健全者,需要从军,加入岷州军。 凡入军者,可分到一间房屋。 岷州军主要是为了保护岷州的百姓,以防有外敌进犯。 刘煜虽然不去攻打别人,但他要自保啊,没有兵马,他哪里能保得住陇南五州,早被人端了。 为了护住陇南五州,他从不懈怠,时刻都在操练兵马。 除了练兵,他还设立了屯田军。 那些不能从军入伍的妇人老人,或者伤残的军士,可以作为屯田军,在岷州种田种地。 这些田地都是属于陇南五州官府的,按人头分给每一户。 岷州这里所剩的土地不算太多,但也不是很少,每人能分到三亩地,一家五个人就能分到十五亩地。 联排房才刚开始修建,正在挖地基。府衙每天都在征发民夫,来修建房屋的民夫,一天十二钱,还管两顿饭。 所以府衙需要招厨娘,给修房子的工人做饭。 苗兰听陶典说完后,自信地点点头:“恳请长史大人给个机会,让民女试一试。” “也行,那你明天辰时后过来,明天我们会在城外进行一场厨艺比拼,一个时辰内,谁能做够五十人的饭,就可以留下。” 从府衙离开后,苗兰兴奋地搓着手往家里走去。 此时天幕已暗,街道两边的人家,廊下都点亮了灯。 一路走过,灯火连绵。 然而苗兰却无心赏景,她只想赶紧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张翠玉他们。 只要明天成功了,能留在府衙当厨娘,她一个月就有三百钱的工钱,而且还包吃包住。 住,她可以不用住府衙,她还是想回来和张翠玉他们住在一起。 “真的?真有这样的好事?”张翠玉听苗兰说完,既震惊又欢喜。 苗兰点点头:“岷州长史大人亲口说的。” 张翠玉激动地拍了下手,笑得都合不拢嘴:“哎哟喂,我大姑娘这运气,可真是好,简直是福星降世。” 苗薇和苗青在一旁听了,两人也都很高兴。 “太好了,大姐要是能成功到府衙当厨娘,那我们一家人就能安稳地留在岷州了。”苗薇欣喜地挽着苗兰的胳膊。 苗青道:“明天我也出去找点事做。” 苗兰看他一眼:“你才十一岁,出去能找什么事做,就在家里待着,多点读书,以后有大用处。” 张翠玉道:“可不是,你豆大点的人,一不会做饭二不会女红,出去能做什么?不像你大姐,她是会做饭,正巧又碰上府衙招厨娘,这才有了去做工的机会。你现在要力气没力气,要本事没本事,啥也做不了,听你大姐的,在家多读点书。” 这一路走下来,现在他们这一家子,苗兰已经成了主心骨,大多数时候,连张翠玉都听苗兰的,以她为中心。 日常遇上什么大事,张翠玉下意识的便询问苗兰。 苗青见苗兰和张翠玉都不同意,便只能点头应道:“那好吧,我听娘和大姐的。” 苗薇笑着拍下他的肩背:“你听大姐和娘的对着呢,她们又不会害你。” 苗兰和张翠玉有说有笑的往厨房走去,母女俩手挽着手,说着说着还亲密地碰碰头。 进了厨房,苗兰看着锅里,拿起大勺子搅了搅。 张翠玉倚在门边,问道:“兰儿啊,娘都忘了问了,你是要给哪些人做饭?” 苗兰跟把长史陶典的话重复了一遍。 张翠玉听得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我们来对地方了,岷州刺史大人,可真是个好官啊。相比起来,我们安宁县的县令,虽然也不坏,但比刺史大人就平庸得多了。” 苗兰也觉得刘煜是个很好的官,至少目前看来是,不仅清正还很有头脑,做的事情也是实打实的在为百姓好。 若天下都是刘煜这样的官,那天下也就不会乱了。 她想起这一路走来看到的情形,被称作“小酆都”的简州,还有遇上李守义他们的那个荒芜小镇,以及其他的一些颓败荒芜的城镇,那些地方与岷州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狱。 “唉。”她搅着锅里的稀粥,叹口气,“真希望刺史大人可以成为最终的赢家,攻下其他所有城池,平定乱世。” “对,平定乱世,十年内,我们要平定乱世。”燕昭臂间抱着把刀,长身玉立地站在三军前,寒风瑟瑟胡衣烈烈。 他眉目低压,随意往那一站,便散发出不怒自威的气势。 “这天下乱了太久,该统一了。”他语气平淡气势凛冽。 “主公英勇!天下必统!” “主公英明!乱世必平!” 身后的三军将士们,齐声高呼着口号。 燕昭抱着刀抬了下手,三军将士齐齐收了声。 他沉着脸,目光巡视一圈,一招手,唤来一人:“你带一百轻骑,赶去接应张将军和聂将军。” 那人应声领命:“是主公。” “主公……”陆无机话没说完便被刘煜抬手打断。 刘煜朝他摆手,声音温和语气沉缓:“不可不可,伯羽啊,以后万不可再提这种话。我刘煜一日为臣,终身为臣,我只是岷州刺史,任职一日,便为岷州百姓多做一日的事,别的,休要再提。” 陶典笑眯眯道:“大人,快到辰时了,厨娘比拼,大人可要亲自去坐镇?” 刘煜道:“我便不去了,言亭你来选定便是。” 陶典拱手道:“那属下这便去了。” 岷州城外,打谷场。 此时场中升起十堆火塘,架着十个大铁锅。 苗兰卷起袖子走到“丙”字号火塘旁,这是她抽签抽到的号数。 她看了眼府衙供给的食材,有一斗米,还有一块肥瘦相间的腊肉、半颗白菜、两枚鸡蛋、一个萝卜,还有几个红薯。 看完后,她心里有数了,腊肉煲仔饭走起。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31 20:42:14~2022-02-03 01:24: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热香 十堆火塘下都有人负责烧火,这些人都是府衙的衙役,身上穿着统一的靛蓝色衙差衣裳。 苗兰笑着和丙号火塘的衙差打了声招呼,便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等着比赛。 人到齐后,陶典也过来了。 他简单说了几句,便让人放好铜漏喊开始。 苗兰在陶典简单讲话时,就已经卷好了袖子,顺便将府衙提供的所有东西都看了一遍,除了腊肉和萝卜白菜红薯还有俩鸡蛋,调味品只有盐和酱油。 佐料少得可怜,不过能有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随着陶典的一声开始,苗兰立马舀水洗手洗锅,快速往锅里加入小半锅水,然后动作麻利地淘米。 水烧热后,她舀出两瓢水,用温水将米泡着,再用热水把腊肉洗干净,切成两半放到锅里煮。 白萝卜洗干净切成手指粗的条状,半颗白菜洗干净撕碎,五个红薯洗干净去皮切成块状。 她做起事来动作快而不乱,从洗锅烧水淘米备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加上她白净的皮肤、清秀雅致的相貌,做饭的过程令人感觉很舒服,有种赏心悦目的美感。 陶典将十个厨娘都扫了眼,看向苗兰时捋着胡须直点头。 他低声对身旁的司户杨照业说:“姓苗的这个小丫头不错,做事动作麻利,耐看。”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16节 杨照业提了下嘴角,似笑非笑:“陶大人眼光老辣。” 苗兰一心都扑在做饭上,连头都没抬一下,自然是不知道陶典对自己的点评。 由于隔得远,再加上陶典他们说话刻意压低了声音,她也没听见。 她预估着时间,感觉火候差不多了,将腊肉捞出来放在砧板上晾着。 接着她三两下把煮过肉的锅洗干净,待锅底烧干后,迅速切下几片肥腊肉放进去,“滋啦”一声,腊肉与热锅激烈地碰撞,腊肉逐渐卷曲,焦烈声入耳,腊香味入鼻。 蹲在一旁烧火的衙差,闻到腊肉的香味直吞口水。 苗兰笑了笑,提醒道:“差爷注意点,别被飞溅出来的油烫到了。” 说着话,她握紧锅铲快速翻炒腊肉,直至腊肉炒得焦黄晶亮泛着金色的油光,锅里已经出了不少油,她才把腊肉铲出来。 烧火的衙差咧嘴笑道:“没事没事,一点油星子烫不伤的。姑娘只管安心做饭,火要大要小你随时喊。” 苗兰笑盈盈道:“辛苦差爷了。” 她用锅铲将腊肉熬出的油把锅里面涂一遍,确保锅里每一寸都沾上油。 因为府衙没提供油,只给了腊肉,所以她只能用腊肉的油代替。 锅里刷上油后,她把剩余的腊油舀出来放在碗里备用,再把侵泡过的大米和切成块状的红薯一并放进去,加入适量的水。 盖上盖子大火冲沸,用锅铲搅拌一番,接着用中火熬煮,在煮饭的期间随时要用锅铲翻搅,以防糊锅。 水烧干后,她将碗里的腊油顺着锅边淋入饭里面,把切成丁的腊肉铺放在米饭上,确保米饭都盖住,萝卜条放在腊肉上面,白菜铺在萝卜上面,鸡蛋敲烂一个搅成蛋液均匀地淋进去,再把兑了水的酱油也淋入进去。 所有食材都放好后,盖上锅盖用小火再慢煮一刻钟。 用小火煮出来的煲仔饭就会有一层薄薄的锅巴,火大了锅巴就厚,她不确定别人爱不爱吃锅巴,保险起见,就没用大火猛攻。 原本鸡蛋应该放一整个的,然而一大锅饭只有一个鸡蛋,这种情况没发分配,倒不如搅成蛋液倒入锅中融入饭里,大家都能吃到。 煲仔饭好了。 苗兰掀开锅盖的刹那,腊肉和饭的浓香味顺着风飘散在整个打谷场上,所有人齐齐吸了口气。 香!太香了! 苗兰将煮熟后的煲仔饭全部舀出来放在一旁的粗瓷缸里,接着煮第二锅。 她笑着对陶典道:“恳请陶大人尝一尝民女的手艺。” 陶典笑眯眯地看向杨照业:“杨司户,走吧,你我一同去尝尝小丫头的手艺。” “陶大人请。”杨照业笑着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陶典先行一步,杨照业紧随其上,两人一起朝苗兰走去。 苗兰见陶典和他身旁的官员走了过来,赶紧为他们盛出两碗饭。 陶典见她盛了满满一碗饭,急忙摆手:“不用太多,尝个味儿就行。” 于是苗兰又将饭拨了一半回去。 “陶大人请慢用。”苗兰双手端着碗递给陶典,她正准备端另一碗给杨照业,然而杨照业自己便端了过去。 陶典看着碗里的米饭,粒粒晶莹饱满,腊肉丁金黄油亮,浸润了酱汁的萝卜条和白菜色泽莹亮,与米饭和腊肉融汇在一起,看着就鲜美可口,热烈的浓郁饭香味令人口齿生津。 “不错不错,苗姑娘做的这烩饭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陶典伸出大拇指毫不吝啬地夸赞苗兰。 苗兰笑着道:“陶大人,这个叫煲仔饭。” “煲仔饭,这名儿好。” 苗兰笑得眼睛都弯了:“陶大人您尝尝。” 杨照业已经吃下第一口了,他咀嚼两下,直点头。 米饭软糯而不失嚼劲,热香的腊肉和饱满的米粒在口腔碰撞,越嚼越香,浓郁的腊香味和白菜萝卜的清香味充斥在齿间,仿若躺在秋日太阳下的稻草堆里。 一口又一口,一口接一口。 没几下,杨照业便把一碗煲仔饭全部吃完了,最后碗底焦香爽脆的锅巴,更是尝之入魂。 陶典年纪大了,牙口没杨照业好,嚼着锅巴有些费劲,但好在锅巴不厚,他慢慢嚼,倒是越嚼越有劲头。 “定了,你这小丫头,我们府衙要定了。”陶典吃完碗里的煲仔饭,抹抹嘴,笑眯眯地看着苗兰。 苗兰激动得原地跳了跳:“谢谢,谢谢大人。”她双手合十,笑着朝陶典和杨照业鞠躬,“多谢大人给民女这个机会。” 陶典放下碗,温和地笑道:“不是我们给你机会,是你自己有本事。” 杨照看了眼铜漏,点头道:“陶大人说的对,是你自己凭本事得来的。半个时辰不到,你已经做出了超出五十个人的饭。” 从打谷场回去时,苗兰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她心情很激动,走两步跑两步,边走边跑,快速跑回了住处。 “娘,薇薇,青儿,我成功了。” 张翠玉正在扫院子,听到她说成功了,激动得手一抖,扫帚落地。 “苍天保佑,我家大丫头可真是越来越出息了。”她向老天爷祷告完,又赶紧拉住苗兰的手,笑得眼中带泪。 苗兰长舒一口气,抱住张翠玉:“娘,我们可以在岷州定下了。陶大人让我下午去府衙领牌子,明天开始就为城外的工人做饭,一日两顿饭,一月工钱三百钱。” 张翠玉抹了抹眼睛,拍着她的手道:“钱多钱少的都不打紧,咱们一家人刚来岷州,能在这定下来就很好了。” 话虽如此,但工钱能多一些肯定更好,谁也不会嫌钱多。 三百钱不算很多,但也不少了。 岷州的米价,十二钱一斗,能比安宁县的便宜些。如果论石买,还能再便宜点,一石米只需要一百钱。 一石等于十斗,一斗相当于十二斤半。 “娘你不用担心,从今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我们就在这定了。等女儿再多挣点钱,我们重新买一座属于自己的宅邸。” “就这样挺好,挺好。” 冬日的阳光照进院落,照得院里亮堂堂的。 苗兰笑着,张翠玉也笑着,一家人脸上都挂着喜气又满足的笑。 冷风吹在脸上,也不觉得冷。 苗兰笑弯了眼:“娘,王二叔呢?” 她想把这份喜悦,也分享给王二。 张翠玉道:“上午你王二叔把后院的地翻了,刚出去,他说想找点事做。娘没拦着,他要是能找到事做也好。娘不是嫌他吃白食,他自己有事做,心里也充实。” 苗兰点点头:“娘,我明白的你意思。”看了眼日头,快晌午了,她搓了搓手,“娘,我去做午饭了。” 张翠玉应道:“哎好,娘把院子扫了,吃过饭出去看看,有没有大户人家招短工的,娘也找份事做,一家人勤勤快快,只要肯干,哪有过不好日子的。” 苗薇道:“大姐,我给你烧火。” 苗青看了眼满地跑的初五:“那……那我就只有看着初五别乱跑。” 大家哈哈一笑。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03 01:24:24~2022-02-04 15:57: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涂山蓝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笙久 20瓶;ulahua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煎饼 午饭苗兰煮的是双米粥,小米和糙米混合煮的。 因为小米和糙米比白米要便宜些,白米一斗要十二钱,一斗糙米八文钱,一斗小米九文钱。 而且小米和糙米,也更适合煮粥,煮干饭吃着卡喉咙。 房子租赁下来后,张翠玉便去粮铺买了五斗小米、五斗糙米,还有五斗白米和五斗白面。 白面一斗是十七钱,因为是小麦更适合作为军粮,所以流于市场的便不多,价格也就贵些。 岷州的粮食价格没有安宁贵,但是房价却比安宁要贵许多。 因为这边相对比较安定,不少有钱人都到这来避难,所以就拉高了房价。 买一座二进院的宅邸,少说要五百贯钱,还要看地段和占地面积。 地段好面积大的,一座二进院宅邸得七八百贯钱。 苗兰他们一家,不吃不喝,拿出全部家当都买不起。 租赁的话,也都只能租简陋的房屋。 他们现在租的是一座口字形的土坯房,院墙是黄土夯成的,正屋三间,一间堂屋,左右两间卧房。 苗兰苗薇和张翠玉,她们娘仨睡左手边大的那间卧房,苗青一个人睡右手边小的一间。 正屋后面有块空地,有钱人家倒是可以修整成花园,然而苗兰他们并不算有钱人,所以王二直接将空地改成了菜地。 于穷人而言,种些瓜果蔬菜,倒是比那些个花啊草的要实在。 前院大门进来,左手边厨房和柴房是挨着的,右手边有两间房,一间拿来充当了客房,一间王二父子俩在住。 就这样的简陋土坯房,一月下来租子都要二百钱。 也就意味着,苗兰一月的工钱,大半都拿来交房租了。 除了双米粥,苗兰又用白面烙了几张薄薄的煎饼,凉拌了一盘萝卜丝。 萝卜去皮洗净,切成细丝,用盐腌上片刻,再用冷水洗一遍去掉生盐。 将花椒茱萸和切碎的香葱放在一个小碗里,柴锅烧干放油,滚油泼进碗里,再倒上香醋和酱油,调和出香味,倒入萝卜丝里搅拌。 一道酸辣爽脆的萝卜丝便好了,夹在薄薄的煎饼里卷着吃,一口卷饼,一口双米稀饭。 生活简单又美好。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17节 苗兰端着萝卜丝和卷饼从厨房出来,笑着问张翠玉:“娘,王二叔还没回来吗?” 张翠玉道:“还没呢。”说着话,她伸脖子往门口看,“也不知你王二叔找到活没。” 她话音刚落,柴门被人推开,走进来的不是王二是谁。 “大姐,我回来了。”他进门脸上带着笑。 张翠玉在院里洗了洗手,笑道:“看你心情不错,八成是找到活了。” 王二笑着挠了下头:“嘿嘿找到了,明天就能去上工。” “是做什么呀?”张翠玉问。 王二看了眼苗兰:“说来还和兰丫头有关。” 苗兰笑了声:“王二叔莫不是在城外修房子?” 王二点点头:“正是。我在城内没找到活,走到城门口见府衙还在征发修房的民夫,我便去问了,负责的官吏将我询问一番后便留了下来,让我下午去府衙领牌子,明天便可上工。一天工钱十二钱,五天结算一次,还管两顿饭。听那些人说,厨娘是府衙新招的小丫头,长得白净秀气,我便知道肯定是你。” 张翠玉笑道:“真好啊。兰丫头找到了活儿,王二你也找到了事做,咱们一家人暂且不愁了。”她搓了搓手,一脸欣喜道,“我也得赶紧找个事做,这样咱们一家人的日子才能越过越旺,倘若遇上个大灾大难的,也能抗过去。” 王二笑着直点头:“是,大姐说的是。以后我的工钱,都交给大姐来保管。” 张翠玉连连摆手:“别别别,王二你可别,你挣的钱自己拿着,交给我做什么。” “大姐,你要是不收,那我在这里也不好意思住下去了。”王二道,“从简州到岷州,这一路我和初五都是靠着大姐一家人帮衬才活了下来。现在住的地方,也是大姐花钱租的房子。大姐要是把我和初五当成一家人,就别再说两家话,我的工钱都给大姐,家里开支啥的,都由大姐来管。” 苗兰道:“娘,你就应了吧。王二叔和我们现在已经是一家人,不用那么生分。” 张翠玉笑了笑:“也行,那我便替你管着,日后无论是你续娶,或者初五长大后娶媳妇儿,钱啥的我替你攒好。” 王二笑道:“那就有劳大姐费心了。” “说什么费不费心的,快吃饭吧。” 一家六个人坐在四四方方的饭桌上有说有笑的吃着饭,一盘萝卜丝,每人夹几筷子菜卷在煎饼里,大口大口的吃着,脸上洋溢着满足又幸福的笑。 吃过饭,苗兰和王二一起去府衙领上工的牌子。 张翠玉在后院继续翻地,等多翻几次,待土壤翻松软后,开春便能种瓜果蔬菜了。 翌日。 天还没亮,卯时苗兰便起床了,她要赶去城外给工人做饭。 王二其实可以不用去那么早,但他为了护送苗兰,便和她一起出门。 苗兰到了做饭的地方,那里已经来了两个人,一个烧火匠,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是负责择菜洗菜的杂工,算是替苗兰打下手的。 那妇人笑盈盈地主动打招呼:“苗姑娘好,我叫李香凝,是替姑娘打下手的。” 苗兰笑着回应:“李大姐好,我比大姐小,大姐叫我名字苗兰就行。” “苗姑娘客气了。”李香凝温和地笑道,“红薯我已经洗干净了,米也淘洗好了,苗姑娘你看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 苗兰扫了眼厨房的菜,有一筐萝卜,三颗大白菜,还有一筐子红薯,一把大葱,以及一些姜蒜之类的辅料。 她笑道:“今天早饭就做红薯稀饭,烙些葱油煎饼,炒个白菜丝,凉拌一个萝卜丝。” 李香凝道:“那我去把白菜和萝卜洗了。” 苗兰道:“白菜洗完,你切成细丝,萝卜也切丝。” 交代完李香凝,苗兰便去煮粥,她将米和红薯一起下的。原则上应该先下米,水开米软后,再下红薯,因为米耐住,红薯不耐煮。 然而煮大锅饭,就得考虑分配问题,切成块状的红薯,谁能保证每个碗里舀到的红薯是一样多。就算是一样多,那红薯块还有大有小呢,总会惹人不满,倒不如将红薯熬煮成浆糊,和米融到一起,谁也没法说。而且这样一来,红薯煮成浆糊后,稀饭更黏稠,舀出来的稀饭不会这碗稀那碗干。 接着她便打水和面,准备烙煎饼。 烙煎饼不用发面,稀溜溜的面糊糊就行。 她搅完面糊糊,拿两根大葱,快速洗干净剁碎,拌在面糊糊里。 当她拌完香葱面糊糊,转眼看到李香凝切的萝卜丝,每根都有小拇指那么粗。 “李大姐,萝卜丝太粗了,你要切细一点。”说着,她走过去,接过李香凝手里的菜刀,示范了一下。 “像这样,要切成细丝才能入味,太粗了不易入味,凉拌出来的口感就没那么好。” 李香凝笑着答应:“好嘞,我记住了。” 然而她拿过菜刀继续切,还是切得小拇指粗一条。 苗兰再次耐心地给她示范,甚至还慢动作教她。 李香凝嘴上答应的好听,然而她切的时候还是老样子,丝毫不变。 再好脾气的人都会有些生气,更何况,苗兰本身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可想到自己今天是第一天来做事,不好和搭档闹得不愉快。 她耐着性子道:“李大姐,你平日里在家切菜,都是这样切吗?” 李香凝:“对呀,我平日里切菜做饭都是这样。”说到这,她还反教育起了苗兰,“苗姑娘啊,不是大姐说你,像你说的这般切成细丝,费时又费力,而且还不讨好。修房子搬石头的都是些穷汉子,切那么细,人都吃不上嘴,我这样切多好啊,拇指粗一条,吃得才叫过瘾。” 苗兰脸上仍旧笑着,然而说出的话语气却有些重。 “可现在我是主厨,大姐你只是替我打下手的,所以我说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若是做不到,你就和陶大人说去。” 李香凝撇了下嘴:“哎哟,年纪不大气性倒是不小。我切不了那么细,你非要细丝自己来切。” 她把菜刀往砧板上一扔,抄着手站到了灶台旁,一副“你能你上”的表情。 苗兰忍下了这口气:“行,萝卜丝太细我来切,那白菜你总会切吧。” “哎哟喂,白菜谁不会切,闭着眼我也能切好。”李香凝重新拿起把菜刀,将洗干净的白菜放在大砧板上,哐哐哐几刀下去,跟剁猪草似的,乱刀乱切,切得很大一块。 苗兰实在忍不下去了,把菜刀狠狠地往砧板上一扔。 “白菜丝!白菜丝!我说的是白菜丝,不是喂猪一样的白菜块!!!” 李香凝吓得往后躲了下,然而嘴上却不服输:“哎呦,不就是煮个大锅饭嘛,又不是给大户人家做饭,用得着那么讲究吗?呵,还白菜丝儿,都是些穷汉子,有的吃就错了,管它是白菜块还是白菜丝呢,煮熟了就行。” 苗兰气得太阳下突突直跳,她把菜刀从砧板上拔起来,握着菜刀的手用力到指节都发白。 “李香凝,你要是能做这份事那就好好做,要是做不好,那就赶紧滚,不要妨碍我做事。我脾气不好,也不是软柿子,你少跟我玩阴的!” 李香凝抱着胳膊,一脸挑衅:“小丫头片子,你一个外来的,我可是岷州土生土长的人。今天我还就跟你玩阴的了,你能怎样?” 苗兰拿着菜刀淡淡一笑:“你猜?” 作者有话说: 真的很抱歉啊,断更了两天,明天起不会了,因为我今天存稿了,嘿嘿~ 第15章 意外 李香凝不屑地冷哼一声:“哼,你还敢拿刀砍我不成?” 苗兰讥笑道:“是,我不敢杀猪。” 李香凝扬起手想打她。 “你打一个试试?”苗兰拿着菜刀抵在前面,“你手再伸一下,我不保证是剁你手指头还是剁掉你整个手。” 李香凝终究不敢真的动手打苗兰,站到一边骂骂咧咧的骂了几句。 为了不耽误工人吃早饭,苗兰没跟李香凝吵架,她切完萝卜丝,重新洗了个白菜切丝,接着调佐料凉拌萝卜丝。 凉拌完萝卜丝,她又动作麻利地烙煎饼。 谁知道在烙饼的过程中,烧火的那个少年一会儿火大一会儿火小,甚至好几次火都熄了,根本不听她指挥,害得她烙出的饼不是糊了就是坨了。 后面苗兰才知道,原来烧火少年是李香凝的弟弟,叫李广升。 第一天做饭就不顺利,到了上工的时辰,苗兰早饭都还没做好。 杨照业过来时,苗兰一句话都还没说,李香凝便恶人先告状地哭诉了起来。 “哎呦喂司户大人,您可算来了。”她哭着扑上去,双膝一软便跪了下来,“司户大人,那天比赛您是知道的,民妇做饭是很麻利的。然而今天第一天上工,苗姑娘就挤兑民妇……” 不等李香凝颠倒黑白的说完,苗兰快速走上前去,不卑不亢地看着杨照业,吐词清晰,铿锵有力,一五一十的把真实情况复述了一遍。 幸好她有两手准备,将李香凝剁成块状的白菜拿了出来,还有那几个糊了坨了的饼子。 “司户大人,民女说的都是事实,您若不信,可以不用我。”她又道,“我是主厨,李香凝是给我打下手的,我没必要去挤兑她来耽误我自己做饭。误了时辰,对我并非是好事。” 杨照业沉着脸,手一招,冷声吩咐:“把李香凝和李广升带下去。”接着他又道,“把你娘和你妹妹或者弟弟叫来,一人帮你打下手,一人帮你烧火。杂工和烧火匠,每人月钱一百钱。” 苗兰愣了愣,随即欢喜得直道谢:“多谢司户大人,多谢司户大人。” 杨照业摆手:“谢就不必了,下次不可再误了时辰。” 苗兰又感动又高兴,一时间情绪交织,激动得眼眶都红了。 “不会了不会了,下次绝对不会了。”她抹了抹眼睛,“司户大人,我做完早饭就回去叫我娘和我妹妹。” 杨照业道:“你不用回去,我派人去把她们请来。” 苗兰又道谢:“有劳司户大人了。” 杨照业走后,苗兰一边烧火,自己一边接着烙煎饼。 烙完煎饼,她快速炒了一大盆酸辣白菜丝。 早饭虽然晚了两刻钟,但当工人吃上黏稠的红薯稀饭,热腾腾的煎饼和酸辣可口的白菜丝萝卜丝时,每个人都咧着嘴笑,笑得幸福又满足。 “好吃,这萝卜丝是咋做的,卷在煎饼里太好吃了。” “可不,比我家那口子做的饭食好吃多了。” “我家那口子白菜剁得跟喂猪一样,菜叶子都煮烂了,白菜帮子还是半生的。” “哎呀,这年月,有的吃就不错了。” “那倒也是。只不过同样的菜,能吃到更好吃的,岂不是更好。” “哈哈哈哈哈说的也是……” 五十个人,每人端着一大碗红薯稀饭,各自拿着卷饼,或站或蹲,呼噜一口甜香软糯的红薯稀饭,咬一口夹着酸辣萝卜丝的卷饼。 有人吃得高兴,甚至还发出了吧唧吧唧的咀嚼声。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18节 当张翠玉和苗薇赶过来时,苗兰正在洗锅。 “大丫头,是咋回事呀,怎么把我们给叫来了呢?”张翠玉进屋便问。 苗兰呼了口气,将早上发生的事情说了,听完后,张翠玉气得狠狠呸了声,把李香凝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不要脸的贱蹄子,也太不是人了,都是卖力气讨饭吃的人,她当这是高门大户不成,竟然还玩起了阴的。我哪天要是遇见她,看我不狠狠地收拾她一顿。” 苗兰笑着劝道:“行了娘,你又没见过她,对面撞见你都不认识,咋收拾人家。再说了,她被赶了出去,你和薇薇顶替她,拿了她和她弟弟的那份钱,这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惩罚了。” 李香凝阴她这事,纯属是因祸得福,意外之喜。 “说起这个,娘可真高兴。娘正愁找不到事做呢,一下子娘和薇薇都有事做了。你一人三百钱,我和薇薇两人一起二百钱,咱们娘仨加一起,一月就是五百钱,不少了呢。刨去房屋的租子,咱们还能剩下三百钱,一年就能攒下三千六百钱。” 苗兰笑着打趣:“娘不愧是打理过生意的人,算数可真好。” 张翠玉道:“那是。过去那几年,娘打理那两间铺子,可从没亏过。就算是在娘家那会儿,娘十三四岁就替你外祖父打理肉铺子,也从没算错过账,没给人割错过猪肉。” 苗兰夸赞道:“娘真厉害。” 苗薇也笑着附和:“娘和大姐都是咱家最能干的,王二叔第二,嘻嘻,我第三能干。” 张翠玉抿嘴压住笑:“行了行了,没个正形,赶紧的做事,都别光顾着说闲话,司户大人给咱们机会,咱们一家人可不能让司户大人失望,也不能让旁人看轻了。” 她话刚说完,便有几个差役送菜送粮过来。 两斤五花肉,一袋子干木耳、一袋子粉条、一捆韭菜,一篮子鸡蛋,一筐子芋头,还有一捆蒜苗和大葱。 送完东西,那几个差役便走了。 看了眼厨房堆着的东西,张翠玉问:“大丫头,午饭你要做啥。” 苗兰只淡淡瞟了眼,想都没想,脱口便道:“凉拌木耳,韭菜鸡蛋,蒜苗五花肉。” 张翠玉听得吞咽了下,她赶忙背过身去。 “那我赶紧给你备菜。” 说着,她便快速择韭菜,苗薇负责洗菜。 菜的种类不多,主要是走量,三个菜,每个菜都做很大一盆。 到了饭点,工人们各自拿着自己的饭碗过来打饭,直到吃饱为止。 母女三人在厨房热热闹闹的准备着午饭,外面大家也都尽心尽力的搬石块、和泥浆,齐心协力修建房子。 “左边土墙再垒高一点。”指挥的工头大声喊道。 “城墙要再加宽加厚。”燕昭对安宁县的刘县令道,“以后安宁这里便是我军的大后方,囤积粮食的仓库之一。” 刘县令连连点头:“是是是,下官这便吩咐人去找工匠来修缮巩固城墙。” 燕昭又道:“我看安宁城外有许多田地荒芜,无人耕种,开春后我会派营田校尉领军中屯田军去耕种。若安宁城有百姓无地可种的,你命主簿登记一下,并入屯田军。” 吩咐完刘县令民生之事,燕昭又对身旁的将军和校尉讨论起了军事。 “我们丢了关中,如今退居在西南戎州,为今之计,唯有先占据蜀中,夺取成都,再以此为根基,收复蜀中之地,然后徐徐图之,攻下渝州和矩州等城,才能再北伐与卫临抗衡。” 说到这,他目光深了些,看向沙盘上燕云十六州的方向。 “我们最终目的是九州一统,收复华夏之地,驱逐戎狄。卫临,并非是我们真正的敌人。” “其实人啊,最大的敌人是自己。”张翠玉一边削芋头,一边闲聊,“那贱蹄子她以为跟你玩阴的,她就能成为主厨了?简直蠢笨如猪。” “她要是真的能干,在厨艺比拼那天就会被定为主厨,而不是让她打下手。不好好想着磨练厨艺,却想着把你挤下去,不是蠢猪是什么?” 第16章 草哦 丰衣足食的日子,过得总是很快,眨眼间便到了年关。 小年这天,府衙让城外修建房子的人都停了工,苗兰也就没再去做饭。大家都回到家中,筹办年货,等待过年。 苗兰做饭做了不到一个月,也就十二天,府衙按照半个月给的工钱。 张翠玉和苗薇,两人各自领了五十钱,加上苗兰的,一家人总共得了二百五十钱。 王二的工钱是论天算的,一天十二钱,他前面五天的工钱,结算过一次,得了六十钱,拿到手后他全部交给了张翠玉。 后面七天的工钱,是在停工之日一起结算的,总计八十四钱。 他自己留了四个钱在身上,将剩余的八十钱全都给了张翠玉。 张翠玉拿出三十钱给他:“你自己多留些在身上,全都给我,万一你想买个啥,又不好意思找我开口。” 王二推却不要,张翠玉硬塞给他。 “拿着,你拿着。” 苗兰劝道:“二叔你就拿着吧,本就是你挣的钱,再说马上就过年了,你多留几个钱在身上,想买什么也好买点。既然都是一家人,你也就别太拘束。” 苗薇也跟着帮腔:“就是呀二叔,连我们都要找娘要零嘴钱,何况二叔你一个大人。” 王二憨厚的笑着收下三十钱,加上原先那四个钱,现在他怀里揣着三十四钱,然而他想的却是给几个孩子买些零嘴。 他自己没想过买任何东西,对他来说,每天能吃饱饭,能有地方睡,冷不着饿不着就已经很知足了。 大清早起来,苗兰、苗薇和张翠玉,母女三人吃过早饭后便去逛集市,正好今天岷州开大市,在明春门旁边,那里是城东位置。 她们住在城南松果坊的西南隅,也就是西南角,那里连着一片都是土坯房,住的全都是穷苦人家。 然而对比起来城外那些连住处都没有只能一群人挤在茅草屋里的流民,他们又算过得不错的。 外面正在飘雪,柳絮般的雪,密集迅速的往下落。 张翠玉和苗兰一人挎着个竹篮,苗薇空着手跟在身旁。 母女三人走到东市,在拥挤的集市上慢慢走着,东看看西瞧瞧。 冬日里菜不多,每逢开市,集市上卖的菜也就萝卜、白菜、菠菜等,就那几样。 其实真正的大户人家反而不会买菜吃,他们都有自己的庄子,大片大片的良田,庄子上有专门的家奴打理,请了佃农耕种,肉菜米粮都是产自自家庄子,吃的都是最新鲜最精良的。 吃不完的,他们还会命人拿到集市来卖。 到集市买菜吃的人,多数是像苗兰他们这种——在城中没有自己的田地,靠着做工挣钱,只能买菜买粮吃。 他们家几个人做工挣钱,加上原本就有些积蓄,还不算太差,还能吃得起菜。然而多数没有土地只能靠做工维持生活的人,是吃不起菜的。 一斤白菜要十个钱,一棵白菜差不多两三斤重,都是一整个卖,一颗买菜买下来,要三四十钱。 拿苗兰的工钱来说,三天工钱才能买得起一颗白菜。 有的菜贩子要两个三个一起捆绑卖,单个白菜人不卖。 所以,城中大部分穷苦人家是根本吃不起菜的。 萝卜比白菜更贵,一斤萝卜十五钱。 小点的萝卜一个一斤多,大点的一个有两三斤。 买个大点的萝卜要花去几十钱,穷苦人家哪里舍得花钱买菜吃。菜又不管饱,他们宁愿多买些粮食来屯着,以防不时之需。 蔬菜之所以贵,也是有原因的。 这个时代农作物产量本就不高,再加上处在战乱时代,粮食稀缺得跟什么一样,更何况菜。有田有地的,都尽可能种粮食了,谁会舍得腾出地来种菜。 物以稀为贵,菜一少自然就贵。 苗兰看了好几处卖萝卜白菜的摊位,最后在巷子尽头的一个小摊位前停下。 “你家的萝卜怎么卖?”她蹲下去问。 卖萝卜那人是个年迈的老人,又黑又瘦,缩着肩膀蹲在风雪下的角落里。 他面前只有一个竹筐,里面整齐有序地摆放着大半筐白萝卜,根上还带着湿泞的泥土。 老人声音嘶哑道:“这些萝卜总共是十二斤,不算筐的重量,连筐一起,一百八十钱。” 张翠玉却不太想买,在她看来,一下花一百八十钱买大半筐萝卜,花销过于大了。 别说张翠玉,苗兰心里也是直叹气。 没法活了,半个多月工资就只够买筐萝卜,还怎么活吗? 老人生怕苗兰她们不买,急忙开口道:“一百五十钱,你们给一百五十钱就行。” 他一口气直接少了三十钱,看着像是急着要卖出去。 然而一百五十钱还是很贵,苗兰一个月工钱才三百钱,一下花掉一半买萝卜。 好比三千块钱的工资,花一千五买萝卜,怕是百万富翁才吃得起的金萝卜。 旁边卖白菜的中年妇人道:“王老汉,你可不能随意破坏市场菜价。若被胥师1大人知道了,倒罚你二百钱,你这筐萝卜就白卖了。” 老人双手合十,朝妇人鞠躬:“高家婶子,老头子求你了,行个好,别告诉胥师大人。老头子我也是没办法呀,家中孙女已经病了五天了,再不买药,怕是……怕是熬不过这个年。我年老不中用,没法出去做活,家里能卖的都卖了,药钱仍旧不够,好在后院种的萝卜挖出十二斤,就指着这半筐萝卜了。” 张翠玉犹豫了。 她一脸为难地看着苗兰:“兰丫头啊,你看这……咱买吗?” 苗兰眼皮抽了抽,张翠玉都这样问了,她还能说什么。 再一看王老汉,瘦得干瘪的脸,眼睛都陷了进去。 他正颤抖着手朝自己作揖:“行行好,姑娘行行好吧,买了吧。” 王老汉声音嘶哑虚弱,满眼带着期盼。 苗兰看得心里很不好受。 她暗暗呼了口气:“大爷您这些萝卜我们买了,不用少价,就按照原价一百八十钱买。” 说罢,她从钱袋子里拿出一串钱给他,那一串正好一百个铜钱,又拿出另一串钱,取走二十个,将剩余的八十个给了他。 王老汉双手哆嗦着接过两串钱,激动得直抹眼泪:“多谢,多谢姑娘,您好人有好报,一定会有后福的。” 福气不福气的苗兰不敢想,只要能安稳地活下去就行。 她笑了笑,摆手道:“大爷您快回去给孙女抓药吧。” 买完萝卜,苗兰不打算再买别的了。 张翠玉也正有此意。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19节 “兰丫头,再转一转,咱们便回吧。”她看了眼天,“这雪越下越大,天也越来越冷,也没什么好买的了。” 实际上,是不敢再多花钱了。 兵荒马乱的年月,她们哪敢把所有家底都掏空了。 苗兰道:“娘,我们把萝卜送回家,到城郊转一转,看看能不能挖到野菜。要是能挖些野菜回去,够咱们吃上一阵了。” 张翠玉想到在小镇吃的野菜稀饭和野菜饼子,还有野菜腊肉饺子,味道很是不错,想一想都馋得流口水。 “行嘞,咱们今天就去挖野菜。” 街两旁的树上和屋前廊下均已挂起了红灯笼,十里长街,喜气洋洋,四处都充满着过年的喜庆氛围。 尤其是那些高门大户的门前,连石狮子都系着红绸布,门上更是贴了红对联,廊下挂着一排各种形状的红灯笼。 苗兰她们三人回到住处,将萝卜放进厨房,便又拿着筐子和小铁锹出去。 这次三人一人一个筐子,刚好买萝卜送了个竹筐。 王二见她们又要出门,问道:“大姐,兰丫头,你们这是去做什么?” 张翠玉道:“我们打算去城郊转转,看能不能挖点野菜。” “我和你们一起去。”王二道。 张翠玉立马阻止:“你就别去了,初五还小,你在家看着他,我们三个出去就行。” 苗青出声道:“娘,既然二叔在家,那我就跟你们一起出去,多个人也能多挖一点野菜。” 张翠玉:“也行,你随我们一起出去,让你二叔在家看着初五。” 王二还想再说什么,张翠玉摆手制止:“行了,你就在家看好初五,我们很快回来。” 苗兰他们一家四人刚到永平门的城门口,便看到几人快马行至城门前,为首的男子翻身下马,跟守城将士耳语了几句。 守城官让苗兰她们站到一边去,要等他们盘问完了外来人员,才能放行让城里的人出去。 于是苗兰他们便规规矩矩地站在角落处,安静地等着守城官询问。 只见守城官招手吩咐手下去通传,不一会儿陆无机便过来了。 陆无机看向为首的年轻男子,抱拳行了一礼:“岷州司马见过卫大将军,不知大将军到此有何贵干?” 年轻男子拱手还礼:“河东卫临求见岷州节度使刘大人。” 苗兰:“……” 卫……卫……卫临??!!! 草哦,苗兰心脏狠狠一跳,像是被人拽着用力往上提了一下。 以她这个角度,能看见城外,然而城外的人却看不见她。 即便如此,她仍旧紧张得心脏突突直跳。 她可不想跟主线剧情扯上关系,她只想安安稳稳活下去。 “娘……娘,娘,我们赶紧走,快点回去。”苗兰伸手去拉张翠玉,手都在发抖。 张翠玉不明所以:“兰儿,你怎么了?” 苗兰抚了下胸口:“娘,没事,我就是突然有点不舒服。” 然而她拉着张翠玉刚要走,陆无机忽地转过身看向她:“苗姑娘,你们是要出城吗?” 苗兰:“……”她不想转身啊!!! 作者有话说: 注:1古代官名,掌管市场物价的小官吏。 宝儿们,求个收藏,喜欢的小可爱们求求你们收藏一下子,不要逼我下跪~ 收藏起不来没法入v,等v后小锅日六。感谢在2022-02-07 02:37:03~2022-02-07 22:58: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ulahuang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野蒜 最终苗兰决定,不转身,就算此举无礼,她也不管了。 见苗薇想转身往城门口看,苗兰一把拽住她胳膊,冲她摇头。 不顾苗薇眼中的诧异,她沉着冷静地回道:“回陆大人,民女想起家中还有点事,暂时不出城了。” 她是背对着陆无机说的话,说完拉着苗薇便走。 张翠玉和苗青的相貌苗兰倒是不担心被卫临看到,因为即便看到了也没事,所以她只拉着苗薇走。 见苗兰转身往回走,张翠玉和苗青也跟了上去。 陆无机倒是没多想,他带着卫临回府衙去见刘煜。 卫临没看到苗兰的正脸,但是看着苗兰的背影,他感到有些熟悉,便问陆无机。 “陆大人,方才同你说话的那姑娘是谁?” 陆无机皱了下眉:“怎么,卫大将军认识她?” 卫临笑了笑:“没看到正脸,不清楚是谁,不确定是不是熟人。” 陆无机想到方才苗兰背着身与自己说话,在他印象里,苗兰不是一个无礼的人,也不是一个胆怯的人,平日里是个很懂礼且识大体的小姑娘。 莫非她与卫临有什么纠葛不成? 他笑了声,回道:“那丫头是从西南边陲逃难来的,相貌很是普通,性格也很是胆怯,见到我都不敢正面回话。” 卫临没再多问,毕竟那人早已不在了,还是他亲手埋的。就算方才那姑娘,与她有些相似,也不是她,只是相似的另一个人罢了。 他摇头笑了下,收回心思,跟着陆无机往府衙走去。 苗兰拉着苗薇一口气走到西城墙的正德门,永平门是在南城墙,离他们住的松果坊不远。正德门距离他们的住处,稍微要远一点,但对比起东城墙和北城墙,正德门算是第二近的门。 她松开苗薇的手,站在城墙下大喘气。 张翠玉随着她一路走到这才得空开口:“兰儿啊,咋回事呀?” 苗薇被她拉着一路快走,也在一边大喘气,此时正一脸不解地看着她。 “是呀大姐,你怎么一听到燕大帅和卫大帅就神神叨叨的?” 苗青没说话,但同样用求知欲很旺的眼神看着她,等她回答。 苗兰继续拿噩梦来撒谎:“哎呀娘,之前不是和你们说过吗?我头受伤的那几天做了个噩梦,被燕大帅抓到卫大帅身边做奸细,最后被卫大帅一剑捅死了。刚刚城门外那人,你没听他自己介绍么,他就是卫临,卫大帅。” “嗐,我以为啥事呢。”张翠玉笑着嗔她一眼,“一个梦你还当真了?” 苗薇笑着道:“就是呀,一个梦而已,又不是真的事,大姐你是不是被那个梦吓到了。” 苗青道:“大姐,我听他们说,卫大帅人很好的,对待手下将士如亲人一般。只是燕大帅的脾气不太好,动不动就砍手下的脑袋,但燕大帅对百姓也都很不错。所以就算见到卫大帅,咱们也不用怕他呀。” 苗兰当然知道卫临人不错,脾气也好,不像燕昭那样残暴变态。 尤其是现在她没被燕昭掌控,即便见到了卫临也不会有事,但她就是不想撞见卫临,不想和书中男主有任何牵扯。 然而这件事,她不好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于是她只能继续糊弄。 她一脸认真地看着张翠玉:“但是娘你不觉得奇怪吗?我又没见过卫临和燕昭,可梦里却梦到了这两个人,还知道他们的名字。” 张翠玉用一副“你是不是傻”的无奈表情看着她。 “兰儿啊,燕大帅和卫大帅的名字,即便没见过你也知道吧,咱们还在安宁时,满大街谁不知道这俩大人物。就连赌坊的那些个赌鬼三五不时的都拿他们做赌注,今天这个赌燕大帅赢,明年那个赌卫大帅赢。” 苗兰:“……” 算了,破罐子破摔吧! 最后她一拍脑门:“哎呀,反正卫临那样的大人物,咱们避着点总没错。” 张翠玉点头道:“倒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不过你方才背对着陆大人说话,会不会有些不太好。” 苗兰呼了口气:“那也没办法,只能事后再弥补吧,到时候我炸些萝卜丸子送给他。” 张翠玉笑了笑:“也行,你现在是个有大主意的,娘相信你做事不会乱来。” “嘻嘻,谢谢娘的信任和肯定。”苗兰抱住她胳膊撒娇。 张翠玉抓着她手拍了下:“行了行了,别粘糊了,你王二叔和初五还在家等着呢。野菜要不要挖了,不挖咱就回去。” “挖挖挖,不挖些野菜,这个年我们可怎么过?”苗兰挽着她的手往正德门的城门口走去。 守城护卫认识苗兰他们,简单问了几句便放行。 他们一家四口,每人提着个篮子往城郊走去。 苗兰一路走,一路在雪地里翻找野菜。 她运气好,出城没多远,便在河岸边的枯树旁找到了被雪掩埋着的一丛野蒜。 有些地方也把这个叫小香葱,它的叶子长得和小葱差不多,但是比小葱更香,也更刺鼻更冲。它头部白色的根茎,是圆圆的一颗,有些像独蒜,所以又被称为野蒜。 “娘,薇薇青儿,你们过来看。”她将雪扒开,露出完整的野蒜,“娘,你认识这个不?” 张翠玉点下头:“这是野蒜啊。但是这玩意儿味道太冲,娘吃过几次,不是很好吃。” 苗兰能理解,张翠玉的日子一直过得不算差,用不上吃野菜。 她出身屠户家,说白了就是杀猪匠的女儿。虽然她出身不好,但生在县城,祖辈都以杀猪卖猪肉为生,倒也没缺吃少穿。 像三国里,刘关张三人,就张飞稍微有钱。书中写着,他颇有家资。张飞就是杀猪卖猪肉的。 所以杀猪匠虽然不好听,但人杀猪匠并不穷。 之后张翠玉嫁到苗家,苗荣光虽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秀才,但苗家底子厚啊,城中又是铺子又是房子的,过得很宽裕。 苗兰笑道:“娘,野蒜生吃确实冲。但是拿来炒鸡蛋,或者包饺子,就很好吃了。或者用盐腌了来吃,也好吃。” 说起鸡蛋,她又忍不住叹气。 菜都买不起,哪里吃得起鸡蛋。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20节 之前在安宁,他们有铺子撑着,家中自己喂了鸡,平日里肉啊蛋的没少吃,然而到了岷州,这边房价贵,物价也不便宜,吃穿用度根本不敢再像之前那般任性。 苗兰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她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张翠玉他们过得比在安宁更好。 现在过得穷,不代表她一直穷。 不出三年,她一定在岷州买下一座宅子,等开了春,她就寻摸铺子,到时候开一间吃食铺子。 春天各种野菜都出来了,有香椿,可以做香椿饼,香椿炒鸡蛋,香椿粥,凉拌香椿等,五月的时候还可以吃槐花,槐花饼,槐花疙瘩。 她尽可能的压低成本,将食物做得好吃又不贵,不愁卖不出去。 卖上三年吃食,加上他们原有的存款,买一座小宅子不成问题。 “娘,挖吧,你带着薇薇和青儿沿着河岸找一找,看到野蒜就挖出来。回去我腌一部分,再留些等到过年那天包饺子。到时候包两种,一种野蒜鸡蛋口味的,一种野蒜猪肉的。咱们再省,过年那天还是要吃好,一年的最后一天,吃好了心情才好,来年才能更兴旺,日子才能过得更红火。” 张翠玉被她的情绪感染,现在看着雪地里的野菜,也觉得是道美味。 “娘相信你的手艺,石头都能被你煮出香味来。”她对身旁的苗薇和苗青道,“挖吧,你俩分开去找,看到野蒜就挖,仔细着别把蒜头挖坏了。” 一家四口,弯着身在雪地里挖野菜。 天虽冷,心却是滚烫的。 岷州府衙。 刘煜坐在大堂上方,陆无机和陶典,两人分坐左右两边。 卫临恭敬地朝着刘煜拜了拜,随即掀衣摆落座。 他坐下后说出了自己的来意,虽然他说得很委婉,扯了一大堆天下苍生黎民百姓之类的客套话,但意思就是他想要陇南五州。 刘煜捋了捋胡须,温和地笑道:“卫大帅的意思,老朽明白了。”然而他话锋一转,语气也沉了些,“老朽并无雄心壮志,更无意取天下,只是想守护好陇南五州的百姓,护住他们不再流离失所,让他们不再挨饿受冻。” “这天下最终归谁,老朽管不着,也没那个能力去管。但无论是谁来要陇南,老朽都是这句话——你们谁能收复燕云十六州,驱逐戎狄,还天下一个太平,老朽便拱手让出陇南五州。现在天下仍旧大乱,最终谁输谁赢还是个未知数,天下未定,老朽是不会交出陇南的,卫大帅若真是一心一意为百姓着想,那就先赶走外敌,陇南这里有老朽守着。倘若卫大帅只是想扩张自己的势力才来夺取陇南,那刘某也不畏惧。” 卫临站起身躬身一拜:“刘公大义,是卫临狭隘了。”他拱手作揖,“卫临这便告辞,待收回燕云十六州再来拜见刘公。” 刘煜站起身要送,卫临赶忙摆手:“刘公请留步,卫临从西城门出,就不在岷州停留了。” 苗兰他们沿河挖了不少野蒜,正要打算再往前走一走,突然听见了哒哒的马蹄声。 她转头一看,便看到卫临骑着马快速从城内奔出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07 22:58:49~2022-02-09 23:33: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笙久 10瓶;ulahua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可以(小修) 突然间狂风大作,冬雪飞扬,满地的雪被风掀起,遮挡住了视线。 苗兰很庆幸这突来的一股风,她赶紧趁着风雪的遮掩转过身去。 她自己转身的同时,还不忘喊苗薇:“薇薇,走了。” 然而她喊完后,却没见苗薇跟着走,反倒仰起头看向卫临。 她余光瞥见苗薇和卫临两人视线相对,卫临在看见苗薇的长相后,勒马停了下来。 苗兰心底骂了句脏话,草他大爷的!这该死的主线剧情,还躲不开了不成? 既然躲不掉,那就正面刚吧。 怕他不成! 于是她也转过了身,用纯粹看陌生人的目光看着卫临。 卫临原本在看到苗薇时,就颇为惊讶,正打算走过来,在看到苗兰的长相后,更加震惊了。 他翻身下马,快步走向苗兰。 苗兰只看了他一眼,便冷淡地收回视线,她拉住发愣的苗薇:“薇薇,走了。” “啊?哦哦……”苗薇被她拉着,一边走还不忘一边回头看卫临。 卫临身姿挺拔,英俊倜傥,又因为金戈铁马十年之久,一身刚硬凛然的军人气质,这样的男人,任何女子看到了都不免要多看几眼。 更何况苗薇才十三岁,十四岁都还不到,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看到英俊帅气的男人忍不住频频回头看,很正常,也能理解。 苗兰是因为清楚原书剧情,为了避免悲剧,所以才不想跟卫临牵扯上关系。 假如她不知情,估计她也会盯着看。比如在安宁遇到的裴恒,单论起五官的精致程度,裴恒比不上卫临,但是裴恒气质好,因而她在看到裴恒时,也盯着看了好久。 苗兰自己不想和卫临扯上关系,也不希望苗薇和卫临有任何关系。 她用力捏了一下苗薇手腕,提醒她:“别看了,快走吧。” 卫临小跑着追上来,大声喊道:“姑娘请留步。” 苗兰停下脚步,把苗薇推去张翠玉身边,小声叮嘱道:“娘,一会儿你们都别说话。” 她转过身去,看向卫临:“有事吗?” 卫临走到她前面,看着她的脸:“敢问姑娘……” 不等他问出口,苗兰便打断他:“请问我们认识吗?” “不,不认识。”卫临笑了笑,“是在下唐突了,只是见姑娘与在下的一位故人长得有些相似……冒昧打扰到姑娘,很抱歉。” 苗兰神情冷淡:“不好意思,我是大众脸,是个人见到我都说我跟他的谁谁谁很像,有人说我像他死去多年的未婚妻,也有人说我像他娘,还有人说我像他三表姑的二舅奶奶。” 说完,她微微一笑:“真是对不住,我这张脸给公子造成了困扰,不知公子是觉得我像您的哪一位故人?” 卫临心底一震,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姑娘。 他往后退开一步,拱了下手:“打扰了,在下告辞。”看了眼苗兰篮子中的野蒜,他笑着提醒,“雪天路滑,姑娘挖野菜时注意些,别摔倒了,也别踩进了猎人设置的陷阱,倘若掉进去,可就危险了。” 一语双关,也算是提醒苗兰。 苗兰眯了眯眼,感觉卫临这狗比分明是在诅咒她。 既然已知剧情,她肯定会避开的,不可能再让燕昭抓了张翠玉他们威胁自己到他身边做奸细。 “多谢公子提醒,我会注意的。”她笑着反击,“倒是公子,雪天路滑,您骑马时更加要注意,否则连人带马摔下悬崖或者滚进深沟,那才更危险。” 她就当自己不知道卫临的真实身份,因而只把他当陌生人般称为“公子”,不是卫大帅。 反击完,苗兰转身便走,不再与他多说。 卫临看着背对着自己走远的苗兰,嘴角抽了下,这小丫头是刺猬不成。 他不由得在心底对比了一番,随即摇着头往回走,不像,一点也不像,除了那张脸有些相似,哪哪都不像。 短暂的交锋后,现在他觉得连那张脸都不太像了。 苗兰走出去很远后,才松了口气。 她很清楚卫临的白月光是一个温柔娴静,如水一般的女人,所以她就完全反着来。 好在她的方法见效,卫临没再纠缠,直接走了。 先前没遇到卫临时,她一心想避开,现在遇到后,倒也不怕了。不仅不怕,她甚至还很期待卫临赶紧打败燕昭,最好是将燕昭打死。 如此一来,她就彻底不用担心了。 张翠玉正想开口问,苗兰道:“娘,我们接着挖野菜吧,时候不早了。” “哎哎好,挖野菜。”张翠玉便没再多问。 苗兰低着头认真挖野菜,苗薇挎着篮子走到她身旁,小声问:“大姐,为什么你不让我看卫大帅?我觉得他人挺好的呀,还主动找你说话。” “你没听到他说么,我长得像他的一位故人。” 苗薇点点头:“哦,我是觉得卫大帅真好,一点也没有统帅的架子,你和他那样说话,他都没生气,说话也很温柔。” 苗兰道:“他好不好的,和我们没多大关系。快点挖野菜吧,初五和二叔还在家等着我们回去呢。” 苗薇没再多问,毕竟那样的人,和他们确实搭不上边。 接下来一家人继续挖野菜,偶尔说上几句话。 四个筐子都装得满满当当之后,苗兰手都快冻僵了。 她臂间挎着篮子,一边走一边用力搓手。 王二在家等了许久,没等到苗兰他们回去,眼看着快到晌午了,他把初五叫到厨房,让初五就在厨房玩,他洗锅生火做饭。 虽然他做的饭食没有苗兰做的好吃,但是把饭煮熟还是没问题的。 苗兰他们回到家时,王二刚把稀饭煮好。 “我见你们一直没回来,就先把饭煮了。”他搓着手,笑得腼腆,“也不知道干稀,兰丫头你看看,要是稀了我再烧火熬一熬,要是干了就再兑点热水。” 苗兰笑道:“都成,干了稀了都可以。”她提着篮子进厨房,“光喝稀饭嘴里没味儿,我再拌个野菜,吃过饭,下午给你们炸萝卜丸子。” 张翠玉道:“眼下距离年根儿还有几天呢,你现在就炸丸子,会不会太早了。” 苗兰道:“先炸点尝一尝,主要是为了送给府衙里那几个大人。咱们这也不算行贿,过年了嘛,正常的人情往来,给府衙那几个大人每人都送些萝卜丸子,走动走动,总没错的。” 张翠玉满脸笑容:“还是你想得周到。到底是你爹亲手教出来的,他是读书人,懂得多,把你教得也好,做事就是周全细致。” 说到这,她白了眼苗薇,本想开口说几句的,苗兰冲她摇了摇头,张翠玉最终没说出来。 苗兰倒也不是完全为了顾虑苗薇的感受,她是不想凭白无故为自己添一个敌人。 张翠玉偶尔夸她一下还可以,要是经常夸她的同时贬低苗薇,时间长了,苗薇心里肯定不舒服。 当一个人总是被贬低、被比较时,时间一长,任谁都会心生怨恨,心魔就是这样产生的。 所以她不希望张翠玉一直夸她贬低苗薇,她不想和苗薇成为对敌,没必要。 能避免的麻烦,尽量避免,何必让它发生呢。 目前她和苗薇相处得挺好的,苗薇这姑娘性格温和,除了天真不谙世事,没有任何问题。 苗兰制止了张翠玉将苗薇和自己对比后,便钻进厨房开始忙活,王二依旧坐在灶膛前烧火。 她把筐子里的野菜抓出来一大把,择掉根后,用水洗干净,沥在一旁,再拿出两根野蒜,择洗干净切成小节。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21节 野菜用开水过一遍,再用冷水浸一下,增加韧性。 切碎的野蒜放在碗里,撒上少许碾碎的茱萸粉和花椒粉,放入适量的盐,倒上少许酱油和香醋,用热油一泼,激出调料的香味。 再把调好的佐料倒进野菜盆里,抓拌均匀,最后再淋上几滴香油。 苗兰自己夹起一筷子尝了下,味道不错,好吃,酸辣可口,很开胃,下稀饭最合适了。 “二叔你要不要尝一尝?” 王二连连摆手:“我就不尝了,闻着都好吃。” 苗兰笑了声:“嘿嘿,确实好吃。” 她端着一大盆野菜走出厨房,对院里的张翠玉他们喊道:“娘,吃饭了。” 张翠玉正在院里择野菜,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露牙笑道:“我大姑娘随手拌个野菜闻着都跟肉似的,让人馋得直流口水。” 苗兰笑道:“下午炸丸子,那才叫香。” 张翠玉:“你这说的,我午饭少吃点,留着肚子吃丸子。” “什么丸子?”门口突然传来陶典的声音。 苗兰一家人齐齐向大门口看去,只见陶典一身便服,正跨过门槛往院里走来。 作者有话说: 轻松小剧场~ 苗兰:真希望卫临把燕昭打死! 燕昭:媳妇儿你认真的? 不太会写小剧场,凑合看。闲谈一下,我不太习惯写配角的心理活动,感觉有些占篇幅,有灌水的嫌疑,基本上除了女主,连男主的心理活动我都不太爱多写,个人感受,会显得男主“掉价”。 所以小可爱们看文的时候,对于角色的理解,各有各的看法都实属正常,小锅能理解也能接受。 然后,推个我基友的文《咸鱼被病娇权臣强娶后》 简介: 卢允知无意中捡到一位失明郎君。 郎君裴琢玉温文尔雅、丰神俊秀,正是卢允知所求的谦谦君子,她收敛大大咧咧的本性,装起了大家闺秀,对裴琢玉小意温柔。 谁知裴琢玉眼睛一好,只留下一张纸条便消失无踪,卢允知失落至极:差点就把人给拐到手了,好可惜。 再见面时,裴琢玉摇身一变,成了年轻有为的大理寺卿。 卢允知春心复燃,鼓起勇气去告白,谁知,正好遇上裴琢玉杀人,跟切菜似的,连眼睛都不眨。 这哪里是君子,根本就是疯子!卢允知准备开溜,被裴琢玉逮了个正着。 四目对视,卢允知求生欲超强:“说来不信,我是来向裴郎君表明爱慕之情的。” 边说边一本正经地拿出一枝被压扁的桃花。 裴琢玉殷红的唇勾起一抹笑,接过桃花,“好,我答应了。” “……”这么草率的吗? 为了摆脱裴琢玉,卢允知赶忙选个青年才俊跟她成亲。历经几桩婚约告吹后,她终于成功把自己送上了花轿。 洞房花烛夜,卢允知看到同样身着喜服的裴琢玉出现在新房,她顿感不妙,笑:“好巧啊,你也成亲吗?不过我走错地方,我的夫君该着急了,告辞。” 手还没碰到门,她就被人按住肩膀。 “夫君就在此,夫人要到哪里去?” “生或者死,选一个。” 多年后,裴丞相夫妇鹣鲽情深、恩爱不疑,在长安城传为一段佳话。有人问卢允知和裴琢玉的初遇是怎样的。 卢允知思索片刻,“一句话,路边的男人不要捡。” 裴琢玉轻咳一声,卢允知立马又道:“当然,除了我的夫君。” 1v1,sc,he,年龄差七岁 1、男主强取豪夺,不择手段,真病娇 2、女主天生怪力,可可爱爱,没心没肺 3、朝代架空,请勿考究 第19章 好事(小修) 张翠玉正准备去厨房端稀饭,看到陶典,一脸诧异,随即便热情地笑道。 “陶大人屋里请。”她又赶紧吩咐苗兰,“兰儿,再加两个菜。” 陶典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已吃过饭了,过来只是跟你们说件事。” “啥事啊?”张翠玉问。 陶典歉意地看一眼苗兰:“城外为流民提供的民宅还没修建完,年后继续,正月十六开工,原本给工人是每天十二钱,管两顿饭。前几日,衙门接到不少工人反应,想把那两顿饭折合成现钱发给他们。府衙决定,年后就不管饭了,将工钱增加到每天二十钱。” 苗兰点头笑笑,意思就是不需要她再去煮饭了。 “陶大人的意思民女明白了。” 陶典道:“这事是我们的疏忽。正巧府衙旁的丰禾坊空出了一间铺子,两层小楼,前屋可以做买卖,后面有个小院,铺子就坐立在正东门的街边,距离东市也进,出城也方便。那房子是咱们刘大人的,他说先为你们免去两年租子,你们一家人暂且搬去,凭着苗姑娘的手艺,年后可以在那开间食肆。城外修建民宅的工人,若愿意去你那吃饭,你可以做些成本低的饭食,管饱就行。” 苗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真……真的吗?”她激动得声音都发颤。 陶典笑道:“自然是真的,刘大人亲自吩咐下来的,让我特地来告诉你们。” 张翠玉高兴得咧嘴直笑,露出一口大牙花:“民妇一家感谢刘大人,感谢陶大人,你们可真是活青天啊!” 她一边笑着道谢,一边拱手作揖,朝着陶典叩拜。 陶典抬手:“张大娘不必多礼。” 在苗兰给工人做饭期间,年轻的小火都称张翠玉为张大娘,因而陶典便按照城外工人对她的称呼,称呼一声“张大娘”,倒也不是他喊张翠玉为大娘。 论年纪,陶典五十三岁,比张翠玉大了将近二十岁,张翠玉都能喊陶典一声叔。 “张大娘”不过就是一个尊称罢了。 苗兰很激动,高兴得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她正计划年后在岷州开间食肆,却不料直接就有了现成的,地段好,还能免去两年租金,又有府衙做后台,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高兴之余,她又不免有些担心。 因为她一直坚信,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陶大人,可是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陶典捋了捋胡须:“你这丫头,人不大点,鬼精鬼精的,想的倒是多。”他笑呵呵道,“不用你们做什么大事,只要你把食肆好好经营起来,让那些来岷州的流民能定心,把这里当成真正的家,这就是对刘大人最好的回报。” 苗兰眉头微蹙,有些不解:“这……我开食肆,如何能让流民定心?” 陶典道:“原本我和刘大人都没想到这一层,这主意还是杨司户提出来的。城外修建民宅,他是监工,整日在城外与那些工人们在一起,连早饭和午饭都是和工人一起吃的。你给工人做饭的那十来天,杨司户也天天吃你做的饭。那些个工人吃了你做的饭,在做活时,有事没事就说上几嘴,杨司户便听进了心里。” 工人们吃了苗兰做的饭食,有滋有味儿的,对生活越发有了盼头,干活也都更有劲儿了。 那些工人,一部分是岷州本地的穷苦人家,大多数都是外来流民。 逃难来到岷州的流民,他们都是在家乡实在活不下去了,逼不得已才来到这里,对这里并没多少乡土情怀,也没任何归属感,加上天下大乱,他们几乎都是本着活一天算一天的念头。 没斗志、对生活没有半点热情,每天如行尸走肉般混日子,混上一顿算一顿。 刘煜、陆无机和陶典等人,他们虽然都是好官,一心一意想要救民救世,他们拉建出来的班子也都是一帮真心为了百姓做事的人,想救民于水火,但若是底层的百姓麻木不仁,没有任何斗志,他们再努力也无济于事。 每个人都想活着,然而世道太乱,他们看不到任何希望,被迫变得麻木懦弱,只能如蝼蚁般苟且地活着。 刘煜和陶典他们,也想改变这些人,希望能激起他们的斗志,点燃他们的一腔热血,可却束手无策,无能为力。 杨照业是陶典的下属,辅佐陶典处理民政之事。 对于陶典他们讨论的事情,他是完全知情的。 在城外监工时,杨照业看到那些工人接连几日吃了苗兰做的饭菜后,精气神都不一样了,整个人容光焕发,有些性子外向的小伙,甚至还在做活时说起了玩笑。 说笑的那些人,有不少都是外来流民。他们不再沉闷,如雨过天晴般,脸上有了笑,对岷州这里也越发有了好感。 杨照业将所看所听之事,如数汇报给了陶典,然后陶典又上报给了刘煜。 停工后,刘煜召集陆无机和陶典,以及杨照业等属官,对此事进行了一番商定。 恰在这时,城外一半的工人要求把两顿饭折合成钱。 于是刘煜便决定,将自己在丰禾坊东门的一间铺子给出来,让苗兰开食肆。 除此之外,刘煜还准备每逢初一十五,由府衙提供食材,让苗兰做些食物分发给那些流民。 人一旦有了盼头,有了念想,才会更有斗志。对一个地方有了热忱的爱,才会拼尽一切护住这里。 苗兰听完陶典说的话后,心里对岷州府衙这帮人越发感到钦佩。 她啪啪拍了两巴掌,由衷的赞道:“厉害,各位大人真是厉害,民女甚是钦佩。” 陶典笑了声:“不知苗姑娘意下如何,可愿意帮我们一把?” 苗兰心底越发佩服了,心想不愧是岷州的二把手,像陶典这样的人,若生在太平盛世,做丞相都是够格的。 谦逊、心思敏捷,做事也很有大局观。 还不等她说话,张翠玉便欣然答应:“愿意愿意,陶大人我们很愿意。哈哈哈,这天大的好事,谁能不愿意?” “你们应了便好,下午张大娘和苗姑娘若没事,便到府衙一趟,杨司户带你们去丰禾坊看铺子。开食肆都需要置办些什么,你们尽管提。” 张翠玉感动得热泪盈眶,再三感谢。 苗兰也一连的道谢,陶典摆摆手,交代完便离开了。 吃过午饭,苗兰便开始炸丸子,她打算下午去衙门时,就把萝卜丸子带过去,送给府衙那几个大人。 别人都为自己提供便利了,那她更应该人情往来。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22节 “娘,一会儿饭后你去割点肉回来,再买些鸡蛋。”苗兰看着张翠玉。 张翠玉心情好,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 她笑着扒拉了一口饭:“很该买些肉啊蛋的,刘大人和陶大人他们对咱们一家这么好,咱们不能不知恩图报,炸几个素丸子像什么话,怎么也得放点肉和蛋。” 中午饭一人两碗稀饭,就着一大盆凉拌野菜,几下便吃完了。 苗兰抹抹嘴,端着空碗和空盆去厨房,苗薇也拿着碗筷跟上去。 “大姐,我来洗碗吧。”苗薇卷起袖子,主动揽下洗碗的活儿。 苗兰笑道:“行,你来洗吧,我洗萝卜。” 两姐妹在厨房做着事,说着话。 冬日暖阳斜斜地照进屋里,拖出光影,苗兰半边身体笼在光影下。 苗薇看她一眼,笑着道:“大姐,你看起来像是在发光。” 苗兰刚洗完萝卜,甩了甩手上的水,在她脸上摸了一把:“我不仅发光还发热。” “啊,大姐你好坏呀!”苗薇被激得直往后躲。 屋外,苗青带着初五在堆雪人。 听到厨房内苗兰和苗薇的笑声,苗青扬声喊道:“大姐,二姐,你们忙完了,我们一起打雪仗。” 苗薇道:“谁有空跟你个小屁孩打雪仗,我和大姐都忙着呢。” 苗兰把洗好的萝卜摆在案板上,取下小刀削萝卜皮。 苗薇洗完了碗筷,和她一起削萝卜皮。 “大姐。”苗薇突然问道,“你说像卫大帅那样的人,他会娶什么样的女子。” 苗兰看她一眼,笑道:“娶对他有利的。” 书中女主崔时月,出身清河崔氏,是百年名门望族。按照剧情的走向,这时候,卫临和崔时月已经认识了,且互相有了好感。 崔家见卫临势头正盛,有意把崔时月嫁给卫临,而卫临为了巩固势力,也有意娶崔时月。 苗薇继续追问:“卫大帅自身已经很有能力了,也需要联姻吗?” 苗兰已经削完两个萝卜了,正在削第三个。 她头也不抬地回道:“卫临是要夺争天下的人,手下养着大一帮人,那些为他打天下的人,无论是谋士还是将士,都是要吃要喝的,他要喂饱那些人的嘴,就需要大量的银钱。他要娶妻,不光是喜欢,能为他带来利益更好,要么能为他提供粮饷,要么能为他引荐谋士,亦或是为他招募悍将。” 而崔家,兴旺三百多年的大家族,是河东首屈一指的门阀大族,无论是人脉还是银钱,都能帮助到卫临。 崔时月又是崔家嫡女,是河东第一美人,才名动天下。 别说卫临,苗兰心想,她都愿意娶。 苗薇听完撇撇嘴:“果然,那些话本里写的情情爱爱都是骗人的。什么将军和农家女,状元郎不要相府千金,偏要娶花魁女子,都是骗人的。” 苗兰笑了笑,没再多说。 削完皮,她将萝卜切成细丝。五根萝卜,切了大半盆萝卜丝。 苗薇在她切萝卜时,便默默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张翠玉便回来了,她手里提着半斤猪肉,拎着半篓子鸡蛋。 “没法活儿了,半斤猪肉就要五十钱,一斤鸡蛋十五个,要八十钱。这谁吃得起啊?” 苗兰听了也觉得肉痛,没办法,为了长久的利益,忍了。 她劝道:“娘,没事,年后我们食肆开起来,这些小钱都会挣回来的。刘大人给我们免去两年的租子,那可是不少钱呢。咱们在城南松果坊租的土坯房一月都要二百钱,更何况城东的丰禾坊,那可是青砖瓦房,两层小楼,一月下来少租子少说要三贯钱。” 一贯钱是一千文钱,三贯钱也就是三千钱。 苗兰在心底对比了下,相当于两百块一个月的城中村和三千块一个月的精装套房,前者是城郊的村子,后者是市中心的黄金地段。 那能一样吗? 张翠玉听了点下头:“你说的在理,娘就是嘴上唠叨两句,花就花了。” 她把鸡蛋小心地放进碗柜,猪肉搁到大碗里。 苗兰抓了把粗盐用手搓几下碾碎,均匀地撒进萝卜丝里,抓拌几下放在一旁腌制。 张翠玉问道:“需要娘帮你做啥?” “娘,你把火升起来,我一会儿得用热锅烙一下猪皮。”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马上来,我今天拼了!明天一万!感谢在2022-02-10 19:20:03~2022-02-11 23:13: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秋日私语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相遇(捉虫) 张翠玉坐在灶膛前烧火,苗兰把猪皮上显眼的猪毛用镊子拔掉,待锅热了后,将猪皮朝下贴在滚烫的锅上。 猪皮烙得焦黄飘香时,她往锅里加入两瓢水,用热水把猪肉洗干净。 然后连皮带肉,一块剁碎,放上葱姜蒜和少许酱油调味,接着便打鸡蛋。 十五个鸡蛋,她打了八个,这时候的鸡蛋都很小,八个也就相当于现代四五个的量。 蛋液搅拌均匀,锅里放油,烧到七八成热时,她将蛋液倒进锅里,瞬间鸡蛋涨了起来,接着撒入一把事先切好的野蒜。 野蒜炒鸡蛋,贼香! 她快速翻炒,顷刻间,满屋都是炒鸡蛋的香味,因为放了野蒜,更是弥漫着一股诱人的似葱非葱似蒜非蒜的奇香味。 张翠玉接连吞了几下口水,只觉牙根都馋得发痒。 苗兰把炒鸡蛋盛出来,夹了一筷子喂给张翠玉:“娘,尝一尝,野蒜炒鸡蛋,香!” “我不吃,留着做丸子的。”话虽如此,她却忍不住吞咽。 “尝一口,就一口而已。” 张翠玉吃了,嘴唇上泛着一点油光。她舔舔唇,意犹未尽。 苗兰道:“娘,我们再熬一熬,等明年食肆开起来,我们日子就好过了。其实现在也不是吃不起肉和蛋,只是咱们没有进账,身上得留些钱才稳妥。” “娘岂会不明白这个理,就算你想吃,娘还不同意呢。等挣了钱,你们想吃啥就吃啥。” 萝卜丝已腌出了水,苗兰把水挤出来,又淘洗了一遍,再用纱布挤干,把调好的料倒进去,抓匀。 接下来她把萝卜丝分成两份,一份猪肉萝卜丸子,一份鸡蛋萝卜丸子。 除了萝卜丝,她还切了一些绿油油的荠菜点缀颜色。 锅里油烧热后,苗兰将丸子一个个丢进去,炸至金黄捞出来沥油,炸完第一遍,又复炸一次。 半个时辰后,两种丸子都炸好了,整个厨房都充满了丸子的香味。 苗兰将两种口味的丸子,分成了六份,每一份里都有萝卜肉丸子和萝卜鸡蛋丸子。 岷州府衙,除了刺史,也就是岷州最大的官刘煜,下面是陶典与陆无机,再下面又有三位参军,分别是司户参军、司田参军、司兵参军。 因为处在乱世,像司功、司仓等就没设立。 三个参军,每个参军都身兼多职。 杨照业是司户参军,苗兰与他最熟,另外两位,司田和司兵,她只打过两个照面,话都没说过一句。 即便如此,也不能厚此薄彼,三位参军,每个都得送。 装好萝卜丸子,苗兰和张翠玉便出门去府衙。 母女俩将东西给了陶典,由他送给其他人。 杨照业带着她们去城东丰禾坊看铺子。 张翠玉是个热情爽朗又厚道的人,跟谁都聊得来,一路上一直和杨照业说话,时不时感谢几句。 杨照业道:“张大娘不必客气,为你们好,也是为我们好,互利的事。” 铺子就在城东门的街边,离城门口不远,大堂很宽敞,后院除了厨房和柴房,还有三间屋子,楼上有两间屋子,比后院的三间都要宽敞。 苗兰粗粗打量了眼,大堂内至少能放下十张桌子,而且是四四方方的大桌。 她感觉很好,这要是自己租,估计得四五贯钱。 “杨大人,这间铺子,平日里对外租,要收多少租子呀?” 杨照业笑了笑:“苗姑娘不用担心租子,刘大人说了,两年内不收你们一文钱。” 苗兰笑道:“我随口问问,就是想知道这样的地段,要多少钱才租得下来。” “一月五贯钱。” 苗兰听一个月五贯钱,也就是五千钱,她表面淡定,心里却倒抽了口气。 要命,相当于五千块钱一个月。 看完铺子,苗兰和张翠玉在城里四处转了转。 白天没有宵禁,可以四处走动,可以从这个坊市到那个坊市。然而酉时之后,就不能再乱逛了,只能在自己住的坊内走动,不可以出坊城的门。 这里的坊,类似于唐朝长安城内的各个坊,由四四方方的院墙围着,像一座独立的小城,有东西南北四个坊门。坊内有民宅,有各种买卖铺子,杂七杂八的买卖都有。 卯时开坊门,酉时关坊门。 除了年节,平日里都是有宵禁的。 比如大年三十的晚上,正月十五,或者乞巧节,这样的日子是没有宵禁的,那一天允许城中的百姓出来游玩,各个坊之间可以互相串门。 苗兰拉着张翠玉在城东的几个坊之间转了一圈,从成衣铺子转到首饰铺子,又从胭脂铺子转到糕点铺子,甚至连铁匠铺子都去看了眼,再将每个铺子的价格对比了一番。 果然,逛街是女人的天性,无论什么时候都一样。 一开始张翠玉还不愿意,然而被苗兰拉着逛了两条街后,越逛越有兴致,即便什么都不买,光看一看也高兴。 倒是苗兰,走到后面只能看不能买,甚至摸都不敢摸,她便没了兴趣。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23节 这和看得到吃不到没区别。 见时辰差不多了,母女俩便往回走。 她们住在城南,从城东过去还有一段路。 接下来的几天,一家人便在家里筹备过年。 因为年后可以在城东开食肆,苗兰便没再那么抠。她拿出两贯钱,作为过年用的花销。 年三十的这天早上,一家人早早起来开始忙活。 王二将院里的积雪扫到两边角落堆起来,苗薇和苗青,姐弟俩负责贴对联挂灯笼,初五跟在他们后面跑着玩。 苗兰在厨房外剖鱼,张翠玉在后院杀鸡。 贴完对联,苗薇又把早已买好的果子拿出来摆到盘里,初五伸手想去抓,苗青见他手黢黑,拉着他去后院洗手。 苗兰处理完鱼,便回厨房继续准备其他的菜。 年夜饭她打算做六个菜,红烧鱼、菜干蘑菇炖鸡汤、煎烧萝卜丸子、酸辣鸡杂、炝炒野菜、火腿蛋羹。 蛋羹主要是为初五蒸的,他人还小,不到四岁。除了蛋羹,还可以拿鸡汤给他泡饭,鱼是白条,刺多,他吃不了,怕卡住喉咙。 六个菜,六六六,发发发,也很有寓意。 正好预示着她来年的食肆,生意大发。 一天在忙碌中,过得很快,眨眼便到了年夜饭的时间。 苗薇和苗青,两人笑得满面红光地往堂屋端菜。 张翠玉跟在后面,一手端着红烧鱼,一手端着煎烧萝卜丸子。 王二端着大砂锅,里面是大半锅浓香的菜干蘑菇鸡汤。 苗兰做完饭,正在厨房用热水洗手。 她围着锅台转了一天,到这时候反而没什么食欲。 真的应了那句话,做饭的人,做到最后,反倒没胃口了。 六样菜齐整地摆在四四方方的老木桌上,张翠玉看着饭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笑得眼中闪动着泪花。 “真好啊。” 王二看着一桌子丰盛的饭菜,也低下头抹了抹泪。 他想起了这一年逃难的途中,死去的弟弟和两个孩子,以及被野狼咬死的老母亲,行至简州,只剩下他和幼子初五。 即便后来被苗兰一家救了,到了岷州定下来,可每每回想那些事,便心如刀绞,心上的痛,怎么也抹不去。 如今看着满桌香喷喷热腾腾的饭菜,他心痛难过的同时又看到了希望。 像漫长的凛冬黑夜,突然照进了一束光。 苗兰在厨房洗完手,擦干手,走去杂物间,她拿出爆竹,招手唤来苗青,让他来放。 紧跟着噼里啪啦一阵响,苗兰和苗薇赶紧捂住耳朵往一边跑去。 “娘,二叔,新年安康,万事顺遂。”苗兰笑着走进屋里。 张翠玉哈哈笑着挥手道:“都好,都好,快吃饭吧,再不吃都冷了。” “开饭了。”苗兰朝外喊了一声。 苗薇和苗青两人都跑了进来,一家人围坐在一张桌上,端着碗以鸡汤代酒,碰碗互敬,哈哈笑着说了些吉利庆贺的话。 初一那天,苗兰一家人拿上贺礼去拜访了府衙几个大人。 他们每人还给苗兰他们几个小的包了红包,一人送了二十钱。 张翠玉笑得合不拢嘴,连声道谢。 从初一到十五,这半月内,城里都是热闹的。 苗兰决定等过完十五上元节再张罗食肆的事,到时候城郊外也开工了。 她已经想好了要做些什么来卖,除了照顾到城内的客人,也尽可能照顾到城郊外的工人。 十五上元节这天,岷州满城灯火,长街喧嚣,热闹得都看不出是在乱世,仿佛是处在繁荣盛世。 苗兰和苗薇,两姐妹拉着手去逛灯会。 平日里空旷的街道,今夜格外繁华,桥上桥下都是人,街边摆着许多小摊,有卖灯笼的,有摆摊猜灯谜送稀奇小玩意儿的。 “大姐,你看那里,那有小兔子灯笼。”苗薇手指着远处的灯笼摊位。 苗兰拉着她的手笑道:“我们过去看看。” 然而她们正要往前走,突然身后的人群涌动了起来。 巡城守卫喊道:“快快快,快闪开,燕大帅的兵马过道,快些让一让。” 苗兰:“……” 她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谁?”她急忙看向面前的守卫,“守卫大哥,是谁的兵马过道?” 巡城守卫看了眼苗兰,知道她是城郊外为工人做饭的厨娘,平日里与几个官老爷走得也近。 因而守卫对她态度很好:“苗姑娘,你快往后退些,燕大帅的兵马要过道,仔细着军马性野,伤到了你们。” 苗兰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她手心出了一层汗。 苗薇被她拉着,能感受到她手心湿了,问道:“大姐,你怎么了?” “没……没事,薇薇我们快走。” 今天满街都是人,苗兰想走出人群,挤了几下都没挤出去,就在她紧张得呼吸都有些乱时,突然身后传来整齐有致的踢踏声。 有人惊呼道:“你们看,为首的那人便是燕大帅吗?” 苗兰想拉着苗薇蹲下身去,然而苗薇已经仰着头看了过去。 想到已经和卫临见过了,苗兰内心没那么畏惧。于是,她也转头看了过去。 只见一队兵马,飒飒而来,为首之人端坐在前方棕色的高头大马上,脊背挺直,脸上戴着银色面具。 她心中诧异,这狗东西为什么要戴着面具? 身旁一人道:“没想到燕大帅竟是这般懂风月之人。” 另一人问:“什么意思?” 那人道:“嗐,你不知道吗?三百年前,康元七年,晋朝开国大将军卫昭,在上元节那天戴了一面银色狐狸面具出行,那晚上的大姑娘小媳妇都疯了一般,纷纷戴面具。之后每年的上元节,都会有年轻的公子小姐,戴面具赏灯会,还有碰面具的习俗。” “怎么个碰法?” “比如你戴着昆仑奴的面具,出门碰见了第一个戴着昆仑奴面具的人,你们若同时揭开面具,那你们便是命定的有缘人。” “我是男的,可对方若也是男的呢?” “哈哈哈哈……那就再碰呗。” 苗兰眼见着燕昭快到跟前了,拉着苗薇用力挤出人群。 两人走到了桥对面,恰好一个年轻公子的小摊前有卖面具的。 苗薇停下脚,走不动路了。 “大姐……”她揪着苗兰衣袖喊了声。 “想要哪个?” 苗薇指着一个白色兔子的面具:“我想要这个。” 苗兰笑着问年轻小贩:“公子,山鹰面具和白兔面具,两个要多少钱?” “两个一起十钱。” 苗兰数出十个铜板给他,把白兔面具给苗薇,她自己戴上了山鹰面具。 她喜欢鹰的性子,有韧性,不屈服,也想做鹰一样的人。 两人继续往前走去,没想到那对兵马也走了她们走的这条路。 苗兰戴着面具倒是不怕,她拉着苗薇往旁边退去,结果一不小心,踩到了身后的人。 “对不住,不好意思啊。”她转过身去向身后的人道歉。 那人听见苗兰的声音,缓缓揭开了面具。 看清面前的人,苗兰也揭开了面具。 巧的是,两人戴的都是山鹰面具。 “裴公子。”苗兰手拿着面具,笑了笑,“你怎么在这儿?” 燕昭嘴角提了下:“我过来有点事,苗姑娘在岷州过得可好?” 苗兰笑着道:“我们一家过得挺好的,多亏了裴公子让你的护卫护送我们。张护卫和聂护卫呢,他们没跟着你来吗?” 燕昭道:“他们还在戎州。” 此番燕昭来岷州,也是为了收复陇南一事,然而与卫临上次来一样,得到了同样的回复,刘煜让他夺回燕云十六州。 见过刘煜后,燕昭本来是准备悄悄离开的。 恰在这时,他收到探子回报,卫临得知他来了岷州,且带的人马不多,派了人来追杀他,已经在赶来岷州的路上了。 于是燕昭才戴着面具,在上元节这天混入人群,并让手下一个得力干将冒充自己。 他正准备再多问苗兰几句,想从她口中套一下话,突然高空升起焰火,那是他和下属约定好的信号,意味着卫临的兵马已经到了岷州城外。 燕昭目光一沉,戴上山鹰面具,匆匆说了句:“苗姑,我还有事先走了。” 紧跟着城内突然响起了号角声。 巡城守卫如临大敌,瞬间严阵以待,严声喊道:“速速回坊,有敌军进犯!” 第21章 发糕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24节 嘹亮的号角声, 急密的鼓声,一声接一声的响起。 巡城守卫仍在高声喊着:“快快回坊。” 人群如潮水般退去,喧嚣的长街顷刻间冷清了下来, 唯有灯火不灭。 岷州二十四坊,平日里每座坊都没有守卫, 百姓可自由出入。 然而到了战时, 每个坊的东南西北四个门,每个门都会安排十个守卫,专门负责守护坊内百姓的安危。 苗兰拉着苗薇一边快速往城南松果坊走,一边四处张望寻找张翠玉他们。 “娘, 娘, 我们在这!”隔着人群,苗兰看到张翠玉,赶紧挥着手喊她。 听到苗兰的喊声,张翠玉转过头, 看到苗兰和苗薇两姐妹安然无恙, 顿时松了口气。 “快,你们姐妹俩快些过来, 要打仗了,咱们赶紧回家。” 苗兰拉着苗薇往前跑去,有不少人迎面朝她们跑来。 她们是回城南, 对面那些人与她们相反, 是回城北。 “砰”一下, 苗薇跟前面的一个人撞到了, 那人一身白衣, 高高瘦瘦。 两人同时后退, 苗薇脸上的白兔面具都被撞掉了, 她松开苗兰的手,想弯身去捡。 那人戴的也是白兔面具,他揭开面具,正想躬身道歉,于是两人又撞到了头。 苗薇揉着额头直起身,眼中泛着水雾。 她性子本就柔软,别说对方不是故意的,就算是故意撞的,她也不敢说出责骂的重话。 那人看着也就十六七岁,年纪不大,然而看衣着打扮,一眼就能看出是富家公子。 “对不住对不住,很抱歉,是在下鲁莽了,撞到了姑娘。”白衣少年急忙道歉。 苗薇在与他对视片刻后,脸上一热,红着脸道:“没……没事。” 白衣少年冲她笑了笑,弯身为她捡起掉在地上的白兔面具。然而人来人往的,不知是谁走得急,眼睛没看地,一脚踩在了面具上,踩完便跑远了,也不可能去叫住他,让他赔偿。 苗薇的面具被踩断成两半,白衣少年深感自责。 “实在很抱歉。”白衣少年把自己的面具递给苗薇,温润地笑道:“姑娘若不嫌弃,我把我的面具给你吧。” 他扬了扬自己手中的面具。 “我们都是一样的白兔面具。” 苗薇没敢立马答应,她看了眼苗兰,想征求苗兰的意见。 苗兰笑道:“你拿着呗。” 苗薇红着脸伸手接过白衣少年递给她的面具,小声道:“多谢公子。” 白衣少年扬唇一笑:“谢什么,我把你的面具弄坏了,赔你一个,本就是应该的。” “公子公子,快回去了。”白衣少年身后的小厮焦急地催促道。 苗兰拉了下苗薇:“薇薇,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一家人汇合,齐齐朝着城南松果坊走去。 回去的路上,苗薇一直没说话,苗兰瞟了她几眼,只见她嘴角翘起,脸上始终带着笑。 松果坊南门口,已经有十个守卫把守着了,五人一队分站两旁,每人都穿着甲胄戴着头盔,腰间配着长刀。 进门时,张翠玉朝两边的守卫点头鞠躬:“有劳守卫大人了。” 其中一人道:“应该的,你们快些回坊吧,外头不安全。” “哎哎好嘞,辛苦你们啦。”张翠玉道。 进了家门,刚跨入院子,张翠玉便叹口气。 “唉,好好的上元节,就这样被搅和了,那些该死的戎敌,最好是来场天火,全烧死他们,灭绝了才好。” 苗兰道:“未必是戎敌。” 张翠玉很气愤:“不管是戎敌还是那些个王八大帅,都不是好东西!他们要是不打来打去的,咱们也能过安稳日子。” 王二也叹口气:“战乱不断,倒霉的只有咱们这些穷苦百姓。” 他抄着手,仰头看天,一脸沮丧。 苗兰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战争,但也能想象若真的打起来了,他们有多苦,将处于水深火热中,别说吃好喝好了,能活下去都不容易。 想到那样的场面,苗兰心底是惧怕的。 见大家心情都很沉重,闷闷的不说话,张翠玉心情放松地笑了声:“嗐,又不是天塌地陷了,这不是还没打进来吗?再者说,还有刘大人和陶大人他们在前面顶着呢,他们都不怕,我们怕什么。” 她看着苗兰:“兰丫头,你去做些吃食,送给松果坊的那些守卫们。上元佳节,本该是热热闹闹和家人在一起的日子,他们却要在寒风中护我们周全,虽说他们是吃粮饷办事,但也都不容易。这天寒地冻的,若真有敌人打了进来,他们是要拿命去博的。” 苗兰听得心里一阵感动,她重重地点头:“行。那我去做几样糕点给他们。” 张翠玉问:“你啥时候学的做糕点?” 苗兰随口回道:“我从书里看到的。” 一听说书里看到的,张翠玉就不再问了,她不识字。 苗兰说的糕点,其实就发糕,那些复杂的西式甜点她哪里会做,她只会做几样家常的发糕。 比如玉米面红枣发糕,红糖发糕,大米糕。 她转身往厨房走去,王二跟了上去。 张翠玉道:“要红枣吗?年前我从一个乡下妇人那里买了些红枣。” “要的,正需要红枣。”苗兰弯着眼笑道。 进了厨房,苗兰洗手洗盆,从缸子里挖出两碗玉米粉,又挖了一碗白面粉。 她拿出一个大碗,在碗中打入两个鸡蛋,搅拌均匀,放入适量的酵面团,用筷子搅开。 这时候没有酵母粉,只能用酵面代替,醒发好了也是一样的。 酵面团搅拌开后,她又往碗中加了些白砂糖,把混合后的玉米粉和面粉倒进碗中,再加温水搅拌,直至搅成粘稠的面糊,确保面糊中没有面颗粒。 面糊搅好后,盖上厚厚的布,放在一边醒发,要发至两倍大。 发好之后,她用筷子搅了搅排气。 蒸发糕的模具,她用的是平底陶瓷盆。 在盆内刷上一层熟油,她用的是菜籽油,将发好的面糊倒进去,在面糊上撒上一把切碎的红枣,继续醒发至两倍大。 王二坐在灶膛前,看着她打蛋和面搅面,做事干脆利落,有头有序,丝毫不慌乱,心底很是赞赏。 张翠玉拿了红枣进来,抱着胳膊站在一边看她做发糕。 她一边看一边啧啧夸赞:“哎呀呀,我大姑娘这手,比仙女儿还灵巧。以后谁要是娶了我大姑娘,那真是祖坟都冒青烟了。” 苗兰被她逗笑:“娘,你这可就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哪有当娘的,自己夸自己女儿的。” 她又道:“再说了,我也不想嫁人。” “你这丫头,又说傻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哪有姑娘家大了不嫁人的。”张翠玉道,“待咱们食肆开起来,家中有些家底了,再张罗你的婚事。” 王二问道:“大姐,为何要等到食肆开起来才张罗兰丫头的婚事,那样岂不是把她年龄耗大了。” 张翠玉道:“你都是成过家的,岂会不明白。那些个说媒的婆子,最会看人下菜碟了。现如今我们穷,找人相看,那些媒婆只会给我们介绍些歪瓜裂枣的东西,不是穷就是丑,有钱不丑的却年纪一大把。我可不愿意我女儿嫁给那样的人。” 王二低下了头没说话,因为他就是张翠玉口中的其中一类人,穷人。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张翠玉咳了声,急忙解释:“那个……王二,大姐不是说你。为人父母,哪有不为儿女着想的,你能明白大姐的心思不。” “大姐,我懂,我明白的。”王二笑着摆手道,“我没有多想,大姐也不要多心。” 关于谈婚论嫁的事,苗兰只当没听见,不接话也不插话,只安静地听着他们说。 张翠玉没再继续留在厨房,转身走了出去。 王二倒也没多想,时不时和苗兰搭几句话。 看了眼陶瓷盆里的面糊,已经发好了,苗兰道:“二叔,烧火吧。” 她将陶瓷盆放入冷水中,盖上盖子。 三刻钟后,发糕蒸好了,还没揭开盖子,便闻到了清甜的发糕香味。 苗兰揭开锅盖,蓬松的一锅发糕,冒着热气,玉米和红枣的甜香味充盈在鼻尖。 “大姐,好香啊!”苗青跑进厨房。 初五也跟着跑进来,小鼻子抽了抽,学话:“好香。” 苗兰把玉米红枣发糕倒出来,像切蛋糕一样,用刀切成三角形的小块。 她给苗青和初五一人分了一块,叮嘱道:“刚出锅,还很烫,吃的时候注意点,别烫着嘴。” 苗青捧着发糕呼呼直吹气,他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太香了,烫嘴我也乐意。” 他张大嘴咬了一口,松软清香,又有红枣的甘甜味。 “唔~好吃,太好吃了。” 苗兰见他三两口就吃完了,馋得不行,又给了他一块,问道:“薇薇呢。” 苗青双手捧着发糕,吃得一脸满足。 “二姐在屋里看她的面具呢,时不时还傻笑。” 苗兰笑着打趣:“看来你二姐以后不用吃饭了,可以指着面具过活。” 苗青问:“为什么呀?” “没什么,你还小。” 做了一锅发糕,苗兰分完后,发现一锅最多只能切出十块。 四个门,一个门十个守卫,总共四十个守卫,至少要四十块发糕才够分配。 于是她决定两口灶一起烧起来,同时做两锅。 接下来,她做一锅玉米面红枣发糕,另一锅做红糖发糕。 红糖发糕的做法和玉米面发糕是一样的,只不过红糖发糕是用红糖水加在面粉里。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25节 一次两锅,做四次就够了,总共分下来是八十块发糕,一人能分到两块。 最先出锅的那些发糕,就留着自家人吃。 苗兰把发糕装在竹篮里,装了两篮子,一篮子红糖发糕,一篮子玉米面发糕。 她分装好之后,盖上布,走出去喊道:“娘,糕点做好了,是现在送过去吗?” 张翠玉走出来:“现在就送过去。”她又道,“你就别去了,我和你二叔去。外面天冷,又正乱着的,你就在家里歇着。” 苗兰应道:“那你们快去快回,你和二叔也都注意点。” 张翠玉笑道:“我们又不出坊门,就只是给守卫们送些发糕罢了,你不用担心我们。” 苗兰拿了两块玉米面红枣发糕,自己吃一块,手里拿着一块,是给苗薇拿的。 她走进里屋,看见苗薇果然如苗青说的,正拿着白衣少年送的白兔面具坐在桌边傻笑。 “哟,喜欢上人家了?”苗兰走上前去,笑着打趣她,“怎么着,才见一面,就动心了?” 苗薇把手往后一背,嘟着嘴道:“大姐你胡说什么呢?”她抿了抿唇,害羞地低下头,“我只是觉得他长得很好看,也很温柔。” 苗兰:“哦哦,也就是说,你只是喜欢他长得好看。” 苗薇抿着嘴,没说话,点了点头。 苗兰怔了怔,突然懂了。原来这姑娘是颜控,只是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罢了。 她松了口气,这样就好。 只要不是一根筋的非要喜欢某个人,那就不会被伤到。换句话说,长得好看的男人,她都喜欢,这种人根本不会被所谓的“爱情”伤害。 苗兰笑得更真诚了些:“天下间好看的男人多着呢,我怕你到时候喜欢不过来。” 苗薇嗔她一眼:“哎呀,大姐你又胡说。” “好好好,我不说了。” 张翠玉和王二,一人挎着个篮子往松果坊的南门走去。 城门虽然没关,但却有守卫守着。 现下岷州城中二十四坊的门,全都有守卫站岗,护着坊中的百姓。 大家各自在家中,不受任何干扰。 心大的该吃照吃,该睡照睡。 其余人,也顶多长吁短叹几声。 “守卫官爷,我们给你们送吃的来了。”张翠玉见到南门守卫,笑着走上前去。 “不用不用,大娘快回去吧,不用给我们送吃的。”南门守卫长摆手拒绝,急着催她走。 王二道:“官爷们就收下吧,你们守护我们,我们没什么好报答的,只能送点吃食。” 见南门守卫长仍旧摆手拒绝,张翠玉直接掀开了布,拿出一块玉米面红枣发糕递上前去:“官爷,收下吧,是我大姑娘苗兰做的,想必你们听过她的名字。先前在城外给工人做饭的厨娘,连府衙几个大人都夸她做的饭食好吃。” 一听是苗兰做的,再闻着发糕的清甜香味,南门守卫长吞咽了下。 他看了看同伴们,只见大家眼都不眨地盯着张翠玉手里的发糕。 “行,大娘,那我们便收下了。”南门守卫长上前,双手接住。 王二又赶紧从他的篮子里拿出一块红糖发糕递给南门守卫长:“再尝尝这个。” 南门守卫长道:“够了够了,一个就够了。” 张翠玉笑道:“我姑娘做了八十个,你们四十个人,正好一人两个。” 南门守卫长不再推辞,满面笑容地接过两块发糕。 其余的守卫也都拿了发糕,一个接一个的道谢。 张翠玉和王二发完南门,又去发东门,然后是北门,最后发完西门,便直接从西边回家。 初春的风,仍旧很冷,尤其是夜里,刮在脸上,如刀划过。 然而松果坊这边,四个门的守卫,每人都捧着一块热腾腾的发糕,站在寒风中,吃着笑着,对于即将到来的战争,也不再畏惧。 他们心里是热的,血是滚烫的,拿刀的手是充满力量的。 敌人强,他们更强。 苗兰和苗薇,两姐妹吃完发糕,洗漱完坐在床上说小话。 苗薇用手指戳了戳苗兰的胳肢窝:“大姐,你今年就十六岁了,你跟我说实话,你有没有喜欢过谁?” “胡说,我才十五岁。”苗兰一脸认真的纠正。 苗薇抿着嘴笑:“去年你十五岁,可这都是新的一年了。” 苗兰道:“然而我是冬月的,才满十五岁不久。” “好好好,大姐你最小了,你才十五岁。”苗薇抱着她胳膊摇了摇,“大姐你说说嘛,在安宁时你有没有喜欢过谁?” 苗兰搜寻了一下原主的记忆,没搜寻到关于情情爱爱的。 在原书中,原主只爱过男主卫临,没提到喜欢谁。 于是她摇摇头:“没有。” 苗薇又问:“那现在呢?” “也没有。” 苗薇拿胳膊肘拐了她一下:“大姐你好没趣哦。” 苗兰笑着捏了捏她的脸:“你有趣,才见了人家一面,就躲在屋里傻笑,原先不是还盯着卫临看么,现在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苗薇道:“你不说了么,卫临不是我们能想的,既然要不到那就不要了呗。反正,又不只是他一个人长得好看。” “什么好看不好看的,姐妹俩说什么呢。”张翠玉走进屋来。 苗薇赶紧缩进被窝里,用被子蒙住头。 苗兰笑道:“薇薇大了,正在说想嫁人呢。” “我没有。”苗薇在被窝里轻轻踢她一下,“大姐你别胡说。” 张翠玉语气严肃道:“你大姐都还没想着嫁人,你才多大点,就想那些,没羞没躁的。” 接着她又教训苗兰:“你看你妹妹都知道想着嫁人,你却不急,等过了这一阵,娘就为你寻摸岷州城内的好男儿。” 苗兰:“……” 她就不该多嘴说那一句。 松果坊南门,守卫长吃完玉米面红枣发糕,红糖发糕没舍得吃,他去年刚娶妻,正是新婚情浓之时,他想把红糖发糕留着带回去给他媳妇儿吃。 突然陆无机走了过来,南门守卫长捏着红糖发糕呆愣住。 陆无机一眼看到他手中捏着的发糕,问道:“怎么,没吃饭吗?” 南门守卫长:“禀大人,这……这是苗姑娘做的糕点,送给我们吃的。”说完,他双手奉上,“大人请,这是小的特地为大人留的。” 陆无机道:“你吃饱了吗?” 南门守卫长:“禀大人,小的吃得很饱。” 陆无机伸手接住:“那我便不客气了。” 另外九个守卫,还有五个人也是只吃了一块,留着一块打算带回去给家人。 然而一看这架势,谁还好意思捏在手里。 于是剩下的五个人,都把发糕上交给陆无机。 陆无机倒不是要了自己吃,他是打算拿去给城外那尊神。 汉阳王勾结匈奴夜袭岷州,为了不暴露岷州兵马的数量,他们需要燕昭带兵去击退汉阳王赵逊的兵马。 如此一来,他们才能专注的攻打匈奴。 尊神燕昭在城内和苗兰匆匆告别后,便带着人马火速出城,去反杀卫临派来的人马。 这次他来岷州,只带了两百精兵,随他进城的只有三十人,另外一百七十人全都在城外等着。 卫临派了五百精兵过来杀燕昭,带兵的叫岳风,是卫临手中的一员大将。 然而卫临的五百人马,却被燕昭的二百人马杀得丢盔弃甲。 燕昭亲自出面,不到三个回合,便将岳风挑下马,刀尖直抵他咽喉,只要他用力往下一刺,便足以让岳风毙命。但他却没要岳风的命。 “回去告诉卫临,关中我会再夺回来的,不仅关中,还有洛阳和长安,乃至九州大地上的所有疆域。” 岳风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哼,无耻小儿,口出狂言,有能耐再和你爷爷大战三百……” 不等他骂完,燕昭手腕轻转,手起刀落,岳风头发被削去一缕。 “下次再废话,我手中长刀所落之处,便不再是你的头发,而是你的项上人头。” 他声音冷淡,目光更是冷如寒潭。 陆无机拿着发到回到衙门,燕昭手拄着长刀,正在和将士们排兵布阵。 他刷一下抽出刀,手握刀柄,刀尖点着沙盘,冷声道:“这里,范将军带八百精兵埋伏于此,待汉阳王的人马一到,便冲出去诱杀。且杀且退,将他们引到摩天岭下。”他刀尖一转,指向摩天岭,“陆大人带带三千人马藏于摩天岭,且打且躲。” 司兵参军范龙问道:“燕大将军,我带八百精兵诱敌没问题,可陆大人只带三千人马,会不会少了些。汉阳王可是带了三万兵马过来。” 燕昭看他一眼:“你们岷州有多少兵马?或者你们刘大人想让别人知道他有多少?” 陆无机道:“燕大帅安排得合理,三千人马足以。再说了,不还有燕大帅的亲自上阵帮咱们吗?”说完,他打开油纸包,里面包着六块发糕,“这是我们岷州特有的发糕,还请燕大帅赏脸一尝。” 燕昭到现在还没吃晚饭,确实饿了。 他也不客气,拿起一块吃了起来。 松软清香,入口一股甘甜味。 吃完一块,燕昭随口问道:“这发糕是哪里买的?” 第22章 毁灭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26节 陆无机心思多敏捷的一个人, 燕昭一句话,他便知道苗兰做的发糕称了他的口味。 “燕大帅若是吃惯这糕点,我让苗家姑娘再多做些。那姑娘年岁不大, 却心灵手巧,很是会做吃食, 哪怕是雪地里随便挖到的野菜也能做得跟肉一样好吃。” 说完, 他还笑了两嗓子。 燕昭正低头擦着手中的长刀,闻言,手上动作一顿,抬头看了眼陆无机。 他心里一下就想到了苗兰, 不知陆无机口中的苗家姑娘是不是她, 但他没问,怕给苗兰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陆无机把剩余的发糕都给了燕昭,又夸了苗兰几句。 厅中其余人,司户杨照业、司兵范龙、司田白旵等, 他们都吃过苗兰做的东西。 因而一听到陆无机夸苗兰, 范龙和白旵接连点头,一人一句不住口的夸起了苗兰的厨艺。 边说, 边砸吧着嘴回味。 燕昭本不是一个挑食的人,无论什么食物都能吃得下去。然而听范龙他们砸吧着嘴说起那些食物,说得他腹中越发饥饿, 他不免想到了在安宁吃过的辣子鸡。 苗兰做的辣子鸡、蘑菇鸡汤, 还有拌菜, 让他回想起来便口中生津。 张恽和聂羽回到戎州后, 时不时在他耳提几句, 唠叨着说要是苗兰能够在军中做厨娘就好了。 当时燕昭只是随意听一听, 并没想那么多, 现在倒是可以想一想了。 要不了陇南五州,要个人总是没问题。 持续上了上百年的战乱,人丁急剧减少,放眼整个九州大地,普遍都是寡妇村。 大半的村子,无一个年轻力壮的男儿,几乎都是老幼妇孺。 许多妇人的丈夫都是死在了战场上,有些不是死在战场,也是因饥荒或动乱而死。 燕昭在醒过来后,得知如今的局面,就想过一件事——全民皆兵。 为了快速结束战乱,驱赶走戎敌,现如今他们不能只是男人作战,女人也要参与到战斗中。 这个战斗并非是要让女人冲到前面去杀外敌,那样的事,他也做不出来。他想的是,把所有火头军换成女人,当然,事先得对她们进行训练,让她们能拿得起武器,遇到敌人时有自保的能力,再把原本的火头军组建成一支强兵悍将。 除此之外,留在城中的守城护卫,一大半也都换成女子兵,另一半调入军中。 如此一来,无论男女,全都参与到战斗中。战斗时,大家拿起武器与敌人作战,休整时,大家又放下武器种地种田,既能赶走敌人,也能保证军中的粮草。 于是在夺取戎州后,燕昭便吩咐下去,允许女主参军入伍,与男子一样每月可领取粮饷。 那些穷苦人家的女子,无论是没了男人的妇人家,还是尚未嫁人的姑娘家,不少都来报道。 如今他的军中,已经有了三支女子军。 每支军队都有一百人,他将其分成三队,选了三个机敏能干、性子泼辣,能压住人的女子做她们的百夫长。 之后的两个多月,他便带人夺取了汉阳王手中的渝州和矩州两座城,继而又要了南越王的一块地盘——朱提郡。 因为朱提郡就在戎州下面,夹在戎州和矩州之间,他必须拿下,一来能打通戎州和矩州之间的交通要道,二来有了朱提郡做后方,戎州也有了一层保障。 否则,他拿下渝州和矩州,然而去矩州的最近之路,却被小小一座朱提郡卡着,那矩州在他手上也留不长。 他和南越王要朱提郡,自然是有条件的。 条件就是——汉阳王的人头。 汉阳王杀了南越王最疼爱的幼子,南越王这些年对汉阳王恨之入骨,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 为了复仇,别说一座小小的朱提郡,弹丸之地,且夹在戎州和矩州之间,腹背受敌并不讨好,就算是两座大郡,汉阳王也愿意拿出来。 用一座小郡,换仇人的一条命,南越王觉得值。 如此一来,汉阳王便感受到了危险,只觉脊背发寒。他认为燕昭和南越王结盟到了一起,又气又怕,为了自保,汉阳王不惜铤而走险与赫连储结盟。 原本汉阳王是想与卫临结盟的,然而卫临没答应。 他总不能和南楚结盟,在楚王朝的眼中,他们这些诸侯都是反贼。 最后迫于无奈,汉阳王找上了赫连储。 赫连储是匈奴族的大单于,他一直想要雍凉之地,陇南就在雍州下面,以前归雍州管辖。 战乱后,九州大地四分五裂,已不再完整。 收到汉阳王的请求,赫连储欢喜不已,自然是答应的。 在他看来,汉阳王就是一块主动送到嘴里的肥肉,不吃白不吃。 他先借汉阳王的势力拿下雍凉之地,再夺取益州,然后南下占据南边所有的城池,这样他便可以涿鹿中原,侵占整个九州大地。 汉阳王倒是没那么大的野心,他只是想保住的自己一亩三分地和项上人头。 他请赫连储帮他夺回渝州和矩州,杀了燕昭,他自己再慢慢灭掉南越王,夺下南越之地。 然而汉阳王身边的谋士应闲却竭力劝阻他与赫连储结盟,应闲认为汉阳王此举无疑是将自己送入豺狼虎豹的口中,最后非但要不回渝矩两州,甚至会引来毁天灭地的灾难。 匈奴族是戎敌中最残暴最没人性的一族,与恶鬼无异,二十年前,匈奴族入侵中原,占据长安洛阳后,四处烧杀掳掠,杀中原汉人如屠猪狗,当街奸.淫汉人女子,甚至还剖开汉人孕妇的肚子,取出婴儿窜在刀尖上烤着吃。 中原汉人向来温良,若非被逼到极致,是不愿意拿刀砍人的。 匈奴族彻底激怒了中原的汉人,底层百姓终于爆发。 因此,也就造成了现在的诸侯割据。 应闲四十来岁,他亲自经历过匈奴人屠杀汉人的残暴之事。 他的父母皆死于匈奴人之手,他的亲妹妹,怀孕七个月,被匈奴的一员大将杀了,取出了婴儿煮着吃。 因此,应闲恨透了匈奴人,恨透了那些戎敌。 在力劝汉阳王无果后,应闲心死,从而也恨上了汉阳王,于是转投了燕昭。 这也是燕昭知道汉阳王与赫连储结盟的原因。 燕昭觉得这事都是因为自己引起的,不想陇南受到无妄之灾,他年都没过,就快马加鞭地赶来岷州,将这件事告诉岷州刺史刘煜。 他来陇南,只带了一百多精兵亲卫,没有带兵马,怕引起汉阳王的警惕。 除了告诉刘煜,汉阳王与赫连储结盟要攻取陇南一事,燕昭也想让刘煜归顺他。 刘煜自然是不肯的,他态度很坚定,局势未定,绝不战队,陇南不会交给任何人。 想到苗兰做的饭食,燕昭有心把苗兰要去到他的军中做厨娘。 他看向陆无机问了句:“做发糕的那位苗姑娘,可是岷州府衙的厨娘?” 陆无机道:“她不是府衙的厨娘,但也算为府衙做过事。原先城外盖房子,她给盖房子的那些工人做过几天饭。她是年前从戎州逃难来的,想来那时燕大帅还没拿下戎州,她在戎州,怕是活得不易。” 燕昭本不想说出自己认识苗兰,但话都说到这了,他继续问道:“不知陆大人说的那位苗姑娘叫什么名字,我在戎州安宁县也认识一位苗姑娘,做饭的手艺也很不错。” 陆无机道:“那姑娘叫苗兰,家中只有一个寡母,底下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 燕昭笑出声:“巧了,可不就是我认识的那位。” 翌日一早,苗兰刚吃过早饭,正在院里扫雪。 陆无机亲自来到她家,让她去一趟府衙,说是燕大帅和刘大人要见她。 “谁?”苗兰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地看着陆无机,再次问道,“陆大人,您说谁……谁要见我?” 陆无机道:“戎州燕昭燕大帅,还有刘大人,他们请你过去一下。” 苗兰:“……” 她是彻底躲不开主线剧情了吗? 苗兰用力握着扫帚,声音都在发颤:“陆……陆大人,我能不去吗?”问完又觉得不妥,她赶紧改口,“不是,我的意思是,燕大帅为什么要见我,他……他认识我吗?” 这话是在试探了。 陆无机笑了声:“燕大帅说他见过你。” 苗兰:“!!!” 轰的一下!她只觉五雷轰顶,脑瓜子嗡嗡的! 燕昭见过她?!什么时候,在哪儿见的。 紧跟着一个守城护卫来报:“禀大人,城外卫大帅求见。” 陆无机敛了笑,沉着脸道:“多少人?” 护卫道:“卫大帅带了三万兵马,让大人您出城相见,说是有要事相谈。” 陆无机点了点头,看向苗兰:“苗姑娘,你自己去衙门。” 说罢,他随着护卫走了。 苗兰扯了扯嘴角,僵硬地干笑两声。 她哪里敢去衙门见燕昭,她现在只想跑! 本来她从戎州安宁千辛万苦逃来陇南岷州,就是为了躲开燕昭,谁能想到她到了岷州,还是遇上了。 这下更倒霉,燕昭和卫临,两个人都一起到了岷州。 草,毁灭吧! 第23章 争抢 目送着陆无机走出门后, 苗兰回过神来,赶紧追了上去。 “陆大人,陆大人请留步……”她喘着气追在后面大声喊。 陆无机勒马停下, 调转马头看向她:“苗姑娘还有何事?” 苗兰道:“陆大人,我不想去衙门见燕大帅。” 陆无机翻身下马, 走去墙根下, 苗兰跟过去。 “为何不想见燕昭?”陆无机问道,心中很是不解。 苗兰回道:“我在家乡时听人说燕大帅脾气不好,生性残暴,我怕他, 不想见他。” 她能怎么说, 只能这么说。 在张翠玉他们面前,她还可以拿噩梦来说事,然而在陆无机面前,要是再扯噩梦那一套, 就不太合适了。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27节 陆无机笑了声:“你呀你, 还真是小姑娘心性,传言如何能信, 燕大帅并非如传言般残暴,他是个好的统帅,你不用怕他。” 苗兰仍旧摇头:“不, 我不想去见他。陆大人您行行好, 跟刘大人说一声, 别让我过去。如果……”她顿了顿, 一脸为难道, “如果刘大人也保不住我, 那就请陆大人把我送到卫大帅身边, 可以不?” 一开始她是想两个人都躲开,卫临和燕昭她一个都不想招惹,然而眼下既然两个人都避不开了,那她宁愿选择卫临。 她自己主动去卫临身边,也免得受燕昭威胁,起码不用被逼着做奸细,命至少是能保住的。 陆无机应道:“行,我替你到刘大人跟前说一声。”他看苗兰眉头紧蹙,笑着安抚道,“别怕,不是什么大事,有刘大人和我们在呢,你现如今是我们岷州的人,我们不至于连自己人都护不住。” 有了陆无机这句话,苗兰心头松了口气。 她笑着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便心情愉悦地往家里走去。 陆无机出城去见了卫临,得知卫临也是来协助岷州的,便放行让卫临带着十几个亲卫入城,其余的兵马留在城外。 事实上,卫临带兵来救援岷州,算是歪打正着。 在得知燕昭来了岷州后,他先是派岳风带兵来追杀燕昭,然而他又不放心,怕是燕昭的疑兵之计。 岳风前脚刚走,他又带了三万兵马追上来,到了岷州地界,刚好遇到狼狈败逃回去的岳风。又得知汉阳王与赫连储结盟了,而燕昭留在了岷州协助刘煜对抗汉阳王。 卫临知道燕昭来岷州见刘煜,也是为了陇南五州,他生怕燕昭得了功劳,于是带着兵马星夜驰援来到岷州。目前杀燕昭事小,博得刘煜的好感才是最重要的。 进了府衙大堂,卫临先向刘煜见过礼,再与岷州其他的属官依次见了礼,最后他看向燕昭,笑着打招呼。 “崇山兄,别来无恙啊。” 燕昭抬头看他一眼:“伯玄兄别来无恙。” 说完他又低下头,继续看着沙盘同身旁的人说作战计策。 卫临走到沙盘前,听着燕昭说出的那些行军用兵之道,他听得心头狠狠一跳,眉心微拧。 因为燕昭说的那几种作战兵法,都是他们卫家密不外传的卫家兵法。 可是燕昭为什么会卫家兵法,即便他和燕昭从小一起长大,但关于卫家兵法之事,他从未对燕昭说过。而且燕昭刚刚说的那些,他和燕昭交手时并没用过。 一个天大的疑问,在卫临心中生起。 商讨完作战之策,刘煜热情地请道:“两位大帅辛苦了,走走走,花厅已温好了酒,吃酒去。” 他赶紧吩咐人传菜上酒。 燕昭和卫临,两人都留在了府衙吃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吃得差不多了,卫临站起身道:“各位大人慢用,卫某想起还有些事没做,先行一步。” 因为怕苗兰被燕昭看见,从而被他利用,所以卫临想提前去跟苗兰打声招呼。 他早就问过了陆无机苗兰的住处,离席后,便直奔松果坊去。 进了坊城,他随意问了一人,那人便给他指了个方向。 卫临离席后,燕昭本来也是想离开的,却被陆无机叫住了。 陆无机摸了摸鼻子,歉意道:“对不住了燕大帅,苗家小姑娘说很怕你,不敢来见你。” “怕我?”燕昭嘴角扯了下,似笑非笑。 陆无机郑重地点下头:“是也,苗姑娘听说了燕大帅的威名,吓得直哭,哭着喊着说不想来府衙见你。” 燕昭正端着杯酒喝,被呛得重重咳了声。 陆无机关切道:“燕大帅没事吧。” 燕昭摆手:“没事。” 他放下酒盏,站起身拱手和刘煜说了句不胜酒力,便离席而去。 从岷州府衙出去后,他没让亲卫跟随,独自一人直接朝着苗兰的住处走去。 卫临来到苗兰家门前,见门是开着的,他站在门口,仍旧抬起手在门上敲了敲。 听到敲门声,在厨房洗碗的张翠玉嘀咕道:“谁呀,门不是开着的么,进来便是了,咋还敲门呢。” 她甩着手上的水走出去,看到卫临,想起了是在城门口遇见的那位卫大帅。 张翠玉还没来得及说话,苗兰便从堂屋走了出来。 看到卫临,苗兰愣了愣,没再冷着脸,笑着问道:“公子是如何找到我家的?” 卫临没有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在下卫临,苗姑娘家的住处,是陆大人告诉我的。此番贸然来到苗姑娘家,是有事想和苗姑娘说。” “卫大帅找我能有何事?”苗兰做出一脸震惊的表情。 然而她心里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张翠玉比她更夸张,张大嘴道:“呀,您就是卫大帅呀。唉哟,民妇见过卫大帅。” 卫临看着张翠玉故作夸张的表情,瞬间便明白了,在城门口时,这一家人怕是就已经见过自己了。 只是不知为何,他们却装作不认识自己,尤其是苗兰,还对自己避之如瘟疫。 然而别人如何看待自己,那是别人的事,他也左右不了。 “苗姑娘。”卫临道,“实不相瞒,苗姑娘和我曾经的未婚妻长得很相似,不论别的,单论容貌有七八分像。” 说到曾经的未婚妻,卫临眼中闪过一丝伤痛。 他声音都低了些:“燕昭和我从小一起长大,他也认识我曾经的未婚妻。现如今我和燕昭成了对手,我怕他看见苗姑娘的相貌后,为了对付我,会做出对苗姑娘不利的事。” “我不希望因为我连累到苗姑娘以及苗姑娘的家人,那样的话,卫某便要良心不安了。若是苗姑娘有任何需求,随时可以来找卫某。” 苗兰听他坦坦荡荡的说完,不由得产生了些好感,这种好感并非是喜欢,是一种赞赏,她觉得这个人的品行还不错,行事光明磊落,是个正直的人。 她笑了笑,也放下了戒备:“多谢卫大帅提醒,我会多加注意的。若真到了需要卫大帅帮忙的那一天,还望卫大帅不念旧恶,可以搭把手。” 卫临笑着摆手:“苗姑娘言重了,什么旧恶不旧恶的,你我之间哪来的旧恶,那日雪地里的几句话,我没放在心上。你一个小姑娘家,我还能将你的几句戏言记恨上不成,那我卫某还算个男人吗?” 他顿了顿,又道:“听陆大人说,苗姑娘做得一手好饭,倘若哪天苗姑娘愿意来我军中,做我的火头营厨娘,那卫某真是……” 他话未说完,门口忽地传来一把低沉冷哑的嗓音:“巧了,正好我军中也缺一个火头营厨娘。” 苗兰看过去,满脸震惊。 裴恒,他怎么来了? 卫临也转过了身,笑着道:“崇山兄,连个厨娘也要与我争吗?” 燕昭臂间夹着刀,缓步走进来,手指在刀柄上敲了敲:“伯玄兄多虑了,燕某不屑与任何人争。” 他嘴角提了下,径直走向苗兰。 “苗姑娘,抱歉,安宁初见,不得已隐瞒了身份。在下燕昭,见过苗姑娘。”他微微一低头。 “听说苗姑娘怕我,哭着喊着不想见到我。是我的错,燕昭这便来向苗姑娘赔不是。” 苗兰:“……” 轰一声,苗兰只觉脑中炸开了惊雷。 我是谁?我在哪儿?! 燕昭又道:“我找苗姑娘,是想请苗姑娘到我军中做火头营厨娘,不知苗姑娘可愿意?” 卫临走上前来:“崇山兄,凡事都要讲个先来后到。”说着,他还冲苗兰使了个眼色。 燕昭只当没看见卫临,也当没听见他的话,只看着苗兰。 “苗姑娘,张恽和聂羽,从岷州回去后,一直在我耳边念叨你,他们都希望你能进入我们的军中做火头营厨娘。” 卫临再次开口:“崇山兄……” 燕昭目光一凛,快速转过身去,手中的刀已出鞘,刀尖抵着卫临的胸膛:“我的刀今日还未饮血。” 他声音冷冽如寒潭,眼神深邃似渊底。 卫临再次被震撼到,他不敢相信,燕昭的身手何时这般矫捷了? 半年不到,他是怎么将身手提上去的。 明明去年九月,燕昭才被他打得如丧家犬一般败逃至西南边陲之地。 区区数月,曾经的手下败将,竟然如有神助般,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光是身手,连气质都变了。 卫临内心不可谓不震惊,也没心思争抢苗兰了。 他拱了下手:“崇山兄,告辞。”又看了眼苗兰,“苗姑娘,记住我说的,有任何需求,随时来找我。” 苗兰看着眉眼狠绝一身杀气未散的燕昭,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就在卫临和燕昭交锋时,她内心已经上演了一场激烈的好莱坞大片。 此时再看燕昭,她满心都是阴谋论。 “不……不知燕大帅找我有何事?”苗兰已经尽力控制了,然而话出口,声音仍在打颤。 张翠玉和王二等人,在一边已经看傻了。 咋回事呀,这到底是咋回事呀!张翠玉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怎么裴公子突然一下成了燕大帅。 而且两个大帅,竟然还抢起了她的女儿。 燕昭嘴角扬起,敛去身上的杀气,尽量将嗓音放低,把语气放缓:“苗姑娘,燕昭恳请姑娘到我军中做厨娘,还希望姑娘能应允。” 其实他是很客气的态度,然而他本身一副凌厉孤傲的长相,眉眼阴沉狠绝。尤其是他刻意放低放缓了声音,显得越发阴沉了。 听上去根本不像是恳求,反倒像是在威胁,仿佛只要苗兰敢不答应,他立马就将苗兰一家灭门。 然而他自己却认为,自己放低了声音会显得温柔些。 苗兰知道他是燕昭后,再回想起先前的偶遇,只觉胆寒,但她不想在燕昭面前表现得太怂,她壮着胆试探道:“我……我要是不答应呢?” 第24章 答应 燕昭一怔, 不由得笑出声。 她不答应,他能怎样,总不能强迫她吧。 “你不愿意, 我还能强迫你不成?”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28节 心里如是想,嘴上便说了出来。 苗兰眉头微拧,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燕昭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欠妥, 他敛了笑,轻咳一声,摩挲着刀柄转过身去。 “苗姑娘不愿意,燕某自然不能强人所难。” 说罢, 他大步离去。 直到燕昭跨出门槛, 走了出去,许久都没再回来,苗兰才长舒一口气。 短短一刻钟,她感觉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 煎熬又漫长。 “到底是咋回事呀?”张翠玉走到苗兰身边问。 先前卫临和燕昭两人剑拔弩张, 燕昭甚至拔了刀, 不明所以的张翠玉吓得都不敢吭声,生怕他们一言不合就在院里杀了起来。 苗兰道:“没事了娘, 不用担心。” 话虽如此,但她自己心里却仍旧是忐忑不安的。 她不知道燕昭会不会杀个回马枪,再回来为难她。 张翠玉道:“竟然没想到裴公子就是燕大帅, 可是先前在安宁时, 他为何说出个假名哄我们?” 苗兰:“谁知道呢。” 张翠玉又道:“你先前说梦到燕大帅逼你……”话说一半, 她看了眼门口, 连忙收住话, 笑了声改口道, “我还当燕大帅有多可怕呢, 光听个名儿就吓得你做噩梦。没想到他就是安宁遇见的裴公子,这么看来,燕大帅一点也不可怕,人燕大帅还命张护卫和聂护卫护送咱们来岷州,挺好的一个人。” 现在冷静下来后,苗兰也觉得奇怪。 在安宁时,燕昭见到她,似乎丝毫不惊讶,对她的长相没有半点反应。 不合理呀。 按照书中剧情,男配燕昭在安宁看到了女配苗兰,当时很惊讶,又兴奋又震惊。 然后他就抓了原主的一家人,威胁原主替他做事。 可现在,燕昭似乎和书中写的不太一样,在安宁时都没抓她,没道理在她已经见过卫临后还抓她,那抓了也没什么意义。 苗兰想不通,也懒得去想了。 卫临从苗兰家出去后,并没走远,就在她家斜对面的墙根下站着。 他怕燕昭会做出对苗兰一家不利的事,因而一直在外守着,直到看见燕昭出来才放心。 “崇山兄。”卫临笑着喊他,“崇山兄可是要回岷州府衙?” 他笑得很是亲和,一点看不出是来杀燕昭的。 燕昭听见声音,转头看去,见是卫临,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他没回卫临的话,大步朝着坊门走去。 卫临快步跟了上去:“崇山兄……” 燕昭猛地一个转身,与此同时手中的刀已出鞘。 卫临往后退了一步,笑道:“崇山兄,战场上你我是劲敌,然而私下里,你我好歹也是同乡,有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不至于连句话都不与我说吧。” 燕昭冷眼看着卫临,忽地问了句:“你祖上可是河东人士?” 卫临道:“是呀,崇山兄你不是知道么,我们卫家是从河东迁过去的。因为战乱,从我高祖那辈,便迁到了淮北安爻村。你还因为自己的名字也带有‘昭’,以前时常在我耳边说你自己是再世‘卫昭’,甚至扬言要超过我祖宗卫昭。” 他笑了声:“只是可惜,人与人不能相比呀,崇山兄,你到底是比我祖宗差了些。”他看着燕昭,笑容和煦,“不过崇山兄也别气馁,你如今占据了戎州,又攻取了渝矩二州,来日再拿下整个益州也不是不可能。” “你像我,虽是费劲了些,可不也收回了河东一带。现如今,我们卫家也重新迁回了河东故地。” 后面那句话,他就是故意在刺激燕昭了。 燕昭丢了关中,他不仅夺了燕昭的关中之地,还收回了河东。因而说出这句话,无疑是在燕昭的伤口上撒盐。 说到底,两人现在是敌人,不管是真刀子还是软刀子,能刺一刀是一刀。 燕昭倒是没在意,反而多看了他几眼。 看着眼前这个隔了十几代的后辈,心里说不上是种什么滋味儿。 他死的时候,二十六岁,还没成亲。 眼前这人,要么是他哥哥的后代,要么是他弟弟的后代,与他倒也有些关系,但隔了十代八代的,关系又不太大。 因而燕昭看着卫临,心中是漠然的,没有任何感觉,和看陌生人没区别。 三百年了,沧海桑田,人事更迭,朝代都不知换了多少,卫家早已今非昔比,不再是曾经响震河东的卫家。 然而他的记忆,却还停留在三百年前的那场西关之战。 从燕昭的这具身体里醒来后,他没有多少燕昭的记忆,或者说只有个大概,没有细节。 卫临说的那些事,他脑海里是空白的,完全想不起来。除了知道卫临这个人,知道他这具身体和卫临是对手,别的都没印象。 就算有印象,他也不会有多大的情绪。 他十四岁就上了战场,金戈戎马十二年,最后死,也是死在战场上。早已练就得冷漠无情绪,除了一身热血。 卫临见燕昭沉默不言,甚是无趣,懒得再与他打太极。 “崇山兄,你既已见过了苗姑娘,想必也清楚她与乔乔长得略有几分相似,然而也只是容貌上有些相似罢了,她并非是乔乔,我对她也不可能有别的念头。所以,崇山兄若想斗败我,还是将手段用在战场上,而非拿女人行事。” 燕昭虽然想不起来那些事,但听卫临说完,也大致明白了什么意思。 他看着自己的这个后辈,嘴角提了下,抬手在卫临肩上重重地一按:“你少想些有的没的,九州大地早被你统一了。” 说罢,他又摇摇头:“堂堂卫家,竟凋落至此。” 卫临:“……” 他怎么感觉燕昭看他的眼神,跟他爷爷看他是一样的,瞬间梦回孩童时。 还有那说话的语气,也像是他爷爷在训他。 这他娘的是什么打击手段? 燕昭并没多说,就有感而发提了一句。 他还有正事要做,没功夫和一个小辈打嘴仗。 待卫临回过味来,燕昭已经走远了,他深深地看了眼,也走了出去。 燕昭出城后,交代近卫统领何遇,让他带几个人作便装打扮,快马加鞭赶回戎州把张恽请来。 “你再让聂将军带三千人马跟在后面,对外宣称带了三万人马支援岷州。” 何遇恭敬地应道:“是,属下这就领人回去。” 燕昭又道:“再将王三娘手中的娘子军一并带来,让她们跟着你们先行。” 王三娘是戎州长岭县的,也是出身屠户之家,年岁和张翠玉相仿,性子和张翠玉也都很相似,爽朗,嘴快。 燕昭是想把她叫来,说动张翠玉。 张翠玉答应了,苗兰也就答应了。 找厨娘不难,找个做饭做得好,人机敏,有胆识的难。 岷州城戒严了,城中百姓不能再随意出入,外面的人也不能随意进来。 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口都加强了人手巡防,城楼上也有人站岗放哨。 苗兰他们连坊都不能出,买卖都只能在坊内。 坊中的商贩,可以定期出坊去采买。 张翠玉在院里纳鞋底,开春了,眼瞅着天气逐渐回暖,冬鞋已不能再穿。 他们一家人倒还好,一年四季的衣物鞋袜都带了的。然而王二和初五没有,他们父子俩什么都没有。 春日天气暖洋洋的,张翠玉坐在屋前廊下一针一线地缝着鞋底,都是些旧布拼凑成的。 穷人家,没那么讲究,能穿就行。 苗兰在厨房做卤肉,王二在一旁揉面,他手劲大,揉出来的面更劲道。 自从上次苗兰做了发糕送给守城护卫后,昨天陶典亲自登门,命人拿了半扇猪和两袋米面送到她家,让她再为城中守卫做些吃的,还给了她两贯钱。 陶典昨天命人送东西来时,已经是下午了,苗兰来不及做。 于是她今天起了个大早,用陶典给的那两贯钱,出去买了些八角香叶等香料,回来后便开始卤肉。 卤肉并不难做,只是要废些时辰火候。 张翠玉以前帮着家里卖过猪肉,对于分割猪肉最是拿手了。 陶典送来的半扇猪肉,昨天张翠玉就已经分割成了块状。 苗兰早上拿出三大块五花肉,去毛洗干净,动作麻利地切成块状。 她一手按着肉,一手握着刀,又快又稳地将五花肉切成四指宽的条状,然后手一捋,把条状的五花肉捋成一顺,又快速将肉条切成两寸大的肉块,相当于手巴掌大的一块方丁。 在做事的时候,她把宽大的水袖高高卷起,束在肩头,露出里面贴身的白色中衣袖子,就连中衣的袖子她都往上提了提,露出一截手腕。 看着就让人觉得爽利,是个干事的人。 切完猪肉,她又切葱姜,大葱切成段,老姜切成片,再将八角香叶桂皮等香料备好。 柴锅洗净点火,锅里烧干后加入适量的油,放入白糖,用大火将糖炒化,直至炒成暗红色。 做卤肉,需要炒糖色,这样卤出来的肉才红亮诱人。 糖色炒好后,倒入酱油翻炒均匀,再把切好的葱段姜片放进去,又倒入些黄酒,加入清水,下入八角香叶桂皮等香料,最后把切好的五花肉放进锅里,水没过肉,最后撒上些盐。 她做这些事的时候,动作是很雅致的,令人赏心悦目。 王二揉着面,忍不住打趣一句:“这以后谁要娶了兰丫头,那真是有福气。” 苗兰听了笑一声,却没说话。 对于张翠玉和王二无孔不入的“催婚”,她已经麻了。 看着锅里的水,她吩咐苗青:“火烧大一些。” 要用大火煮沸,再小火慢熬,直至将五花肉煮得软烂入味才算好。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29节 一定要小火慢熬,火大了很容易把水煮干,来来回回加水,煮出来的肉口感没那么好。 锅里卤肉煮上后,王二面也揉好了,放在一旁醒发。 当卤肉煮熟后,面也醒发好了。 苗兰把锅盖掀开,一股浓郁的卤肉香味冲天而起,卤香四溢,瞬间飘散在整个厨房。 苗青坐在灶膛前,几乎是在苗兰揭开锅盖的一刹那,便吸入了肉香味。 他被香得瞪大了眼,舔着唇连吞几下口水。 “香不香?”苗兰笑着问。 苗青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香,大姐,太香了!!!” 王二不好意思说,但也忍不住的舔唇。 苗薇站到锅台边,盯着锅里又红又亮,色泽诱人的卤肉,不住地吸气。 “大姐,捞出来一些,让我们尝尝。” 苗兰捞出来两块肉,放在砧板上,切成小丁,一人尝了点。 半肥半瘦的五花肉,被卤水浸透,色泽红亮诱人,肉质软烂细腻,吃在嘴里满嘴丰盈的肉汁,醇香味充盈在齿尖,令人从身到心都满足。 “哇好吃!太好吃了!”苗青吃得嘴唇油光光的,连嘴的油都舔了又舔。 苗兰对外喊了声:“娘,初五,你们也进来尝肉了。” “这些肉是要给那些护卫们吃的,咱们吃什么吃。”张翠玉念叨着,仍旧牵着初五走进了厨房。 两块巴掌大的卤肉,切成小丁,一家人每人尝了点肉味。 毕竟大头是要送给守城护卫们吃的,到时候剩了些,他们一家才敢放开吃。 苗兰把锅里的卤肉捞出来,放在长方形的陶罐中,坐在火炉上温着。 她将醒发好的面团放到案板上,再次揉搓,揉出面里面的空气,揉好后把面团搓成长长的条状,分成小剂子,用擀面杖把小剂子擀成椭圆形的面饼,再沿着长的那一边将面饼卷起来,用手拍成圆饼。 她在做的时候,王二一直在边上看着,苗薇也在旁边看。 待她做完一个后,王二和苗薇都照着做。 苗青坐在灶膛前烧火,时不时抬头看几眼。他已经馋上饼子了。 苗兰见王二和苗薇两人做出来的圆饼都还不错,笑道:“二叔,薇薇,你们俩来做馍胚,那我开始烙饼了。” 她让苗青把火烧小,伸手在锅的上空晃了一下,感受温度。 见锅底热得差不多了,她在锅里刷上少许的熟油,把圆饼放进锅里,烙成两面金黄的酥饼。 柴锅大,只要手快,可以同时烙七八个饼。 越做到后面,苗兰手上动作越快。 一上午的功夫,她已经烙出了两百多个饼。 烙完饼,看了眼日头,预估着时辰,陶典应该快要命人过来拿吃食了。 她把炉子上温着的肉捞出来剁碎,再放进瓦罐里盖上盖子。又在五个筐子中垫上油纸,把烙饼放进去,盖上布保热。 苗青看着饼也馋,很想吃。 苗兰看着他笑了声:“我留了六个,午饭我们也吃肉夹馍。” 中午陶典没过来,是杨照业过来的。 苗兰拿出一个饼,用刀从中间划开,将切碎的卤肉拌着汁子舀了些塞进饼的中间。 她捏住饼,递给杨照业:“杨大人尝尝我做的肉夹馍。” 杨照业接过肉夹馍,背过身去咬了一口,瞬间整个人都怔住了,烙饼焦香酥脆,卤肉浓香细腻,软而不柴,满口丰盈的肉汁,越嚼越香。 他吃了几口,将剩下的半个饼握在手里,擦了擦嘴转过身道:“好吃,苗姑娘的手艺一绝。吃食我先带走了,辛苦了。” 苗兰道:“杨大人,这五个筐里,总共是二百三十个饼。原本是二百三十七个,我留了六个,我们自己吃,刚才大人吃了一个。” 杨照业道:“你下次可以再多给自己留些。” 苗兰笑着道:“够了,我们六个人,一人一个,再喝点稀饭。” 杨照业把饼和卤肉带去了东城的明春门和北城的兴元门,今天先分这两边的守卫,明天再分西城的正德门和南城的永平门。 他没全部发完,留了几个带回府衙。 燕昭仍旧住在岷州府衙,他吃到苗兰做的肉夹馍后,心里越发想把她请进军中。 于是下午时,燕昭又去了松果坊。 晚饭苗兰他们吃的是卤肉饭,中午没用完的卤肉,坐在锅里温着,晚上蒸了一甑子白米饭。 汁水丰盈的卤肉,浇在软硬适中的白米饭上,再点缀一两根碧绿的野菜。 一人一大碗卤肉饭,苗青端着碗埋头就吃,椅子也不坐了,就蹲在厨房前的廊下吃了起来。 苗兰端着碗出来,正要进堂屋,燕昭便来了。 她一转头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手里的碗都差点摔到了地上。 心尖狠狠一颤,是为她的卤肉饭。 这晚饭要是掉在了地上,她感觉自己能冲上去和燕昭拼命。 “燕大帅有事吗?”苗兰语气冷淡地问道。 燕昭感受到了苗兰的抗拒,也不气,不请自入地走进院里。 他一眼看到苗兰手里的饭,问道:“这是中午剩的卤肉?” 苗青抢着回道:“是,中午没吃完……也不是没吃完,吃肯定能吃完,要是紧着吃,我一人就能干三大碗肉。是大姐没让我们吃完,她说留着晚上做卤肉饭。” 说着,他把自己的碗往前伸了一下:“这就是卤肉饭,我大姐做的,我大姐手艺可好了,连杨大人都夸她做饭一绝。” “燕大帅,你吃了晚饭没?” 燕昭看了眼苗兰,淡声道“还没。” 苗青又问:“那燕大帅可要尝尝我大姐做的卤肉饭。” 燕昭又看了眼苗兰,见她暗暗在咬牙,他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上元节那天这姑娘见到自己时,还笑盈盈地与自己说话,现在突然就恨上了,他是哪里得罪她了不成 他嘴角轻轻勾了下,浅浅一笑:“那燕某就厚着脸皮蹭一顿饭了。” 苗兰站着没动,张翠玉在一边听着,赶忙应道:“燕大帅肯在我们家吃饭,那是我们的荣幸,兰儿啊,你快去给燕大帅盛一碗饭。” 就算苗兰再不情愿,也不好直接拒绝,只能应了。 她回屋把自己的饭放下,去厨房给燕昭装了一大碗卤肉饭。 饭桌上,燕昭吃饭时没说话,仪态很好,一看就是贵公子出身。 吃过饭,苗兰不等王二起身,便快速收了碗筷准备去厨房。 平日里吃完饭,都是王二和苗薇洗碗。 今天为了躲开燕昭,她想扎进厨房不出来。 王二见她要去洗碗,急忙拦下:“兰丫头,放着放着,我去洗。” 苗薇也出声:“大姐,我和二叔去洗吧,你已经做了一天饭,赶紧歇着。” 苗兰:“我不累,还可以,洗碗没问题。” 燕昭终于看不下去了,直接开口:“苗姑娘,你对我可是有成见?” 苗兰:“没有,燕大帅想多了。” 燕昭笑了声:“那我再请苗姑娘到我军中做厨娘,姑娘可愿意?”不等苗兰回答,他手指点了下刀,眉眼一沉,“一月八百钱,包吃住。” 苗兰觉得,这狗比纯属是威逼利诱。 不过八百钱一月,确实有点心动。 她眼眸一转,回道:“卫大帅来过我家了,说我和他曾经的未婚妻长得很相似,还说燕大帅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是认识他未婚妻的。不知燕大帅,见到我,是怎么想的?” 燕昭听了后,低声一笑,然而眼中却毫无笑意,那声笑,甚至带了些嘲讽。 “是,苗姑娘和卫临那小子的未婚妻长得是有些像。然而在我眼里,苗姑娘只是苗姑娘,并非是任何人,我燕昭不至于下作到拿一个姑娘家去做卑鄙之事。” “之所以想请苗姑娘到我军中做厨娘,是因为苗姑娘做饭的厨艺确实一绝,恰好我为了扩充军队,男女都在招募,我军中的火头营,大半都是女子,想让苗姑娘进入我的军中,一是因为苗姑做饭手艺好,二是安宁一见,我觉得苗姑娘有胆色,人也机敏,有能力来我军中统管所有火头营。” 苗兰心动归心动,仍旧没有立马答应。 燕昭见她动了心,想起张恽对她的形容,知道这是个心软的姑娘,便另找突破口。 “苗姑娘,你从安宁到岷州的路上,想必也见到了如今的天下是怎样一种情况。” 苗兰想起了空城简州,又想起了荒芜的小镇,还有一路人其余的地方,无一不是例外。 生灵涂炭,饿殍遍地。 燕昭继续道:“我无意取天下,也无心称帝封王,只想驱赶走戎敌,结束乱世,让天下太平。” 这是他一直都在做的事,无论前世还是今生。 苗兰听燕昭语气诚恳的说完,再看他的眼神,不像是撒谎,也没感受出虚伪。 若是换个人说,哪怕卫临,她都觉得虚伪。然而不知为何,燕昭说出这些话,她竟然没有感受到虚伪。 仿佛,他骨子里就是一个心怀天下正气凛然的人。 想了想,苗兰点头应下,然后她又道:“工钱还可以再加点吗?” 燕昭嘴角动了下,有些想笑:“你想要多少?” 苗兰伸出一根手指:“一个月一贯钱。” 燕昭压下唇边的笑:“可以,你先适应一个月,若你能管得住三军火头营,我给你两贯钱。管不住,那就只有八百钱。” 苗兰:“……” 太心动了。 意思是,她要能管住火头营,一个月就有两千钱的工钱! “好!我试试!”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30节 除了钱,她其实也是被燕昭说的那番话感染了。 她骨子里,其实是个热血的人。 以前她也想过考军校,可因为身高视力各方面外在因素不达标,最终无缘军校。 她想了想,进入燕昭军中的场景,身体里的血便沸腾了起来。 保卫国家,驱逐外敌! 干!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14 23:28:00~2022-02-15 21:22: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女主控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洛河清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选择 对于做大锅饭, 算是苗兰的祖传手艺了。 从她爷爷那辈,就在村里四处为人做红白事的酒宴,之后她家里也涉足过餐饮行业——开饭馆。 她父母, 一个是四川的,一个是西安的, 家里吃饭, 经常是川菜和陕菜夹杂着来。从小她就吃着南北两地不同的饮食,因而南北饭食,她都会做一些。 要是让她做西餐精致糕点等,那她肯定不会, 但做些家常饭菜, 是绝对没问题的。 无论是川菜系的水煮肉片、麻婆豆腐、回锅肉、鱼香肉丝、辣子鸡、魔芋烧鸭、凉拌肚丝等,又或者是陕菜系的粉汤羊血、三鲜烩肉、羊肉泡馍和葫芦头、凉皮肉夹馍,锅盔辣子裤带面等,她都能做。 尤其是陕菜, 以牛羊肉和面食为主, 更适合军营行军作战的将士们。 拿泡馍来说,熬上几大锅牛羊肉汤, 烙上几筐面饼,煮沸的滚烫里,放入掰成小块的饼子, 再放几片熬得软烂的牛羊肉, 热腾腾的一碗牛羊肉泡馍下肚, 能扛一天。 想到要做的事是自己擅长的, 工钱给得也高, 在这乱世, 她既挣了钱保证了自己的生存, 又能尽自己一份力,发光发热,何乐而不为。 因此,苗兰很爽快的便应下了。 燕昭嘴角往上扬了下,想笑,又觉得不妥,怕行为过于轻浮,便抿紧嘴将那点笑压了下去。 他沉声道:“张将军说得没错,苗姑娘是个很有正义感的人。” 苗兰被他说得很是惭愧,搓了搓手,低着头道:“也不全是……”小声补充一句,“主要还是钱给得足够。” 她没那么伟光正,钱到位了一切好说,钱没到位,那就……没那么正义了。 燕昭听了,终是没忍住,嘴角往上提了提,勾出点笑来。然而也就笑了那一下,很快他便敛了笑,不注意看以为他全程根本没笑。 他问道:“明日我便要带大军出城,苗姑娘可方便跟随?” 人问得很有礼,在苗兰看来和“你明天方便来上班吗?”是一个意思。 老板公司新开,急需要用人,恰好她的本领吸引了老板,被选中,给她开了不错的工资,要她马上就得上班。 拿钱办事,苗兰表示能理解,也能接受。 “可以的。”苗兰应道,“只是刘大人那边,我得去说一声。” 燕昭道:“是何事,需要我帮你去说吗?” 苗兰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去说就行了。先前大帅还没来的时候,刘大人将城东丰禾坊的铺子借我用,还为我免去两年租子,让我开食肆。现在我既然答应了大帅要到军中做饭,食肆就没法开了,总得去和刘大人说一声。” 燕昭道:“恩,是该和刘大人说一声。”他看了眼苗兰,“我陪你去吧。” 苗兰本来是想自己去府衙找陆无机说这件事的,燕昭非要陪着她去,她总不能强行拒绝,何况一起去也没什么损失。 在去府衙的路上,苗兰走在燕昭身旁,两人之间隔着很宽的距离,谁也没说话。 燕昭手里握着刀,放慢了步子,时不时用余光看她一眼,怕她没跟上。 两人从城南走去城北,不算近。 走到一半,燕昭突然开口道:“天下未定,战乱四起,你这时候开食肆不是明智之举。” 苗兰偏头看他一眼,还没说话,燕昭又道:“刘煜虽然给你免了租子,但总不能要求岷州城的人都到你那吃饭。兵荒马乱的年月,谁家有闲钱成日里去外面吃。而且岷州本就不是富裕之地,大多都是外来流民,那些人恨不得一个钱掰成两个用。你就算不亏本,也挣不了几个钱。” “是,我也想过。”苗兰点了下头,“然而刘大人好心为我免去两年的租子,让我们一家可以不花钱就有住的地方,而且我想着开间食肆多少能挣点,正好刘大人也希望我开食肆给岷州带来烟火气。” 燕昭道:“刘煜没错,热腾腾的烟火气,最能暖人心了。可九州大地,不止岷州这一个地方。战乱不止,不把外敌赶走,岷州又能安宁几日?” 苗兰低下头,没再说话。 燕昭瞥她一眼:“我说这些话,并非是认为你开食肆不对。若非大乱太久,百姓已经苦得都发麻了,可上战场的男儿越来越少,我也不会用全民皆兵的下下之策,让你这么个小姑娘冒险进入军中。” 苗兰又看他一眼,燕昭知道这姑娘心多,怕她误解。 他看着苗兰,解释道:“我不是看不起女子,曾经……” 曾经他的军中有两个名震西北的女将军,连敌军听了都闻风丧胆,那两个女子不管是作战能力还是带兵的本事,都是一等一的,不比他手中的男人差。 只是女人的身体到底和男人不一样,男人没有葵水。 敌军突袭,不会因为你来了葵水就撤退不打你。 女子来葵水,会腹痛,会有诸多不便。被伤得狠了,甚至连葵水都不来。 “待天下安定,到时候你再来岷州或者回戎州开间食肆。即便不能大富大贵,至少吃穿不愁,也不用担心城破家亡。” 苗兰听他说完,回道:“燕大帅,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放心,到了军中,我会好好干的,为你们前锋大军做好后勤保障。不做饭的时候,我也会锻炼自己,争取绝不拖你们的后腿。” 燕昭也给她吃定心丸:“苗姑娘也请放心,除非我死,否则我定会护住你们。” 两人说着话,很快便到了岷州府衙。 衙门庭院里,刘煜和陆无机、陶典等都在,那几个参军也都在,就连卫临也在。 一群人在院中,商量着事。 “汉阳王赵逊勾结匈奴赫连储,意欲夺回渝矩二州,而赫连储却不只是想要河西走廊的雍凉一带,他是想借着我们陇南这块跳板,入主中原,占据整个九州大地。” “是呀,匈奴一族自古乃游牧族,他们如那水上浮萍,无根无依,便想侵占我们九州大地,占据我们的地盘。” “可恨至极!” 看着满院子的人,苗兰一时开不了口。 燕昭见她愣着不说话,伸出手指在她肩头点了下:“说呀。” 刘煜他们停止了闲谈,陆无机看向苗兰:“苗姑娘有何事?” 苗兰往旁边挪了下,看向刘煜:“刘大人,很是对不住,我不能在岷州开食肆了。”她看了眼燕昭,“燕大帅请我到他军中做火头营厨娘。” 刘煜还没开口呢,卫临一脸震惊地出声:“你答应了?” 苗兰点点头:“嗯。” 卫临上前一步:“是不是他强迫你的?” 燕昭摩挲着刀柄,似笑非笑,忽地长刀出鞘,刀刃划过卫临的肩头。 一缕发丝在阳光下,缓缓掉落地上。 他嘴角冷勾,眼神狠戾:“看来你是没长记性。” 所有人都愣住了,卫临回过神来,刷一下抽出手中的刀,横刀砍向燕昭。 苗兰就夹在他们中间,被这突然的举动吓颤了颤,她正想躲开,燕昭一伸手,拉住她胳膊,把她拉到了身后。 两人二话不说,便打了起来。 燕昭出手又快又狠,刀锋闪如光影。 卫临被他打得连连后退,几乎快招架不住。 就这,燕昭还没用全力。 “二位……二位大帅快快停手!”刘煜急忙相劝,“二位大帅,给老夫一个面子,别打了。” 陆无机说话却没那么客气,他温和地笑着说出毫不留情的话。 “二卫大帅若要打,不如到城外宽敞的地方打,院里宅,怕是二位打得不尽兴。” 言外之意,你们要打滚出去打,别在我家院里打。 燕昭收了刀,往后退开一步,看向卫临:“小子回去再练练,别丢了卫这个姓。” 卫临又被他如长辈般给教训了,还被用“小子”羞辱,气得扬起手中的刀:“燕昭你个臭小子,老子比你大!你他娘的都得叫我一声哥哥。” 燕昭嘴角扯了下,笑得意味不明:“我怕叫了你受不起。” 卫临为了维持自己的统帅风范,不好在人前跟燕昭吵架,便咬牙忍了。 他将刀插入鞘中,笑着看向苗兰:“苗姑娘,燕昭请你到军中做厨娘,一月给你多少军饷?” 苗兰看了眼沉着脸的燕昭,又看向一脸笑容的卫临。 她如实回道:“燕大帅给的工钱不低,一个月两贯钱。” 卫临听了哈哈一笑:“苗姑娘,你到我军中来吧,我给你一个月三贯钱,若是你能管下整个三军火头营,一月六贯钱。” 苗兰:“……” 她不由得缓缓转头去看燕昭。 这……两家公司的两个老板都抢着要她,一家是大公司,普通员工一月都是三千,主管一月六千。 一家刚开的小公司,做主管一个月才两千,普通员工只有八百。 是个人都会选择前者吧?! 苗兰一脸为难地看向燕昭:“燕大帅,您看这……” 燕昭被气笑了。 他嘴角冷勾,眼神毫无波澜地看着苗兰,手指点了点刀柄:“你自己决定。” 苗拦心想,她当然是想要一个月六千的高工资! 打工人,打工魂,谁不想要多拿钱。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31节 只是她还没开口,燕昭两指夹着刀柄,一下又一下地□□又放下。 “苗姑娘你可要想好了,若是你跟了卫临,来日你我战场相间,到时候我杀了卫临,你……” 他没说完,手指点着刀笑了笑。 燕昭这张脸,是极具侵略性的长相,眼神天然阴鸷狠戾,他不笑时,冷得让人丝毫不敢靠近,然而他一笑,又冷又邪像个变态杀人狂。 苗兰:“……” 草,说了让她自己决定,这分明是在威胁!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15 21:22:57~2022-02-16 15:0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骑猪上北大、紫韵阑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五人从众 15瓶;佛系吃瓜 10瓶;joint examination 5瓶;夏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挣钱 已脱离被抓去做奸细的剧情, 苗兰现在没那么怕燕昭了,不受他的威胁。 她犹豫的是,究竟选哪边好。 卫临开出的价格, 实在太诱人了。即便做不了火头营主管,一个月也有三贯钱, 比燕昭给的要多出一贯。 但一想到她这张脸和卫临曾经的未婚妻长得相似, 她心底有些抗拒。 卫临见她犹豫不定,以为她是被燕昭说的那番话吓到了。 他不再劝苗兰,反而笑着看向燕昭:“崇山兄,话别说太满, 你去年才丢了汉中, 手上的戎州可要保住了,再把戎州弄丢,以你的个性,想来也不愿苟且偷生, 只有在江边自刎了。” 他这话一方面是羞辱打击燕昭, 一方面是说给苗兰听,让苗兰看清楚燕昭是个失败者, 是他的手下败将。 苗兰又不傻,岂会听不懂卫临的意思。 她看了眼空荡荡的院子,刘煜和陆无机他们已经离开了, 就连府衙的小厮丫鬟都退了下去, 院中只剩下他们三人。 前面站着卫临, 身旁是燕昭, 两大尊神都看着她, 搞得她压力巨大。 想了又想, 苗兰最终还是决定选燕昭。 正当她准备回绝卫临时, 燕昭忽地一歪头,凑到她跟前低声道:“我没记错,卫临的兄长也在他军中。他兄长还有他身边的好几个大将都是见过他先前那个未婚妻的。而他现在的夫人,出身清河崔氏,崔家有不少人在他的军中。” 苗兰想拒绝的,就是这个原因。 工钱给得确实足够诱人,可她更想清清静静做事,不想惹来不必要的“情感”纠纷。 更何况,这场情感和她毫无关系! “很抱歉卫大帅,我已答应了燕大帅。”苗兰笑着拒绝。 卫临又不聋,尽管燕昭刻意压低了声音,可那些话,仍是一字不落地传进了他耳中。 况且他们都是习武之人,耳力本就比常人更灵敏,燕昭故意压低声音的行为,多此一举,无非是做给苗兰看。 “苗姑娘无需担心,我并非把你当成谁,江淮那几位更是不会乱说,至于崔家,我只是请你入军中做厨娘,想来他们能理解。”卫临一脸诚恳地看着苗兰,“姑娘不妨先到我军中试一个月,这个月我给你五贯钱,火头营的管事一个月也才六贯钱,普通厨子只有三贯,一个月后,若是你不适应,那便离开就是,工钱一分不少的给你。” 苗兰问道:“若我到了卫大帅的军中,遇上任何不必要的麻烦,我不想做了,真的可以说走就走吗?” 卫临郑重地回道:“到时候我亲自送你回岷州。” 苗兰又问:“那卫大帅接下来是要攻打哪里,离岷州有多远。” 卫临:“接下来……” 燕昭突然插话:“不如就拿这次来试手吧。”他抱着刀看向卫临,“正好伯玄你明天要带兵去云仓对抗匈奴,就让苗姑娘到你的火头营试一试。赫连储这次派来的统军将领是他的三儿子赫连珪,若要打退赫连珪,至少也得一个月。在这个月内,倘若苗姑娘不习惯,也好随时把她送回来。” 他又偏头看着苗兰:“云仓离岷州不远,大军过去都只要七八日,若是快马加鞭赶回来,仅需两日。” 卫临笑道:“也可以,就看苗姑娘同不同意了?” 苗兰还没开口,燕昭就站在她旁边,离她离得近,拿胳膊肘碰她一下:“傻姑娘,一个月五贯钱,还不快应下。” “……”苗兰诧异地看他一眼。 燕昭扬了下唇角:“先到他那去挣一笔快钱。” 苗兰:“……” 卫临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燕昭,做人不可太无耻!” 燕昭没再理卫临,拎着刀冷冷地走了。 苗兰和卫临约定好了出发的时辰,便赶回松果坊。 她回到家,把事情的始末和张翠玉他们说了一遍。 听完后,张翠玉半晌才回应:“唉,要是依着我的,我是坚决不愿意你进入军营的。就算火头军不用上前线打仗,那也辛苦啊。再说了,军中都是些糙男人,你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家,进去了……” “娘,没事的。”苗兰急忙安抚,“我只是去给军中将士煮饭,不用参战。而且军中也不全是男人,卫大帅的火头营也有女子,他都说了,现在人丁少,为了对抗戎敌,原先火头营的火头军,大半都被调去作战了,安排了不少女子进入火头营。” 张翠玉点点头:“那就好,不过你还是要小心,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尽量不与别人生是非。当然了,别人要欺负你,绝不要忍让,倘若遇到了危险,机灵点,保护好自己。” 她再三的叮嘱。 苗兰心中很是感动:“娘,我知道的,我会注意的。”她抱了抱张翠玉,“娘,你在家也照顾好自己,有事就去衙门找陆大人和陶大人他们。” 张翠玉摸摸她的头:“哎,娘知道的,娘活了半辈子的人,还能不知道险恶。你不用担心娘,照顾好你自己,一个月后,完完整整地回来。” 苗薇眼睛都红了,拉着苗兰的手:“大姐,让我跟着你一起去吧。我们姐妹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苗兰摇头:“不用,你就在家照顾好娘。”她又看了眼苗青,“青儿,照顾好娘和你二姐。” 苗青红着眼哽咽道:“好的,大姐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娘和二姐。” 王二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见他们一家人说完了话才开口:“兰丫头,我随你去吧,帮你烧个火。”他又看向张翠玉,“大姐,让我随兰丫头去军营。遇到事,也好有个照应。” 张翠玉眼睛一亮,看向苗兰:“兰儿,你看如何,让你二叔跟着你一起去。” 苗兰想了想,点头道:“也行,只是我得去跟卫大帅说一声。” 翌日一早,苗兰便收拾了几身换洗衣物,把她从安宁带来的草乌粉又继续装在了身上。 她和王二来到松果坊的南门,卫临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卫大帅,我可以带个人么,我二叔想跟着我一起去你的军中,他可以帮我烧火,工钱您不用另外给了。” 卫临看了眼王二,点下头:“可以的,路上我再让人教他几招防身制敌的招数。” 苗兰笑着连连道谢:“那就多谢卫大帅了。” 王二跟在苗兰旁边,也连声说了几句感谢的话。 卫临带着苗兰和王二,赶去和他的大部队汇合。 他的三万将士,都在明春门外候着。 燕昭带着兵马从永平门出的,近卫统领何遇已经回戎州了,副统领许平还在。 许平骑马跟在他左边,右边跟着几个亲卫军。 他们出了城门后,与陆无机的手下岷州虎威将军马凡汇合。 燕昭自己带来的人马不多,总共只有一百来人,其余的兵马都是岷州的本部兵马,由马凡统领。 许平回身看了眼城中方向,低声问道:“主公,你不是想让苗姑娘进入我们的军中吗?为何,却由着卫临将她带走了。” 燕昭嘴角勾了下:“汉阳王不足为惧,范将军和陆大人便能解决,到时候我们直接从摩天岭绕去云仓。” 许平有些不解:“你是说,我们去云仓帮卫临?” 燕昭冷冷地看着前方:“不是帮他,是去杀敌。”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16 15:09:34~2022-02-16 23:41: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nnnnxy、惊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要命(捉虫) 正午时分, 大军行至三十里外,在一座无名山下歇脚进食,只是短暂的停歇, 并未安营扎寨。 所有将士,每人手里拿着一个冷硬的干饼子, 很大的一张饼, 不是小小的一个,大家吃完白饼喝两口水,午饭就算解决了。 因为接下来的几日都只是赶路,不用征战, 所以每顿饭能吃上一个大饼, 已经是很不错了。 苗兰坐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嚼着白味大饼,心里想的是,要是有包灯影牛肉就好了, 或者来一罐八宝辣子。 白饼从中间掰开, 将灯影牛肉或者八宝辣子夹进去,香辣开胃, 这样吃起来才更有食欲。 当然,她也只是想一想。 如果有条件,她打算做一些八宝辣子和灯影牛肉, 虽然做不到原汁原味, 但只要味道过得去, 吃着好吃就行。 只不过八宝辣子不易保存, 而且携带不方便, 不如灯影牛肉易储存, 且携带方便, 油纸包起来,可以直接揣怀里,想吃了自己拿出来嚼几口。 “想什么呢?”卫临见苗兰坐在路边发愣,手里的饼没咬几口,走上前来问道,“才出城三十里,便想家人了吗?” 闻言,王二也看她一眼。 苗兰回过神,听到卫临的话,心中不由得惭愧,她其实是在想吃的…… 咳了声,苗兰揉揉鼻子问道:“不知卫大帅的军中可有牛肉?” 卫临道:“有牛肉干,我让人给你拿些来。” 说着,他便要转身去吩咐人。 苗兰急忙叫住他:“不用不用,大帅,我是想用牛肉为军中将士做一种新的肉干,比你们平日里吃的肉干要更可口更好吃。” 卫临道:“那就只有等到了云仓,我再让人去买活的黄牛。”见苗兰手里的饼子一半都没吃到,他劝了句,“苗姑娘还是多吃些,行军赶路艰难,必须要有足够的体力。”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32节 苗兰点点头:“好的,多谢卫大帅提点。” 她又赶紧咬了一大口饼。 卫临笑了声:“苗姑娘客气了,你若是开不了口叫我的名字,便随军中将士叫我一声将军便是,别一口一个大帅了,那都是外人胡乱叫的。” 苗兰咽下干饼,点头应道:“好的,卫将军。” 卫临看着她笑笑:“别急,慢慢吃,待你吃完了我们再继续赶路。” 苗兰一听这话,哪里还好意思慢吞吞的吃,她赶紧加快了速度,大口大口咀嚼了起来,囫囵吞枣的便咽了下去。 她边吃,心里不由得感叹道,不愧是三军统帅,没有半句重话,全程都在宽慰她,然而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让她自觉地快速吃完了干饼。 这人是个当帝王的料,还没坐上九五之位,攻心术已经深有造诣了。 吃完饼子,苗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军服,弹弹身后的灰。 她这件军服,是军中另一个女子火头军的,那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妇人,叫冯小茹,丈夫和父兄都死于匈奴人之手,就连她三岁大的孩子都被匈奴残忍地杀害了。 而她自己,也遭到了匈奴惨无人道的凌.辱。 冯小茹恨惨了匈奴,因而在卫临招募女子入营时,她二话不说也进入了军营,原本她是想拿起刀上战场与匈奴拼杀,卫临不想她白白送死,便把她安排到火头营做饭。 她身量和苗兰差不多,因而苗兰穿着她的军服倒是挺合身。 第六天黄昏时,大军才抵达云仓地界,这还是加快了脚程的,不然就得像燕昭说的那般,要七八天。 卫临命大军兵分两路,一路人马由岳风带着埋伏在赫连珪退回去的路上拦杀,他自己则带着另一部分人去解救云仓城。 云仓郡守赵士元按照刘煜的指示坚守不出,已经与赫连珪的人马对峙八天了。坚守到现在,已是极限,最多也就拖个两日,云仓便会失守。 就在赵士元急得满嘴泡时,卫临带着两万多人马浩浩荡荡地赶到了云仓城下。 赵士元看到援军赶来的刹那,可算松了口气,这一股火突然泄出来,于是嘴角又起了几个大泡。 卫临和赵士元,两方人马里应外合,打得赫连珪连连败退。 赫连珪仓皇败走后,卫临并未去追击,因为左将军岳风已经埋伏在路上了。他命人清点完伤亡情况,便火速绕去云仓东北角的十里外安营扎寨。 那里位置得天独厚,攻防自如,退可以快速回云仓,进可以随时拔寨起营去攻打赫连珪。 人马安顿好后,卫临来到后方火头营的营房外。 苗兰正在营房内和几个厨子商量晚饭做什么,卫临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大将军。”营中所有人见到卫临都躬身行礼。 苗兰只得也跟着低头弯身,喊了声“大将军”。 卫临抬下手:“诸位不必多礼。”他随意瞄了眼,吩咐道,“晚上的饭食做丰富点。” 今晚半夜,他们便要去偷袭赫连珪。所以提前要让三军将士吃饱吃好,养足了精气神,才有力气去打敌人。 只是这种话,他肯定不能直接和火头营的厨子说。 军事机密,除了军中的几个将领,连低下的校尉都不能说,更何况火头军。 当然,他亲自来火头营,不只是为了吩咐做饭一事,主要是怕苗兰初到军中,年龄又小,被军中老人刁难。 于是他说了句:“苗姑娘是我亲自请进军中的,你们多照顾着点。” 有了他这句话,其他人自然不敢为难苗兰。 苗兰笑着回道:“多谢大将军关心,他们都对我很好。” 卫临温和地笑道:“你能适应这里就好,有任何不习惯的,随时到中军大帐与我说。” 来火头营简单交代了几句,卫临便离开了,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众人在卫临离开后,便继续埋头做事。 有些人不禁多看了苗兰几眼,却没说什么,都是军中混了许久的老人,谁也不是莽撞的傻子。 就算心里有疑问,也不会在当事人的面前说出来。何况事关大将军,他们更不敢乱说。 不多时,督粮官孙谦带人来发粮食,三袋面、两袋小米,还有半筐菜,葱姜蒜等,三笼子鸡。 这是交给苗兰他们这边火头营的,诺大一个军营,三万多人马,光是做饭的火头军都有三百多人。 苗兰所在的火头军营房有五十二个人,包括烧火和煮饭的,另外还有五个火头营,就在旁边,不远,都是挨着的。 孙谦让人放下粮食后,吩咐道:“这些鸡你们看着做,反正煮熟了就行,动作要快,最多两个时辰就得做好饭。” 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 苗兰在心底预算了一下时间,觉得要不了这么久。 毕竟要做的饭食又不复杂,就只有饼子和稀饭,外加一道鸡肉,太简单了。 像学校食堂,以高中为例,食堂里做饭和打杂的所有员工加在一起,一共也才三十多人,然而整个学校老师加学生至少一两千人。 中午一顿饭下来至少七八种菜,另外还有米线米粉甚至面条等。 做完那些,差不多也就是三个多小时。卖完早饭,学生吃完早饭后,食堂的员工就要开始准备午饭,十二点之前要全部做好。 眼见督粮官孙谦送完粮食便去下一个营房,苗兰壮着胆子叫住他:“孙大人请留步,我有建议要提。” 孙谦知道苗兰是卫临亲自请到军中的,因而态度很客气:“苗姑娘有何事,但说无妨。” 苗兰看向鸡笼里的鸡:“请问孙大人,军中提供的鸡一共有多少只?” 孙谦道:“这能有多少,也就百十来只,都是给军中将领吃的。” 大大小小三万多人,哪能一人一只鸡,上哪去找三万多只鸡,别说三万多,连三百多只鸡都不可能一下找出来。 苗兰又道:“孙大人,军中还有肉吗?不用太多,哪怕只有半扇猪就够了。” 她打算做酸豆角肉沫,每人分一点夹在饼子里吃,也算尝到了肉味。 孙谦笑了笑道:“肉没问题,半扇猪还是能提供。” 卫临带着大部队赶来这里时,他进了云仓城,找郡守赵士元要了粮食。 那些鸡,也都是赵士元给的,还给了三头猪,就在营房后关着的。 见孙谦命人要杀猪,苗兰赶紧拿了个盆过去接猪血。 接完猪血,她和冯小茹抬着盆回营房。 放下猪血,苗兰又去和孙谦说了自己的想法。她想将那些鸡,全部做成蜜汁鸡,鸡肉给将领们吃,鸡肠鸡肝鸡胗等可以炒成酸辣鸡杂,给将士们吃,让将士们也都尝尝不同口味的荤腥。 孙谦听她说完,觉得想法很不错,便点头同意了:“苗姑娘若需要人手帮忙,尽管提,从现在起,你便是火头营总厨,其余厨子都要听你安排。” 这也是卫临交代给他的话,只是他不清楚苗兰的本事,所以一直没开口,想观察一番情况再做决定。 苗兰让所有的火头营全部开始烧水,杀鸡,拔毛处理鸡。 一共一百二十只鸡,内脏里面能吃的东西,苗兰挨个交代下去,让人把她需要的全部装在碗里。 六个火头营,三百火头军。 苗兰抽出两个营的人来处理鸡、剁猪肉,让另外四个营立即埋锅造饭,烙饼的烙饼,煮稀饭的煮稀饭。 稀饭里,她要求全部加入些碎菜叶子。各营的厨子们,也都没有二话,全部照着她说的做。 一百二十只鸡杀完处理干净后,苗兰挨个跟他们说,要怎么做。 将整只鸡切成连接的块状,用适量的盐、黄酒、酱油和芡粉将鸡抹匀,一边抹,她还一边给鸡做按摩,这样方便入味,缩短腌制的时间,再把切好的姜片和葱段塞入划开的鸡块里。 她先做示范,让其他人看着,一边做一边大声说。 腌制好的鸡,摆放在蒸笼里,蒸上一刻钟端出来,将原先腌制鸡肉用的料倒在锅中,再加些酱和水煮沸,把蒸后的鸡放进酱汁里焖烧收汁,这是为了上色提味。 锅盖掀开的刹那,整个火头营香味弥漫,锅中色泽油亮的蜜汁鸡散发出浓郁诱人的香味。 督粮官孙谦一直在旁边看着,从苗兰指挥人处理鸡肉的时候,他就大为震撼,再看苗兰腌制鸡肉熟练的动作,更是由震撼转为欣赏。 而这一刻,在闻到蜜汁鸡香味的那一刹,再看苗兰的眼神彻底变了,出口便是苗师傅。 岳风正带着兵马赶来这边,他是从后方回来的,正好路过火头营。 突然闻到了一股浓郁诱人的香味,刚打完一场硬仗,腹中正饿得饥肠辘辘,一下闻到了从没闻到过的香味,馋得直吧唧嘴。 “日他仙人的,这是从哪里传来的香味!太香了,香得老子舌头都发痒。” 跟在他身后的一个领军校尉深深地吸了口气,忽地指向前方:“禀岳将军,是前面,是咱们军中的火头营传来的香味!” 岳风眼睛都直了,大手一挥:“走!快!全军听令,速速回应!干肉去!” 后面离得近的的将士们,也都闻到了蜜汁鸡的香味,一听要干肉,瞬间眼睛都瞪大了,全部来了精神,加快步子往军营赶去,脚下走得都快起火了。 “开火,炒肉!”苗兰两手一拍,火塘前负责烧火的火头军,全都整齐有致地点火。 她拿着大勺子,比她脸还大的勺子,动作麻利地挖了大半勺油倒进热锅里,手腕晃动,轻轻一搅,使得满锅都沾上油,这样一会儿下肉才不至于粘锅。 火塘里的火苗噼噼啪啪的窜响,油热后,苗兰挖了一勺酱倒进锅里,翻炒出香味,把切好的猪肉倒了半盆下去,她一手拿着一个勺子,左右来回快速翻动,直到把猪肉炒得颗粒分明后,再倒入些酱油提色炼味,继而将酸豆角下锅,放入切好的蒜泥,翻炒均匀后撒入一些碾碎的花椒粉和茱萸粉,没一会儿,整个营房便飘出了麻辣酸香的味道。 这香味一出,立马勾得人腹冲馋虫直叫。 巡逻的士兵路过,眼睛一个劲往苗兰这边瞟,恨不得冲到锅边来。 炒完一锅酸豆角肉沫,苗兰转过头,吩咐其余厨子:“把鸡杂切碎,泡菜炮姜全部切成小丁。” 原本酸辣鸡杂的鸡杂是要切块的,泡姜切丝,然而军营人多,鸡杂若切成块,不好分配,只有切碎了夹在饼里吃,才够分配。 接着她又炒第二锅酸豆角肉沫,一锅炒下来,一刻钟都不到,也就半刻钟。 岳风赶到火头营时,闻到了酸豆角肉沫的香味,馋得又舔唇又吞口水。 “香!”他简单直接地说出一个字。 孙谦见到岳风,赶忙躬身行礼:“下官孙谦见过岳将军。” 岳风随意摆摆手:“督粮官不必多礼。”他看了眼在营中做饭的苗兰, 抹着嘴笑了声,“难怪大将军要把她抢到咱们军营,值了!” 卫临在中军大帐和部下们商量完今晚上的突袭之计,正要出来巡视一番,远远地便看到岳风带着兵马赶了回来。 “大哥!”岳风兴高采烈地朝他走来,指了指后方,“大哥不愧是大哥啊!你可真是为我们三军带了个宝回来!” 卫临笑着问:“遇到啥事了,把你高兴成这样?” “苗姑娘嘛。在岷州时,你不惜与燕昭那狗东西争夺她,为了她在岷州府衙和燕昭都打了起来,非要把她争到咱们军营,我还以为……嘿嘿……”他摸着鼻子笑了笑,“我还以为大哥你只是不想她跟着燕昭,原来你竟然真的是为了我们好!” 卫临笑了笑,没说话。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33节 岳风是个大老粗,看不懂卫临的心思,而他自己,更是有什么说什么,半点不藏心事。 他粗声粗气道:“大哥,你是不知道,那苗姑娘真是个能干的,好家伙,人看着不大,才到我腰,不是……”他比了比肩头,“勉强才到我肩头这里,看着瘦瘦小小的,腰还没我的腿粗,做事可真是麻利,左手一个大勺子,右手一个大勺子,比她脑袋还大,嚯嚯嚯,那两只小手,左右手齐上,来回翻炒,没几下一大锅肉便炒好了。那叫一个香啊!” 他身上穿着的厚重的铠甲都还没解开,大喇喇地站在中军大帐前,一边说一边比划,表情丰富,动作夸张,比耍猴还热闹,引来不少将领和将士围观。 大家看得哈哈直笑,同时又对苗兰产生了浓烈的好奇心。 岳风啐了口:“呸,你们现在只管笑,一会儿可都别吃苗姑娘做的菜。”提起苗兰炒的菜,他吞咽了下,“大哥,苗姑娘炒的那个肉,叫什么酸豆角肉沫,真是香,我能就着那菜一口气干十张大饼!” 又来了一队巡逻的士兵,这队人巡到火头营,走路的动作又轻又慢,一个个都在暗暗吸气,仿佛是在吸仙气,生怕自己比别人吸少了。 一时间,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在火头营上响起。 巡逻队的百夫长气得骂了句:“脚被痰黏住了还是咋地,都走快点,别杵在这里吸溜了。” 说完,他自己却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气。 苗兰听了哭笑不得,她将酸辣鸡杂炒好后,累得直甩手,喊了声:“孙大人,可以开饭了。” 孙谦等得人都快坐化了,隐忍着激动扬声喊道:“开饭!” 一听开饭,巡逻队的人飞快地走远了。 他们赶紧巡完,才能轮班吃饭。 听到开饭,岳风也不讲了,转身便往火头营跑。 “哎哎哎,岳风,岳风……”卫临连喊几声,然而叫都叫不住,他笑着骂了句,“狗日的,饿死鬼投胎不成。” 除了正在巡逻的,其余人都来排队领饭。 一人两张厚厚的大饼,一大碗稀饭。 每张饼差不多都是十寸大,饼子里夹着酸豆角肉沫和酸辣鸡杂。 其中一个小兵,他排在最前面,最先领到饭,心满意足地拿着大饼,张大嘴咬了口饼,麻辣酸香的味道,瞬间弥漫在齿尖,充盈着口腔。 那小兵瞪着眼,大口大口咀嚼,一口接一口,吃得都停不下来。 直到整张饼子吃完,他才拍着胸口顺了口气,接着又端着碗大口大口喝稀饭。 还在排队的人问他:“怎么样,好不好吃?” 他嘴上问着好不好吃,但看着那小兵的饼却一个劲吞口水。 那小兵嘿嘿笑道:“你吃的时候慢点,别咬到舌头了。” 说着,他走去旁边,蹲下来继续吃。 这一次他吃得不再那么急,一口一口的咀嚼,时不时眯起眼看天,饭食太好吃了,军中生活突然就美好了起来。 切碎的鸡胗和鸡肠,拌着酸菜和泡姜,又酸又辣,嚼在嘴里,迸发出奇妙的香味。 岳风是卫临手下品阶很高的一员大将,除了上将军,他这位左将军是第二大的将军,算是将领的头目了。 原本像他这样的大将,是不需要亲自出来排队领饭的,自有人送到他们的营帐中。 然而岳风没忍得住,而且一激动给忘了…… 发饭的火头军看到岳风亲自来领,不由得愣住。 岳风看着色泽橙亮香味扑鼻的蜜汁鸡,急着催促道:“发什么愣,快给我。” 那名火头军回过神,赶忙恭敬地给了他一整只蜜汁鸡,两张饼,还有一碗稀饭。 岳风看着碗中油光鲜亮的鸡,直接张嘴咬了口鸡腿。 他顿时满足的想升天,太好吃了。 又香又嫩,汁水丰盈,鸡肉鲜美。他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鸡肉。 “日他仙人的,这是什么神仙鸡,太好吃了!” 岳风边吃边哈哈笑着往自己的营帐走去,笑得肩背都在耸动。 卫临不忍直视地看他一眼:“别笑了,再笑碗里的鸡掉了。” 岳风瞬间收了笑,牢牢地捧住碗。 百里外,摩天岭。 许平看向笑得很诡异的燕昭,不解地问道:“主公,您笑什么呢?” 燕昭敛了笑:“没什么,明天剿杀了汉阳王的人马,我们便赶去云仓。” 许平道:“可是……”他看一眼远处的马凡,“可这些兵马都是岷州军,是陆大人麾下的。” 燕昭道:“马将军自会带人回岷州,我们自己赶去云仓,到时候聂羽会带人来汇合,还有张恽也快到了。” “主公的意思是……” 燕昭:“来都来了,总不好空手来空手走,不如送刘大人一份礼。” 许平看向云仓的方向,翻过云仓便是秦州,那里已被匈奴占据多年。 他会意:“主公是想夺回秦州?” 燕昭点下头,衣摆一掀,随意坐在了地上,伸着条腿舒展了下肩脊。 许平取出干粮递给他,一块冷得发硬的饼子,还有几条硬得硌牙的肉干。 燕昭接过来,塞进嘴里冷漠无情绪地咬着咀嚼。 许平也塞了根肉干进嘴里,牵动咬肌费劲地嚼着,吃着梆硬的肉干,突然就想到了在卫临军中做饭的苗兰。 他随意地说了句:“主公,您说卫临把苗姑娘请到军中,真是做饭吗?” 燕昭冷冷地看他一眼:“你以为是做什么?” 许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急忙改口:“不是……我的意思,苗姑娘看着弱不禁风的,瘦瘦小小的一个,卫临带了三万将士,她一个人能做得了三军将士的饭吗?” 燕昭伸腿踢他一下,却没怎么用力。 “少在那乱想,你到时候去看了不就知道了。” 三日后,天近黄昏时,燕昭带着一百亲兵,赶到了云仓。 恰巧卫临的军中在放饭,军中将士们脸上全都洋溢着幸福又甜美的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全体都在娶媳妇儿。 许平远远地看着,很是不解。 “他们这是在干嘛,怎么每个人笑得跟要入洞房一样。” 燕昭道:“你派个人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说着,他吩咐身后的人就地安营扎寨,与卫临的营寨不远不近地挨着,形成掎角之势。 半个时辰后,许平派去卫临那边的使者回来了。 使者难掩喜悦之色:“禀大帅,卫将军那边的人,他们高兴是因为要开饭了。” 燕昭双手杵着刀,看他一眼:“他们要开饭,你高兴个什么劲儿?” 使者道:“他们留我在那吃了饭……” 话没说完,收到燕昭的一记冷眼,使者立马闭嘴不再说了。 燕昭单手拎着刀,看向许平:“吩咐下去,让亲兵们全都坐在外面吃干粮,看向卫临营寨的方向吃。” 于是一百来人,迎风坐在山这边,看着对面卫临营中的人端着碗吃得满面笑容,瞧着像是比入洞房还爽。 正好吹来一股风,吃干粮的一百人,瞬间闻到了浓郁的肉香味,顿时手里的饼子更硬了。 第28章 烤鸭 燕昭从营帐内出来, 站在亲兵们身后,看着他们味同爵蜡的表情,伸腿给了前面人一脚。 “怎么着, 是嫌干粮不好吃?” 被燕昭踢了的那个亲兵,冷不丁听到阴恻恻的一道声音, 吓得立马回过身来连连摇头:“没没没没有, 大帅我们没有。” 燕昭问:“是么,可我怎么瞧着你们吃饭的表情不是很高兴。”他指了指前面卫临的军营,“你看人家的将士,吃饭吃得多开心。” 亲兵们:“……” 那不废话嘛!人家吃的是啥, 热腾腾香喷喷的大肉, 他们吃的是啥,又干又冷的硬饼子。 燕昭活动着手腕,冷冷地扯了下嘴角:“既然想吃上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那就打起精神来, 待一举夺回秦州, 好酒好肉让你们连吃三天。” 回到营帐,他叮嘱了许平几句, 然后只身一人赶去云仓,找云仓郡守赵士元借了两千兵马。 聂羽和张恽他们估摸着还有十来日才能赶到,他只有一百亲兵, 再强悍也没法去跟人干仗。 夜里, 岳风来到卫临的中军大帐, 神神秘秘问道:“大哥, 燕昭那狗杂碎就只有一百亲兵, 我们三万人马, 可要趁此机会把他干掉。” 卫临披着外衫从兵书中抬起头, 看他一眼:“你这是用三世的智慧换了一世的勇力啊。” 岳风急得左拳打右手心:“哎呀,大哥你和我打什么哑迷,你就说杀不杀他?” 卫临低头捏了捏眉心:“他与我现在同是来协助刘大人保卫陇南的,我却在云仓这里,在刘大人的治下把他杀了,那刘大人怎么看我,天下人又怎么看我?” 说到这,他气得重重地扔下手里的书。竹简掉落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当初他偷偷来陇南时,我让你带五百精兵来拦杀他。而你却被他打得丢盔弃甲灰头土脸,他只有一百人,你带着五百人都干不过,现在还有脸说出这种蠢话。” 岳风被骂得低着头不吭声,他打败了,确实丢脸。 卫临挥了挥手:“下去吧。” 接连七日,卫临连夺了赫连珪两城——扶风和略阳,虽然都只是小的郡县,但至少也打压了赫连珪的嚣张气焰。 第八日,赫连珪被卫临打得退回秦州城内不敢再出来,任凭卫临这边的人如何叫骂,赫连珪坚守不出,头都不露一下,跟乌龟似的。 燕昭带着从赵士元那里借来的两千兵马,紧跟在卫临身旁,不远不近地看着,偶尔替卫临阻杀一下赫连珪的人,大部分时间是处于观望的状态。 岳风是个急性子,更是个藏不住话的人。 他被燕昭的操作搞得很是不解,问卫临:“大哥,燕昭那狗东西,他到底是想干什么,跑来捡漏了不成?” 卫临看得也是窝火,但能怎么办?他总不能调转马头,不去杀赫连珪,反倒去杀燕昭,肯定不能那样干。 所以没办法,只能先忍了,先把赫连珪打趴下再跟燕昭算账。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34节 “你还是先想好怎么把赫连珪引出来吧!”卫临没好气地瞪了眼岳风,“秦州是大城,他躲在秦州不出,秦州城内的粮草足够他坚守两三个月。然而扶风和略阳,两个小城加在一起,也抵不上半个秦州,更何况扶风和略阳的粮草,早在我们拿下之前,就被赫连珪的人转移走了。” “那……那怎么办?”岳风是武将,不是谋士,自然想不出计策。 卫临也不指望他出谋划策,否则还要谋士干嘛。 于是卫临军中一个叫文卿的年轻谋士,跟卫临说:“大将军何不使用一出‘疑兵之计’。” 卫临道:“玉才,请细说。” “赫连珪退守秦州不出,无非是因为秦州粮草充盈,足够他们坚守数月。而我军的大后方只有云仓,略阳和扶风的粮草已被赫连珪运走,他料定我们不敢打长久战,所以才做出此举。那我们就要让赫连珪那边的人认为,赫连珪的判定是错的,从而扰乱他们的军心。” 说到这,文卿看了眼火头营的方向。 卫临手一招,让身旁的亲兵吩咐下去:“传下去,就说将士们连夺两城辛苦了,今夜犒劳三军,全军将士吃肉喝酒!” 然后他又命人去叫苗兰。 苗兰正在火头营和大家一起削芋头皮,她和冯小茹坐在一起,她们俩一个盆,边削皮边说着闲话。 突然一个将士过来,态度很恭敬地喊了她声:“苗姑娘,大将军请你过去一趟。” 苗兰跟着将士来到中军大帐,将士没进去,手持长.枪守在营帐外面。 进了帐内,苗兰按照规矩,还是弯身行了一礼:“见过大将军。” 卫临在她行过礼之后,才挥手道:“苗姑娘不必多礼。”他笑着看向苗兰,“我请苗姑娘过来,是想问姑娘,能不能做出一些香味很浓,能飘出去很远的饭食。” 苗兰正想说有,而且有太多了,只是受限于食材,能做出来的不多,香味也达不到那么浓。 然而她还没说话,卫临又道:“赫连珪退回秦州不出来,我们没法和他打消耗战。先不说粮草够不够的问题,我此番出来只是为了协助刘大人,一月之期一到,我就得回去,总不能为了一个陇南,把长安和洛阳乃至整个河东给丢了。现如今已过了半月有余,我们不能再耗下去了。” “大将军的意思我明白了,您是想要我做一些香味很浓的食物,来引诱敌军,让他们误以为我们粮食还很多,不止多,甚至还很充足,从而扰乱他们的军心。” 卫临颔首笑道:“苗姑娘果然聪颖,正是这个意思。” 苗兰:“那我知道要做什么了。”她问,“大将军,能提供些肉食吗?猪肉牛肉鸡肉鸭肉,不管什么肉都行,也不用太多,可以做出香味就行。” 卫临不解道:“苗姑娘是要……” 苗兰嘿嘿一笑:“晚上烤肉!” 在卫临他们夺回扶风和略阳郡后,苗兰和冯小茹在孙谦的带领下进城采买了不少食材,包括调味品。 苗兰买了一大包孜然,这种东西因为味道怪,吃的人不多,反倒还好买。 除了孜然,她还买了八角、山.奈、香叶以及当归党参等,这些东西其实也是中药,只是也可以当香料用,所以在药店就能买到。 寻常人家想要买这些东西当调料来吃,自然是买不起的。 然而卫临又不是寻常人家,先不说他占领了五分之一的九州大地,光身后清河崔氏一族的财富那都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 有了调料,做起菜来,苗兰就敢放开手脚做了。 花椒茱萸孜然,大部分香料都有了,烤起肉来,香味绝对能飘出好几里地。 半个时辰后,岳风麾下派出去采买的人回来了,其中几人,抬着三头黑毛猪回来了,另外的将士们,每人手里都提着鸡鸭或者兔子,有的是家养的,有的是从猎户手里买的野鸡野鸭野兔。 挖坑点火,噌的一下火苗升腾。 架大锅煮水,咕咚咕咚的水烧开沸腾后,杀猪烫毛。 苗兰将三头猪的猪血接完后,吩咐人拔毛处理那三头猪和鸡鸭兔子。 鸡鸭兔的血,她也都用盆接住了,虽然每只鸡鸭,每只兔子的血不多,然而量多啊,走量,加在一起也不少,可以留着做血旺。 明天做毛血旺!晚上她再泡发几盆豆芽,麻麻辣辣的毛血旺,就着松软的芝麻饼。 想一想,她自己都忍不住流口水。 苗兰心里一边想着麻辣毛血旺和芝麻饼,一边又想着晚上的烤肉,烤鸡烤鸭,烤兔子,口水分泌个不停。 她吩咐道:“大家把鸡毛、鸭毛和兔毛都处理干净一点,绒毛用火烧一下,以及猪的细毛也要用镊子拔掉,尽量都拔干净。” 现如今卫临火头营的三百个火头军,在做饭一事上,全都听苗兰指挥。 三百人,没一个人闲着,都忙碌了起来。 所有的肉都处理完之后,苗兰挨个检查,确定全部都干净之后,她吩咐那几个以前杀过猪的火头军。 “你们几位熟手,把猪肉分割一下。梅花、五花、三线,大里脊小里脊,棒子骨肋巴骨等,全都依次分割开。” 那几人拿起刀,手起刀落,麻利地将猪肉分割。 梅花肉、五花肉、三线肉,大里脊小里脊,棒子骨肋巴骨……依次分割出来。 至于猪下水这些,苗兰也已经让人单独装好了留在一边备用。 猪大肠可以拿来做肥肠鸡,麻辣呛香的肥肠鸡,下饭下面条都好吃。 猪棒骨她打算留着熬汤,高汤正好可以煮面条,也可以做肥肠鸡的汤底,排骨拿来红烧,每人碗里放上一些。 其余的,带肉的部分,都可以拿来烤。 里脊肉有里脊肉的考法,五花肉有五花肉的考法,各有各的口感。 她又安排其他人把每只鸡鸭宰成两半,每只兔子,宰成四份,然后她开始调腌肉的佐料。 三十个火坑熊熊燃烧着,三百火头军分成两队,其中一百八十人,六人一组围绕着一个火坑,有的烤猪肉,有的烤鸡肉,有的烤鸭肉,有的烤兔肉。 烤鸡烤鸭的油脂遇火,越燃越旺,噼里啪啦直响,油香味扑鼻。 余下的一百二十人,四人一组,负责在每个火坑旁撒佐料。 大家动作整齐一致,翻肉撒料,来回翻动,均匀撒拌。 苗兰在三十个火坑前走动,一会儿检查一下这边,一会儿检查一下那边。 串成串的五花肉在火苗上翻滚起舞,身旁的负责撒佐料的人按照苗兰的吩咐,在烤肉翻转过来时均匀地撒上少许佐料,不用撒太多,多了掉出去反而浪费。 撒完后,静置片刻再翻过去烤另一面,又撒上少许佐料,少量多次,不断翻烤,直到肉串和茱萸花椒孜然完美地碰撞融合到一起,散发出诱人的肉香味,烤得金黄焦香的五花肉,滋滋地冒着热油,一滴一滴落进火坑里。 其实做烤肉的话,五花肉算是最好吃的,肥瘦相间,汁多肉嫩。 梅花肉也可以,梅花肉是猪肩膀上的肉,切片的梅花肉,看着跟肥牛很像,中间连年着筋,比起全瘦的里脊肉,口感要软嫩些。 先烤出的一批肉,卫临分发给了打头叫阵的将士们,让他们站在秦州城楼下,一边吃一边叫阵。 那些人一手拿着一把烤串,一手拿着金灿灿的烤鸭,在吃到烤肉的刹那,觉得哪怕喊破喉咙也值了。 丰盈浓香的五花肉在齿间迸发,鲜嫩的肉和佐料的香辣味充斥着口腔,让人浑身血液都沸腾了。 外焦里嫩的烤鸭,一口下去,只觉灵魂都炸开了。 别说叫阵,立马上阵杀敌都没问题。 吃了烤鸭烤肉的将士们,只觉浑身充满了力量,觉得自己能一人干翻一个营! “日!太好吃了!” “老子恨不得把竹签子都吞下去!” “吃完了继续叫阵!” “赫连珪是王八蛋,爷爷们吃肉你吃大便!” “王八蛋,快出来,赏你一块骨头吃!” 秦州城楼上,守城的匈奴们,早就闻到了浓郁的肉香味,香得他们直吞口水,眼珠子都快落下城了,恨不得冲下去看清楚他们到底在吃什么,怎么会那么香! 同样把眼珠子瞪大的不止秦州的匈奴人,还有不远处燕昭军中的人。 燕昭见卫临军中今夜灯火通明,以为要夜袭秦州,于是他那边也没睡。 “他们那边又在吃什么?”许平抹了抹嘴问道。 燕昭一抬手:“吩咐下去,让火头营给军中将士每人煮一碗面条。” 将士们听说可以加餐吃上一碗面条,个个都很高兴,高呼主公英明。 然而当他们每人端着一碗清汤面条,闻着对面军营飘散过来的浓郁肉香味时,立马觉得碗里的面条寡淡无味。 许平摸了把脸,叹道:“唉,主公,再这样下去,怕是赫连珪那边没动摇,我们这边军心散了。”他瞟了眼军中将士,“这些人本就是从云仓郡守赵士元手中借来的兵马,并非我们自己的人,我看他们一个个的都恨不得加入卫临的军营去。” 事实确实如此。 其中一个将士闻着烤肉的香味,呼噜着面条,跟身旁的人说:“好想加入对方阵营啊。” “谁不是呢,哪怕没有军饷,过去吃两顿饭也知足了。” 燕昭刚好走到他两人身后,听到这话,本就阴沉的脸,越发阴沉了。 他冷声问许平:“张恽和聂羽还有多久到?” 许平急忙回道:“最多还有两日便可抵达云仓地界。” 燕昭咬牙:“让他们不眠不休也要加快脚程赶过来,最多明天日落前就要到这里!”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17 19:43:16~2022-02-18 23:56: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是个菜狗辅助、月精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陌上如玉公子无双 7瓶;页面无法显示,请刷新 5瓶;萧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吃面(捉虫) 春日的夜晚仍旧很冷, 尤其是到了后半夜,尽管有火坑,苗兰还是冷得直打斗。 为了做事麻利, 她没有穿太厚,因为穿厚了太臃肿, 做事不方便, 连转个身都慢,而且做事做热了,后背出汗,容易受凉。 忙到现在, 停下来后, 她便感到了冷。 烤着火,手是热的,可整个身体却很冷,心里发颤。 她想回营加衣裳, 但想了想, 还是忍下了。 王二看出她在哆嗦,想脱件衣裳给她, 发现自己没有可以脱的。外面的军服脱了,里面只剩中衣,在人前显得不成体统, 更何况还有许多别的女子在。 他要是只穿着中衣, 会让其他女子不自在。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35节 “兰丫头, 叔陪你回营去加衣裳吧。”王二见她穿得单薄, 很不忍心。 苗兰摆摆手:“没事的叔, 有火呢, 烤着火的, 不是很冷。” 正是两军对峙的时候,她要是这时候回营,黑天瞎火的,万一出事了呢。 正好卫临披着狐裘走过来,听到王二的话,再看了眼苗兰的穿着,他当即取下自己身上的狐裘给苗兰。 “是我的疏忽,只急着让你来做事,没考虑到夜里凉,你一个小姑娘家抵不住春寒,披上吧。” 苗兰直往后缩,她哪敢穿卫临穿过的衣裳。 这是在要她的命! 只单纯的做个饭也就罢了,别的她是半点不敢沾边。今夜她要是穿了卫临的衣裳,明天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子,要是传到洛阳崔时月的耳中,事就闹大了。 再说了,她自己确实也不想穿卫临穿过的衣裳,别说古代,搁在现代都有些暧昧。 然而当着三军将士的面,她总不能直接拒绝卫临,那样也太不给卫临面子了。 既然已经来了卫临的军中,心里再不喜欢他,面子上还是要对付过去,总得把钱拿到手。 想了想,苗兰一把拉过身旁的冯小茹。 她开玩笑般说道:“大将军你就只有一件狐裘,我们火头营可有三十多个女子呢,你这一件怕是分不过来。” 冯小茹急忙回道:“我不冷,坐在火堆边,浑身都热着呢。” 苗兰笑着道:“哈哈哈哈……大将军你看,冯姐姐谦让得很,其他的姐姐怕是也都不好意思要,我脸皮可没那么厚。” 卫临笑着摇了摇头:“你呀,行吧,那我便派人送你们回营。” 苗兰想说不用,她不想因为自己是女人而让那些男人觉得自己很弱小需要特别对待,可确实好冷啊。 她也想硬忍下去,想了想,算了,身体最重要。 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卫临让岳风派了支步兵护送苗兰她们回营,正好他们回去要从燕昭的阵营前路过。 燕昭的近卫兵,有几个认识苗兰,看到苗兰时,激动地喊出声:“苗姑娘,是苗姑娘!!!” 甚至还有人踩在石头上垫着脚挥舞着手喊:“苗姑娘,苗姑娘!!!” 苗兰听到喊声,转头看过去。 她笑着回应了句:“你们好呀。” 那几个近卫兵更激动了,嗷嗷直叫。 其中一人扯着嗓门喊话:“苗姑娘,你什么时候来我们军中呀?” 他身旁的另一个兵问道:“那姑娘是谁呀,你相好的?” “呸,别乱说,那是苗姑娘,就是在卫临军中为他们做饭的厨娘。你每顿都闻到的肉香味,就是她做的。” “真的啊?” “当然了。我们在岷州就见过苗姑娘,还吃过她做的肉夹馍,贼香!” 于是燕昭军中的将士,瞬间燃了起来。 将士们齐声高呼。 “苗姑娘!” “苗姑娘!” “……” 苗兰一哆嗦,被他们突然的热情搞得很不自在,况且她正被卫临的兵护送着回营,而燕昭军中的将士却高声喊着她,多少有些尴尬。 于是她尬笑两声,跟卫临军中的人解释道:“我在岷州时,见过他们,认识的。” 护送苗兰她们回营的校尉笑了笑,一副了然的表情。 “苗姑娘不用解释,我们懂。” 另一个兵道:“苗姑娘你不用多想,我们是不会误会你的。” “哼,他们故意当着我们的面喊你,就是想挑拨离间。” “傻子才会上当!” 苗兰:“……” 大可不必! 她顿时感到惶恐。 燕昭军中的将士们,在苗兰走远后,才收了声。 他们叹口气,转回身去,然而一转头就看见了面沉如水的燕昭,以及同样冷着脸的许平。 “大大大……大帅,许……许将军。”为首的近卫兵低着头瑟瑟发抖。 许平是近卫副统领,这些近卫兵都是他与何遇亲自带出来的,然而想到方才那一幕,他只觉丢脸。 燕昭倒是难得地笑了声,他问道:“方才近距离看到苗姑娘了?” 为首的近卫兵点头:“回大帅,看到了。” “看到了就好。”燕昭回了句,唇边的笑也深了些。 他不是一个爱笑的人,平日里严肃着一张脸,跟冷面修罗似的,脸上鲜少有笑容,此时突然笑一下,让人感到莫名的惊悚。 大家都不说话,因为谁也猜不透燕昭心中的想法。 别说其余的将士,就连副统领许平都猜不准燕昭突然笑一下是什么意思。 燕昭双手抱臂,刀就插在臂弯间。 他勾了下嘴角,脚尖碾着地上的碎石子:“你们想让苗姑娘到我们军中来吗?” 将士们齐声回道:“想!” 燕昭取下臂弯间的刀,手握着刀柄,刀尖杵地,微微倾身看向将士们:“后天,只要我们能连夜拿下秦州,苗姑娘就会过来。” 许平:“???” 他一脸疑惑地看了眼燕昭。 燕昭没看许平,但也知道许平在想什么。 他淡声道:“只要你们一鼓作气拿下了秦州,我自会把她请来。” 将士们:“……” 怕不是请,而是绑架。 许平道:“还在岷州时,主公本来是要去请苗姑娘的,然而,唉……”他叹了口气,“不料卫临那厮抢先了一步,他先到苗姑娘家,以很高的工钱把苗姑娘抢走了。主公为了三军将士的军饷,不愿多花钱请一个厨娘,便没有与卫临争抢。” 为首的近卫问道:“许统领,你直说,卫临给了多少。” 其余人附和:“对呀,许统领,你说吧。” 许平看一眼燕昭:“主公,要说实话吗?” 燕昭抬手,虚遮一下脸:“别乱说。” 许平:“……”懂了,就是可以说的意思。 他伸出五根手指:“卫临给了这个数,一月五贯钱。” 众人听得齐齐倒抽了口气。 许平赶紧补上:“当然了,卫临身后有清河崔氏支撑,五贯钱对他来说如九牛一毛,根本不算什么。唉,不像咱们主公,清正不阿,君子端方,一心只为天下苍生,为了百姓宁可粉身碎骨,也不愿意攀附门阀权贵,啊,咱们主公可真是……” 燕昭听得眼皮直跳,他垂眸按了按眉心,腮帮子都咬紧了。 眼见着许平还要再吹,他实在听不下去了,伸腿给了许平一脚。 许平及时收住话,改口道:“咱们主公是真男人,纯爷们儿,不靠岳父家吃饭。”说到这,他突然拔高声音,“在座的可都是钢筋铁骨般的爷们儿,谁羡慕吃软饭的,谁他娘的就是孬种。” 三军将士们:“……” 他们其实也很想吃软饭。 只是这话,没人敢说出口。 许平感觉造势造得差不多了,突然提议道:“主公,不如这样吧,你从我的军饷里扣出去一部分给苗姑娘当工钱。甭管多少钱,只要能把苗姑娘请过来就行。” 在许平开了这个头之后,其余人纷纷附和,愿意从自己的军饷里扣。 见状,许平又道:“主公,待明日聂将军带的三千人马到了后,咱们商定一下,从每个将士的军饷里扣出一个铜板。他那里三千人,就是三贯钱了,再加上这里的三千人,总共是六贯钱。我再出一贯,主公你自己出两贯,咱们一次性给到位,一个月给苗姑娘九贯钱,比卫临那边给的还要多出三贯,不信抢不回苗姑娘。” 燕昭拍了拍他的肩:“我没有军饷,我的那份,你去转达聂羽和张恽,由他们出。” 许平:“……” 燕昭道:“如果卫临那边要再加价,你就让何遇也出一份。” 许平:“主公,您不能这样……” 燕昭:“天不早了,都歇着吧,养足了精神后天好开战。” 他话音刚落,前方“砰”的一声炸响。 众人齐齐转身望去,秦州城楼上,守城的匈奴用投石车轰下来一块巨石,砰的一声正砸在卫临的阵营前。 卫临大手一挥:“攻城!” 三军将士整装上阵,无一人懈怠,吃饱喝足养够了精神,他们正等着这一声令下。 架云梯,放箭,安装投石车等。 卫临气得咬牙,今夜若拿不下秦州,明天他继续让苗兰在秦州城楼下做菜。 他就不信了,那帮匈奴狗扛得住。 一夜过去,秦州没能拿下。 赫连珪连面都没露,始终坚守不出。 秦州城墙又高又宽,城墙前的护城河也被挖得又宽又深,整个秦州易守难攻。 回营时,卫临气得面色铁青。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36节 他回到营帐中,连觉都不睡,召集谋士和随身几员大将,继续商讨攻城之策。 文卿让人把苗兰也叫到了大帐中,坐在他的下手方。 苗兰很茫然,她不明白把她叫过来能干嘛,她又不懂打仗。 于是大家说话时,苗兰安静地听着,只默默当个听众。她觉得自己坐在这里很多余,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待其他人,七嘴八舌的说完后。 文卿站起身,微笑着道:“大将军切勿急躁。才一次嘛,治病都有个疗程,再继续坚持几日。接下来我们不再攻城,就在秦州城楼下做饭,从早上到中午再到晚上,一天三顿不重样的做。让将士们也别叫阵了,就在秦州城楼下吃饭,桌椅板凳摆上,先摆个二十桌,一轮一轮的吃流水席。今天这个营去吃,明天那个营。未必要全军将士都去吃,三万将士,那点位置哪里坐得下。大将军可以专门挑出一些人来,目的就是吃给匈奴人看,眼馋他们。” 苗兰一脸诧异地看着文卿,这不就是现场版的吃播吗? 她心口狠狠地跳了下,看向文卿的眼神都不同了。 卫临看向苗兰:“苗姑娘,你有何看法?” 苗兰道:“我觉得文先生的建议很好。” 卫临又道:“那就这么定了,都需要什么食材,你全部说出来,我好让人尽量去准备。” 苗兰掰着指头道:“能买到鹅的话,买几只鹅吧,到时候铁锅炖大鹅,爆炒孜然羊肉,烤羊排!焖烧麻辣肥肠鸡。”她又问,“秦州城外的护城河里有鱼吗?” 卫临看向文卿:“玉才,河里有鱼吗?” 文卿捋着胡须笑道:“活水自然是有鱼的。” 苗兰手一拍:“有鱼就好,军中若有会抓鱼的将士,让他们再抓些鱼上来,晚上吃烤鱼。” 张恽是半夜到的,他赶到时,燕昭刚歇下没一会儿。 燕昭披着衣裳从营帐的里间出来,看了眼张恽,声音冷沉:“不是让你快马加鞭赶过来么,怎么现在才到,明天连聂羽他们都到了。” 张恽披星戴月地赶过来,身上都是露水,他看到燕昭,双手一拱,便要跪下行礼。 燕昭急忙扶住他:“说吧,怎么回事。” 张恽仍抱拳行了个礼:“属下此番前来,路过龙门郡,在那里停留了一阵,解决了点事,后又去了趟康县。” “去年护送苗姑娘他们一家来陇南岷州,途中救了些人,在我和老聂返回的途中,我不忍心看着他们受罪,将他们安置在了康县。这次来陇南,我顺道过去看了眼,见他们过得还可以,也就放心了。” 燕昭摆了下手:“先下去休息吧,明天你去见一见苗姑娘,你不是一直念叨着她做饭好吃吗?” 张恽听燕昭提到苗兰,脸都红了,嘿嘿笑着挠了下头。 燕昭看他一眼,皱起了眉:“我是让你去劝她来煮饭,一把年纪的人了,瞎想什么呢!” 张恽小声嘀咕道:“属下也没多大,今年才……才二十三。” 说完,一抬头对上燕昭冷冰冰的眼神,他赶紧拱手道:“主公早点安歇,属下告退。” 燕昭在他还没走出营帐前,冷声警告道:“你别乱来,那苗家小姑娘才十几岁,小得很,你要是想女人了,自己上外面找去,大姑娘小媳妇,随你的便。” 张恽道:“我知道,主公不用担心,我不会在军中乱来的。而且……主公你比我还大两岁。” 言外之意,你难道没需求? 燕昭眼一沉:“滚!” 远在八丈外被人议论的苗兰,正在营帐内认认真真用纸笔记录明天要准备的菜。 她一边写,一边在心中感叹,真是没想到啊,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竟然重操祖业——办流水席。 先来个九大碗,芙蓉蛋、酱肘子,宫保鸡丁和粉蒸肉……鱼香肉丝、椒麻鸡,清蒸鸡鸭和糖醋鱼。 冯小茹见苗兰还不睡,低着头在那写写画画,问道:“苗姑娘,你在写什么呢?” 苗兰回道:“写菜谱呢,接下来几天要做的菜,我提前先记录上。” 翌日。 起床洗漱后,苗兰随着大军赶去秦州城外。 他们刚走到燕昭阵营前,张恽便大声喊她:“苗姑娘。” 苗兰偏头看向张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愣了愣,她本来不想理的,然而想到来岷州的一路上,张恽和聂羽对他们一家的照顾,她笑着招呼了声:“张将军好。” 张恽笑着回道:“下午老聂就到了,晚点我们去找你。” 卫临:“……” 当他军中的人都是摆设吗?还由得他们想进就进了? 到了秦州城楼下,卫临命将士们安营扎寨,就在秦州城外驻扎下来了。 苗兰和火头营的人,就着昨天的火坑点火做饭。 早饭做的比较简单,吃面条。 苗兰炒了两种不同口味的臊子,干拌肉臊子,和酸汤臊子。 干拌臊子,是用的瘦肉,切成小块,用卤水过了一遍再炒的,比生炒的更香更好吃,配菜是萝卜丁,土豆丁。 酸汤臊子用的是韭菜、酸菜、萝卜丁、切碎的五花肉以及鸡蛋。 每一样臊子,都只炒了两盆,干拌肉臊子配的是拉条子,酸汤臊子是细面。 被卫临挑选出来的将士,一人端着一个碗,有的吃干拌吃拉条子,有的吃酸汤细面。 各自领到后,端着碗站在高处去吃,边吃边仰头发出满足的声音。 秦州城楼上守城的匈奴快要疯了,他们看着楼下那群人一波接一波的吃,随着一股风吹来,还能闻到香味,馋得他们无心守城,只想去吃饭。 燕昭军中,也在吃早饭。 一人一张干饼子,一碗糙米稀饭,就着晨风送来的肉臊子香味,吃得心情很是复杂。 许平蹲在张恽身边,边吃饭,边和他真情讲述这些时日卫临军中的情况。 听许平说完,张恽呸了声:“狗日的卫临,找了个有钱的岳丈就是不一样,花钱如流水。唉,咱们哪敢像他那样,谁让咱们的主公没找个有钱的女人呢。” 许平一个劲拉他的袖子,拼命朝他挤眼睛。 然而张恽正说得起劲,甚至都没看许平的眼神。 “老许你跟何统领是主公的近卫,不如你们劝劝他,让他也去找个有钱的女人,这样咱们就……” 燕昭冷森森地站在张恽身后,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将他踹得摔了个狗啃屎。 “你倒是挺会替我安排。” 他冷声道:“去吧,把人请过来,请不过来提头来见。” 作者有话说: 还会再补一章更新~ 网文,言情网文,带有美食元素的言情网文,没啥b格,毕竟不是兵书,不会详细写打仗的细节,写了你们也看不下去。 ———— 感谢在2022-02-18 23:56:47~2022-02-20 03:07: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萧筱、4437275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诱.惑 春光灿灿, 绿荫冉冉。 山风徐徐,炊烟袅袅。 绝美的天气,飘散着绝美的饭菜香味。 秦州城楼上站岗放哨的守城士兵换了一波又一波, 然而每一波人来到城楼上,闻着楼下传来的浓郁饭菜香味, 心态都会崩。 打什么仗啊!回家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不香吗? 平坦宽阔的城楼前, 卫临军中的将士们,在岳风的带领下,整齐有素地操练着,喊声震天, 仿佛不是在与敌军对峙, 而是在自己的训练场演练。 除了训练的,另外还有站岗放哨的,巡视的,站在城楼下“吃播”的, 热闹得像过年。 苗兰灵活地游走在十个火塘前, 忙碌得像只飞在花丛里的小蜜蜂。 她提了提袖口,走到甲号火塘前, 吩咐烧火的火头军:“火烧小一点。”又对炒米的火头军道,“动作要加快,不停地翻转, 别让米炒糊了。” 米粒在锅中噼啪爆响, 渐渐散发出浓郁的炒米香味, 让人闻着便想吃。 苗兰又走到锅边看了眼, 米粒已经金黄焦香了, 她一抬手:“熄火起锅。” 炒米盛出来, 摊在一边晾着。 她走到乙号火塘前, 掀开锅盖看了眼,用筷子戳了一下,酱肘子已经熬煮得软烂,她顺手拿起锅铲,吩咐烧火的火头军:“加大火。” 大火收汁,她把锅里焦糖色的酱肘子翻一遍后,把手里的锅铲递给身旁的火头军:“酱肘子出锅。” 金灿灿的日光下,红彤彤油亮亮的的酱肘子盛了出来,顺风一吹,香飘十里。 经过大料爆香又熬煮后的酱肘子,肉质软嫩、表皮弹牙,肥而不腻。 将士们闻到肘子的香味,馋得想哭。 其中一人道:“我能就着大肘子干十碗米饭!” 另一人道:“十碗米饭算什么,我能就着大肘子吃十张大饼!” “撑不死你!” “我乐意,死而无憾!” “对,死也值了。人常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老子吃酱肘子死,做鬼也知足!” 那几个说话的,正好是岳风麾下骑射营的人。 巧的是,下一轮便是岳风麾下骑射营的人去城楼前吃,这次骑射营派出了六十人。由他们骑在马上,在秦州城楼前,吃给城楼上的匈奴人看。 每次先去二十人,那二十人吃完,再去另外二十人…… 岳风招手让骑射营校尉点出六十人,那几个说话的兵便被选中了。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37节 “给你们个机会,给老子好好吃,好好表现!谁他娘吃得不够香,老子把嘴给他缝起来!” 大家听了哈哈一笑。 先前说话的人开口道:“禀将军,我们一定好好吃!” 另一人接话:“我会拿出吃奶的劲吃!” “我比吃奶还卖力!” 岳风收一抬:“闭嘴,少说浑话!” 他又瞥了眼苗兰,生怕苗兰不高兴。 苗兰倒是没在意,只当没听见。 军中都是些糙男人,免不了会说几句浑话,她还能不让人家说不成。 她正想提一下关于“吃播”的看法,文卿开口道:“诸位将士吃的时候要站在太阳下,将你们手里红亮的肘子皮对准城楼的方向,让那些匈奴人看见。你们不用担心他们看不清,站岗放哨的眼力都好,不比你们骑射营的人差。” “咬的时候嘴要张大,大口咬下一口肘子,咬住肘子肉缓缓地撕拉,动作要慢,表情要满足,让肉和皮缓慢地分开,咀嚼的时候,要一脸享受仿如升天……” 他说完后,怕大家不能理解,用刀切下一块肘子,张嘴咬了一口做示范。 从动作到表情,看得让人感觉吃下那一口肘子,能原地成仙。先不说肘子扑鼻的香味,就算闻不到香味,光看他吃都充满了诱.惑。 吃完,文卿抹抹嘴:“就像我刚才那样,懂了吗?” 骑射营的人直点头:“懂了懂了,文先生放心,我们一定吃得让匈奴人流口水。” “不。”文卿摇着手指笑道,“不只是让他们流口水,你们要吃得让他们不想打仗,这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 苗兰蹲在旁边,一边清洗猪大肠,一边竖着耳朵听文卿讲解吃播秀。 她听得忍不住笑出声,心底默默为文卿点赞。 牛脾!这人不当吃播总导演,都说不过去。 听着文卿说话的同时,苗兰手上却没停,麻利地翻洗猪大肠。 冯小茹蹲在她旁边,见她手都快翻出花了,惊叹道:“苗姑娘,你为何做这些事,会这么熟练?” 苗兰笑着回了句:“我们家以前是杀猪的。” 骑射营打头的二十个人,每人手拿一个大肘子,另外还配一个白馒头。 现蒸的白馒头,又大又圆,松松软软,大馒头从中间掰开,撕下一块连皮带肉的肘子,塞进馒头中间,往里一按,大口咬上一口,满口麦香和吸足了酱汁的肘子奇妙地融合到一起。 啊!人生足矣。 秦州城楼上刚换过来站岗的人,看着楼下卫临军中的人吃着油亮亮的酱肘子和松软的大馒头,一个个看得直吞口水,眼馋得不行。 他们也好想吃啊! 洗完大肠,苗兰用盐和黄酒把大肠腌上,转身去摸了摸炒米,热度下去了。 她随手点出两个人,吩咐道:“用小石磨,把炒米磨成粉。” 然后她又把配好的大料,如砂仁、□□、花椒、桂皮、八角等,拿给负责磨粉的火头军。 “磨完米,把这些料也磨成粉。” 负责宰鸡肉的火头军,是个老兵,姓陈,叫陈丙,大家都叫他陈叔。 陈丙原本是前锋部队,腿受伤后走路不便,就退了下来,到火头营做事。他也是屠户出身,刀功好,杀猪宰鸡很是熟练。 苗兰就将宰鸡块的任务交给了他,按照要求,陈丙将鸡肉宰成大小均匀的块。 这边鸡肉宰好后,大肠也腌制得差不多了。 苗兰先把腌制后的大肠清洗一遍,再冷水下锅焯水,去除浮沫,又把鸡块也下锅焯一遍。 葱姜蒜大料等,这些早就是备好的,随时都能用。 做肥肠鸡,原本要用很多辣椒,然而没有辣椒,只能多放些花椒和茱萸。 热锅下游,爆炒出麻辣呛鼻的香味。 热呛麻辣的味道飘散出去,比酱肘子还要诱人。 即便不吃辣的人,闻着这味道,都能被勾出口中生津。 熬煮肥肠鸡的汤底,苗兰用的是高汤。 鸡架骨和猪棒骨,再用心肺猪肚加上生姜葱段等一起熬煮,汤又白又鲜。 当骑射营的六十人吃完后,肥肠鸡也做好了。 满满两大锅肥肠鸡,盛出来有四盆。 这次轮到步兵营的人去吃,是卫临军中另一个将领罗雨麾下的人,一共派出二十人。 文卿再次开口道:“把四个盆子放在城楼下的高台上,你们围着盆吃,让城楼上的人看得更清楚一些。”他又对罗雨道,“罗将军,你再派出二十个盾牌手掩护。” 虽然每次去城楼前吃的人都穿了卫临特地发放的金丝软甲背心,但以防万一,还是派出盾牌手,多层保护更放心。 罗雨道:“好的。” 他手一招,吩咐校尉点来三十个盾牌手。 这时候也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卫临走上前来,笑着问道:“苗姑娘做的肥肠鸡,可还有多余的,给军中将领们也发一碗。” 苗兰看了眼还剩的小半盆:“有呢,大将军若不嫌弃,我先给你盛一碗。” 她用勺子挖的时候,故意多挖鸡块,只挖了两块肥肠,怕卫临吃不惯肥肠,就没敢多挖肥肠。 卫临接过碗筷,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筷子,看着碗里丰盛的菜,除了有肥肠和鸡块,还有笋片、萝卜、木耳、菌子以酸菜,光看色泽和搭配就很好吃。 早年在家乡,家里穷,过年吃不起肉,他娘就在屠户那里买些猪下水回来吃,其中就有猪大肠。 吃肯定不是很好吃,尤其是猪大肠,那味道让他至今仍然有些畏惧。 他看出了苗兰的用意,于是在吃的时候,故意先吃了一块大肠。 本来他是做好了直接吞下去的准备,然而大肠入口的刹那,他整个人都怔住了,麻辣鲜香酸,各种味道交织萦绕在口里,说不出的奇妙,大肠更是一点腥臭味也没有。 “好吃。”他赞了句,接着又吃了一片青笋。 大肠,鸡肉,笋片木耳菌子……每一样都好吃,多种搭配一起送入嘴里,更好吃。 尤其是菌子,吸收了浓郁香味的汤汁后,味道绝了,一口菌子一口鸡肉,两种不同的食物搭配到一起,在口中融合出新奇的味觉感受。 卫临吃得停不下来,一撩衣摆,直接蹲在火塘边吃了起来。 他每次都是几种食物一起送入嘴里,肥肠搭配木耳,两种都是有嚼头的食物,嚼起来有韧性,嘎吱嘎吱的响,吃完后,辛辣味充斥在舌尖,浑身都热了起来。 当他把一碗肥肠鸡吃完后,长长地吐了口气,手一伸,看向岳风:“把你的酒给我。” 岳风常年酒不离身,腰间随时挂着酒囊,经常在战场上杀敌杀痛快了,仰头就是一口烈酒,受了伤,也不哼唧,依旧是一口烈酒入喉压住疼痛。 他虽然爱喝酒,但张持久度,并不是一个酗酒之人。 “给。”岳风解下腰间挂着的酒囊,扔给卫临,“这酒烈,大将军悠着点。” 卫临接过酒囊,笑了声:“我就爱烈性的。” 岳风哈哈一笑:“马可以烈,酒可以烈,但女人嘛,我还是更喜欢温柔的。” 卫临拔开塞子,仰头灌下一口,酒水顺着唇边滴落到脖子上。 他只喝了一口,舔了舔唇,把酒囊还给岳风,说了句:“无论是人还是物,烈有烈的好。” 苗兰坐在一边安静地吃着饭,当聋子,反正和她没关系。 她就是一个打工人,只关心月底的工钱。 秦州城内,赫连珪猛地一脚踹翻了身前的公案。 他提着刀走出署衙,一脸阴鸷地看向城门口:“吩咐下去,今夜戌时三刻,出城屠杀那群中原废物。” 赫连珪身前的一个中年男子上前劝道:“殿下,万万不可,臣听闻卫临帐下有个叫文卿的谋士,那人诡计多端,他们此番行径乃是诱敌之策,我们若贸然开城,正好中了他们的计。” 赫连珪一记冷眸扫过去:“本王意已决,先生休要多言。” 日落前,申时末,卫临把文卿叫到一旁的树下,询问道:“玉才,你看今夜我们是收兵回营,还是让苗姑娘继续做饭诱敌。” 文卿抬头看了眼快要落山的太阳,温和地笑道:“中午时,将士们不是在河里抓了些鱼吗?咱们趁着这美好的夕阳,让苗姑娘继续烤鱼,若有风更好,若没有风,那就让将士们用芭蕉叶扇风,扇也要把烤鱼的香味扇进秦州城内。” 卫临听得忍不住笑:“先生此计甚妙!临很庆幸,先生是我的先生,而非燕昭那边的。” 文卿温润地笑道:“将军过奖了,卿不才,能被将军看中,是卿的荣幸。” 卫临又问:“那我们何时回营?” 文卿看了眼城楼的方向:“戌时前拔寨回营。” 苗兰用昨天吃烤肉剩下的签子继续穿鱼,腌制好的鱼,或两条或三条穿到一起。 大的就两条一起,小的三条一起。 除了烤鱼,她还让人穿了些韭菜,烤韭菜也很香,韭菜味本身就浓,烤熟的韭菜味能飘出去很远。 她这边正忙着指挥人穿鱼穿韭菜,突然有人喊她:“苗姑娘,有人找你。” 苗兰回头问道:“谁呀……” 她刚问完,就看到被挡在外面的张恽和聂羽。 张恽看到苗兰很高兴,挥舞着手咧嘴笑道:“兰妹子,兰妹子!” 聂羽也笑着挥了下手:“苗姑娘。” 苗兰放下手里的鱼,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对身旁的人道:“我去一下。” 她走到营外,看了眼张恽和聂羽:“张将军、聂将军,你们怎么过来了,是找卫大将军,还是……” 张恽嘿嘿笑道:“我们是来找你的。”想到之前的隐瞒,他心里很过意不去,挠了挠头,“安宁初见你那次,主公隐瞒了身份,咳咳,是我们不对。但当时,主公也是不得已。” 苗兰回道:“我能理解,张将军不用解释。” 张恽道:“当时主公……”他瞥了眼卫临的方向,压低声道,“当时主公刚丢了关中,我们初到戎州,万事不得不小心,那天去安宁,主公是去视察的,只带了我和聂羽,身边没人,所以不敢对姑娘说出真实身份。” 聂羽道:“还望姑娘能谅解。” “能谅解能谅解。”苗兰忙回道。 张恽又道:“兰妹子,主公说给你一月九贯钱,想请你到我们军中去做煮饭。”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38节 聂羽点头:“不够的话,我们还以再加。” 苗兰:“!!!” 燕昭能拿出这么高的工钱? 见苗兰不说话,张恽以为她是不想答应。 “兰妹子,一月九贯钱真的不低了,我和老聂的军饷,一个月才十贯钱。我俩可都是主公军中的二品将军。” 他又补充一句:“主公现在确实是穷了点,就这都是全军筹资凑的,但以主公的能力,将来必定……” 这时卫临和文卿走了过来,不等他说完,文卿便笑着道:“没想到燕大帅请个厨娘还要让三军筹资凑钱,哎呀呀,这真是……我们大将军听了都于心不忍啊。” 苗兰听得也是直流汗。 好家伙,众筹都用上了! 岳风上前一步道:“苗姑娘,九贯钱算什么!哼,我老岳军饷一个月三十贯钱,左右我还没媳妇儿,我拿出十五贯给你!” 罗雨也跟着道:“罗某不才,军功不够,军饷一个月只有十五贯,我愿意拿出五贯钱给苗姑娘。” 卫临军中的其他将士纷纷附和。 “我出三贯钱!” “我也出三贯钱!” “我出两贯!” “我也出两贯!” “我出一贯钱! “我也出一贯钱!” 张恽:“……” 日他仙人,搞砸了! 聂羽别过头去,他已经做好回去挨板子的准备了。 苗兰听得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草,这也太卷了吧! 不过,她却好兴奋啊!血都要燃起来了! 对面阵营中。 近卫统领何遇看了眼坐在公案前看兵书的燕昭,问道:“主公,张将军和聂将军还没回来,可要属下派人前去接应。” 燕昭头也没抬一下:“不用,卫临不敢公然动手,等着他们回来就行。” 何遇又道:“主公,以张将军的性子,会不会……请不来苗姑娘?” 他想说的事,会不会把事情搞砸了。 燕昭抬起头,回了个字:“会。” 见何遇愣了下,他放下手中的兵书:“张恽那人胆大嘴也大,一定会把我军将士筹资的事说出去,卫临军中的将士为了留住苗兰,会给出更高的价格。” 何遇惊得张大嘴:“那……那主公您为何还让张将军过去?” 他很不能理解。 燕昭薄唇轻提:“请她来之前,给她送一份礼。” 何遇诧异道:“是苗姑娘吗?” 燕昭没再说话,拿起兵书,又低头看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20 03:07:56~2022-02-21 20:23: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玄机不可泄露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玄机不可泄露 2个;骑猪上北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indypin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换地 营外, 一株刚抽出嫩芽的柳树下,晚霞照在树上,映出红光。 一名身穿淡紫色衣衫的年轻女子, 端庄大气地坐在小马扎上,身边仆从环绕。 女子手里捧着一盏茶, 茶香四溢, 烟气袅袅。 她低头吹了吹热气,轻啜一口,抬起头,手一伸, 身旁的丫鬟立马将茶盏接了过去。 苗兰安静地站在女子跟前, 等着她发话。 虽然女子从始至终没开口,但苗兰心里已经猜出了这人的身份。 若她没猜错的话,这女人应该就是原书女主崔时月,是卫临的夫人。 两刻钟前, 那时候烤鱼已经结束, 她刚回到营中,正准备洗漱歇下, 突然被人叫走,说是有贵人找她。 叫她的那人,是卫临军中的将士, 小声跟她说, 让她见到贵人时, 说话谨慎点。 苗兰问那名将士, 贵人是谁, 将士却说等她见到就知道了。 她跟着将士走出营外, 来到这里后, 先是看到一辆富丽华贵的马车,接着从马车里下来两个绿衣丫鬟。 丫鬟分左右站立,两人恭敬地伸手扶着一个紫衣女子下车。 接着有仆从拿出小马扎,安放在树下,一个丫鬟放软垫,另一个丫鬟扶着紫衣女子坐到马扎上。 紫衣女子坐下后,仆从丫鬟又拿出小火炉,烧水煮茶,为紫衣女子端上热茶。 饮罢一盏茶,这时,紫衣女子才看向苗兰。 她朝苗兰笑了笑:“多大了,家是哪里的?” 苗兰:“十六岁,老家戎州安宁。” 紫衣女子偏头看了眼身旁的随从:“那位燕大帅,现如今可是在戎州?” 随从回道:“回禀夫人,正是。燕大帅去年丢失关中后,一路败逃至西南戎州,占据了那里。” 紫衣女子又看向苗兰,笑得依旧温柔如水:“听说大将军为了争抢你,还和燕大帅打了起来。” 说罢,她抬起手,虚掩了一下嘴,遮住唇边的笑。 “小姑娘倒是有几分能耐,大将军平日里是个沉稳的人,能让他动怒的人没几个。” 苗兰听懂了,她不想站在这里吹冷风。 “卫夫人,您直说吧。” 崔时月并未赶到惊讶,反倒笑着点下头:“心思挺灵敏的一个小姑娘。”她对身旁的丫鬟道,“小蛮你可输了哦,我早说了这姑娘不是一般人,你还不信,非说农家女没见识,我看你呀,才是没见识。” 她是笑着说的,看起来像是在和朋友开玩笑一般。 苗兰没说话,只等着崔时月拿钱打发她。 崔时月道:“我给你三十贯钱,让你现在离开军营,你可愿意?” 苗兰道:“三十贯太少了,方才岳将军还说,愿意从他的军饷里拿出十五贯给我,罗将军说拿出五贯,另外的将士们有出三贯有出两贯的……” 她掰着指头数,“按照他们给的,我一个月至少能拿到……” 崔时月笑了,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一百两银。” 苗兰:“多谢夫人。”她咧嘴一笑,“夫人真好,祝您和卫大将军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她是发自内心的真诚的祝福。 崔时月给的是银子,十锭闪亮亮的银元宝,眼都不眨地当场就让随从给了苗兰。 苗兰接过银子后,笑得合不拢嘴。 一百两银子,就是一百贯钱,她就算一个月拿十贯钱的工钱,也要干十个月呢! 这一下就挣到十个月的工钱,她能不高兴吗? 苗兰拿上崔时月给的钱,回军营简单收拾了一下,其实也没啥好收拾的,就几件贴身衣物。 然后她便带着王二离开了卫临的军营。 走时,她只和冯小茹打了声招呼,两人简单诉说了几句。 进入军中便匆匆忙忙的做饭,也没闲工夫交朋友,与其他人基本没啥交情,走时倒利落。 反正她离开的事,卫临自己会知道的。她拿了崔时月一大笔钱,卫临开的工钱要不要都无所谓了。 在苗兰走后,崔时月又上了马车,她的两个贴身丫鬟跟进去。 小蛮开口道:“夫人,您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把那姑娘打发了,万一惹得大将军生气,可怎么办?” 崔时月温柔地笑道:“我来这里,就是要惹他生气的。” “啊?”小蛮惊诧,“夫人您……” 崔时月拦下她的话:“那姑娘和他曾经的未婚妻长得像,我既然知道了此事,就必须得有个态度,不能不气,也不能太气。” 小蛮一脸茫然:“那夫人您到底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崔时月嘴角一扬:“我与他……利益互换罢了,能有什么真情呢。我们崔家看中他涿鹿中原的本事,指望借他稳住崔氏一族的根基,他看中我们崔氏背后的势力。我既已与他结为夫妻,就不能表现得对他没任情谊。女人家对男人的情,无非是在乎他那个人,既在乎自然就要吃醋。” “说到底,他是希望我吃醋的,然而又不希望我太醋。所以,我要让他感受到我的醋意,又不能让他过于反感。” 小蛮听得很是震惊:“夫人真是高明,只是您这样也太累了。” 崔时月讥诮地笑了下:“是累。” 可再累,她也只能扛着。 她生在崔家,身为崔家的嫡长女,就注定了要背负这样的累。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39节 没有卫临,也有赵临、张临、王临…… 乱世群雄并起,他们崔家是一定会下注的,为她选择一个这样的人,去赌那个位置。 除了真情,比起寻常女子,她已经过得很好了。 权势地位,富足的生活,一切应有尽有。 生来就坐享一切,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苗兰拿着银子准备回岷州,结果刚出了卫临的军营,走出去不到五里,就被张恽和聂羽拦住了。 “张将军,你这是何意?”苗兰两手紧紧地抱着包袱。 张恽笑着道:“兰妹子,主公让我们在这接你。” 苗兰皱眉:“他还派人监视我不成?” 聂羽道:“卫夫人是主公请来的。” 张恽嘿嘿笑了声:“主公请她来给你送钱的。” 进了燕昭的军中,苗兰直接被张恽带去了燕昭的中军大帐前。 “兰妹子,你进去吧,我就在外面等你。” 燕昭的声音从营帐内传出来:“苗姑娘请进。” 苗兰看了眼王二:“叔,你在帐外等我。” 王二点了点头,沉默地站到一边守着。 营帐内只有燕昭一个人,苗兰进去后,弯身行了个礼:“见过燕大帅。” 燕昭抬头看了她眼:“我送的这份礼,苗姑娘可还满意?” 苗兰装懵:“不知燕大帅是何意思?” 燕昭从公案前站起身,走到她跟前,微微一低头:“我离开岷州前,将你的画像送去了洛阳崔府。” 苗兰:“……” 这狗男人,也太腹黑吧了! 难怪当初在岷州府衙,他突然就让步了,原来在这等着卫临呢。 “啪啪”两声,苗兰用力拍了拍巴掌:“燕大帅真是好算计啊,只是您为何……” 她急忙收了话,后面那半句“您为何丢了关中”没敢说出来。 疯了不成,她竟然还想打燕昭的脸,简直是得意忘形了。 燕昭却不在意,站起身,抱臂看着苗兰,脊背挺得直如松。 “不知道卫夫人给的钱,可够我请苗姑娘来我军中做饭?” 苗兰回过味来:“燕大帅,您这也太……”太不要脸了吧! 燕昭走去公案边拎起两张椅子,他一手拎着两张椅子,一张放到苗兰身旁:“苗姑娘坐下说吧。” 苗兰坐了下去,燕昭坐在了她对面,看着她:“若我没猜错,卫夫人给苗姑娘的钱,至少这个数。”他伸出五指,“五十两以上。” “……”苗兰没说话。 心里却把燕昭臭骂了一顿,太奸诈了! 燕昭嘴角提了下:“苗姑娘想骂我,可以骂出声来,我不生气。”他抬手蹭了下鼻子,“五十两银,便是五万钱。苗姑娘,五万钱啊,你在岷州做厨娘,一月才三百钱,你自己算算,五万钱你要做多少年的厨娘?” 顿了顿,他忽地倾身靠近,目光直直地看着苗兰,声音低沉缓慢:“更何况,卫夫人给你的……不止五十两银。” 苗兰在心底算了下,一百两银,就是十万钱。 按照三百钱一月的工钱来算,她要干二十七年零七个月有余,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二十八年。 她不吃不喝,打二十八年的工,才能挣一百两银子。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啊!!! 不过话说来,在哪都一样。 在以“亿”为单位的情况下,仍有不少人月薪三千四千,而她就是那四千的行列,甚至还有比她更低的,月薪才两千多的。 苗兰最终向腐臭的金钱和万恶的权势低下了头:“多谢燕大帅送的大礼,苗兰很是感激,燕大帅有何吩咐,您请说。” 钱到位一切好说话,她可以立马叫“爸爸”。 燕昭心情愉悦地扬了下嘴角,唇边笑弧略深:“那就按照我们先前说好的,做普通厨娘一月八百钱,管下整个火头营,一月两贯。” 苗兰刷一下站起身:“哎哎哎,燕大帅,张将军来找我,可不是这样说的。不是说了一个月给我九贯钱吗?还说不够可以再加,怎么到你这就八百钱了。九贯钱是九千钱,跟八百可差远了啊。” 燕昭食指按了按眉心:“苗姑娘,那些是军中将士拿命博来的钱,他们好意思给,苗姑娘你好意思要?” 苗兰手一伸,掌心朝上:“那燕大帅你就自己掏腰包给吧,八百太少了,我做起活来没动力。” 燕昭看了眼她的手心,细细的手指,手掌心有茧,还有未愈合的水泡。 他点下头:“好。” 一低头,手伸到腰间拽下自己随身挂着的玉佩,放到她手心。 苗兰拿在手里左右翻看了几眼:“这是什么?” 燕昭道:“大将军的玉佩。” 苗兰立马还给他:“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她叹口气,“唉,算了,先干着吧,等你发迹了,给我再涨点工钱。” 燕昭听得好笑:“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这么爱钱?” 苗兰眼睛一瞪:“废话,没钱怎么活,你养我啊!” 说完就后悔了,她急忙找补一句:“我是说,人活着,要吃要喝,就得要钱。” 燕昭并没当回事,摆了下手:“你下去吧,让张恽带你在军中熟悉熟悉。” 苗兰转身往外走,刚要出去,燕昭又叫住她:“晚上你简单做一顿饭就行,先前你做过的肉夹馍,或者臊子面,随便做一样都可以。” “好。”苗兰应道。 燕昭道:“今夜我们要攻打秦州,需要让将士们都吃饱点,辛苦你了。待夺下秦州,你再好好休息。” 等苗兰出去后,燕昭把何遇叫进来:“可有伤药?” 何遇:“有的,大将军哪里受伤了?” 燕昭道:“你给苗姑娘送一瓶伤药过去,她手上的水泡裂了,别让伤势恶化。” 何遇点头道:“好,属下这就去军医那里问问,可有医治水泡的伤药。” 燕昭又吩咐道:“她身量瘦小,你再让人给她找身合适的军服。早春天昼夜温差大,早晨夜里仍旧很冷。” 何遇点头应下,对此并未感到诧异。 因为他们主公,对谁都是一样的好,连王三娘刚进军中时,他也是事无巨细地吩咐交代。 若非前面有先例,他都要怀疑主公是不是看上苗姑娘了。 想到此,他不由得笑出了声。 燕昭交代完,正要提着刀出去巡视,一转身,皱眉问道:“你笑什么?” 何遇赶忙敛了笑意,拳口抵在唇边轻咳一声:“属下是觉得主公太好了,连火头营来个小厨娘,也事无巨细详尽安排,事事周到妥帖。若非知道主公深明大义体恤下人,属下都要以为主公看上了苗姑娘。” 燕昭当即沉了脸:“下次再让我听见这种话,你便去领三十军棍。” 他眉眼低压,冷声道:“任何人,日后不可在军中乱议此事。我若听见有谁传出我对哪个姑娘有想法,一律按军法处置!” 何遇吓得立马跪下请罪:“属下知错,主公息怒!” 燕昭一抬手:“去吧。” 何遇吓出了一身冷汗,后脊背都湿了,在燕昭出了营帐后,他才擦擦汗站起身走出中军大帐。 他心里明白了,主公心气高着呢,根本看不上苗姑娘。 这事他得叮嘱好手下那些近卫军,让他们嘴巴紧实些,别乱议论,以防丢了命。 作者有话说: 燕昭:谁敢议论我和苗姑娘的绯闻,按军法处置! 后来…… 燕昭:我这份爱爱憋得好辛苦,除了我自己,没一个人知道,包括被爱的当事人。 —— 感谢在2022-02-21 20:23:34~2022-02-22 00:58: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fshj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再抢 苗兰出了中军大帐, 张恽便带着她去熟悉地形,王二跟在后面。 张恽领着她,一边走一边跟她介绍:“方才你出来的营帐, 是主公住的中军大帐,我们一般称为帅帐, 里外两间, 外头议事,里头是主公歇息的地方。” “嗯,我记下了。”苗兰点点头。 其实就算张恽不介绍,她也知道中间那个是燕昭住的, 毕竟在卫临军中她也待了一阵的。 只是张恽愿意为她介绍, 她总不好驳了人家的面子。 张恽又指了指围绕在中军大帐四周的营帐:“帅帐旁边离得最近的营帐,住的是近卫军,专门负责保护主公安全的,近卫军左右统领, 也就是正统领、副统领, 分别是何遇、许平。” 苗兰跟在张恽身旁,走在各个营区之间, 听着张恽耐心的讲解。 张恽手一指:“这些旗帜上有狼图腾的,是老聂带的铁狼营精兵。”他嘿嘿笑了声,“我和他一人带了五千精兵, 他的是铁狼军, 此次只带了三千出来, 我的是猛虎军, 我的那五千没带来, 比他要厉害得多。” 苗兰笑了笑没说话。 “兰妹子你别笑, 我那五千猛虎营精兵, 真是比虎还凶猛,比老聂的铁狼营精兵猛得多。”张恽一本正经的解释。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40节 “嗯嗯,我相信。”苗兰看都没看他一眼,一个劲点头。 “这次我们带的人不多,只有老聂带了三千铁狼军出来。”他看向右边,“那边营的,都是从云仓郡守赵士元那借来的兵。一群软蛋,来壮个士气都不够,白混几天军粮吃,一个个上了战场跟废物似的。” 苗兰全程默默地听着,时不时点一下头,嗯两声。 “中间那些是辎重营,也包括火头军。”张恽手划拉了一下,耐心解释道,“因为这次带出来的兵马不多,辎重营只跟来了五百人,辎重营校尉叫薛超,也是军中的督粮官,那人脾气火爆,刚进火头营的姑娘,不少都被他吼哭了。兰妹子你现在是火头军的人,也归辎重营管。不过你放心,有我在,薛超他不敢对你大呼小叫,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 苗兰笑着道:“那我就先谢过张将军,不过我尽量不给你们添麻烦。” 接下来张恽详细介绍了辎重营需要做的事,除了押运粮草军械,还要勘察路线,为大军选定安营扎寨的地方,归划营区,整理清点军需物资,为将士们做饭等。 一句话,辎重营就是大军的后勤部,管理三军将士的吃、喝、拉、撒、睡等生活琐事。 也可以说是奶妈级别的辅助角色。 介绍完了辎重营的情况,张恽带着苗兰来到火头营外,他让人把火头营里的女军都叫出来。 为首的王三娘,带着手下的女军站成五排,加上她自己,此番出来的女军一共是五十人,剩余的五十余人还在戎州。 张恽先向苗兰介绍王三娘:“王三娘,戎州长岭人,是这支女军的百夫长,她们都是火头军,负责将士们的饭食。” 他又向王三娘介绍苗兰:“苗兰,戎州安宁人,厨艺精湛,主公特地请过来的。她刚来军中还不熟悉,你们多照顾着点。” 苗兰笑着与王三娘招呼了声:“见过百夫长。” 王三娘连忙摆手:“哎呀呀,什么长不长的,叫那么见外做什么,你跟着她们一样,叫我一声王大娘就行。” “王大娘好。”苗兰立马改口,甜甜地笑着喊了声。 王三娘也笑着回应:“哎哎好,苗姑娘也好。” “大娘您叫我小兰,或者兰兰就行。” 好歹当了两年多的996社畜,苗兰并非不懂职场交际和人情世故,之前在卫临的军营,是因为她没想着一直干下去。反正都要走的,她也就懒得去花心思和人相处,只管闷头做事就行。 而现在不一样了,既然进了燕昭的军中,不出意外她应该会一直干下去,直到乱世结束。 如今几方势力各自占据一方,除了摇摇欲坠的南楚王朝,另外还有占据荆楚之地的汉阳王,南越之地的南越王,卫临占据了两京河东之地以及从燕昭手中夺取的关中一带。 至于燕昭,他现在是几方势力中最弱的,也是最穷的。 燕昭的地盘小的可怜,只有西南边陲的几个州郡,且都山穷水恶,年前才刚从汉阳王手中夺取了渝矩二州。然而那两州,山高林密,田地贫瘠,穷得叮当响,哪里比得上关中平原大地。 只不过有总比没有好,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按照现在这个局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战乱。 苗兰心里想的是,先在军中干个三年,等钱攒得差不多了就回岷州。 不能超过三年,因为根据书中剧情,五年后,燕昭兵败,输得一塌糊涂,最后被围困在渭水边,抹脖子自尽了。 想到此,苗兰突然抖了下,如梦初醒,她急忙喊了声张恽:“张将军。” “怎么了,兰妹子。” 苗兰:“张将军,你再带我去一趟大帅的营帐,我想起来要和他说件事。” “哎行,我这就带你过去。” 苗兰再次进入中军大帐,正好燕昭也刚回帐中。 “有何事?”燕昭抬头看她一眼,又低下头看地图。 “燕大帅,我只能在你的军中做三年厨娘,三年后我想离开军营回岷州。” 燕昭抬起头看着她:“可以。”他把地图卷好,从公案前走下来,“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多做一两年,四年或者五年。” “不不不!”苗兰连连摆手,“我……我做不了那么久。” 拒绝得太急,又怕惹得燕昭不高兴。 苗兰急忙解释一句:“我……我今年就十六了,即便从今年开始算起,三年后我也十九岁了。而我还……还没成亲,我想早点回家成亲。” 说罢,她低下头,一副害羞的样子。 “还望燕大帅能理解。” 燕昭道:“好,我答应你。”他看着苗兰,“到时候你要是在军中看上了哪个将领,可以随时与我说。” 苗兰直摇头:“不,不用了,我还是想回去找个老实本分的人,简简单单的过日子。” 燕昭点了下头:“都行。” 苗兰躬身退出去,退到大账门口,她想到书中燕昭的结局,终是有些不忍心,微微停了停。 虽然说书中原主是被他间接害死的,但至少现在他没有害自己,而且对自己并不差。 “大帅。”她转过身来看着燕昭。 “嗯?还有何事?”燕昭也转过脸看着她。 想了想,苗兰开口提醒道:“大帅,我不懂你们这些打仗的事,但我也知道一句话,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次两次的输赢不是什么大事,重振旗鼓仍有希望。” 她是想提醒他,真到了那一天,也不要自杀。 就像杜牧写的那样—— 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 燕昭看着她,像是看进了她的心底:“嗯,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就算我兵败,也会好好安顿你们。” 苗兰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有种被她看穿心思的窘迫。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燕昭却好心情地扬了下唇角:“这乱世,终究是会结束的,而结束这乱世的人,不是我就是卫临,也或许是别人……无论是谁,最终结束乱世的那人才是赢家,剩余的……” 他看了眼发愣的苗兰:“别想太多,你只管安安心心在军中做饭。” 苗兰没再多说,躬身退了下去。 她走出营帐后,又在张恽的带领下去了火头营。 该做晚饭了。 两人在去火头营的路上,张恽一直说个不停,像是积攒了几生几世的话,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兰妹子,你爱吃鱼吗?” 苗兰笑着应道:“嗯,我挺爱吃鱼的。” 张恽嘿嘿笑道:“等打完了仗,我带你去我家乡,我家就在洞庭湖畔,每年涨水的时候,鱼自己往外蹦,哈哈哈……有一年,我和我二哥去湖边玩,嚯,突然一条大白条蹦到了我脸上,那鱼有这么大……” 说着,他伸手比划了下:“比我整条胳膊还长,鱼身比我手巴掌还宽。” 他越说越激动,说得唾沫横飞。 说到后面,他突然叹口气,脸上的笑也渐渐敛去:“唉,后来因朝廷腐败,苛捐杂税严重又遇上发大水,再加上战乱,我爹娘和兄弟姊妹都没了,只剩下我一个。当年若不是主公救了我,只怕我也死在了逃荒的途中。” 苗兰安慰道:“没事的,都过去了,张将军是个有后福的,以后会更好。” “嗐,不指望什么后福,我们这些提刀过活的,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每次出征,能平安活着回来就已是万幸。若战乱结束后,我还活着,到时候我就回到家乡武陵桃溪,盖一座青砖黛瓦的大房子,娶个媳妇儿,安安稳稳地过一生。” 苗兰道:“真到了那一天,张将军定会封侯拜将的。” 张恽连连摆手:“封侯拜将算了,我张恽就是个大老粗,没那个脑子当官,帮着主公上阵杀敌还行,让我做官,我是做不来的。我宁愿回家种田种地,养头牛,养一群鸡鸭,简简单单的,能吃饱饭就行了。” 苗兰看着他笑了笑,对他不由得刮目相看。 这人看着粗犷,心思其实挺细腻,也很睿智。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自古随君王打天下的开国战将,没一个能善终。 两人说着话,到了火头军的营帐外。 张恽笑着道:“兰妹子,你自己进去吧,我就不随你进了,我进去了她们不自在。你放心,我已经跟薛超打过招呼了,他不会为难你的。” 苗兰进了火头营,笑着问王三娘:“大娘,晚饭做什么?” 王三娘道:“晚上吃菜饼子。” “可有菜干?”她问。 王三娘:“菜干有的。”她让人去抓了些过来,问苗兰,“小兰你拿菜干是煮汤还是熬粥?” 苗兰笑着道:“做菜干饼。” 菜干切碎了掺到面饼里,放些盐,抹上少量的油,这样烙出来的菜饼,就算不吃菜,光吃饼也好吃。 * 崔时月进了军中,直接让随从给军中所有人发放赏钱,将军级别的,如岳风这种,一人二十两银,校尉级别的,一人十两银,依次递减,最底层的兵卒一人五百钱。 岳风揣着二十两银进入中军大帐,本来是想和卫临说苗兰被崔时月打发走的事,然而摸着鼓鼓的钱袋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卫临看他一眼:“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岳风摇头:“没、没什么事。” 卫临放下笔:“你是想说夫人的事?” “啊~夫……夫人挺好的。”岳风一脸真诚的表情。 能不好吗?一来就给他们发钱,数目还不少,说是额外犒劳他们的赏钱。 卫临笑了声:“是我连累了你们,害你们不能再吃上有滋味儿的饭菜。” 岳风直摆手:“别别别,大哥你可千万别自责。我们谁也没有怪夫人,更没有怪你,真的,你也别因为这点小事和夫人生嫌隙。她一个高门贵女,自幼千娇万宠的,为了大哥,不惜千里迢迢从洛阳赶来云仓,说明夫人心里很是在乎大哥,这份苦心与爱意,大哥你可不能辜负啊。” 卫临听得抬了抬眉,唇边压着笑,伸手指向岳风:“你呀你……” 岳风不解:“我怎么了?大哥我说的不对吗?” “没事,简单点也好。” 岳风茫然地挠着头走出中军大帐,小声嘀咕道:“我说的不对吗?” “什么不对,岳将军说什么了?” 岳风一抬头看到正朝着中军大帐走来的崔时月,赶忙弯身行了个礼:“见过夫人。” 崔时月温柔地笑着侧了下身,避开他的礼:“岳将军以后见到我不必再行这些虚礼,你是大将军的结义兄弟,你叫他大哥,却一口一个夫人的称呼我,岳将军是不把我当自己人吗?” 岳风愣了一瞬:“那岳风以后便叫大……大嫂?”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41节 “哎。这才对嘛。”崔时月笑着应道,“都是自家人,‘夫人’是给外人叫的,你说是不?” 岳风咧嘴一笑:“那大嫂您快去找大哥吧,我去练兵了。” 崔时月笑着颔首:“嗯,你去忙吧,别太辛苦了。” 岳风大步流星地走了,脚下生风一般,片刻功夫便走出去很远。 崔时月继续往卫临的中军大帐走去,进了大账,她微微一弯身:“月儿见过大将军。” 卫临急忙走下来,两手托住她:“月儿你这是何意?你我是结发夫妻,何须这些虚礼。” 崔时月抬头的瞬间,红了眼:“夫君可怪我?” 卫临自然知道她说的什么意,笑了声:“月儿多虑了,区区一个火头营厨娘罢了,打发了就打发了,我岂会因为一个厨娘生你的气。” 崔时月扑进卫临的怀中:“夫君你真好,是我不对,我收到别人寄来的画像,还以为夫君与她……来了军中后,我才知道原来她只是个火头营厨娘,夫君是真正的君子,是我心胸狭隘了,我从那些将士们口中得知,她做饭颇有些手艺,大家都喜欢吃她做的饭食。” 卫临脸上仍带着笑,然而眼底却毫无笑意。 他语气仍旧温和:“嗯,她做饭是有些手艺。” 崔时月从他怀中退出,仰头看着他:“夫君先前给她的工钱是多少,我双倍给她,再把她请回来。” 卫临低头一笑:“不必了,有钱上哪找不到厨娘。” 崔时月却坚定道:“是我误会了,由我再去把她请回来,那姑娘我瞧着也还不错。”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22 00:58:47~2022-02-22 21:42: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fshj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留她 燕昭军营的食材实在是匮乏, 因为穷嘛,且又没有靠山,不像卫临背后有门阀士族顶着, 财大气粗。 卫临军中的精锐部队,不说每顿, 但至少每天都有肉, 基本标配都是大饼和米粥,煮粥的米或粟米或稻米,间或再换换口味,吃些包子面条等, 外加牛羊肉搭配着时令菜肴, 有时候甚至还能喝到马奶、羊奶。 可以说吃得相当丰富了。 到了云仓这边,因为牛稀缺,市面上基本不卖牛肉,耕牛都是拿来耕田犁地, 所以肉食多以猪羊和鸡鸭为主。 普通兵卒的伙食比精兵要差些, 虽然不是每天都有肉,但每天也都是大饼菜肴配上米粥, 而且还是熬得浓稠的一碗粥,三五两天也能吃上一顿肉,包子面条穿插着吃。 而燕昭这边, 饮食条件一落千丈。 苗兰从王三娘口中得知, 燕昭军中的精兵吃得还不如卫临军中的普通兵。 这边精兵每天的伙食是大饼配米粥, 也是粟米与稻米混合着吃, 偶尔能吃上几口菜, 不打仗时, 粥就吃稀点, 打仗时,粥才能吃干一点。 没办法,谁让燕昭穷呢,与卫临实在比不起。 就连粟米,他都是在其他地方买的,稻米是他命人在自己的根据地收上来的,少得可怜。 虽然南方是以稻米为主,但燕昭手中的那几个州郡田地贫瘠,人丁稀薄,再加上他拥有的地盘只有那点,弹丸之地,根本征收不了多少军粮。 至于肉嘛,这边精兵每隔五天吃一次肉,普通兵十天半月吃一次肉。 大饼也不是每次都是白面饼,有时候甚至是蜀黍做的饼。蜀黍也就是高粱,那玩意儿做出来的饼,吃着很糙,卡喉咙。 苗兰看着另一袋浅黄色的小米,也就是黍米,这种米有一定的黏性,磨成粉后可以做成各种糕点,如粽香黄米鸡、黄米炸糕、黄米馒头等。 王三娘见苗兰盯着旁边的黍米发愣,问道:“小兰儿,那袋黍米可是有问题?” “没,没问题。”苗兰收回视线摇了摇头。 王三娘笑了笑:“我见你一直盯着黍米看,还以为有啥问题呢。” 苗兰笑道:“我是想把这些黍米做成炸糕,或者做成枣泥米糕,这样做出来的好吃。” “那成,等明天再做,今晚上是做不成了,夜里将士们还得上阵,晚饭我们还得加快些,不然怕他们吃不上饭。” 火头军这次来了一百多人,除了五十个女军,另外还有一百零三个男子,这些人要么是年龄太大退了下来,要么就是打仗中留下了重伤,不能再上阵杀敌,只能退下来做后勤工作。 大家都有同一个目标,活下去吃饱饭。 晚饭是粟米粥和菜干饼,苗兰按照梅菜饼的做饭做的,只是在那个基础上把饼加大加厚了,将领们吃的饼子里,她给加了些肉沫,其余人吃的饼里没有肉,只是普通的菜干。 她先做示范,做出来一个后,其他人有样学样,照着她做的方法把饼做出来。 都是会做饭的人,依葫芦画瓢,也能做出几分样来。 将领们吃的饼,是苗兰一个人做的,从调馅到搓饼烙饼,她一人就做了。 毕竟将领没多少,将军校尉等加在一起,也就二十几个。 那些什么百夫长啊,伍长的都不算在里头。 她一个人做二十几个人的饭,完全没问题。 做完饭后,火头营的人将饭菜分别送到各个营去。 其实这才是正常的流程,卫临那边阵营,那阵子只是为了做秀给赫连珪看,才弄得乱糟糟的。 王三娘身为女子军的百夫长,是她们的头儿,任务也就由她派发。 她拿过一个托盘,递给苗兰:“小兰儿,大帅的饭食,便由你送过去吧。” 苗兰正要伸手去接托盘,斜刺里插过来一个小姑娘,看着也就十五六岁,其实和苗兰差不多同岁。然而苗兰的心理年龄毕竟都二十三了,十几岁的人在她眼中还很小。 那小姑娘抢在苗兰前面,一把接过托盘,笑嘻嘻道:“姑姑,由我去给大帅送饭吧。” 她笑着看了眼苗兰:“苗姐姐,你刚来,对军中地形可能还不太熟,我怕你万一走错了路,不能及时给大帅送过去,耽误了大帅用饭的时辰,到时候大帅怪罪下来,对苗姐姐可就不太好了,而且也会连累我们整个火头营。” 苗兰愣了愣,笑着收回手:“这位姐姐说的是,我初来乍到,也不懂规矩,确实不适合给大帅送饭。还是由姐姐去送吧,那就辛苦你了。” 因为不知道对方年纪,她也只能叫对方一声“姐姐”,这是礼数。 她心里感到好笑,在卫临军中都没有遇到这种“宫斗”戏码,好家伙,没想到来了燕昭的军中,竟然还玩起了争宠的把戏。 也是怪了,燕昭成天冷着一张脸,跟冷面修罗似的,脸上明晃晃地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这样的男人,竟然还有小姑娘打他的主意,也不知道这姑娘是怎么想的。 说起来,卫临长得比燕昭更俊俏,而且人家卫临性格也好,从来都是笑嘻嘻的,但是军中却没一个姑娘家为他“争宠”。 苗兰想了想,觉得应该是燕昭还没成亲的缘故,而卫临已经成亲了,并且夫人的娘家还很强大。 果然,单身又年轻的老板,在哪里都吃香,大家敢明着打主意。 成了婚的嘛,就没有单身的吃香了。 王三娘一把夺过那小姑娘手里的托盘,厉声道:“你送什么送,大字都不识一个,你哪里能认出哪个是帅帐?”她把托盘塞到苗兰手里,笑了笑,“小兰儿,还是你去送吧,香香她还小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小姑娘叫王香,是王三娘的侄女儿,因家中爹娘都没了,便跟着姑姑一起进了军中做饭。 “姑姑,我已经不小了,下个月我就十六岁了。”王香不满地嘟着嘴,还瞪了眼苗兰。 苗兰笑着把托盘还给王香:“还是王姐姐去送吧。” 说罢,她转过身端起饭,正准备跟着其他人一起送往别的营。 这时何遇来了。 他在营外喊道:“苗姑娘在吗?” 苗兰急忙走了出去:“哎我在的。” 何遇笑着把膏药给苗兰:“这是主公吩咐我找军医特地为你调配的伤药,你手上的伤,要及时涂药,不可让其溃烂。” 苗兰连连道谢:“多谢将军。” 何遇摆手:“不敢当,我只是主公身边的近卫统领,不是什么将军。” 苗兰又道:“多谢何统领。” 何遇道:“苗姑娘不用谢我,是主公让我送给你的。” 说完他便准备走,转身的同时顺口问了句:“主公的饭食送了吗?” 苗兰正要说话,一转头看见王三娘拉着王香已经走远了,她们去的是云仓军的方向,而非中军大帐。 唉,她在心底叹了口气,改口道:“我……我还没来得及送。” 何遇笑道:“不打紧,你这便去送吧,不用害怕,主公看着冷,其实人很好的,他是典型的面冷心热。” 苗兰扯了下嘴角,僵硬地笑了笑。 燕昭的心热不热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从现在起,她在火头营的生活要热起来了。 水深火热! 端着饭来到中军大帐前,苗兰向执戟郎行了一礼:“火头营厨娘苗兰,来给大帅送饭。” 站在营帐左边的执戟郎道:“姑娘稍等,我去通报一声。” 片刻后,左边的执戟郎出来:“姑娘进去吧。” 苗兰端着托盘进了帐内,里面除了燕昭,还有张恽和聂羽,以及其他的将军校尉,看样子是刚结束议事。 “大帅,请用饭。”苗兰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尽量用敬语。 燕昭看她一眼:“放下吧。” 苗兰把饭放下,正要躬身退出去,燕昭问道:“在军中可还习惯?” “习惯,挺习惯的。”苗兰回道,“多谢大帅关心。” 张恽和聂羽他们也都退了下去,路过苗兰身边时,张恽在她身旁打了个响指:“一会儿吃了饭,我去火头营找你。” 苗兰没多想,应道:“嗯,好的。” 她只当张恽是有事要和她交代。 一时间,大家都出去了,帐内只剩下苗兰和燕昭。 苗兰一点也不想单独和燕昭相处,她也很想立马离开。 “大帅,若没事的话,那我就……” 燕昭看了眼托盘里放着的饭食,五张肉馅大饼,一大碗黏稠的粟米粥,还有一小碟子拌菜。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42节 “你用过饭了吗?”他问。 苗兰摇了下头,如实回道:“还没吃。” 火头军不都是最后才吃饭吗?在哪里都是一样。 在卫临军中时也是等将士们吃完了,他们火头军才吃饭。 在这边,她听王三娘说,每次做完饭,要先给将士们送过去,他们才能回营吃饭。 她不明白,燕昭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燕昭手一伸:“坐下吧,你送的这些饭食,足够两个人吃了。” 苗兰:“???” 什么意思?是要让她和他一起吃饭? 燕昭又问:“两张饼能吃饱吗?” 苗兰惊了惊:“大帅是在问我?” 燕昭轻笑一声:“这帐内还有别人吗?” 苗兰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急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这些饭食是专门送给大帅吃的,我怎么能吃?” 她心里想的是,去你大爷的,这不是把她架在火上烤吗?不带这么玩的。 打工就打工,按时给钱就行,别的免谈。 今晚这顿饭她本来都是不想送的,最后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送过来。 要是再在这里和他一起吃饭,那她不用在火头营干了。 燕昭看她一眼,拖过一张椅子坐下:“先前在安宁时,我记得你没这么胆小。”他嘴角扯了下,笑意很浅,“怎么现在突然跟鹌鹑似的。” 苗兰道:“那时候不知您是大帅,说话没规矩,现在既然知道了,自然……” 她话没说完,燕昭抬手打断:“你在卫临军中,是怎么称呼他的?” 苗兰:“大将军。”她解释道,“因为他不让叫大帅,大家都是叫他大将军,我也就跟着叫大将军。” “大将军……”燕昭眯了下眼,似在回忆什么,他嘴角浅浅地提了下,“那你以后便也这么叫我吧,别叫大帅了。” 曾经,他也是被人叫“大将军”。 苗兰:“……” 这攀比心也太重了吧? 卫临让人叫大将军,他也要跟着卷。 没必要,真没必要。 卫临那是在玩攻心计,在打虚伪的感情牌,不过就算虚伪,起码人家面子上做足了全套的,见人三分笑,对谁都温和有礼。 再看燕昭,剑眉飞扬,凤眼斜挑,气质冷沉凌厉,一眼看过来,鬼见了都怕。 他不笑时气质清冷疏离,似天边的云,笑起来却一脸邪气,让人无端的感到害怕。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笑起来很邪,应该是他长相的缘故。 这两种天差地别的气质,能同时在一个人身上出现,也是绝了。 燕昭只淡淡扫了眼苗兰,便知她在想什么,一边嘴角斜勾了下:“我不是和他比。” 苗兰吓得差点跪下:“大帅……不是,大大将军千万别误会,我没有那样想。” 燕昭朝她招了下手:“过来吃饭吧,我吃三张饼就够了,剩余的两张你吃,稀饭我给你倒半碗。” 苗兰赶忙拒绝:“不用不用,大将军您吃吧,我回火头营吃。” 燕昭道:“你给我送的是肉饼,回去吃的是菜饼。别再推了,过来吃饭。” 说着,他拿起一张肉饼,大口咬了一口。 饼子外酥里嫩,外头金黄的皮酥脆焦香,里面的肉鲜嫩多汁,两种不同的味道萦绕在一起,充斥着口腔,令人回味无穷。 苗兰只能硬着头皮过去,吃就吃吧,反正是她占便宜。 她走过去,拖过一旁的矮凳,坐在燕昭对面。 燕昭在她坐下后,拿起一张饼子递给她:“你若把肉饼带回火头营,其余人都吃菜饼,你一个人吃肉饼,让别人怎么看?” 苗兰捏着肉饼怔了怔,她心想,把她留在中军大帐吃饭,别人的看法会更大吧。 只是这话,她总不能直接说。 燕昭扬了扬手中的饼子:“好吃,这些是你做的吧。” “是。”苗兰点点头,“将领们吃的饼,都是我做的,包括大将军的。其余将士吃的饼,是他们做的。” 燕昭吃饭的动作很快,苗兰才咬了三口,他已经吃完一张饼了。 “你刚才,想说什么?”燕昭见她方才欲言又止的想说话,顾着吃去了,没及时问。 苗兰摇摇头:“没什么。” 燕昭:“说吧,有话就说。” 苗兰抿了下嘴:“我是想说,大将军留我在你帐中吃饭,别人的看法会更大。” “谁?”燕昭挑了下眉,“你是说张恽吗?” “啊?”苗兰愣了下,笑道,“大将军为何会这么说,张将军能有什么看法。” 燕昭第二张饼都快吃完了,他用拇指擦了下嘴角:“你难道没看出来?” 苗兰一脸茫然:“看出来什么?” 燕昭:“没什么,吃饭吧。” “哦。”苗兰低下头继续吃饭,她吃完一张饼后,感觉差不多饱了,便站起身道,“大将军,我吃好了。” 燕昭又拿起一个给她:“再吃一张。” 苗兰直摆手:“不吃了,不吃了,我吃不下了。” 燕昭倒了半碗稀饭给她:“那你再喝点稀饭。” 苗兰:“不用不用,我要是在你这喝了,回去就喝不下了。我回去要是什么都不吃,会让人怀疑的。” 燕昭:“……”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不能让人误以为我和大将军有什么。” 燕昭放下碗,笑着问了句:“能有什么,嗯?” 苗兰:“她们会怀疑我和大将军……” “是我考虑不周,那以后你就在我这吃一半,回火头营再吃一半。” 苗兰直抹汗:“大将军,真不用这么麻烦,我就在火头营跟大家一起吃,挺好的。” 燕昭道:“我把你从卫临的军中请来,工钱给不了你多的,总不能让你在伙食上也吃得比他那边差太多,至少我吃什么,你就能吃什么。” 苗兰与他争辩了半天,争不过,最终妥协。 “多谢大将军,以后我就厚着脸皮在大将军这里蹭饭了。” 燕昭再次拿起一张肉饼给她:“吃不下先放身上,什么时候饿了再吃。” 苗兰心里有些感动,但还是拒绝了。因为肉饼冷了就不好吃了,她又不能在火头营当着大家的面,直接从怀里掏出肉饼去锅里热。 “大将军你吃吧,你是三军统帅,今晚还有场硬仗要打,吃饱点才有力气。” 燕昭嘴角扬了下,心情很好。 “好。”他轻声应道。 苗兰站在一边看着他吃,等他吃完了,便去收碗筷。 “大将军,那我就下去了。”她端着托盘准备走。 燕昭又叫住她:“你等一下。” 他去了里间,没一会儿又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把匕首。 “这是我用了多年的贴身匕首,你拿在身上防身用。等空了,我再亲自教你几招防守应敌的招式。” 苗兰赶忙还给他:“大将军,我不能要,既然是您的贴身之物,还是用了许多年的,我哪能要您的,您快收回去。” 燕昭把匕首又重新塞到她手里:“你拿着,别想太多,也不用觉得我有什么企图。对你好,是想留住你,我没有卫临有钱,不能花高价请你,目前能给你的也只有这些。” 苗兰:“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收下了,多谢大将军。” 燕昭:“嗯,你回去吧。” 在苗兰离开后,没一会儿,何遇便进了中军大帐。 “禀主公,据探子报,卫夫人到了军中便给所有的将士发赏钱,还说要出高价把苗姑娘请回去。” 燕昭低头擦着刀,声音冷如寒潭:“嗯,预料之中。”他擦完刀,抬起头看向帐外,眸似深渊,“不用担心,卫临那边请不走她的。” 何遇不解:“为何?先前在岷州,苗姑娘分明因为卫临那边给的钱多,而选择了那边,这次难保……” “不会。”燕昭打断他的话,“因为我给的价更高。” 何遇一脸震惊:“主公……您哪来的钱?” 燕昭笑了笑没说话,缓慢地把刀插入鞘中。 何遇看着笑起来比不笑还要冷冽的人,心里直摇头,大帅真是变了,变得越来越复杂,越来越让人看不清了。 不过这也是好事。 苗兰端着托盘刚回到火头营,便收到了王香的一个白眼。 不过她也没解释,她不惹事,但事来了她也不怕。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22 21:42:11~2022-02-24 01:06: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律己 5瓶;56989842、hfshj、2734825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43节 第34章 夸她 “哼。”王香冷哼一声, 朝苗兰翻了个白眼。 她对苗兰的不满,简直要化成实质。 苗兰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你哼也没用, 是你姑姑不让你送的,又不是我, 你冲我哼什么哼。” 王香想去给燕昭送饭没送得成, 眼看着苗兰不仅去送了饭,还在中军大帐待了很久才回来,她怎能不气。 她气得咬牙,但又不能把气撒到她姑姑王三娘头上, 只能跟苗兰发脾气。 自见到燕昭的第一眼, 王香就爱慕上了他。 一方雄主,虽然现在势力还没起来,但保不齐有那一天。抛去燕昭是一方大帅不提,单他那一身矜贵的气度和硬朗俊逸的相貌, 也足以令小女儿家春心萌动。 更何况, 她看上的不只是燕昭的长相。 看着一脸怒意的王香,苗兰并没生气, 反倒好脾气地笑着给她出主意:“你若真喜欢大帅,倒不如明明白白的去告诉他。像你这样偷偷摸摸的喜欢,他也不知道啊。平日里你与他又没什么接触, 哪怕你偷摸的喜欢十年八年, 他完全不知道, 又有什么用?” 王香被苗兰直白的话语戳穿心思, 又气又羞, 看着苗兰一脸笑意, 她只觉苗兰是故意在讥讽她。 于是她更气了, 咬了咬唇语气很不好:“我的事要你管!” 苗兰彻底怒了,她本就不是温柔的人,只是不想和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计较而已。 她当即沉下脸:“那你别冲我发脾气啊!你自己偷着喜欢爱而不得,跟我有什么关系!先不提我和大帅什么关系也没有,就算是有,那也是我的事,你没资格在我这甩脸子!” 说完苗兰冷着脸进了厨房,她还得去喝点稀饭,毕竟只吃了一张饼子,并没完全吃饱。 她走进厨房,拿起碗正要去锅里盛饭,王香跟进厨房路过她身边时,假装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当啷”一声,苗兰手里的碗掉在了地上。 “捡起来。”苗兰声音平淡。 王香出了口气,心里舒坦了,得意地翘起嘴角。 她冷哼一声便要走,脚刚动,手腕便被苗兰握住。 “把碗给我捡起来!”苗兰用力捏住她手腕,吼道,“捡!” 王香也火了,她仗着王三娘是她姑姑,再加上她本身个性也比较强,在火头营做事偷奸耍滑自不必说,平日里只有她给其他女子军气受,还没哪个女的敢给她气受。 于是她扬起手便想打苗兰,只是她还手刚伸出去,脸上便挨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苗兰快她一步,一巴掌甩在了她脸上。 “碗给老子捡起来!” “啊!你!你竟然敢打我?”王香气得又是抓又是踢。 苗兰也不客气,揪着王香的头发又甩了她一耳光:“我凭什么不敢打你,谁让你先动手想打我?” 王香哪里肯忍,张牙舞爪地伸着手又是抓又是挠,脚还不停地踢。 两人扭打了起来,谁也不让谁,你揪我头发,我抓你的脸。 一旁正吃饭的其他女子,见到这阵仗,有的吓得端起碗躲到了一边,生怕殃及到自己,有人口头上劝着,却没近身。 “哎呀别打了,王姑娘,苗姑娘,你们别打了。” 然而没用,两人谁也没松手。 苗兰抓着王香的头发用力往下拽,王香咬着苗兰的手臂不松口,互相都在发力。 火头营的男子见了想上来劝架,但两个都是小姑娘,他们身为男人也不好上前拉扯,只能围在一边喊口号。 “别打了,别打了,两位姑娘都别打了。” 王二在一旁看得很着急,她既担心苗兰被打伤了,又害怕苗兰打伤了王香。 “别打了,兰丫头别打了,别把事情闹大了。” 然而他又不好上去劝,拉苗兰不是,拉王香也不是,只能干着急。 “松手,松手,王香松手,苗姑娘松手,别打了!” 这时候王三娘也回来了,她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一手拉王香,一手拉苗兰。 然而两人仍旧没松,王香没松口,苗兰就不松手。 苗兰的手臂被王香咬出了血,王香的头发被苗兰拽下了一撮,脸也被苗兰抓出了深深的血痕。 王三娘沉着脸吼道:“松手!” 两人仍旧没松手。 苗兰和王香打架的事,很快传到了燕昭耳中。 此时中军大帐内,除了燕昭,几员大将都在,都在等着时辰一到便出发。 还有一刻钟,他们就要整军出发,前方卫临和赫连珪已经开战了,他们准备等到卫临打得差不多时,绕去赫连珪的后方偷袭。 一个火头军匆匆来汇报了此事。 燕昭脸色阴沉,坐着没动,其他人面面相觑。 张恽听到苗兰被打了,有些坐不住,站起身道:“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他话音刚落,燕昭便站起了身,手上闲闲地拎着刀,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王三娘劝不住,干脆松了手,退开一步。 “打吧,你们今天打个痛快,正好让三军将士也都见识一下咱们火头营女子军的厉害。” 苗兰并不想被人当猴一样的看,但她实在太气了,今天她非要把王香打趴下。 无论哪一世,哪怕在她原本的世界,读书那会儿,她也不是好惹的。谁骂她,她就骂谁,谁要是阴阳怪气的怼她,那她是一定要怼回去的。 别人若动手,她也绝不手软。 打就打,谁怕谁。 两人已经从厨房打到了外面,从一开始的揪头发抓脸,到现在滚在地上互相锤。 一会儿苗兰骑在王香身上按着王香打,一会儿王香翻压住苗兰。 就在两人打得正激烈时,燕昭过来了,他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将领。 “怎么回事?”燕昭声音低冷,眼神更是冷如寒冰。 听到燕昭的声音,王香顿时焉了,停了手中的动作。 然而苗兰却没有停,她趁着王香发愣的功夫,翻身爬起,一脚踹在王香身上,把王香踹出去老远。 踹完,她还吹了吹额前被打乱的头发,因为长发披散下来挡住了视线。 张恽看了她眼,只觉又心疼又好笑。 他走到苗兰身边,小声问:“没事吧?” 苗兰整理着凌乱的衣裳,摇头道:“没事。” 说完,她呸一声吐了口血,是腮帮子被咬破流的血。 燕昭目光冷冷地从两人身上扫过:“不论什么原因,一人先领十军棍,罚站半个时辰。” 十军棍算是很轻的处罚了,要是军中将士斗殴,一人至少三十军棍,还得罚饷银。 王香低垂着头没说话,眼中含着泪。 苗兰直接出声道:“我不服!”她看着燕昭,“燕大帅,别忘了,是你要把我请进军中的,我来这为你做事,你给我工钱,我们是雇佣关系,你没道理打我。而且今天这事,说来也是因为大帅引起的。” “晚上王香非要给你送饭,百夫长不让她送把她拉走了,最后是我给大帅送的饭。结果送完饭回到火头营,她就给我脸色看,我去盛饭,她还把我的碗给我撞掉了,我让她给我把碗捡起来,她不捡,我就拉住了她的手,她就想打我。那我能忍么,我来这做事,凭什么无缘无故被人打。” 说到这,她看向其他人,拔高声音道:“大家说我错了吗?诸位将士们出生入死上战场打仗,不也是因为不想再受戎敌的欺负?” 大家一听,是这个道理,没错,于是纷纷点头。 燕昭冷着脸道:“王香领十军棍,苗兰免去十军棍,两人罚站半个时辰。” 苗兰做出让步:“好,我接受,大帅英明。” 王香纵然气,也只能忍了,跟着说了句:“大帅英明。” 燕昭看一眼薛超:“薛校尉留守大营,负责监督她们,半个时辰,一刻钟也不能少。” 说完,燕昭转身便走。 他穿着窄袖束腰的军服,一身肃杀,冷得像是一把尘封百年的利器。 将领们整齐一致地跟在他后面,个个身姿英挺,气质凛凛。 走至辕门外,燕昭长腿一掀,翻身上马,将领们也都骑到马背上。 他打了手势,张恽高喊一声:“出发。” 大军开动,朝着前方秦州方向行去。 苗兰和王香,两人在军中罚站,薛超点了一个百夫长过来监督。 然而没一会儿,突然下起了雨。 雨势不大,却很密,绵绵密密的春雨,伴随着惊雷。 王香站在雨中,不多时身上便湿了,头发也湿了。 初春的雨夜,在外头站久了,还是很冷。 王香冷得直哆嗦,委屈巴巴地看着前方,眼角余光瞥了眼王三娘,却不敢开口。 苗兰也冷,浑身都在发抖。 更悲催的是,她突然来葵水了,还伴随着一股腹痛,瞬间苗兰脸色灰白。 然而她既然答应了罚站,那就只能受着,等罚完站,再去处理。 为了让时间过得快一些,她分神想别的转移注意力。 因突然造访的葵水,她不由得想到一件事。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44节 在这样一个冷兵器时代,若是女人去打仗,行军途中,突然来了葵水,该怎么办?难道让大军暂停,跑去草丛里垫个棉布垫子再继续赶路?又或者,正打着仗,来了葵水甚至还有痛经,又怎么办呢,不会影响打斗吗? 说实话,她觉得肯定会有影响的。 真正可以像男人一样上战场拼杀的女人,大概可能,根本不会来葵水了。 一个时辰后,苗兰和王香,两人跟落汤鸡似的,全身都湿透了。 回了营中,王三娘赶紧端来两碗姜汤,给她们一人一碗。 “唉!”王三娘叹口气,“你说你们俩,但凡有一个人肯让一步,也不至于在雨里罚站半个时辰。” 说罢,她又看了眼王香:“喝完这碗姜汤,自己主动去把那十军棍受了。” 苗兰端着碗砸吧了下嘴,心情很是愉悦。 她不用挨打,一会儿端着碗去看王香挨打,这多开心的事啊。 王香看都不看苗兰一眼,放下碗便出去领罚了。 她一走,王三娘便转头看着苗兰:“苗姑娘,这次确实是王香不对,是我这个做姑姑的没教好,我代她向你道歉。” “不用不用,我跟她打也打了,该受的罚也受了,这件事就此翻篇,在我这里算是过去了。”她扯了下嘴角,痛得嘶了声,“以后只要她不惹我,我是不会主动惹她的,我不是一个爱惹是生非的人。” 王三娘重重地点头:“苗姑娘放心,再有下次,我会把她送回老家长岭。” 接下来苗兰去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拿出棉垫子垫上。 她又喝了半碗热姜汤,胃里暖暖的,人也舒服多了。 春雨下了一夜,天快亮时才停了下来。 燕昭的大军,也是在这时回来的。 所有人身上都湿透了,雨水混着血水,春泥味混合着血腥味。 他们或拎着刀,或拖着长.枪,每走一步,脚下便印出一摊红色痕迹。 没有一个人身上是不带伤的,包括燕昭,手臂上也有被刀划破的伤口。 看到他们时,苗兰只觉自己和王香打架太小家子气了。 她摇头自嘲地笑了声,有这功夫,倒不如拿刀去砍两个敌人。 薛超急忙迎上去:“主公……” 燕昭一抬手:“秦州夺回了,云仓郡守赵士元正在秦州进行善后。” 听说秦州拿下了,留守军营的人,都松了口气。 “一会儿赵士元会派人送酒肉过来,火头营先给将士们做顿好吃的,大军休整一日,明天拔寨南下回戎州。” 从赵士元那借来的兵马,燕昭已经还给了他,带回来的是聂羽麾下的铁狼精兵。 然而三千精兵,折损了两百多,如今只有两千多人。 就这,已经算是很轻的损伤。 燕昭对聂羽道:“回去补充兵马。” 聂羽:“是。” 燕昭看向苗兰,唇边露出了点笑,想到昨晚她打架的一幕,唇边笑意深了些。 “我没想到你不光做饭是把好手,原来打架也是把好手。” 苗兰低下了头,不说话。 打都打了,反正她不后悔。 燕昭走向她:“明天起,我亲自教你打架。” 苗兰:“???” 燕昭:“你这般有野性,又有气性,抓头发挠脸,委实可惜了,要打就来真的。” 苗兰:“……” 她一时竟然分不清,这人是在说反话嘲笑她还是夸奖她。 燕昭伸出手,本想在她肩上按一下的,就跟拍拍张恽的肩是一样的,然而却发现她太矮了,于是改为在她头顶揉了下。 “夸你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24 01:06:10~2022-02-25 23:45: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律己 3瓶;煎蛋和汤面、soft亲爹o-o、27348256、5698984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喊骂(捉虫) 被燕昭夸了打架很厉害, 苗兰正想回句“多谢”,然而她刚要张口,突然小腹一阵绞痛, 伴随而来的是一股滚滚热流汹涌而下。 草,苗兰瞬间弯下了腰, 疼痛和难言的不适, 让她难受得眉毛都拧了起来。 燕昭唇边笑意敛去,一把扶住她:“怎么了?” 苗兰冲他摆摆手:“没,没事。” “这还叫没事?”燕昭见她脸色苍白,神情很痛苦, 冷声吩咐道, “把军医叫来。” 张恽第一个反应过来:“好,我这就去叫。” “不不不用。”苗兰急忙阻拦,她直起身来,推开燕昭, “大帅, 我没事,回帐内休息片刻就好了。” 燕昭只当她是不想给军中添麻烦, 态度强硬的吩咐张恽:“去把军医叫来。” 苗兰语气急切道:“张将军,真的不用叫军医。” 她不想来个月.经,闹得全军皆知, 虽然在她的观念里, 来大姨妈是很正常的事, 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 但她不想让别人觉得她娇气。 何况她也没资格娇气, 又不是富家小姐, 给人打工罢了, 能承受就承受,就算承受不住那也是自己的事。 而且将士们身上都受着伤的,军医的用处是给这些刚作战回来的将士看伤,她这点痛,可以忍。 见大家都在看着自己,苗兰对燕昭道:“大帅,我想单独和你说句话。” 燕昭手一挥,其余人全都退了下去 苗兰对燕昭小声说了句:“大帅,我真的没事,只是葵水来了,才不太舒服。” 燕昭怔了下,目光微闪,僵着身子别过头去。 他轻咳一声,不自然地摸了下眉:“那你好好休息。”然后便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 苗兰赶紧回到营帐,拿出一个干净的布垫子,急匆匆跑去茅房。 她给自己准备了六个布垫子,每个里面,她都提前塞好了草灰。 这时候的女人来葵水,也就是月经,都是用布垫子,有钱的人,在垫子里塞上棉花或者棉布吸血,没钱的人就在布里面塞上草灰。 垫子的具体形状,请参考丁.字.裤,中间一块双层的布,两头有绳子,可以系在腰间,方便随时解开取下。 至于多久更换一次垫子,根据自己的情况而定,自己感觉很不舒服需要换了,就去更换。 吸了血的草灰倒掉,换上干净的垫子,旧的垫子洗净晾干,塞上草灰继续用,也就是多次重复利用。 而且晾晒垫子,还不能正大光明地拿到外头太阳下晒,只能放在营帐内,偷摸地晾干。 虽然这种东西,就是要在太阳下暴晒才能起到杀菌的作用,但这种环境背景下,女人的月.经垫是属于不可见人的东西,哪里允许拿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晾晒,更何况还是在军中,一群男人看着迎风招展的女人私.密布垫子,那画面不敢想象。 想到此,苗兰心里很是郁闷。 那玩意儿塞了满满的草灰,垫在下面,真的是很不舒服! 她唯一庆幸的是,军营都是有茅坑的,而且不止一个。 每个营区都挖了一个茅坑,类似于现代的公共厕所。 军中有了女子军后,燕昭命人专门弄了两个女子专用的茅坑。 换完月.经垫,苗兰打水把布垫洗了,拿回营帐内,挂在木杆子上,没法在太阳下晒,只能等忙完了,一会儿用火烤一烤。 没办法的事,不用火烤干,一时半会干不了,她六个不够换啊。 洗完布垫,她又去厨房喝了些热水。 如果有红糖,能喝点红糖水更好,但没有,能喝碗热水都不错了。 薛超命人将赵士元送来的肉和粮食搬到了火头营厨房,大家开始忙碌了起来。 王三娘问苗兰:“小兰儿,你看要怎么做?” 苗兰看了眼厨房里可用的食材佐料,近乎于没有,只有最基本的油和盐,葱姜蒜还有一些,但也不多了,什么酱啊花椒八角的完全没有。 食材稀缺,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做,回锅肉没法炒,红烧肉没法做,就算做蒜泥白肉,也没有蘸料。 只能用白水煮了,煮熟后放些盐。其实即便是这样,对于燕昭军中这些很久很久吃不到肉的人来说也很好吃,只要是肉就行,他们都吃得很香。 然而苗兰还是想展露一下手艺,她之前在卫临军中,为他们做过不少好吃的,来了燕昭军中,还没做过一顿像模像样的饭菜。 正好他们刚打完胜仗回来,冒雨打了一夜,她想为他们做一顿值得回味的饭菜。 于是苗兰决定去卫临军中买点佐料过来,要不了多少,一点点就够了。 她打算做三种不同口味的肉,回锅肉、红烧肉、蒜泥白肉。 苗兰去中军大帐,和燕昭说了此事。 在岷州时,燕昭就和卫临约定好了的,夺下秦州,两人谁都不能要秦州,交给刘煜。 刘煜笑呵呵地应了,还当着他俩的面说,谁先夺回燕云十六州,他就把陇南全部交给那人。 卫临倒不怕刘煜失言,只要他想,拿下陇南不是问题。 燕昭更不怕,他的本意只是想统一。 所以在打败赫连珪把秦州收回来后,燕昭和卫临两人都没入城。 这时苗兰提出想要食材佐料,燕昭短暂地沉默了一瞬,问道:“你想要什么食材,需要多少?”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45节 他不想苗兰去卫临那里买,决定派人去找赵士元要一点,只要不多,倒也不是问题。 苗兰说出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她看着燕昭:“大帅要是为难的话,还可以再减半。” 燕昭道:“没什么为难的,能办下来。” 他将苗兰需要的东西,写在了一张纸上,传唤何遇进账。 “你拿着这个,去找赵郡守,别入城,你跟他说借点食材。” 何遇领命下去后,燕昭看向苗兰,问了句:“身体可好些了?” 苗兰愣了下,回过味来,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这都是正常的。” 燕昭也不懂这个,他又没娶过妻,和女人没有任何亲密的接触,不了解这些。 他轻声道:“不得已才全民皆兵,待战事结束,我会给你应有的补偿。” 苗兰忙应道:“大帅不必自责,我来军中做事,你给了我工钱,不欠我什么。” 燕昭:“待你身子好了,我教你些拳脚功夫,打架不是你那样打的。”他抬手又在苗兰发顶揉了下,“到时候你和我对打,让你见识下真正的打架。” 苗兰:“……” 你特么是在开玩笑吧! * 何遇很快便回来了,命人把食材送到了火头营。 他看到苗兰,笑着道:“辛苦苗姑娘了,听主公说你身子不适,那就少做点,只掌勺就行,杂活都交给其他人来做。” 苗兰昨晚上来着葵水淋了雨,后面尽管洗了热水澡,也及时喝了姜糖,夜里虽然没发热,但今天小腹一直隐隐作痛。方才洗布垫的时候,她又是用冷水洗的。 那东西沾了血,不用冷水洗不行,用热水洗不掉,血就凝固在垫子了。 “多谢何统领关心,我会多加注意的。”苗兰笑着回道。 她确实不打算再多碰冷水,比如洗菜的事,她都不打算做,只负责切菜掌勺。 王香对她越发不满,心里气得牙痒,可又没办法。 昨天才被罚过,再气她也只能忍了。 经过昨天一事,她也知道,苗兰不是好惹的。 十口大锅架起来,熊熊焰火炙烧着锅底。 每个火塘前,都有一个烧火的火头军。 六口锅正在煮着主食,三口锅里坐着大蒸笼,在蒸馒头,是荞面和白面混合的,另外三口锅里放着半人高的大甑子,正在蒸米饭,粟米和白米混合的饭。 余下的四口锅拿来做菜,其中两口锅正在焖煮红烧肉。 另外一口锅在煮白水肉,是要做蒜泥白肉的,选用的是“二刀肉”,也就是猪后腿上的肉,这个部位的肉肥瘦适中,皮薄肉嫩,肉质口感好。 苗兰在煮红烧肉的两口锅前来回转,她拿着锅铲,同时兼顾两边。 “火小一点,慢火熬煮。” 她又去看了眼锅里的白水肉,用细细的竹签子插了一下,瘦肉的颜色呈现出浅淡的红色,已经不需要再用明火煮了,用火塘下的余温再焖个半刻钟就行。 “熄火吧。”她对烧火的火头军说。 接着她开始调佐料。 剁好的蒜泥,加入适量的酱油,放入少许砂糖,如果有糍粑海椒更好,没有嘛,只能将磨成粉的茱萸,泼上热油来代替,增添辣味。 蘸料调好后,她放在一旁静置入味。 调好蘸料,苗兰把白肉捞出来,放到不烫手了,拿起磨得光亮的菜刀,用力握住刀柄,为了手稳不抖,她握得指关节都发白,所有精力都集中在肉上面,眼神专注地看着砧板上的肉,非常小心谨慎地切肉,尽可能地将肉切得薄薄的。 她不是专业的大厨,只是会做饭,刀功不如她爷爷,差远了。 想当初,她爷爷能把白肉切得轻薄如纸,薄薄的一片肉拿起来在太阳下都能透出光。 而她不行,她远远达不到那个要求,但她煮个家常饭没问题。 把白肉切成片后,顺着一溜摆放在大盆里,苗兰长舒了口气,接着又去炒回锅肉。 回锅肉做起来就简单做了,不是那么考验刀功,再基础不过的一道家常菜。 说是回锅肉,由于佐料稀缺,做出来不算真正的回锅肉,只能算是油爆肉。 将半肥半瘦的猪肉切片,热锅里放入少量的油,待油锅热了之后,把猪肉下锅翻炒爆香,爆出猪油,肥肉煎炒至卷曲透亮,再放入适量的酱油,放少了上不起色,放多了颜色太深不好看,所以要适中。 然后放些烧酒,茱萸、花椒、葱姜蒜,晒干的萝卜条和干菜。 回锅肉的配菜,可以用很多菜相配,竹笋、茭白、干菜等,有嚼头不出水的菜基本都可以配。 三大盆回锅肉炒完后,红烧肉也焖煮好了。 苗兰揭开锅盖的刹那,旁边烧火的火头军被香得深吸一口气。 红烧肉泛着油亮的红光,一股浓郁的肉香和佐料的香味扑鼻而来。 两大锅红烧肉,盛出来足足有四大盆,还有三盆回锅肉,两盆蒜泥白肉。 每个盆子都很大,口径将近两尺宽。 除了肉,苗兰还炒了一道蔬菜,二月兰。 这种菜,野外能采到,农家人也有种这个的,叶子和杆径在鲜嫩的时候可以直接当菜吃,即可以凉拌,也可以炝炒。 炒的话,不用炒太久,炒到断生就可以,炒太久反而失去了营养价值。 杆径晒干后,可以用盐腌制成咸菜,随吃随取。种子还能榨油,也能入药,花也能拿来观赏。 饭菜全部做好后,苗兰揉了揉手腕,腕骨又酸又疼,切白肉时用力过度导致的,方才忙的时候不觉得疼,也没顾得上,现在闲下来了才感到疼。 王三娘指挥着大家分发饭菜,给各个营的将士送去。 她看向苗兰:“小兰儿,大帅的饭菜,还是由你送吧。” 苗兰这次没拒绝,反正都已经得罪了王香,她也就不在乎了。 她端着饭菜朝中军大帐走去,只是刚到营帐外,便看到燕昭从帐内出来。 苗兰道:“大帅,饭做好了。” 燕昭看她一眼:“嗯,你先送去帐内。” 说罢,他大步往辕门走去。 苗兰应道:“好。” 她端着饭菜正要往帐内走去,突然听见辕门外传来粗声粗气的喊声。 “无耻燕贼,你给老子滚出来,把苗厨娘还给我们!” “还给我们!” “把苗厨娘还给我们!” “无耻燕贼,滚出来!” 一道接一道的喊声传进来,苗兰不是聋子,自然听见了,其余的将士们更是听得一清二楚。 苗兰只觉尴尬极了。 她现在是燕昭军中的人,在给燕昭做事,而卫临军中的人却堵在辕门外吼骂燕昭,且还是因为她。 看了眼宽肩窄腰脊背挺直的燕昭,苗兰急忙喊住他:“大将军。” 燕昭回身:“嗯?何事。” 苗兰一脸歉意道:“要不,我去跟卫将军那边的人说一下。” 燕昭沉着脸:“不用,你去帐中等我,片刻后我就回来。” 苗兰道:“事情因我而起,还是我去说清楚吧。” 燕昭:“听话,去帐内等我。” 苗兰点点头:“那好吧。” 她端着托盘走进中军大帐内。 放下托盘后,苗兰心里犹豫了一阵,决定还是去和卫临那边的人说清楚。 她决定留在燕昭军中了,不打算再去卫临军中,也希望他们不要因为自己来骂燕昭。 她不希望,因为自己让两边产生矛盾。 至于卫临自己和燕昭之间的恩怨矛盾,那不是她能左右的,是他们自己的事。 作者有话说: 咳咳,古代月经垫类似丁/字裤那个,小可爱们若有不懂的,可以自行百度搜索。小锅这里没法上图哈~也不好wb发出来给你们看,怕被举报我搞黄色。 如果不知道什么是丁.字.裤的,也可以某宝搜索。 第36章 欢喜 苗兰放下托盘后, 快步朝辕门跑去。然而卫临那边的人已经走了,燕昭和张恽正在往这边走来。 “这么快就解决了?”苗兰喘着气问道。 燕昭手里拎着刀,应了声:“小打小闹, 回营吃饭吧。” 苗兰道:“下次他们再有人来闹,由我出面去说吧, 我与他们说清楚。” 燕昭沉着脸:“不用, 没必要。” 张恽掂了掂手中的刀:“给他脸了!下次卫临军中的狗贼再来闹,老子直接砍了他,哪里用得着兰妹子你出面去解释。不用解释,我们不屑去解释!就算解释了也没用, 他们就是故意来给我们添堵而已。” 苗兰重重地点头。 不愧是军爷, 能动手的绝不哔哔,直接干! 她想了想张恽说的话,觉得挺有道理,卫临只是故意给燕昭添堵罢了。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46节 明明是崔时月把她赶走的, 卫临不可能不知道, 心里清楚着呢,就是故意给燕昭找不痛快而已。 回了营帐内, 苗兰把饭菜拨出来,多的给燕昭,她自己吃少的那份。 反正都要在这里吃, 她干脆装了两个人的份。 燕昭看了眼比他头还大的碗, 冒尖尖的一大碗饭, 压得实实的, 肉也是堆得冒尖尖的。 他坐到案几前, 说了句:“下次少盛点饭。” 苗兰回道:“大帅放心, 饭多着呢, 将士们也都是一大碗,你不用担心将士们吃少了。” 燕昭咳了声:“我没你想得那么能吃。” 苗兰:“……那大帅的饭量是多少?” 燕昭没说话,拿出一个空碗,把冒尖的部分拨掉。 “就这些就够了。” 苗兰看着他,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燕昭不再言语,低下头开始吃饭。他大马金刀地坐着,腿分开,长刀立于身旁,挺直脊背端坐在案前,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筷子迅速往嘴里刨饭。 一口肉一口饭,吃得很快。 沾了蒜泥汁的白肉香辣鲜美,薄而有韧劲儿,满口蒜香和辣香味,配着饭,很是爽口。 红烧肉肥而不腻,软糯浓香,既有肉香味又有佐料的醇香味,与大米饭堪称绝配。 爆过油的回锅肉,麻辣中带着一丝丝回甘味,又是另一种味道。 每种肉都好吃,三种混到一起吃,更加绝妙。 吃完肉,再吃一口炝炒的野菜,仿佛置身于春日的花海,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吃着吃着,燕昭抬起头看了眼苗兰,嘴角不由得扬了下。 他心里很是欢喜,越看眼前的小姑娘越顺眼,看着她吃饭似乎都更有胃口了。 苗兰正吃着饭呢,突然察觉到火辣辣的视线,一抬头,与燕昭深邃的目光相撞。 “怎……怎么了?”她急忙把饭吞下去,问道,“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问完后,她突然想起来,今天大家的伙食都是一样的,她似乎没必要留在中军大帐和燕昭一起吃饭。 她一抬手拍了下脑门:“哎呀我忘了,今天大家吃的都是一样的。” 燕昭看她一眼:“饭菜很好吃。”他嘴角提了下,又补充一句,“没事,以后你送完饭,就在帐中和我一起吃。” 苗兰笑了声:“那就多谢大帅了。” 燕昭唇边带了些笑:“多个人吃饭热闹。” 最后燕昭还是把所有的饭都吃完了。 饭菜肉,一样不剩,碗中干干净净,一粒米都没有。 苗兰瞟了眼,肉眼可见的看到他腰带紧了些。 她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安静地收拾碗筷,准备退出去。 就在她端起托盘站起身正要走时,突然听到“嗝”一声,非常响亮。 苗兰:“……”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睛余光瞟向燕昭,发现他耳朵尖微微泛红。 燕昭拳口抵在唇边咳了声,他眼神不自在地闪了闪,快速拿起长刀往外走去,脚步还有些乱。 “我……我出去巡视一下。” 他三两步便走了出去,像逃似的。 苗兰尴尬地呼了口气。 这得亏只是打了个嗝,要是放个屁,那更尴尬。 她决定还是别留在中军大帐和燕昭一起吃饭了。 这次是燕昭打嗝,万一下次是她自己呢。或者说,万一两人谁没忍住放了屁,那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 其他营内,将士们端着斗大的碗,一口肉一口饭,吃得喷喷香。 张恽和聂羽以及其余三个将军住在一个营,五人一人端着一碗饭,埋头狂吃。 另外十几二十人一个营帐的将士们,他们没有单独的案几,吃饭时基本都是蹲着,也有的站着吃。 有个小兵吃饭吃得太满足了,忍不住吧唧嘴。 只见他一口吃下两大块红烧肉,仰起头一脸享受地发出吧唧声。 旁边人踢他一脚:“别吧唧嘴,安静点。” 那小兵眯着眼,满足道:“哇好吃,苗厨娘做的肉太好吃了,我太喜欢苗厨娘了。” 旁边人又踢他一脚:“说话注意点,你也不看看苗厨娘……” “怎么了?”那小兵睁大眼,一脸八卦的表情,“苗厨娘怎么了?” 旁边人道:“先不提张将军对苗厨娘的心意,那可是主公都上心的人,你竟然敢说这样的话,你不想活了?” 那小兵小心地瞄了几眼,缩着脖子继续吃饭,不再多言。 苗兰端着托盘回了火头营,和大家一起洗碗,用的是热水洗。 沾了荤油的碗筷,不用热水洗不掉,冷水油直接凝固了。 午饭时,苗兰照常去给燕昭送饭,早上燕昭打嗝的事,她就当没发生。 送了饭,她继续留在燕昭军中吃饭。 原本她是不想留下的,但又觉得太刻意了,甚至有“嫌弃”的成分,不太好,起码要过两天再提出来。 吃了午饭,苗兰趁着收拾碗筷的功夫,问道:“大帅,明天你们是南下回戎州,还是去岷州?” 燕昭这次很注意,没让自己再发出不雅的声音。 他擦了擦嘴:“回戎州。” 苗兰问:“我不用跟着你们回去吧?” 燕昭眉梢一挑:“嗯?不是说好的三年吗?” “那意思,我也要一起回戎州?” 燕昭看着她:“是。” 想了想,苗兰回道:“那大帅可不可以让我先回趟岷州,我去岷州见下我娘和弟弟妹妹,跟他们说一声。还有王二叔,他儿子初五还在岷州。” 燕昭道:“好,可以,到时候我送你回岷州。” 苗兰:“那就多谢大帅了。” 燕昭笑了下:“不是说好的不再叫大帅吗?” “哎呀,我又给忘了。”苗兰轻笑道,“主要是大帅,大将军,我感觉都差不多,没啥区别,反正都是很尊贵的称呼。” 燕昭颔首:“嗯,那就随你的意。” 苗兰还是改了口:“大将军,没事的话,我就下去了。” 燕昭嗯了声,在苗兰快出门时,又道:“你若是舍不得你家人,也可以把他们带到军中来做事,工钱照发。” 苗兰顿住,转回身朝燕昭笑了笑:“谢过大将军,我确实很想他们,但我不希望他们有危险。” 进了军中,哪怕是做火头军,也是有一定危险的。 若是兵败…… 她不希望张翠玉他们跟着涉险。 在苗兰走后,燕昭拿起长刀正要出去,迎面就撞见急匆匆过来的张恽。 “怎么了,火急火燎的?”燕昭眉头微拧。 张恽挠着头嘿嘿笑了声:“主公,我是想……想带着兰妹子去一趟康县。” 燕昭皱眉:“去康县做什么?” 张恽道:“就是……我们来岷州的路上,救过的那些人,他们都在康县。” 燕昭嘴角扯了下:“嗯,然后呢?” 张恽搓着手,羞赧地笑道:“我们回戎州,正好也要经过康县,我想带她去县城里转一转,顺便见见那些人。” 燕昭:“不必了,我要带她回趟岷州,你带着大军先行一步。” 张恽:“???” 作者有话说: 嗐,燕燕就是个糙男人,痞子军爷啦~ 大家别嫌弃,嫌弃也没办法了,一旦售出概不退换~ 第37章 眼热 火头营卯时起来做饭, 早饭吃的是粟米粥,稠度适中,不算太稀, 因为要赶路,吃太稀了影响行程。 将领们每人能有一碟子拌野菜, 将士们连野菜都没有, 每人只有一大碗稀饭。 吃过饭后,休整了片刻,在天亮开后,大军开拔出发。 张恽和聂羽骑马走在前面带队, 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将士们。 苗兰不会骑马, 她还没来得及学,况且就算会骑,她这几天特殊期,也不方便骑马。 军中唯一的马车, 是燕昭坐的。 此时燕昭让给了苗兰坐, 而他自己则骑着马跟在旁边。 两军是在秦州和云仓交界处相遇的,燕昭他们这边赶到的时候, 卫临那边正停下来在休整进食。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47节 他们吃的是干粮,提前做好的饼子,一人两张饼子, 就着腌菜吃。 因为他们要急着赶回洛阳, 没功夫停下来挖坑煮饭。 见到燕昭, 卫临站起身, 昂着脖子, 意气风发地看向燕昭, 遥遥抱拳道:“崇山兄, 多谢了。” 燕昭没说话,沉着脸看向他。 卫临抱拳扬了下:“此番攻打赫连珪,多亏了崇山兄前来相助,才使我们能快速的拿下秦州。” 燕昭神情冷淡地扫了他眼:“回去再多练练,卫家兵法都被你糟蹋了。” 卫临笑容僵住,面部肌肉抽了抽。 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燕昭:“崇山兄,你还是想好以后怎么安顿跟随你的将士们吧。” 这话可谓是杀人诛心了。 去年燕昭兵败,带着残余部队逃至西南,若是再败一次,连退路都没了,而跟随他的那些将士们,可想而知…… 燕昭浑不在意似的,连点多余的表情都没给卫临。 他手搭凉棚,眯眼看了看日头,大手一挥,对身旁的何遇吩咐道:“三军停下休整。” 何遇打马前行,传话给张恽。 张恽高声喊道:“三军听令,停军休整。” 于是燕昭这边的军队,停在了卫临他们对面。 苗兰从马车上下来,卫临看到苗兰,笑着道:“苗姑娘,内人不懂事,我代她向苗姑娘道个歉,对不住啊,让你受苦了。” 苗兰没回应,这话她没法接,也不想接话。 此时卫临军中最豪华的那辆马车,一只白嫩纤细的手掀开了帘子。 崔时月戴着白纱帷帽,也看向苗兰,她嗓音清浅,语气温婉:“苗姑娘,是我眼界低了,改日有空,时月再当面向姑娘请罪。” 这已经算是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是她把苗兰赶跑的。 然而苗兰却不能顺着接话,她非但不能顺着接,还要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实情到底如何,崔时月和卫临,他们夫妻俩心里最清楚了,甚至包括卫临军中的将领,想来也都是知道的。 默了默,苗兰笑着看向崔时月:“卫夫人言重了,是我这个人太市侩了,哪里给的钱高,我就选择哪里,与夫人无关。” 崔时月温柔地笑道:“我若出双倍的工钱,再请姑娘回来,不知姑娘可愿意。” 苗兰还没说话呢,燕昭这边的将士们瞬间群情激愤,如冷水落入油锅似的,噼里啪啦炸响。 将士们把苗兰团团围住,齐齐看向卫临那边,个个目眦欲裂。 “苗厨娘是我们的,谁要跟我们抢,我们屠他全军!” “灭他满门!” “杀他全军!” 有一个大胆的将士,手持长.枪从队伍里出来,面相燕昭单膝跪下:“大将军,只要您一句话,属下立马前去斩杀了卫狗的首级!” 这下卫临那边的人也炸了。 “无耻燕贼!把苗厨娘还给我们!” “臭不要脸的燕贼,明明是你用卑劣手段把苗厨娘抢过去的,还回来!” 两边阵营的人打起了口水仗。 这边骂那边是狗贼,那边骂这边无耻。 燕昭就像没听到对面阵营的谩骂一样,没任何情绪。 反倒因那大胆小兵的一句“大将军”,不由得多看了他眼:“叫什么名字?” 大胆小兵道:“属下叫徐青,骑射营百夫长。” 燕昭抬手唤来聂羽:“聂将军,擢徐青为骑射营副校尉。” 每个分营,校尉只有一个,副校尉可以有多个,随时升降。 徐青愣着跪在地上,聂羽踢他一下:“发什么愣,还不快叩谢大将军。” 聂羽心思细腻,一眼就看出燕昭突然给徐青升职,是因为那句“大将军”。 然而他再细腻,也想不到更深层次的原因,他以为燕昭这么做,只是想气一气卫临。 因为卫临在军中就不让将士们称他为大帅或者主公,而是虚伪地让人称他为“大将军,所以聂羽以为,燕昭此举是故意的。 燕昭摆了下手:“下去吧。”他又转头吩咐何遇,“让火头营埋锅造饭,尽量做丰盛些,要有肉有菜。” 何遇为难道:“可是主公,我们的军粮本就不多了,而且食材也不丰富。” 燕昭看了眼前面的河:“那不有条河么,派些将士去捞鱼。”他又扫了眼郁郁葱葱的青山,“春天正是野菜多发之季,再派些将士去采挖野菜。若是能遇到野味,再打些野味回来。” 何遇去了火头营,把燕昭交代的事,传达给薛超。 “有劳薛校尉了,要辛苦火头营的将士们去弄些鱼和野菜回来。” 张恽听了后,带着许平也跟去了。 “许统领,你我一会儿比一下,看看谁打得野味多。” 燕昭走到苗兰身边:“今天的午饭要辛苦你了,做丰盛些。” 苗兰笑道:“应该的,做饭本就是我分内的事。” 因为派出去的人多,没一会儿他们便捞了大半桶鱼上来,有大有小,大的有手臂长,小的也有成年男子手巴掌大。 去挖野菜的那些人,带了三大筐野菜回来。 除此之外,张恽和许平两人,还打了些野外,六只兔子、八只野鸡。只不过他们俩带着野味回来时,苗兰带着火头营的人,把鱼都处理好了,正在清洗。 看到他们手里提着的兔子和野鸡,苗兰又赶紧吩咐火头军烧水。 她点出十几个人,让他们来处理兔子毛和鸡毛。 “谁会剐兔子皮?”苗兰问。 火头军里有三个人冒头,他们都会剐兔子皮。 苗兰道:“有劳三位将士了,劳烦你们把这六只兔子的皮剐下来。” 恰在这时,燕昭走了过来。 苗兰看向燕昭,笑着道:“大将军,张将军他们打了六只兔子回来,我让人把兔子皮完整的剐了下来,待到了城里,便可进城把兔子皮给卖了。” 在岷州时,苗兰记得一只杂毛兔子皮能卖到三百钱,一只纯色白毛兔子皮,可以卖到八百钱。 像狼皮啊,狐狸皮之类的,价格更贵。 然而这些并不是那么容易就打到,除了专门靠打猎为生的猎人,寻常人家一般也不敢入深山打野物,容易把命搭进去。 燕昭看着她,圆圆的脸蛋,皮肤白白净净,在阳光下透着淡淡的粉,眼睛也圆圆的,黑黑亮亮,饱满粉嫩的小嘴一开一合。 他看了几眼,只觉眼热,喉结不自主地滚了下,意识到不妥,他轻咳一声快速移开目光。 “嗯,你决定就好。” 苗兰:“???” 什么叫她决定就好。 燕昭侧着身体,没正面看苗兰。 “嗯。”他应了声,“可以的。” 苗兰并没多想,汇报完便走了,她边走边卷袖子,把袖子卷至手肘处。 其实平时做饭,她是没有卷袖子的。毕竟是在军中,都是男人,虽然她自己觉得露个胳膊没什么,但在这个时代……入乡随俗,还是要适应环境才行。 然而眼下为了赶时间,因为吃完饭,大军还要继续前行,她为了加快做事的速度,便把袖子卷了起来,这样做起事来更快更麻利。 燕昭本来是转身走了的,想起还有事要交代苗兰,便又转过身来,他一转身便看到了苗兰露在外面的胳膊。 苗兰这具身体骨架很小,加上本身就瘦,胳膊看起来很细,又细又白。 看着苗兰细白的胳膊,燕昭目光深了些。 他走了过去,低声道:“把袖子放下去。” 苗兰转头看向他:“啊?” 燕昭似有些不悦,皱眉道:“袖子放下去,以后不许在军中卷袖子。” 苗兰急忙解释:“我是想做事快些。” 说着话,她还是把袖子放了下去。 燕昭声音低沉:“你正常做就行,不用急。” 想到刚才语气重了些,他又解释一句。 “军中都是些糙男人,你一个小姑娘家,还是要多注意点,别随便让人看。” 苗兰点点头:“嗯嗯好,多谢大将军提醒。”又问道,“大将军可是有事?” 她不信燕昭过来只是为了提醒她放袖子,怕是没这么闲吧。 燕昭道:“你做肉食,味道重些。” 味道重的菜,香味才浓。 苗兰一副“我懂了”的表情,笑着道:“大将军放心,一会儿做出来的鸡肉兔肉,保证让对面军营的人闻了馋得直流口水!” 燕昭嘴角上扬,唇边笑弧深陷。 苗兰看得有刹那的愣神,突然觉得他笑起来竟然有些勾人。 甩了下头,她猛地回过神。 “大将军,我去做饭了。” 说罢,她赶紧走去了火头营,不再回头看燕昭。 燕昭嘴角咧了下,要笑不笑的,却没再说什么,心情愉悦地走了。 他脊背挺直,手上闲闲地拎着刀,眼神瞟向卫临那边。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48节 卫临那边已经吃完饭了,本该立马就起身走的,但见燕昭没走,他鬼使神差地也就继续耗着没走。 于是两军隔着宽敞的道路,对峙着。 那边热热闹闹地做饭,这边吃过干粮后,坐在草丛边看着对面的人做饭。 作者有话说: 注:真爱野生动物,勿吃野味。这只是小说,一切情节都是虚构的,不可取,不可模仿。 —— 嘿嘿~接下来我们要走感情线了~后面感情占比会加重,美食内容会减少,只喜欢看女主搞事业,不想看爱情线的,到这里差不多就可以和燕燕兰兰说再见了。 小锅很俗气,就是个土狗,更偏向于男女主搞爱情,不怎么爱写大女主搞事业的文。 喜欢看大女主文的,小锅这里可能不太适合,咱们只能暂时告别了,希望有缘下本再见。 —— 感谢在2022-02-28 23:38:20~2022-03-01 21:56: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笙久 40瓶;56989842、婳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比斗 暖阳, 青山,溪水,炊烟。 春日的风, 吹在山间,绵绵的, 惬意舒适。 阳光照在地上, 映下斑驳的光影。 苗兰在光影间穿梭,像只忙碌衔草筑巢的燕子。 为了做事方便,她把头发挽了起来,绑得高高的, 鬓发一丝不垂, 露出光洁的脑门和圆润的后脑勺。 已经不能挽袖子了,再不让她把头发绑高,她感觉自己都没法正常做事。 一弯腰,长长的头发垂下来, 不是挡脸就是挡眼, 她会特别烦躁,感觉整个人行动都不利索。 火塘里的木柴噼啪燃烧着, 锅里的肉汤咕嘟冒着泡,鸡肉在金黄的汤汁里滚动跳跃,花椒茱萸随着鸡肉一起上下起舞, 香浓诱人的肉味顺风飘远, 四处弥漫。 锅边贴着的荞面饼子, 散发出独特的荞麦味, 混合着香浓的鸡肉味, 两种味道交融后, 光是闻着便令人食指大动, 口中生津。 午饭的主食除了饼子,苗兰还让人擀了不少面条,荞面和白面混合的,口感有些糙,没有白面那么细滑,但是汤底弄好了,也很好吃。 正好张恽他们打了野鸡回来,她把之前还没用完的佐料,全部拿出来,做了四锅干菜菌子烧野鸡,汤汁金黄香浓,一会儿再把面条下进去,简易版的大盘鸡便好了。 荞麦饼子配上野菜鱼汤,还有三锅麻辣红烧兔肉,丰盛又营养。 张恽围在锅边转了一圈又一圈,看着锅里金灿灿的鸡肉,闻着浓香的鸡汤,口水吞了又吞。 他舔着唇问:“兰妹子,何时才能开饭呀?” 语气急得不行。 苗兰手里正在搓荞麦饼,朝他笑道:“张将军别急,快了,最多还有两刻钟就能开饭。” 张恽摸着肚子走去了一边,看到另一口锅里正在烧着的兔肉,又走不动路了,脚像是粘在了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红汤翻滚的兔肉。 闻着麻辣鲜香的味道,他馋得嘴里直冒酸水。 其余的将领没张恽脸皮厚,他们和苗兰也不是很熟,就没过来,都在一边或蹲着、或站着,眼巴巴地看向火头营这边,时不时舔舔唇吞咽两下。 苗兰搓完饼子,沿着锅边贴了一圈,拿锅铲搅了搅了锅里的鸡肉,用铲子尖压了压,试试软烂度。 她点点头,吩咐烧火的火头军:“火再小一点。” 接着她又走去另一口锅前搅了搅兔肉,同样的方法试了试肉的软烂度,拿筷子沾了点汤汁尝尝咸淡。 她抿抿嘴,满意地眯起眼,味道很不错,鲜美,野外深山的兔子,本身就有着一股纯天然的鲜味,稍加点佐料便鲜香无比。 另一边擀面条的火头军早就把面条擀好了,苗兰吩咐道:“可以下面条了。” 下面是单独用的另外三口锅。 这边炊烟袅袅,香气飘飘。 对面阵营,坐在路边歇气的将士们,看得眼睛都红了,又气又馋。 岳风手里拿着没吃完的半边饼子,舔了舔唇,对卫临道:“大哥,要不然我们也派将士去打些野味来,这香味让人馋得难受啊。” 他蒲扇般的大掌揉着肚子:“这谁顶得住?” 卫临淡淡地瞥了他眼:“打来野味,是你煮吗?” 岳风嘿嘿一笑:“大哥你真会说笑,我哪里懂庖厨之道。”他看向火头营,“咱们又不是没厨子……” 这话说的他自己都没底气,摸了摸鼻子,他叹口气:“唉,算了,不煮还好,煮了一对比更丢人。” 卫临吐了口气:“不只是丢人的事,你自己算算燕昭那边才多少人?” 岳风朝对面望了眼,再看了眼他们自己这边。 他挠挠头:“咱们这边的人,确实要多点。” 卫临道:“不是多一点,他们才两千多人,三千都不到,我们这边三万多人。你要打多少野味才够将士们吃?” 岳风低下头又叹口气:“唉,说的也是。” 卫临继续道:“况且我们还要急着赶路,哪有时间去打猎做饭。那些东西打来,光处理都得花不少功夫,等做完三万多人的饭,今天就不用赶路了,吃完在这里继续过夜。” “那大哥现在是……” 不等岳风问完,卫临嘴角冷勾,看向燕昭那边:“我倒要看看,他那几只兔子几只野鸡,怎么来分配?” 岳风一听这话,顿时来劲儿了。 他啪的下拍了一巴掌:“大哥不愧是咱们的大帅,一眼就看出了要害。他娘的无耻燕贼,就算他军中只有两千多人,六只兔子,八只野鸡,半桶鱼,我看他们怎么分得过来。” 卫临看他一眼:“你记性在这方面倒是颇为突出,人家对面打了多少野兔野鸡,你竟然记得清清楚楚,堪称过目不忘。” “嘿嘿。”岳风干笑一声糊弄过去。 他再直也知道卫临是在讽刺他。 “大哥你放心,一会儿他们开饭,我就带人起哄,让他们吃不安宁。” 燕昭走去火头营,看着像只小蜜蜂一样忙碌的苗兰。 他眼神不自觉地便柔了些,嘴角也不禁上扬,声音放得很低:“还有多久开饭?” 苗兰正低着头在尝味道,闻言转过身,白嫩的小脸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眼睫忽闪,粉嫩的唇上泛着油光。 她无意识地舔了下唇,回道:“还有一刻钟就能开饭。” 燕昭看着她的脸,视线在她唇瓣上停了一瞬,很快便移开目光。 “嗯。”他声音听着格外的沉,仔细分辨,还有些哑。 嗯完一声他便直挺挺地走了,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衣袂猎猎,气势凛凛。 苗兰对此已经习惯了。 在她的印象里,燕昭一直是这样,冷冷的,话不是很多,非必要不会多说。 燕昭走去前面,招手唤来聂羽。 “去和将士们说,今日的午饭,大家各凭本事吃,小兵可以挑战伍长,甚至越级挑战百夫长。伍长也可以挑战校尉或者将军,无论是谁,不管军衔职位,只要打赢了对方,便可获取对方的饭食。” 不管是卫临那边,还是燕昭这边,军营的饭,都是按照军衔等级来分配的。 军衔职位,也是根据自己在战场上的功绩来定的。 在稀饭饼子的基础上,肉食菜肴一律按照军衔等级的大小依次分发下去。 比方说将军一碗肉,那么校尉就只有半碗肉,副校尉小半碗,到后面小兵可能就两块或者一块肉。 聂羽惊诧地看着燕昭,半晌没动。 燕昭眉头微蹙,本就深邃凌厉的眼,越发显得凌厉骇人。 “是没听见,还是没听明白?”他冷声问。 聂羽抱拳往后一退:“末将明白了,主公息怒,末将这便吩咐下去。” 他一转身,大踏步朝着三军将士走去。 “三军听令,今日的午食……”聂羽走到将士们跟前,身姿挺阔地站着,言简意赅地传达出燕昭的意思。 众将士听了之后,齐齐愣住。 片刻后,人群燃了。 三军将士齐声高喊,声音粗犷,如雷般传到了对面阵营。 “主公英明!” “主公威武!” 喊完口号,大家都安静地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主动站出来。 此时徐青上前一步,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他抱拳看向张恽:“末将徐青,骑射营副校尉,斗胆一战张将军。” 张恽正全身心地在等着开饭,冷不丁被人点名,他怔了下,转过身看向徐青。 “你要挑战我?”张恽浓粗的眉毛上挑着,大笑一声,“好小子,胆量不小嘛。好,老子今天就给你个机会!” 燕昭走过来,沉声道:“军中比斗,点到为止,皆以木棍代替,棍头涂上锅底灰,半柱香结束,以各自身上锅底灰的多少论输赢。” “好!老子除了吃,最喜欢的就是打架了!”张恽袖子往上一撸,随意捡起一根棍子,朝着火头营走去,在锅底重重地刮了一下。 徐青照做,也捡了根棍子,在锅底刮了一下,抹上厚厚的黑灰。 张恽握着棍子,活动了下手腕,摆出一个迎战的姿势。 “小子,出招吧。” 徐青握着棍子扬手朝张恽的面门打去,张恽棍子横档,抬腿朝徐青下盘踢去,却不料徐青那一招只是虚招,他迅速变换方向,手腕一转,棍子打在了张恽伸出去的小腿上。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49节 待张恽察觉出徐青的意图后,已经来不及躲了。 第一个回合,张恽便挨了一棍子,腿上沾了锅底灰。 这下张恽急了,出招越来越狠,速度也越来越快。 然而徐青也不弱,无论张恽出招多狠,他都抵挡住了。 半柱香后。 张恽败了,他身上有五处锅底灰,徐青身上有三处。 “你小子有种,好样的,我认输。”张恽被徐青挑战输了,并没觉得丢脸,反倒笑着看向燕昭,“大帅,徐青那小子我看上了,我想把他调到我的猛虎营。” 聂羽抱着刀站出来:“恽哥,我看你精力还挺旺盛,要不然我从手中挑个百夫长再来与你战一回合,如何?” 张恽明显被噎了下,他心里还是有些怕的,主要是怕伙食一降再降。然而当着三军将士的面,他好歹是一员大将,丢什么不能丢脸。 于是他一拍胸膛:“战就战,老子还怕了不成?” 聂羽随手点了一个百夫长,让他上前来与张恽打。 那也是个年轻的兵,还不到二十岁。 只要他打赢了张恽,就能获得一份更好的午食,打输了也没什损失。所以他很高兴地站了出来,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棍子,与张恽打了起来。 最终那个年轻的百夫长还是没打赢张恽,半柱香结束,张恽身上一处锅底灰都没有,那个百夫长身上有十几个黑灰印子。 这次张恽可算是找回了面子,得意地昂起头:“谁还想来挑战本将军的,上来。” 然而再没人敢去挑战张恽。 聂羽笑着在张恽耳边低声说了句:“恽哥,悠着点,面子我给你找了回来,可别再丢了。” 张恽眯眼看向聂羽,忽地一笑:“老聂,我现在的那份午食,是校尉级的,老聂你可是将军级的饭食。那我要是挑战赢了你,嘿嘿……” 聂羽嘴角咧了下:“来,战。” 张恽毫不客气地一棍子打了下去,聂羽侧身一躲,回身便是一棍子,直捣张恽的腰腹。 在张恽和聂羽对打的同时,其余的将士也都打了起来。 小兵挑战伍长,伍长挑战百夫长,百夫长挑战校尉,都是低阶将士挑战高阶将士。 然而却无一人挑战燕昭,就连张恽和聂羽都没敢挑战,其余人更不敢了。 这边比斗得热火朝天,对面阵营,卫临那边的将士们看得眼都不眨。 岳风人都傻了。 “还能这样玩?”他不敢置信地看向燕昭这边,“他奶奶的,燕狗心眼还真是活泛。这下子,他那边的饭食分配不仅得到了合理的解决,还激发了将士们的斗志。” 卫临一言不发,脸都气黑了。 他留下来一直没走,就是想看燕昭究竟要搞什名堂,还想在关键时刻打压燕昭一局,结果却被气得差点内出血。 苗兰已经做好了饭,连饭菜都分配好了,只等着将士们打完后开饭。 她脸上洋溢着笑,跟看运动会似的,斜靠在树干上看热闹。 燕昭也站在旁边看大家打斗,他身姿挺拔地站在太阳下,像一根标杆似的。 余光瞥见树荫下的苗兰,见苗兰正在看张恽和聂羽打斗,笑得比春光还明媚,他目光沉黯,绷紧唇,忽地转脸看向徐青,食指在刀鞘上点了点。 徐青也在看张恽和聂羽打斗,边看边比划,暗暗在学习如何迎招,如何拆招,看着看着忽然脊背一寒。他缓缓转头,目光与燕昭对上,顿时一哆嗦,暗道不妙。 燕昭嘴角一勾:“徐校尉,可敢与我一战?” 徐青急忙往后退了一步:“末将不敢。” “没什么不敢的,我也是人,来,打一架。”燕昭朝他招招手,“是男人就上,过来。” 苗兰正看着张恽和聂羽打架,突然听到燕昭的那句“来打一架”,她莫名地想起之前燕昭和她说的,要跟她打架。 嘶~她不由得抱紧了胳膊,好痛啊。 燕昭走去火头营,直接拿起一根烧火棍,顶端本就是焦黑的,都不用再抹锅底灰了。 他拎着棍子在手中掂了掂,单手一转,很随意地耍着棍花。 见徐青站着不动,燕昭眉梢一抖,朝他抬了抬下巴:“徐校尉,别墨迹,打赢了今日我的那份饭食,你吃。” 其余观战的人,全都喊了起来。 “徐校尉上,上!” “徐校尉上!” “上!” 徐青很想骂一句“上你大爷”,他哪里敢跟燕昭对打。 然而在燕昭的威压下,众人的起哄下,他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打输了没任何损失,不受伤也不要命,打赢了的话,他可就打出名气了。 “主公得罪了。”徐青拎起棍子走向燕昭。 燕昭一抬手:“出招吧。” 苗兰见燕昭和徐青这边要开打了,便又激动地看向这边。 正好聂羽和张恽胜负已分,张恽赢了,聂羽略输他一筹。 张恽笑得没脸没皮:“嘿嘿,老张对不住了,今天的午食我就要吃你那份了。” 聂羽笑了笑:“恽哥宝刀未老,小弟自然敌不过。” “滚一边去,老子正当年。”张恽笑着推他一把,又看了眼苗兰。 聂羽安静地站在旁边看燕昭和徐青对打,其实他刚才是能打赢张恽的,最后那两下,他让步了。 不让不行啊。 徐青打赢了张恽,他就不能没眼力的再打赢张恽。 燕昭很随意地握着烧火棍,迎对徐青的每一招。 全程他连身形都没怎么变,单手拎着烧火棍,一直冷冷地直着身体,刚硬强势。 半柱香后,燕昭身上一丁点黑灰都没有,徐青身上满是黑灰。 徐青抹了把脸,抱拳道:“主公威武。” 燕昭嘴角提了下:“再好好练一练。” 徐青道:“多谢主公手下留情。” 燕昭颔首:“下去吃饭吧。” 徐青退了下去,燕昭又看向聂羽,眼睛一眯:“下次拿出你真正的实力,别放水。” 聂羽再次惊讶,急忙躬身抱拳:“是,末将知错。” 张恽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把拉住聂羽:“什么意思,老聂你刚才让我呢?” 聂羽推开他:“没有。” 燕昭冷冷地看了眼张恽,没再多言。 他抬步走向火头营,看着苗兰:“用饭吧。” 苗兰连连点头:“好,我这就去给大将军盛饭。” 燕昭嘴角小幅度地提了下,笑容很淡很浅,不注意都发现不了他在笑。 岳风看得直咋舌:“大哥,燕昭那狗贼,何时变得这么爱现了?” 卫临冷笑一声:“鬼知道。” 岳风:“……” 嗯?他们大将军气鼓鼓的是怎么回事呀? 因为是随地休息,并没安营扎寨,只是临时挖了坑做饭。 吃饭的时候,大家端着碗随意地蹲着,站着,也有的两腿一分,直接坐在了地上吃。 今日的午饭,都是各自凭本事拼来的,有人吃的肉多,有人吃的肉少,还有部分人,甚至一块肉都没吃到。 没吃到肉的那些人,他们吃的是肉汤面,不过能吃上肉汤面也已经很不错了。 燕昭端着满满一大碗面条,碗里有鸡肉有兔肉,还有几片去了刺的鱼肚皮肉,是苗兰特地为他挑的。 三军统帅嘛,饭食肯定要比所有人都好些。 看着碗里去了刺的鱼肉,燕昭道:“鱼刺是你剔的?” 他说话时,眼睛沉沉地看着苗兰。 苗兰点点头:“嗯,我剔的鱼刺。”见燕昭紧抿着嘴没说话,她又急忙解释一句,“大将军放心,我是用筷子和小刀剔的刺,没直接用手。” 燕昭看了眼她的手,垂下眼皮,掩住眸中幽色:“用手也没事。” 然而他说这话时,苗兰已经转身为自己去盛饭了。 作者有话说: 注:再次提醒,文中的野味,纯属是小说虚构的情节,现实不可取,不能打野味,也不能吃的。 —— 苗兰:放心啦,我没有用手。 燕昭:用手也可以~ 后来事实证明,确实用手也可以…… 第39章 眼馋 苗兰端着半碗面条, 坐在一块石头上,双腿交叠,翘着脚, 低头吃面,肉汤面就是好吃。 她用筷子挑着细长的面条往嘴里送, 吃得津津有味, 却没发出半点吸溜声。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50节 燕昭看着她,见她碗里的鸡肉和兔肉没有多少,总共就两块。 他走了过去,手托着大海碗。 “怎么了?”苗兰吞了嘴里的面, 看着他, “是不合大将军的胃口吗?” 她心想,不应该啊,她自己吃着都挺好吃的。 燕昭沉声道:“你吃我这一份。” 他把手里的碗往前一伸,递到苗兰跟前。 苗兰:“……” 她看了看燕昭手里端着的大海碗, 比她的碗大一半, 满满一大碗面条,上面还盖着两个饼子。 “大将军说笑呢, 你那一大碗面,我哪里吃得完,撑死也吃不完。” 苗兰用的碗虽然比燕昭用的要小, 但其实也不算小, 碗口比她两只手圈起来还要大, 碗的内径很深, 碗底小, 她托着也方便。 她并不是故意矫情, 更没有减肥的念头, 而是她确实只有这个饭量,只能吃这么多。 眼见着燕昭缩回手,用筷子在碗里夹肉,苗兰瞬间反应过来,趁他筷子还没往过伸,连忙端着碗往后躲:“大将军,我吃不了那么多肉,而且我也不想吃太多肉,吃了容易胖,我还没嫁人呢,胖了以后不好说亲。” 后面那句话纯属胡扯了,只是为了拒绝燕昭找的借口。 实际上她是不想吃燕昭碗里的肉,让别人看到了不好,而且她自己也不习惯。虽然燕昭还没开始吃,但她心里还是很抵触,并不想和燕昭走太近。 燕昭拿筷子的手僵住,看着苗兰细细的手指,脑海里闪过她细白的手臂。 他目光幽沉:“你已经很瘦了,要胖点才更好看。” 苗兰正低着头吃面,因他的话一下呛住了。 “咳咳……”她偏过头去咳嗽,一手端碗,一手捂着嘴,咳得脸颊泛红,眼中生雾。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她转过头看向燕昭,圆圆的眼睛水光潋滟。 她笑了声,笑得眼中水雾荡漾。 “没想到大将军也爱说笑,多谢大将军赞誉。其实我也觉得自己不胖,但还是要保持。所以大将军您自己吃吧,不用管我了,我在火头营做饭,饿不着的。您更不用担心我会因伙食问题离开军中,不会的,我答应了您在军中做满三年,就绝不食言。” 燕昭看着她绯红的脸,春水般荡漾的眸子,眸色越发深了,日光映在眼底,似有火焰在跳动。 “嗯,好。”他声音沉哑地应了声,便蹲在了苗兰身旁。 苗兰看着蹲在自己脚边吃饭的男人,眉毛都拧了起来。 在搞什么啊? 她很想踢他一脚——你特么能不能走远点吃,蹲在我这里是给我拉仇恨吗? 果不其然,她抬头随意看了几眼,只见大家目光有意无意地都在看她。 反倒是王香,低着头吃饭,看都没看她一眼。 唉,心底叹了口气,苗兰也低下头默默吃饭。 她总不能直接站起身走开,那也太明显了,更不能赶燕昭走。 这边吃着热气腾腾的饭食,有肉又有菜。 对面阵营的人坐在路边,看得怒火攻心! 偏偏张恽却端着碗走上前去,与他们近距离相对,吃面吃得直吸溜,筷子夹起一大块兔肉,在阳光下慢动作吃给他们看。 其余将士见状,也都端着碗走上前去,与张恽蹲成一排,集体上演吃播秀。 张恽吃了一块兔肉,眯着眼,一脸享受的表情,伸出舌慢动作舔唇,又夹起一块鸡肉,正好还是块鸡腿肉。 “啧啧啧,这野鸡肉,香!贼鸡.儿香!” 他身旁蹲着的一个将士,有样学样,端起碗吸溜一声,喝了口金黄香浓的鸡汤。 “啧,香!”喝完汤,那将士又大口吃面,吃得额头上都沁出了汗。 蹲在路边的一排将士,吃得咧嘴直笑。 岳风看得牙痒,恨不得上前一脚踹翻张恽的碗。 卫临看着蹲在苗兰身旁,紧挨着苗兰吃饭的燕昭,也是看得牙痒,恨不得上前一脚踹翻燕昭的碗。 “呵。”卫临冷笑一声,大步朝对面走去。 “大哥!”岳风急忙跟上。 卫临手一抬:“退下,不用跟过来。” 他独自一人朝着燕昭走去。 崔时月担忧地喊了声:“将军……” 卫临转过身朝她笑了笑,安抚道:“夫人别担心,我去和崇山兄说几句话,片刻就回来。” 张恽一手托着碗底,一手按着腰间的刀,见到卫临直接站起了身。 卫临笑着看向燕昭:“崇山兄,我有话与你说。” 燕昭打了个手势,张恽退开,卫临朝着燕昭走了过去。 卫临走到燕昭跟前,他看了眼正在喝汤的苗兰,温和地笑道:“苗姑娘,这些时日在崇山兄的军中可还习惯?” 苗兰抿了下嘴,笑着回道:“多谢卫大将军关心,我一切都好,也习惯了这里。” 卫临看着她,微微叹口气,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苗兰只当没看见,她低头又喝了一口汤,拿着碗走开了。 卫临急忙叫住她:“苗姑娘。” “嗯,怎么了?”苗兰转回身。 卫临表情复杂地看着她:“越看苗姑娘越像乔乔,不止是容貌,连神态和性格都很像,我都有些分不清你究竟是苗姑娘还是乔乔。” 苗兰:“……” 他在说什么鬼话啊?! 燕昭听得皱起了眉,脸色阴沉,腮帮子咬得紧紧的,舌尖抵着牙关,已经在发怒的边缘。 卫临笑了笑,又道:“哦,乔乔就是我那已故的未婚妻。”说着,他看了眼燕昭,“想当初,崇山兄也曾爱慕过乔乔,还说若非把我当兄弟,他定要把乔乔抢了去。” 苗兰:“???” 还有这事?! 草,这瓜有点大啊! 燕昭舌尖一放,牙关松开,咧嘴冷笑了声。 他慢悠悠站起身,慢悠悠放下碗,慢悠悠走到卫临跟前,一拳打在卫临脸上,随即一脚踢在卫临腹部。 “滚!”他声音低冷,“不想死,给我滚远点。” 这下对面的人彻底怒了。 “大将军!”岳风隔空高喊,“大将军您一声令下,我们立马杀了燕狗!” 卫临姿态优雅地站起身,他抬起胳膊朝岳风摆了摆手,又笑着看向燕昭:“崇山兄,乔乔已经不在了,你就算心里还有她,也别拿苗姑娘当替身,这样对谁都不公平。” 苗兰:“!!!” 她难不成看书的时候把男主男配搞反了?! 没有啊,那这是怎么回事,太吓人了! 卫临心底冷笑,呵,他说的当然是假的,纯粹是为了阴燕昭而已,故意说的那些话。 苗兰和乔乔一点也不像,神态性格完全是反的。 然而燕昭喜欢乔乔,却是真的。 当初他们三个一起,不止卫临喜欢乔乔,燕昭也喜欢,只是乔乔不喜欢燕昭。 说完后,卫临也不管苗兰信还是不信,他深深地看了眼苗兰:“唉,苗姑娘,你照顾好自己,我走了,咱们来日有缘再会。” 他一副万分不舍又心痛不已的表情,看了苗兰一眼又一眼,转过身大步走了。 在他转身的刹那,嘴角扬起得意的笑,可算扳回了一局。 他心底大笑不止,像只奸计得逞的狐狸。 回到军营,卫临心情很好,大手一扬:“全军继续前行!” 而燕昭心情却没那么好了,始终阴沉着脸,眸光凛冽,浑身散发出沁骨的寒意。 若是换作别人,今天敢这样阴他,头已经落地了。 但那人是卫临,河东卫家的人,他无法下手,毕竟那是他兄长或弟弟的后代。 苗兰心里忐忑不安,这到底是谁的白月光啊? 她看文的时候,文中只提到“乔乔”是男主卫临的白月光,没有写燕昭和乔乔的事,毕竟“乔乔”是个只存活在回忆里的角色,连炮灰都不算。 现在想来,书里虽然没有明写燕昭对卫临的白月光有没有感情,但仔细一想,男配燕昭能那么了解卫临的白月光,他定然是很关注,否则不会连对方的神态性格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分析完,苗兰慌了。 她觉得卫临的话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不信。 燕昭沉着脸走到苗兰身边,想解释,张了下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有苦说不出,脸色越发阴沉了。 苗兰一转头看着冷飒飒的燕昭,拿着碗的手轻颤。 “大……大将军有事吗?” 燕昭看着她,憋半天憋出一句:“他乱说的。”又补充一句,“我没拿你当替身。” 苗兰干笑两声:“嗐,什么替身不替身的。大将军多虑了,我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不知道卫大将军说了些什么,他刚刚有说什么吗?” 燕昭嘴角扬了下,笑容清浅:“你别在意。” 苗兰很豪爽地挥了下手:“哎呀,我没在意的。” 她能在意什么,她只想走人。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51节 燕昭似松了口气。 他抬手在苗兰发顶摸了下:“好好的。” 苗兰心脏狠狠地跳了一下,她僵着身体维持着爽朗明媚的笑。 目送着燕昭走远后,她才吐出那口气。 到底是走还是留呢? 作者有话说: 燕燕:我该怎么和媳妇儿解释,我喜欢她这件事。 苗兰:我该怎么和他提出辞职这件事? 第40章 小昭 “辞职”的念头只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苗兰便没再纠结这件事。 没啥好纠结的,不管是走还是不走,都得回了岷州才能做决定, 现在她还在燕昭的军中,就算是想离开, 一时半会也离开不了。 她接着收拾碗筷, 和王三娘她们一起蹲在地上洗碗。 另外一部分火头军,正在给马喂草料。 人歇马歇,人吃饭,马当然也要吃草料的。 其中一个包着蓝布头巾的妇人小声感慨了句:“唉, 难怪人都说打仗烧银子, 这每天人吃马嚼的,得耗费多少粮食啊?咱们这兵马还没多少,要是大几十万的兵马,上哪去弄粮食呀。” 王三娘重重地咳了声, 瞪她一眼:“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 这些是你该操心的吗?” 那妇人低着头快速洗碗,不再多言。 苗兰安静地听着没说话, 心里却是认同那妇人的话。 打仗就是烧钱,没说错,自古如此。 她以前看过一篇历史杂论, 也不是什么名家, 准确性不可靠, 说当时汉武帝发兵十八万攻打西域匈奴, 实际上真正能打的兵, 只有几万人, 剩下的都是搞后勤工作的, 也就是辎重兵,帮着运输粮草军械等。 从长安到西域,几千里,结合一下当时的交通工具,再想象一下那个场景,这一路上吃喝拉撒,要带多少粮食? 所以打仗不光烧钱,不光血腥,还有着阴暗残忍的一面。 大军每到一个地方,若是没粮食了,几万人甚至十几万人要吃要喝,怎么办? 背后的真相,不敢深想。 反正最终遭殃的,肯定是当地无辜的百姓。 然而战争这种事,它不是一方面决定的。 相对来说,中原汉人秉性算是温良的,炎黄子孙自古便是农耕民族,有着得天独厚的环境,自给自足,不需要去掠夺,所以几乎不会主动入侵别人,很温和地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除非是被别人打狠了,才不得不拿起武器反击,基本上属于反击保卫战。 苗兰用丝瓜瓤刷着碗,想到了从安宁来岷州的一路上,看到的那些场景,四个字形容——生灵涂炭。 像眼下的情况——南楚王朝腐败,又有外敌入侵,内忧外患双重夹击。若是无人站出来反抗,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 反抗就意味着要打仗,一打仗百姓就要遭殃,不打仗,百姓还是在遭殃,甚至会一直遭殃。 就好比你手心里扎了根刺,你若挑开肉把刺□□,挑肉的那一下会很疼,你若不拔也会疼,甚至会绵绵扯扯的疼很久。 现在的环境背景,就像是手里扎了根刺,不得不挑出来。 想到此,苗兰没忍住,也叹了口气。 只是她并没说什么,仅仅叹声气而已。 王三娘看她一眼:“好了好了,都别唉声叹气了,大帅不说了么,只要咱们齐心协力,总会把外敌赶跑,把那腐败的楚王朝推翻,到时候我们便能安安稳稳地过好日子了。” 苗兰没回话,低头快速刷碗。 其余人也都没吭声,连包蓝布头巾的妇人也没再说话。 大家都低着头,快速又麻木地刷着碗。 待火头营这边收拾完后,燕昭吩咐大军继续前行,南下赶赴岷州。 卫临的大军,则是一路向东,直奔洛阳。 两边的军队彻底分开,直到再也看不见对方的尾巴后,岳风才开口问:“大哥,你方才去燕狗那边和他说什么了?” 卫临嘴角向下撇,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没说什么,在他心里加把火。” 岳风又问:“大哥,他们就两千多人,我们三万多人,何不趁此机会一举将燕狗给歼灭了。” 卫临冷着脸看他一眼:“如何歼灭?他那两千多铁狼精兵,一人就能干翻你十个人。燕昭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就变强了,还在岷州时,我在他手里过了几招。”说到这,他摇摇头,“此时与他交锋不是时候,斗个两败俱伤那才是愚蠢至极。” 岳风想了想,是这个道理。 他继续道:“大哥不用担心,你才是天命之人。先前在长安遇到的那个算命老头不是说了么,大哥将有贵人相助,定会……” “胡说什么呢?”卫临及时制止了岳风的话,“以后别再让我听到这种话,否则定要重罚你!” 岳风嘿嘿笑了两嗓子:“大哥我错了,以后不再说了。” 卫临坐在高头大马上,目光深沉地看着前方。 一开始起义时,他确实也是一心想赶跑外敌,推翻腐败的楚王朝。 而现在,初衷不变的基础上,他自然不可能只想当个带兵打仗的将军。 * 五日后,燕昭这边到达岷州地界。 燕昭让聂羽和张恽带着大军继续前行,他带着近卫兵护送苗兰和王二回岷州城。 张恽道:“主公,我跟你一起去吧,路上好有个照应。” 燕昭长眉斜挑:“照应谁?” “……当然是照应主公了。”张恽声音低了下去。 燕昭道:“不用,你们先行,我自会追上你们的。” 交代完,燕昭便调转马头,行驶到马车旁。 他抬手敲了敲马车:“最慢今日黄昏便能入城。” 苗兰掀开帘子看着他:“多谢大将军。” 她抿了抿嘴,鼓起勇气开口道:“大将军,很抱歉,我不想在军中继续煮饭了,您就当我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吧。” 燕昭眼神沉了下去,问她:“为何又不想做了?” 苗兰小声道:“我想回岷州嫁人。” 她想了好几天,实在没想到比这个更好的理由。 燕昭眼神越发沉了,神情寡淡,脸色也冷冷的。 默了瞬,他低声开口:“你想嫁什么样的人?” 苗兰:“……” 她想都没想过这事,哪知道要嫁什么样的人?! 于是她就把张翠玉时常挂在嘴边的“模板夫君”说了出来:“温和有礼、老实本分、勤快上进的。” 燕昭点下头:“好,我知道了。”他抬手把帘子拉上,“坐好,要继续赶路了。” 苗兰坐正了身体,心里很是忐忑。 燕昭跟在马车旁,突然解释道:“卫临说的那些话,你别当真,也别乱想,我都记不清他未婚妻是谁了。” “嗯,我没有乱想。”苗兰回应道。 燕昭又道:“我也没……没爱慕过谁。” 苗兰忙不迭回应:“嗯嗯,大将军不用刻意解释,我明白,大将军没有拿我当替身。” 燕昭沉闷地嗯了声。 苗兰又道:“大将军,我听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不是以为我想离开军营,是因为卫临的那些话?” 虽然确实也是,但最主要的是她不想和燕昭卫临这两人有牵扯。 燕昭没说话,眼神沉沉地看着前方。 苗兰语带笑意:“大将军多虑了,我并非是因为相信了卫临的那些话才要离开。我是真的到了年纪,该嫁人了。” 只要她把“嫁人”咬死了,她不信燕昭不放她离开。 燕昭声音冷沉,听不出任何情绪:“到家见了你娘再说吧。” 在太阳下山前,一行人终于到了岷州城外。看着城门口熟悉的守城护卫,苗兰激动得眼睛都红了。 她急忙掀开帘子准备从马车里跳下去,忽地伸来一双手扶住她。 苗兰看到是燕昭,本能地想避。 “大将军不用了,我自己能下。” 她想推开燕昭的手,然而燕昭扶着她胳膊用了些巧劲儿,把她拉了下来。 落地后,苗兰客气地道了声谢。 “多谢大将军。” 随即她便看向从马车前下来的王二,高兴地笑着:“二叔,咱们终于回来了。” 燕昭眉梢轻抬,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何遇跟在他身旁。 近卫赶着马车在城外等候,没入城。 到了院外,苗兰还没进门,就听见院里响起张翠玉的声音。 “薇薇,你剁点野菜叶子去后院把猪喂了,青儿,你带着初五去抓些虫子回来喂鸡。” 苗兰虽然急着回家,但还不至于兴奋得冲昏了头。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52节 她侧身站到门边,恭敬地伸手道:“大将军屋里请。” 燕昭侧身退开一步,看着她:“你们先进屋,我跟何统领稍后再进去。” 见苗兰站着不动,他道:“我进去了,你们一家人不自在,快进去吧,待你们叙完旧,我再进去。” 苗兰点下头:“谢过大将军。” 她一步跨进院里,大声喊道:“娘,我们回来了。” 王二跟在她后面进去,喊了声:“大姐。” 他看向自己的儿子初五,顿时红了眼眶。 张翠玉正在院里洗衣裳,一抬头看到苗兰,整个人都愣住了。 苗兰转眼看向苗薇和苗青:“薇薇,青儿,我回来了。” 苗青和苗薇两人急忙上前迎接。 苗薇放下剁猪草的砍刀,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她拉着苗兰的手:“大姐,你瘦了。这一个月在军中怎样,吃得习惯住得习惯吗?” 张翠玉把手从水盆里捞出来,赶紧在身上擦了擦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苗兰跟前。 母女俩拉着手,彼此都红了眼。 张翠玉拉着苗兰的手,不错眼地看,本想说句“瘦了”,但瞥见门外的一抹玄色衣角,她知道燕昭跟了过来,便没说出口,只问道:“在军中可还习惯?” “习惯。”苗兰笑着回道,“我在军中挺好的,娘您不用担心。” 她说的也是事实,在军中的这一个多月,无论是在卫临那边还是在燕昭这边,都挺好的,没遇上难事,跟王香闹得那点不愉快,在她看来不算什么,她都没放在心上。 张翠玉又看向王二:“这一个多月,多亏你照应了。” 王二抱着初五走到张翠玉跟前:“大姐说这话就见外了,兰丫头能干聪慧,用不上我照顾,跟去了我才觉得自己多余。”他把初五放下来,摸了摸孩子的头,“说到辛苦,该是我感谢大姐,初五还小,这一个多月多谢大姐照顾他。” “嗐,你们平平安安回来就好,不说那些见外的话。”张翠玉紧拉着苗兰的手,再次看着她,眼里的疼爱都快溢出来了。 燕昭跟何遇在门口站了片刻,等他们叙旧完,他才抬手敲门。 张翠玉忙看了过去:“大帅屋里请。” 燕昭抬腿跨过门槛,走进院里。 他看向张翠玉,笑着点下头:“大娘在岷州生活得可还好?” 张翠玉正要躬身行礼,燕昭一把扶住她:“大娘不可,燕昭是晚辈。” “您是大帅,民妇见了大帅岂有不行礼的。” 燕昭扶起她,松手退开:“不是在军中,没有什么大帅,燕昭在大娘这里,和苗兰是一样的。” 张翠玉:“……” 这让她都不知道怎么接话。 苗兰听得直皱眉,但也不好反驳。 听着燕昭一口一个“大娘”,王二也微微皱眉。 他在军中那段日子,从其他人口中了解到,燕昭今年二十五岁,生辰是在三月。 而他也才二十六岁,生辰还是下半年九月的,比燕昭大不到一岁。 如果燕昭叫张翠玉大娘,那他叫张翠玉大姐,是不是不太合适? 可从简州相遇到现在,他一直是叫张翠玉大姐,都叫顺口了,突然改叫大娘也不太像话。 王二看了眼张翠玉,又看了看燕昭,一时间被一个称呼给难住了。 张翠玉笑着道:“大帅屋里请,你们一路奔波劳累的,快到屋里坐下歇歇气,我去给你们倒点茶水。都是陈年旧茶,还是去年从安宁带过来的,大帅别嫌弃。” 燕昭侧身一让:“大娘请。”他又道,“大娘叫我小昭就行。” 苗兰:“……” 嗯???这男人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张翠玉拉着苗薇倒茶去了,苗青没进屋,带着初五去了后院,王二也跟了过去。 燕昭进屋坐下,何遇站在他身旁。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苗兰和燕昭,还有何遇。 苗兰坐在燕昭斜对面,看着他:“大将军,我知道您是想亲民,但您也不用如此。我娘哪里能直呼您的名字,不合适。” 燕昭看着她笑了下:“我在你娘面前,本就是晚辈,她叫我的名字再合适不过。” “话不能这么说……” 苗兰在心底算了下年龄差,张翠玉比燕昭大十岁,燕昭比她大了九岁多将近十岁。 这么一算,那她在燕昭面前也是晚辈了。 只是这话,她没说出来。 没一会儿,张翠玉端着托盘进来。 苗兰正想上前去接,燕昭已经快她一步走了过去,双手接住托盘。 “大娘,我来端,你快坐下歇着。” 苗兰:“……” 古代老板为了留住员工都这么拼吗? 张翠玉端起一盏茶放到燕昭身旁:“大帅……您请用茶。” 燕昭伸手:“大娘也请坐。” 于是张翠玉坐在左手边,燕昭坐在右手边,两人中间是一张四方的老木桌。 苗兰坐在张翠玉旁边,何遇站在燕昭身旁。 张翠玉看向燕昭:“不知大帅会在岷州停留多久?” 燕昭回道:“大娘,我们停留不了太久,今日歇一晚,明天就得走。” 张翠玉一听明天就要走,她拉住苗兰的手叹道:“唉,你这一走,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见?” 苗兰急忙道:“娘,我打算……” 燕昭劫住她的话:“大娘,您放心,只要有我在,她就不会有事。我会照顾好小兰儿的。” 他是听到王三娘喊苗兰“小兰儿”,情急之下便直接用上了。 苗兰一脸惊诧地看着燕昭,用眼神询问他“你什么意思”。 燕昭又笑着道:“大娘,等我把南方平定了,再来接你们回去。” 张翠玉连应了两声:“哎哎,好嘞,有大帅您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 她看了眼苗兰,又看向燕昭,叹道:“唉,我虽是不担心她的安危,但也操心她的婚事。兰丫头今年就十六岁了,在军中耗上个几年,将来要是二十来岁还没嫁人,只怕就再难找到合适的人了。” 燕昭道:“大娘不用担心小兰儿的婚事,我会替她留意的。” 苗兰:“……” 张翠玉听得更高兴了。 “那就好,那就好。”她连说两声“那就好”,随即又欢喜地笑着道谢,“多谢大帅了。我也没什么高要求,只要那人心肠好,对兰儿是真心实意的,老实本分,勤快肯干,家世清白就行。” 燕昭郑重地点头:“嗯好,大娘的话,我记在了心底,不会让大娘失望的。” 张翠玉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似乎已经看到了一个“老实本分勤快肯干”的好女婿。 她笑得都合不拢嘴,站起身道:“你们先聊吧,我去买点肉打些酒回来。” 在张翠玉走后,苗兰终于没忍住,开口问道:“大将军,你什么意思啊?” 燕昭抬眸看着她,手指在桌上轻敲。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苗兰不说话。 何遇道:“主公,我出去安顿近卫兵。” 燕昭抬手:“去吧。” 屋里只剩下苗兰和燕昭了。 苗兰心里压着火:“大将军,我不想找军中的男人。” 燕昭眯眼:“为何?” 苗兰道:“军中男人要上战场,我……我不想当寡妇。我爹早亡,我娘一个人带着我们姐弟三人生活很不容易。我不想再像我娘一样。” 燕昭身体忽地往前倾,目光直直地看向苗兰:“你就知道那个人短命?” 苗兰看他一眼:“总之我不想找军中的男人,我只想找个老实本分的人。” 燕昭抬手在她额头敲了下,力道很轻,与其说是敲,更像是刮蹭。 “男人老不老实,不是你用眼睛就能看出来的。” 苗兰心想,废话,当然看不出了。 十个男人九个都不老实,有一个老实的那是因为傻。 燕昭手指托住下颌,低头看着她:“你在军中待久了就会知道,军中的男人比你想象的老实男人更好。” 苗兰仍旧不说话,她已经和他周旋麻了。 既然辞不掉,那就继续干吧,大不了再趁机让他涨工钱。 燕昭见她垂着头闷闷不乐的,他低声劝道:“你还小,别太急着想嫁人,随便找个男人未必是良配。待你遇到真正动心的男人,再想着嫁给他。” 苗兰猛地抬头看着她,细细的眉轻挑了下,有些不可置信。 她本来一直抵触燕昭,因为他这句话,突然对他有了改观。 “多谢大将军提点。”她笑着道。 燕昭见她重新展露笑颜,不由得松口气,他抬手按了按眉心。 苗兰倒是没注意到他的细微表情,她站起身:“大将军您歇着,我去厨房煮饭了。”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53节 然而她往厨房走时,燕昭站起身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小剧场 燕燕:军中的男人比老实男人更好。 兰兰:大将军可否说详细点,比如? 燕燕:比如说腰力,战斗力…… 感谢在2022-03-02 23:48:39~2022-03-03 19:24: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uly梁、闲看落花流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乱想 苗兰走到厨房门口, 发觉燕昭跟了过来。 她扭过身看着他:“大将军还有话要说?” 燕昭近距离站在她面前,高大挺拔的身姿在她身前挡下一片暗影。 “可需要我帮忙?”他问。 苗兰一噎,急忙回道:“不用, 大将军您到屋里坐着歇息去。烧火择菜什么的,我妹妹弟弟都能做。”说着, 她喊了声, “苗青,苗薇,过来帮忙。” 她没让王二过来帮着烧火,毕竟离开一个月, 人家父子俩刚见面, 肯定要多处一会儿。 听到苗兰的喊声,苗青和苗薇两姐弟急忙跑了过来。 燕昭点点头,转身离开,只是他并没回厅堂, 走去了院里站着。 两刻钟后, 张翠玉买完肉打完酒回来了。 进门看到站在院里的燕昭,她脸上的笑容漾开:“大帅, 让您久等了。” 燕昭回身笑笑:“大娘客气了,不久。” 说着话,他上前很自然地接过张翠玉手中的酒和肉。 张翠玉也不好往后躲, 只能松开手让他拿了。 燕昭拿着肉和酒进了厨房, 放在了案台上。 苗兰看他一眼, 兴许是因为回到家, 心情放松了下来, 也或许是和他的一番对话后, 内心的戒备减淡了。 总之, 她跟撞了鬼一样,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完全不合适的玩笑话。 “大将军您这般行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女婿上丈母娘家了。” 燕昭放下肉和酒坛子正要出去,听到这话,眼皮一掀,极轻地笑出声。 他眼神讳莫如深地看了眼苗兰,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出去。 苗兰在他走后,咬着唇角重重地拍了下脑门。 她是疯了不成,竟然还有闲心去和他开玩笑? 苗薇和苗青,两人愣愣地看着苗兰,人都傻了。 “姐……大姐。”苗青不可置信看着苗兰,“你刚刚是在和燕大帅说笑吗?” 苗兰随意地挥了下手:“没事,你就当你大姐刚才脑子抽了。” 要不是脑子抽了,怎么能问出那句完全不合适的话。 不过好在燕昭并没当回事,大家谁也不提,那句玩笑话也就被揭过去了。 看了眼厨房里的食材,有两个洋葱,这里叫圆葱,三根胡萝卜,带壳的竹笋,还有干木耳,干的腐竹,以及一大把水芹菜。 水芹既可以自己种,也可以到野外采摘,野外的沼泽、水洼、河岸等湿地几乎都能找到,但一般都是在野外采摘,农户人家的田地大多都是拿来种粮食,没谁会奢侈到去种水芹这种菜。 更何况是水芹这种味道很重的菜,有不少人都吃不惯这个口味。 苗兰粗略地把所有食材扫了一遍,晚上的菜便安排好了。 她笑着问道:“这些菜,你们都是上哪去弄的?” 苗薇道:“水芹菜是去城外沼地里采摘的,竹笋是青儿和初五去竹林里挖的,木耳腐竹这些是陶大人送来的,圆葱和胡萝卜是……”最后一句,她顿了顿,声音弱了下去,“是别人给的。” 苗兰抓了两把干木耳用热水泡发,又拿了两根干腐竹也一并泡着。 听到苗薇的话,她顺口问道:“谁呀,这年月谁会那么好心白送菜给咱们。” 苗青道:“李公子家。” 苗兰手上拿着肉,问道:“哪个李公子。” 苗薇红着脸在择菜,没说话。 苗青笑了声:“大姐你还记得上元节那夜,撞掉二姐面具的公子吗?” 苗兰想了想,点点头:“就是他送给咱们家的吗?” 苗青道:“是呀,李家在岷州家境挺殷实的,是商贾之家。” 都是自家姐弟姐妹,因而说起这些私事,也就没什么顾及。 苗薇不好意思说,低着头一脸小女儿娇羞态。 苗青便如实地跟苗兰汇报情况。 自那次上元节之后,也是巧,苗薇后来又遇见了李公子。 一来二去的,两人便互相有了好感。 李家父母对苗薇也很满意,有意和他们苗家结亲。 只是苗薇到底还小,还不到成婚的年龄,今年才十四岁,甚至还没满,还差六个月才十四岁。 于是李家便提出,想和他们先定亲。 苗兰转头看了眼苗薇:“那定了吗?” 苗薇摇了下头:“还没呢,娘说等你回来再决定。” 苗兰道:“一会儿吃过饭再谈这件事,先做饭。” 她让苗薇把木耳洗出来,接着她把猪肉清洗分割,剔下一部分纯瘦肉用来炒鱼香肉丝,余下半肥半瘦的部分,她打算拿来炒回锅肉。 瘦肉切丝裹上薯粉,加入适量的盐,滴入几滴黄酒腌制一刻钟。 葱姜切丝、大蒜拍碎剁成末,再用醋、酱油和糖,调成鱼香汁。 鱼香肉丝里的配菜有笋丝、胡萝卜丝和木耳。 半个时辰后,饭菜做好了。 三个菜,回锅肉、水芹炒腐竹、鱼香肉丝,满满一甑子白米饭。 其实平时张翠玉他们,并不好经常吃白米饭。 今天是因为燕昭来了,所以才做顿好的待客。 苗兰在厨房把饭菜分配好,每一份都用托盘端去堂屋。 摆放好饭菜,苗兰见何遇还没回来。 她看了眼燕昭:“大将军,何统领何时回来,需要我去叫他吗?” 燕昭抬下手:“不用,他自有安排,一会儿吃完饭,我也要走。” “大将军要走?不在我家留宿吗?”苗兰问道。 她以为燕昭跟过来,是要在她家住一晚上。 燕昭看着她,声音里带了些笑:“你希望我留宿吗?” 苗兰:“……” 这是什么鬼话,什么叫她希望? 她当然不希望了。 张翠玉急忙道:“希望希望,大帅能在寒舍留宿,我们一家自然是高兴的。” 苗兰能说什么,自然是顺着张翠玉的话道:“是,大将军能留在我们家,我们一家都很高兴。” 燕昭没再说什么,低下头提了提袖口。 张翠玉忙道:“大帅,请用饭。” 燕昭语气里似有些无奈:“大娘,别再叫我大帅,您叫我名字燕昭就行,或者叫我的字崇山。” 张翠玉一脸为难:“哎呀这……大帅,这不合规矩。” “没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大娘既托了我为小兰寻合适的夫婿,就别再这么见外了,您叫我名字,也显得亲近些,日后在军中,我才能更好的照应她。” “哎,那我便叫你崇山。” 燕昭笑了笑:“都行,大娘您叫我崇山、小昭都可以。” 张翠玉笑道:“哎哎好好,崇山快吃饭吧。” 吃饭期间,燕昭没说话。 只是在吃的过程中,他抬头看了偏头看了眼苗兰。 他是用眼神告诉苗兰,她做的饭菜很好吃。 吃完饭,燕昭与张翠玉简单聊了几句,便起身离开。 “大娘,晚上我就不留宿了,明天一早我过来接小兰。” 苗兰也站起身:“大将军,我送送你。” 张翠玉也准备去送,燕昭道:“大娘留步。” 苗兰也道:“娘,你就在家歇着,我去送就行。”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54节 反正就送到坊门口,又不会送出城。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门,往坊门走去。 苗兰落后一步,走在燕昭身后。 燕昭故意慢了一步,等她跟上。 然而他慢,苗兰也慢。 燕昭忽地停下,回身看着她:“为何不跟上?”还没等苗兰回答,他又道,“不是要送我么,跟在我身后怎么送。” 苗兰道:“哦,我是见何统领他们平日里也是这样,走在你后面。” 燕昭语气平静道:“他是我的贴身近卫,需要保护我,自然得走在我身后。你不一样。” 苗兰想了想,有道理。 她试探道:“那要不我走您前面?” 燕昭怔了下,忍俊不禁:“嗯,也可以。” 苗兰果然走到了燕昭前面,一路脚步不停地往坊门走去,说是送他,真的就是送,跟引路似的走在前面为他开道。 燕昭看着苗兰纤细的后背,眉梢抬了下,无奈又想笑。 到了坊门口,苗兰停下脚。 “大将军,到了,您慢走。” 燕昭没急着出去,在门边站了站,眼睛看住她。 “这次南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岷州,晚上多宽慰一下家人。” 苗兰:“嗯嗯,我知道,多谢大将军关心。” 燕昭:“别让大娘太操心,和她说你的婚事有我呢,多说几遍,让她定心。” “嗯嗯嗯,知道了,多谢大将军关心。” 燕昭听出她不耐烦的敷衍,又好气又好笑。 他神情仍旧清淡,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我走了,明天卯时来接你。” 晚上一家人在屋里就着灯火闲话家常。 张翠玉拉着苗兰的手长吁短叹:“唉,娘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又怕你遇到危险,又怕你最后耽误了一生。” 苗兰正要说不耽误,张翠玉又道:“好在燕大帅是个好人,真真是天降的救世主,不但心系百姓,竟然连你的婚事都上心,这样的大帅,普天之下也找不出第二个。” 苗兰无力吐槽,她只觉得燕昭怪怪的,军中事不够多么,居然还有闲心想着给她介绍对象。 他咋不去当媒婆呢? 张翠玉拍拍她的手:“虽然大帅说了会替你留意,但你自己也多上点心,别闷着头只知道老实巴交的做饭。平日里多看看多听听,哪个军爷人品好相貌端正,你……” “娘,我知道了。”苗兰听到催婚就头大。 原先她还得意地用这个借口搪塞燕昭,现在再次听到这些话,她脑壳痛。 这么一想,去军中做饭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避开了嫁人。 不想再听张翠玉催她嫁人的事,苗兰赶紧岔开话题。 “娘,我走后,你们生活上若遇到了困难,就去找陶大人他们。” 她把这次去军中挣来的钱,全部都给了张翠玉。 “这些钱娘你拿着,后面去军中挣的钱,我也都会攒着,以后不管是在岷州,还是去哪里,有了足够的钱,我们就不愁了,再买房买铺子都可以。” 张翠玉接过钱,又拿出五贯钱给她。 “给,你自己身上也留着些。娘手里有钱,生活不愁。而且你走后,刘大人给我们一家分了田地和粮种,这段时日,娘每天正在忙着种地呢。” 说到这,她看了眼王二。 “你也别去军中了,初五还小,不能没有父亲。你就留在岷州种地,待日子好起来,你再寻摸个合适的人。这岷州,没了男人的妇人多着呢。” 苗兰听到张翠玉分了地,并没多震惊。她只问了下有多少地,以及赋税的情况。 张翠玉道:“地不少,赋税不算太重,刘大人说了,根据收成来定,反正肯定不会让我们饿着。” “那就好。能种上地,有粮食,就不愁吃的了。” 接下来又谈了苗薇和李公子的事。 苗兰道:“娘你们定就行,不用等我回来,我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张翠玉又红了眼:“唉,你这一走,娘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苗兰搂着她,又宽慰了几句,但也没能多说。 因为第二天还得早起赶路,苗兰并没和家人说太久的话,早早的就睡了。 早上起来,她做了些菜酿。 她刚做完,燕昭便过来了。 苗兰都没空在家吃早饭,带上十几个菜酿,和家里人告别一声,便跟着燕昭走了。 这一次,她才有种真正入了军中的感觉。 出了岷州的地界,燕昭和张恽他们汇合。 张恽看了眼赶过来的燕昭,又伸头看向中间的马车。 他打马来到燕昭旁边,搓了搓手:“主公。”他压低声,“主公,上次我和您说过,想带兰妹子去康县。” 燕昭冷冷地看他一眼:“嗯。” 张恽又道:“那时你说要带兰妹子回岷州。现在,我能不能带她去康县。” 燕昭:“不能!” 张恽道:“为何呀?” 燕昭一本正经地回道:“因为我们在外耽误太久了,要急着回戎州。” 张恽一时找不到话反驳,杵在他身旁发愣。 见张恽还不走,燕昭抬眉:“还有事?” “我,主公……”张恽舔了下唇,因为紧张,习惯性的便舔唇。 燕昭把刀从左手换到右手,声音低冷:“有事就说。” 张恽看着一脸冷沉的燕昭,忐忑地吞咽了下,鼓足勇气开口:“主公,您是不是对苗姑娘有那个意思。” 燕昭没什么表情,抬手拍了下他的肩:“别乱想。” 张恽松了口气,嘴角一扬,正要笑出来,燕昭偏头看住他,眼神冷若寒潭。 “怎……怎么了主公?”张恽被他看得有些害怕。 燕昭嘴角扯了下,按在他肩上的手用了些力,狠狠往下一压:“不要乱想,好好练兵。” 张恽被问懵了。 主公到底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要乱想?不要乱想什么? 作者有话说: 张将军:主公,我想…… 燕昭:不要乱想。 那是我老婆。 —— 很抱歉,对不住了等更的小可爱们。昨天有事耽误了,这章写到燕燕的感情部分,开始写的那些内容,我觉得太直白了,不符合燕燕的人设,所以就都删了,又重新修改的。 在感情上,燕燕属于是,伪装成猎物的猎手! 感谢在2022-03-03 19:24:36~2022-03-05 23:35: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玄机不可泄露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玄机不可泄露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玄机不可泄露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698984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温泉 半个月后, 大军行至米仓山下。 越往南,天气越暖,一路走一路减衣。 斥侯兵早已将可供安营扎寨的地方查探清楚了, 前来汇报给燕昭。 一般适合安营扎寨的地方,都要离水源不远, 毕竟水是生命之源, 是绝对不能少的。而且最好是小溪、小河这类,可以就近扎寨。如果是大江大河,就要适当离远一些,再用竹管搭建取水系统。 除此外, 扎寨的地方还得两面临山, 以大山作为天然的屏障,防止四面受敌。 到了地方后,辎重营的将士们便负责砍伐树木,安扎木墙以作防守。 已是成熟的军队, 军中秩序分明、纪律严格, 无需主帅发话,各个营的校尉便会自主安排人手做事。 为了节省粮食, 晚饭吃的是野菜稀饭,所有人都一样,连燕昭也不例外。 苗兰打算明天早起做一些菜酿, 既可以当早饭吃, 也可以带着上路, 这样中午就不用再做饭了, 也好快些赶路。 吃过晚饭后, 苗兰在营帐内用热水擦洗了身体, 通身都换了下来。 她打算去小河边把换下来的衣裳洗了, 问王三娘:“大娘,你们要去河边洗衣裳吗?” 王三娘道:“要洗,等我收拾下,一起去洗。”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55节 火头营五十个女子,有三十个都要去洗衣裳。 大家三三两两组团,各自抱着衣裳,肩挨着肩,说说笑笑朝着小河边走去。 苗兰和杜清丽走在一起,这半个月相处下来,她和杜清丽的关系最好,两人年龄也相当。 杜清丽也是十六岁,也还没成亲。 “哎。”杜清丽双手环抱着衣裳,用肩碰了下苗兰,“你以后想嫁个什么样的人?” 苗兰想都没想,将那套模板甩了出来:“人品端正,老实本分,勤快上进的。” 杜清丽嗔了她眼:“我看大将军对你就挺……” “咳!”苗兰重重地咳了声,打断她,“别乱说,大将军对谁都一样。他对王大娘也是这么好。” 杜清丽又道:“那就不提大将军,但是张将军……” 苗兰再次制止她的话:“张将军是因为和我认识,比较熟悉,去年我们去岷州,是他和聂将军送的我们,所以他对我要亲近些,其实也就是熟人罢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杜清丽娇羞地笑了声:“我觉得聂将军挺好,要是能嫁给他那样的男人,这辈子也值了。” 苗兰笑着撞她一下:“哟哟哟,难怪你总偷偷看人家,没事就在那纳男人的鞋底。是打算送给聂将军的?” “哎呀,你可别乱说。” “好好好,我不说。” 张恽摸着空虚的肚子,连着半个月都没见荤腥,馋得他胃里都反酸水。 “徐青,要不要再和我比试一下箭术?”张恽问徐青。 徐青笑了声:“张将军是馋了吧。” 张恽摸了下嘴:“嗐,谁不馋,难道你不想吃肉?”他拍着徐青的肩,“走吧,你我再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打上几只野兔野鸡。” 徐青点头:“好,那末将就斗胆和张将军再比试一番。” “走走走,去和主公说一声。” 燕昭单腿曲起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手杵着刀,一手点着膝盖,眯眼看向前方弯曲的小河。 目光扫到正走过来的张恽和徐青,他缓缓转过脸,看向他们。 张恽上前一步,问道:“主公,我和徐青打算去附近转一转,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再打到野鸡或野兔。” 燕昭再次看了眼河边,眯了眯眸子,颔首道:“好。” 说着,他站起身。 张恽正要走,见燕昭站了起来,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主公,你也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燕昭淡声道:“嗯,走吧。” 何遇见燕昭要去打猎,他手一招,近卫们齐齐站起身抽刀跟上。 燕昭转身看他一眼,抬手道:“不用跟着,我们不入深山,就在山边。” 何遇还想再劝,燕昭目光一凛,他便带人退了下去。 苗兰等人抱着衣裳来到河边,蹲在河岸边,边愉悦地聊着天,边搓洗衣裳。 王三娘一边用棒槌邦邦地捶打衣裳,一边和她们搭话。 洗完了衣裳,苗兰回到营区把湿衣裳搭在树杈上晾晒。 闲得没事,她又拉着杜清丽跑去河边玩,两人沿着河岸散步闲聊。 苗兰沿着河岸,闲闲地踢着碎石子,走到小河弯曲的尽头,她突然听见了哗啦啦的水声。 “清丽,你听见水声没?” 杜清丽点点头:“嗯,听到了,从河那边传过来的。” 苗兰道:“听着像是瀑布。” 杜清丽道:“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苗兰:“走吧,我们不走远了,就到前面一点点就回来。” 两人牵着手,顺着弯曲的河岸往前走去。 前面果然有一个很大的瀑布,哗啦啦的水从高处断崖上流下来,汇聚到河里分流出来。 苗兰看到瀑布很兴奋,跟猴子见到了水帘洞似的。 杜清丽笑着推她一下:“不就是瀑布嘛,咋就高兴成这样了?” 苗兰站到瀑布前大叫了一声,兴奋地叫着,又蹲下去泼水玩。 杜清丽在一边四处看,她突然看到一个石洞,只见里面也有水,而那水还在冒烟。 “小兰,小兰。”杜清丽急忙喊苗兰,“你快看,那是什么?” 苗兰正蹲在水边洗脸,听见杜清丽的声音,她站起身走了过去,顺着杜清丽指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她更激动了,大叫一声。 “啊!” “怎么了?”杜清丽吓了一跳。 苗兰兴奋道:“那应该是温泉。” 她拉着杜清丽走进山洞,看到一个圆圆的水池,冒着袅袅烟气,是一个天然的温泉池,不算很大,但也不算小,能容纳五六个人在里面泡澡。 苗兰蹲下身去,用手摸了摸热水,她激动得眼睛都放光。 杜清丽也蹲下去伸手摸了摸:“是热水!” 苗兰太开心了,笑着道:“咱俩要不要在这里泡一泡?” 杜清丽没泡过温泉,被她问得愣住:“泡什么?” 苗兰道:“泡澡呀。” 听到泡澡,杜清丽下意识看了眼身上的衣裳。 她问:“岂不是得脱衣裳?” 苗兰回道:“当然了。” 杜清丽脸一红:“那……那我不泡。” 苗兰也没勉强,她开始解腰带:“你真不泡?我可泡了哦。” 手上动作一顿,她转脸看着杜清丽。 “清丽,要不这样吧,我们轮流泡,你泡的时候,我在外面给你守着,我泡的时候,你帮我守着。这样谁也看不到谁,你也不用害羞。” 杜清丽仍旧摇头拒绝:“不用不用,小兰你泡就是,我就不泡了。” 苗兰劝道:“泡一泡嘛,泡温泉对皮肤好,会让你的皮肤更滑更细腻。” 杜清丽还是拒绝:“我今天……今天身子不爽利。” 苗兰明白,月.经来了,确实也不适合泡澡。 她点头道:“那好吧,等下次遇到了温泉,我们再一起泡。今天我就先泡了,不过得劳烦清丽回军营和大将军说一声,让军中将士暂时别过来。还有,你去问下王大娘她们要不要过来一起泡?” 杜清丽惊讶:“啊?不让我帮你守了吗?” 苗兰道:“你又不泡,我一个人泡,让你在外面守着我心里也不安。倒不如你去和大将军说一声,我好安安心心地在这里泡。” 杜清丽道:“那也行,我去说了再来帮你守。万一有将士过来,不太好。” “不用不用,清丽你帮我去说一声就行,不用替我守,泡完澡我自己会回去的。” 杜清丽多少也了解苗兰的性格。 她应道:“好吧,那我回营去和大将军说。” 等杜清丽走后,苗兰去摘了些干净的树叶铺在山洞里,她把脱下来的衣裙放在树叶上。 身上的衣裙都是刚换的,不能弄脏了。 脚迈入温泉池的刹那,苗兰舒服地喟叹一声。 她坐在池子里,仰头靠着石壁,温暖的水在腿间游走,她伸着脚在水里搅动。 蒸腾的热气笼罩在身上,白嫩的脸蛋被热气熏得泛着淡淡的粉。 没一会儿杜清丽又回来了,她听到水声,没进山洞,就在洞口跟苗兰说话。 “小兰,我问过王大娘她们了,她们都不来泡。王香倒是有点想来,但知道你在这,她也就不来了。” 苗兰回道:“随她们的便。” 杜清丽又道:“那我先回营了,你自己当心些。” * 燕昭三人在周边的林子里寻找猎物,他们一路寻找,绕去了河背面的山下。 徐青观察了下地形,开口道:“大将军,这里有河,肯定会有动物过来饮水,我去弄几个陷阱,等明天早上再过来看,应该有收获。” 燕昭点头道:“嗯,去吧。” “主公,主公你快过来看!”张恽在前面激动地喊叫。 燕昭拎着刀走了过去,他站在洞口前,看到里面是一个很大的温泉池。 张恽咧嘴笑道:“没想到这里竟然有这么大一个温泉池,主公,我们进去洗一洗吧。” “嗯,行。”燕昭淡声应道。 他半个多月都没洗澡了,确实该洗一洗。 张恽看了眼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衣裳,刚打了两只兔子,胸前还有些血渍。 他又看了眼燕昭的衣裳,虽然没他脏,但也没干净多少,毕竟都穿半个多月了。 “主公,你先洗着,我回营去给你拿身干净的衣裳。” “好。” “要不要跟聂羽他们也说一声,让聂羽跟何统领他们也都来洗一洗。”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56节 “说。” 等张恽走后,燕昭解着护臂往洞里走去。 他走进山洞,利落地解开腰带,快速脱下衣裳,露出精壮挺阔的胸膛,胸肌硬.挺,腹间沟壑纵横肌理分明,腰线两边的深沟一路延伸而下。 肤色是性.感的小麦色,在光下闪着蓬勃的光泽。 燕昭抽了束发带,一头墨发倾泻而下,他长腿一伸,迈进温泉池。 当他坐进池子里,正掬着水往脸上洒时,忽地听到后方石壁处传来动静,似有人在搅动水。 眸光一沉,燕昭下颌紧绷,凝神看向石壁。 他随手拿起外衫披在了身上,拎着刀走去了石壁前,耳朵贴在石壁上,眯着眼听。 石壁那面,果然有人。 他在石壁上摸了摸,两指轻捻粉化的灰,是易碎的风化岩。 于是他攥紧拳头,一拳砸在石壁上,都没用太大的劲儿。 轰的一声,半边石壁应声而碎,破出一个大洞。 苗兰正闭着眼靠在温泉池上,一脸享受地翘着腿搅弄温热的池水。 突然“轰隆”一声,吓得她立马站起身。 四目相对,苗兰人都傻了。 她将燕昭看了个明明白白,燕昭也把她看了个清清楚楚。 恰在这时候,外面响起了张恽的声音。 “主公,要不要和兰妹子她们说……” 燕昭猛地扑过来,把苗兰按了下去,背对着张恽,厉声呵斥:“别进来!” 张恽已经走到了洞口,只看见燕昭穿着外衫,背对着他趴在温泉池边。 他眉头微拧:“主公,主公你没事吧?” 燕昭声音带着难掩的哑:“出去!” 张恽听他声音有些不对,越发紧张了,再次问道:“主公你没事吧,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燕昭沙哑着声音,咬牙切齿道:“我的话你没听见?还不快滚!” “主公息怒,末将这就走。” 燕昭又道:“去和其他人说,都别过来。” 张恽恭敬道:“是。” 苗兰被燕昭按在身下,心跳都快停了。 她是谁,她在哪儿???? 而就在这时,苗兰这边的洞口外响起了杜清丽的声音。 “小兰,你泡好了么,我始终不放心,决定还是来帮你守着。对了,我还帮你拿了小衣过来,你背过身去,我给你拿进来。” “不!不用!”苗兰听到杜清丽要进来,吓得脸色发白。 她一把推开燕昭,颤着声道:“清丽,你回去吧,我……我马上就好了。” 苗兰急着站起身,却因为慌张,加上被热气熏得腿有些发软,没站稳,眼看着往前摔去,燕昭伸手想扶她,一时间又不知道该碰哪里。 在快要摔下去的刹那,苗兰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一把抓住了…… 作者有话说: 燕燕咬牙:唔~你往哪里抓呢? 兰兰嫌弃:什么玩意儿,跟大青虫一样。 —— 我真的是土狗,这一章很土,是燕昭按着我的手,逼着我写的,小可爱们,打他! 第43章 火焰 苗兰吓得立马松开手, 赶紧背过身去拿起衣裳往身上套。 燕昭眸光沉沉地看着她,舌尖抵了下牙,也背过身去, 并往另一边洞口走。 两人谁都没说话,只听见苗兰衣裙悉索的摩擦声。 手上还残留着滚烫的温度, 苗兰穿衣裳时手都在抖。 现在回想, 她刚刚抓到的……似乎不小,一只手都握不住。 而且……还是没有完全起来的情况下。 鸭子,她在想什么啊!!! 匆忙穿了衣裳便往外面跑,苗兰头都不敢回一下, 更不敢看燕昭, 脸红如霞地跑了出去。 见她从山洞出来,杜清丽急忙迎上来,关切道:“小兰,你刚刚怎么了?” 苗兰眼神闪躲, 都不敢看杜清丽。 她咳了声, 掩饰慌张:“咳……我,我也害羞嘛。” 杜清丽笑着道:“那你先前还让我跟你一起泡。”她把苗兰的小衣从袖口里掏出来, “给,专门带来给你换的。” 苗兰伸手接过来,快速塞进袖口里。 她拉着杜清丽:“走走走, 回去。” 杜清丽安抚她:“不用急, 要是你还想泡, 再泡一会儿也行。我回营没看到大帅, 是和聂将军说的, 本来这些将士, 就是他麾下的兵。聂将军治军有方, 他已勒令三军将士不可以离开自己的营区,只能在营区范围内活动,谁擅自离开,将以军法处置。” 苗兰想到刚才的一幕,脑子还嗡嗡嗡的,跟雷劈了似的。 “不泡了不泡了。”她再也不敢泡了。 * 燕昭在苗兰走后,听着脚步声远了,才坐进温泉池,长长地吐出口气。 他眼眸黑得似侵了浓墨,目光又沉又黯。 撩起水随便洗了几下,他将就那一身脏衣裳穿上走了出去。 张恽垂着头站在远处,听到脚步声,转过身看向燕昭:“主公。” 燕昭应了声:“嗯,你们去洗吧。” 张恽关切地问道:“主公,您真的没事吧?” 燕昭上前拍了下他的肩:“没事,去洗吧。” 他手一伸,张恽把给他带来的干净衣裳给他。 徐青布置完陷阱,过来跟燕昭汇报。 燕昭应了声:“嗯,你一会儿跟其他几个将军都说一声。” 说罢,他拎着刀往营区走去,脊背挺直,身如长松,走起路来,肩背稳如山一般,晃都不晃动。 仪态刚正又矜贵,气度非凡。 张恽和徐青进了温泉池,两人解着腰带。 脱完衣裳,张恽走进温泉池,一个猛子扎进去又仰起头来甩了甩水。 他把刚才的事情和徐青说了,问道:“徐青,你说主公他是什么意思?” 徐青揉搓着身体,摇摇头:“我和主公接触不多,不知道。” “我来给他送衣裳,他却吼我,而且我听他那声音似乎有些哑,像是……”说到这,张恽顿住,低头看了眼水下,他突然瞪大眼,“你说刚才主公该不会是在……” “怎么了?”徐青正高举着胳膊在洗胳肢窝。 张恽朝他抬了抬下巴:“不懂吗?” 他手握成空心拳,来回摆动两下,“这样的事,做过没?” 徐青身体僵住,缓缓放下胳膊环抱住胸膛。 他结巴道:“张、张将军……我、我……” “滚你娘的,你想什么呢!”张恽踢他一脚,“你敢把老子当成想象对象,老子弄死你!” 徐青松了口气,拍拍胸口:“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张将军是想让我为你做那样的事。” 张恽又踢他一脚:“滚!老子宁可自己动手,也不可能让你帮忙。” 他又问:“我是想问你,刚刚主公,你说他不让我进来,该不会是自己在……那样吧?” 徐青咳了声:“咳咳!就……就算主公是在那样,也不稀奇。都是正常男人,他也有需要的时候。主公身边又没女人,只能自己动手了。” 张恽懊恼地拍了下脑门:“嗐,你说这事,我竟然撞见了主公……这让我回去如何怎么面对主公?” 徐青提议道:“张将军你别多想,反正你又没亲眼看见,就当不知道。你越是表现得不敢面对主公,越是让主公难堪,你也难堪,倒不如自然点。待回了戎州后,你跟聂将军,你们和军师商量下,看看能不能为主公找个合适的女子,家世相貌足以配上主公的。” “嗯,你小子说的有道理。”张恽挨着他,在他肩上拍了下,“脑子挺灵活的。” 他眯着眼似在回忆什么,突然打了个摆子。 徐青被他的举止吓一跳:“怎么了张将军?” 张恽道:“你可有见过主公那物什?” 徐青眼皮颤了颤,无奈道:“没,没有。” 张恽:“嗐,我也是和主公一起在外面方便的时候看见的。”说着,他伸手比了下,“跟他娘驴似的。” 徐青听得都红了脸:“没那么夸张吧。” “嗐,就那个意思,反正比你我强。”张恽边说边抬手抹着脖子,“本来老子都以为自己够强的,自从见了主公的,我才知道什么叫强中自有强中手。” *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57节 燕昭沉默不言地回了营中,径直往大帐内走去。 看到聂羽,他招了下手。 聂羽急忙走上前去。 燕昭道:“张恽在河边发现了一处温泉池,他跟徐青正在那里洗澡,你让火头营的姑娘们别再去河边。” 闻言,聂羽眼皮一颤,惊了惊。 燕昭见他神态不对,问:“有事?” 聂羽急忙禀报:“方才火头营的杜清丽来找末将,她本来是要找主公的,当时主公不在,她就跟末将说了,让将士们暂时别过去,说苗姑娘在河那边发现了一处温泉。不过苗姑娘与杜姑娘,她们已经回来了。” 燕昭淡淡地应了声:“嗯,知道了。” 他手一抬,聂羽躬身退了下去。 夜里,燕昭躺在床上跟烙饼似的左右翻转,体内似有一把烈火,烧得他难眠。 他起身仰头灌了半壶冷水,仍然不解渴。 只要一躺下,脑海里便会闪过温泉池的那一幕。 过了子时,燕昭还没睡着。 他沉着脸重重地呼出口气,干脆不睡了,起身在场中练功耍刀,出了一身的汗,衣衫都湿透了,才减退了些体内的躁意。 天快亮时,他去河边用冷水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夜里巡逻的士兵都傻眼了。 他们一直知道大帅很拼,但没想到这么拼,整宿整宿的不睡觉,耍刀练功耍了一整夜。 强!真男人也!不愧是他们的大帅! 早上做完早饭后,苗兰不想去给燕昭送饭,借故肚子不舒服,溜去茅坑躲了起来。 忍着臭在茅坑待了一会儿,她才捏着鼻子出来。 王三娘把盛好的稀饭给她:“给,这是主公的饭,你给他送过去吧。” 苗兰皱着眉直摆手:“大娘,不行不行,我刚从茅坑出来,身上还带着味儿呢,今天早上我就不去送了,你让清丽去送吧。” 闻到她身上的味道,王三娘直皱鼻子。 “行行行,今天早上你就不送了,我让清丽去送。” 杜清丽把饭端到燕昭的营帐内时,燕昭什么都没问。 “大……大帅,小兰她今天肚子有些不舒服,所以就没来给您送饭。” 燕昭嗯了声:“你下去吧。” 杜清丽战战兢兢道:“我……我等大将军吃完了,收了碗再回去。” 燕昭道:“不用,吃完我自己拿过去。” 杜清丽不敢违抗燕昭的命令,恭敬地退了出去。 回到火头营,她拉住苗兰,拍着胸口:“小兰,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不想给大帅送饭了。” 她神神秘秘地往四周看了几眼,压低声跟做贼似的,小声道:“大帅看起来实在太让人害怕了,他凉凉地看我一眼,我腿都打颤。” “要不是知道他是我们的大帅,我还以为他要杀我。” 苗兰正在喝稀饭,听到杜清丽的吐槽,直接被一口稀饭呛住。 “咳咳咳……”她低着头咳嗽,想起昨天自己干的事,只觉后脖子发凉。 所以她今天不敢过去送饭,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燕昭。 吃过饭,苗兰正打算和王三娘一起去其他营区收碗。 燕昭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空碗。 杜清丽见状,麻溜地跟上王三娘往其他营区走去。 苗兰也想去,燕昭直接看住她,眯了眯眸,以眼神制止她离开。 “大……大将军有事吗?”苗兰看他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去。 燕昭走到她跟前,看着她,身体微微往前倾:“以后别胡乱在外面泡澡了。” 他声音压得很抵,说话的声音也很小,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沉沉的嗓音在苗兰耳边响起。 苗兰直点头:“嗯嗯嗯,我知道了。” 燕昭抬手在她头顶摸了下:“你娘把你交给了我,那我就得照顾好你。” 苗兰正想反驳,什么叫她娘把她交给了他? 咋听着那么有歧义呢。 但这种时候,她终究没有同他争辩。 她点着头,含糊应付了过去:“嗯嗯嗯是,一切听大将军的。” 燕昭看着她,喉结滚了滚,深邃的眼敛着灿灿朝光,像是一点即燃的火堆。 他屈起手指在苗兰额头轻点了下:“抬起头来看着我。” 苗兰抬起头看着他,四目相对,彼此都怔了下。 燕昭嘴角轻动,斜向上扬起,勾出点意味不明的笑。 最终苗兰抗不过,错开眼去,只觉脸都有点烧,她紧张地舔了下唇。 燕昭看着那一点粉嫩的舌尖,忽地喉咙发紧,他抬手摸了下嘴,眼底的火将要燃起。 “咳咳。”苗兰干咳一声,“大……大将军,我要去洗碗了。” 燕昭两指搓着下巴,应了声:“去吧。” 手一伸,把碗递给苗兰。 苗兰伸手去接碗时,指尖与他指尖相碰,像是被电了一下。 微微一颤,她急忙拿住碗缩回手。 转过身的刹那,她长舒一口气,呼…… 燕昭在她转过身后,眯眸看了好好几眼才转身离开。 转身时,他手指轻捻,舌尖抵着牙轻笑出声。 作者有话说: 其实文案早就写清楚了的,一切以感情为主,包括女主做饭的技能。 后期的走势,大概不会小清新,比较保守的读者,到这咱们就再见了。否则到时候,你看了辣眼又来骂我,骂骂咧咧的离开,弄得彼此都不愉快。 网络言情小说嘛,本来就是为了看个开心,看得不开心弃文就行了。 你骂了其实也没用,除了把你自己弄得不开心,因为我并不会改。土狗作者,就喜欢搞事(搞男女主) 第44章 补汤 赶到戎州地界时, 已经是三月下旬,快要立夏了。 沿途过来,漫山桃花, 灼灼盛开。 暮春之季的南方,中衣都用不上, 只需一身里衣, 外面套件单薄的军服就行。 减了衣,越发显得苗兰身形纤瘦。 然而她瘦归瘦,却玲珑有致,一点也不干瘪。 从马车上下来, 苗兰走去路边的树下伸展着胳膊活动筋骨。 坐车坐久了, 坐得浑身僵硬。 燕昭看了她眼,走到她身旁,歪头靠近:“最多还有半天,就能到戎州城了。” 苗兰正高举着胳膊伸懒腰, 见燕昭站了过来, 下意识地便想退开,不想与燕昭挨太近。 自从那次温泉池赤诚相见后, 她便有意躲着燕昭,不想再与他有过多接触。 其实这一路回来,燕昭并没有任何逾越的行为, 对她还是跟从前一样。只是偶尔看着她时, 目光沉沉的, 眼底透着幽光, 让她感觉像是被一头狼盯住了, 十分害怕。 燕昭早已看出了苗兰对他的抗拒, 低头轻笑:“就那么怕我么?” “没, 没有。”苗兰昧着良心急忙否认。 她只能说没有,还能说“是”不成? 燕昭偏头看着她的侧脸,白嫩的脸,因为太瘦,脸颊平平的,小鼻子翘翘的,小嘴红红的。 其实苗兰的容貌,并不是什么倾世美人,然而燕昭却偏生喜欢这一类,看着让他很舒服。 他眼中漾出浅浅的笑意,沉着嗓音道:“以后多吃点饭,胖些才好看。” 苗兰:“……” 她很想怼一句,关你屁事啊! 但她到底没勇气说出来,只含糊应了声:“嗯。” 恰在这时,一阵风吹来,掉下一片树叶,落在她头上。 燕昭手伸了过去,指尖轻拂,弹去她头上的树叶。 苗兰人都要傻了。 她甚至都能闻见燕昭胳肢窝下的汗味、以及独属于这个男人的体味。 臭男人,洗洗澡吧! 苗兰很想皱鼻子,但燕昭就在她身旁,怕被他看到自己嫌弃他的表情,因而她摆出一脸看破红尘的超然表情,只当什么都没闻见。 燕昭几不可闻地叹口气:“歇够了便上车吧,回了城中再好好休息。” 苗兰应道:“好。”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58节 燕老板都发话了,她还能怎样,继续上车赶路呗。 苗兰依旧坐着燕昭的马车,这一路回来,她都是坐的燕昭的马车。 其余女子也都是坐的马车,只不过她们是十个人一辆车,刚好五辆车,跟在后面。 原本苗兰想与杜清丽一起,坐到她们的那辆车上,当她提出来时,燕昭却甩了她句:“是嫌她们还不够挤吗?” 苗兰很想怼他,嫌挤你就再增加马车啊,只是她没敢开口。 燕昭却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回她:“军费有限,暂时只能提供那些,余下的还要装粮草军械。” 苗兰没话说了。 * 王三娘她们跟着大军回了城外的军所,苗兰也想跟过去,却被何遇叫住了。 何遇走到她跟前,低声交代:“苗姑娘,大帅住在城内,还望姑娘可以随我们入城住进帅府,方便为大帅做饭。” 燕昭如今是戎州的主儿,自然是要住在城内他自己的府邸。 张恽和聂羽他们则是住在城外的军所,方便练兵。 何遇跟许平,两人身为燕昭的近卫统领,也都跟着一起进了城。 到了城门外,看着黄土垒筑的城墙,苗兰心里一阵感慨。 谁能想到,她竟又回来了? 去年就是为了躲避燕昭,她才带着张翠玉他们背井离乡去陇南,结果出去不到一年,她竟然进了燕昭的军中为他打工,还一起回了戎州。 真是世事无常啊。 燕昭见苗兰盯着戎州城门发呆,轻声道:“明天空了,我带你回安宁。” “啊?”苗兰愣了下,反应过来,赶忙笑着回道,“大将军不用不用,我娘和弟弟妹妹都在岷州,对于安宁,我没什么可留念的,不想回去。” 燕昭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因为军师公西佐以及各个将领、刺史马詹(zhān)和属官们已经朝这边走来了。 见到燕昭,马詹整衣叩拜:“下官马詹,携戎州属官拜见大帅,恭迎大帅回城。” 公西佐也行了个文礼:“恭迎主公回城。” 燕昭颔首,手一抬:“不必多礼,回城。” 他打头走在前面,其余人依次跟在后面。 公西佐看了眼马车,问道:“主公,车内可是有人?” 燕昭淡声道:“嗯。” 饶是一向淡定的公西佐,此刻都惊了一瞬。 “是……是哪家姑娘?” 他想到燕昭这次去的是陇南,还收了秦州。 陇南那里紧挨着陇西,而陇西有十六大名门望族,难道是其中的哪家千金? “是陇西李家?还是郑家?” 燕昭食指轻点着刀柄,向他投去冷冷的一瞥。 “你今天话有点多。” 坐在车里的苗兰尴尬地摸了下鼻子。 很惭愧,她哪家名门都不是,只是军中做饭的一个厨娘罢了。 公西佐不敢再多问,急忙躬身行礼。 “主公息怒,是属下僭(jiàn)越了。” 燕昭表情始终冷冷淡淡的,倒也看不出生没生气。 他沉声道:“军粮筹集得如何了?” 提到军粮,公西佐叹口气:“主公恕罪,是属下无能,目前所筹集到的军粮,以三月为期,还不够五万兵马的。” 燕昭脸沉如水,眸似深渊。 他咬牙道:“够了。大军休整半月,兵发夷陵。” 公西佐应道:“是,属下回去便绘制行军路线图,把出兵作战的方式规划出来。” 燕昭道:“我们要尽快拿下荆楚之地。” * 从马车里下来,苗兰抬头看着门匾上遒劲有力的“燕府”二字,字形很锋利。 她不由得看了眼燕昭,感觉应该是他写的。 燕昭并没说什么。 何遇笑着开口道:“苗姑娘是不是好奇匾额上的字是不是主公写的?” 苗兰笑道:“是,因为我见这字走势如刀。” 何遇笑得一脸骄傲道:“这字正是主公亲笔所写,主公的字如他的人一般,刚劲锋利,别人很难模仿。” 站在院门口迎接的有一个管家,两个小厮,两个丫鬟,还有个上了些年纪的婆子。 苗兰粗粗扫了眼,不由得想起崔时月到秦州时带去的那些人,那还只是她出门带的人,家里的都不算。 人家出趟门而已,一个人就带了两个贴身丫鬟,好几个做杂事的丫鬟,两个婆子,五个还是四个小厮,护卫另算。 再看燕昭这边,堂堂大帅,是要夺取天下的人,将来若成功了,那可是要当皇帝的。 然而他的府中,还不及崔时月出行带的人多,连人家一半都不到。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管家是个中年男子,看着四十来岁。 他带着其他人急忙跪下行礼:“恭迎大帅回府。” 燕昭抬下手:“都起来吧。”他扭头朝后看了眼,对苗兰招手,“过来。” 苗兰小跑上前:“大将军请吩咐。” 燕昭对管家道:“这是我请回来的厨娘,你们叫她苗姑娘就行。”又对苗兰介绍道,“这是府中的丁管家。” 何遇赶紧朝丁管家使了眼色。 丁管家会意,立马弯身行礼:“见过苗姑娘。” 其他人跟着一起行礼招呼。 苗兰也弯身回礼,她温柔地笑着道:“我叫苗兰,丁管家叫我小兰就好。” 一行人进了府中,目之所及,空空荡荡。 什么沉香水榭、假山凉亭、花木扶疏,都没有,就一个空荡荡的院子,里面种着一株挺拔的樟树,稀稀拉拉几丛低矮的绿植,东西南三面几间房屋。 这是真穷啊! 察觉到苗兰眼中的惊讶,燕昭曲指蹭了下鼻子。 “还……还没来得及收拾。” 苗兰不说话,心想,是没钱收拾吧。 当然,这话她肯定不敢直接说出来,也就心里吐槽下。 燕昭垂下眼,看不出神情,声音低低的:“会好起来的。” 苗兰应了声:“那是肯定的!以大将军的能力,将来必定能一统九州大地。” 燕昭弯唇,笑了下。 他不动声色地往苗兰身边靠近了些,与她并排着走。 丁管家带着仆从们远远地跟在后面,见此一幕,丁管家看向何遇。 何遇凑头过去,低声交代:“别乱想,这只是大帅花重金请来的厨娘,大帅对她没有那个意思,吩咐底下的人,千万别在府中乱嚼舌根。” “多谢何统领提点,奴才记下了。”丁管家谨慎道。 何遇又道:“也不可怠慢了,主公对她虽是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却很是重视。众人皆知,主公是个惜才的人。” 丁管家重重地点头:“奴才谨记何统领的话。” 进入府中,喝了半碗水,歇了会儿气。 苗兰在丁管家的带领下往厨房走去,她的任务就是做饭。 丁管家对苗兰很是客气,满脸堆笑,一路走一路跟她介绍府里的情况。 其实也没啥好介绍的,三两句话就完了,总共就那几个人,别说玩宅斗了,打麻将都只能组一桌。 进了厨房,丁管家指着新买的肉道:“这是我早起去城外一户人家买的驴肉,买回来便一直放在了后院水井里冰着,刚拿出来,还鲜着呢。大帅常年行军在外,也吃上什么好的,难得回来一次,我就想着给他补一补。” 苗兰道:“那就炖个驴肉萝卜汤吧,清汤滋补。” 丁管家又道:“还有半只鸡。” 介绍完丁管家便走了,李婆子进来帮着烧火,那两个丫鬟也进来帮忙打下手。 几个人一起做事,很快晚饭便做好了。 苗兰做了三个菜,野香菌烧鸡、驴肉萝卜汤、炝拌笋丝。 在拌笋丝的时候,她就想要去方便了,一直忍着的。 等笋丝调好,她跟李婆子说了声:“李大娘,你给大将军盛一下饭。” 说完,她便跑了出去,往后院茅房跑去。 当她方便完回到厨房,李婆子已经把汤和菜都装好了。 然而却没人送,那两个丫鬟袖着手站在厨房里,像没事干一样。 苗兰愣住,这是什么意思,专门等她来送不成? 恰在这时,何遇过来了。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59节 他笑道:“劳烦苗姑娘为大帅送下饭。” 苗兰:“……” 什么毛病?!使唤她上瘾了不成。 然而她也不好直接拒绝,在人前下燕昭的面子,总归不太好。 大不了一会儿当着燕昭的面,再跟他提意见。 出了厨房,何遇解释道:“苗姑娘别多想,主公不是拿你当丫鬟使,你没来府中时,都是我给他送饭。” 苗兰回道:“何统领多虑了,我没多想,做饭送饭本就是我该做的。” 燕昭还在书房看兵法。 苗兰端着饭菜进了燕昭的主屋,给他摆放在案几上便准备退出去。 刚好这时燕昭走进来。 “大将军,饭好了,请用饭。”苗兰侧身让道。 燕昭轻点下头,看向桌上摆放着的,随口问了句:“都做了些什么菜?” 苗兰回道:“炝拌笋丝、野香菌红烧鸡、驴肉萝卜汤。” 燕昭看她一眼:“不留下用饭么?” 苗兰:“大将军,厨房还有呢。” 燕昭没再说什么,卷着袖口往案几走去。 他一撩衣摆坐下,掀开驴肉萝卜汤的盖子,看到里面的东西时,怔住,眯起眼看她。 苗兰察觉到他神情不对,急忙问道:“怎么了?” 燕昭抿紧嘴看着她,忽地笑出声,哑声问她:“你是想要我的命么?” “……”苗兰皱眉,什么意思?她又没下毒。 燕昭朝她挑下了眉:“确定要我吃?” 苗兰大步上前,看到汤盅里的驴.鞭时,尴尬了一瞬。 她急忙解释道:“咳咳……这、这是李大娘盛的。” 燕昭笑得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那你煮的时候呢?” 苗兰按了下眉心:“是丁管家提供的食材,他说要好好为大将军补一补。他提供什么,我就做什么,没想那么多。” 燕昭放下盖子,把那盅汤推开。 他拿起筷子:“汤端回去吧。” 苗兰:“哦,好。” 燕昭看他一眼,目光幽幽沉沉:“我暂时还不需要用那个补。” 苗兰:“……” 补不补的跟她有什么关系,用不着跟她解释。 她心里吐槽,面上却没有多余的表情,低着头把汤盖上,又放回托盘里。 当她端着托盘要走时,燕昭叫住她,问道:“接下来的几日身子可爽利?” 苗兰愣了下,好端端问她这种私事做什么? 她缓缓转回头:“大将军有何事要吩咐?” 燕昭垂下眼,低声道:“要是身子爽利,接下来的几日,我教你骑马。” 作者有话说: 解释下“夷陵”这个地方,现在的湖北宜昌,在古代就叫夷陵,中国古老的名字。 小可爱们,小锅跪下求你们,评论的时候不要带那个。我真的害怕,看到都一哆嗦,我求求你们了,你们哪怕刷负评价没逻辑剧情烂都可以,就是别评论与那个相关的。写文不容易,求求大家给条生路。 ——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玄机不可泄露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上云清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在2022-03-07 23:01:54~2022-03-08 22:47: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玄机不可泄露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上云清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波涌 苗兰怔愣住, 她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他要教她骑马?她没听错吧。 见苗兰站着还没走,燕昭抬眸看她:“不愿意?” “没有没有,大将军说笑了, 有机会能学习骑马,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岂有不愿意的。”苗兰笑着回他, 故作犹豫地问了句,“……不知大将军想让哪位将军来教我?” 她其实听清楚了燕昭的那句“我教你骑马”,只是不想去接他的话罢了。 若不是知道她这具身体和卫临的白月光长得像,说实话, 面对燕昭有意无意的示好, 她应该会给出回应,甚至很有可能主动出击。 毕竟燕昭的这张脸和气度,确实惹眼,她也不能免俗。 就好比一个俗气的男人, 面对妖娆野艳的大美人, 若说毫无感觉那不可能,除非他不正常。 然而燕昭、卫临, 以及卫临的白月光乔乔,他们三人从小就认识。 至于三人之间的纠葛,到底是怎样的, 原书中并没交代, 她也无法获取真实的情况。 上次卫临在她面前故意说燕昭也喜欢过乔乔, 她并没信, 或者说没有全信。 卫临和燕昭是死对头, 因而他说燕昭的那些话, 没有什么可信度。 事后燕昭也解释过了, 说他并不喜欢乔乔。 可不管真相如何,燕昭喜欢过乔乔也好,没喜欢过也罢,对于燕昭和卫临这两个人,苗兰打从心里抵触。 无论是卫临还是燕昭,她对谁都不感兴趣。 所以她刻意装作没听明白燕昭的话,甚至有意曲解。 燕昭气笑了。 他把筷子往碗上一放,指尖轻敲着案几,语调拖得又低又缓:“你认为呢?” 苗兰紧抿着嘴没说话。 燕昭略微弯了下唇:“或者说,你想让谁教?” “我……我都可以啊,大将军您看着安排就行。” 苗兰本以为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以燕昭的身份,应该会随便安排一个人教她骑马。 谁知…… 燕昭目光直直地看住她,声音幽哑:“我亲自教你如何?” 苗兰僵着脸笑,还得做出一副感激不尽的表情:“那就……劳烦大将军了。” 燕昭扬了下眉:“不烦,我很乐意。” 苗兰心如死灰。 算了算了,教就教吧,谁教都一样。 她心里自我安慰,反正只是学习骑马,又不是要跟他做别的事。 看着手里的汤盅,苗兰问道:“大将军您要不要喝点汤,尝尝肉?”见燕昭投来清冽的一瞥,她又道,“那个东西您不吃就行了,喝点汤,少吃点驴肉应该不会上火吧。” 燕昭看她的目光深了些:“拿下去。” 苗兰哦了声,转身便要走,燕昭再次出声:“我房里没女人。” 这次苗兰没再停留,端着托盘快步走了出去,一步不停地往厨房走去。 她又不是傻子,更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纯情小姑娘。 燕昭那句话“我房里没女人”,意思很明显,他没地方泄火,吃了晚上难熬。 看着托盘里的东西,苗兰恨恨地咬牙。 下次再给燕昭送饭,不管是谁盛的,她一定提前检查好,别说驴.鞭了,猪腰子都不行。 吃过饭,苗兰从厨房来到前院。 她住在西面临近主屋的一间厢房,府中的丫鬟早已给她把屋里收拾好了,只管睡就行。 长途奔波了一个多月,她确实很疲乏。 回屋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燕昭吃过饭便去了书房,一直看书看到戌时末才从书房出来。 他四处瞅了几眼,没看到苗兰,只见到两个小丫鬟背对着他坐在抄手游廊下的长椅上说话。 “她呢?”燕昭问。 两个小丫鬟听到燕昭的声音,猛地转回身跪下行礼。 燕昭再次问:“苗姑娘呢?” 其中一个绿衣丫鬟恭敬地回道:“回大帅,苗姑娘吃完饭就睡了。” 燕昭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回屋。 看着空荡荡毫无人气的房间,他嘴角斜挑了下,房里确实该添一个女人了。 说来,他谁都不亏欠,对得起天下,对得起百姓,也对得起卫家。他戎马一生,就连死都是死在战场上,替卫家挣下不世之功,赶走了外敌,为天下换来几十年的太平。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60节 前后两世,他唯独对不起他自己。 扯着腰带,燕昭自嘲地笑了声。 女人…… 他都是活了两世的人,却还没有过女人。 温香软玉,红袖添香。 该有了。 * 苗兰睡得早,起得也早,她起来时,天才蒙蒙亮,天边甚至还有半弯浅淡的月亮。 她挽着头发从屋里出来,看到燕昭已经在院里耍刀了。 “大将军早啊。”苗兰笑着打招呼。 燕昭收了刀,回身看她:“时辰尚早,你再多睡会儿。” 苗兰笑着道:“我昨晚睡得早,已经睡好了。”她问,“大将军早饭想吃什么?” 燕昭刚耍完刀,出了一身的汗,英姿勃发地站在薄薄的晨光下,额上的汗顺着脸颊滑落至下颌,在下巴尖处堆积成水珠。他薄唇一动,水珠荡漾着滴落,顺着他修长的脖子滑入微敞的衣襟。 又刚又欲。 苗兰没敢多看,快速转开眼去。 “大将军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燕昭收刀入鞘,随意地把长刀斜插入腰间。 他松着袖□□动手腕,漫不经心道:“你随意做些。” “嗯,好。”苗兰转身往厨房走去。 燕昭看着她的背影:“吃完饭换身衣裳,我带你去军所选马。” 苗兰脚步微顿:“好。” 进了厨房后,苗兰便开始准备做饭,她先挖面粉和面,打算做鸡丝葱油拌面。 李婆子见她要准备所有人的饭食,急忙制止道:“姑娘不可,你只需做你和大帅两人的饭食就行,我们的就不用了,一会儿我们自己做。” 苗兰道:“我做都做了,就都一起做吧,就这一顿。” “不行不行,一顿也不行,姑娘真不行,你也看到了咱们帅府的情况,如今这般光景,连大帅都吃不了多好,更何况我们这些下人。” 苗兰看了眼食材稀缺得可怜的厨房,叹口气道:“那行吧,我暂时只做大帅一个人的饭,一会儿回来再做我们几个人吃的。” 和完面,她找出需要用的食材,小葱、蒜、酱油、糖,又切了一小块鸡肉,是昨天用剩下的。 没看到白芝麻,她问李婆子:“大娘,可有白芝麻?” 李婆子道:“有呢,我给你拿。” 她拿出一个缺了口的白瓷小罐,放到灶台边。 苗兰揭开盖子看了眼,就剩下一点点芝麻,都快见底了。 唉,她不由得叹口气。 接着她擀面切面,将面条切得细如韭菜叶。 切完面,她便让李婆子生火。 “大娘,烧火吧。” “哎,好嘞。” 洗干净柴锅,她动作麻利地择了两根小葱,洗干净切成段,拍两瓣蒜,剁成蒜末。 油锅烧热后,她将葱段和蒜末放进去,煸出香味。 待小葱和蒜末煸至焦黄时,她倒了少许白芝麻撒入油锅里。 随着芝麻入锅的“滋啦”一声,瞬间迸发出浓郁的香味,既有葱蒜煸后的焦香又有芝麻的醇厚香。 李婆子闻得深吸了口气,赞道:“难怪大帅要将姑娘带回府,姑娘做饭的手艺可真是好。” 苗兰笑了声:“家常饭。” 她倒了适量的酱油和糖调成汁子,把料汁倒入油锅里搅匀,舀出来放在碗里备用。 鸡肉煮熟后,她用手撕成细丝,细面下锅煮熟捞至大碗里,把鸡丝铺放在面上,再将葱油汁均匀地淋在面上,搅拌开,撒上一撮碧绿的葱花。 最后她自己用筷子挑起一根面尝了尝咸淡,味道合适,清香中带着回甘味。 李婆子只看了一眼,便赶紧低下头去,她怕自己忍不住当着苗兰的面吞口水。 苗兰笑着道:“大娘,一会儿我们也吃葱油面,只是少了鸡肉而已。” 李婆子道:“油就别放了,白面就行。” 苗兰没说话,大帅府穷成这样,她开始怀疑自己后面的工钱能不能顺利拿到手。 她这等于是进了一家破产后又重建的三无小公司,连投资方都没有的那种。 草,上了狗男人的当! 端着鸡丝葱油面来燕昭的门外时,苗兰重重地叹口气。 她故意的,就是要叹给燕昭听。 燕昭刚洗完澡,正系着腰带从里间出来,听见苗兰的叹气声,眉头微拧。 “为何突然叹气?”他问。 苗兰端着面走进屋里,回道:“唉,没什么,就感慨一下。” 她把面摆放在案几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燕昭看了眼碗中黄灿灿的面,又看向她:“有话就说。” 苗兰直言道:“大将军,我觉得啊,您还是应该找个门阀靠山,否则很难供养三军。” 燕昭挑眉问她:“如何找?” 苗兰摸了下鼻子:“就……就像卫大将军那样呗。” “哦?”燕昭看着她,意味深长地哦了声,语调拖长,“这么关心我的事?” “不是。我没有多管闲事的意思。”苗兰赶紧解释,她挠了下头,艰难开口,“我只是……只是怕……” 她结结巴巴,纠结半晌没好意思说出口。 燕昭却轻笑一声替她说了。 “怕我付不起你的工钱?” 苗兰低头搓着鼻子,没说话。 就是那意思。 燕昭再次看了眼碗中的面,很香,看着就好吃。 他问:“你吃了吗?” 苗兰回道:“没有,我一会儿回厨房吃。” 燕昭把碗往前面一推:“过来吃。” 苗兰往后退一步:“不用不用,大将军您吃,我回厨房了。” 说完,她便跑了出去,生怕燕昭追上来似的,跑得飞快。 燕昭看着她踉跄慌乱的脚步,又好气又好笑,无奈地摇头笑了笑。 小姑娘怕他怕得跟兔子见了狼似的,这可如何是好。 * 吃完饭,苗兰跟着燕昭去了军所。 高大宽阔的军所门前站着两列守门的兵卒,一人手里杵着一杆红缨长.枪,身姿笔挺,目光精烁。 见到燕昭,守门的兵立马躬身行军礼。 苗兰走在燕昭身边,在他们行礼时,侧身避开了。 燕昭察觉到她的举动,好笑地看她一眼:“进吧。” 苗兰应了声,跟在他身后走进军所内。 军所前院里,又有几列兵卒站岗,还有来回巡逻的。 在燕昭进入后,全体将士齐刷刷统一行军礼,高喊:“大帅。” 燕昭微一抬手,众人又齐齐站好。 苗兰被一群将士的喊声震得心都跟着荡了一下。 她左右看了几眼,一转头,对上正朝他们跑来的张恽。 张恽先向燕昭行礼,再看向苗兰:“兰妹子也来了。”他笑着道,“一会儿我带你去看看我的猛虎军。” 燕昭淡淡睨他一眼:“你若无心练兵,就去喂马吧,猛虎营交给徐青。” “主公,我这就去练兵。”张恽转身便走。 苗兰瞥他一眼:“大将军,你怎么总是跟张将军过不去?” 燕昭道:“哦?有么?” 见他一脸疑惑的表情,苗兰点点头:“嗯,有。我已经发现不止一次了。” 燕昭忽地低下头看着她,笑意不明:“那你就没发现点别的?” 别的?别的什么?苗兰没想出来。 她摇摇头:“没有,我就只发现大将军有些针对张将军。” 燕昭长吐一口气,无奈地笑了声:“走吧,我带你去选马。” “哦。”苗兰跟了上去。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61节 两人来到军所后院的马厩,燕昭看了看前面一排排的高头大马,又转过身看着苗兰。 苗兰站在他身后两臂之远,她对马不懂,也不知道该怎么选,只能由燕昭帮她挑选。 燕昭眯了下眼,朝她招手:“过来。”他沉声道,“你离我那么远,怕我吃了你不成?” 话一出口,他意识到不妥,眼神不自然地闪了下。 苗兰走上前去,笑着道:“我不懂,大将军您帮我挑就行。” 燕昭嗯了声,上下看着她。 他伸手比了下苗兰的身量,又在她肩膀上轻拍了下,捏了捏她瘦弱的臂膀。 “选个小点的马,大了你上不去。” 选了一圈,也没选到合适的。 燕昭开口道:“先坐我的马学骑吧,待学会了,你自己再亲自来选。” 苗兰应了声:“嗯,好,大将军决定就行。” 燕昭又道:“不过我的马烈,除了我,它不让旁人坐,就连聂羽他们都近不了身。” 听到这种话,苗兰别开头去,想笑。 按照小说定理,若是男主说出这种话,那女主肯定能坐,男主的马自愿趴下让女主坐。 哎,别杠,杠就是女主光环。 然而她不是,她就一炮灰。 燕昭也不是男主,跟她同是炮灰。 所以苗兰觉得,她肯定坐不了燕昭的马。 燕昭的坐骑,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纯种西域汗血宝马。 名字也霸气,烈焰。 他走到烈焰身旁,抬手顺了顺它油光发亮的毛,朝苗兰招手:“过来。” 苗兰察觉到烈焰对她不是很友好,小心翼翼地上前,然而她还没靠近,烈焰猛地朝她打了个响鼻,还尥蹶子像是要踢她。 “啊!”苗兰吓得大叫一声,抱着头跑开。 燕昭气也不是笑也不是,用力在烈焰脖颈上拍了下:“乖一点,让那小姑娘骑一骑。” 他长腿一掀,踩着马镫翻身坐了上去。 苗兰见他骑着马朝自己走来,急忙往旁边躲。 燕昭道:“别怕。”朝她伸出手,“上来。” “不不不。”苗兰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大将军,我不敢,怕被你的坐骑甩下来。” 燕昭一手闲闲地握着缰绳,一手伸向她:“有我在你怕什么。”他勾唇,“你坐前面,我在后面护着你。” 苗兰:“???” 她怀疑这男人是想占她便宜! 不!她绝不坐上去! 燕昭说完后,便意识到不对。 他咳了声,急忙找补:“你坐上来后我便下去。” 苗兰道:“大将军,您还是找匹合适的马教我吧。” 恰在这时,何遇过来了。 他笑着道:“苗姑娘,你坐我的马学吧,我的马温顺。” 燕昭冷冷地看了眼何遇,眼神凛冽如刀。 何遇不明所以,走去燕昭身前:“主公,可是有事要吩咐?” 燕昭道:“你稍后去乡下查看一下屯田的情况。” 何遇应道:“好。” 燕昭又道:“快些去,查看清楚后再回来,别耽误功夫。” 何遇道:“嗯好。那如此一来……”他歉意地看了眼苗兰,“苗姑娘,我还有公务要办,今日不能将坐骑借于你了。” 苗兰算是看出来了。 燕昭这个狗男人,就是想占她便宜。 她笑着道:“何统领,您去忙吧,公务重要,我学骑马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学成的,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等你回来后,下午我再借您的马。” 何遇还想再寒暄几句,燕昭看他一眼:“还不快去。” “是,属下这就去。”何遇匆忙告退。 苗兰看着燕昭,她也不揭穿他的龌龊心事,反正就与他周旋,找各种借口拒绝。 燕昭被她磨得没了脾气,无奈一笑:“那就给你选匹刚养成的新马。” 最后燕昭选了一匹不算太大的马,也是枣红色的,只不过鬃毛那里是黑色。 他自己试骑了一圈,又招手让苗兰靠近。 苗兰试探着小心翼翼地上前,这次那匹马没有对她尥蹶子。她甚至试着伸手摸了摸,那匹马也没有不满。 “哇,它喜欢我,没有踢我耶。” 她很激动,心里一喜,便毫无掩饰地笑出声,笑得很开心。 燕昭看着她明媚灿烂的笑,忽然觉得值了。 他心里也愉悦,嘴角轻勾:“坐上去试试?” 苗兰笑着应了声:“嗯。” 她踩着马镫往上攀。 燕昭见她爬得费劲儿,两手掐在她腋下跟提小孩似的把她往上一提,撤手的时候,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她身前的柔软。 深邃的眸子越发沉谙,燕昭不动声色地捻了下指尖。 苗兰身体一僵,倒也没说什么,借着他给的力,腿一跨坐了上去。 坐上去后,苗兰有些害怕,她微微往前趴,僵着身子不敢动。 燕昭在她后背轻拍了下:“别紧张,坐直身,放轻松。” 苗兰缓缓直起腰,身体僵得似雕像。 燕昭极尽耐心道:“别怕,我在。” 他牵着缰绳,走在旁边。 苗兰慢慢尝试放松,心情也跟着轻松了下来,她偏头看了眼跟在她身旁的燕昭。 燕昭也看着她。 两人目光相撞,刹那间,空气里仿若有电流波涌,苗兰不自然地摆正头,不再看他。 燕昭哑声低笑:“坐好了。” 然后他一翻身,跨坐在了马背上。 苗兰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身后一股热浪袭来。 她心里暗骂了声,腹黑奸诈的狗男人。 作者有话说: 燕昭:想抱着老婆骑马,想亲她。 苗兰:狗男人想占我便宜,偏不!感谢在2022-03-08 22:47:21~2022-03-09 23:23: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liux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叶子 20瓶;惊鸿、soft亲爹o-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烧鸭 风掠过耳际, 绵绵柔柔,带着春日的暖意。 “坐稳,放松。”身后传来低磁浑厚的嗓音。 苗兰原本是放松了的, 在燕昭突然坐上马背后,她再次僵着身体, 坐得直挺挺的, 一动不敢动。 尽管燕昭并未贴近她,与她隔开了一定的距离,分寸相当,但她还是很不自在, 甚至能感受到背后传来的独属于男人的炙热气息。 不过燕昭已经坐了上来, 她也不好直接赶人。 燕昭并没立即加快速度,握着缰绳慢悠悠地驱使马儿前进,散步一般缓缓走出军所。 烈焰慢悠悠地跟在他身边。 其他人都看懵了。 尤其是张恽,看得心里五味陈杂, 他隐隐约约明白了点什么。 何遇牵马路过张恽身旁, 张恽一把拉住他胳膊。 “何统领。”眼见着燕昭骑马出了军所大门,他才低声问出口, “主公对苗姑娘是不是……” “张将军慎言。”何遇及时制止张恽的话,“主公请苗姑娘来,只是做饭, 没别的念头, 张将军别乱想, 也不可乱传。” 张恽斜睨他:“这是你的想法, 还是主公的想法?” 何遇道:“是主公亲口说的。” “是吗?”张恽不太相信, 语气疑惑, “主公亲自与你说的?” 何遇回道:“是, 先前我也如张将军这般猜测,被主公训斥了一顿,他叫我不可乱想,也不可乱传,否则以军法处置。”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62节 张恽又看向军所大门:“可今日这般情形,何统领你也看到了,主公他……” 何遇道:“想来主公此举是有他自己的深意。” “是何深意?”张恽反问。 何遇凑近张恽耳旁,低语了几句。 张恽目光闪了又闪,似有些不可置信。 低声说完后,何遇又道:“我们都是后来跟的主公,他和卫临少年的事,军中无人知道。我也是那次帮着主公送苗姑娘的画像给卫夫人,才知道当年的情况。” 张恽没再多问,俨然是信了这个答案。 何遇牵着马走了,张恽也转回身,继续练兵。 * 出了军所的大门,燕昭微微加快速度,一路奔至城外,他又忽地减速。 一路行去,他一会儿增速一会儿减速。 马的快慢,全由他在掌控。 他双腿夹紧马腹,两手握住缰绳,左转时,他左腿向前夹紧马的左肩,同时向左拉动缰绳,左右各演练了一遍,行至路面平坦处,他往后一拉缰绳,同时喊了两声“吁”,这时马儿便缓缓停下。 再需要马前进时,他左边小腿微微用力敲打了一下马肚子,身下的马便又继续走了起来。 加速时,他便挺直脊背放低缰绳,双腿有节奏地敲打马腹,随着马的节奏或站或坐。 遇到上坡或者马儿需要跨越障碍时,他便抬起臀,双腿夹紧马腹,身体微微向前倾。 一边做这些动作的同时,他一边耐心地和苗兰讲解。 “都记住了吗?”讲完,他问苗兰。 苗兰应了声:“嗯,大概记住了。” 燕昭笑了声:“要记牢。” 他翻身下马,坐去了自己的马背上,手中仍旧为苗兰牵着缰绳。 “你自己练习一遍,我跟在你身旁。” 虽然这是特地训练过的战马,但他还是不敢立即松开缰绳,怕苗兰驾驭不了摔下来。 苗兰照着他刚才的方法,双腿拍打了下马肚子,她又伸出手轻轻抚了下马儿的鬃毛。 练习了一阵,她已经慢慢掌握了骑马的要领,心里很是雀跃。 她笑着看向燕昭:“大将军您放手吧,我自己试一试。” 燕昭松开了手,骑着烈焰跟在她身旁。 烈焰是他骑熟了的马,已经成了他的密友,都不用特地拉扯缰绳,是快是慢,只需要轻轻动下腿就行。 苗兰自己握住缰绳掌控快慢,然而就在跨越障碍时,马蹄子猛地一抬,她忘了要抬臀向前倾,身体突然后仰,吓得她啊一声,腰腹没稳住力道,眼看着就要摔下马,燕昭眼疾手快地伸手捞住她。 在极度的惊吓中,苗兰只觉腰上一沉,一双温热有力的大手紧紧托住了她的腰。 缓过神来,苗兰借助燕昭给的力道,重新坐直身体。 燕昭不放心,又坐去了她身后。 只是这次他没再掌控缰绳,连腿都没动一下,仅仅只是在她身后坐着。 “再练一遍。”他轻声开口,“你自己掌控。” 苗兰又试了一遍,这次没再出错。 因为在她稍有操作不当时,燕昭总能适时的提醒她。 学习了一上午,苗兰骑得两腿发酸,腰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下来时,腿肚子都在抖。 这可比开小电驴要苦得多,毕竟开小电驴不需要自己动。 她弯身拍打着腿,长呼了口气。 燕昭宽慰道:“多骑几次便习惯了,在军中,骑马是必备的技能。今天先到这,下午再去军所锻炼体能,顺便教你几招克敌制敌的招式。” “好。”苗兰并没抱怨辛苦。 能学习生存的本领,是件好事,累点也值得。 回去时,燕昭仍然坐在她身后,烈焰在一旁跟着。 行至半道,苗兰偏头看了眼,只见雨后的竹林,春笋已冒出了头。 她手一扬,往后提了下缰绳,身下的马儿缓缓停下。 燕昭问道:“怎么了?” 苗兰道:“大将军,我想下去挖几根笋子。” “好,可以。”燕昭翻身下马,同时伸手要扶她。 苗兰避开:“大将军,我能下来。” 燕昭仍旧伸着手去托住她胳膊:“等你再熟练了来。” 避不开,苗兰只能任由他扶着下马。 没带铲子铁锹之类的工具,苗兰随便在路边捡了根木棍,试试硬度,走去竹林里挑选冒头多的开始挖。 她先围着竹笋的四周松动泥土,然后再把木棍插下去,微微用力往上一跷,便将竹笋挖了出来。 这是一条出城的官道,正好处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周边并无人家,否则哪还有笋子,早被挖完了。 为了练习骑术,燕昭带着她骑出城很远。 没带筐子,苗兰没法挖太多,挖多了没地方放。 她挖了五个,就地扒了笋壳,用衣裳兜着。 挖完竹笋,她再度翻身上马,燕昭依旧坐在她身后,美名其曰护着她。 回到府中,苗兰让丁管家去买了些豆腐和一只青头鸭回来。 中午她打算做一道麻婆豆腐、一道竹笋烧鸭,再煮个葵菜蛋花汤。 竹笋烧鸭,各地有各地的做法,口味根据自己的喜好来。 口味重的,可以做辣一些。 苗兰知道燕昭的口味偏重,因而她每次做菜的时候,都放了些茱萸粉。 她转身往厨房走时,燕昭道:“午饭和我一块吃,多做些。” “好。”苗兰应了声。 处理后的鸭肉洗净,宰成块状,滚水里焯一遍去除浮沫。 锅里油烧热后,将鸭肉倒入油锅,煸炒出香味,盛至盘中。 将就锅里的热油,把切好的葱姜蒜下入油锅,撒些花椒和茱萸,炒出麻辣呛鼻的香味后,再把煸过的鸭肉倒进去,继续翻炒,倒入提前准备好的开水,又加些适量的黄酒和酱油,盖上锅盖,小火慢熬。 一个锅里煮着竹笋鸭肉,她用另一个锅做麻婆豆腐。 这是她闭着眼都会做的川味家常菜,也是她自己很爱吃的一道菜。 现在佐料不够齐全,便只能简易点,有主要食材就够了。 嫩豆腐用刀划成块,冷水加盐侵泡一刻钟。 撒入一把花椒在烧干的锅里煸炒,炒出麻香味便可起锅,用蒜臼子捣碎。 茱萸粉,也是用这样的办法。 锅洗干净,烧热后,放入适量的油,剁碎的姜末和蒜末放进油锅里煸炒,待炒出蒜香味后,放入豆瓣酱和豆豉,继续煸炒,然后把剁碎的肉沫放进去翻炒。 随着她一道道的往锅里加料,越炒越香,整个厨房都弥漫着浓香味。 肉沫炒至金黄焦香颗粒分明时,加入适量的酱油翻炒上色,滴入少许的黄酒提香,然后倒入温水,水开后把侵泡过的豆腐块放进去,水的量要没过豆腐。 文火熬煮至水快干了时,再放入适量的盐,大火收汁,最后加入勾兑后的芡粉,起锅盛盘,撒上捣碎后的花椒粉和茱萸粉,再撒点小葱花,最后用热油泼一下,激出麻辣的香味。 葵菜蛋花汤最简单了,水开下入择洗过的葵菜,滚水里过一遍就行了,立即倒入蛋液搅拌,起锅方盐。 做好午饭,苗兰抓了些白米用温水浸泡,晚上准备做桂花米糕,没有桂花直接做白米糕也行。 甜甜的米糕,配上清淡的菜粥,开胃又营养。 苗兰端着饭菜送去了燕昭的房里,燕昭已经坐在屋里等了。 她刚进去,燕昭便问道:“午饭做的什么菜,闻着很香。” “麻婆豆腐、竹笋烧鸭、葵菜蛋花汤。”苗兰回道,“葵菜是李大娘用后院空地种的。 “嗯。”燕昭应了声,“后院空着,种点菜好,比种花实在。” 苗兰没说什么,心想,穷人家都是这样过日子的。 堂堂大帅府和穷苦的农户人家没什区别。 她把饭菜摆好,拖过一张矮凳,坐在案几旁。 “大将军,您请。”她将筷子递给燕昭。 燕昭接过筷子,一撩衣摆金刀大马地坐下,两腿呈八字分开。 他先尝了口豆腐,入口麻辣滚烫,齿尖破开豆腐,却是另一种味道,嫩、鲜,很是下饭。 “嗯,不错。”燕昭颔首浅笑,看着苗兰,“你娘的担心,着实多余了。” 苗兰正低头吃着饭,突然听到他这句话,愣了下:“什么?” 燕昭嘴角浅扬:“你娘担心你嫁不出去,多余的担心。” “嗐,找媳妇儿能跟找厨娘一样吗?”苗兰笑着道,“大将军真会说笑。” 燕昭神色严肃道:“我没说笑。” 苗兰低下头继续吃饭,没再接话。 她接不住了,也不想接。 燕昭也不再多言,低着头吃饭。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63节 他又尝了尝竹笋鸭肉,刚挖出来的春笋,又鲜又嫩,爽脆可口,与吸足了汁的鸭肉一起入口,吃得欲罢不能。 吃过饭,苗兰正要收拾碗筷,燕昭道:“下去歇息吧,让那俩丫头来收拾。” “不用,顺手的事。”苗兰回绝,继续收拾。 燕昭拉着胳膊,推开她:“别犟,快去。你忘了下午还有事了?” 苗兰想起下午还得跟着他去军所锻炼,她果然不再收拾,光想想下午的锻炼就头疼。 “大将军您也歇息吧。” 她躬身往后退两步,正要转身出去时,燕昭轻笑一声。 苗兰不明所以,回头看了他眼。 燕昭眼神幽邃地看着她,唇角略扬:“与我非要这般生分吗?” 苗兰:“嗯?大将军什么意思?” 燕昭走到她跟前,略一俯身,低头看着她:“我答应过你娘要照顾你。” 苗兰想往后退,发现已经到门边了,再退就抵着门了。 她站住不动,故作轻松地笑道:“大将军您真会说笑,您这般忙,我一个小小的厨娘,哪敢劳您照顾呀?” 燕昭眼中笑意味敛,唇边笑弧加深,透出一股凌厉的邪气,语调拖长:“嫌弃我?” 苗兰装作被吓到了的表情,直摆手:“不敢不敢,我哪敢呀,大将军您杀了我吧!” 她心里已经把燕昭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这死男人,是想要她的命吧! 燕昭好心情地笑出声,不再逗她。 他抬手在苗兰肩上轻拍一下:“下去歇着吧,别多想。” 苗兰顿时松了口气,如临大赦,拔腿就跑,也顾不得虚伪客套了。 她一口气跑回房间关上门,背抵着门大喘气。 狗男人,到底想怎样? 苗兰想到燕昭暧昧不明的态度,心里直打鼓。 她是不信燕昭真的会喜欢她,正因为不信,所以才对他的故作暧昧感到恐惧。 狗男人莫非是想诱她入陷阱?先骗取自己爱上他、对他情根深种、爱得不可自拔后,再利用她去卫临身边做奸细? 不想不觉得害怕,一想到很有这个可能,苗兰突然想连夜跑路。 太可怕了,妥妥的攻心计,这可比威胁利用更阴险百倍千倍! 既然如此…… 苗兰搓了搓手,咬牙做出决定。 那她就将计就计,给他来一出反间计! 不就是钓鱼嘛,玩就是了。 她要做一个执竿钓鱼的人! 作者有话说: 燕昭:我什么时候才能抱着媳妇儿睡。 苗兰:狗男人想骗我,想得美! 一个一心想抱老婆,一个以为对方钓鱼将计就计反钓鱼。 作者:年轻人,真会玩。 第47章 好啊 苗兰刚在心中做出决定, 很快就又被她自己否决。 不行不行,算了算了。 安安分分做饭吧,玩什么反间计, 可别偷鸡不成蚀把米,反把自己玩进去了。 既然识破了燕昭的阴谋诡计, 她不上当就行了。 午歇片刻, 苗兰起来去了厨房忙碌。 她将泡发好的稻米,让李婆子她们帮忙磨成粉,兑入适量的水搅拌成稀糊,再倒进锅里熬煮黏稠, 盛至盆中晾着。 晚上回来, 她再用酵面发酵半个多时辰便可以上锅蒸了,不发酵做不出松软可口的米糕。 “大娘,府中可有桂花。”苗兰问。 李婆子道:“咱们大帅府还真没有,大帅去年才来戎州建府, 一应东西都还没置备齐全。不过我家里有, 是我去年秋采集的,我回去拿两罐过来。” 苗兰很是感激:“劳烦大娘了。” “嗐, 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姑娘不必客气。”说完,李婆子风风火火出去了。 苗兰刚把米浆放置好, 燕昭便让一个小丫鬟来叫她。 “姑娘, 大帅叫您去前院。” “嗯, 好, 我这就去。”苗兰洗了洗手, 解下围裙走出厨房。 燕昭看了眼她脚上的藕粉色绣鞋, 沉声道:“换马靴。” 苗兰应了声:“好。” 燕昭又问:“军服可还够换?” 苗兰点下头:“嗯, 够了。” 燕昭道:“不够再置办两身。” 苗兰回绝:“不用,够穿了。大将军如今也不容易,我多一身少一身衣裳不打紧,先供养三军将士才是最重要的。” 燕昭看了她眼,轻笑一声,没再说什么。 苗兰当作没听见他那声意味不明的笑,目光平静地看着前面的路。 两人再次去了军所,徒步去的,没骑马。 因为燕昭的烈焰在军所养着的,他府中没有马厩。 “我不常在府中住,日后多数时间也都会在军所,或者在外征战,因而便没让人打理府邸。” “大将军说的在理,况且戎州地势偏远,并不适合建都,大将军确实也没必要在戎州的府中投入太多。” 说着话,两人并排朝城门走去。 一路上,燕昭不开口,苗兰是不会主动开口说话的。 燕昭开口,她便配合着接两句。 到了军所,燕昭为她挑选出一支趁手的长矛,亲自教了她几个基础的应对招式后,便把她带去女子军营,交给王三娘,归到女子军里。 女子军共有三百多人,都归辎重营,每支小队一百人,选出一个百夫长。这些人不全是做饭的,也有一部分做后勤杂事,比如缝制军服等。 毕竟燕昭手里可作战的兵力有限,人手实在不够用,便将能用的男女都调动起来,尽量扩张兵力。 苗兰过去的时候,她们已经在操练了,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杆长矛,刺、挑、挡。 王三娘把苗兰安排进队伍,站在杜清丽身边。她们俩个子差不多,苗兰还能稍微高一点。 “都好好练,别懈怠。我们虽是火头军,但也不能没有半点功夫,若是遇上敌人,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其他人都没说话,继续呼呼哈嘿的操练着。 王三娘很满意,背着手满脸带笑地在阵前踱步,看着自己带的这支队伍,跟老农在田里看稻谷是一样的心情。 除了王三娘,另外两支女子军的百夫长要年轻些,一个叫陈婉,一个叫白蓉,看面相就能看出两人都不是软性子。 中途休息时,苗兰和杜清丽坐在树荫下歇息,她从杜清丽的的口中了解到陈婉和白蓉的情况。 陈婉二十七岁,是个寡妇,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她丈夫是被戎州典当铺的掌柜打死的。 原因是,三年前陈婉的丈夫和典当铺掌柜,两人在青楼为争夺一个女人,发生了口角。 典当铺掌柜一怒之下便让随身小厮殴打了陈婉的丈夫,拉扯中掌柜的失手将陈婉丈夫推下楼,当场便摔死了。 成为寡妇后,陈婉一人带着两个孩子,还要伺候公婆。 街上的光棍、地痞等,见她颇有姿容,没少打她的注意。 时日一长,陈婉为自保,便成了有名的泼辣妇人,没人再敢惹她。 平日里陈婉没少干重活,早就练出了一把子力气。 到了军中,稍加指导,她便在一群柔弱的女子中冒出头。 无论是震慑力,还是机敏度,她都算个中翘楚。因而便被提拔为百夫长,管理一百个小卒。 白蓉二十岁,也是个寡妇,她丈夫是被戎州前一个司马害死的。 戎州前司马,看上白蓉的美貌,强要了她,还害死了她腹中未出世的孩子。 在被旧司马羞辱过后,白蓉并没有要死要活,咬紧牙关继续过日子。 然而她身边的人却骂她不知廉耻,说她都脏了还有脸活着,就该找个河沟一头扎进去溺死。 他们不怪前司马,却把一切的错怪在白蓉头上。 白蓉的婆婆更是每天哭着咒骂她,怨她恨她,指着她鼻子说“都是你害死了我儿”“你这个不要脸的娼.妇”等恶毒的话。 后来燕昭带兵攻入戎州,在戎州大量招募兵卒,白蓉得知要招募女子军时,便来到军中报名,并诉说了自己遭遇的情况。 燕昭为她做主,杀了黑心的前司马,允她入军中。 由于带着无边的恨意和怒意,入了军营,白蓉很是能吃苦,同队的女子跑两里路,她要跑四里路甚至五里路,比别人多跑一半不止。 别人训练半个时辰或者一个时辰,她要训练两个时辰以上。 于是最终在一番比拼出,白蓉胜出,被选为女子军的百夫长。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64节 论作战能力,白蓉甚至高过陈婉。 只不过陈婉是炮竹一样的性格,咋咋呼呼,白蓉却很少话,基本上不说话,整个人都清清冷冷的。 杜清丽悄声说完后,拉了拉苗兰的袖子:“小兰,你跟大将军,你们……” 她笑得一脸神神秘秘。 苗兰拍她一下:“别乱说,我和大将军什么都没有。” 杜清丽一脸“我不信”的表情。 “真的什么都没有。”苗兰再次强调,“这种话以后你别再乱说,要是传到了大将军耳朵里,你我都不好过。” 在她们休息时,各个队的百夫长被叫去商议军事去了,王三娘、陈婉以及白芙薇,她们三人也被叫了过去。 没一会儿,王三娘回来了。 她一边走,一边拿起脖子上挂着的哨子,呼地用力一吹。 哨声一响,四处散着歇息的女子快速归队。 王三娘负手站在阵前,中气十足地道:“上头吩咐了,两人一组对打,输了的今晚没饭吃,时限一刻钟。” “啊?”众人发出一声疑问,一副惊悚的表情。 王三娘板着脸道:“啊什么啊,是没听见还是没听明白?” 王香第一个带头说话:“听明白了。” 苗兰转过身去,身后的人她不认识,先前燕昭去攻打秦州时,眼前这个姑娘并没跟着一起。 那姑娘踢踢腿,活动着手腕,笑道:“我叫吕俏,你呢。” 苗兰也活动了下手脚:“苗兰。” 吕俏嘿嘿一笑:“我最爱的事就是吃饭,为了今天的晚饭,得罪了哦。” 说罢,她突然伸出腿,一脚踢向苗兰的腹部。 苗兰根本没反应过来,躲闪不及,肚子上挨了一脚,她痛得立马弯身捂住肚子。 吕俏反手就是一记左勾拳,朝她下颌打去。 苗兰立即趴下,就地一滚险险地躲了过去。 在苗兰她们打起来时,军中其他将士们也打了起来。 他们打,那就是真的下狠手打了,除了不伤及性命,打伤打出血那都是常规操作。 军中的将领,包括将军校尉等,有几十人。 此刻他们在训练自己手下的同时,还不忘分神往这边看两眼。 张恽看到苗兰被踹了一脚,眉心紧皱,比他自己挨打还要痛的样子。 “张将军,在地上滚的那个小姑娘,她就是主公带回来的厨娘吗?” 问话的人叫周兴,他去年才从校尉升为平南将军,军衔要比张恽低好几阶。 张恽是左将军,除了燕昭这个三军统帅,目前他是军中军衔最大的了。 聂羽是右将军,比张恽要稍微低些。 周兴是张恽麾下的人,平日里和张恽处得跟兄弟似的,因而虽然他军衔不高,但在张恽面前,并没太大的上下级之分,说话什么的都很随意。 张恽回了声:“嗯,是。” 说着话,他眼睛一直看着苗兰。 苗兰根本没有半点还手之力,被吕俏打得只能满地翻滚。 她吃了满嘴的灰尘,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操!太丢人了。 燕昭站在演练场的台前,一手摩挲着下巴,一手闲闲地拎着刀,好整以暇地看着苗兰,幽眸似墨玉,眼神沉沉的,看不出情绪。 苗兰无意间瞥到燕昭,见他也在看自己,又气又难堪。 她也想站起来,可对方实在太强了,她连翻滚都得滚快一点,否则就会被踢上几脚。 围观的将领中,有人认出了吕俏。 其中一人问道:“那个伸手不错的小丫头,我记得她好像是吕将军的妹妹。” 另一人道:“是是是,前几日,我见她叫吕将军哥哥来着。” 只可惜,那两个将领说的话苗兰并没听见,因为他们离太远了。 全程都是吕俏占优势,苗兰被单方面爆锤,她吕俏被打得连爬起来的机会都没有。 一刻钟的功夫,苗兰在地上滚成了灰扑扑的肉圆子。 时辰一到,苗兰躺在地上动都不想动一下,全身都是灰。 吕俏笑着朝她伸出手:“承让了。” 苗兰拉住她的手,借着她给的力道站起身,浑身跟散架了似的。 “佩服,吕姑娘真是女中豪杰,厉害!我输得心服口服。” 吕俏挠头笑道:“我不是什么豪杰啦,我只是为了晚上的饭。” 苗兰连说话都没力气了,她大喘着气:“下……下次希望还能再与吕姑娘切磋。” 吕俏问道:“你多大呀,我今年正月满的十五岁。” 苗兰缓了口气:“那我要大些,去年冬月已经满十五岁了。” 吕俏笑道:“以后你叫我悄悄就行。” 苗兰应了声:“好。” “兰姐,明天你我再比试。”吕俏对她笑了笑,人如其名,又娇又俏。 苗兰忙不迭摆手拒绝:“不不不,不了,等过一阵我练一练再说。” 她可不想再像今天这样满地滚,还被一群人围观,简直没脸看。 唉,明天她都不想来了。 在军所的演练场简单操练了一下午,又对打了一刻钟。 回去时,苗兰走起路来只觉腿跟灌了铅似的,重得挪不动步子。 燕昭看着苗兰满身泥灰,跟小泥人似的,很不厚道地笑出声。 他语带笑意地问道:“怎么弄成这样的?” 苗兰睨他一眼:“大将军不是看见了吗?” 燕昭抬手在她肩上拍了下:“你还是很厉害的,能在她手下躲几招。跟你对打的那个小姑娘,她本身就有些拳脚功夫,你打不赢她很正常。” “嗯?”苗兰惊讶,“你是说吕俏本身就有功夫吗?” 燕昭道:“她不仅有功夫,还精通凫水。她哥哥是水师营将军,而她能打赢军中不少校尉。” 苗兰:“……” 好家伙。她一个小小青铜,上来就对阵尊贵铂金。 这运气真是逆天。 燕昭头一歪,看着她:“明天要不和我过几招?” 苗兰长吸一口气:“大将军你放过我吧!” 他一个荣耀王者就别来折磨她这个小青铜了。 “回去好好歇息,今晚别做饭了。”燕昭道。 苗兰揉着又酸又痛的胳膊:“不做不行,米浆我都煮好了。没事的,做起来不难。只是今天晚上我就不给你做菜了,蒸些米糕,再熬点稀粥。” 出了军所大门,燕昭停下来看着她:“还走得动吗?” 苗兰回:“怎么了?” “你要是走不动……” “我要是走不动,大将军还要背我不成?” 话一出口苗兰就后悔了。 她发觉自己胆子真是大了,连这种话都说了出来。 燕昭眼神幽邃地看着她,哑声一笑:“好啊。” 第48章 暧.昧 燕昭语气轻松地说出“好啊”, 苗兰当然不可能真的让他背自己。 她摆下手:“说笑的,大将军不用当真。” 燕昭凝眸看她:“我没说笑。” 苗兰没再说话,直接选择回避。 只要燕昭没挑明, 她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说燕昭哪天挑明了,那就再想对策。 兵来将挡, 水来土掩。 办法总比困难多。 燕昭看她一眼:“身上伤着没?” 苗兰摇下头:“没有, 她让我了。” 她也是在燕昭说了吕俏的情况后,才意识到吕俏有意让了她,没有真的对她下手。 否则以吕俏的身手,她早就被打废了。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65节 燕昭点下头:“是, 她没真动手, 否则你身上就不只是灰了。”又道,“你可以和她学点拳脚功夫,尤其是凫水,不必多精通, 学会点皮毛也行。” 苗兰心底叹口气, 还别说,她还真不会凫水, 也就是游泳。 以前没学过,她也没想过学。 她是真的很懒、很咸鱼,混一天是一天, 并不想多刻苦的学这学那。 燕昭却像是看出了她心中的想法, 直接点穿:“半个月后, 我们要北上去攻打夷陵。分水陆军两路, 倘若在水上遇到了危险, 你至少要有自保的能力。” “嗯好。”苗兰点头, “我会认真学的。” 她现在骑虎难下, 为了将来的路走得更长更远,简言之,活得更久。 如今她只能逼自己多学点本事。 技多不压身,学习游泳也没什么不好的。 两人徒步往城中走去,沿途两边都是桃花。 偶尔吹来一股惬意的小风,桃花纷纷扬扬,这环境、这路这花……不产生点旖旎的气氛都不像话。 然而苗兰却无心想别的,心里却只想着,赶紧回家吃饭睡觉。 看着随风飘落的桃花,她伸手接住一片花瓣,突然停下脚步。 不知道桃花味的白米糕好吃不? 她决定摘些桃花回去,碾碎了做一部分桃花米糕。 回到府中,苗兰洗干净手,去厨房用酵面把米浆发酵,然后便去洗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她在洗澡的时候检查了下身体,除了一开始被吕俏用力踢了一脚肚子,后面吕俏就收了力道,大概是看出她完全是个菜鸡,就故意放水让了她。 当她洗完澡,把衣裳也洗完时,米浆也发酵好了。 蒸的时候,用不了多长时间。 水开后,将装着米浆的盆放到锅里,蒸上两刻钟就行。 她用两个锅同时蒸,一锅桂花味白米糕,一锅桃花白米糕。 蒸熟后,她尝了尝两种不同口味的白米糕,都好吃,但她还是更喜欢吃桂花味的。 甜香的桂花,闻着都让人很舒服。 饭送到燕昭房里时,他已经坐在案前等了,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俨然是刚洗过澡。 看着他还在滴水的头发,苗兰觉得这也太不讲究了。 放下饭食,她好心提醒:“大将军,您头发还在滴水。” “嗯。”燕昭应了声。 随手撩了下头发,他把垂在身前的湿头发撩去身后。 苗兰忍不住再次提醒:“大将军,您头发擦一擦吧,这样湿着吃饭不舒服,而且对身体也不好。” 毕竟不是武侠世界,又不能用内力啊真气什么的烘干。 燕昭淡声道:“嗯,好。” 他说好,但却坐着不动,没有要起来去擦头发的意思。 苗兰:“???” 什么意思?是想等着她过去给他擦不成? 燕昭单手支着下颌看住苗兰,见她站着没动。 “嗯?”他声调上扬,“不是要给我擦吗?” 苗兰急忙解释:“我是说,您自己擦。” 燕昭没说话,一直看着她,眼眸幽似深海。 最终苗兰被他看得败下阵来。 她几乎是带着一声叹息回道:“我没伺候过人,手重手轻把握不住,还望大将军别怪罪。” 然后她又问,“帕子是在哪里?” 燕昭手一指:“里间,挂在床柱旁的。” 苗兰拨开珠帘,走进他睡觉的屋里。 只见他屋里非常简单,就只有一张床,一个圆桌,两张圆凳,桌上放着一个茶壶,配着茶杯。 他床上的被褥,叠得跟豆腐块似的,整整齐齐,有棱有角。 苗兰并没多看,也没什么可看的,只淡淡扫了几眼,便将他房里的情况看了个一清二楚。 她拿起床柱旁的白色汗巾子,转身走回厅堂。 站在燕昭身后,苗兰用棉布汗巾子给他擦头发,动作不轻不重,从他头顶慢慢擦到后脑勺。 燕昭微微迷了眼,深邃的眸子越发沉谙了,眸底幽光浮动。 “大将军,头低一些。”苗兰用推了下他的头,“后面擦不到。” 燕昭呼了口气,双手扶住膝盖,微微低下头去,薄唇轻扬,溢出一声笑。 苗兰用棉布汗巾子裹住他的头发用力搓,一边搓一边感慨,发质还挺好的,又黑又亮,还很柔顺。 燕昭感受到那双小手在他背上轻轻游移,忽上忽下,仿佛是一根细丝线缠进了他的胸口,拉扯着上下浮动。 尤其是当苗兰的小拇指,无意间扫过他的脊椎骨时,他闭了闭眼,呼吸渐沉。 他手往后伸,突然拽住苗兰的手腕。 苗兰愣住:“嗯?怎么了大将军?” 燕昭声音谙哑:“别擦了。” “哦后,大将军请用饭吧。”苗兰赶紧松了手。 她巴不得不擦了。 两人对坐吃饭。 苗兰手里拿着块长三角形的桂花白米糕,她边吃边纠结怎么开口跟燕昭提涨工钱的事。 毕竟她现在做的事,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厨娘该做的事。 就在刚才,她还给燕昭擦了头发,这都是额外的劳动付出。 “那个……咳咳,大将军。”苗兰沉吟片刻,“大将军,我记得您一开始与我谈的,只是让我来军中做饭。” 燕昭只需要看她一眼,就像是能看穿她的心一样。 他提起筷子,往桌上顿了一下,又捏住。 “工钱会给你涨的,只是现在军中粮饷告急,等拿下夷陵再给你可好?” 苗兰咬着唇点下头:“好吧。” 她只能答应,遇上穷逼老板,拿不出钱,她能怎么办? 燕昭薄唇弯起笑弧,笑意浅浅:“你要相信自己的选择。” 他忽地伸手,指头轻轻拂过苗兰的脸颊。 苗兰猛地抬头看着他。 燕昭笑说:“耳边头发垂下来了。” 苗兰一抬头,与他目光对上。 他唇边噙着笑,眼中春光浮动。 莫名的,苗兰心里一悸,眼神不自在地闪了闪。 而燕昭唇边的笑痕却更深了。 第49章 撩.拨(小修) 苗兰心慌的低下头去, 不敢再与燕昭对视。 听见他那一声极轻的笑,她心跳都乱了。 “笑什么?”她语气半嗔。 燕昭不说话,只是笑着看她。 苗兰拿起筷子正要准备吃饭, 突然想起比武她输了。 她抿嘴看着燕昭,默了默开口:“大将军, 我今天输了。” 燕昭嗯了声:“我知道。” 苗兰放下筷子, 瘪了下嘴:“我不能吃饭。” “吃吧。”燕昭拿起筷子塞到她手里。 苗兰捏住筷子:“那我岂不是坏了军规。” 燕昭笑一声:“你我是上将与小卒的关系吗?” 苗兰想了想,摇下头。 应该不算。 她认为自己和燕昭属于雇佣关系。 燕昭给她钱,她为燕昭做事。 不过话说回来,那些将士们与燕昭, 她感觉也算“雇佣关系”, 他们为燕昭卖命,燕昭给他们发钱,不过性质还是不同的。 燕昭嘴里吃着饭,眼睛却牢牢地看着她, 笑意未敛。 “既然不是将军与兵卒的关系, 你在我这不需要守军规。” “哦,那好吧。”苗兰顺口接下他的话。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66节 她端起碗喝了口稀饭, 又夹起桂花白糕咬了一口。 白糕软糯可口,甜香的桂花味萦绕在齿间,吃饭真是太幸福了。 苗兰低头吃着饭, 总感觉燕昭在看她, 不由得抬头看了眼, 只见燕昭缓慢地咬着桃花白糕, 眼睛幽幽地看着她。 恰好他濡湿的唇上沾了瓣碎桃花, 随着他咀嚼的动作, 桃花颤颤悠悠, 欲掉不掉,说不出的诱惑。而他那双墨玉般深邃幽沉的眸子,此刻仿佛有大片的桃花在眼中绽放。 明明是一张凌厉清冷的脸,此时却带着一丝妖邪。 苗兰深吸一口气,长长地吐出。 别说她是个正常的女人,就算是块钢铁也扛不住这种撩拨。 她放下筷子:“大将军,您再这样看着我,以后我可不敢在你这吃饭了。” 燕昭舔了下唇,舌尖将花瓣卷入嘴里,他扬下唇,嗓音沉沉的笑出声:“脸皮这般薄么?” 苗兰心口怦怦直跳,她不再回话,拿起筷子继续低着头吃饭。 燕昭身体微微前倾,与她贴近:“我还以为你真的很大胆。” 苗兰猛地抬头看着他,回道:“再大胆也要看是在谁的面前。”她笑一下,“在大将军面前,我是绝不敢大胆的。” 燕昭勾唇,笑容凌厉又邪气:“在我面前,你可以更大胆。” 这饭没法吃了! 苗兰放下筷子,叹道:“大将军,您吃好了么,要是吃好了,我就收碗了。” 燕昭不再逗她,端起碗喝起了稀饭。 吃完饭,他放下碗筷,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下嘴。 见苗兰碗里的稀饭没喝完,桂花米糕也只吃了一块半。 他拿起一块米糕递给苗兰,温声道:“多吃点。” 苗兰看着燕昭,见他笑容里隐含一丝邪坏,莫名地抖了下。 她有一种燕昭是在养猪的感觉,那表情仿佛是在对猪圈里的猪说“吃吧,多吃点,吃得越肥越好”。 肥了才好宰杀! “大将军,我吃饱了。”她完全没胃口了,动作麻利地收拾好碗筷,转身便往外走。 燕昭看着苗兰仓皇逃离的背影,好笑地叹口气,他真就那么差劲吗? 苗兰从燕昭房里出去后,转过回廊慢慢往后院厨房走去。 她端着托盘长长地叹气,唉,真是愁人啊。 * 第二天上午,苗兰跟着燕昭继续学骑马,下午去军所锻炼。 中午的时候,她做了些荠菜猪肉的蒸饺。 在征求了燕昭的同意后,她拿油纸包了些蒸饺带去军所。 到了军所外,苗兰没急着进去,看向燕昭道:“大将军能否让人帮我把吕俏和杜清丽叫出来?” 燕昭好笑地看着她:“在我面前,就别这么客气了,想做什么和我直说。” 苗兰道:“那劳烦大将军让人把清丽和吕俏叫出来一下,我想把蒸饺送给她们。” 因为不多,没法拿去军营,分不过来。 燕昭吩咐下去,没一会儿杜清丽和吕俏从军所走了出来。 两人见到燕昭和苗兰,先向燕昭行了礼。 然后杜清丽便上前拉住苗兰的手,看到她手里包着的蒸饺时,激动地开口:“是给我带的吗?” “嗯。”苗兰点下头。 杜清丽笑得很开心:“小兰你真是太好了。” 吕俏和苗兰不熟,昨天两人才第一次见面,并且刚认识就打了一架。 此时被叫出来,看到苗兰时,她有些局促,慢吞吞不好意思上前。 燕昭看了眼吕俏,开口夸赞道:“小丫头拳脚功夫不错。” 吕俏被夸得脸一红:“大帅赞誉了,我那只是些花拳绣腿。” 燕昭道:“以后多教她些花拳绣腿,能学到你一半就行。” 说着话,他眼睛却看向苗兰。 他虽然没明说,然而这个“她”已然不言而喻。 吕俏应了声:“好。” 苗兰朝吕俏招手:“俏俏,你也过来吃。” 吕俏走了过去,苗兰双手捧着蒸饺递到她面前。 “吃吧,特地给你们两个带的。” 杜清丽已经毫不客气地拿着吃了起来,薄薄的面皮,是白面包的,陷是荠菜和肉。 “好吃,太好吃了。”杜清丽吃得一脸满足,享受地眯起了眼。 吕俏原本还不好意思吃,然而见杜清丽吃得实在香了。 她舔了下唇,也伸手拿起一个。 “唔~好好吃。” 苗兰笑着道:“你能喜欢就好。” 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旁边的树下走去。 燕昭看着苗兰的背影笑了声,转身走进军所。 吕俏两口一个,边走边吃,接连吃了四个蒸饺。 她抿抿嘴,笑着看向苗兰:“兰姐,你放心,我一定把看家本领都交给你。”说完,她往后看了眼,没看到燕昭,她笑着打趣,“就算没有大帅的命令,我也愿意教你。” 苗兰也不遮着藏着了。 她直言道:“不瞒你说,我主动对你好,确实是想从你这里学本事。听大将军说你精通凫水,我想找你学一下。” 吕俏并没意外,也没为此感到不愉快。 她揽着苗兰的肩:“兰姐,我就喜欢你的爽快。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放心,我功夫虽然没多高,但凫水的本领,那还是不错的,就连我哥都未必能比过我。” 苗兰听得颇为意外。 虽然昨天燕昭已经和她说了吕俏精通凫水,但亲自听吕俏说起来,她还是被震惊到了。 吕俏说得刹不住,继续道:“若不是我哥阻拦,大将军都让我进水师营了,也不至于在火头营做杂事。” “那你……”苗兰想问,那你为何在火头军连个百夫长都没做,只是一个小卒。 只是这话有点伤人,她没问出口。 吕俏道:“我哥怕我年纪太小管不住人。我虽然在一群女子里功夫是最好的,但我年纪小,没有处事的经验,不懂得人与人之间的制衡。而且……”她耸了下肩。“我自己也没有多想当个带头的。” 苗兰宽慰道:“没事,处世之道都是要慢慢学的,我除了会做饭,别的也是一窍不通。” 杜清丽道:“小兰你太谦虚了。昨天你是不幸遇上了俏俏,要是遇上其他人,你未必会输的。” 吕俏笑着推了下杜清丽:“臭丽姐,什么叫不幸遇上我。” 杜清丽笑着往后躲:“哎呀,我是夸你。” 两人笑着打闹,苗兰在一边笑着看她们打闹。 春日的阳光暖融融的,照在三人的身上。 此时有人朝她们喊道:“苗姑娘,吕姑娘,杜姑娘,大将军叫你们进去。” 苗兰收了笑,挽住杜清丽的胳膊,又拉住吕俏的手:“走吧。” 三人并排笑着走进军所。 没想到燕昭直接命人把她们叫进了帅帐。 除了其他的各个将领们,王三娘和陈婉她们也都在帐中。 苗兰朝着上座的燕昭行了个军礼。 燕昭抬下手:“不必多礼。” 他站起身走去沙盘前,拎着长刀点在沙盘上,和将领们商量军事部署。 军师公西佐把行军路线图摆在长案上,燕昭手拄着刀,垂眸看着地图。 一番商定后,燕昭分配任务。 “吕胜率两万精锐水师沿江而上,到巫山与大军汇合。”他又看向张恽,“你率猛虎营五千精锐,走陆路,赶在吕胜的前面到巫山,若延误了时辰,以军法处置。” 接着他依次分派任务,总共出兵四万。 除了吕胜麾下的两万精锐水师,张恽亲自带的五千精兵。 周兴带了五千兵马,只不过这五千也归属在张恽麾下,毕竟连周兴都是归张恽在统管。 另外一个叫江豫的将军,带兵一万。只不过他这一万兵马,相对比较稚嫩,大部分都是去年才征上来的,战斗力抵不上周兴带的五千兵马。 这次兵发夷陵,聂羽没跟去,驻守戎州。 公西佐身为三军的军师,也被燕昭留了下来。 分派完任务,燕昭转过身,扫了眼王三娘她们,又看向徐青:“此番我们只能带一月期的粮草。所以我们的首要任务便是——绝其粮道。” 徐青点点头:“主公请吩咐。” 燕昭道:“届时你率八百轻骑,带领火头营二百女子军去阻断汉阳王的运粮之路,若是能劫了他们的粮草,则更好。” 作者有话说: 抱歉,今天白天有事出去了,先更这么多,明天补一章大的。感谢在2022-03-12 00:01:02~2022-03-12 23:30: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liuxy 5瓶;惊鸿 1瓶;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67节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烧白 从燕昭的帅帐出去后, 苗兰跟着吕俏一起回了演练场。 吕俏手把手教她功夫,一招一式都认真又严谨。 两人都是姑娘家,手抓着手, 身贴着身教也没事。 跟着吕俏学了一下午,苗兰累出了一身的汗, 后背都湿透了。 中途歇息时, 吕俏问她:“兰姐,要不要再去学一下凫水?” 苗兰坐在地上大喘气,以手扇风。 她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明天再学吧。” 再学人都快废了。 吕俏却一身轻松, 半点不觉得累。 她擦了把头上的汗, 笑着道:“那我就去练射箭了。” 苗兰见吕俏要走,急忙叫住她:“俏俏。” “怎么了兰姐?”吕俏转过身。 苗兰道:“一会儿你随我回帅府吧,晚上我给你做好吃的。”她又看向杜清丽,“清丽你也一起。” 吕俏回道:“啊?这……这不太好吧。” 杜清丽点头附和:“是呀小兰, 大帅没开口, 我们去不好吧。” 苗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那我去和他说一下。” 她转身便要往帅帐走去, 被杜清丽拉住。 “小兰,你给我们带点过来就行,我们就不用去大帅的府上了。” 苗兰道:“也行, 主要是我觉得刚卤出来的, 趁热吃更好吃, 凉了就没那么好吃了。” 吕俏一下抓住了“卤”这个关键字眼:“是卤肉吗?” 苗兰笑了下:“不是, 是卤鸡翅和卤鸡爪, 我觉得比卤肉更好吃, 还有酸酸辣辣的泡鸡爪。” 没有泡椒, 她就用泡菜缸子里的酸菜水和花椒茱萸来代替,再多放些洋葱生姜,腌制久一些,也能做出酸酸辣辣的味道。 吕俏除了中午吃的蒸饺,并没吃过苗兰做的其余饭菜。 然而杜清丽却是吃过的,她对苗兰的厨艺很有信心。 “好好好,小兰,我们等你送过来。” 苗兰感到好笑:“真的不去帅府吗?” 杜清丽搓了搓手:“暂时就不去了。” 苗兰也不好再劝:“那行吧。” 没一会儿,燕昭便过来了。 他过来先例行巡视一番,装作不经意地走到苗兰面前,先东看西看,四处看了几眼,再看向苗兰。 看着她汗湿的小脸,他唇角略扬,忍俊不禁。 “走吧,回去了。” 苗兰本来还想提让吕俏和杜清丽跟着一起去,结果转头一看,那两人早就跑不见了。 “看什么呢?”燕昭问。 苗兰回道:“我本来是想请她们到大将军的府上去做客,可后来一想,我都是大将军请来的人,便没有开口提。” 燕昭笑了声:“你想叫就叫,有什么不能开口的。” 苗兰应了声:“嗯,谢过大将军。” 燕昭偏头看着她:“以后像这种事,你自己做主就行,不用跟我说。” 回到府中,苗兰洗漱一番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便去后院厨房准备做晚饭。 她每天只管做饭就行,食材都是由丁管家采办。 走进厨房,她看到有两筐子香椿。 李婆子她们已经择了半盆出来,洗干净后放在一旁沥水。 李婆子道:“这是下午老丁带着三娃子和王福去城外摘的,还新鲜着呢。” 三娃子和王福也就是府里的那两个小厮。 三四月,正是吃香椿的季节。 苗兰算了下时间,还有十来天就快到谷雨了。 谷雨一过,香椿头长出来,就不能再吃。 于是她提议道:“李大娘,你让丁叔他们明天再去摘些香椿回来,吃不完的晾晒后做成干菜,放着随时都能吃。” 李婆子叹道:“唉,我也是这个意思。然而老丁那人执拗,他说城外许多百姓都在摘香椿,这季节大家就指着这个当菜吃。他不好摘太多,怕丢了大帅府的颜面。” 苗兰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想,燕昭这个穷大帅当得哪还有“颜面”这种东西在? 不过一想到城外的百姓都在摘,她也不好再开口了。 堂堂大帅,跟穷苦人家争抢野菜吃,确实不像话。 要说燕昭一个三军统帅,也不是真的拿不出钱。只是他去年才丢了关中,被卫临打得如丧家犬。 现如今,他的兵就是他的全部。 乱世中,没有兵马的大帅,叫什么大帅? 因而他把所有身家都投入到了军中,哪怕自己吃糠咽菜,也要把军队供养起来。 有兵有马,他还能逆风翻盘,若没了兵马,他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晚饭苗兰做了三个菜,香椿炒鸡蛋、芽菜烧白,青菜豆腐汤。 择洗后的香椿头用开水焯一下,再捞出来用冷水过一遍,沥去水。 敲两个鸡蛋在碗里搅匀,再把沥过水的香椿切碎后拌入蛋液里。 锅里油烧热后,把香椿蛋液倒进去,快速翻炒,直至鸡蛋炒熟,放入适量的盐,出锅后撒入一小把葱花。 蛋香味和香椿的奇特清香味,巧妙的融合到一起,让人仿佛置身于丛林山野,像是坐在郁郁葱葱的树梢,吹着春风闻着树木独有的芳香,整个人都飘飘欲仙。 一口下去,便能感受出春天的味道。 烧白做起来就要复杂些了,主要是工序多,对苗兰来说,做法难倒是不难,该怎么做,如何把控火候等早已印刻在了她脑海里。 毕竟南方做酒席,基本上都有芽菜烧白这一道菜。 带皮的五花肉去掉猪毛,洗干净放置一旁。 锅里加入适量的清水,再滴入几滴适量的黄酒,撒上少许花椒,放入几片姜片和两个葱结,水烧开后将五花肉放进滚水中,煮上一刻钟。 猪肉煮至五成熟时捞起来沥去水分,并在肉皮上均匀地抹上酱油,这一步是为了上色。 烧干后的锅里倒入少许油,将肉皮朝下,放在油锅中炸成棕红色,肉皮要炸得微微起泡。这时便可捞起来了,放在砧板上晾凉。 然后将油炸过的整块五花肉切成两寸长、三寸厚的肉片,接着再调料,用抹肉皮剩下的酱油,加几滴黄酒和适量的砂糖以及一汤匙熟油调成料汁。 调好之后,再将肉片在料汁中过一遍,整齐地码在一个大碗内。把剁碎的芽菜铺放在肉片上,压实,淋上少许的料汁,放在蒸笼里蒸上半个时辰。 出锅时,把碗倒扣过来,这时肉便在上面,芽菜在下面,撒上一小把葱花。 五花肉蒸得软烂咸香,肥而不腻,无论是配米饭还是馒头,都是绝配。 苗兰蒸了两碗,一碗端去给燕昭,另一碗留着给李婆子和丁管家他们吃。 饭菜端到燕昭房里时,他没在屋里,应该还在书房。 苗兰摆放好碗筷,就站在一边等着。 “以后不用等我,你过来了自己便先吃。”燕昭走进屋里。 苗兰转过身:“大将军没来,我哪敢吃。” 燕昭轻笑一声,提了提袖子,走去案几前坐下。看到桌上摆放的两菜一汤,他眼中亮了亮。 “今天的菜不错。” 毕竟昨晚上都没菜,吃的是甜味的白糕。 只是他没和苗兰说,其实他不喜欢吃甜食,喜欢咸辣口味的。 苗兰应道:“嗯,香椿是丁叔带三娃子他们去摘的,肉也是他买回来的。想着大将军劳累,几乎每天他都会买些肉回来。” 燕昭提起筷子夹了一片肉,咸香软烂的五花肉吃在嘴里,越嚼越味道越浓厚,吃完还有一股回甘味。 他点下头:“好吃。” 苗兰也拿起筷子吃饭,她推荐道:“大将军您尝尝香椿鸡蛋,丁叔摘回来的香椿头很嫩,吃着清香爽口。” 燕昭尝了一口,不住地点头:“是不错。”他又像昨天一样,边吃边看着苗兰,唇边笑意深浓,“主要是你做的好吃。” 苗兰道:“香椿本身味道就好。” 燕昭却摇头:“同样的菜,经不同人之手,味道便不一样。火候、油盐的量,这都得看一个厨子的经验。” 苗兰回道:“也是。” 燕昭边慢条斯理地吃饭,边和她随意地闲谈。 “先前你没来,府里都是李婶做饭,每天也有肉有菜。只不过她做出来的饭菜……”说到这,他不由得笑了声,眸光深邃地看着苗兰,“所谓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以后我怕是都离不开你了。” “大将军言重了。”苗兰忙回道,“等您以后有了钱,有了权势,还怕找不到一个好厨子吗?” 燕昭嘴角斜挑:“找个厨子确实不难,想找个合心意的难。” 苗兰看都懒得再看他,低着头回:“只要有钱,找什么都容易。”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68节 燕昭意味深长地笑一声:“是吗?” 苗兰:“是。” 燕昭笑着点下她额头:“抬起头来,看着我说。” 苗兰抬起头看着他:“大将军,您只要有了钱,什么都能找到。” “好,我记住了。”燕昭笑着看她,“你也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这句话。” 苗兰觉得再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便收不住了。 她急忙岔开话题:“大将军,咱们此番去攻打夷陵,粮草可够?” 燕昭回得很干脆:“不够。” 苗兰愣了下:“那……那怎么办?” 燕昭道:“所以要抢啊。” 苗兰被他理直气壮的土匪气给惊了一瞬。 “那……那咱们只带四万兵马,能拿下夷陵吗?” 燕昭耐心道:“若只是为了攻取夷陵,我就不会出兵四万了,五千足以。” “……”苗兰一脸震惊,这么嚣张吗? “攻打夷陵只是幌子,此番我们真正的目的是拿下荆州。” 苗兰再次震惊:“那岂不是拿下汉阳王一半的地方?” 燕昭点下头:“是。六月前,必须拿下整个荆州,秋后我们才能征集到军粮。荆楚乃鱼米之乡,可以作为我们的粮仓,如此才能有实力北伐。” 苗兰不懂行军打仗,但她还是知道制衡的道理。 南边除了汉阳王的势力,还有南越王冯昶。 燕昭看了她眼,总是能一眼看出她的想法。 他轻笑一声:“南越王那边,军师已去谈妥,他不会帮汉阳王赵逊。至于赵逊嘛,有应闲为我们做内应。” 怕苗兰听不懂,他特意详细解释了一番。 就在去年,燕昭夺取了赵逊手中的渝矩二州之后,赵逊气得跟赫连珪联手,想借赫连珪的手帮他杀了燕昭。 当时赵逊身边的谋士应闲便劝他,让他不要跟赫连珪联盟。 赫连珪没听应闲的,后来应闲怒而之下便找到了公西佐,转投了燕昭这边,于是留在赵逊身边为燕昭他们做内应。 燕昭笑道:“应先生是君子,也是个有骨气的。” 苗兰听懂了燕昭的意思,他是怕自己误解应闲。 便点下头,赞道:“不愿同流合污帮外敌,就冲这点,应先生确实是个有风骨的名士,令人敬佩。” 第51章 出发 接下来的时日, 苗兰每天过得都很有规律。早上起来做饭、吃饭,上午去郊外训练骑马;中午回来做饭、吃饭,午休片刻;下午去军所加强体能训练, 顺便学习打斗和骑射;晚上回来做饭、吃饭,然后睡觉。 她一开始明明只是想做个厨子, 结果却过成了军人。 不过燕昭对她的要求也不高, 不需要她学多精,只要她危机时刻能独自一人逃跑。 要想逃跑,骑术是必须具备的,学习射箭也是为了更好的自保, 同时可以在适当的时候伏击敌人。 大军出发是在谷雨后的第二天, 一般谷雨前后雨水较多。这种时候,往往是不利于行军的。 因而军中有将士对此发出了疑问:“接下来三天两头下雨,我们此时出兵真的能行吗?” 燕昭负手立于三军阵前,不怒自威, 他低沉着嗓音, 亲自解答疑问。 “行军作战,讲的就是诡谲之道。你们能这样认为, 那么汉阳王也会这样认为。” 他顿了顿,又道:“就算他不这样认为,我也要让他这样认为。我们兵寡粮少, 唯有出其不意, 打敌方一个措手不及, 才有胜算。” “汉阳王越是认为我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进攻, 那我们就偏偏在这时候进攻。虽然行军之路辛苦了些, 但我们却能将损失降到最低。况且春季的雨并不大, 再加上我们的主力军都是步兵, 不用担心路窄林密会受阻。” 若是主力部队都是骑兵,确实要担心这些外在环境。 然而他们的主力部队都是步兵,以及水军。 大军齐声高呼:“主公英明!” 燕昭手一抬,声音低沉浑厚:“出发。” 周兴率军五千先行开拔,张恽率领五千精锐走在中间,江豫率军一万殿后。 吕胜率两万水师,已于三天前过江而上。 他们带的都是作战军,辎重后勤不算在内。 辎重营校尉薛超,早已带着两万辎重军赶去了巫山。 此番押韵的粮草倒是不多,主要是军械配置,刀枪箭戟盾等,以及三军将士的军服,还有各种草药。 要不然怎么说打仗烧银子呢。 除了人吃马嚼,军械武器、草药等更是一笔不菲的消耗。 打仗就有伤亡,草药是必不可少的,长久的作战会使武器有损伤,得随时更换。 这些都是要花钱的。 苗兰看了眼跟在徐青队伍里的吕俏和杜清丽她们,有些心动,她也想一起。 “大将军。”她走到燕昭身边,小声开口,“我能跟着一起去吗?” 燕昭歪头看她,明知故问:“去哪儿?” 苗兰手指了指徐青那边:“跟徐校尉他们一起去劫粮草。” 燕昭弯起唇:“这么有胆?” 苗兰本以为他不会同意,正想再力争几句。 燕昭笑一声,伸手在她头上揉了下,语带宠溺:“去吧,照顾好自己。” 然后他让副统领许平带一百精锐近卫跟在她身边,贴身保护她。 苗兰当场拒绝:“大将军,不妥不妥,许统领是您的贴身近卫,怎能派来保护我呢,这让别人看见了不好。” “嗯?”燕昭略一俯身,眼神直勾勾地看住她,“哪里不好?” 许平拱手道:“苗姑娘放心,我许平虽不如主公的身手,但也不弱,曾经也于万人之中取敌将首级。此番我就算豁出命,也会保姑娘无恙。” ……这种情况让苗兰反而不想去了。 她看着燕昭:“大将军,要是这样的话,我便不去了,感觉自己去了非但帮不上忙,反倒成了累赘。” “去吧。”燕昭安抚她,“你于做饭一事上精通,劫来的粮草,哪种做出来的口感好,又最能管饱,这些还需要你帮着把关。” 苗兰很想说,这有什么好把关的。大军的粮食,来回就那几种食物。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说,燕昭又道:“我们没那么多军力,无法将劫来的粮草全部带走,能带走的就带,实在带不走的,只能焚毁。此番你跟去,也算是锻炼下你。” 苗兰点下头:“我知道了,大将军放心,我一定尽力不拖大军的后腿。” 燕昭笑着看她:“别有压力,就当跟着去玩了。” 苗兰心里却把这件事看得很重。 虽然燕昭说得很轻松,让她就当去玩,但她自己哪敢有这种想法。 稍不注意,丢的不光是自己的命,还会连累整个三军。 “大将军,我走了。”苗兰翻身上马,跟燕昭挥了下手,调转马头往徐青那边赶去。 燕昭笑着与她挥手:“去吧,我在巫山等你。” 许平带着一百近卫跟在苗兰身后。 从这一刻起,他的任务就是保护苗兰的安危。 苗给她的马取了个名字,叫三月。 她是取名废,想不出高雅有内涵的,只因为学骑马是在三月,就给她的马取名三月。 看到苗兰进了他们的队伍,吕俏和杜清丽都很高兴,两人一左一右围在苗兰身旁。 杜清丽笑嘻嘻地看着苗兰:“没想到大将军会放你过来,我还以为咱们得到巫山才能再见。” 吕俏笑着道:“太好了,这下我们三个可以在一起了。” 苗兰道:“这一路过去有江有水,天气也越来越暖,夜里大军休整的时候,我给你们做烤鱼吃。” 听到有烤鱼吃,杜清丽嗷嗷直叫。 “哇,终于可以吃到小兰做的烤鱼了。”她拉着吕俏激动地讲述当初秦州发生的事,“俏俏你是不知道,小兰做的烤鱼那真是一绝。” 她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 吕俏听得直笑,打趣道:“丽姐说了这半天,原来你也没吃过。” 杜清丽不服地昂起头:“但我闻过!” 苗兰听着她们两人争辩,很是内疚。 “唉,怪我。”她叹道,“这半个多月,我都没怎么为你们做吃食。” “怎么能怪你呢。”杜清丽急忙拉住她的手,“这半个月你上午学骑马,下午学射箭,还要训练体能。你都累成啥了,我们哪好意思让你单独为我们做吃食。” 苗兰道:“咱们都好好的,等以后战乱结束了,我开间食肆,你们随时来吃,为你们免费。” 杜清丽憧憬着那一天,脸上都是幸福的光。 “等战乱结束后,小兰你要真开了食肆,我就去给你当杂役。这样就可以每天都吃到你做的饭食,还有工钱拿,嘿嘿……” 三人亲亲热热地说着话,各自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又简单的笑。 其余人听得也都跟着笑了起来,心情都放松了些。 徐青手一招:“出发。”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69节 他率领八百轻骑,没有携带任何重物,粮食啊,替换的军械都没带,每人身上只准备了些干粮,各自配备着趁手的兵器和弓箭。 骑兵一般分骑射兵、骑战兵,也就是冲击骑兵。那是针对兵马较多的情况,比如卫临帐下,骑兵就进行了细致的分类,为的是方便将领管理。 然而对燕昭来说,他手中总的兵马才十万,这十万人,能拉出来作战的只有七万,而这七万兵力还有三万水军。 步兵三万,骑兵只有一万。 这一万骑兵,分别是聂羽的铁狼军,张恽的猛虎军。 一万的兵马,根本没法再细分了。 平日里这一万骑兵,还要负责侦察、冲锋掩杀等任务,所以能做骑兵的,个个都是精锐军。他们不光要体能强,还得机敏,既要射术了得,马上作战的功夫也要精湛。 只不过南方由于地理环境因素,山多林茂,不利于骑兵发展。 所以到目前为止,燕昭并没在戎州扩充骑兵。 待越过淮河以北,到了广阔的平原地带,就可以大力发展骑兵了。 真正的大规模作战,还是骑兵更有杀伤力。 尤其是冲击战,骑兵能全方位碾压步兵,近乎于屠杀式的歼灭敌军。 两百女子军骑着马,走在中间,徐青跟着她们一起。 前方有左先锋率三百轻骑开路,右先锋领着余下的四百轻骑断后。 他们是早上辰时出发的,午时不到就到了江阳郡。 这里处在戎州和渝州的中间,也是燕昭的地盘,因而他们一路过来畅通无阻,都是安全的。 去年燕昭拿下了渝州和矩州,这一路赶去巫山,几乎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毕竟沿途过去,都是在渝州的地界。 黄昏时,他们赶到万春县,这里归属于渝州治下。县令是燕昭挑选的,也是他亲自安排过来的。 万春县令大开城门迎他们入内,徐青却没进城,带着八百轻骑在城外安营露宿。 苗兰她们进了城内,由县令安置歇息,许平带着一百近卫跟着一起进城。 入城前,徐青叫住苗兰:“苗姑娘,翌日寅时我们就得启程。这些时日要辛苦些,到了巫溪县再好好休息。” “徐校尉你不用管我,寅时前我们必然会来到城外汇合。”苗兰看了眼王三娘,又道,“以后再有事,徐校尉和王大娘她们商量就行,不用特地与我说。” 徐青应道:“嗯,好。” 第三天的下午,他们抵达巫溪县,距离巫山不远,骑马过去也就一个多时辰。 到了巫溪,他们便停下,等候消息。 一旦大军开始攻打夷陵,他们就要前去当阳破坏粮道。 夷陵是荆州西面的门户,这是毋庸置疑的,至于作为夷陵的后方粮仓,却有多个选择,郢都和当阳两者皆可。 燕昭得知,汉阳王将当阳设为了夷陵的后方粮仓,也就意味着,一旦夷陵开战,首要便是从当阳调运粮草至夷陵。 这些内部消息,都是应闲传给他的。 “绝其粮道”不算难,其实就算应闲不传消息,燕昭也能猜出来会是当阳。 毕竟郢都的东面,还有江城。 江城是荆州东南面的一方重镇,一旦江城被攻破,荆州一半就失守了。 因而汉阳王把郢都设为江城的后方粮仓,不难猜。 苗兰他们到达巫溪城外,县令带着县衙的一众官吏出城迎接。 “要说这巫溪县呀,最有名的便是巫溪半角山羊肉,还有巫溪洋鱼,那肉质……”县令一路引他们入内,一路笑着介绍。 苗兰笑着接话:“鱼肉细嫩爽滑、汤汁鲜香美味。” “哈哈哈哈……是是是。”县令笑着应道。 他不是巫溪本地人,也是去年才被燕昭安排过来的。 “姑娘是如何知道的?”巫溪县令问,“姑娘可是巫溪人?” 苗兰笑而不语。 她算是吧。 吕俏和杜清丽走在苗兰身边,听着她刚才说的汤汁鲜美鱼肉爽滑,即便还没闻到味,就已经开始吞口水了。 谁让他们这一路都是吃得干粮呢。 本以为中途可以休息摸个鱼,结果一路急行赶过来,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 杜清丽拉着苗兰的手:“小兰,今晚上我们可要好好吃一顿。” 苗兰笑道:“好,晚上给你们做红焖羊肉、清炖洋鱼、碳烤羊排。” 说得她自己都馋了。 作者有话说: 啊!我是个废物,说了今天加更,又没能加更。 明天一定一定加更!再不加更,我是小狗! 弱弱地问一句,还有人看么? 第52章 羊排(捉虫) 巫溪城不大, 城防却很坚固,不说固若金汤,但至少易守难攻, 两三天内难以拿下。 当然了,现在这些都是去年才修建的。 在此之前, 巫溪的城防还很简易, 就连城墙,都只是简单的土墙,几乎是一推就倒。 因为巫溪还在汉阳王手中时,不属于边城之地, 且北面有金州作为门户抵挡, 再加上巫溪原本的地理位置,基本上没有谁会单独跑来攻打巫溪。所以汉阳王并没对巫溪进行兵力扩充,连城墙也没有加高拓宽。 去年燕昭夺了渝州后,便立马派人加固巫溪的城防, 拨银子修缮城墙, 在原先土墙的基础上用青砖再拓宽加高。 即便他早已做好了拿下荆楚之地的准备,对巫溪却没有轻怠。 城上巡防的卫兵, 个个甲胄长矛,身姿英挺,精气神看着就很足。 巫溪县令姓王, 挺年轻的, 看着也就三十来岁。 他笑盈盈地引着苗兰他们进入城中, 边走边介绍巫溪的情况, 从一开始的美食, 谈到后面巫溪这边的耕种情况。 王县令道:“这边都是山地, 山高林茂, 即便所有可用的土地都用上,就算是风调雨顺,一年到头也收不上多少粮食。百姓自己吃,倒是也足够了。” 徐青点点头:“确实如此。山中清苦,山里的百姓都不容易。” 苗兰虽没说话,心里也是很赞同这一点。 历来如此,山里的人确实要比广阔平原上的人过得艰苦些。 即便搁在她生活的时代,住在山区的人也要苦一些,耕种都不说了,就说交通,那是完全不能与平原大地比的。 山路险阻,不通车,去哪里都靠两只脚。 交通不便利,自然就很难发展起来。 王县令话锋一转,又道:“这里虽说收不了太多的粮食,但却能为军中提供不少草药。年初我便下发了公文,令所有百姓入山采集草药,采了晒干后,拿到衙门来,以统一的价格征收。既解决了军中草药的需求,也为这里的百姓提供了一项收入。” 说话间,一行人入了城中,包括徐青带的八百轻骑,也全都进了城。 县衙后有个大的演练场,所有骑兵都安顿在演练场,暂时在那扎营。 王县令再三请徐青到官署去住,徐青回绝道:“我就不去官署了,王县令你该怎样就怎样,不用管我们,只需要为我们提供些吃的就行。” “那是自然的。”王县令应道。 晚饭是苗兰她们自己做的,她借署衙的厨房,做了羊肉烩饭和鱼头豆腐汤,都是巫溪的特产食物,两种都鲜。 羊肉烩饭里,她放了多种食材,有羊肉、有胡萝卜、野生菌子、黑木耳,还有芋艿。 每人一碗喷香的羊肉烩饭,再配上一碗鲜嫩的鱼头豆腐汤,这几天的风餐露宿都值了。 去了头的洋鱼,苗兰已经用盐和酒腌制上了,还有羊排,晚上她决定在演练场围着篝火烤鱼、烤羊排。 事先她是问过徐青的,问他今天夜里需不需要全军戒严,若是可以适当放松,她就给大家都做些好吃的,不能那就不做了。 徐青说可以,好好休整一天,第二天下午才派发任务。 饭后,十人一组,八个轻骑兵,搭配两个火头营女子军。大家围坐在演练场,每组中间燃着一堆篝火。 苗兰将腌过料的羊排和洋鱼分给每组,由他们自己烤。 至于烤出来的口感怎样,那就看自己的手艺了。 苗兰和吕俏是在一起的,徐青和许平,以及左右先锋,也是在他们这一组,另外五个人是骑兵长,也是斥侯兵。 他们这一组,烤鱼烤羊排,都是由苗兰在掌控。 羊排烤得滋滋冒油,苗兰抓了些花椒粉和茱萸粉均匀地撒上去,油汁紧紧裹住茱萸和花椒粉,麻辣鲜香味顿时弥漫开。 她没放孜然,因为没有。 巫溪这边不产孜然,连城里都没得卖,他们过来时,轻装简行,什么都没带。 吕俏深吸了口气:“好香啊!” 苗兰扇着风,又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还得再等一等,要烤得外焦里嫩,羊肉与肋骨轻轻一咬便能分开,这时才算真正烤好了。” 吕俏激动地捧住脸:“啊兰姐,我已经忍不住要流口水了。” 苗兰笑了声:“快烤好了。” 除了麻辣味的烤羊排,她还调制了蒜蓉水,另做了一份蒜香烤羊排。 不爱吃辣的人,可以吃蒜香味的,也很好吃。 吕俏一手拿着根麻辣烤羊排,一手拿着根蒜香烤羊排。 金黄浓香的羊排,外酥里嫩,大口咬一口,满嘴的肉香味和麻辣味道。 “唔~烫,好好吃哦。”吕俏先吃的麻辣味的羊排,满嘴油光,舔了舔唇,她又咬一口蒜香味的烤羊排,顿时眼睛都瞪圆了,“啊!太好吃了!”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70节 徐青本来还想交代一些事情,然而在拿到羊排后,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想把羊排咬进嘴里。 他大口咬了一口,满足地呼出口热气。 “好吃。”他看着苗兰,由衷地赞赏。 兰笑道:“好吃徐校尉多吃些。” 徐青看她一眼:“苗姑娘也多吃些,可别瘦了,否则……” 说一半,他及时收了话。 走之前,张恽特地跟他交代,让他要保护好苗兰。 张恽对苗兰的心思,徐青早就知道了,还在秦州时就知道。 紧接着,燕昭又把他叫到一边,叮嘱他要保护好苗兰。 徐青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他们大帅对人苗姑娘也有那份心思。 苗兰见徐青话说一半便不说了,她就当没听懂,也不再追问。 不问还好,要是问了,尴尬的反倒是她自己。 她低头啃着羊排,安静地吃着。 场中的将士们,都说说笑笑,吃一口肉,喝一口温热的酒。 体寒的姑娘们,已加了衣裳。 虽已到了初夏之季,但由于巫溪这边是在山里,周遭草木深,到了夜里仍有些凉,倒也不算很冷,只是需要再加一件单衣裳。 夜空星云密布,偶有寒鸦掠过头顶,吱哇叫两声。 篝火噼啪燃烧着,火星点点。 黑夜里的火,像是破开黑沉天幕的日出,总是带给人希望。 晚上苗兰跟吕俏和杜清丽睡的一个营帐,三人挤在一块,笑闹着。 她也没去官署。 虽然徐青一直劝她去官署住,但她不想搞特殊。 大家都没去,连王三娘和陈婉她们这几个百夫长都没去,她一个普通的厨娘去官署住,这就太明显了。 第二天起来吃过早饭后,徐青把各个百夫长,还有那五个斥侯兵叫到主帐内商量军情。 苗兰也被叫了过去。 徐青让他们分成两拨去勘察地形,一波乔装打扮,伪装成逃难的流民。 而另一波伪装成去当阳探亲的富家小姐,携带丫鬟小厮婆子等十数人。 他们这些人里,几乎都是穷苦人家出身,装流民好装,本色出演就行。 而假装富家小姐,这就略有难度了。 徐青左右看了几眼,最后目光落到苗兰身上。 “苗姑娘,你能不能来假扮富家小姐?” 苗兰本想说,她演不了富家小姐,演流民还差不多。 然而她还没说话,许平接道:“我觉得可以,正好我给苗姑娘当护卫。” 徐青看他一眼:“去年大帅收渝州时,许统领可有跟随?” 许平一拍脑门:“哎呀,给忘了。完了,我不能跟在苗姑娘身边。” 徐青道:“没事,去年我还只是一个小卒,汉阳王那边的人认不出我来。我可以跟在苗姑娘身边。” 苗兰回道:“徐校尉,我可能不行,我怕演不好,给搞砸了。” 许平道:“姑娘不用担心,到时候衣裳一换,您只管坐在马车里,端端正正地坐好就行。” 苗兰只能答应:“那行吧,我试一试。”她看向徐青,“徐校尉不用跟着我。” 她想说自己可以保护自己,但觉得这话说的有点大了,便改口道:“可以让吕俏跟着我,她功夫也不错。” 徐青道:“姑娘不用有压力,我去也是为了亲自勘察地形,回来后才好排兵布阵,并不只是为了保护姑娘,你不用多想。” 苗兰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才算踏实了。 “既如此,那便由徐校尉做主,你安排就行。” 最后定夺下来,由王三娘和白蓉带着另外三个火头营女子军,以及那五个专业的斥侯兵,由他们假扮成流民,总共有十人。 王香也跟着去了的,自从之前和苗兰打过一架后,她一直苦练功夫,尤其是在戎州军所训练的那半个月,她拼命的练打斗骑射,看那架势大有再跟苗兰打一架的意思。 苗兰他们这边,一共有十五个人。 吕俏假扮成苗兰的贴身丫鬟,徐青假扮苗兰的贴身护卫,陈婉假扮成苗兰身边的婆子。 虽然陈婉年纪不算大,也就二十七岁,但她生活过得苦,面相显老,看着都有三十多了,再穿上显年纪的衣裳,稍作打扮一下,扮演一个近四十岁的婆子倒是一点不违和。 另外徐青挑了十个骑兵,五个扮演小厮,五个扮演随从。 他从女子军里又另选了三个身手不错,人也机敏的小姑娘,让她们假扮小丫鬟。 午饭后,他们两批人分开出发。 未时,苗兰他们先行。 他们出发一个时辰后,王三娘他们再行动。 选人前,徐青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王三娘那边的人里,五个斥侯兵,是专做侦察的,绘制路线图是最基本的技能。 苗兰他们这边,徐青自己也会。 他也是个很拼的人,什么都学。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进入军营短短一年时间,就冒了头。 出发前,苗兰跟王县令的夫人要了画眉的黛笔,又拿了几张黄麻纸。 她以前学过一段时间素描,虽然不咋样,但她想试试,看能不能帮上忙。 既然已经参与了进来,能多出一分力,就多出分力。 徐青手一招:“走吧。” 他们一行人换好装后,出发前往当阳。 作者有话说: 我食言了,唉! 因为疫情,家里小朋友停课,本来想加更的,又没做到。 第53章 目的 大军是在十日后到达巫山的, 当天夜里燕昭便派人过来给徐青传了话,让他们这边做好劫粮的准备。 苗兰他们的任务是两个,一劫粮草, 二毁粮道。 那天他们分批去勘察地形,并不是所有人把整条道都走完, 而是两三人走一段。 要是所有人集体一起走完整条道, 那就太明显了。 勘察完地形回来,徐青将零散的路线图汇总成一张图。 接收到燕昭下达的命令后,他便立即安排四百人前去当阳的路上设伏,其中二百人是骑兵, 另外一百是女子军, 还有一百是许平带的近卫队。 苗兰也跟了过去打埋伏,吕俏跟许平两人跟在她身边贴身保护。 在大军攻打夷陵的当天,徐青亲率余下的六百轻骑正面冲杀过去,以王三娘为首的一百女子军留下接应粮草。 由于一早便做足了功夫, 又有应闲安插的人里应外合, 他们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劫了汉阳王的粮草。 这个所谓的“不费吹灰之力”是对于徐青他们来说,在苗兰看来, 还是很惊悚的。 她哪里杀过人,近距离看着徐青长刀一递,狠狠一抽, 血水飞溅时, 她差点晕过去。 之前在秦州, 她虽然也在军中, 但作战时, 她并没有到前线, 一直是留在后方的, 因而她并没有亲眼目睹打斗拼杀的局面,今天是第一次。 眼看着敌军朝她冲来,她握着刀的手都在颤抖。 要不是吕俏和许平一直紧跟在她身旁,随时护着她,只怕她已经倒下了。 好在汉阳王派来押送粮草的兵,都不是什么精锐兵。而徐青带的这八百轻骑,全是张恽麾下猛虎营的精兵。 因此在徐青看来,没费吹灰之力便解决了所有敌军。 他们这边没牺牲一个人,没有大的伤亡。 打斗的过程中,难免被刺一刀,被划破点皮,那些在他们眼里都是小伤,不算什么。 粮草一到手,苗兰他们便立即赶赴巫山,将粮草押送过去。 从巫溪赶至巫山,最多半天的功夫就能到,路途短,倒也不怕中途发生变故。 徐青带着剩下的骑兵殿后,顺便破坏粮道。 毁完粮道后,他又带人在夷陵的东面设伏,以防汉阳王从东面调兵来支援。 燕昭本来还担心粮食不能全带走,苗兰她们却将所有的粮食都带回了军中。 粮草安全护送至巫山,大军一片沸腾。 看着一车又一车的粮食,所有人激动得眼睛都红了。 他们打仗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一口吃的,为了活着! 燕昭先看向苗兰,见她安然无恙,身上没有任何伤势,才松了口气,然后才看向那些粮草。 “诸军辛苦了。”他沉声道,“今夜犒赏三军,吃饱喝足,明天一鼓作气拿下夷陵。” 张恽走去粮车前,打开其中一个袋子,抓出一把润白的稻米来。 “啧啧啧……”他连声啧啧感慨,“不愧是鱼米之乡,看看这白花花的稻米。” 接下来他当着三军将士的面,连续打开了好几个粮袋,里面都是白米。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71节 他从每个袋子里都抓出一把米,近距离给站在前面的将士们看。 “看看,诸将都看看,人家军粮吃的都是白米。狗日的赵逊,真是富得流油!” 其实也就前面十车是白米,后面的都是粟黍。 即便如此,也算是很富裕了。 吕胜附和道:“大家想不想天天吃白米饭?” 众将士齐声高喊:“想!” 吕胜又喊道:“想不想天天吃鱼吃肉?” 众将士回得更大声了:“想!” 张恽手中长刀一抽,举起刀喊道:“想吃鱼吃肉,想吃白米饭,那就拿下夷陵,拿下荆州!将这里变成我们自己的,到时候咱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苗兰站在一旁听着张恽和吕胜你一句我一句,跟洗脑式的喊口号,底下的人听得激情澎湃、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抽刀去干一架。 她突然想到了星爷演的《鹿鼎记》里的一段经典对白。 那段话是陈近南想拉韦小宝入伙天地会,私下里跟小宝说的。 他说:“读过书明事理的人,大多都在清廷里面当官了,所以如果我们要对付清廷,就要用一些蠢一点的人,对付那些蠢人就决不能跟他们说真话,必须用‘宗教’的形式催眠他们,使他们觉得所做的事情是对的,所以‘反清复明’只不过是个口号,跟阿弥托佛其实是一样的。清朝一直欺压我们汉人,抢走我们的银两和女人,所以我们要反清。” 小宝领悟过来:“所以‘反清复明’就是抢回我们的女人和银两?” 虽然电影里那段台词并非原著的词,而是无厘头恶搞,但细想,那才是所有造反者真正的意图。 眼下张恽和吕胜对所有将士说的话,直白点也就是抢粮抢钱,只不过因为燕昭在旁边,还有女子在军中,他们才没说出抢女人这种低俗的话。 起义造反,用命去博,能是为了什么呢,总不会是为了给别人谋福利而牺牲自己,那是菩萨。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是个人就躲不开一个“利”字。 燕昭见苗兰愣愣地看着前方,一副满怀心事的样子。 他伸手在她肩上轻拍了下:“想什么呢?” 当着燕昭的面,又是在三军阵前,苗兰当然不可能说出真话。 她摇了摇头:“没想什么。” 燕昭看着她,唇角略弯,直接点破了她的想法。 “这才是人,是凡人。” 苗兰偏过头看他一眼。 燕昭笑着回看她,忽地抬手替她拂了下鬓边垂下来的一缕头发。 苗兰急忙往后退开一步:“大将军,我去火头营做饭了。” 她实在受不了燕昭暧昧的撩拨。 燕昭含笑道:“去吧。” 苗兰转身正要走,燕昭又叫住她:“从现在起,你在军中只需要做将领们的饭食。”他又补充一句,“校尉以上的将领。” 苗兰应道:“嗯,好。” 燕昭道:“做多了你累。” “多谢大将军体谅。”苗兰连忙道谢。 “我会吩咐薛校尉,让他为你挑几个打下手的,以后便固定下来。” 有了粮食,火头营做起饭来,便不再束手束脚。 火塘燃起,大锅架起。 薛超接到燕昭下达的命令,特地为苗兰选了十个打下手的,烧火的另算。 那十个人,专门帮着苗兰择菜、洗菜、切菜等,而苗兰只需要负责做菜就行。 吕俏和杜清丽,两人主动出来要为苗兰打下手。 火头营清点完所有食材后,苗兰拿出自己所需要的。 她晚饭决定做四道菜,蜜汁熏鱼,葱爆羊肉,香煎豆腐,芋儿烧鸡。 “清丽,你把豆腐切成块。” “俏俏,你把鱼处理了。” 她有条不紊地安排那十个人做事,切肉的切肉,宰鸡的宰鸡,削芋头的削芋头。 当一道道菜装盘盛出来时,帮她打下手的人是又幸福又痛苦。 看着一大盆子金黄清香的香煎豆腐,吕俏馋得直咽口水。 紧跟着麻辣浓香的芋儿烧鸡又出锅了,麻香的鸡肉块和软糯的芋儿,浸在金黄的汤汁里,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闻着鸡肉的麻辣香味,旁边的人全都深吸一口气。 接着红亮鲜香的蜜汁熏鱼也出锅了,旁边的人再度深吸气,眼睛都快落进了红亮的鱼盆里。 苗兰做完了蜜汁熏鱼,又继续炒葱爆羊肉,听见吕俏的吸气声,她忍不住笑出声。 “实在馋了,你就尝一口。” “啊不行不行。”吕俏直摆手,“这些都是给军中将领们吃的,我哪能私下里随意尝。” 恰好这时候,燕昭在三军将士面前,再次说出先前的规矩。 每天在午饭和晚饭前,军中所有兵卒,都可以挑战自己的上将。 伍长可以挑战校尉,校尉可以挑战将军,也可以越级挑战。 以木棍为武器,棍头抹上锅底灰,一刻钟内,谁身上的锅底灰少,便算谁赢。 若是下级赢了上级,那顿饭便可享用上级的饭食。反之,上级只能吃下级的饭。 每顿饭,每人只能挑战一次,无论输赢,都不能再多次挑战。 听着前面闹哄哄的声音,苗兰炒着菜的功夫,回头看了眼吕俏:“之前大将军定下过规矩,军中所有将士都可以挑战上将,挑战赢了便可获取对方的饭食。” 说着话,她把切成段的大葱撒进锅里,快速翻炒。 葱香味瞬间弥漫开,融进麻辣辛香味中,再混合着羊肉的香味,顷刻间周遭一片浓香。 吕俏看着锅里炒得金黄油亮的羊肉,她被香味馋得不行。 “啊兰姐,我要去旁边站一站。” 苗兰劝她:“你要不要也选个人去挑战,若是战赢了,今天晚上你就能吃到这四道菜。” 吕俏听得心动不已,狠狠咽了口唾沫:“真的吗?” 苗兰道:“原先大将军是这样定过规矩。” 杜清丽跟着附和:“是是是,俏俏你怕什么,实在不行,你就去挑战你哥,他看在你是他妹妹的份上也会让你的。” 吕俏眼神坚毅,摇摇头:“不,我要凭真本事赢过对方。” 她话刚说完,楚芬兴冲冲地跑过来,拉着吕俏的手激动道:“啊啊啊,俏俏,大将军说底下的将士可以挑战上级,赢了就能吃到上级的饭食。” 楚芬和吕俏是同乡,两人关系还不错,只不过楚芬在另外一组,没在苗兰手下帮忙。 吕俏眼中一亮,兴奋地搓了搓手:“我去试试。” 苗兰已经做好了所有的菜,洗着手道:“去吧,我洗完手就过去帮你助威。” 杜清丽激动道:“我也去我也去,我和小兰一起为你助威。” 吕俏已经等不及了,迫不及待地跑去了前面的演练场。 她在一众校尉里扫了眼,看向辎重营校尉薛超,抱拳道:“火头营女子军吕俏,想与薛校尉一战。” 围观的所有火头军都傻眼了。 竟然直接挑战自己的上峰,有种! 苗兰跟杜清丽刚赶到,便听见吕俏要挑战薛超。 两人也都愣了下。 毕竟薛超是他们火头营的最高将领,而且还是整个大军的督粮官。 第54章 表白 见吕俏一个不知名的小姑娘要挑战辎重营校尉薛超, 不少人又是惊讶又是想笑,甚至有人开始交头接耳。 除了上面的将领,下面底层的将士, 并不清楚吕俏和吕胜的关系。 而且就算他们知道,也不觉得吕俏有多厉害。 别人不知道, 薛超却知道吕俏这姑娘身手不在他之下。 不过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一开始并不知道。 此时被吕俏公然挑战,他无奈扶额,哭笑不得:“好,在下接受吕姑娘的挑战。” 吕俏之所以要挑战他, 薛超心里很清楚, 是在吕俏刚进入火头营时,他因为吕俏顽皮训斥过她,还饿了她一顿。 小丫头记仇呢,今天这是故意要下他的脸。 他与吕俏对打, 打输了, 脸上无光,打赢了属于正常的。 吕俏握着涂抹了锅底灰的鞭子, 一拱手:“薛校尉请赐教。” “吕姑娘请。”薛超伸手,做出请的姿势。 “刷”一声,长鞭破空之声。 吕俏手腕轻抖, 手中长鞭如有灵性般, 直朝薛超的腰间缠去。 薛超到底是能当上校尉的人, 身手虽然比不上张恽和聂羽他们, 但也绝不差。因而在吕俏出手的瞬间, 他便做出了应对, 长鞭袭来时, 他微微一侧身,避开了长鞭的袭击。 今天吕俏用的是军中普通的鞭子,平日里她都是用带倒刺的鞭子,那要是抽在人身上,一鞭子下去非出血不可。 打到后面,吕俏手中鞭子都甩出了鞭影。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72节 苗兰看得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她抓着杜清丽的胳膊,紧张得仿佛是她自己在比试,手心都捏出了汗。 “啊痛痛痛,小兰你轻点。”杜清丽急忙拍打苗兰的手,“小兰你松松手。” 苗兰赶紧松开手,两手握拳看着打斗场。 每当薛超手中的棍子打在吕俏身上时,她心都狠狠跳一下,整颗心仿佛卡在了嗓子眼。 一刻钟后。 吕俏和薛超打了个平手。 苗兰这种外行人看不懂真实情况,然而燕昭和张恽他们却看出来了,吕俏看起来出手狠,实际却让了薛超。否则,就不会是打成平手的局面。 薛超自己心里更是清楚,吕俏让了他。 于是结束后,他拱手看向吕俏:“多谢吕姑娘手下留情,这份情,薛超记下了。” 吕俏也拱手:“薛校尉承让了。” 说罢,她手腕再一抖,收了鞭子,别在腰间。 燕昭的规定是打赢了可以获取对方的饭食,没说打成平手该怎么办? 苗兰走到吕俏身边,拉住她的手看向燕昭。 只见薛超走到了燕昭面前:“主公,今天这场我输了。” 燕昭冷声道:“我只看结果。” 薛超毫不意外,回道:“可我也没赢。” 燕昭道:“那就平分吧,你的饭食分一半给挑战你的人。” “多谢主公。”薛超急忙道谢。 燕昭沉了脸,冷眸扫视一圈:“军中比斗不讲人情世故!战场上拼杀更是没有人情可将!下不为例,以后比试,只有输赢,没有平局,谁若打成平局,对战双方都别吃饭了。” 他这话一出口,将士们全都噤若寒蝉。 那些正在打斗的人,打得更卖力了。 吕俏低下了头。 她知道,燕昭这话是在说给她听。 苗兰拍拍她的手:“别怕,他又没点名道姓说你,管他的呢,你就当他是在说别人。” 吕俏脸都羞红了,喃喃道:“可只有我和薛校尉打成了平手,其他人要么输要么赢。” 说完,她红着脸跑走了。 其他人还在继续,苗兰已没了观战的兴致。 一开始她还挺有兴趣,后面看多了也就看腻了。 她跑去追吕俏,又劝说了一阵。 “你别多想了,既然大将军说的是下不为例,那就是下次不可以这样,这次还是可以的。” 她刚劝说完,薛超便过来了。 “吕姑娘,下次你我再比试一场,到时候吕姑娘拿出真正的实力。今天的饭食,我们一起共用。” 吕俏本想拒绝的,薛超再次道:“吕姑娘若是拒绝,那我也不吃了,毕竟我也没打赢,没脸吃。而且大将军也说了,这一餐你我平分。” 于是在分饭菜的时候,苗兰多给薛超分了些肉菜。 分完饭食,老规矩,依旧是苗兰给燕昭送饭。她把饭食送到中军大帐内时,燕昭还没回来。 摆好碗筷,她坐在小马扎上等着。 没一会儿,燕昭便回来了。 他身上甲胄未解,进了中军大帐,他才动手解甲胄。 手上解着甲胄,他眼睛却看着苗兰,眼底含着笑。 苗兰在他进来时,便站了起来。 “大将军,用饭了。” 燕昭脱下甲胄随意地搭在一旁,松着袖口走去案几前,一提衣摆坐下。 穿上甲胄时,他便是不怒自威的大将军,浑身硬气,当他脱下甲胄端坐于案前时,却又是另一番气度,仿佛是矜贵潇洒的世家公子。 “看什么呢?”燕昭笑着问苗兰。” 苗兰回过神,移开目光:“没看什么。” 燕昭单手支着下颌,轻笑一声:“想看就看,允许你光明正大地看。” 苗兰嗔他一眼:“谁看你了。” 燕昭挑眉:“我又没说你看我。” 苗兰闷着气,她决定不理他! 见苗兰气鼓鼓的,燕昭笑着道:“是我在看你。” 苗兰道:“吃饭吧大将军。” 燕昭拿起筷子夹菜,看了眼盘中的鱼,他却没夹。 苗兰注意到他一直只吃其他三道菜,始终不吃蜜汁熏鱼。 她夹了块鱼肉到碗里,问燕昭:“蜜汁熏鱼是不合大将军胃口吗?” 燕昭道:“不是。” “那是……”苗兰刚想问那是什么原因。 突然想起从秦州回来的路上,那次她也做了鱼,燕昭分明是吃了的,只不过那次她事先为燕昭剔除了鱼刺。 反应过来后,她又好气又好笑。 原来是搁这等着她呢。 哼,不吃就不吃。 苗兰不再多问,她装作不知道,低下头安静地吃饭,连眼神都不再给燕昭一个。 燕昭见苗兰一口又一口,小嘴咬一口鱼肉,舌头灵活的顶出鱼刺。 他看得眼馋,伸手点了下苗兰的额头。 苗兰抬头看着他,嘴里还衔着半块鱼。 她吐出鱼,猫一般舔了下嘴:“大将军有事?” 燕昭看得心里都痒了下,他捏着筷子点了下鱼盘:“刺多吗?” 苗兰道:“刺多不多,大将军尝一尝不就知道了?” “是么?”燕昭意味不明地笑了声,突然身体前倾,看着苗兰,“我看你跟刺猬一样的扎人,不知是否跟这鱼一样。” “有刺。” 后面两个字,他特意顿了顿,才拖长音调缓慢地说出。 苗兰咬着筷子,歪头道:“我有没有刺,大将军还想试一试不成?” 她摆出一副天真无辜的表情,实则满眼挑衅。 草,她决定不忍了,反击,她要反击! 狗男人一再的撩她,真当她是纯真小白花不成? 她要让这男人知道,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白花,更不是别人随意撩几句就会被迷得五迷三道、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人。 燕昭怔了下,忽地笑出声,笑容里带着一股与他冷硬气质完全不符的痞邪。 他拇指轻拭嘴角,黑眸深得似渊底:“以后别在男人面前说这种话。”略一停顿,他压低声拖长音,“危、险。” 苗兰毫不客气地回击:“那大将军以后就别做让人误以为危险的事。” “哦?”燕昭意味深长地发出一声笑音,“比如?” 他目光幽幽地看着苗兰:“我做什么让人误以为危险的事了?” 苗兰笑着回道:“大将军自己心里清楚。” 说罢,她继续吃饭。 燕昭不明说,她就不拆穿。既然他打哑谜,那她也就打哑谜,大家都打哑谜。 定定地看了苗兰片刻,燕昭倏尔一笑:“那你可愿给大将军一个机会?” “什么?”苗兰猛地抬起头,嘴巴里还包着饭,两腮鼓鼓的。 燕昭抬起手,以手背在她脸上轻抚了下,声音低沉得似从胸腔荡出来的。 “可愿给大将军一个试试的机会?” 他黑沉的眸子似漩涡般注视着苗兰,仿佛多看一眼就能被吸进去。 苗兰赶忙低下头忍住咳意,快速咀嚼把饭咽下去。 她抬起头时,眼中因为隐忍着想咳嗽的冲动,憋得眼中都泛起了泪。 深吸口气,她咬牙回道:“不愿意!” 燕昭倒是没生气,反倒哑声一笑:“那我便等到你愿意。” 苗兰不再说话,她只想赶紧吃完饭离开燕昭的营帐。 接下来两人安静地吃着饭,谁都没再说话。 只是在吃完后,燕昭擦着嘴,突然问了句:“从什么时候看出来的?”他垂下眸,“我一直以为你不知道。” 苗兰无奈地笑了声:“大将军做得很难让人发现吗?”她弯身收拾着碗筷,小声说了句,“我又不傻。” 燕昭吃饱饭后,眯着眼慵懒地斜靠在椅背上:“那你是怎么想的,我可符合你的选择,嗯?” 苗兰长呼一口气,把碗筷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大将军,下一顿你让别人给你送饭吧。”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73节 燕昭一把拉住她的手,黑眸幽邃。 他目光定定地看着苗兰,再次问道:“我可符合你的选择?” 苗兰直接回道:“不符合。” 燕昭剑眉微拧:“为何?勤快上进,温和有礼,老实本分,我哪样不符合?” 苗兰:“???” 她很想对他一句,你哪里老实了?是不是对老实本分有误解? 最终她只是无奈地叹口气:“大将军,你就别为难我了。” 燕昭沉声道:“如今是你在为难我。” 他拉着苗兰的手往自己跟前拉,语带笑意地问她:“真就不愿意给次机会?” 苗兰用力挣脱开他的手,往后退几步:“大将军,我只是个小人物,命贱,玩不起。你和卫临的恩怨,是你们之间的事,还请大将军放过我。也请你看在我为你辛苦做事的份上,别玩我。” 说到这,她突然喉咙一哽,声音带了哭腔。 “我可以不要工钱了,替你免费做半年,只希望半年后,大将军可以放我离开。” 想到给人白干半年,她心里委屈得不行,止不住地想哭。 她抬起头,眨了下眼,泪水顺着脸流下。 燕昭脸上已没了笑,脸色很难看。 苗兰胡乱抹了下眼泪,转身把碗筷收拾好,提起食盒便走。 然而她刚要走出营帐大门,燕昭突然站起身,快步追上去,一把拉住她,把她拽入了怀里。 作者有话说: 明天我终于可以有时间了,明天加更!一定加更。 文中军衔等级:燕昭(主公/大帅/大将军)>张恽(左将军)>聂羽(右将军)>周兴(平南将军)=江豫>薛超(校尉)=徐青(校尉) —— 文中军衔等级的设定,没有特定的哪个朝代,是大杂烩,仅供在小锅这篇文中看个热闹,没有任何研究价值。 关于军衔的高低,也不是纯粹看谁武力值高官阶就高。还是要看综合实力,军功战功以及统帅能力等。 第55章 降火(捉虫) 食盒“哐当”一声摔到地上, 碗碟摔出来,碟子碎了两个,圆的碗咕噜噜滚远。 苗兰眼睛还是湿的, 但其实已经没哭了,此时被燕昭突然拉入怀里, 眼里只有惊惧, 心快跳出了嗓子眼。 她微微仰起头,两手抵着燕昭的胸膛,隔着薄薄的夏衫,只觉掌心下的胸膛又烫又硬, 像大太阳下暴晒过的铁板。 这男人看着就硬, 果然,摸起来也很硬。 怦怦怦……心狂跳,她甚至都分不清,究竟是她的还是燕昭的, 脑子已经宕机了。 回过神来, 苗兰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想立马从燕昭怀里退出, 然而她刚一有动作,后腰上那双温热粗砺的大掌便用力按了按,两人贴得更紧了。 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胸口与他坚硬的胸.膛摩擦了下, 周身一麻, 腿都有些软。 “大将军。”苗兰急着开口, 细听发现她声音有些颤。 她紧张地问:“大将军能不能放开我?” 燕昭看着她, 黑眸幽深, 胸腔沉沉起伏, 眼底的火种都已燎起了火星子, 仿佛下一瞬就会熊熊燃起烈焰。 他喉结滚动,嗓音压得又低又沉:“不是早跟你解释过吗?” “解……解释什么?”苗兰已经懵了,反应都迟了半拍。 问完她才想起来燕昭说的解释是什么,但她懒得再回了。 “你说呢?”燕昭气笑了,“他的话你铭记于心,我说过的话你就记不住吗?” 他明明是笑着在说话,声音也不大,笑容也不冷,然而苗兰却被吓得心里更慌了。 “不是不是,大将军我……”苗兰急着想解释,话说一半卡住了。 她没法解释,干脆低下头不说了,紧抿着嘴显得委屈又可怜。 燕昭食指挑起她下巴:“抬头看着我。” 苗兰抬起头与他对视,为了提升气势,还刻意把眼睛睁得大大的。 燕昭没忍住笑出声:“眼睛瞪那么大是要吃我么?” 苗兰瞪着眼:“不敢。” 燕昭拇指在她下巴轻捻一下,声音低哑:“你可以。” 苗兰只觉整个人仿佛被电打了,一股汹涌的电流强势导入体内,激得她身体都在颤。 她忍着那股陌生的酥.麻感,深吸了口气:“大将军,能放开我吗?” “能。”燕昭温和地笑了笑,然而双臂一拢,却把她整个抱在怀中,手按在她脑后,头一偏,附在她耳边沉着嗓子用气音道,“放之前,可以让我抱一抱吗?” 苗兰道:“大将军不是已经在抱了吗?” 她脸埋到燕昭胸口窝,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脸上突然有些烫。 燕昭抱着她,在她耳边沉沉的笑出声。 他轻轻揉了下苗兰的头:“是,但不得经过你同意么?” 苗兰撇嘴:“我不同意又怎样,你已经抱了。” 燕昭低笑:“那我让你抱回来,可好?” 苗兰偏头看向一边:“我才不抱你呢。” 燕昭曲起指头在她鼻尖刮了下:“怎么可以这么乖。” 苗兰心更慌了,她咬牙顶住,坚决不能被敌人的糖衣炮弹摧毁! 燕昭扳过苗兰的脸:“小姑娘明明看出来了我的心意,却一直晾着我不回应,就是因为卫临说的话吗?” 苗兰仍旧不说话,以沉默回应。 燕昭笑了笑,没抱太久,抱了会儿便松开手,主要抱久了,最终是他自己受罪。 他一个正常男人,香香软软的女人抱在怀里,又是自己喜欢的,怎么可能会没反应。然而再有反应,他也只能忍着。 “我没有喜欢过卫临的未婚妻,压根都不记得那人是谁。”燕昭郑重地跟她解释,“你可以拒绝我,但不可以误解我。” 苗兰见他直接把话说开了,她也不藏着了。 “那……那大将军对我,对我是什么意思?” 燕昭低头看住她:“什么意思你不知道?” 苗兰:“我……” 燕昭好笑地扬了下唇:“喜欢你看不出来?” 苗兰咬着唇不说话。 燕昭见她把唇都快咬破了,拇指按在她唇上:“别咬。” 苗兰松开牙齿,紧抿着嘴巴。 燕昭拇指按在她齿印上轻抚了下:“若不是喜欢,我很闲吗?每天亲自教你骑马,对你事事上心。” 苗兰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 面对燕昭直接的表白,她反倒没了招。 “傻姑娘,一个男人忍不住的关心你,想给你最好的一切,当然是喜欢你。”燕昭低头近距离看着她,高挺锋利的鼻尖都快碰到她了,嗓音带着难言的哑,“小姑娘,我喜欢你。” 他说“我喜欢你”时,眼睛黑沉幽邃,眼底敛着天边将褪未褪的夕阳,红火明灭。 刹那间,苗兰感觉自己像是被他眼底的火灼到了,烫得她心都很着热了起来。 心脏怦怦直跳,她紧张地舔了下唇。 “大将军是……是因为温泉那次吗?” “不是。”提到温泉,燕昭脸上不由得发烫,眼神不自然地闪了闪。 因为那次后,他做过几次可耻的梦。倒也不是他故意想做那样的梦,根本不受他控制,睡着了就梦到了。 在梦里,他狠狠地欺负小姑娘。 醒来后,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挺畜牲的,一度不敢与苗兰对视。 苗兰并不知道燕昭在想什么,只是见他垂下了眸子,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了。 她又问:“那是什么时候?” 燕昭勾唇:“不知道。或许一开始吧。” “一开始?”苗兰疑惑道,“大将军是说在安宁那次吗?” 燕昭嗯了声:“可能是吧。” 其实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现在问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对苗兰动心的,他也说不上来。 只能说第一次见,他就对她有好感。只是那时候他自己都没想过,会是这种关乎男女的好感。 苗兰皱紧眉头,更疑惑了。 安宁那次,她记得和燕昭没什么接触。 那天晚上,燕昭在她家吃了一顿饭,第二天送他们出城,就没了。 “你呢。”燕昭突然问苗兰,“你可喜欢我?” “大将军,我……”苗兰抿了下嘴,“我对大将军不敢有非分之想。” 燕昭笑一声:“那就是不喜欢。” 苗兰不说话,约等于默认。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74节 燕昭并不生气,反而温柔又耐心地问:“可以试着喜欢我吗?” 苗兰眉心紧蹙:“大将军,我……” 燕昭弯唇浅笑:“别怕,我不会逼你,喜欢与否,由你做主。”他极尽温柔地看着苗兰,“我可以等,无论多久。” 苗兰松口气的同时,心却跟着提了起来。 她点点头:“好,我试试,还望大将军给我点时间。” 燕昭唇边笑弧加深,深邃的眼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 “我等你。”他含笑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宠溺,“别有压迫感,这件事你才是主宰。” 苗兰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她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了。 虽然燕昭口口声声说由她做主,但男女感情这种事,她怎么做主,无非是喜欢就和他在一起,不喜欢就这样尴尬地晾着。 他看似像猎物般被动地由她来选择,实则步步皆是陷阱,分明他才是狩猎之人。 “哼。”苗兰哼了声,“大将军真是好计谋。” 这男人像是一张温柔的网,将她牢牢网住。 “嗯?”燕昭语调上扬,“我怎么就好计谋了?” 苗兰冷哼:“大将军自己心里清楚。” 燕昭哑笑,掌心在她腰间轻抚了下:“对你,我不用计。”他压低声,“用心。” 苗兰脸上一阵火烧火燎,心跳得快炸了,暗自吐气。 她推了推燕昭的胸膛:“大将军,我该回去洗碗了。” “嗯好。”燕昭嘴上说着好,按在苗兰腰上的手却没松,甚至用了些力道往怀里按,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眼底的火已烧了起来。 看着燕昭脸越来越低,越凑越近,呼吸声越来越重,感受到腰上的那双手滚烫如火。 苗兰微微偏开头,紧张地咬了咬唇。 她不是察觉不出这一刻燕昭动了情,看她的眼神如野狼一般,只是她脑子已经成了浆糊,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 恰在这时,何遇掀帘进来。 “主公……”刚出口两个字,何遇当场愣住。 燕昭抱着苗兰猛地旋身转过去,背对着何遇,把苗兰紧紧护在怀里。 “滚。”他冷着声音从齿间挤出一个字。 “遵命。”何遇跟领任务似的,正儿八经地回了句,急忙退了出去。 苗兰长长地松了口气,这次她用力挣脱开燕昭,赶忙跑去捡起碗碟放入食盒里。 她提着食盒退到营帐门边:“大将军,你说过由我决定的。” 燕昭喉结滚了下,声音从胸腔里挤出:“嗯。” 眼中潮.欲未退,他声音哑得发沉。 苗兰道:“可你刚才……”她及时收住,没再说下去。 能怎么说呢。总不能说“你刚才明明想亲我”,毕竟还没发生。 燕昭呼口气,按了下眉心:“是我的错。”他又补充一句,“情难自禁。” 面对燕昭的坦诚,苗兰反倒没话了。 她叹口气:“大将军下次克制点吧。” 燕昭一本正经地应道:“好,我一定克制。” 他摸了下嘴,欲笑不笑。 苗兰:“……” 她怎么觉得这狗男人一肚子坏水呢。 不再跟燕昭打太极,苗兰提起食盒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尴尬的是,她一出去便遇上在外面等候着的何遇。 “何统领。”她微微欠身,跟何遇打了个招呼。 何遇擦了擦额上的汗,笑着道:“哎苗姑娘好。” 苗兰双手提住食盒,快步跑走了。 何遇呼出口气,重新进入中军大帐。 燕昭已经金刀大马地坐在了案前,正握着笔在写东西。 “主公。”何遇抱拳行礼。 燕昭头都没抬一下:“有事?” 何遇道:“吕将军传来话,西线那边汉阳王增兵两万。” 燕昭放下笔,抬眼看向何遇:“告诉吕胜,再抵挡三日。” “遵命。”何遇抱拳应下,然而却没急着走。 燕昭眉头一皱:“还有事?” 何遇吞吐道:“主公和苗姑娘……” “怎么?”燕昭眯起眼,声音骤冷,“你有意见,还是说需要你同意?” “不是不是。”何遇吓得直摆手,“主公息怒,属下是想说,张将军对苗姑娘……” 燕昭冷声道:“我已告诉过他别乱想。”他又道,“你可以再提点他一下,别越界了。” “是。”何遇退了下去。 从帐中出去后,何遇不由得擦了把汗。 果真上位者的心难猜。 他分明记得两个多月前,燕昭还信誓旦旦地跟他说“别乱传他和苗姑娘的关系”,还说谁要乱传便以军法处置。 结果今天,都抱着亲上了。 从何遇的角度,他掀开帘子进去时,看到的便是燕昭抱着苗兰狠狠地在亲。 苗兰回到火头营,把摔碎了的碗碟拿出来扔掉。 她检查了下,还好摔碎的不多,就摔碎了两个碟子一个碗。 王三娘问道:“怎么碗还摔碎了?” 在她的印象里,苗兰不是个毛毛躁躁的人,做事这么久,一直很细心。 苗兰想到在中军大帐内发生的一幕,脸上不由得发热,心又跟着狂跳。 最后燕昭低头看她时,分明就是想亲她,后来他那句“情难自禁”也算是委婉的承认了。 想到此,她眼神闪了闪,没回答。 吕俏见苗兰低着头不说话,问了句:“是大将军自己摔烂的吗?” 苗兰环顾一眼,见大家都在看着她。 她红着脸轻咳一声:“咳,是我摔碎的。” 杜清丽道:“以前你每次给大将军送饭时,从来也没摔碎过碗,今天难道是……” 吕俏急忙接上:“难道是大将军跟你发火吓到你了?吓得你没拿稳,所以才摔碎了碗。” 苗兰:“……” 她忙笑着道:“没有的事,你们别乱猜,大将军他没跟我发火。是我自己不小心,收拾碗碟时没端稳,掉在了地上。” 夜里睡下时。 杜清丽坐在苗兰身边解衣裳,关心地问:“小兰,大将军今天真的没有跟你发脾气吗?” 吕俏也凑过来,紧盯着苗兰。 苗兰按着太阳穴,满是无奈。 “没有,真的没有。就只是正常的吃饭,吃完后我收拾碗碟,不小心摔碎了,他没说什么,让我下次小心点。” 见杜清丽还想再问,苗兰及时制止了她的话。 毕竟这间营帐又不只是住她们三个,还有另外十二个姑娘。 营帐内一共四张床,说是床,其实就是木板子搭成的通铺。 苗兰和吕俏、杜清丽,她们三个睡一张,另外十二个人,四人睡一张。 三个姑娘睡在被窝里,各盖一床被子,苗兰睡中间。 杜清丽头抵在苗兰肩窝处,将自己裹得像个粽子,只露出两只黑黝黝带笑的眼睛。 吕俏也把自己裹成了毛毛虫,侧身看着苗兰。 苗兰被她们两个看得毛骨悚然,左右瞥了眼。 “你们俩不睡觉,看着我做什么?” 杜清丽用头拱了拱苗兰的肩:“小兰,你每天在大将军的营帐和他对坐吃饭,真就没吃出点什么?” 苗兰脸不红心不跳道:“能吃出什么?” 吕俏嘿嘿笑了声:“我哥说了,嫁人就要嫁大将军那样的男人。”她压低声,隐忍着笑意道,“我有次看到了大将军没穿衣裳的样子。” 杜清丽:“嗯???” 苗兰:“……” 吕俏意识到说错话了,急忙解释:“不是的,就是……”她捋了下头绪,重新组织语言,“去年腊月,我刚入火头营时,那会儿大将军为了锻炼军中将士的耐寒力,天上正下着雨,他脱了上衣,在演练场赤膊和手下的将领对打。大将军那个胳膊,看着就硬。” 说到这,吕俏伸出手,捏了捏苗兰的胳膊。 她嘻嘻笑道:“兰姐你这胳膊上的肉也太软了,要好好练一练。”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75节 她又用指头戳了下苗兰胳膊上的软肉,结果指头一滑,戳在了苗兰胸上。 苗兰急忙拍开她的手:“说就说,别上手。” 吕俏嘿嘿一笑:“兰姐,你这个好大好软呀,摸着好舒服” 杜清丽也伸出手往被窝里探:“让我也摸摸。” 苗兰一手拍打一个:“滚滚滚,都睡觉。” 中军大帐。 燕昭看完军情公文,站起身舒展筋骨,他活动着肩,唤人打来水,准备洗漱歇下。 手伸到盆里,指尖刚触到水,两指捻了捻,忽地回味起那抹软滑。 他轻笑一声,摇头散去脑中的念头。 睡下时,燕昭唇还上扬着,眉头舒展。 他枕着手臂躺下,劲瘦有力的长腿交叠搭在床板上,脚尖翘着轻晃。 忙时尚不觉得,一个人安静地躺下后,他才感觉到确实很想要女人。 不只是心里想,哪哪都想,在这无边的深夜,想得发慌。 尤其是今天将话说开了之后,他再难克制,脑海里全是小姑娘的脸。 简直是又欢喜又痛苦。 低笑了声,燕昭重重地呼出口气,胸腔长长地起伏了一下。 他恨不得现在就去火头营把苗兰抱过来。 这一夜,燕昭又是难眠的一夜,半夜起来冲了次冷水澡。 火倒是勉强降下去了,只是人却越发清醒了。 他浑身带着湿气,走去火头营外站了许久。 就在他正要转身离开时,薛超握着刀喊了声:“谁?是谁在那鬼鬼祟祟的?” 薛超半夜起来上茅房,隐约看到有个黑影在火头营大帐门外,他握着短刀冲过去的同时还高声喊了一嗓子。 他这一嗓子,直接引来了巡逻队。 巡逻的将士握着长矛正要对准燕昭,巡逻长看清楚后,吓得立马退下,手一招,巡逻队散去。 薛超看见是燕昭后,也吓得立马收回手。 “主……主公可是有事吩咐?” 燕昭沉着脸道:“咱们的粮草还能坚持几日?” 薛超:“……” 半夜过来就是问这个? 他回道:“回主公,咱们才劫了汉阳王的粮草,坚持半月没问题。” 燕昭声音低冷:“管好粮草,一旦出了差错,唯你是问。” 薛超恭敬道:“是,遵命。” 翌日。 苗兰正常去给燕昭送饭,早上吃的比较简单,粟米稀饭,两个大饼,配上对半切开的流黄咸鸭蛋。 没菜,便用咸鸭蛋代替。 两人对坐吃饭。 苗兰把蛋白连着流心蛋黄用筷子挑出来,放在燕昭面前的空碗里。 燕昭看她一眼,把蛋黄夹给她。 “大将军你吃,我这还有半个。”苗兰用筷子指了指碗里剩的另外半个。 燕昭道:“你吃蛋黄,白的留给我。” 苗兰一下就明白了他的用意,因为蛋白咸,蛋黄正合适。 她心里有些感动:“谢谢大将军,没事,就着稀饭,一样的。” 燕昭却坚持吃白,把黄给了她。 他低头吃着饭,没再像以往一样直勾勾地看着苗兰。 苗兰也注意到了,她没说什么。 她只当是燕昭把话说开后没得到回应,所以便淡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挺好的。 吃过饭,燕昭擦了擦嘴,抬眸看她:“昨天没吓到你吧?” “啊?”苗兰一愣,“哦哦,没有没有。” 燕昭摸了下她的头:“乖,自己慢慢吃,我出去了。” 走出两步,他又倒退着回来,脚尖一转,扭过身看住苗兰。 “以后私下里,叫我名字。” 苗兰道:“不太好吧。” 燕昭弯唇:“不是说好的要试试吗?把我当普通男人看就行。” 苗兰发现,这个男人真的很会。 简单一句话,总是弄得她心慌意乱。 燕昭俯身靠近,唇贴着她耳朵,低声道:“叫我崇山,或者昭哥,你选一个。” 苗兰耳垂一红,脱口而出:“崇山。” 她才不要叫“昭哥”,太恶心了。 “哎。”燕昭好心情地笑出声,唇贴着她耳朵擦过,笑荡间吐出的滚热气息喷在她脖子上,“真乖。” 苗兰感觉自己耳朵像是被他亲了,又像是没亲。 她愣愣地僵住,从耳朵麻到了脖子,再到全身。 燕昭像是偷了腥的猫儿,心情很好,笑得一脸满足地摸着唇。 然而出了营帐后,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 大军刚用过早饭,燕昭便下达命令,继续攻城,并且要求今日太阳落山之前必须攻破夷陵。 就连吃午饭,都只能轮着来。 攻城不能停。 苗兰捏了捏发烫的耳朵,暗骂一声狗男人。 可气的是,她发现对于燕昭的触碰,她内心深处竟然不厌恶。 作者有话说: 今天晚上还有一章。 燕燕:详见文案下的排雷,看似高冷实则骚断腿的痞野男主,前期高冷将军,后期痞子军爷,满嘴骚话。接下来,要进行到后期内容了。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影飞花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在2022-03-18 23:50:27~2022-03-19 17:48: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影飞花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暖手 吃完早饭, 苗兰回到火头营,继续做事。 因为今天要做的饭菜比较多,她就没有再帮着洗碗, 回去便开始拟订菜谱,准备中午和晚上的饭食。 虽然燕昭说了, 她只需要做将领们的饭菜, 其余将士的饭食不用她管,但想到今天大家都很辛苦,尤其是在前线攻城的将士,于是她擅作主张, 决定为那些前锋将士们也额外做一份。 在火头营这边忙着做饭的同时, 前线大军正打得如火如萘,汗水与血水混着流。 云梯架上高墙,冲锋的将士们爬上去又摔下来,一波倒下一波又起。 冲车一下接一下, 狠狠地撞击着牢固厚重的城门。 夷陵城上方, 箭如雨下,底下攻城的前锋将士们有不少都被射成了筛子。 刺目的鲜血染红了城外的地。 江豫指挥着手中将士, 高声大喊:“投石车不要停。”他手一扬,“冲车继续跟上,用力撞。” 他手中的一万都是普通兵, 作战能力不如精兵, 基本上都是攻城时拿来打冲锋的。 说残忍点, 叫炮灰兵。 吕胜率领两万人在西线抵挡, 汉阳王先派了三万兵到西面阻杀吕胜, 紧跟着又增派了两万人过来。 等于吕胜要以两万对抗汉阳王的五万大军, 战况可谓是非常激烈。 接连两日, 西面江边的血就没干过。 另一边,徐青率领八百骑兵在夷陵的东面设伏,如今已经跟汉阳王的人对上了,先锋将领是汉阳王手中的一员大将。 汉阳王眼见着西面打不通,便又派了一万人绕去东面,想从东线包抄过去阻杀燕昭。 徐青率八百骑兵对抗汉阳王的一万,也是以少胜多,甚至敌我兵力悬殊很大。 但他却全歼了汉阳王派来的一万人,他自己手中的八百人,仅仅重伤三人,死了一人。 燕昭收到战报,大赞了徐青一番,随即便沉下了脸,并没把喜色挂于脸上。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76节 他抬手唤张恽:“吩咐下去,加大攻城力度,午时前必须拿下夷陵,若拿不下,三军将领统统撤职,所有将士发俸一月。若拿下了,全军将士每人赏银二两。” 因为他们没时间了,必须尽早拿下夷陵,好让吕胜和徐青撤军。 虽然徐青暂时打赢了,吕胜那边也抵挡住了汉阳王派的五万大军,但他们兵力有限,打不起持久战。 即便他们劫了汉阳王的粮草,也拖不起。 这一仗,打的本就是时间战,用时越少赢面越大。 再拖下去,他们非但拿不下夷陵,还会损兵折将,到时候损失惨重,想拿荆州就更难了。 若不趁着卫临去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功夫尽快拿下荆楚之地,他们早完会被卫临反奸,到时候没有荆楚为大后方,别说北伐了,连自保都难。 就算他们想偏安一隅,卫临也不会允许。 张恽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抱拳道:“末将领命。” 他绷着脸退了下去,翻身上马,带着手中猛虎营三百精兵,亲自去攻城。 有了张恽带精兵攻城,局势立马转变。 只是张恽手中的精兵,折损得也快。 前线紧张的战况传到后方大本营时,火头营这边饭都已经蒸好了。 今天为了犒劳攻城作战的三军将士,薛超一早便下达了命令,中午要吃干的,要见荤。 苗兰正在锅台前烧菜,火塘里的柴火熊熊燃烧着,她两手握着大锅铲,左右来回翻炒。 菜香味裹在油烟里随着清风四散,整个火头营的上空都弥漫着诱人的饭菜香味。 她炒完最后一道萝卜干腊肉丁,累得又是揉捏手腕,又是捶打后腰。 吕俏走过来帮她揉按:“快坐下,我帮你捏一捏。” “不用不用。”苗兰把她推开,“没事的,我确实该好好锻炼下,等吃过午饭,不忙了我抽空在营中后场跑一跑。” 做完了中午的饭,她叫上杜清丽,准备去粮仓拿晚上需要用的食材。 他们从汉阳王手里劫回来的粮草,并没有全都放在军中,一大半囤积在了巫山。 另外一小半,则是留在了军中,方便这几日吃。 军中设有九处粮仓,分别标记了壹、贰、叁、肆、伍、陆、柒、扒、玖,每一处粮仓前都派有兵卒守着。 苗兰和杜清丽,以及另外三个女子,她们五人前去玖号粮仓,准备拿晚上做菜要用的食材。 前六个粮仓囤放的都是粮食,柒扒玖这三个粮仓囤放的是肉食和蔬菜。 就在苗兰她们五个走到玖号粮仓前时,突然见西面的壹号粮仓轰一下燃起了火。 那架势,根本不是慢慢燃起来的,而像是被人泼了油,再点的火,火势一下就起来了。 “啊!”杜清丽吓得惊呼出声,她紧紧拉住苗兰的手,“怎么回事?” 苗兰哪里见过这阵仗,她也不知道。 “不……不知道呀。”她摇了摇头,吓得脸色灰白。 “救火,快救火!”薛超慌张地指挥着辎重营将士急忙赶去西面救火,并令人护住旁边的贰号粮仓,以防被火势燎到。 与此同时,他又沉着冷静地派人抓奸细。 军中遇到这种情况,不用问,肯定是有奸细混了进来。 就在他们灭西面的火时,东面的伍号粮仓和陆号粮仓也燃了起来。 接着北面的叁号粮仓又燃了起来,火势顺风蔓延,将旁边的肆号粮仓一并引燃。 那几处粮仓被烧,几乎都是发生在瞬息之间,很快,快得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一时间,军中乱作一团。 辎重营的将士们,包括所有的火头军,全都东奔西走,打水灭火。 杜清丽彻底吓傻了,苗兰也吓懵了。 她拉住杜清丽的手便要跑过去:“快,我们快过去一起救火。” 恰在这时,大军归来。 燕昭眉眼凌冽,阴沉着脸,如地狱修罗般杀意凛凛地踏入营中。 “怎么回事?”他冷声问道。 薛超带领一众辎重营将士全体跪下请罪,一言不敢发。 救火的人并未停下,仍在打水灭火。 苗兰正要过去时,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她。 “小兰。” 听着那道熟悉的声音,苗兰不敢置信地转过身去,看着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冯小茹,顿时傻了眼。 “你,你……”她想问“你怎么在这儿”,意识到不对劲,她立马收了话,绷着脸,神情严肃地看着冯小茹。 燕昭走了过来,一步两步三步…… 哒、哒、哒…… 马靴踏地的声音,仿佛踏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见燕昭就快走到苗兰跟前时,冯小茹突然伸手一把拉住苗兰的胳膊,用力往她自己身前拽了下。 苗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被阴了。 她立马甩开冯小茹,没甩得开,她又用力朝冯小茹腿上踢了一脚:“你有病啊,放开!” “小兰。”冯小茹拽着苗兰的胳膊不放,神情慌张道,“快,小兰你快跑。” 苗兰气得再次踢了她一脚:“你有病吧,滚!” 冯小茹“扑通”一声跪下:“燕大帅,要打要杀我任由你处置,求你放过小兰,是我骗了她,让她放我进来的。” 杜清丽诧异地看了看苗兰,又看向冯小茹。 火头营其余人,全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苗兰,已然把她当做了奸细。 苗兰知道她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当初她在卫临军中做过一阵厨娘,刚好那时候和冯小茹关系最好。 今天粮仓被烧一事,她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根本没法解释。 “大将军。”苗兰转身看向燕昭,手一摊,“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您自己查。如果查出来我是奸细,那我任由你处置,如果不是……” 燕昭长臂一伸,当着三军将士的面,直接把苗兰揽入怀里,毫无顾忌地搂住她的腰。 他此举已经是向所有人证明了,苗兰不是奸细。 “所有奸细,无论男女,乱棍打死。”他冷着脸说完,紧搂着苗兰朝中军大帐走去。 若是在平时,苗兰肯定不愿意在众人面前让燕昭搂着自己。 而这一刻,她需要证明自己不是奸细,这一招确实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小兰。”冯小茹凄厉地喊了她声,“你忘记那一夜,你在卫大将军的帐内与他欢好后,和他承诺过的话了吗?” 苗兰当场愣住,脚步停了下来。 草他大爷的卫临,她想毒死他! 其实原话更难听,是卫临亲口、交代冯小茹说的。 卫临交代冯小茹的这番话,前面几句不变,只是后面半句原话是“在他身下喘着气向他承诺……” 那半句连冯小茹都觉得太不堪入耳了,便自动去掉了难听的字眼。 压着冯小茹的两个兵愣住了,光是那一夜,就足以让他们浮想联翩,何况还有直白的“欢好”二字。 而冯小茹便趁着他们发愣的功夫,用力甩开他们,快速从怀里掏出一把刀,猛地朝苗兰后背刺了过去。 这也是卫临交代她做的,假意刺杀苗兰,目的其实是刺杀燕昭。 何遇跟许平也因为冯小茹的话愣了下,反应过来时,稍微有点迟。 不过燕昭从来也没指望别人保护自己,他自己就够强了。 即便没看,他也感应到了危险,一把将苗兰搂入怀里,正准备一脚将冯小茹踢飞时。 王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飞扑过去挡在燕昭跟前,冯小茹手里的刀一下扎进王香的胸口。 何遇反应过来后,跨步上前,手起刀落,眼都没眨一下,一刀砍了冯小茹的头。 滚烫的鲜血,哗一下喷涌而出。 几乎在何遇落刀的同时,燕昭迅速将苗兰的头按进怀中,不让她看。 苗兰没能看清楚冯小茹的头是怎么落地的,只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血光,即便如此,也够她害怕的。 她浑身都在抖,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吓的,整个人抖似筛糠。 “香香!”王三娘尖叫一声扑到王香跟前。 火头营其他女子军,全都吓愣了,仿佛石化了一般。 不少胆小的姑娘,甚至吓得瘫软在了地上。 燕昭看向王香,冷冷地说了句:“抬下去治伤,伤好后,赶出军营。” 薛超手一招,命人把王香抬了下去。 自家侄女冒死救了燕昭,非但没受到奖赏,却还要被赶出去。 王三娘心有不满,壮着胆子问道:“大帅为何要把王香赶出去,可有原因?” 燕昭冷声道:“她不是我的近卫队,救主不是她该做的事。” 王三娘攥着染血的手:“可……可她到底救了大帅。” 燕昭脸色阴沉,眼神更阴沉:“可我也说过,军中不讲人情!只讲军纪法度!今日她救我,明日别的姑娘救我,我该如何感谢?或者说,万一有人故意为了救我,却与敌军沟通,买人杀我又救我,那我是该感谢还是该杀?” 最后那个“杀”字,从他齿缝间挤出,带着无尽的冷意。 这时所有人都回过味了。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77节 有人开始嘀咕。 吕俏带头道:“大将军身手乃是三军中最高的,军中所有人都知道。而且就算大将军没有功夫,还有何统领跟许统领在,两位统领的身手在军中都是佼佼者,可有人却故意冒死救主,只怕是司马昭之心。” 她这话一说,所有人都明白了。 是啊,先不提燕昭本身功夫就不差,是三军中武力值最高的。 况且还有何遇跟许平在,他们身为燕昭的正副统领,就站在燕昭身旁。 他们俩可不是吃素的,以冯小茹那点战斗力,根本伤不了燕昭。 别说一个冯小茹,十个冯小茹也不是何遇的对手。 所以就算王香不去挡,燕昭也不会受伤。 查奸细的事,燕昭交给了薛超跟何遇他们。 他带着苗兰回了中军大帐。 坐在帐内,苗兰两手交叠放在腿上,还在微微发抖。 简直气冷抖。 燕昭为她倒了一盏热茶,递到她手里:“别气了,喝点茶压压惊。” 苗兰接过来,小口抿了几口,又递还给燕昭。 燕昭从她手里接过茶杯,放到一旁的案上。 他握住苗兰冰凉的手指,用力搓了搓:“可要我帮你暖一暖?” 苗兰没说话,她还在想冯小茹的用意。 若她没记错的话,冯小茹在卫临的军中并不起眼,就只是个普通的火头营女子军。 她记得冯小茹的丈夫和父兄都死于匈奴人之手,就连三岁大的孩子也被匈奴杀了。 那她为何会被卫临拿来当奸细使呢,还专门来陷害自己。 燕昭拉着苗兰的手塞入衣襟内,紧贴在自己胸口上,用温热的胸口替她暖手。 见苗兰呆呆的不说话,他喊了她几声都没回应,不得不伸手抚上她的脸:“想什么呢?” 苗兰回过神:“我在想,冯小茹为什么要害我?” 燕昭以为她在想什么大事,笑了声:“她不是要害你。” “那是什么?” 燕昭道:“是卫临那臭小子,故意想给我添堵。” 苗兰一脸问号:“???” 臭小子? 他称卫临为臭小子??? 她没听错吧。 燕昭道:“卫临那小子不坏,大体上他是好的,就是奸了点,爱耍滑头,很会阴人,很像一个人。” 苗兰问:“谁?” 燕昭笑了下:“我二哥。” 他若没猜错,卫临应该是他二哥的后代。 那性子,阴人的性子,和他二哥如出一辙,仿佛是他二哥转世。 苗兰皱眉:“奸诈、耍滑头、阴人?”她不解,“这还不坏?” 燕昭点下头:“是坏。”他嘴角咧了下,忽地贴近苗兰,“但没我坏。” 苗兰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伸进了燕昭衣襟内,正贴在他沉稳有力滚烫炙热的胸口窝上,他就穿了一件单衣,里面什么都没有。 她想把手拿出来,尾指滑过,在燕昭胸口轻扫了下,两人都愣住了。 燕昭呼吸一沉,眼神谙了下去。 苗兰急忙把手拿出来,脸上如火燎过。 燕昭本意是想活跃下气氛,不想苗兰一直陷入在惊惧中,只是他也没想到,气氛会拔到这么高。 “咳。”他轻咳一声,转移话题,“你是不是觉得我太不近人情了。” 苗兰知道他说的是王香那件事。 这事,她不好回答。 燕昭却冷笑了声:“别人都没反应过来扑上去救我,单她反应过来了,甚至还快了何遇一步。” 苗兰听他这么一说,也感觉到了不对。 燕昭道:“她或许没有与外敌勾结,但她一定知道有奸细混了进来,并且得知了内情,知道奸细会来刺杀我。她救我的那一刹,不知预演了多少次,才会反应比何遇还快。” “那个女奸细,故意说出诋毁你的话混淆视听,所有人都被误导了,就她没有,反倒最先反应过来救我。” 苗兰道:“那你当时为什么不直接说出真相,却要那样说,显得你很冷漠不近人情。” 燕昭笑:“我不那样说,以后还会有别的姑娘来救我,这个救我,那个救我,前仆后继的姑娘都来救我,你怎么办?” “什么叫我怎么办,关我什么事。”苗兰脸上一热,别开头去。 燕昭捏了捏她的鼻尖:“你还没喜欢我呢,我哪敢让别的姑娘接近我。” 苗兰手一叉腰:“哦,照你的意思我要是喜欢了你,那你就可以让别的姑娘接近你了?” 燕昭眉梢一挑:“要不你喜欢一下试试?” 苗兰推他一把:“想得美。”她想起被烧的粮仓,一脸心痛,“那么多粮仓都被烧了,不知道损坏了多少粮食。” 燕昭再次握住她的手:“瞎担心什么?”他轻笑道,“我能那么蠢?任由这么多奸细混进来。” 他要真蠢成那样,还带什么军,今日那些“奸细”,有一大半都是他故意安排的。 在查出有奸细混进军中后,他便将计就计故意安排了这么一出,为的是让汉阳王放松警惕。 赵逊本就是一个盲目自大的人,与赵逊交手,他就越是要隐藏实力。 见他胸有成竹一脸轻松,苗兰问道:“你的意思是粮草没事?” 燕昭道:“被烧的那些粮仓,里面都没有粮食,装的全是砂石。” 苗兰又惊又喜,不自觉地笑了下。 燕昭勾唇:“但粮仓被烧一事,还是要传出去,军中该罚的都得罚。” 苗兰又问:“那这样一来,岂不是会动摇军心?” 燕昭笑了笑:“不会。这些事,薛超能处理好。” 提到薛超,苗兰想起今天粮仓被烧起来时,他慌张指挥的样子。 于是她便如实说了出来。 燕昭握着她的手揉搓:“他要是连这点能力都没有,我岂会让他来担任督粮官一职。” 苗兰一颗心上去又下来,得知粮食没受到损坏,她才彻底松了口气。 一低头,只见燕昭不知什么时候又握着她的手往他衣襟里放。 “……”她不说话,就看燕昭会不要脸到什么地步。 作者有话说: 今天任务完成!感谢在2022-03-19 17:48:20~2022-03-19 23:51: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梦·言、爱吃布丁的李夫人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要害 燕昭一抬眼, 与苗兰的视线对上。 苗兰笑着看他,燕昭丝毫没有做坏事被发现的窘迫,他也笑着看苗兰, 甚至还好心情的笑出声。 日光斜照进来,投下斑驳的光影。 燕昭蹲在半明半暗的光下, 眼中敛着碎光, 仿若盛了满天星河。 他握着苗兰的手正按在微敞的衣襟口,柔软的小手,炙硬的胸膛。 两人就这样对看,气氛陡然暧.昧了起来。 苗兰正想把手抽走, 燕昭察觉到她的动作, 手上一紧,用力握住她的手。 “干嘛啦?”苗兰心里一慌,急忙问出口。 明明她是手被按住了,却感觉像是心被他按住了一样。 燕昭按着她的手在胸口缓慢地揉:“帮你暖手。” 苗兰心跳加速:“我不冷了。” 燕昭道:“我冷。” “你哪里冷了?”苗兰白他一眼。 燕昭紧盯着她, 笑容促狭:“哪儿都冷。” 苗兰抿着嘴不再说话, 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燕昭却紧追不放:“小兰儿可要礼尚往来?” 苗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燕昭在跟她说骚话。 他那句“哪儿都冷”, 涵盖范围可就广了,遍布全身。还问她要不要礼尚往来? 意思她要用手摸遍他全身不成?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78节 燕昭轻笑一声,松开了她的手。 小姑娘嘛, 点到为止就行。 苗兰收回手, 急忙缩进袖子里。 她手心沁出了汗, 只觉五指都麻了, 指尖仿佛还残留着燕昭滚烫的气息。 为了掩饰情绪, 她急忙找话题, 问道:“王三娘她……” 燕昭沉着脸:“她愿意留下, 就继续在军中做事,不愿意我会给她一笔钱,送她离开。” 苗兰点点头,觉得这个安排合情合理。 问题是,他哪来的钱? 她又问:“夷陵城那边战况如何?” 燕昭道:“已经拿下了。张恽和周兴他们正在城中清点。”他突然压低身靠近,眼沉沉地看着苗兰,嘴角斜挑,“怎么不问我有没有受伤?” 苗兰:“我……” “就这么不关心我?”燕昭笑着问,眼中碎光浮动。 苗兰急忙找补:“那你有没有受伤?” 燕昭再次拉住她的手,按在胸口上:“你检查下不就知道了。” 苗兰哼了声一把抽走自己的手。 她大步朝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向燕昭:“大将军穿条裤子吧!” 燕昭挑眉:“嗯?” 苗兰哼道:“别这么骚。” 燕昭笑着走向她:“我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什么意思?”苗兰皱眉。 燕昭抱住她:“只对你。” 心再次被提了上去,苗兰心慌慌地看着燕昭。 燕昭单臂抱住她,另一只手按在她后脑勺,脸缓缓低下。 看着他逐渐逼近的脸,苗兰快速伸手掐住他脖子,把他往后推。 “大将军!”她推着燕昭急喊出声,“你说过由我做主的。” 燕昭被她掐得脸色涨红,咳嗽着退开一步。 苗兰松开手,急忙道歉:“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刚刚大将军那样,我有些害怕。” “咳咳。”燕昭轻抚着喉结咳了两声,无奈地笑道,“无碍,我等你。” 苗兰点点头:“谢谢大将军。” 燕昭勾唇:“去端饭吧。” “哦,好。”苗兰赶紧跑了出去。 当苗兰提着食盒过来时,燕昭已经坐在案前等了。 因为一会儿还得去夷陵城处理事情,午饭燕昭吃得很快,几乎都没和苗兰闲聊。 吃过饭,他站起身抹抹嘴,重新穿上甲胄。 这时候何遇来到帐外,他有事要向燕昭汇报。 苗兰饭还没吃完,她看了眼燕昭。 燕昭道:“没事,你吃你的。” 何遇走进帐内,直接面向燕昭,并没有看苗兰。 毕竟进来前,他就知道苗兰在燕昭的帐内。 而且经历了今天的事,全军还有谁不明白苗兰在燕昭心中的地位,傻子也知道了。 何遇跟燕昭汇报了今天粮仓被烧的情况。 “卫临派了三个女子军混进来,除了已死的冯小茹,另外两人口径一致,都说是苗姑娘放她们进来的。” 苗兰正吃着饭呢,猛地转过头看向何遇。 燕昭看她一眼,语气温和:“吃你的饭。” 何遇急忙回道:“我们都知道,卫临派来的那两名细作,是故意陷害苗姑娘的,没人当真。”说到这,他看了眼苗兰,“苗姑娘不用放在心上,就算主公不说,我们也相信你。” 燕昭嗯了声:“还有呢。” 何遇道:“汉阳王也派了两个细作混进来。” 燕昭嗤笑一声,没说话,只淡淡看了他眼。 何遇身为燕昭的近卫统领,与燕昭接触最多,不用燕昭多说,一个眼神便知道燕昭的意思。 “至于王香,属下已查明情况,她没有与勾结外敌。” 燕昭仍不说话。 何遇道:“但她自己亲口承认,她事先得知有奸细要刺杀主公,也知道那奸细和苗姑娘认识,是卫临军中派来的。” 燕昭毫不意外,反倒看向苗兰笑了下,意思“你看我说的对吧”。 他转脸看向何遇,顷刻敛了笑:“她是如何得知的?” 说到这个,何遇叹口气:“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说到底还是为了钱。火头营那几个内奸,没能抵挡住诱.惑,收了卫临的钱。恰好那几个内奸说悄悄话时,被王香听见了。” “多少?”燕昭情绪毫无波动。 何遇沉吟片刻,回道:“一人五十两。” 苗兰:“!!!” 草,她都心动! 在大争大乱之世,那些参军入伍的人,为的就是吃军粮,拿军饷。说白了,都是为了可以吃饱饭,可以有钱赚。 尤其是底层那些火头营的人,对于他们来说,挣军功是没什么指望了,他们的目的就是多挣点钱,战乱结束后,拿着钱回家养老。 五十两啊!五大五十两啊!拿上这笔钱,够他们用一辈子了。 燕昭听完很淡定,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 他沉声道:“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一刻钟后,拔寨入夷陵城。” “是,属下告退。”何遇躬身退了出去。 苗兰饭也吃好了。 她站起身收拾碗筷,放进食盒里,又用抹布擦了擦案几。 燕昭调整着护臂,走到她身旁:“以后火头营就由你来管,你回去收拾下,一会儿随我进城。” 苗兰转过身,手里还拿着抹布。 她看向燕昭:“怎么突然要让我管了,我不知道能不能管好。” 燕昭眼神宠溺地看着她:“我相信你。就算出了乱子,不还有我给你顶着么。” 苗兰心里一暖,正想说感激的话。然而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最开始燕昭请她的时候,跟她说,她要是能管下整个火头营,工钱一个月是两贯钱。 后面由于卫临出面竞争,她的工钱被抬高了。 想到这事,苗兰开口道:“大将军,我要是管着火头营,工钱是不是就得往上涨一涨了?” 燕昭提了下唇,说出一句很无耻的话:“算在聘礼里可好?” 苗兰眉头压得死紧:“什么?!” 燕昭伸手抱住她,低声道:“以后娶你时,一并付给你。” 苗兰气得脸色铁青! 她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不行!”她气得吼出声,并抬起手用力捶打燕昭的胸口。 “燕昭你太不要脸了!你怎么可以这样,难怪你说喜欢我,原来只是为了要一个免费苦工。” 燕昭被苗兰激动的情绪弄得不知所措,赶忙坐下,顺势把她抱在腿上。 苗兰只顾着生气去了,压根没注意自己坐在了燕昭的腿上。 燕昭轻拍着她的背:“好好好,我给我给,我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成不,别气了。” 苗兰哼道:“我只拿我该得的。” 说完,她扭了下,这一扭动,瞬间发觉了不对劲儿。 她缓缓抬头看着燕昭。 燕昭也看着她。 两人目光相对,如有丝线在中间拉扯,又像是有高强的电流导过。 心怦怦直跳,苗兰心跳加速,不光感觉心跳得很快,还觉得腰上很烫。 她耐不住又动了下。 “别动。”燕昭立马按住她,声音嘶哑发沉。 他腮肌紧咬,眸光幽邃沉谙,眼底似有火在灼烧。 苗兰果然不敢动了,她甚至有些害怕。 但就这样坐着,她觉得更危险。 “大……大将……” 燕昭按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开口的声音低哑发紧:“叫我名字。” 苗兰急忙改口:“燕……燕昭,我……我想去茅房。” 因为她感觉,她可能来葵水了。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79节 本来就是这一两天,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燕昭愣了下,哭笑不得,正要松开她时,忽然眉头一拧。 苗兰僵着身体,脸色很难看,尴尬得想直接昏过去。 这也太社死了! 燕昭低笑一声:“吓到了?” 他以为苗兰被吓得失了控,没忍住。 苗兰:“……” 她要怎么解释,她不是吓尿了。 燕昭正要松开她,苗兰却突然抱住他脖子。 “大将军我……”话说一半,她又急忙收住。 “嗯?”燕昭对于她突然的主动感到意外,他单手搂住苗兰,“怎么了?” 苗兰松开他脖子:“我……我可能来葵水了。” 她声音细如蚊呐,说到后面,她干脆把头埋进了燕昭胸口。 燕昭绷着脸没说话,眼中幽火明明灭灭。 他呼吸一沉,咬了下唇,搂在她腰侧的手紧了紧,又松开。 “去吧。”他低声说。 听不出任何情绪。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小姑娘忽地在他心里点了把火,又陡然间泼了一盆冷水。 短短一瞬,他经历了冰火两重天。 苗兰提着食盒,飞快地跑回了火头营。 她走后,燕昭这才看向自己的腿,一抹晕染开的红色印记。 许平来到帐外,恭敬地喊了声:“主公。” 燕昭道:“进。” 许平进来看到燕昭腿上的血,担忧道:“主公受伤了?” 燕昭语气淡然:“一点小伤,不打紧。” 许平看着燕昭靠近腿心处的那抹血迹,越发担忧。 “主公可有伤到要害?”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19 23:51:41~2022-03-21 00:31: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liux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上云清 10瓶;惊鸿、i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勉强 苗兰实在没有想到, 在她身上能发生这种人间无留恋的尴尬窘事。 她生理期就在这几天,昨天没来,那就是今天或者明天, 前后差距也就一两天。 上午她还在做饭的时候,就怕“亲戚”突然造访, 中途她去了几次茅房, 一直没来,后面忙着炒菜,也就没功夫再管。 做完菜,又发生了粮仓被烧一事, 她更是把这事忘得干干净净。 谁能料到, 便发生了一幕足以让她社死的场面。 能怪谁呢,怪就怪在她这具身体太好了,每次来葵水,提前并不会肚子痛, 偶尔小腹会有闷闷的感觉, 但大多数时候连闷闷的感觉都没有,直接就来了。 比如今天, 事先她真的毫无感觉,来得很突然。 不过回想起当时的氛围,就算有微妙的感觉, 估计她也察觉不出, 全身心和燕昭斗智斗勇去了。 换洗完裤子, 苗兰从帐内出来, 见到站在帐外的何遇, 她笑着打了声招呼, 只当何遇是来找薛超的, 打完招呼她转头便往厨房走去。 “苗姑娘。”何遇突然叫住她。 苗兰回头看向他:“何统领有事?” 何遇看着她,犹豫片刻,有些为难地开口:“苗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苗兰应了声:“好。何统领稍等,我去喝点水。” 演练场后的林荫小道上。 苗兰停下来,看着何遇:“这边没什么人了,何统领有事便说吧。” 何遇也不是个扭捏的人。 他直言道:“我是想请苗姑娘在主公那里替王香求个情,此事若我们去说,只会惹怒主公,唯有苗姑娘出面,才能妥善解决。” 见苗兰一脸诧异,何遇急忙道:“苗姑娘别多想,我不是故意想给你添堵。我也知道,让你去替王香说情,此举有些过分,但王香那姑娘,她身世挺可怜的,若这时候被赶出军营遣送回家,只怕下场不太好。” 苗兰没说话,她虽然有时候也会有善心,但说到底,她也是个自私的人。在军中的日子,王香从没给过她好脸,她没理由去帮王香。 她静静地看着何遇,等他说下去。 何遇继续道:“王香生母早逝,他爹在她很小的时候便娶了继母,两年前他爹也死了,继母待她苛刻,去年我们初到戎州,我随主公去了一趟长岭县,正好碰到她继母逼迫她嫁给长岭一个六十岁的老员外做妾。她继母收了老员外的钱,不顾她的反抗,把她强行绑去老员外家。那丫头也是个烈性的,寻机会跳了江。当日我和主公正好在船上,她扑通一声从我们眼前落入湍急的江中,主公当即便跳下江救了她。” 说到这,他讪讪地摸了下鼻子:“我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当时我还没学会凫水,所以那天是主公下去救的她。” 苗兰微微一笑,懂了。 燕昭英雄救美,人家便爱上了他。 她点点头:“难怪王三娘说,王香爹娘都没了。” 继母不算娘,确实是父母双亡。 “主公把王香救上岸,还做主替她解决了家里的事。之后主公招募女子军,王香和她姑姑王三娘,姑侄俩便进入了军营。她姑姑王三娘,因丈夫有病在身不能劳作,家里还有年迈的公婆和几个孩子,所以便入了军营,为的是挣钱养家。” 他看了眼苗兰:“我也是今天去解决王香的事,才从王三娘口中得知,原来主公一早就看出王香那小丫头对他有想法,并毫不留情的斩断了她的念头。主公对王三娘说的原话是——让王香安分点,进了火头营便踏实做事,不该想的别想。” 苗兰听完恍然:“难怪了……” 何遇问道:“难怪什么?” 苗兰道:“当初我刚进入军中时,王香抢着要去给大将军送饭,而王三娘却不让她松。” 何遇道:“主公那人,像孤狼,像雄鹰,最不受约束。他想要的,就一定能要到,他不想要的,别人也勉强不了。”他摇头笑了声,“我们曾劝过他,也像卫临一般找个世家门阀做靠山。然而无论谁劝都没用,后面我们再提,主公便怒了,以军法处置了提议的人。” 苗兰没接话,这种事她不好接。 “扯远了。”何遇摆手笑了笑,看着苗兰道,“苗姑娘,我今天和你说这些话,就是想请苗姑娘帮王香说个好话,能让她继续留在军中。想来经过了今天这事,那丫头也该死心了,毕竟主公已经公然宣布了他和你的关系。” 苗兰反驳道:“何统领误会了,我与大将军没有任何关系。今天他只是为了向大家证明我不是奸细,才那样做的。” 何遇愣了愣。 “可……可主公他对你……” 苗兰笑道:“大将军的心思,我不敢随意揣度,我只知道自己是来军中做饭的。” 何遇哦了下,又道:“主公他对你,到底是不同的。” 苗兰笑了笑:“能有什么不同?我与王香比,并没比王香好到哪儿去。无论是相貌还是家世,我和王香都差不多,没比王香优越。唯一的不同是王香喜欢他,我不喜欢他。” 何遇却摇头笑笑:“苗姑娘你是当局者迷,而我们旁观者却很清楚。主公那般孤高冷傲的人,宁可一腔孤勇的独拼,也不愿意攀附门阀权贵,对你应该是真的动了心。以前我也以为,主公对你是有别的意图,后来一想,他连世家联姻都不屑,更不可能做那般下作之事。” 苗兰沉默了。 确实,以她和燕昭的接触来看,那男人骨子里是很孤傲的。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觉得燕昭对她的心思令她难以理解。 只是这些事,她也不好当着何遇的面说。 “行吧。”她应道,“我去试试,若没能劝成功,还望何统领别怪。” 何遇笑道:“苗姑娘言重了,你愿意出面帮忙是那丫头的福气。若你都劝不动,我们也没办法,只能怪那丫头自己不懂事。” * 苗兰站在中军大帐外,踌躇片刻,正要开口,里面传来燕昭低沉的嗓音。 “进来。” 她掀帘子走进去。 进入帐内,苗兰看了眼燕昭,见他裤子已经换过了,她脸上一热,白皙的耳垂红得透亮。 燕昭见她红着脸磨磨蹭蹭不肯上前,只能笑着走下去。 “身体难受吗?”他拉住苗兰的手。 苗兰抽走自己的手,往旁边站了站:“还……还好,不是很难受。” 燕昭倒也没生气,站直身看着她:“是有事要说,还是……”他忽地俯身靠近,笑着调侃,“想我了?” 苗兰推他一把:“谁想你了。我有事跟你说。” 燕昭就知道她是有事,怕她不好意思开口,故意调侃她一句。 “嗯,说吧。” 苗兰道:“希望大将军可以让王香留在军中,别赶她走。” 燕昭沉了脸:“是何遇让你来说的?” “何统领跟我说了王香家里的情况,我也希望大将军可以将她留……” 她话还没说完,燕昭嘴角冷勾,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你也希望?你以什么身份来希望,嗯?” “我……”苗兰说不出话来。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80节 怔了怔,她往后退开一步,再退一步。 “打扰了,大将军就当我没来过。” 她退至门口,抬手一新帘子,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走得果断又决绝。 出了中军大帐,苗兰看到在外面等候的何遇。 “何统领。”她微微欠身,“抱歉,我尽力了。” 何遇见苗兰脸色很不好,心里已经清楚了。 他急忙回道:“苗姑娘不必自责,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去。大将军他没为难你吧?” 苗兰笑了下:“大将军倒是没有为难我。只是当我和他说,希望他能把王香留在军中时,他冷着脸问我是以什么身份来希望的?” 何遇愣住,难道他又猜错了? 苗兰朝他点下头:“何统领,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很抱歉,没能帮上你。” 何遇愣愣地看着苗兰离去的背影,良久才恍然大悟。 主公真是用情至深啊。 “主公。”何遇来到帐外。 燕昭声音低冷:“进来。” 何遇走进帐内,单膝跪下行礼:“主公,属下知错。” 燕昭指尖敲击着桌面,冷冷地看着他:“今天的事,别再有第二次。” 何遇低头道:“是。” 燕昭垂下眸:“以后无论是谁,再找她来求情,一律按军法处置。” 何遇冷汗涔涔:“遵命。” 燕昭手一摆:“下去吧,准备进城。” 何遇从中军大帐出来,紧张地擦了擦汗,不由得回头再看了眼。 帐中那位,看着孤傲冷漠,一旦动了情,当真是情深入骨。 而那份谋略和城府,着实令人叹服。 确实,身为上位者,燕昭做的是对的。 何遇心道,换位思考,若他是主公。有人找苗兰帮忙求情,他一次答应了就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往后无论是谁,遇到事都会去找苗兰帮忙。 长此以往,苗兰是帮还是不帮? 苗兰气鼓鼓地回到火头营,她也不知道自己气什么,反正就是气,还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然而回到营帐中,坐下来后,她又突然冷静了,不由得想笑。 气什么呢?有什么好气的。 人燕昭问的对着呢,她以什么身份去求请? 燕昭向她表白她又没答应,两人啥也不是,她有什么资格跑去燕昭面前帮人求情。 一刻钟后,大军前往夷陵城。 苗兰背着自己的包袱,走在浩浩荡荡的大军队伍里。 身旁忽然被暗影罩住,她偏头一看,燕昭骑着马来到了她身边。 苗兰又转过头,没理他。 燕昭好笑地摸了下鼻子,他翻身下马,紧挨着苗兰:“还在生气吗?” 苗兰语气平静道:“大将军说笑了,我哪敢生您的气。” 燕昭伸手想拉她,苗兰立马将手背起来,不让他碰。 手伸到一半,燕昭又讪讪地缩回手。 他轻笑一声:“我在城中等你。” 大军扎营的地方,距离夷陵城并不远,因而没走多久,两刻钟的功夫便进了城。 进城后,火头营在薛超的指挥下训练有素地安顿扎营。 苗兰放好东西,坐在帐内不出去。 杜清丽挨着她,坐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跟大将军闹别扭了?” “没有,你说什么胡话呢,我跟大将军之间哪存在闹别扭一说。” 杜清丽道:“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苗兰道:“我今天来葵水了,不太舒服。” “哦哦,那你好好休息。和薛校尉说一声,晚上你就别做饭了吧。” “嗯,好,我歇一会儿去说。” 杜清丽出去做事去了。 苗兰在帐中坐着歇了会儿,起身出去,准备去找薛超告假一天,她今天不想做饭,只想休息。 心情不好是一方面,主要是身体确实不太舒服,她之前来葵水没有痛经的,今天小腹一直在痛,又胀又痛。 苗兰出去没找到薛超,却看到了一脸沉郁的张恽。 他身上甲胄未解,手里拎着刀,脸上还有血,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敌人的。 “张将军。”苗兰笑着喊了他声。 张恽看着她,看了好一阵,才哑声开口:“什么时候入城的?” 苗兰回道:“刚入城没一会儿,张将军你没受伤吧?” 张恽道:“嗯,还好,没有重伤。” 没有重伤,也就是受伤了。 苗兰道:“张将军快些去找军医看一看,别留下了病根。” 张恽一脸无所谓地笑了笑:“小伤不碍事,死不了。” 几句话之间,苗兰感觉出他心情不太好。 于是她问道:“你怎么了,有心事吗?” 张恽犹豫挣扎了很久才来找她,本想当面问清楚的,见到她后,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苗兰道:“张将军还有事吗?” 张恽:“能随我走走么。”怕苗兰不同意,他又急忙道,“我有话对你说。” “好。”苗兰没多想,爽快地应下来。 说起来,她和张恽其实比跟燕昭要更熟悉一些。 张恽先进城,在城中盘点巡查一下午了,对这里已经熟悉。 他带着苗兰走去了人少的樟木巷,两人并肩慢悠悠地走在青石铺成的香樟路上。 走到巷子拐角处,苗兰半天没等到张恽开口,便停下来问道:“张将军有话便说吧,我一会儿还得去找徐校尉告假。” “你怎么了?”张恽问她。 苗兰忙回道:“没事,女人每个月都有那几天。” 张恽糙厚的老脸一红,他别开脸去,咳了声。 “你……你跟主公,你们……” 恰在这时,燕昭跟何遇,还有吕胜、徐青等八人,带着三十几个近卫走到了巷子边。 听到张恽的话,燕昭眉眼一沉,停了下来。 何遇一抬手,身后的三十几个近卫齐齐停下。 吕胜和徐青,两人对看一眼,也跟着站住,并自动退后一步。 “我们没什么。”这是苗兰说的。 张恽道:“可……可何统领跟我说,主公有意要你。” 苗兰声音陡然拔高:“什么玩意儿?” 张恽赶紧解释:“是是是何统领说的,不是我说的。” 苗兰哼了声,咬牙道:“何统领嘴挺碎的,他胡说八道,燕昭对谁都一样,对我也不例外。” “那你呢,你对主公可有,可有那方面的想法?”张恽问。 苗兰:“哪方面?” 张恽问道:“你喜欢主公吗?” 苗兰回得毫不犹豫:“不喜欢。” 张恽笑了声:“那就好。” 苗兰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张恽笑着问:“我有机会吗?” 苗兰脑海里突然闪过《隐秘的角落里》张东升的脸,以及他那句经典台词——我还有机会吗? 接下来就是一连二连杀,杀完岳父岳母杀老婆。 草!她吓得一抖。 “没有!”她脱口而出。 张恽似受了惊吓般,呆愣住。 苗兰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拒绝得太直白了。 但话已出口,没法再收回。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81节 她深吸口气,又缓慢地吐出:“张将军,我与你不合适,你会遇到更好的姑娘。” 张恽:“我觉得你就挺好。” 苗兰笑道:“不,那是你不了解我。” 张恽道:“那你愿意给我机会了解吗?” “不是我给不给机会的事。”苗兰道,“而是我根本就不会跟你在一起。” “为什么?你不是说不喜欢主公吗?” 这是什么脑回路?苗兰突然发现和他说不通。 算了,她干脆明说吧。 “张恽。”她不再用尊称,而是直接叫名字,“我这个人,很市侩也很自私,最爱钱以及我自己。” 张恽道:“我知道你爱钱,这没什么,我也爱钱,没人不爱钱。” 苗兰抬了下手:“你先听我说完。” 张恽:“好,你说。” 苗兰道:“我打个比方,假如我跟了你。无非三种情况,一,你死在了战场上,这就不说了。二,打完仗后,你封侯拜将,我跟着你过好日子。这种情况,你有钱有权有地位,三妻四妾是免不了的。” 张恽连忙摆手:“不会,我绝不会那样做的。” 苗兰笑了下:“嗐,你现在是还没发迹,人一旦发迹了,尤其是男人,内心的欲.望就会暴露无遗,男人嘛,有钱有势之后,不可能不找年轻貌美的女人。”她收了笑,神色严肃,“而我这个人吧,自私,极度的自私,占有欲也极度的强,无论什么东西,人也好物也好,要么从来不属于我,一旦属于我,哪怕是条狗,那条狗也只能忠于我一人。” 看着一脸震惊的张恽,她伸出三根手指:“第三种情况,你打完仗后辞官隐退,回乡下种地,我跟着你过苦日子。那么这种情况下,就更糟糕了,我要为你生一堆孩子,可能月子都坐不好,每天还得为你洗衣裳做饭,一大堆孩子哭闹着要吃要喝,我白天累成狗,晚上还得与你同房,替你解决需求。而我做的这些所有事,都是该做的,免费的,一个铜板都得不到。所以,我图什么呢?” 张恽:“……” 他像是不认识苗兰一般,看陌生人似的看着她。 苗兰却温柔地笑着:“张将军,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一阵风吹来,吹散了她鬓边的头发。她笑着微一欠身,抬手轻抚垂散下来的头发,风情尽显。 她是故意的。 因为她知道,张恽误以为她是温柔贤惠清纯乖巧的女人,所以才对她有意。 假象,一切都是假象。 只因为她这具身体还很小,才十六岁,加上一张纯真无辜的脸,让人误以为很清纯。 而她骨子里,并不是个清纯懵懂的少女。 转身的刹那,苗兰重重地吐了口气。 她容易嘛,做个厨娘,还惹出一身桃花债。 另一边。 燕昭听完了全过程,脸沉如水,眼底似有冰在崩裂,周身寒意凛凛。 其余跟着被迫听墙根的人,现在只想把自己的耳朵戳聋。 何遇低着头,一直没敢抬头。 徐青揉了好几次鼻子,走也不是,站也不是,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吕胜壮着胆子道:“主公,苗姑娘走了。” 燕昭淡声道:“你们先回署衙,在册的粮马、户籍、兵丁等再核对一遍。你和徐青,再派人到城中巡查一番,各处安防都整顿好,别有遗漏。” “遵命。”吕胜抱拳应道,手一招,跟徐青离开了。 何遇没走,他是近卫队,职责就是保护燕昭。 燕昭看他一眼:“你也下去吧。” 苗兰回去的时候,一直低着头,只顾着走路,并没看前面,她走着走着,突然撞到了一堵肉墙。 额头被撞痛,她捂住额头猛地抬起头,看到是燕昭,愣了下,急忙退后。 燕昭步步逼近,把她抵在墙角,薄唇轻勾:“占有欲很强?” 苗兰:“……” “让我领教下你的占有欲,有多强?”他一手撑着青砖墙壁,一手握住苗兰的肩头,低头看着她,“真就一点都不给我脸么?” 苗兰抿嘴一笑:“原来大将军喜欢听墙根?”她昂起下巴,“既然你都听到了,那我就不再重复了。” 燕昭眸光幽晦,声音哑得仿佛过了砂石:“所以这就是你不接受我的原因?” 苗兰笑得一脸温柔:“我要说是,会不会显得不知好歹?” 燕昭气得笑出声:“你觉得呢?” 苗兰突然抬起手,指尖轻触他紧绷的下颌:“大将军说过不勉强我的。” 燕昭呼吸沉了下去,眼神晦暗不明。 他握住苗兰微凉的指尖,勾起一侧唇角,笑得邪气凌厉:“怎么办,我现在想要勉强了。” 第59章 亲亲 日光照进墙巷, 在地上拖拽出斜长的光影。 燕昭站在光里,手撑住墙,在苗兰身前挡下一片暗影。 半明半暗的光下, 显得他轮廓更加刚毅锋利,鼻梁又高又挺, 一双内勾的丹凤眼显出几分凌厉的妖。 他身上甲胄已去, 只穿着单薄的窄袖修身胡衣。 此时他微微弯身低着头,宽阔健硕的肩背舒展开,撑得肩背处的布似要绷裂般。 苗兰瞄了眼,能清楚地看见他贲张的肌肉轮廓, 尤其他撑住墙的那只手臂, 上臂肌肉鼓起,充满压迫感。 “怎么办,我想要勉强了。”他薄唇微启,舌尖扫过后槽牙, 又重复了一遍。 他刻意压低的声音又沉又哑, 仿佛被粗砺的砂石滚过。 想要勉强了? 什么意思,他还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她用强不成? 苗兰心跳一阵紧过一阵, 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这一刻,她才开始感到害怕,脊背不自觉地绷紧, 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的握成了拳头。 她可以三言两语把张恽打发了, 那是因为她知道, 有燕昭在上面压着, 张恽不敢真的对她怎么样。 面对燕昭, 她就没那自信了。 毕竟在这里, 燕昭才是食物链的顶端, 是真正的老大。要是燕昭对她用强,是没人能压住的,也没人敢压。 “大将军,强扭的瓜不甜。”苗兰强忍着惧意,假装镇定。 燕昭低着头,深不见底的眸牢牢锁住她,沙哑着嗓音极轻地笑了声:“但是解渴。” 他说话的同时,俯身贴近,微一偏头,薄唇靠近苗兰耳旁,若即若离,吐气如火,滚烫的气息扫过苗兰的耳朵,令她不由得一颤。 看着苗兰的反应,燕昭一脸兴味地笑出声,笑音拖长,又低又沉,带着震感。 苗兰只觉胸腔都被他低磁的笑震到了,心剧烈跳动。 她抬眸与燕昭对视,只一眼,便快速垂下眸。 他的目光太有侵略性了,如狼似虎,黑沉沉的眼仿佛团着两簇火。 “亲过嘴么?”燕昭问。 苗兰皱眉,一脸震惊:“什么?” 燕昭食指点了下自己的嘴,哑声笑:“想不想试试?” 他眸光又沉又暗,黑眸底下像是压着一头即将挣脱束缚的凶兽。 苗兰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要说毫无反应,那就有点假。 她一个正常女人,面对一个要长相有长相、有身材有身材,浑身充满性.张力的男人,而这个男人正在撩她,多少也是有些反应的。 只是,考虑到最终利益,终究是理智战胜了一切。 “我想被你占有,可以吗?”燕昭问。 苗兰勾了下唇:“大将军说笑了。” 燕昭敛了笑,下颌绷紧:“我没说笑。”他抬起手,大掌直接捧住苗兰的脸,“很认真,想被你占有。” 苗兰仍旧不说话,双唇紧抿。 燕昭抬手,拇指擦过她的唇。 轰一下—— 苗兰只觉唇瓣似被电打过,有点麻,有点烫,她下意识地泄了力,松开唇。 本就红润的唇,经她用力抿压之后,红得发艳,丰盈的唇珠微颤。 燕昭呼吸都沉了下去,喉咙又干又紧,深邃的黑眸带着一丝邪气。 他再难忍,忽地伸手扣住苗兰的后脑勺,头一偏含住她的唇。 软,又软又嫩,比他想的还要软,触之入魂。 “啪”的一声—— 微微的怔愣过后,苗兰甩手给了燕昭一巴掌,用力打在他脸上。 即便如此,燕昭仍旧没松,反倒吻得更激烈了。 他双手捧住苗兰的脸,压着她唇重重地辗,强势撬开她牙关,抵了进去。 苗兰挣扎着想推他,然而没推几下,便软得没了力,甚至只能紧抓着他前襟才能稳住站姿。 她气恼地狠狠咬住燕昭的唇,牙齿破开他的唇,腥甜溢满唇舌。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82节 燕昭眉头都没皱一下,任她咬,唇被咬破,血腥味令他越发亢奋,吻得越发凶残。 眼见苗兰快喘不上气了,他才沉着呼吸缓缓退开,两人的唇齿间拉着一缕银丝。 苗兰因为憋气加生气,眼中含着水光,眼尾和鼻头都是红的。 燕昭看得心痒如爪挠,他舌尖重重抵了下牙,胸腔剧烈起伏,长长的呼出口气。 他抬手捂住苗兰的眼睛,呼吸沉而重,带着难言的哑:“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顿了顿,又咬牙道,“我怕忍不住伤了你。” 苗兰哇一声哭了出来。 燕昭吓得立马松开手,长臂一圈将她环抱在怀里。 苗兰边哭边打他:“骗子,你说了由我决定的。” “好好好,由你决定,都由你决定。”燕昭压着声音,温柔地哄她。 “可你刚刚强行亲了我。” “我这不是怕你不好意思么,男人嘛,总得主动点。” 苗兰本来还气着的,莫名的被他逗笑。 她破涕笑出声,又急忙收住,紧抿着嘴不想让燕昭觉得自己很好哄。 燕昭见她笑了,轻叹一声,缓缓地吁出口气。 他真怕苗兰哭着闹着要走,眼下刚拿下夷陵,打铁趁热,正是攻夺荆州的最佳时机,他没法离开。可这时候若是苗兰非要走,他只能派人护送她离开。 因为在意,他不忍看着她伤心,更不忍伤她。 燕昭抵着她头,手抚着她脸,拇指在她鼻翼轻揉:“给我个被你占有的机会,可好?” 他姿态放得很低,声音也压得很低,本就低沉的声音,越发沉了。 苗兰长舒一口气:“大将军,你再让我考虑考虑,行吗?” 燕昭喉结滚了滚:“好。” 苗兰松了口气,正要准备推开他走,眉头一紧,忽地弯下腰。 “怎么了?”燕昭被她的举动吓到了。 “没……没事。”苗兰缓过那阵难受,强撑着推他一把,“走吧,我该回去了。” 回去换垫子,再不换她就要漏汤了。 裹着草灰的棉布垫子,根本抵挡不了多久,她已经感觉浸透了。 燕昭见她神情不对,关切地问:“哪里不舒服?” 苗兰摇摇头:“你快让开,别挡着我。”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无奈地叹口气,苗兰看着燕昭,破罐子破摔:“你抱我回去吧。” 燕昭当然乐意了,唇角上扬,弯身去打横抱她,只是手臂从她腿下穿过时,不小心蹭了下,他身体一僵,愣愣地看着苗兰。 苗兰见他发愣,一抬下巴:“不想被我占有了?” 燕昭短促地笑了声,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手臂毫无顾虑地蹭过去,脸色都没变一下。 他低头碰了下她鼻尖:“你早说嘛。” “早说什么?”苗兰问。 燕昭蹭着她鼻尖往下,在她唇上含了口:“早说抱你就能被你占有,我早抱了。” 苗兰抿了下嘴,只觉被他含过的唇瓣带着些痒意。 抱着苗兰回火头营的路上,燕昭突然沉着脸说了句:“以后再有哪个男人接近你,跟你示好,直接和我说。” “你要干嘛?”苗兰瞪他。 燕昭嘴角冷勾:“我打死他。” 作者有话说: 说个好笑的,我今天写这一章时,打开文档,突然忘记男主叫什么名字了,想了半天才想起叫燕昭。 燕昭:你还是亲妈吗? 咋不是,这不今天就让你尝到甜头了。 …… 燕昭不是我写过最骚的,但一定是最man最野有贲张力的。 老实说,这本书节奏没把握好,有点拖节奏了,后面我大概率会加速,加快节奏。 感谢在2022-03-21 23:07:32~2022-03-23 23:34: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惊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馋他 苗兰被燕昭一路抱着回到火头营, 全程她都把脸埋在燕昭胸口窝,不想被人看到。 然而燕昭却有意想让人看见,故意慢吞吞的走, 恨不得走一步停半个时辰。 见他跟乌龟似的慢慢走,苗兰用头拱了下他胸口:“你还走不走了, 不走就放我下来。” 燕昭一低头, 用下巴点了下她额头:“不放。” 又低又沉的嗓音,带着一丝近乎于耍赖的语气。 苗兰哼了声:“无耻。” “你说什么?”燕昭其实听见了的,故意问,“再说一遍。” “我说你无……”苗兰话没说完, 嘴巴突然被堵住。 贴近的脸, 锋利的鼻尖触碰着她脸。 燕昭低下头,含住她的唇,温热的舌强势挤进去,像是要卷走她口里所有的气息。 吻得两人都喘气不匀时, 燕昭才松开她, 沙哑着声音开口:“这才是无耻。” 苗兰嘴巴被他吸得红红的,微微有点肿, 阳光下,闪着亮晶晶的光,像是鲜艳欲滴的红果子, 诱人采摘。 燕昭目光幽深地看着她, 眼神越发沉谙, 只觉体内像是有火在烧。 他长长的吐出口气, 不敢再看苗兰, 抬头看着前方, 大步朝着三军扎营的地方走去。 这下两人算是彻底公开了关系。 毕竟路上来往的人, 全都看见了,要说没点什么,鬼都不信。 回到营中,换洗完,苗兰抱着脏了的衣裤准备去洗,一出门看到燕昭还在帐外站着。 “你还有事?”她疑惑地问出声。 燕昭看了眼她怀里抱着的衣物,眉头微蹙:“你要去洗衣服?” 苗兰回道:“对呀。” 这不废话嘛,她裤子弄脏了,连上衣的衣摆也沾上了血,不洗能行吗? 她总共就这几身衣裳,不及时去洗了,连换都没得换。 燕昭拳口抵在唇边咳了声,目光触及到她微微红肿的唇,眼神有些不自然。 “咳。”他咳了声别开眼去,“让……让丫鬟帮你洗。” 说罢,又补充一句:“署衙有丫鬟婆子。” 苗兰没说话。 她之所以没有回应燕昭,倒不是她看不上燕昭,而是她怕自己输太惨,悲惨的结局她承受不来。 燕昭没得到苗兰的回应,转脸看她一眼:“你这几天就,就别再碰冷水了。” 见苗兰还是没回应,他上前两步,站到苗兰跟前。 “你身子不爽利,这几天随我去署衙住,那里有婆子丫鬟照料。” 苗兰笑了声:“大将军,你也太会算计了吧。” 燕昭伸手抚上她的脸,拇指蹭过她红润的唇:“我是心疼你,想对你好,到你这怎么就成算计了?” 瞥了眼远处正在做事的火头营女子军,苗兰细眉一挑:“火头营三百多女子军,每个月不知道多少人来葵水。大将军怎么不把她们都请去署衙住。” 燕昭眼睛一眯,拇指压住她唇角,微微用力向下按:“故意气我是不?” 他嗓音低低的,带着沉沉的震感。 忽地俯身,他一偏头含住苗兰的耳垂,齿尖微微用力刮蹭了一下。 苗兰整个人一颤,连心都跟着狠狠地颤了颤,手上力道一松,衣物掉在了地上。 燕昭在她耳垂上短促用力地叼了一口,并没多做停留,便笑着松开她。 “以后别再说这种傻话了,我他娘的又不是佛祖。”他抬起手在苗兰头上揉了揉,“我只是个庸俗的男人,别人来不来葵水跟我有什么关系。” 随即,他又压低嗓音笑着说了句:“我只在乎我在乎的女人。” 苗兰定定地看着他,心跳得仿佛要蹦出来,身体蓦地发烫,连带着心都烫了起来。 看着燕昭沉沉的眼,她内心就一个感觉——要完。 她要完了。 明知面前很有可能是个坑,她仍是忍不住想跳进坑里。 狗男人太会撩了,字字句句像是淬了情毒,直往她身上撒。 这谁能顶得住? 看来原先他那些招数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硬菜还没上。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83节 “乖,收拾下跟我去署衙。”燕昭沙哑着嗓音低声诱哄。 苗兰鬼使神差地点头应下:“好。” 燕昭眉梢一挑,唇角微扬,眼底噙着浓浓的笑意,眉梢处的一颗黑痣若隐若现,带着无尽的诱惑。 苗兰看得忍不住吞咽了下,她急忙弯身去捡衣服。 燕昭弯下腰帮她捡,并拉住她的手:“别怕,我会尊重你的意愿。” 苗兰推开他:“你再说我不去了。” 燕昭好心情地大笑出声,顺着她的力道往后一倒坐在了地上。 “你要相信我。”他低声一笑,“男人对于自己深爱的女人,是会为了她克制的。” 收拾完东西,苗兰拎着小包袱从帐内出来。 燕昭立马上前,很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小包袱。 “我……我要不要去跟薛校尉说一声。”苗兰踌躇道。 实际上她是在犹豫要不要去,她心里还是有些抗拒的。 就算顶不住,也得挣扎一下,怎么能轻易就让狗男人如愿呢。 再说了,前一瞬她才拒绝了张恽,转眼间便跟燕昭搅在了一起,这显得她也太势力了。 虽然,她确实是很势力,但好歹也要装一装吧。 呼,苗兰暗自呼了口气。 连她自己都没想到,怎么就发展成了这种情况? 燕昭看着她:“你认为我需要向他交代?” 苗兰深吸口气:“你是不需要,可我需要。” 燕昭看出她的犹豫,压根不给她退缩的机会,拉住她的手便走。 正好这时候薛超迎面走了过来。 苗兰立马甩开燕昭的手:“薛校尉……” 不等她说完,燕昭再次拉住她的手,看了眼薛超:“这几日她随我住在署衙。” 薛超愣住。 这……主公这是在向他交代吗? 好像不需要吧。 回过神来,薛超忙不迭应道:“哎哎好。” 话音刚落,便见燕昭沉了脸。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薛超赶忙低下头退至一边。 燕昭拉着苗兰往辕门走去,出了门,他偏头问:“还需要我抱吗?” 苗兰耳根子一热:“不需要了。” 燕昭声音含笑:“你有需要随时开口,我乐意效劳。” 苗兰忍不住怼他:“大将军,冒昧地问一句,您这么会勾人,身边怎么会没有女人呢?” 燕昭听出苗兰是故意在呛他,嘴角轻勾:“这不就有了么。” 见苗兰吃瘪,他得意地笑出声,把她往怀里一带。 “我要说,我只勾过你,信吗?” 苗兰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不信。”她摇头。 燕昭揽着她边走,边和她闲聊。 “唉,傻女人,该信的时候不信。” 苗兰皱眉:“你什么意思?” 燕昭低下头贴近她的脸:“我只勾过你,这句可以信。” “那意思……”苗兰眉头越皱越紧,“……尊重我的意愿,这句话不能信吗?” 燕昭笑而不语。 苗兰转身就要回火头营,燕昭搂着她腰一个旋转,把她抵在墙角,眉眼沉沉地看着她。 “你怕什么,我说了尊重你的意愿,也说了,你随时有需要,我随时乐意效劳。” 苗兰气得咬牙,抬手在燕昭手臂上用力打了一巴掌,以示宣泄自己的怒意。 狗男人,太坏了。 他真是无时无刻不在说骚话,那潜台词,意思到时候自己会主动求着跟他睡。 呸,做梦吧。 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 苗兰心里不服气,暗暗发誓,一定要把燕昭嚣张的气焰打压下去。 看他还得不得意! ……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有江的地方,自然多鱼虾。 署衙里的下人,有不少都是会水的,打鱼更是不在话下。 夷陵被燕昭拿下后,署衙里那些下人们,为了博得燕昭的好感,个个使出浑身解数,积极地献殷勤。 有几个小厮在燕昭带军入城后,便立马去打了五桶鱼和三桶虾,只等着晚上给燕昭以及各位将军做顿全鱼宴。 苗兰在新知县的带领下,来到后院厨房,署衙原本的厨子,已经在处理鱼虾了。 看到被放在另一个盆里的虾头,她走上前去,笑着问:“这些虾头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为首的厨子站起身回道:“虾头扔了怪可惜的,我打算拿来煮汤,放点菜叶子,我们这些下人吃。” 新知县姓佟,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 他看向后院一众下人,温声介绍道:“苗姑娘是军中火头营的,也是燕大帅身边的人,今日大帅和各位将军的晚饭就由苗姑娘来做,你们都勤快点,为她打下手。” 在场之人,连连点头应下。 佟知县笑着问苗兰:“苗姑娘,可还有要吩咐的?” 苗兰笑着回道:“佟大人,我没什么要吩咐的。有事,我再劳烦您。” 佟知县道:“姑娘客气了,你忙,有事随时吩咐。” 苗兰不擅长打官腔,几句话说完便什么要说的了。她点下头,卷着袖子往厨房走去。 “虾头直接煮汤没什么味儿,不如熬虾油。”她走到厨房门口,又回过头来,“你们把虾头弄出来,一会儿交给我来做吧。” 有两个婆子跟着她进了厨房。 其中一个胖婆子笑着问道:“姑娘需要做什么菜,要用哪些配菜?” 苗兰扫了眼厨房,发现不光菜多,调料还不少。 除了最基本的老姜和大蒜,三奈八角等,还有胡椒粉。 放置物品的案桌下,还有两个半人高的泡菜缸子。 啧,人汉阳王果然比燕昭富裕多了,仅仅一个夷陵郡,就远胜戎州。 难怪燕昭拼了老命也想拿下荆州。 这要是把整个荆楚都拿下,那燕昭就翻身了。 胖婆子问完后,没得到苗兰的回复,壮着胆子又问:“姑娘晚上要做什么菜?” 苗兰回神,看向案台下的泡菜缸子,问道:“都有些什么酸菜?” 胖婆子连忙回道:“有芥菜、白菜和萝卜秧子,还有生姜和菜豆等。” 苗兰点下头:“那劳烦大娘帮我抓些芥菜和白菜,生姜也要点。” 晚饭她只做两个菜,一道虾仁豆腐,一道麻辣酸菜鱼。 自从来了军中,她做菜都是走量。基本上就两三道菜,每一道菜都做很多。 嫩豆腐切成小块,在滚水里焯上片刻,再捞出来在冷水里过一遍,沥干水。 半透明的虾仁洗干净后,用黄酒腌一会儿,再洗去酒味儿沥干。 油烧热后,将虾仁倒进锅里快速翻炒,只见虾仁肉眼可见的从半透明变成淡红色,散发出鲜浓的虾肉香味。 接着她动作麻利地撒入蒜末,继续翻炒出蒜香味,倒入适量的酱油,撒入少许胡椒粉,再把嫩豆腐放进去,轻轻翻搅,让豆腐裹上酱汁儿。 豆腐的清香,配上虾仁的鲜香,又掺杂着酱汁的香味儿,一时间满屋飘香。 无论是烧火的还是打杂的,都不由自主地吸气吞咽。 苗兰自己也忍不住深吸了口气,太香了。 食材本身就鲜,加上做法得当,炒出来的香味更是诱人。 她握着锅铲轻轻搅几下,把兑了水的芡粉倒进去,大火收汁翻炒。 出锅后,撒入少许葱花增香。 一锅虾仁豆腐,三种颜色。 碧绿的葱花,裹上芡粉的豆腐白嫩晶莹,炒熟后的虾仁色泽红艳。 光看颜色搭配,就令人食指大动。 吵完两大锅虾仁豆腐,苗兰便接着做酸菜鱼。 鱼肉,她用的是江团。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84节 这种鱼刺少,而且都是大刺,没有小刺,倒是免去了她给燕昭剔鱼刺。 江团鱼肉质鲜嫩,口感爽滑,无论是红烧还是做水煮,都好吃。 鱼肉切成薄片,用少许黄酒腌制去腥,再洗去黄酒用芡粉腌制,撒入少许胡椒粉调味。 油锅烧热后,撒入一把花椒和茱萸,翻炒出麻辣香味后,把切成片的泡姜和拍碎的蒜瓣下锅爆炒,当蒜瓣炒至微微泛黄,迸发出姜蒜的辛辣香味后,再把切碎的酸菜放进去,炒出酸菜香味后,加入清水,大火烧开。 把泡发后的木耳和笋片放进去,为了减淡酸味,她又放了些新鲜的白菜叶子。 木耳和笋片煮到半熟,把鱼肉放进去。 鱼头她没要,留着下一顿炖汤。 一边锅里煮着酸菜鱼,她又另起一锅,加入适量的油烧热,放入白芝麻炒香。 酸菜鱼煮好后,起锅盛在大盆里,撒上葱花,把炒香的油泼在葱花上,激发出更诱人的香味。 做好饭菜,苗兰只把她自己和燕昭的两份盛出来,端去了燕昭住的屋子。 剩余的饭菜,佟知县自会安排人给其余将领送去。 由于汤汤水水的不好端,苗兰叫了两个小丫鬟帮她送。 她把饭送到房里时,燕昭还没回来。 摆好碗筷,她坐在一边等着。 看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她又看了眼门外,突然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有些荒唐。 她的初衷只是来打工挣钱,可现在看看她在做什么?像是一个在等待丈夫回来吃饭的家庭主妇。 猛地甩了下头,她被自己这个念头给吓到了。 “怎么了?”燕昭刚回房,便看到苗兰在甩头,“哪里不舒服吗?” 苗兰站起身,不自觉地便问出口:“忙完了吗?” 燕昭解着护臂:“还没,吃完饭还得去继续商讨,刚入城,事有点多。” “吃饭吧,吃了再忙。”说完,她再次愣住。 她还真是……问得熟练啊。 “那个……”苗兰转脸看着燕昭,“下顿饭,我就不和你一起吃了,以后我给你送过来,待你吃完我再过来收碗。” 燕昭脱下甲胄,正在整理衣襟,手上动作一顿:“怎么了?”他松了下衣襟口,走到苗兰跟前,“有人说你什么了?” 苗兰摇头:“没有,我就是……”她抿了下嘴,艰难开口,“大将军,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跟你保持些距离。” 因为她实在怕自己陷进去,拔不出来。 燕昭沉着脸,下颌都绷紧了。 他眉眼沉沉地看着苗兰,缓慢地提着袖口。 苗兰瞥了他眼,见他神色很冷,心里更堵了。 狗东西,他竟然还给她甩脸色。 “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吃饭了?”燕昭问。 “我白天才拒绝了张将军,转眼却和大将军不清不楚的,会让人看轻我。” 燕昭诧异地挑眉:“怎么就看轻你了。”他又问,“谁会看轻你?” 苗兰低着头不看他,淡淡地回道:“至少张将军会认为我趋炎附势,我拒绝他和你在一起,会让他认为我很势力。” 燕昭又好气又好笑,挑起她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你不就是这么对他说的么?” 苗兰拍开他的手:“我是因为不喜欢他,不想给他无谓的希望,才说那么难听。” 燕昭手肘一抬,歪着身子支在她肩上:“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要和我保持距离?” “……”苗兰气结。 狗东西,他真就听不出来么。 “大将军,我能问下原因吗?” “问。” 苗兰问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她是真的好奇。 因为她实在想不明白,燕昭喜欢她哪一点。 燕昭两指搓着下巴,故作沉思。 苗兰肩一抬:“起开,肩都被你压酸了。” 其实燕昭压根没往下使力,只是轻轻把手肘搭在了她肩上。 他轻笑一声,移开手肘,却歪头在她耳边说了句:“这就酸了,以后可怎么办?” “什么以后怎么办……”话说一半,苗兰意识到狗男人又在跟她说骚话。 她深吸口气,闭了下眼,不予理会。 燕昭见她脸颊微红,心情很好地笑出声。 “没有为什么,无非是见色起意。” 苗兰:“……” 狗男人,你倒是直接! “难道大将军在遇到我之前没见过女人?” 她不信。 燕昭勾了下唇:“见过,正因为见了太多才有对比。”他长臂一伸,把苗兰搂在怀里,“对比后,才知道自己真正喜欢什么样的。” 他低头用鼻尖触碰苗兰的鼻尖,点一下退一下,薄唇在她丰润的红唇前若即若离地吐着气,无声引诱。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你呢,真就一点也不喜欢我么,嗯?”他薄唇狭长,唇角上翘,带着笑弧。 苗兰发觉,自己在燕昭面前真不是对手。 狗男人道行太深了,跟他妈千年狐妖似的,她根本招架不住。 “我,我……”她吞吐道,“我不知道。” 她没有给出准确的答案——“喜欢”或者“不喜欢”。 是真的不知道。 要说不喜欢,但实际上对于燕昭的触碰,她并不反感。 他亲她抱她时,她内心深处还挺愉悦的,甚至还想再接触深一点。 或许也喜欢吧。 要说喜欢吧,她确确实实不想跟燕昭在一起,更不想和他做夫妻。 想了又想,苗兰突然想出了症结所在。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只馋他身子罢了? 也就是说她并不爱这个男人,只是想睡他。 舔了下唇,苗兰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同时又觉得有点刺.激。 与其这样不尴不尬地吊着,令她整天提心吊胆的,每天都担心自己会爱上燕昭陷进去,倒不如直接进行到最后一步。 捅开后,其实也就那样了。 以燕昭的脸和身材,就算睡了,她也不亏。 等打完仗离开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认识谁。 想通后,她抬起头看着燕昭,连眼神都变了。 “大将军……”苗兰伸手抚摸他坚硬炙热的胸膛,“和女人睡过吗?” 燕昭一怔,随即眸光发沉,喉结滚了滚,嗓音嘶哑如沙砾滚过:“你觉得呢?” 苗兰踮起脚亲了亲他下巴:“你要是已经和别人睡过了,那就算了,要是没有,想不想和我睡一次?” 燕昭握在她腰侧的手蓦地收紧,手背上青筋绽起。 他眼尾发红,眼神沉得发狠。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苗兰咬了口他下巴,柔软的声音里带了丝媚:“我知道,因为我也想。” 她手抵着燕昭的胸口,轻轻地揉按。 “大将军的胸.膛真硬,不知道是不是每一处都这样?” 燕昭一把将她抱起,连饭都不吃了,直接绕过屏风,抱去了里间的塌上。 他俯身压下,双手撑在她身侧,眼底火焰跳跃:“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苗兰双腿缠上他劲瘦紧实的腰,用力勾住:“大将军难道不想吗?” 燕昭下颌紧绷,沉着眼咬牙道:“苗兰,别用这种方式激我,男人经不起激。”他低下头,目光直直地看着苗兰,“我他娘是想要你的身子,但不只为了得到你的身体。” 叹口气,他眼睑垂下,无奈道:“我想要你这个人,从身到心,你能明白吗?” 苗兰松开腿,推着他胸口坐起身。 “大将军,别整那么复杂。直说了吧,我对你是有些好感,但我并不想和你在一起,更不想与你成为夫妻。不过我确实挺馋你身子,咱俩可以私下里睡,对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既满足了你,也满足了我,待到战乱结束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燕昭紧绷着脸,眸色沉得可怕。 他微微仰了下头,露出凸起性感的喉结,清冷幽邃的眸子半眯起,像是一头即将扑向猎物的豹子,浑身充斥着凶悍之气。 “有胆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苗兰怂了。 鬼知道她说出那番话,用尽了八辈子的勇气。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85节 她紧抿着嘴,一声不敢吭。 燕昭却缓缓向她压下:“馋我身子?”他食指点在苗兰唇瓣上,用力往里挤压,“有多馋,嗯?” 作者有话说: 很抱歉啊小可爱,小锅颓废了一周,让大家久等了,后面会日更完结。感谢在2022-03-23 23:34:26~2022-03-31 00:05: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梦·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羽 18瓶;54850794、剑小凝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宠她 燕昭食指挤压着苗兰的唇, 幽邃的眸子带着厉色,很明显动了气。 他紧绷着身体,额头青筋跳动, 紧咬的腮肌动了动:“下次别再说这种话。” 苗兰头一偏,避开燕昭的手。 她不服气地哼出声:“说了又怎样?” 燕昭指尖顺着她嘴角, 在她脸上擦过, 划下一道浅浅的水痕。 他勾了下唇,笑得邪佞又凌厉,忽地俯身贴近苗兰,交颈吐息:“我会让你哭。” 苗兰心口蓦地一颤, 抬眼对上燕昭沉得发狠的目光, 心跳骤然加速,心底像是掀起了一场海啸。 她抬手按住胸口,压下震荡不平的心绪。 狗男人,人前端着一副孤高冷傲的禁.欲气度, 背地里却骚断腿, 开口就是十级骚话达人。 “吃饭吧。”燕昭直起身,不再逗她, 收了一身戾气。 苗兰嗯了声,决定暂时妥协,先把饭吃了再说。 天大地大, 吃饭最大。 她站起身撩了下耳发, 理了理被压乱的衣裳。 燕昭边走边用手拽了拽微皱的衣襟口, 苗兰走在他后面理着腰带。 正好张恽有急事来找燕昭汇报, 走到门口, 一眼看见他们两人从屏风后的里面房间出来。 张恽看了眼扯着衣襟口的燕昭, 又看了看理着腰带的苗兰。 他张了下嘴, 最终低下头,什么都没说,转身退至一边。 燕昭走到门边,一脸淡定地开口:“有何事?” 张恽道:“聂羽日落前便能赶到,末将是想问主公,我是在聂羽到之前出发还是在他到了之后。” 燕昭道:“你留守夷陵,这次攻打荆州,由聂羽打先锋。” 张恽抱拳:“遵命。” 他恭敬地退后两步,转身要走时,燕昭突然叫住他:“张恽。” 张恽身形一僵,却没立即回头。 “主公还有何吩咐?”这话已然带了些怒意。 燕昭岂会听不出来,他却浑不在意地笑了声:“我随你走走。” 张恽哪敢说不,他没说话,低着头往前走去。 燕昭跟在他身旁,走远后,突然停了下来。 见燕昭停了,张恽也停下。 “是我逼她的。”燕昭忽然沉声开口。 张恽抬起头,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主公不必向我解释。” 燕昭活动了下手腕,朝张恽抬了抬下巴:“过两招,让我看看你功夫有没有增进。” “末将不敢。”张恽往后退开一步。 燕昭不多废话,五指攥紧,一拳朝他面门砸去。 张恽急忙闪避,反手一拳打向燕昭,令他没想到的是,燕昭竟然没躲开,他一拳打在了燕昭脸上。 这一拳下去,他又是震惊,又是解气。 燕昭却不着痕迹地勾了下唇。 苗兰见燕昭饭都不吃就出去了,她懒得再等,直接坐下吃饭。 反正两人亲都亲了,她还管什么上下级之分。 现在她和燕昭的关系,已经不再是单纯的老板和员工。 就算她想当成普通员工和老板的关系,也不可能了。 正吃到一半,燕昭回来了。 苗兰转头看去,只见燕昭嘴角上有血,眼下也有些淤青。 “你怎么了?”她放下碗,不由得站起身,“被刺客袭击了?” 燕昭舔了下牙,一偏头吐出口血。 苗兰吓了一跳,赶忙朝门口走去:“怎么回事呀?” 燕昭拇指擦了下嘴角,抬腿跨过门槛,手一伸揽住她的腰,拥着她往屋里走。 “心疼我了?”他用下巴蹭了蹭苗兰的头,“别慌,我没事。” 苗兰一把推开他:“谁心疼你了,我是怕你死了,没人给我发工钱,那我岂不是白干了。” 燕昭嘶了声:“狠心的女人,我死了谁来宠你。” “你现在也没宠我呀。”苗兰白他一眼。 燕昭再次把她抱在怀里:“你想让我怎么宠?” 苗兰手一伸:“给钱宠。” 燕昭咧嘴想笑,嘴唇刚一扯动,疼得吸了口气,下意识地伸舌舔了下嘴角。 苗兰见他伸出舌尖缓慢地舔着嘴角的血,看得微微怔住。 莫名的,有点性.感。 她也情不自禁地舔了下唇。 燕昭眼睛一直凝在她身上,见她突然伸出一点粉嫩的舌尖快速在唇上扫过。 他眯了下眸子,忽地俯身偏头,凑近苗兰耳旁,含笑道:“小兰兰是想帮我舔么?” 滚热的气息,刷过苗兰的耳朵,带起一阵痒意,激得她身体微颤。 苗兰又气又羞。 气的是狗男人嘴也太毒了吧,不光嘴毒,眼睛也毒,他竟然能一眼看出她内心那点想法。 羞的是,被他一下子看出来还说了出来。 她气愤地咬着唇,抬手用拇指狠狠地压住燕昭嘴角,用力往下按。 “啊,疼疼疼……”燕昭嘴上喊着疼,眼中却噙着浓浓的笑意,一点没躲,甚至还故意弯着腰,任由苗兰按住他嘴角。 “哼。”苗兰哼了声,松开手,又在他身上蹭了蹭拇指。 她恨恨地咬牙:“你下次再乱说,我把嘴给你撕烂。” 燕昭见她白皙的脸颊因为生气泛着粉晕,看得喉咙发紧,心如猫抓。 他头一偏,快速在苗兰唇角亲了下,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你!”苗兰猛地抬头看向他,“燕昭!” 燕昭偷了香,心情很好。 他扬了扬眉,一撩衣摆坐下,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苗兰摸了摸嘴角,心有不甘。 她快步冲上去,单膝跪压在燕昭腿上,双手捧住燕昭的脸,一低头含住他的唇,泄愤般又啃又咬。 “当啷”一声,燕昭手里的碗筷掉在了地上。 他被苗兰毫无章法的啃咬亲得又好气又好笑,不消片刻,眸光一沉,他一手紧握住苗兰的腰,一手扣住她后脑勺,准备化被动为主动。 然而就在他想掌权时,苗兰快速松开他的脸退开。 她眼神凶狠,抬起手背抹了抹湿润的唇:“下次再乱亲我,舌头给你咬断!” 燕昭眼中火光明灭,他邪气凌厉地舔了下牙,笑得意味深长:“你舍不得咬断。” 苗兰一怔,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歪了,总觉得燕昭又在跟她说骚话。 见苗兰发愣,燕昭唇边笑意加深:“你以为我是在说什么?” “我管你说什么!”苗兰坐下,埋着头快速吃饭。 她吃完饭端起碗就走,也不管燕昭吃没吃完。 狗男人,精力那么旺盛,还吃什么吃,别吃了。 燕昭连忙喊她:“哎哎哎,你把菜放下。” 苗兰走得更快了,端着虾仁豆腐飞快地跑了出去。 燕昭看着她背影摇头笑笑。 嘴破了,吃麻辣酸菜鱼时,疼得他直吸溜。 苗兰端着虾仁豆腐走出去没几步,又转身回来。 她把盘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快点吃。”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86节 燕昭笑着看她:“你呀,刀子嘴豆腐心。” 苗兰睨他一眼:“我还指望着你给我发工钱,哪敢真的得罪你呀。” 燕昭抿着笑,低下头快速刨饭。 他嘴痛,没怎么吃酸菜鱼,只就着虾仁豆腐吃饭。 苗兰坐在他对面,以手托腮看着他:“你脸到底怎么了,谁打的,不会是被张恽打的吧?” 燕昭手上动作一顿,继续吃饭,没回她。 苗兰本来只是猜想,见他这神情,便肯定了心中的答案。 她身体前倾,近距离看着燕昭的脸:“你不会是因为我,才故意让张恽打的吧?” 燕昭抬眼看她一下,又垂下眸子:“不是因为你。” 苗兰哦了声:“那是因为什么?” “还让不让我吃饭了?”燕昭筷子往碗沿上一搭。 苗兰撇了下嘴:“你爱说不说。” 燕昭终究什么都没说。 吃完饭,他抹抹嘴便出去了。 下午苗兰在厨房熬虾油,晚饭她炖了虾滑鱼头豆腐汤,又用虾油炒了两道新鲜时蔬。 和中午一样,她让署衙的丫鬟帮忙一起端过来。 送完饭,小丫鬟便退了出去。 苗兰刚摆好碗筷,燕昭便回来了。 瞥了眼桌上的饭菜,两个菜一大碗汤,都是清淡的菜肴。 燕昭唇线向上提了提,轻笑一声。 “大将军,吃饭了。”苗兰摆好碗筷转过身看着他。 燕昭怕再惹毛她,就没再打趣逗她。 他脱下甲胄,将袖子往上提了提,坐去案前。 苗兰给他舀了一碗汤,放在他跟前。 燕昭端起碗喝了口,赞道:“汤很鲜。” “那你再多喝点。”她拿起勺子又要给他舀,燕昭摆了摆手。 吃着饭,燕昭突然问道:“需要几天才干净?” 苗兰:“什么?” 燕昭一脸镇定:“葵水需要几天才能干净?” 苗兰咳了声:“还……还需要四五天吧。”说完,她瞬间炸毛,“你……你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燕昭笑得不怀好意,“还是说,我可以做点什么?” 苗兰双手环抱:“好呀,正好我也馋你身子,互惠互利。” 燕昭嘴角扯了下:“有你哭的时候。” 苗兰点到为止,不再跟他继续纠缠这个敏.感的话题。 燕昭道:“稍后我让薛超去统计一下,火头营女子军正来葵水的有多少人,要是人数多,你们就留在夷陵休息,等身子利落了再走。” “你们就要走了么。”苗诧异道,“不是今天才攻下夷陵么,不休整几日吗?” 燕昭夹了个虾丸到碗里:“不休整,明天一早就出发,急行赶赴荆州。” 苗兰不懂行军打仗的事,对此,她也没什么好的建议。 “我不随你们一起去吗?” 燕昭看着她:“我倒想时刻把你带在身边。然而我们这次赶去荆州,是急行,你身子不爽利,不适合随前锋大军赶路。待你身子干净后,我会安排人护送你去荆州。”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苗兰听到他这话,心里一暖。 她声音都不自觉地温柔了些:“我无所谓,你看着安排就行。” 燕昭嘴角扬起,朝她招手:“过来。” 苗兰嗔他一眼:“干嘛?” 燕昭拍了拍自己的腿:“坐这儿。” 作者有话说: 今天白天加更,一定一定!!!!感谢在2022-03-31 00:05:24~2022-04-02 00:22: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爱吃布丁的李夫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羽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要心 燕昭在军中一直穿的都是胡衣革靴, 胡裤是军中绣娘为他量身定制的,裤子不紧不松,在他坐下时, 与他修长紧实的腿相贴。 此刻他随意坐在凳子上,右胳膊搭在案几上, 手中拿着筷子, 左手搭在伸出来的腿上,指尖轻点着膝盖。 苗兰视线在他腿上扫了眼,乍一眼看上去他腿很瘦,又长又瘦, 然而细看之下便能看出来, 他腿部肌肉很结实,绷在胡裤下的腿蕴藏着独属于硬汉男人的蓬勃张力,充满了力量感。 尽管他什么都没做,仅仅只是往那随意一坐, 浑身便散发着猎豹般的凶悍野性之气, 令人望而生畏。 他又招了招手,略带沙哑的声音含着笑, 带着无声的引诱:“过来。” 那一刹,苗兰像是被蛊惑了般,不由自主地便往前走了两步。 反应过来后, 她立马停下脚, 气鼓鼓地看着燕昭。 燕昭以手背挡唇, 掩住唇畔的笑意, 眼底的笑却怎么也遮不住。 他低着头, 嗓音沉沉的笑出声, 笑得肩膀都在抖。 苗兰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气得想打死他。 狗男人,太坏了。 咬了咬腮肉,她抿紧嘴,大步走上前去,重重地坐在了燕昭腿上。 燕昭笑声顿时一收,身体蓦地绷紧。 他拿着筷子的手几不可察地颤了下,垂眸看着坐在他怀里的女人,眼神逐渐沉了下去。 苗兰两手环住他脖子,挑衅地看着他:“坐了,你能把我怎样?” 说着,她还故意晃了晃腿。 燕昭身体绷得更紧了,眼神也越发幽沉,就连呼吸都不由得重了起来。 他微微仰起头,舌尖抵着后槽牙,顺着牙根扫了一圈。 苗兰察觉出他的变化,赶紧松开手,想从他怀里退出去。 然而她刚要站起身,便被燕昭扣住细腰用力按了下去。 “故意招惹我?”燕昭大手横握在她腰侧,把她往怀里按,低头看住她,“招惹完还想走?” 苗兰伸手推开他的脸,不服气地反驳:“是你先招惹我的!” 燕昭轻笑一声,食指点了下她鼻尖:“我招惹你那是男人的劣根性,你招惹我……纯属找哭。” 话虽然,他其实并没做太出格的事。 苗兰无语反驳。 妈的,他还真是人间清醒,又狗又直。 燕昭看着她的脸,缓缓低下头。 苗兰抿紧了嘴,就在她以为燕昭会吻她时,他却一偏头,滚烫的唇在她耳廓线上擦过,一口含住她肉肉的耳垂。 见苗兰整个人都颤了下,燕昭低着头,喉间滚出一声沙沙的笑。 “还敢吗?” 苗兰自知斗不过他,干脆一撇嘴,哇一声哭了出来。 她边哭边捶打燕昭:“狗男人,坏东西,你欺负我。” 燕昭顿时慌得不知所措,他怔了一瞬,立马放下筷子,两手掐在苗兰腋下,像抱小孩似的把她抱着往上托起,然后让她面向自己,把她抱在怀里。 正在嚎啕假哭的苗兰,身体突然腾空而起,吓得她立马哽住哭声。 然后她就被燕昭抱着调整了坐姿,从原本的侧坐在他腿上,变成了面对面跨.坐在他腿上。 啊,这姿势…… 真是够暧昧的。 狗男人绝了! 苗兰一口气卡在喉咙口。 打又打不赢,连斗嘴都斗不过,想哭几声撒泼耍混都不行。 她一低头,咬住燕昭的肩膀,狠狠地用力咬他,直到嘴里传来血腥味,才松开嘴。 燕昭嘶了声,却没躲,也没推开她,任由她咬自己。 看着苗兰红红的眼,他一手扣住她的腰,一手抚摸着她的脸:“还气吗?” 苗兰吸了下鼻子:“气又怎么样,我打不赢你也骂不赢你。” 燕昭侧过脸去,把耳朵对着她:“那我让你欺负回来。”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87节 “好啊!”她伸手拧住他的耳朵,直到把他耳朵拧红了,才放手。 燕昭笑着在她腰间捏了把,□□的鼻尖抵着她小巧的鼻头缓缓地磨:“小野猫,可真烈。” 话语里带着满满的宠溺。 两人正打情骂俏,门外忽地传来执戟郎的禀报声。 “禀大帅,徐校尉有急报。” 燕昭敛了笑,声音瞬间清冷:“传他进来。” 他松开苗兰,在她发顶揉了一把。 “乖,先下去休息,晚点我再找你。” “谁要你找。”苗兰嗔他一眼,扭身走了出去。 …… 徐青进屋汇报道:“禀主公,末将探得卫临命岳风为先锋大将,带五万大军前来支援汉阳王,正直奔夷陵而来,如今已过上庸郡,不出七日,他们就能抵达夷陵。” 燕昭眸中寒光一闪:“除了岳风,还有谁?” 徐青道:“还有卫临帐下的一个谋士,叫文卿。” 燕昭拿起手旁的长刀,往门外走去:“走,去议事厅,叫聂羽、张恽,以及吕胜和周兴他们过来。哦对了,还有军师公西先生。” 议事厅内,燕昭端坐上首。 徐青命人把聂羽、公西佐、吕胜、周兴,以及江豫等几位将领都叫了过来。 没看到张恽,燕昭沉着脸道:“张恽呢?” 徐青拱手回道:“回主公,张……张将军不在帐中。” 燕昭声音低冷:“他去哪儿了?” 周兴站出来回道:“回主公,张将军亲自率人去街上巡逻了。” 燕昭绷着脸:“去把他叫过来。” …… 苗兰把碗筷送到厨房后,打算去街上转悠一圈。 出了署衙,她长长地吐出口气,拍着脸往对面长街走去。 想到刚才在屋里和燕昭暧昧不清的纠缠,她脸上一热,耳根子都在发烫。 正低头往前走着,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她。 “苗姑娘。” 苗兰顺着声音转过头去,看到张恽,怔了怔,有些尴尬。 她笑着回道:“张将军。” 张恽走到她面前,想到白天看见的一幕,心里有些酸涩。 他苦笑了下:“苗姑娘,假如我是……” 苗兰猜到他想说什么,立马打断他的话:“张将军,你不用假如,没有假如。而且就算你做了大将军,成了三军统帅,我对将军也没有那个意思。” 张恽心有不甘,继续追问:“那你对主公,先前你不是说不喜欢主公吗?” 他这话问的就比较冒犯了,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张将军,我敬你是三军将领,也念在你曾护送我们一家去陇南,心里一直很感激你,始终把你当朋友,当大哥一样的看待。希望张将军,别将我们的这份关系恶化。” 说完,她转身便要走。 “苗姑娘。”张恽一把拽住她胳膊,又赶紧松开,“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说,若是你确实喜欢主公,我甘心放弃,也真心祝你和主公能长长久久。” 苗兰没回头:“你就当我喜欢他吧。” 张恽扯了下嘴角,自嘲地笑了声:“果然。” 苗兰闭着眼深吸了口气,她不想跟张恽再纠结这件事。 燕昭那里她是没办法,那个狗东西权势大,脸皮又厚,她避无可避。 张恽又道:“主公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他值得你托付。” 苗兰没接话。 燕昭值不值得托付她不知道,也不想深究。 因为她从来就没想过把自己的一生托付给别人,她只信任她自己。 俗话说,靠人不如靠己,指望别人过一生,那简直是个笑话。 张恽想起中午时,燕昭跟他对打,故意让了他几招。 想到此,他叹声笑道:“中午主公跟我过招,说是检验我的功夫有没有进步,对打的过程中,他一直在让我。” 苗兰了然,看来她没猜错。 狗男人脸上的伤果然是跟张恽打架打的。 张恽继续道:“我知道主公的意思,他是想让我把怒火都撒在他身上,不希望我对你有怨气。他还说,是他逼迫的你。可以妹子你的个性,你若是不喜欢一个人,谁也逼迫不了你。” 苗兰叹口气:“张将军,我那天的话,确实说得过分了,希望你别有心结。你很好,会遇到更好的姑娘。燕昭他……唉,一言难尽。” 她能怎么说,总不能在张恽面前说燕昭脸皮厚骚话多,还毫无下限的勾引她。 张恽摆摆手:“你不用解释,我懂。主公这个人,他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只要他喜欢你,有的是办法让你也喜欢他。” 苗兰想到情场上的一句话。 ——最高端的猎手,往往是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妈的,燕昭可不就是。 “兰妹子,你还要再去街上走走么?”张恽问道。 苗兰看了眼已经快黑下来的天:“算了,回去吧。” 张恽道:“行,正好我巡查完,送你回去。” 到了署衙门口,张恽舒展着筋骨,吐口气道:“兰妹子,那天的事,你别往心里去,你就当我是在犯浑。” 苗兰回道:“嗐,你不往心里去就行,我没有多想。” “行嘞,以后你还是我妹子,军中谁要敢欺负你,跟我说,看我不锤死他。” “哎好。有事我一定跟张将军说。” “别一口一个张将军了,我在家行四,底下的弟弟妹妹都叫我四哥,你若不介意,便也叫我一声四哥吧。” 苗兰立马改口:“哎,四哥。” 只要不谈男女感情,她还是很好相处的,甜话张口就来。 …… 议事完,燕昭从厅中出来,聂羽、公西佐,以及徐青和周兴等跟在他身后。 正好苗兰和张恽走进院里。 燕昭看到苗兰跟张恽两人有说有笑的一起从外面回来,顿时脸都黑了。 徐青低头摸了摸鼻子,不动声色地往后退开几步。 看到燕昭他们,苗兰急忙收了笑,转身往后院走去。 张恽走到燕昭跟前,躬身行礼:“主公恕罪,末将来迟。” 燕昭不悦地抬了下手:“下去吧。” 公西佐看了眼走远的苗兰,又看了看燕昭和张恽,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他转身向燕昭行了一礼,急忙去追赶张恽。 出了署衙,公西佐便喊道:“张将军留步。” 张恽转过身,抱拳施礼:“军师有何吩咐?” 公西佐快步追上去,两人并肩朝军所走去。 张恽再次问:“军师,可是主公有事要交代?” 公西佐叹道:“唉,主公不容易啊,天下的百姓不容易啊。” “军师有话便说,我张恽是个粗人,听不懂你这些弯弯绕绕的。” 公西佐笑了声:“张将军,你可希望主公战败?” 张恽皱眉:“军师这是何意?我跟着主公打天下,岂会希望主公战败?” 公西佐道:“眼下我们唯有拿下荆楚,主公才能转败为胜,否则……” 他摇头叹息一声,并没把话说尽。 张恽道:“军师需要我做什么,直说就是。” 公西佐转脸看向张恽:“卫临派岳风为先锋大将,随行军师是文卿,文卿此人看似温和,实则最爱算计。他若是得知主公喜欢苗姑娘,无论真假,定然会想方设法派人掳走苗姑娘,拿苗姑娘做人质威胁主公,以此扰乱主公的心神。” 张恽瞪大眼:“军师的意思难道是……想拿苗姑娘去做诱饵?” 公西佐点头:“我确有此意,只是此事还需得张将军配合,事前万万不可让主公知道。” “不行!”张恽一口回绝,“我绝不答应!” “是这样。”公西佐解释道,“张将军只需要受点皮肉之苦,挨几棍子就行。余下的事,我自会安排。” 张恽紧张道:“军师想如何安排?” 公西佐耐心回道:“稍后我会以主公的名义,让张将军挨五十军棍。主公为了一个女人打手下将领的事,不出三日,便会传到卫临军中,文卿得知后,定会派人来查探实情。而我们,便要让他得知实情。” “正巧议事之时,我从主公那得知,苗姑娘要五日后才去荆州,若我推断的没错,文卿应该会派人在苗姑娘赶去荆州的路上设伏,趁机把她掳走。到时候,我会提前和苗姑娘商量好,待苗姑娘进了卫临的军中,由她做内应,我们里应外合……” 张恽听得心惊胆颤:“可……可要是卫临那边,一怒之下杀了苗姑娘呢?” 公西佐语气平静道:“我会以死谢罪。就算苗姑娘平安归来,我也会找主公请罪。” 张恽不同意:“军师此计太过凶险,请恕张恽不能苟同!”他两手紧握成拳,语气激动,“我们一群堂堂大老爷们儿,何故让一个小姑娘去涉险?”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88节 公西佐温润地笑了笑,慢条斯理地回道:“张将军的心情,我能理解。可也请将军替主公想一想,替三军将士想一想。卫临兵多将广,粮草充沛。而我们呢,我们兵微将寡,粮草稀缺,此番为了夺取荆州,几乎倾巢出动。汉阳王以上庸为条件,请卫临出兵支援。将军想一想,此战我们有多少胜算?” 张恽不说话了。 他拳头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反复几次,最后咬着牙点了下头。 …… 翌日。 苗兰起床洗漱完,正要去后厨做饭时,听到署衙的下人议论,说是昨晚上燕昭因为她,命人打了张恽五十军棍。 ……这还了得? 她急匆匆来到燕昭门外,见他屋里有人,便又退到一边。 燕昭对聂羽他们挥了下手:“你们都下去吧,城门口集结。” 苗兰走进屋里,看着面沉如水的燕昭,小声问道:“大将军,你昨晚上命人打张将军了?” 燕昭沉着脸没说话。 他也是刚听到此事,正打算去训斥公西佐。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解释,苗兰又问:“你是因为看到我和张恽一起回来,才故意罚他的吗?” 这话问得很直接,也很不要脸,还带了些不满。 然而苗兰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有什么误会,她喜欢当面直说。 燕昭想到昨晚上苗兰走在张恽身边,低着头温柔一笑的画面,他心里陡然升起一股邪火。 于是他懒得解释了。 “是,是我命人打的他。” “什么?”苗兰愣住,她没想到燕昭回得这么干脆利落。 燕昭抬手抚摸她的脸,唇畔勾起抹笑,眼神却很冷:“我跟你一样,也是个极度自私的人,占有欲很强。” 苗兰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大将军也太过分了。私事是私事,公事是公事,再说了……”略一停顿,她偏开头,“我跟大将军还没到那一步吧。” 燕昭挑眉:“没到哪一步?” 苗兰咬了下唇:“没到该被你占有的那一步。我说的占有欲强,是指那个人已经属于我。很明显,我和大将军之间,目前咱俩谁也不属于谁,你没资格说这种话!” “哦。”燕昭淡淡地哦了声,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往里面走去。 “你!”苗兰气得胡乱蹬腿,“燕昭你放我下来。” 燕昭脸色冷沉,双臂紧紧地抱着她,脚步未停。 他抱着苗兰快步绕过屏风,去了里面的房间。 “燕昭!”苗兰气得不轻,用力捶打他。 燕昭把她仍在床上,单手撑在她身侧,另一只手捧住她脸,发狠地吻住她的唇。 他吻得喘气不匀时,才退开几寸,呼吸沉沉的吐着气。 “我一会儿就走了。” 苗兰抿了下被他咬痛的嘴:“你走你的,关我什么事,跟我说不着。” 燕昭拇指轻触她的唇:“五天后,我让周兴护送你到荆州。” 苗兰还在生气,不理他。 燕昭无奈地叹口气:“我没让人打他。” “那他们说你让人打了……” “是军师公西佐,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我一会儿去问问。” 听到他说不是,苗兰松了口气。 “不是你就好。那……那对不住了,我错怪了你。” 燕昭好笑地扬了下唇,摸摸她的头:“我要的可不是你一句‘对不住’。”他食指点了下苗兰胸口窝,“我要你这里。” 苗兰捏住他手指:“想得美,偏不给你。” 燕昭勾唇一笑:“可由不得你。”他俯身在她唇角亲了下,“乖,这几日要想我。” …… 出了署衙,燕昭打马赶去城门口。 该到的将领都到齐了,除了公西佐没来。 按照往常的规矩,每次大军出发前,公西佐都会为燕昭送行,并叮嘱几句。 “军师呢?”燕昭骑在马上,厉声问道。 聂羽上前一步道:“回主公,军师早起身体不舒服,还拉肚子,去医馆了。” “去医馆?”燕昭皱眉,“军所里不是有军医吗?” 聂羽回道:“哦,军师说那些军医开的药,对他作用不大,他听说这里医馆的大夫医术高明,想去试试。” 燕昭咧了下嘴角:“就他事多。” 昨天该安排的事都已经安排好了,见人已到齐,他并没多想,手一招:“出发。” …… 燕昭走后,苗兰突然发现,她竟然有点不习惯。 比如吃饭环节。 平时她都是和燕昭一起吃饭,每顿都是。然而今天的午饭,她却是一个人吃的。 没人跟她拌嘴,也没人再说骚话逗她,莫名的有些不适应。 呸!她给了自己嘴巴一下。 吃完饭,苗兰正打算去午休,公西佐来了。 对这个人,苗兰接触不多,更不了解,只知道他是一个足智多谋温润如玉的军师。 “见过军师。”苗兰欠身行礼。 公西佐连忙虚扶一把:“苗姑娘不必多礼,按照规矩,该是我向你行礼。” 苗兰尴尬道:“没……没有的事。”她赶忙给公西佐端了张椅子,“军师请坐。” “多谢苗姑娘。”公西佐坐下。 苗兰道:“军师是来找大帅的,还是找别的将军?” 因为她觉得公西佐不可能是来找她的。 她一个煮饭的,公西佐的业务和她完全不搭边。 公西佐道:“我不找主公,他早已出城离开了。我冒昧前来,是特地来见苗姑娘的。” “不知军师找我有何事?” 公西佐把昨晚上对张恽说的那番话,又重复了一遍。 他站起身,面向苗兰躬身施礼,并跪了下去。 “苗姑娘,对不住了,我需要利用你一次。” 苗兰连忙退后。 她吓得脸色灰白。 ……这!这他妈不就是等于让她打入卫临的军中做奸细吗?! 她又气又惧,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大帅他,燕昭他知道吗?” 公西佐跪在她面前摇了下头:“主公并不知情,此事我只和张将军提过,连聂将军跟吕将军他们都不知道。早上我特地称病没去为主公送行,就是不希望主公知道这件事。因为主公他一定不会让姑娘去涉险,主公他是真的在意你。” 得知燕昭不知情,苗兰莫名的松口气。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松口气,但就是松了口气。 然而听完公西佐说的话,她气得冷笑道:“那军师何以肯定我会答应你?”瞥了眼仍然跪着的公西佐,她没好气道,“军师不必向我下跪,我是不会答应去做奸细的,你跪也没用。” 公西佐站起身,弹了弹长袍。 他温润地笑道:“苗姑娘,你觉得以主公现在的兵力,能承受得住两方的攻击吗?” 苗兰没说话。 她就算不懂军情,也能想象到燕昭有多难。 “即便汉阳王不足为惧,那卫临呢,他的五万大军还能是纸糊的不成?更何况,这里是汉阳王的地盘,他守我们攻,能对峙多久,又能打多久?若不能快速拿下荆州,我们此番不仅元气大损无功而返,甚至有可能……” 全军覆没。 苗兰背过身去,两手搅着衣摆。 她听不见,听不见! “苗姑娘你就算不为主公考虑,你想想那些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的百姓,这动荡的乱世,人比草贱,战乱越久,天下的百姓就越苦。如今诸侯割据,各占一方。纵观这个侯那个王,真正的明君,唯有主公一人。” “汉阳王昏庸无能,贪财好色,这样的人若做了天下之主,百姓依旧是苦不堪言。南越王虽不贪财也不好色,但过于平庸了。卫临其人确有大才,可他背后是门阀士族,倘若他取得了天下,到时候门阀士族把控朝政,于百姓着实是不利。门阀横挡在前,寒门子弟如何出头?底层的百姓又如何能翻身。” 苗兰缓缓转过身来,她看向公西佐。 “军师想让我做什么,我又能为你们做什么?” 公西佐道:“不是为我们,是为天下人,也是为苗姑娘你自己。” 苗兰道:“你说吧,让我做什么。” “只要姑娘肯答应,我自有法子。”他手一伸,“姑娘请坐,且听我与你细说。” 第63章 跑了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89节 苗兰拖过一张凳子坐下。 “军师请说吧。” 公西佐道:“五日后, 周兴会按照计划护送姑娘去荆州,提前我便会把消息放出去。若是那天文卿并未派人来,姑娘就按照计划到荆州。如果文卿派人来了, 到时候我希望姑娘可以将计就计。文卿不会轻易伤害姑娘,他的目的是留着姑娘威胁主公。待姑娘进了卫临的军中, 以姑娘的聪明劲儿, 我想你应该能再次进入火头营为他们的将领做饭。” “所以呢?”苗兰嘴角勾起抹讥讽的笑,“军师的意思,是想让我做饭时下毒?” 公西佐笑着道:“姑娘果然聪慧。” 苗兰冷漠脸:“我觉得军师是想让我去送人头。之前我在卫临军中做过饭,先不说每次做饭时, 都有人专门盯着, 我根本无从下手。就算我得了空,能在饭菜里下毒,可那边任何一个将领吃出事,军师认为我还能活?” 公西佐摆下手:“姑娘稍安勿躁, 且听我慢慢分析。我不是让姑娘明着下毒, 那自然是不行的。姑娘可知道生草乌?” 苗兰没说话,她已经知道公西佐的意思了。 公西佐又道:“对于不通药理的人来说, 容易把生草乌的根误认成是何首乌。曾有一户农家,挖了生草乌的根,当成何首乌炖汤, 吃完一家人都被毒死了。” 苗兰道:“那么问题来了。军师认为, 我被文卿掳进卫临的军中, 身为一个俘虏, 我能随意到外面寻找食材做饭吗?” 公西佐道:“姑娘不必担心, 此事我自会安排妥当。你只需要在这几天内, 把何首乌跟生草乌认熟。到了那天, 一旦接收到姑娘发来的信号,事先埋伏在暗中的人手,会立即去接应姑娘,张将军也会亲率大军前去攻打岳风。” 苗兰:“可军师所说的这些,都只是你设想的最好情况罢了。假如说,文卿把我掳走,威胁燕昭不成,一怒之下把我杀了呢?” “文卿那人诡计多端,不是个鲁莽草率的人,不会轻易要了姑娘的命。” “万一呢。”苗兰讥诮道,“凡事都有万一,军师也没十足的把握能保证我性命无忧吧。” 公西佐点了下头:“是,姑娘说得对,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此事,确实凶险,所以我是来跟姑娘商量的。” 苗兰冷笑一声:“我有句话想问,可能会有些不好听。” “姑娘请问。” 苗兰道:“假如没有我,或者说大将军他对我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难道这一仗你们就不打了?你们的输赢,只能靠一个做饭的厨娘不成?依我看,这仗你们不打也罢,乱世出英雄,总会有真正的雄主出来。” 公西佐笑了声:“倘若没有姑娘,我自会想别的法子应对,只是无论用何种方式,在两军夹击之下,我军必然伤亡惨重。而有了姑娘的帮忙,可使我军的伤亡降到最低。” “呵呵,把我推出去,确实伤亡最低。”苗兰扯了下嘴角,“毕竟此计若不成,最多牺牲我一个。若是成了,你们便可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一仗定乾坤。” 公西佐低下头叹道:“唉,姑娘的话令公西羞愧啊。” 苗兰撇了下嘴:“我想问军师是如何想出这么一个……绝世妙计的?” 天打雷劈的鬼主意! 言语间满满的嘲讽。 “就在昨天夜里,你和张将军一起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公西佐倒也不隐瞒,“我见主公看你的眼神……” 他笑了笑:“都是男人,主公看你那一眼,我便知道他对你是极其在意的。” 苗兰冷笑了声。 早知道会是这种情况,她倒宁愿燕昭一点也别在意她,当初还不如就留在卫临军中。 公西佐又道:“其实在姑娘刚来戎州时,我便着人查过姑娘,你们在秦州的事,我也略知一二。那时我以为主公带姑娘回来是别有用意,后来见主公对你确实与其他姑娘不同,倒也没多想,毕竟主公正当年,身边若没女人才奇怪,只是没想到,他对姑娘超出了一般的不同,那份心意绝非普通的欢喜。” 苗兰不耐烦听他说这些,眉头紧蹙:“所以先生便想到利用我,让我打入卫临的军中为你们做内应?” 公西佐道:“换一种方式,此举叫将计就计。” “呵。”苗兰冷笑,“好一个将计就计。” 她又道:“军师难道就不怕我反水,你就那么确定我进了卫临的军中一定会帮着你们?” 公西佐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笑。 苗兰一下就想通了。 她恍然道:“军师是认为我一定会为了燕昭做内应,对吧?” 看来她先前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燕昭总是有意无意的撩拨她,让她很惶恐,她一直不接招,就怕燕昭的目的是想让自己先爱上他,再以“爱”的名义来利用她。 目前看来,也八.九不离十了。 虽然燕昭没有利用她,但燕昭身边的人看到她和燕昭不清不楚后,便见缝插针的想利用她。 公西佐微笑道:“我只是和姑娘商量。” 苗兰嘴角冷勾:“可既然军师已经跟我明明白白的说了,我若不答应,岂非不通人情,所以你说是商量,哪有商量的余地,我今天若是回绝了军师,日后我在军中,大家会怎么想我?或者说,日后我要是想和燕昭在一起,他手下的人又有几个人会支持?军师就是吃定了这点,才来和我‘商量’的吧!” 她刻意加重了“商量”二字的语气。 “姑娘年岁不大,心思倒是通透伶俐。”公西佐笑着扶额,“既如此,我也不与姑娘整虚的。今日姑娘若帮了主公和三军,日后主公夺了天下,中宫之位,定是姑娘的,无论是谁都不能撼动。谁若出来阻拦,我公西佐第一个不答应。” 中宫之位,皇后。 呵呵,听上去确实很诱人,然而苗兰却毫无兴趣。 她是势力不假,可她没那么大的野心,也没有那个志向。 因为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更清楚自己有多大的能耐。 要真有当皇后的野心,那她不如直接当皇帝了。 公西佐见苗兰沉默良久不说话,便继续给她吃定心丸:“姑娘不用太过忧虑,此计看上去凶险,可以姑娘的聪明才智,再加上我们都在暗中助你,定会成功的。虽说军中将领每顿饭都有专门的军医检查,但那一天……” 苗兰没等他说完,一下抓住了重点:“军师刚才说军中将领每顿饭都有军医检查?那也就是说,大将军的饭食更加有人检查了?” 公西佐:“是,姑娘不知道吗?” 苗兰问道:“那大将军每次吃饭时为什么没有……” 话未说完,她立马收了声。 好家伙,难怪她刚到燕昭军中时,第一次给燕昭送饭,燕昭就让她留下来一起吃。 那时候她还以为燕昭是为了留住她,才对她特别关照。 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可太他妈关照了。 这一刻,苗兰只觉周身发冷,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一颗心如坠冰窖。 公西佐听苗兰说到一半便不说了,问道:“主公怎么了?” 苗兰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大将军很好。军师说的这件事我答应了,就算不为了三军考虑,为了大将军我也愿意,我很爱他。” 她现在恨不得那个狗东西原地爆炸! …… 五日后。 苗兰骑着她的小马三月,被周兴带人护在中间,赶赴荆州。 吕俏和杜清丽这次没留下来,她们俩葵水期和她不同步,五日前就跟着燕昭去了荆州。 按照公西佐商定的,他们会在旌阳郡停留一刻钟,为的是引文卿上钩。 快到旌阳郡时,苗兰突然一脸痛苦地捂住肚子。 “啊!”她痛苦地叫了声。 周兴赶忙转头看向她,关切道:“苗姑娘怎么了?” 苗兰捂着肚子,虚弱地摆了摆手:“没……没事。” 周兴见她嘴唇都白了,很是担忧:“要不先停下来歇一歇,让军医来给姑娘看一看。” 苗兰急忙道:“不,不用了。我……我就是肚子痛,想……想去方便一下。” 周兴咳了声:“咳咳,那……哦,那好。” 苗兰翻身下马,走去了左边的树林后面。 她没法骑着马逃跑,那样就太明显了,只能以拉肚子为借口,趁机跑路。 妈的,想让她去送死,做梦吧! 先不说她根本就没爱上燕昭,就算她真的很喜欢这个狗男人,也不会为了他去送人头。 竟然还想拿皇后之位来诱惑她,也太看得起她了。 她咸鱼一个,只想老老实实挣点钱养老,根本就没那个志向。 钻进小树林后,苗兰悄悄回头看了眼,见周兴他们并没看向她这边。 于是她看准方向,飞快地往巫山的方向跑去。 好歹在军中混了小半年,燕昭确实教了她不少,除了骑马打架,凫水辨认方向等,都是最基本的生存之道。 在决定要跑路时,昨天晚上她就把钱都带在了身上,只要到了下一个城,她买匹马,立马赶回陇南。 到了陇南,她再也不出来了。 一边跑,苗兰一边抹眼泪。 她不想哭的,但泪腺像崩了一样,完全不受控制。 想到这些时日燕昭对她说的那些情话,她都不知道他有几句真几句假? 不过也无所谓了,管他真假,这一走,她再也不想见到这个狗东西。 作者有话说: 不是虐文哈,甜文,真的很甜。 燕昭:妈的,我老婆跑了。 苗兰:狗东西,已拉黑,勿加。感谢在2022-04-03 01:49:45~2022-04-03 23:45: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sabe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陪我 苗兰早上起床时, 在军服里面套了身她自己的衣裳。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90节 从小树林跑出来后,她快速把外面的军服脱掉扔进草丛。 匕首、钱、寻常用的伤药,甚至连替换的肚兜和亵裤, 她全都带在了身上。 反正中衣宽松,这点东西完全能塞得下。 周兴在路边等了一刻钟左右, 没等到苗兰回来, 他察觉到不对劲,赶紧吩咐两个女子军过去查看。 那两个女子军走去了小树林,没看到苗兰,吓得回来向周兴汇报。 “回周将军, 不……不好, 苗姑娘不见了。” 周兴蹙着眉倒吸了口气,他手一挥,吩咐将士:“速速去找,务必要把苗姑娘找回来。” 接着他又命人回夷陵城外的军所向张恽和公西佐汇报情况。 他身边副将李凡问道:“将军, 此事可要上报给主公?” 周兴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这件事真的是烫手。 燕昭命他护送苗兰去荆州,谁曾想昨天夜里张恽和公西佐找他, 和他说了计划,还说是苗兰主动愿意的。 而当时,苗兰也亲口说了她愿意。 结果…… 现在却给他来了这么一出。 此事他若不上报给燕昭, 到时候被燕昭知道了, 他便是欺主之罪。 可若是上报吧, 等于是他把张恽和公西佐给出卖了。 无论怎么做, 两边都得罪。 早知道, 他还不如去打前锋。 李凡低声道:“将军, 不如这样, 由末将回去禀报给张将军,再问他要不要上报给主公,张将军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此事由张将军上报,您就不用两难了。” 周兴点下头:“那就辛苦你跑一趟。” 苗兰一刻不停地往巫山方向跑去,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一边跑,一边时不时回头看几眼,生怕周兴带人追了过来。 其实就算周兴追过来她也不怕,因为她笃定周兴不敢对她怎样,至少不敢伤她。 先不提她和燕昭不清不楚的关系已经全军皆知,就算没有燕昭这层关系,凭着她和张恽的交情,周兴也得给她几分面子。 周兴是张恽麾下的将领,虽然也是将军,但比张恽却矮了好几阶。 她相信,此番周兴护送她去荆州,张恽肯定提前打了招呼的。 公西佐让张恽打配合的事,想来多少会让张恽有些内疚。而她就是要利用这点,所以她才决定半路逃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苗兰实在跑不动了,她坐在草丛边的石头上歇气。 然而她刚坐下没一会儿,忽地听见身后响起“嘶嘶”声,伴随着悉悉索索的蠕动,她脊背一僵,一动不敢动。 她已经猜到那是什么了,若没猜错,是蛇吧,就是不知道有毒没毒。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站起来马上跑开时,左手方传来周兴的喊声。 “苗姑娘!”周兴看到苗兰,惊呼出声,与此同时,也松了口气。 苗兰连蛇都顾不得害怕了,瞬间跳开,好在那条蛇不是攻击性的毒蛇,在她猛然一跳时,那条蛇受到惊吓一下缩回了草丛里。 看向迎面走来的周兴,苗兰绷着脸往后退去。 “周将军。”她冷冷地看着周兴,“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你们主公燕昭亲自请到军中的,来去自由。” 周兴站住脚:“姑娘你误会了,周兴追来是怕姑娘遇到危险。” 苗兰笑了声:“就算遇到危险,那也是我自己的事,就不劳周将军操心了。”她冷声道,“我不想再为你们做事,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离开,想必周将军没理由阻拦我吧。” 周兴语气无奈道:“我自然是不敢阻拦姑娘,但这荒山野岭的,姑娘一人行走其间,我怕你遇到危险,就算没遇到卫临军中的人,万一遇上豺狼虎豹的……” 苗兰打断他:“我说了,与周将军无关。真要遇上那些,算我倒霉。” 周兴继续往前走几步:“姑娘,有什么事,随我回去再说,可以不?” 苗兰摇头退后:“不可以。我给你们军师面子,没有当面拒绝他。现在我要走,谁也别想拦我。” 说完,她转身就走。 周兴只能带着人无奈地跟在她后面,一边跟着她走,一边好言好语地劝她留下。 确实如苗兰所猜想的,周兴根本不敢上手拉扯她,更不敢命人强行绑她,丝毫不敢伤她。 他着实是拿苗兰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期待着张恽快些赶过来。 在听完李凡汇报的情况后,张恽铁青着脸看向公西佐。 “军师,我看这下咱们俩可怎么收场?” 公西佐拍着额头无奈地笑了声:“苗姑娘还真是,难怪主公对她非同一般。她这性子,当真是够烈的。” 张恽道:“她确实不是软面团。” 公西佐点点头:“非但不软,还是个硬茬。她若直接拒绝,我也不可能强迫她。然而她来了这一出,这姑娘呀,真的是……” 李凡见缝插针地问道:“军师,此事可要上报给主公?” 公西佐嗯了声:“自然是要上报给主公的。主公不出面,我们没人能把她请回来。”他一抬手,“你回禀周将军,让他务必保护好苗姑娘,小姑娘正在气头上,多哄着点,我这就写信给主公。这件事,与周将军无关,他什么都不知道,是我一人所为。” 张恽不放心,点了三百人追过去。 李凡骑马跟在后面,出了军所,他才开口道:“张将军,恕末将说句不该说的。” 张恽道:“有什么你就直说。” 李凡叹道:“唉,这件事,军师确实不该。先不提苗姑娘是主公的心头好,就算主公对她无意,那她也是主公花钱请来的。可……可军师却想让苗姑娘去卫临的军中为咱们做内应。我知道,军师是为了我们好,他是想让我们的人少些伤亡。” 张恽重重地呼口气:“我又何尝不知道军师的意思。正因为……正因为知道他是想让我军少些伤亡,我才脑子一热答应了。” 李凡道:“可我们身为军人,职责就是护一方太平,我们从军的目的,不就是保护那些老弱妇孺吗?倘若为了减少我们的牺牲,要去牺牲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那我觉得我们这些将士也没有打仗的必要了。” 张恽心中豁然明朗,眼中一亮,伸过手在李凡肩上拍了下。 “你小子说得对!这种事,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 李凡继续道:“我没读过什么书,也不懂大道理,我只知道,穿上这身军服铠甲,我是军人,上了战场,我就没想过苟且偷生,哪怕马革裹尸,我也不后悔的。” 张恽哈哈笑了两嗓子,扬声喊道:“加速前行。” …… 苗兰走,周兴也带人跟着走,她停,周兴也跟着停。 她无奈地转过身:“周将军,你要跟到什么时候?” 周兴摸了摸鼻子:“苗姑娘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的职责就是保护苗姑娘。” 苗兰不耐地摆手:“现在我已经不是你们军中的人了,你不用跟着我,更不用来保护我。”见周兴仍然站着不走,她又道,“就算你们主公燕昭来了,我也是这句话。” 天快黑的时候,苗兰看到前面有几处人家,都是茅草搭的房子,村中升起袅袅炊烟,满是烟火气。 她快步朝着那里走去,打算用钱向农户人家买些吃食,再留在这里住一晚,第二天继续赶路。 周兴见状,立马招手让身后的将士不紧不慢地跟上。 越过木质小桥,来到一户人家前。 苗兰看到篱笆小院里有个年纪和张翠玉差不多大的妇人,正坐在院里剥豆子。 她走到门前,温柔地笑着问:“大娘,我是到巫山去拜访亲戚的,走错了路,眼看着天快黑了,也不知道多久能到下一个城镇。请问,您家方便收留我住一夜么,如果不方便,卖给我几口吃的也行。” 妇人警惕地看着她,看到远远跟在后面的周兴等人,没让她进去。 “吃的有,只是都是些乡野粗饭,还望姑娘别嫌弃。” 苗兰笑道:“能吃到饭就不错了,哪有嫌弃一说。” 妇人给她拿了两块高粱米做的饼子,又端了碗水给她。 苗兰接过来,递给她两个钱。 妇人连连摆手:“不可不可,两块不值钱的粱米饼子罢了,哪里值得两个钱。” “大娘,您拿上吧,虽然我身上也没有多的,一共就几个钱,但总不好白吃您两块饼子。您若不收着,我也不敢要您的饼子了。” “那,那行,多谢姑娘了。”妇人伸手接过钱,笑得眼睛皱纹横生。 苗兰拿着高粱饼子咬了一大口,憋了好久才咽下去。 她不自主地摸了下脖子,这玩意儿是真的糙啊,嗓子眼卡得生疼。 然而看了看在长风夕阳下摇曳的茅草房顶,她只觉嗓子眼更疼了。 她不由得想起以前学过的一首诗。 昨日入城市,归来泪满巾。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那些锦衣玉食吃着白米大肉的人,却不是种田种地的。 而真正种田种地的人,却连饭都吃不饱。 所以那些打仗的,究竟有谁是真正为了这些茅草屋里的人呢? 吃完高粱米做的饼子,苗兰到村外的路口边找了棵大树,坐在树下休息。 妇人不愿意让她进屋,她总不能勉强,至于其他两户人家,想来也是一样的心里。 她能理解。 在战乱的年代,能拿出口吃的就不错了,谁敢轻易收留陌生人。 周兴在她不远处生了一堆火,一是为了取暖,二是为了防止野兽过来。 他不敢上前,只能不远不近地守着。 张恽顺着周兴留下的标记寻过来时,已到了后半夜。 他翻身下马,看到坐在树下缩成一团的苗兰,心里一阵难受。 “兰妹子。”他大步走上前去,快到苗兰跟前时,又硬生生站住。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91节 想到自己做的混账事,他背过身去,只觉没脸见苗兰。 苗兰本就没睡着,只是闭着眼在休息罢了。 听到张恽的声音,她假装没听见,连眼睛都没睁开一下。 “兰妹子,我……我对不住你。”他悔恨地咬了下唇,“此事主公并不知情,兰妹子你就算要走,也等见了主公再走好不好?” 苗兰转头看向张恽,眼神淡漠得像是在看陌生人:“我想走就走,为什么还要再见他?” 只要一想到燕昭留她吃饭,极大可能是在防着她下毒,她心里便难受。 既然有心防她,那就别跟她说那些不着边际的情话啊。 她为他做事,他按时给钱就行。只要钱到位,哪怕他叫人当着她的面检验,她也不会生气。 可他呢,一面逗她跟她调.情,一面又防着她。 很好玩吗? 她凭什么要留下来再陪着他玩? 她语气冷淡道:“燕昭他在我眼里,和你,和周兴,和火头营所有做事的人,没区别。你们觉得他很好,在我这儿,他也就只是个男人而已,没什么不同。”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苗兰继续赶路。 太阳升起的地方就是东方,最好辨认方位了。 张恽见她往巫山走去,想拦住她,却又不敢硬去拉她,急得满头大汗。 他一个箭步迈到苗兰跟前,“咚”一声,单膝跪下。 “苗姑娘,我张恽这辈子,跪天跪地跪父母,就连主公,我都很少下跪行礼。今天,我跪下求你了,先别走,等主公来,可以吗?” 苗兰态度强硬:“不可以。谁来都没用,我一定要走,让开。” 张恽跪在她面前,并朝周兴使了个眼色。 周兴会意,带着众将士,集体跪在苗兰跟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逼我动手是吧?”苗兰上前,一把抽出张恽腰间的刀,手握刀柄,将刀刃架在他脖子上,“让不让?” 张恽挺直脊背:“今天哪怕苗姑娘砍下我的头,我也不让。” 苗兰握着刀柄用力往下压了压,锋利的刀刃划破皮肉,张恽脖子上立马被划出一道血痕,血珠子立即滚了出来。 “你!”她气得红了眼眶,一把扔了刀,鼻尖发酸,眼泪大颗大颗掉落出来。 张恽紧张得手足无措:“别,别哭呀,兰妹子你别哭。”他举起双手,“要不这样,你打我一顿吧,只要你能解气,别再哭了好么。” 苗兰哭着跺脚:“我要走,要走,我要回陇南!” 她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因为生气,因为委屈,她满心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回陇南。 张恽劝道:“等主公来,你跟他打声招呼,我护送你回去。” 周兴也跟着劝道:“苗姑娘,您就再等等吧,昨天军师已派人快马加鞭去给主公送信了,主公一旦收到信,最多今天黄昏便能赶过来。” 苗兰嚎了两嗓子,这会儿已经冷静了下来。 她长舒一口气:“行吧,那我就在这等他过来。” 这帮兵痞子,她实在犟不过,总不能真的把张恽杀了。 …… 燕昭收到公西佐的信后,气得一脚踢翻了公案,烛台滚落地上,竹简散落一地。他将军中事务交代给聂羽,便快马加鞭连夜赶回。 只不过他是秘密前来,对外仍然声称他还在军中。 他只带了一百近卫兵,何遇跟许平跟随在他左右。 苗兰正坐在河边烤鱼,突然听见张恽喊了声:“主公。” 她脊背一僵,只当没听见,也没站起身,继续翻转烤鱼。 见到苗兰平安无事,燕昭松了口气,一转头,眼神凛冽地扫了下张恽和周兴。 “回去再收拾你们。” 他大步走到苗兰跟前,屈膝蹲下,抬手想碰她的脸,苗兰立马偏头躲开。 “大将军,既然你过来了,那我可以走了吧。”苗兰放下手里的烤鱼,站起身道。 “走?走去哪里?”燕昭挑眉看着她。 苗兰道:“那你管不着,反正我不想再留在你军中做饭了,对了,先前的工钱,麻烦结一下。” 她手一伸,掌心向上。 “我总不能替你白干吧。” 燕昭看着她白瘦的小手,指腹和掌心处,因常年做事有薄薄的茧子。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将她往怀里一拽。 苗兰没防备,一下被他拉入怀中,鼻子撞在他坚硬的胸膛上。 本来心里就很难过委屈,鼻子再被狠狠的一撞,心里加上生理刺激,她眼泪哗一下流了出来。 燕昭双臂收紧,把她抱在怀中,下巴蹭着她软软的头发。 “乖,别走,留下来陪着我。” 苗兰用力推他:“燕昭你放开,放开我。” “不放,再也不放了,以后我走哪儿都把你带着。” 苗兰气得用力抓他脖子,尖利的指甲把他脖子抓出一道道血痕。 燕昭就像是毫无感觉似的,眉头都没皱一下。 眼见着燕昭脖子流出了血,苗兰才没再继续抓他。 “你要是再不放,我就喊了。” “你喊。”燕昭轻笑出声,“这里都是我的人,你随意喊。” 恰在这时,苗兰看到前面山林间似有人影晃动。 她并没看清是些什么人,只当是出来打猎或者砍柴的樵夫。 于是她张口便喊道:“救……” 她刚张嘴发出一个音节,燕昭掌心托住她后脑勺,一偏头含住她的唇,堵住了她声音。 苗兰瞪着眼用力推他,然而任凭她使出全力,也撼动不了他分毫。 她趁燕昭强势挤进她嘴里时,狠狠地咬住他的舌。 燕昭吃痛,眉头轻蹙,抱着苗兰一转身,背对着将士们,发狠地辗压她的唇。 他手上微微用力,掌心摩挲着她的腰,恨不能将她融进体内。 “主公小心!”张恽大喊一声,随即便是利箭撞击兵刃的声音。 燕昭松开苗兰,把她护在怀里,旋身躲开。 刹那间,前方林中涌出数百弓箭手,齐齐搭箭指向燕昭。 张恽上前挡在燕昭和苗兰跟前:“主公,你快走,我殿后。”他转头吩咐周兴,“周兴,护送主公和苗姑娘离开。”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03 23:45:47~2022-04-05 02:58: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上云清 10瓶;lsabel 3瓶;5698984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为她 身后箭如雨下, 一波接一波的弓箭手,没几轮,张恽带出来的三百骑兵, 折损了大半,剩下不到百人。 张恽自己也受了伤, 胳膊上中了一箭, 腰腹位置中了一箭。 他一把折断箭杆,只留了箭矢在身体里。 周兴焦急地喊道:“张将军你快走!由我来掩护你。” 张恽声音嘶哑地咆哮:“走!你们快走啊!不用管我,保护好主公。” 燕昭沉着脸,厉声吩咐:“全部撤退, 周兴, 你掩护张恽速速回城。” 周兴连续挥斩手中长刀,快速挥开急射而来的利箭,忙应道:“遵命。” 张恽忍着痛回道:“我留下掩护你们。” 燕昭声音寒凉:“闭嘴。” “燕大帅,别来无恙啊。”前方响起文卿的声音。 他站在对面山头, 摇着扇子笑得温良无害, 在他身后站着一排排银色盔甲手持利刃的将士。 看到被燕昭拥在怀里的苗兰,文卿眯起眼, 笑得越发和善:“苗姑娘,如此看来,文某对你的了解, 倒是比燕大帅对你的了解还要深呐 , 不枉你在我军待了一个多月。” 他这番话, 很明显是在挑拨离间, 甚至还有些轻佻。 燕昭拇指摩挲着刀鞘, 唇畔勾起抹冷笑。他看向文卿的眼神, 仿若是在看死人。 苗兰就当没听见, 她自然是不会去接文卿的话。 文卿继续道:“文某猜想苗姑娘应该不会答应公西先生的要求,以姑娘的脾性,即便不答应,也不会直接拒绝公西先生,而是会选择半道离开。如此看来,文某猜得不错。” “姑娘一旦离开,燕大帅必然会追你。我们的目标,从来就不是苗姑娘,毕竟我主对苗姑娘,也非同一般呐。” “当然了,文某也不能完全保证姑娘会半道离开。若姑娘选择将计就计,那我们也就将计就计。” 听文卿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大意就是公西佐预判了他的预判,然后他又预判了公西佐的预判。 也就是说,公西佐推算出文卿在得知燕昭喜欢苗兰后,会派人来掳走苗兰以此威胁燕昭。同样的,文卿也算准公西佐会将计就计让苗兰去做内应。 苗兰偏头看着燕昭:“我觉得你和卫临别斗了,让文卿和公西佐两人互相斗得了。”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92节 她话音刚落,只见文卿脸色大变。 就在这时,山的另一面,传来公西佐的笑声。 “玉才师弟,没想到吧。你呀你,总是沉不住气,当年下山时,师父便交代了,让你一定要沉住气,你看,你还是没把师父的话听进去。” 文卿当场白了脸色,他一口血卡在喉咙,气得手中的扇子都差点脱落。 苗兰一脸懵逼。 她看着燕昭:“这……是什么情况?” 燕昭眼神都没变一下,始终无波无澜,对此情形,像是毫不意外。 他揽着苗兰,吩咐何遇:“走,速回夷陵。” 在何遇跟许平的掩护下,燕昭带着苗兰有惊无险地往夷陵赶去。 然而就在他们快要走出山坳时,突然出现一波人马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波人,不是文卿带过来的,是汉阳王的人,为首的小将叫陆芒,只是一个骑射营校尉,品阶比周兴还低。 周兴与陆芒交过手,深知此人不简单,无论是统兵之才还是个人身手,都不在他之下。 可惜的是,陆芒在汉阳王帐下一直不受重用。 “主公,你们先走。”周兴带着余下的四百多人,摆出方阵,准备挡住陆芒。 燕昭松开苗兰,将她推到周兴跟前:“保护好。” 他抽出手中的刀,看向陆芒。 “早闻陆校尉功夫不错,燕某今日领教一下。” 周兴见燕昭亲自上手,便知燕昭是想收了陆芒。 他退开一步,将苗兰护在身后。 一刻钟后。 当啷一声响,陆芒将手中的刀扔在了地上。 他拱手抱拳:“在下认输,传闻燕大帅力敌千钧,身手不凡,果然名不虚传。” 燕昭没说什么,只深深地看了他眼,冲他点下头。 其实早在攻夷陵前,燕昭就命人找过陆芒,希望他可以跟随自己,那时候陆芒拒绝了。 拿下夷陵后,他又命人去找了陆芒。然而陆芒再次拒绝了他。 可就在三天前,他准备离开荆州来追苗兰时,亲自去见了陆芒。 这次陆芒虽然没有立即答应,但态度也没那么冷硬。 陆芒一抬手,吩咐部下:“全都退下。” 他身边的一个百夫长,却神情阴鸷道:“陆校尉,王将军命咱们来劫杀燕昭,你却放了他,只怕……” 陆芒道:“我们拦不住。” 他的上峰镇南将军王庆,既用他,又防着他。 王庆怕自己功劳太盛,盖过了他,因而时时刻刻都在打压他。 此番汉阳王命王庆劫杀燕昭,而王庆让他来,却只给了他三百人。 陆芒知道,王庆不希望他太过顺利,好以此打压他。 其实非要硬拼,他未必拦不住燕昭他们,只是他觉得那样真就太蠢了。 燕昭在和陆芒交手的时候,便与他眼神沟通过了,确定陆芒投靠了自己。 他拱手回礼:“多谢,陆校尉今天这份情,燕某记住了。” 然而就在燕昭他们一群人转身离去时,陆芒身边的那名百夫长一脸阴沉地看着燕昭的背影。 他的哥哥,就是被燕昭亲自斩杀的。因而,他恨透了燕昭。 他见看了眼苗兰,人群中唯一的女子,见燕昭搂着苗兰,便知苗兰与燕昭关系不浅。 于是他走到一边,避开陆芒,偷偷那下身后的弓,一次性搭出三支箭,朝苗兰后背射去。 燕昭察觉到后方有危险,喊了声:“小心。” 他长刀一挥,只隔开了两支箭,其中一支箭眼看就要射进苗兰的后背,燕昭一把抱住她,替她挡下了那之箭。 因为整个过程很快,也就瞬息之间,众人反应过来时,燕昭已经中箭了。 “燕昭!”苗兰吓得脸色灰白,声音都在打颤。 何遇跟许平他们,立马将燕昭和苗兰牢牢护住。 苗兰看到燕昭后腰下溢出的血,顿时便红了眼眶,眼中噙着热泪。 “你……你干嘛要为我挡,你可以把我推开啊。” 燕昭:“……” 他不是没想过,当时以他的反应,完全可以将苗兰推开。但就在那一刹,他突然改了主意,如果替她挨一箭,那这次的事,就好办了。 不仅如此,还能快速收了陆芒,可谓是一箭双雕。 没想到被苗兰一语道破。 “啊!”他痛苦地嘶了声,手扶着后腰,一副疼痛难忍的表情,却冲苗兰笑了笑,“关心则乱嘛,我只想着要保护你,别的都没想。” 苗兰吓得手都哆嗦,想去扶着他,见他后腰一直流血,又不敢去碰他。 “你……你,对不住,都是我不好,是我太任性了,早知道我就不走了,应该等你回来的。” 周兴大怒,手持钢刀,反身冲杀过去,两刀便将那人的头砍了下来。 他面向陆芒,怒目而视:“陆校尉,汉阳王让你来劫杀我们,却只给你派了这么点人,这究竟是想让你立功呢,还是想让你送死?如此昏庸无道的人,你也要追随?” 陆芒脸色很难看,他有心投靠燕昭,今日放燕昭离去,也就算是做出了决定。 却不料,他手中百夫长,竟然违背他的意思,擅自刺杀燕昭。 此事,他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燕昭喊道:“周兴,回来。” 他并没伤到要害,那一箭,他把握了分寸的。 周兴气不过:“主公。” 燕昭:“回来,与陆校尉无关,我相信陆校尉的为人。陆校尉是真豪杰,不会做出这般无耻的事。” 陆芒当即跪下:“燕大帅英明,陆芒愿归顺燕大帅,恳请燕大帅收留。” 燕昭快步上前,两手托住陆芒:“言之快快请起。” 陆芒满心感动:“多谢燕大帅对陆芒的信任。” “言之这话可就见外了。”燕昭笑着看他。 陆芒拱手一拜:“主公。” 燕昭唇畔笑容加深:“哎,走,随我回夷陵。” 苗兰看懵了。 她看着后腰顶着根箭的燕昭,无事人一般,还有心去收人。 这……她不想把事情想得太黑暗太卑劣,不管怎么说,燕昭以身为她挡箭,救了她。 可,燕昭这般行为,真的很像苦肉计。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速速回夷陵,快走。”燕昭返回来,搂住苗兰的腰,半边身子斜斜靠在她身上。 苗兰本想推开他的,看到他身上的血,心里不忍,干脆扶住了他。 出了山坳,路口有公西佐派来的人,还有一辆大马车,是专门为苗兰准备的。 何遇担忧道:“主公,你快上车,我帮你把箭拔了。” 他们此番出来的急,而且为了追苗兰,并非打仗,所以没带军医。 燕昭摆手:“不用,你去驾车。” 何遇蹙眉:“可主公你后腰上的箭……” 燕昭看向苗兰:“敢吗?” 苗兰怔住:“什么敢不敢?” 燕昭道:“替我拔箭。” 苗兰毫不犹豫,立马回道:“我不敢。” 燕昭却笑了下,拉住她的手:“快上车。” 随即他自己也钻入车内。 马车快速又平稳地在车道上行驶着。 燕昭背对着苗兰,已经脱了衣裳,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如何拔箭,拔完后如何包扎等,连包扎用的布条,都是他自己动手从中衣上撕下来的。 然而,交代完,他等了又等,却半晌没见苗兰动手。 他轻笑一声:“你再不替我拔掉箭,我这腰就废了。” 苗兰伸手想去拔,却不敢,手直抖。 “我……我,我真不敢,你还是让何统领进来帮你拔吧,我去赶马。” 说完,她直起身便想掀开帘子出去。 燕昭一把拉住她的手,声音沙哑低沉:“跟了我,以后还会有更凶险的事,今天就当是对你的锻炼,拔吧。” 苗兰一想也是,而且就算不跟燕昭,在这乱世,她要是连拔箭的勇气都没有,以后面对更凶险残忍的事,又怎么能挺过去。 她心一横,牙一咬,手握在了箭杆上。 “你,你忍着点,我要拔了。”她好意提醒。 燕昭却笑道:“你不应该提醒我,就要趁我不注意时拔,这样我才不会太痛苦。”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93节 苗兰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一首握着箭杆,一手按在燕昭肩膀上:“你趴下,这个角度,我使不上力。” 燕昭依言趴了下去,苗兰低头看着没入他身体中的箭,红着眼忍住了泪意。 按照燕昭说的方式,她咬紧牙,握着箭杆往前送了一寸,用力把箭拔了出来。 箭头出来的一瞬间,燕昭后腰上的血口子汩汩往外冒血。 苗兰吓坏了,她顿时想用手按上去替他止血,可她手是脏的。 于是,她想都没想,俯身吻了下去,温热的唇覆在他伤口上,她怕压不住血,还用舌抵住他的伤口。 燕昭在拔箭时都没哼一声,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却在苗兰吻下去的一刹那,闷哼出声,瞬间身体绷紧。 他只觉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似乎顺着经脉,一股脑全往后腰处涌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05 02:58:34~2022-04-09 00:4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吃布丁的李夫人 60瓶;4223227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不怕 院里蛙声阵阵, 屋里一灯如豆。 苗兰斜靠着卓沿坐在桌边,两手交握搭在腿上,桌上放着整理好的包袱。 她在纠结, 要不要现在走?可理智告诉她,现在还不能走。眼下正是两军交战之际, 她孤身一人上路, 确实凶多吉少。 当时她是太气了,只想着马上离开,脑子一热便跑了,根本没想那么多。 现在冷静下来, 她再一回想自己的行为, 真的是很危险。 可若是不走,她自己不舒服,过不去心里那关。 一时间,苗兰烦得要命。 脑中闪过马车上发生的事, 她更烦了。 当时她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 竟然用嘴去堵燕昭后腰上的伤。 事后虽然燕昭什么也没说,但却笑得很得意, 让她又气又尴尬。 进了城,燕昭在众人的簇拥下回到署衙,军医检查过他的箭伤, 替他重新上了药, 又重新包扎了一番。 此时他正在书房和一群将领商讨战事。 两刻钟后, 燕昭过来了。 他站在苗兰房门口, 抬手在门边敲了下:“方便进吗?” 苗兰抬头看他一眼, 两人目光相撞, 燕昭唇畔勾着浅笑, 苗兰朝他翻了个白眼:“不方便。” 燕昭迈步走进屋里,看到苗兰放在桌上的包袱,敛了笑,沉下眉眼问道:“要走?” 苗兰点下头:“嗯,我要回岷州。” 燕昭道:“眼下战事正紧,待荆州这边的事解决了,我再派人送你回去。” 苗兰立马应下:“好。” 回答得毫不犹豫,生怕慢了。 她话音刚落,“好”字一出口,燕昭的眼神便暗了下去。 燕昭直挺挺地站着看了她片刻,拖过一张凳子,坐在她旁边。 他淡声道:“一会儿等公西佐回来,我会惩治他,再让他向你赔罪。” “不用。”苗兰立马回绝。 她看着燕昭,语气平静道:“公西佐身为你的谋士,他对你确实很忠心,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你好,倘若你因为我而惩治他,只怕会寒了他的心。站在我的立场,我肯定不喜欢他,在我看来,他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说到这,苗兰笑了笑。 “说来,是我比较自私,你也可以看成是我不在乎你。因为不在乎,所以我不愿意为了你去冒险。” 燕昭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是这样吗?” “是。”苗兰语气坚定,“一个人真的在乎另一个人,明知有危险,也会为他去做。” 燕昭捏了捏眉心,站起身道:“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叹口气走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公西佐回来了。 他衣袍带血,风尘仆仆地赶回城内,进了署衙,第一时间不是去见燕昭,而是来见苗兰。 “苗姑娘,都是我的错,害得姑娘差点丢了性命,我任凭姑娘处置。”他扑通一声跪下,跪在苗兰门外的石阶下。 苗兰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所以她根本没睡,衣裳都没脱,在燕昭走后,便一直在屋里坐着等。 听到公西佐的声音后,她站起身走到门外,看着跪在下面的公西佐。 “军师请起。”她笑着道,“军师并未强迫我,何错之有?再说了,因我的任性,害得军师劳累,非要说错,倒是我错了。” “没没没。”公西佐连连摆手,“姑娘折煞在下了。” 苗兰早已没了气,毕竟她并没有受伤,反倒是燕昭,为了救她,中了一箭。 张恽也因为去追赶她,身上中了好几箭。 纵使有再大的气,也都能散了,更何况,她没有伤及根本。 “军师请回吧。”苗兰道。 虽然她不再生气了,但是对公西佐这种人也没任何好感,根本不想和他多说话。 公西佐仍旧跪着,没站起来,不管苗兰气不气,燕昭没开口,他哪里敢站起来。 苗兰见他的态度,猜出了几分他的想法。 她笑了笑,问道:“军师,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算出文卿会带人来包抄的。按照你之前的算计,你不是认为文卿会带人来劫我并打算将计就计吗?” 公西佐道:“其实,我也和文卿想的一样,很清楚姑娘不会答应在下的无理要求。” 苗兰挑眉:“嗯?你的意思……” 公西佐抬头看着她:“姑娘可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你一到戎州,我就让人调查过你。因为主公和卫临以及卫临未婚妻之间的事,姑娘对主公心存芥蒂,无论主公对姑娘是真情还是假意,姑娘都不会在意。那么,姑娘自然不可能为了主公去做冒险的事。至于天下苍生什么的大道理,姑娘更不会放在心上了。” 苗兰嘴角冷勾:“是,我没什么高尚的情操,不会为了任何人去牺牲。军师倒是了解我,所以你猜准了我会跑?” 公西佐摸了下鼻子:“我也不能完全保证姑娘会跑。” 苗兰:“那我要是没跑呢?” 公西佐道:“姑娘要是没跑,在下自然会命人将姑娘安全送至荆州。” 苗兰咬牙:“如此说来,燕昭去追我,也只是做给文卿看的一场戏了?” “不不不。”公西佐急忙否认,“主公去追姑娘,是真的担心姑娘,也是真心要挽留姑娘。主公并不知道是我设的局,就连张将军和周将军他们也都不知道这是一个计。” 苗兰道:“军师真是好大的胆子,欺上瞒下,就不怕燕昭砍了你?” “怕。”公西佐倒是坦诚,“我公西佐也只有一颗头一条命,岂会不怕死?然而自古成大事者便不能瞻前顾后,更不能畏头畏尾,我追随主公平天下,在这大正大乱之世,想要干出一番作为,便需要不顾一切。” 他慷慨激昂的说完,忽地笑了下。 “此事于姑娘而言,倒也不完全算坏事,至少以此证明了主公对姑娘的真心。” 苗兰:“……我谢谢你啊!” 她稀罕这份证明啊? 公西佐又道:“在主公赶至旌阳郡后,我便命人告诉了他真相,并带人做好了埋伏。文卿此人堪比狐狸,只要除掉他,便可以动摇岳风那边的军心,没了文卿,岳风带的那五万多人马,便不足为惧。” “所以……”苗兰吃惊,“文卿已经被杀了?” 公西佐微笑:“那是自然,我不惜背着主公,冒着生命危险设的一局,就是为了他那条命,若不能除掉他,那我此番就白忙活了。” “可我听说,他是你师弟?”苗兰问。 公西佐道:“是,我与他出自同一师门。然而立场不同,在大是大非面前,师兄弟又算什么?别说只是师弟,即便是我亲兄弟,照杀不误。” 苗兰眯了下眼,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公西佐。 这人着实是个狠角色,心机城府、手段魄力等都挺高,对燕昭来说,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就像是一把带着邪气的上古利剑,用好了是锋利的宝剑,若是没用好,那伤的便是燕昭自己。 “军师起来请回吧,就算你要请罪,也该到燕昭那里去请,在我这跪着算什么,你这不是在为难我吗?”她刚说完,便看到燕昭远远地走了过来。 燕昭走上前来,看了眼公西佐:“下去领五十军棍。” 公西佐抱拳:“遵命。” 苗兰一听五十军棍,再看文弱的公西佐,她忍不住开口道:“五十军棍,会不会太多了?” 燕昭摆手:“他把背主行事,我没杀他已是仁慈手软。” 苗兰不再说话。 她觉得燕昭说的也有道理,公西佐尽管是为了燕昭好,为了整个三军好,但确实是背主行事。 站在燕昭的立场,不得不惩治公西佐。 毕竟,他今日若不惩治,来日后患无穷。 一次原谅是仁慈,二次原谅是昏庸,三次原谅便是养虎为患了。 这一场闹剧下来,苗兰不止身累,心也累,加上这几天的奔波,她现在困得不行,感觉沾床就能睡。 她转身往房间走去,刚要关门,发现燕昭跟了过来。 “你要干什么?”苗兰跟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声又高又尖。 燕昭手扶着门框,身体前倾么,低声问道:“晚上害怕么?”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94节 苗兰反手就要关门:“我不怕!” 燕昭用手挡住门:“我受伤了。” 苗兰:“又不是我射的箭,你还赖上我了不成?” 燕昭厚颜无耻道:“军医说我夜里很有可能因为伤口发热,身边需要有人。” “那你叫个人到你屋里守着便是,何遇跟许平不是你的近卫统领吗?他们的职责就是贴身守护你。” 说完,苗兰砰一声把门关上。 燕昭摸着鼻子轻笑了声,在门外站了会儿才离开。 翌日,苗兰醒来后,打着哈欠拉开门,一眼看到门外黑压压跪成一片的人。 她吓了一跳,顿时清醒无比。 以张恽和公西佐为首,后面跟着的是周兴和负责护送苗兰去荆州的将士们,齐齐整整全都跪在苗兰房门外的空地上。 看到苗兰出来后,周兴突然大声喊道:“苗姑娘,我们错了,请姑娘原谅。” 苗兰:“……” 她转头四处看,没看到燕昭。 “狗东西……”她咬牙,转而看向公西佐,面色不虞,“军师,这该不会是……” 公西佐急忙否认:“冤枉啊,这次真不是我。” 说着,他朝苗兰使了眼色,暗示她是燕昭。 苗兰随意地摆了下手:“行,我原谅你们了,都起来吧。” 她快步朝燕昭的屋里走去,一进门便看到军医正在给他上药,又急忙退了出来。 军医出来后,她才进去。 “大清早你让他们跪在我门外干什么?你是想故意为难我吧!”她进屋大声质问。 燕昭转过头来:“向你请罪,这是他们应该的。不管你对我是何心意,我已把你当成了我的人,既然他们知道你是我的人,却不尽心保护你,还想把你推出去做奸细,仅仅只是让他们向你跪下请罪,已是对他们格外开恩。按照军规,他们今天尸体都凉了。” 他说的很平静,苗兰听得却不平静。 与此同时,她算是明白了,燕昭是能驾驭得住公西佐的。 这个男人,不惹上便罢了,一旦惹上,比她想得还要棘手。 作者有话说: 很抱歉,真的很抱歉,很对不起各位,一直不能好好更新,我自己也很难受。 接下来我尽量好好更新,争取早点完结。 后面每天评论的,我都发红包,直到完结。 感谢在2022-04-09 00:40:51~2022-04-15 22:32: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脆桃好吃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咬耳 文卿被杀的消息传入岳风军中时, 全军震怒。 最气的是岳风,一方面他气燕昭那边不声不响的杀了他帐中军师,这让他回去怎么跟卫临交代?另一方面又气文卿背着他私自做决定, 要知道此番南征,他才是主帅, 文卿再厉害也只是帐中军师, 却不经过他的同意便私自带人去追杀燕昭。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可要替军师报仇?”岳风身边的副将问。 岳风摆手:“不,此时我们若怒而之下去报仇, 反倒中了燕狗的计。” 最主要的是, 他也并不想替文卿报仇。 另一边,燕昭带着苗兰赶回荆州,公西佐和张恽留守夷陵,没了文卿那个奸狐狸替岳风出谋划策, 他们便没那么大的顾虑。 即使卫临重新派人过来, 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而他们趁此机会, 一举灭了岳风的五万人马,与此同时再全心全意攻打荆州。 夷陵留守的兵马不多,骑兵步兵加在一起, 总共只有三万。这三万人马, 还得留一万守城, 夷陵对于燕昭他们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必须得守住。就算暂时拿不下荆州都无所谓, 夷陵却万万不能丢。 夷陵作为他们在南方的一座小粮仓与根基地, 驻守夷陵, 随时都可以夺取荆州。 若失去夷陵,再想拿下荆州就难了。 燕昭去了荆州亲自督战,夷陵这边,决策权便交给了公西佐,一切大小事务皆由他来决断。 公西佐任命张恽为先锋大将,带领三支奇兵突袭岳风,另又安排两支精锐部队掩护张恽的同时顺便偷袭岳风。 除此之外,公西佐还安排了五十个女子军驻扎在夷陵城中集体养猪,那些年迈以及受过重伤不能再上战场的兵,便把他们派到城外屯田,看守农田的同时养鸡养鸭。 城外有水田,可以放养鸭子。 养鸭子费不了多少粮食,白天把鸭子赶入水田里,它们自己便会在田中找食吃,小鱼小虾泥鳅水草等,都是鸭子的食物。 再勤快点,每天从田埂间捞些田螺,山上挖点野菜,打烂的田螺肉,剁碎的野菜叶子,都能喂鸭子。 南方除了水田,还有山林,可以在林中放养家鸡。 虫子、草籽以及野菜叶子等,也都能作为家鸡的食物。 鸡鸭这些家禽类,每天把它们放在外面吃了食,偶尔少量喂点粮食就行。 唯一费心的是,需要看护好,别让鸡鸭被野兽叼走,或者别被人偷走。 夷陵的消息传入荆州时,这边战事已进入白热化。 燕昭拿着公西佐送来的信,看完后笑了声,把信递给身旁的苗兰。 “给我干嘛?”苗兰并没接。 燕昭把绢帛写的信摊开放到她面前:“你看一眼。” 苗兰瞟了眼,看见绢帛上写的内容后,她眼中一亮,拿起绢帛仔仔细细看了起来,越看越惊讶,对公西佐这个人也没那么厌恶了。 客观点说,公西佐确实很有本事,是个合格的军师,他除了会玩阴谋,后勤工作做得也相当出色。 这样的人辅佐燕昭,只要燕昭知人善用,对燕昭来说,有很大的帮助。 看完信,苗兰不由得感慨一句:“公西佐这人,确实有些能耐。不仅把夷陵城防护得固若金汤,还将后勤事务处理得妥妥贴贴,有他替你稳固大后方,你便可以安心攻打荆州。” 燕昭道:“身为军师,他确实称职。只要有他在,夷陵就不会丢失。” 苗兰看他一眼:“你对公西佐倒是挺信任。” 燕昭笑了声:“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苗兰抿了下嘴,不再说话。 虽然因为公西佐的才干,她对这个人不再那么厌恶,但也绝对没什么好感。 燕昭看着她,笑道:“锋利的刀,往往容易伤人。”他拉住苗兰的手,“自古权谋家,为了目的都是不择手段的。公西佐此人,确实有大才,只不过这样的人,既要用他,也必须得压制他。” 苗兰问:“倘若有一天你压制不住了呢?” 燕昭勾唇,眼中闪过一抹狠戾:“我能用他,便能压制他,若到了压制不住时,那便舍弃。” 他以手作刀,轻轻在空中抹了下。 苗兰听得心底一颤。 她相信,燕昭用公西佐是真心欣赏公西佐的才能,也是真心信任他,然而真到了那一天,杀他是必然的,甚至毫不手软。 “那……那张恽和聂羽呢?”苗兰问道。 燕昭眯起眼,声音都沉了下去:“你想说什么。” 苗兰心里一惊,意识到自己踩雷了。 她故作轻松地笑了声:“我随意问一句而已,没别的意思。” 燕昭唇角扬了下:“如果你是以火头营厨娘的身份问,那我告诉你,你没资格问我这些话。如果是以……” 不等他说完,苗兰立马打断他的话:“是我僭越了,大将军您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燕昭眉头拧了下,他两指捏了捏眉心,眼底柔情褪去。 “苗兰。”他声音低冷,语气很正的叫她名字,“我最后问你,可愿意与我在一起。” 苗兰紧抿着嘴没说话。 “呵。”燕昭轻笑一声,有些疲惫地抬了下手,“我燕昭并非死皮赖脸的人,更不会做出强迫女人的事。你若确实对我无意,我自然不会勉强你。” 苗兰心口一紧,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儿。 “下去吧。”燕昭摆手,“以后不用来给我送饭了。拿下荆州后,你若还想在我军中做事,工钱该怎么算就怎么算,你若不愿意,我会派人送你回岷州。” …… 晚饭时,苗兰习惯性的为燕昭盛饭,往食盒里装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中午燕昭说过,让她以后都不用再送饭了。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一抬眼正好看到杜清丽走过来。 “清丽。”她笑着开口,“以后劳烦你去给大将军送下饭。” 杜清丽惊讶道:“啊?”她这一声啊太大声了,引得旁人纷纷看过来,她急忙压低声,“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让我去送,你和大将军……你们吵架了吗?” 苗兰笑着道:“没有的事,我一个火头营做饭的,怎么可能和大将军吵架。” 杜清丽问:“那……那你为何让我去送。” 苗兰道:“大将军不让我送了,然而他又没指定人给他送。我也只能把这件差事交给你了。” 杜清丽提议道:“要不,让吕俏去送吧。” 苗兰点下头:“也行。” 杜清丽嘻嘻笑道:“吕俏的哥哥是水师营将军,她与大将军关系能亲近点,而我在军中无亲无靠的,不太敢接近大将军。” 于是最终给燕昭送饭这件事,便交给了吕俏。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吕俏给燕昭送饭。 苗兰在火头营安安静静地做着分内之事——煮饭。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95节 燕昭没再到火头营找过她,苗兰内心也没太大的波动,毕竟是她自己选择的,她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 前方荆州刺史坚守不出,后方时不时还有汉阳王增派过来的兵马。 燕昭这一仗打得可以说是分外艰辛,攻城的前锋将士已经倒下了一批又一批,血都染红了荆州城。 荆州久攻不下,对他来说绝非好事。 最多再坚持七日,若再拿不下荆州,他们只能撤军了。 这几日,前锋大军不眠不休的攻城,吃喝都在城外。 后方火头营灶火没熄过,一直为前锋大军提供食物。 苗兰将黍米也就是黄米,做成圆圆的黄米糕,有的放些少量的糖,有的放些少量的盐,分甜咸口味,做好的黄米糕,由专门运输粮食的辎重部队运往前线送给攻城的前锋将士们。 除了米糕,偶尔还会有肉,熟羊肉,或者蒸熟的豆豉风干鱼。 火头营在军中大后方,距离前线还有一定距离,但也不太远,走路最多半个时辰,骑马过去不到一刻钟。 如今有夷陵作为后方粮仓,加上正值夏季,燕昭这边,目前军粮倒是较为充裕,没有去年那么紧张了,不说吃多好,但至少能保证军中将士都吃饱。 军粮虽不缺,但他却缺兵马,因而依旧打不起持久战,必须速战速决。 于是燕昭决定故技重施,将之前在秦州时卫临用过的那一招,再次用上。 他招手唤来聂羽:“暂停攻城,集中兵力对付后方汉阳王增派过来的兵。让吕胜派五百水师下水捞鱼,把火头营的人全都调过来,下午在城外烤鱼,你再让公西佐命人送两百只羊过来。” 收到消息时,苗兰正在火头营做菜团。 上午刚把黄米糕送走,她就已经准备好了下午要做的食物。 在燕昭控制的范围内,苗兰她们这些火头军是可以随意走动的。 昨晚上刚下过一场雨,抱着试试的心理,午饭后,苗兰和杜清丽以及另外的三十个女子火头军,她们准备去找找有没有野菌子。 结果还真被她们找到了,在草堆、玉米地里找到了不少鸡枞菌。 除了鸡枞菌,她们又挖了些不同种类的野菜。 菌子剁碎,野菜切成细丝,在热水里过一遍断生。 把各种菜放到碗里,加入肉丁,拌上盐、香油、酱油、少许盐,捏成小孩拳头大的团子,裹上玉米粉,放入蒸屉里蒸上一刻钟便好。 听到要去荆州城外烤鱼,苗兰愣了片刻,不由得笑了下。 这一招,在秦州时卫临便已经用过了,说来还是文卿出的主意。 她顺嘴问了句:“之前在秦州卫临军中就已经用过这招了,现在还用,能管用吗?” 聂羽道:“主公吩咐的,我只管传话。” “好,聂将军可否再等一刻钟,等剩下的菜团全部蒸熟后,顺道一起带过去。” “行,不急这一刻,苗姑娘忙完了再走。” 苗兰一边搓着菜团,一边漫不经心道:“烤鱼烤肉,要大量的人手,而且味道没那么浓,不如做火锅。” 她细白的两手搓着绿白相间的菜团子,五指并得紧紧的,小巧的指甲泛着晶莹的粉。 不一会儿,便搓出一个圆圆的菜团子,接着她又快速搓另一个。 聂羽只看了一眼,便迅速移开目光。 他问道:“那是什么?” 苗兰简单描述了下:“就是用茱萸和花椒以及豆酱等炒成底料,然后兑上水,煮沸后,把肉菜等下进锅里,越煮味道越香。且比烤肉方便,烤肉的话需要人手随时翻烤,不注意还会烤糊,火锅只要两个烧火的看着火候就行。正好今天我们去采了不少菌子回来,野菌子,各类肉菜等一起煮在锅里,激发出的味道远比烤肉要浓香。” 旁边的人只听她三言两语的描述,便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下。 苗兰又道:“不需要煮太多,只要在城外架上十口大铜锅就行,菜煮老煮嫩都无所谓,主要是把香味激发出来。当然,虽是作秀,食物也不能浪费,可以安排人依次来试吃。” 聂羽听得眼中一亮:“姑娘先做饭,做完后,去了前线,你再与主公细说此事。” 苗兰点下头:“好。” 聂羽本不是一个多嘴的人,然而他好歹送过苗兰去岷州,说起来多少也是有些交情的,加上方才苗兰主动出主意,他想起这几日燕昭没再见过苗兰,这几天他还看到吕俏在给燕昭送饭。 “姑娘,你和主公……”他试探着问,“你们可是拌嘴了?” 苗兰搓完了菜团,正在洗手,闻言转过头:“为何这么问?” 聂羽轻咳一声:“我随意问问。” 苗兰笑道:“我在军中就只是普通的火头营厨娘,没你们想的那么复杂,和大将军之间,更没什么矛盾,也没过多的交情。” 聂羽嗯了声,不再多问。 做完了菜团,苗兰准备做火锅要用的料。 除了花椒和茱萸,葱姜蒜这些都是必备的,另外还需要豆豉、豆酱、三奈八角等调料。 铜锅倒是不缺,平日里煮饭就是用的深口大铜锅。 到了前线,苗兰一眼就看到坐在人群里的燕昭。 他单脚踩在一块大石头上,腿边支着长刀,下颌线紧绷,浑身充斥着肃杀之气。 看到苗兰,燕昭也只淡淡地看了她眼,便快速收回目光,继续看向荆州城门。 苗兰并没当回事,她带头把菜团分发下去。 吕俏拿着包好的菜团,笑嘻嘻跑到燕昭跟前。 她双手捧着菜团递给燕昭:“大将军,给,苗兰姐做的菜团,很好吃,我特地挑了几个大的给大将军送过来。” 燕昭伸手接过:“辛苦你了。” 吕俏摸摸鼻子:“嘿嘿,我不辛苦,要说辛苦,大将军你们才辛苦。哦还有苗兰姐,她上午刚做完米糕,又带着我们去找野菜野菌子,回来后都没休息,立刻带人做菜团。” 燕昭没说话,目光却沉了沉。 他捏着菜团的手,微微用了些力。 吕俏继续叽叽喳喳,嘻嘻笑着,像个没心没肺的小麻雀。 “大将军,我想问一句不该问的。” 燕昭笑了声:“既然不该问,那你还问什么?” 吕俏皱了皱鼻子:“我……我是为了我哥。” 燕昭诧异道:“哦?为了吕将军,问吧。” 吕俏问道:“大将军,您是不是已经不喜欢苗兰姐了?” 燕昭没说话,眉眼更沉了。 吕俏又道:“大将军若是不喜欢苗兰姐了,我想让苗兰姐做我嫂子。” 燕昭气笑了:“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吕胜的意思?” 吕俏道:“主要是我的意思,也算是我哥的意思吧。我哥他是没有与苗兰姐过多接触,只要接触多了,他一定会喜欢苗兰姐的。之前因为大将军喜欢苗兰姐,我也就没别的想法,既然现在大将军您不喜欢了,我想让我哥跟苗兰姐在一起,这样我们就能成为一家人了。” “一家人”这三个字,差点没把燕昭气死。 他气得舔了下牙,抬手道:“下去吧。” 吕俏转过身的刹那,捂着嘴偷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一半是真心,一半是为了气燕昭的。 苗兰对此一无所知。 她安排火头营的人,有条不紊的准备着烫火锅要用的菜。 十口大铜锅已经架了起来,每个火塘前都蹲着两个烧火的火头军。 “把这些菌子,再撕细一点。”她伸出细白的手指点了点簸箕里的鸡枞菌。 她这具身体是典型的冷白皮,虽然干活导致指腹会有茧,但不影响肤色,在一堆古铜色的军人中,她白得甚为耀眼。 别说和男人比,就是火头营其他女子,也没她白。 接着她便开始炒底料,为了方便做事,她将袖口往上稍微提了提,露出一节白皙的手腕。 不少人的目光都会往她手腕上停留几下,有大胆的会多看几眼,谨慎胆小的看一眼便移开了眼。 苗兰不是察觉不到,然而她并没当回事。 她毕竟是现代人的灵魂,被人看两眼,还不至于接受不了。 在她生活的时代,女孩子夏天穿短裤短裙去逛街,百分百会有男人看。 可若是接受不了别人打探的目光,那就只能从脖子遮到脚了。 没有牛油,苗兰便用了少量羊油代替。 她将猪油和鸡油、少量的羊油,以及菜籽油,加上三奈八角等香料,炒成底料。 羊油没处理好,会比较腥,所以做料底的时候,她没有让人帮忙,全程她自己亲手操持,就怕比例分配不当,导致口味不对。 前方不再攻城,燕昭便分出了大量的人手去阻击汉阳王派来的人马。 闲下来的兵马,便驻守在荆州城前,与城中的人对峙。 燕昭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苗兰身上,他无声地叹口气,站起身朝苗兰走去。 他算是明白了,任何阴谋阳谋在这女人身上根本不管用。 苗兰正在翻炒火锅底料,刚撒入一大把花椒,被呛得直咳嗽。 她正要转过身避一下烟气,一转身撞在燕昭身上。 燕昭伸手扶住她,顺势把她拉入了怀里。 苗兰急忙推他:“大将军……” 燕昭抬手便按住了她的唇,扳过她的身体:“看着锅里,别糊了。” 他不想在人前听到苗兰拒绝他的话。 苗兰转过身继续翻炒锅里,然而燕昭却没走,就在她身后,紧挨着她。 “大将军,你这又是干嘛?” “真不理我了?连饭都不给我送了。”燕昭问。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96节 苗兰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不是你让我不要再给你送饭吗?” 燕昭:“我说的是气话。” 苗兰:“……” 有病吧。 燕昭站在她身后,下巴刚好抵在她发顶。 他一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下:“多久没洗头了?” 苗兰握着锅铲咬了咬牙,她想泼他一脸火锅底料! “你管我多久没洗头!” 燕昭低下头,脸贴着她头发蹭了蹭:“没洗也香,闻着你头发都能吃下三碗饭。” 苗兰:“我想泼你一脸红汤!” 燕昭却抱着她低声直笑,沉沉的声音灌入苗兰耳中,仿佛是一把小锤在她心口轻敲。 苗兰扭了下:“燕昭你松开,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这样抱着我,以后我还怎么嫁人?” 燕昭在她耳朵上轻咬了下:“你想嫁给谁?” “我想嫁谁就嫁谁!” 燕昭蹭着她脖子:“嫁给我吧。” 苗兰哼道:“我才不嫁给你。” 燕昭抱着她,握住她的手:“你想要什么,钱,权,还是这万里江山?” 苗兰手上动作一顿,偏头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燕昭笑着看住她:“就我说的那意思。” 苗兰冷笑:“试我呢?” 燕昭低声道:“真心话。”他贴着苗兰的脸轻蹭,“你想要的我都能给,无论是钱还是权,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跟了我,你绝不吃亏。” 苗兰看着锅里,手上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燕昭继续道:“到现在,难不成你还认为我是为了想利用你才对你好吗?” 苗兰道:“不是。” 时至今日,她不得不承认,燕昭对她好,和卫临无关。 大概,这男人大概是真的喜欢她吧。 “那你顾虑什么?”燕昭手环在她腰上,很有分寸的横握在胸口下,“你无非是担心我日后对你不能忠诚如一,担心我还会有别的女人。” 苗兰仍旧没说话。 燕昭却低低的笑出声:“傻姑娘,你有这样的顾虑,说明你在意我。若不在意,你只管从我身上要好处就是,想那么多做什么?” 苗兰:“……” 一语点醒梦中人! 这狗男人说的是啊,既然已经确定燕昭对她好,并非是为了利用她去对付卫临,那她就无需顾虑了。 正如他所说的,和他在一起,钱权都能得到,权就不必了,她只需要钱。 瞬间想通后,苗兰转过身,食指点在燕昭唇上:“多谢提点。” 燕昭张嘴含住她指尖,笑得仿若一只狩猎成功的野狼。 作者有话说: 跟前面说的一样,红包走起。 感谢在2022-04-15 22:32:10~2022-04-18 19:31: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惊鸿 2瓶;3707545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火锅 熊熊火焰燃烧着, 十口大铜锅架在火上,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红红的油泡儿。 虽然没有二荆条,没有灯笼椒, 也没有小米辣和内黄新一代,但苗兰将能用的食材都用上了, 经过她的调配, 简易版火锅散发着浓浓的香味。 辣味不重,却胜在鲜香,因为食材都是纯天然的。 十口大铜锅,五锅羊肉火锅, 五锅鱼肉火锅。 每个锅里都有菌子, 既可以提香,也可以当菜吃。 此次吃火锅的人,全是这几日辛苦攻城的前锋将士们。 就连燕昭和几位将领都没吃,为的便是犒劳他们。 接连十来日的拼杀, 当吃下一口浓香麻辣的羊肉片时, 浑身疲惫一扫而散,只觉再苦再累也值了。 徐青先前也参加了秦州一战, 因而他很清楚当时的情况。 他有样学样,学着先前卫临军中的情形,大声问道:“羊肉火锅香不香?” 刚吃完一轮的将士, 抹了抹嘴, 高声回道:“香!” 徐青扯着粗矿的声音又问:“兄弟们想不想一直吃肉?” 众将士齐声回道:“想!” 徐青将手举过头顶, 打了个响指:“想要一直吃肉喝酒, 那就别怂别怕, 给我狠狠地打, 把荆州拿下来!” “拿下荆州!” “拿下荆州!” “拿下荆州!” “……” 喊声震天。 苗兰听得一头黑线, 尴尬得脚趾头都抓紧了。 跟传.销洗脑似的,不过确实有用,看把那些人激动的,仿佛提起刀再打三天三夜都不累。 聂羽和吕胜,他们两人去后方阻击汉阳王的增兵去了。 大本营留下了周兴和江豫,他们二人也都是颇有能力的将才,更何况还有燕昭坐镇,因而完全不用担心荆州这边出变故。 而且何遇跟许平,两人虽说是燕昭的近卫统领,但他们也都有统兵之才。 何遇挥退身旁的人,走到燕昭跟前,低声问:“主公,此计卫临在秦州已用过,这事想来早就传遍了各州郡,荆州刺史怕是也知道。” 燕昭嗯了声,眼睛看着前方城楼,眸色幽沉深邃。 何遇又道:“那主公此计的目的是……” 燕昭站起身拍了下何遇的肩:“过几日你就知道了。” 说完,他又走去了苗兰身边。 荆州刺史站在城楼上,捋着胡须哈哈大笑:“燕昭啊燕昭,都说此人如战神再世,传得神乎其神,看来也不过如此,传言罢了。” 他伸着手点了点虚空:“此计卫临在秦州时便已用过,而今他在本官面前故技重施,当本官是傻子不成,还能上他的当?” 荆州长史附和道:“是,大人说的对。燕昭小儿不足为惧,如此看来,只怕他们快要粮尽援绝了,万般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只要我们坚守不出,定能把他耗下去。更何况,主公还在派兵增援荆州,我们只需要安心守住荆州便可。” 荆州刺史志得意满地在城楼上巡视一圈,临走前吩咐守城小将:“大家无需担忧,守好城,荆州守住了,你们所有人都记一功。” 刺史和长史下去后,守城小将们手持长矛站在城楼前,闻着楼下传来的香味,肚子一声接一声的响,这个人响完那个人响。 大家眼巴巴地看着城楼下方,一阵阵的香味传到楼上,馋得他们直咽唾沫。 燕昭走到苗兰身边,见她额上沁出了密密的汗,抬手轻柔地为她擦汗。 “累了就歇会儿。” 苗兰并不抗拒他的接触,顺势在他掌心蹭了蹭脸,她刚好脸上有点痒。 蹭完脸,她摆正头,摇头道:“不用,有人帮着打下手,我只是炒个底料,没有多累。” 然后她继续做事。 苗兰的脸不痒了,燕昭的心却痒得发麻。 他垂眸看了眼掌心,只觉指尖上那股子酥酥.麻麻的痒意,传至心尖蔓延全身。 “你不忙吗?”苗兰见燕昭还在她旁边站着,转头看他一眼,“荆州久攻不下,你真就不担心?” 燕昭紧挨着她,拿胸膛撞了下她胳膊,举止充满了挑.逗意味:“你见过哪个主帅喜怒无常的,为君为将者,要的是喜怒不形于色,我还能把‘担心’二字写在脸上不成?” 苗兰应付道:“嗯,你说的对。” 她提着水壶,走去铜锅前往锅里兑水。 “大家散开一下,我给锅里加点水。” 将士们集体散开,燕昭却凑了过去,还低下头往锅里看。 苗兰正想提醒他别凑那么近,话还没出口,燕昭啊一声。 “怎么了?”苗兰急忙转头看他。 燕昭手捂着眼睛,紧绷着脸,语气委屈:“油……油溅到眼睛里了。” 苗兰又好气又好笑,她无奈扶额:“你没听见我让大家都散开,别人都散开了,你凑过来干嘛?” 语气虽凶,言语间却难掩关心。 “你还不赶紧去用水冲洗一下,傻站着干什么。” 燕昭捂着眼睛不动。 苗兰无奈地叹口气,赶紧把水壶放下,拉住他的手走去一边,从清水锅里舀出一瓢热水兑了些冷水,让他低下头,给他冲洗眼睛。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97节 燕昭微扬着唇角,双手扶住膝盖,弯身低头,一声不吭地任由苗兰给他冲洗眼睛。 众将士们都看呆了。 就连正在吃火锅的前锋将士们,都停下了手中筷子,直愣愣地看向燕昭和苗兰这边。 其中一人,手一抖,筷子一松,刚从锅里夹出来的一片羊肉掉在了地上。 另一人手急眼快,立马捡起来在裤腿上蹭了蹭,便快速塞进嘴里。 何遇他们几个将领,全都一副没眼看的表情,纷纷别开头去。 苗兰看到何遇他们的动作,轻笑一声,抬手在燕昭后脖子上拍了下:“这下你脸丢大了。” 燕昭却好心情地笑出声:“能被你这般精心照顾,别说丢脸,眼睛瞎了我都乐意。” “那你去,有本事你一头扎进油锅里。” 燕昭眨了眨眼,笑着站直身体,手臂一伸,揽住苗兰的腰:“口是心非的女人。” 苗兰反驳他:“我还是小姑娘。” 燕昭笑道:“嗯,在我这,你永远都是小姑娘。” 苗兰嗔了他眼,伸手推他:“走开走开,别耽误我做事。” 燕昭俯身在她唇角亲一口,偷亲得逞,他心情愉悦地笑着往后退去。 他一边往后退,一边意犹未尽地舔着唇角,往后退着走了几步,他转过身快步朝着周兴他们走去。 苗兰看着他背影,摸了摸嘴角,抿嘴压住笑意。 狗男人,就会占她便宜。 …… 大军驻扎在了荆州城外,接连两天灶火不灭,军中将士轮流吃饭。 聂羽和吕胜,各带两万兵马,分水陆两路,埋伏在汉阳王增兵的路上,来多少杀多少。 杀到后面,汉阳王不再派兵过来了。 他写信给卫临,又写信给南楚朝廷,四处求援。 燕昭派了一个使者到南楚,以财帛收买了南楚的丞相。 南楚皇帝昏庸无能,把持朝政的是南楚丞相,而他却是个目光狭隘,贪得无厌之人。 汉阳王向南楚求助失败,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卫临那边。只可惜,卫临如今正在北边对抗戎狄,意图收回燕云十六州。 卫临前面已经派了五万人马过来,先锋大将是岳风,随行军师是文卿。 文卿已被公西佐使计杀死,没了文卿这个军师,岳风便如同被砍了双臂。他打仗可以,但是论起阴谋诡计,哪里是公西佐的对手。 因此,短短十几日,岳风带来的五万人马,已折损了大半。 夜里下了露水,气温也降了下来。 需要守夜的将士们,或十人一组,或二十人一组,每组围绕着一个火堆。 苗兰也还没睡,她坐在火堆前,手握着竹棍在烤鱼。 晚饭大家都吃了的,她烤鱼纯粹是为了犒劳守夜的将士们。 一根竹棍上穿了三条鱼,都是手巴掌大。 烤好后,她把外焦里嫩的烤鱼撸下来放在盘子里,站起身端去给周兴他们。 接着她又去灶台前弄羊肉和羊排。 燕昭见苗兰一人站在灶前忙碌,他起身走了过去。 “又在做什么?” 苗兰回道:“烤点羊肉串和羊排,给守夜的将士们吃。” 燕昭笑了声,手绕到她身前,自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窝处:“有我的吗?” 苗兰回得干脆利落:“没有,你又不用守夜。” 燕昭下巴在她肩窝蹭了蹭:“我不守夜,但要守护你。” 苗兰:“……” 狗男人真会说。 与此同时,她感受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由于两人紧紧相贴,燕昭身体有任何反应,她都能清楚的察觉出。 “你!”苗兰惊讶道,“这是在营中,还有很多人看着呢,你竟然还能有心思想那样的事。” 燕昭低声笑道:“没听过么,从军三年母猪赛貂蝉,我都从军十几年了。” 苗兰气得狠狠地踩了下他的脚,在他怀中挣了挣:“松开。” 燕昭把她抱得更紧了:“别乱动。”他声音沙哑道,“别怕,身体的自然反应,一会儿就下去了。” 苗兰不自在地抿了下嘴:“我倒不怕,我是担心你这样被人看到不太好……” 燕昭贴着她脸蹭了蹭,低沉的嗓音带着难掩的哑:“没什么不好的,军中男人都能理解,更何况这是夜里,谁不长眼盯着老子裤.裆,我戳瞎他的眼。” 他说话时,呼出的气息滚烫如火,喷在苗兰耳垂上,激得她忍不住抖了下。 “你实在忍不住,自己去树林里……” 不等她说完,燕昭一口含住她耳垂。 他压抑着情绪,呼吸声渐沉。 “故意招惹我是不?” 苗兰无语:“我招惹你?是你来招惹我好吧,怎么还倒打一耙呢?” “好好好,是我招惹的你,那你愿意让我招惹吗?”燕昭亲了亲她耳朵。 苗兰:“……” 燕昭道:“等收了荆州,我便立马送你回岷州,顺便去提亲。” “提、提亲?”苗兰偏头看着他,皱起眉头,“提什么亲?” “你说呢?”燕昭在她耳朵上咬了下。 苗兰身体一哆嗦,心脏狠狠地跳了跳,声音都在打颤:“怎么就发展到要提亲了?” 燕昭咬了她耳朵又亲她脖子:“不成亲就和你在一起,那我岂不是太混账了?” 苗兰:“你干脆直接说,成亲是为了光明正大的和我睡觉。” 燕昭埋在她脖颈间沉沉的笑出声,环在她身前的手不自主地摩挲着她身上的软肉。 “有这个意思,你呢,你想吗?” 苗兰回身看他,手抵着他胸膛:“我想,走吧,进我帐里去。” 燕昭笑着亲了她口:“别急,等拿下荆州我就满足你。” 苗兰撇嘴:“万一满足不了,那我可不要你。” 燕昭掐着她的腰微微用了些力:“嘴硬,有你哭的时候。” 两人说着话,燕昭身体退开了些,没再和苗兰紧紧相贴。他真怕自己克制不住,只能用说话的方式分散注意力。 他松开手,重重地呼出口气,转身离去时,仿佛没事人一样。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18 19:31:58~2022-04-20 23:13: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上云清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偷袭 火锅, 烤串,冒菜,干锅……连续三天, 苗兰把能激发出香味的重口味食物都做了一遍,当然, 食材香料也耗去不少。 为此, 她还专门和薛超商量了对策,能节约食材便尽量节约食材。 薛超是辎重营校尉,也是督粮官,掌管后勤杂务的同时也监管军粮。 苗兰在军中虽然没担任实际的职务, 但她却相当于是火头营一把手。燕昭并未说过让她担任军职, 大家自发的将她推了上去,由她与薛超共同监管军中粮食。 眼看着盐剩得不多了,肉食更是所剩无几。 苗兰找到燕昭,问他:“还需要坚持多久, 火头营这边快扛不住了。” 燕昭自然清楚军中的情况, 他看向荆州城楼方向,微微抬了下眉, 反问苗兰:“晚上这顿够吗?” 他问得够不够,指的是“诱敌之餐”,倒不是给将士们吃的粮食。 军粮他们是足够的, 再撑半个月都没问题。 苗兰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点了下头:“晚上的倒是够, 剩的汤料兑点水还能继续用, 只是这些料也不能反复用太多次, 毕竟很多料都是药材。反复熬煮久了, 我怕将士们吃了出事。” 燕昭伸手朝前面指了指:“东西南北四个门, 日落之时,每个门前搬四口铜锅过去,继续在城门前煮火锅。” 苗兰问:“那明天呢,明天还需要再做吗?” 她倒没有做累,只是实在没食材了。 燕昭摆了下手:“明天不用了,今夜是最后一顿。” 苗兰应道:“好,我知道了。” 燕昭并没明说,苗兰也没细问,但她心里却清楚,今天晚上,燕昭怕是要偷袭荆州。 今夜要是拿不下荆州,他们只有撤军了。 转身走回火头营,苗兰叫来杜清丽,又去叫了陈婉和白蓉,加上她自己,四个人刚好一人负责一个城门。 “大将军说,每个城门前要搬四口铜锅过去,清丽你到西门去,陈婉姐你去南门,白蓉姐你去北门,能行吗?”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98节 杜清丽回道:“可以,我没问题。” 陈婉和白蓉也都爽快的应下:“行。” 苗兰又道:“汤底用的是昨天剩下的,兑点水,继续煮火锅。” 杜清丽笑道:“小兰你放心吧,汤底香着呢,只需要往里放菜就行,这个我会。” 苗兰笑了笑:“你呀,太谦虚了。现在你和陈婉姐,白蓉姐,你们可都是火头营主厨了,不比我差。尤其是陈婉姐的刀功,我学都学不来。” 陈婉笑着回道:“我也就是空有一身蛮力,勉强会切个菜剁个肉,说到煮菜做饭,哪有你手艺好。” 杜清丽道:“陈婉姐你真是太谦虚了,你做的可把我好多了。” 陈婉笑道:“都是小兰教得好。自从她来了咱们军中,我也跟着沾光,学会了做不少菜。” 白蓉也笑着道:“是呀,跟着小兰学会的这把子手艺,将来离开了军营,回家开个饭铺也能挣钱。” 几人说说笑笑,你一言我一语轮番夸赞苗兰,直把苗兰得都红了脸。 “哎呀行了行了,你们可别再夸我了,再夸下去我就要飘上天了。” 陈婉笑着拉住苗兰的手;“行行行,不夸你了,万一把你夸得飘到天上飞走了,大帅可就要找我们的麻烦了。” “哈哈哈哈哈……”杜清丽仰着头哈哈直笑。 白蓉也抿着嘴笑。 苗兰咳了声,眼神不由自主地往燕昭那里瞟了眼。 然而燕昭并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此时他正忙,低着头在和周兴他们商量军事。 说笑归说笑,几人却没闲着,边说话的同时,边收拾东西。 杜清丽把要用的菜装在竹筐里,又拿了些碗筷。 苗兰见她拿了一大把筷子,按住她的手冲她摇摇头:“不用拿太多。” 杜清丽茫然地看着她:“不拿筷子么?那……那总不能用手抓着吃吧。” 白蓉轻笑一声:“你以为真是去吃饭的?” 陈婉神色严肃道:“今夜大家都警醒点。” 薛超得了命令,早已吩咐人把铜锅分别搬到了各个城门下。 苗兰就留在大本营,也就是东门前。 荆州城楼上守城小将看着燕昭军中的人忙上忙下,又是搬锅,又是运菜,为首的守城将军不由得冷笑。 “荒唐可笑,简直是儿戏,哪有这样打仗的?” 副将道:“他们坚持不了几日的,再过两天,没了军粮,我看他们还如何唱大戏?” 守城将军很是不屑,蔑视地扫了眼楼下,懒懒地吩咐道:“继续盯着他们,一旦攻城,便点燃烽火台。只要他们不攻城,随他们怎么折腾。” 燕昭命周兴带五百精兵去了南门,江豫带五百精兵去了西门,何遇带人去了北门。 而他自己,则留守在东门。 今夜他要亲自带人攻城,无论如何也要拿下荆州。 四座城门,十六口铜锅。 麻辣呛鼻的火锅,从酉时开始,一直煮到戌时末。 守城小将们,站在高高的城楼上,闻着楼下传来的香味,馋得直吞口水。 尤其是到了戌时,他们都是在酉时前吃的饭,此时肚子早就饿了,人一饿,看见什么都想吃,再闻着楼下浓浓的香味,又是肉香又是菜香,那叫一个馋。 “他娘的。要打就打,这叫什么事!”其中一个小将实在忍不住骂了起来。 另一人道:“老子给他加点料。” 说着,他解开裤头,往下撒水。 其余小将见状哈哈大笑,然后大家纷纷解开裤头往下尿。 燕昭早就防着他们这一招,因而命人将铜锅搁在远离他们“射程”的范围内。 那些尿顺着城墙流下来,基本上还没落地,就被城墙吸收了。 到了亥时,荆州城楼上守城小将们逐渐开始松散了。 一是他们饿麻了,二是也快换岗了。 燕昭一直看着铜漏,时辰一到,他勾了下唇,目光沉沉如暗夜里的狼。 他一身黑衣黑甲,带着五百精兵,行走于夜色中,到了城楼前,飞钩往上一甩,双脚蹬住墙,灵如壁虎般攀了上去。 苗兰看得心都悬了起来,她想对他说句“注意安全”,又怕贸然开口影响到他,最终什么都没说。 燕昭爬上城楼,长刀出鞘,瞬息间便杀了几个小将。 同行的五百精兵,全都是精兵中挑出来的好手,每个人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见血封喉,一刀一个,杀起人来比苗兰切菜还快。 另外三个门,周兴和江豫以及何遇他们,也都在同一时间爬上了城楼。 他们憋了半个月,此时浑身充满了干劲。 燕昭他们动作虽快,但并不能瞬间杀完所有守城小将。 有几个人逃了下去,一边跑一边喊:“不好了,敌军杀上城楼了。” 他们已经来不及点烽火台了,只能跑下楼去通传。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20 23:13:23~2022-04-21 23:56: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232278 27瓶;lsabel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满足 厚重的云梯架上城墙, 攻城的冲锋将士们攀着云梯迅速爬上城,几乎是瞬息之间,燕昭这边的人便占据了荆州城楼。 荆州刺史并非毫无准备, 很快他便调集兵力前来阻止,然而仍是晚了一步。 打仗打的就是一个先机, 晚一刻便满盘皆输。 许平带人冲出包围圈, 快速来到城门前,打开了城门。 城门一开,燕昭这边的将士们如洪水猛兽般,大喊着冲了进去。 箭矢, 火光, 各种兵器相交撞击,两军激战,厮声震天,震得人心都跟着颤栗。 苗兰转头看向城中, 只见燕昭一身肃杀之气, 手握长刀,一刀刺穿一个敌军, 全程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手一抽,反手一送, 又杀一个。 燕昭带着人堵在城门外, 不让任何一个敌军出城。 吕俏拉住苗兰的手, 拽着她:“兰姐, 别看了, 我们快回营。” “哦哦, 好的。”苗兰回过神, 转身朝营中跑去。 吕俏跟在苗兰身旁掩护,以防有敌军冲出来。虽然有燕昭在城门口挡着,但她不敢大意。 至于那些铜锅,这时候保命才是要紧的,谁还顾得上锅。 气喘吁吁地跑回营中,苗兰单手叉着腰长舒一口气。 她不是第一次经历打仗了,然而再次遇到这种场面,仍是心惊肉跳。 没一会儿,聂羽带着兵马赶了回来,有了他的加入,燕昭便能轻松些。 聂羽带人轻松进入城中,城门已被燕昭彻底控制住,聂羽直接过去接管。 半个时辰后,燕昭领着十几个近卫从城内打马出来,马是他在城中从刺史那里抢来的。 到了营外,他翻身下马,把缰绳递给身后的近卫,吩咐道:“把这些马带下去,交给杨牧监。” “牧监”是军中专门负责养马的人,分了左牧监和右牧监,左牧监管的都是精马,右牧监管的是普通马。 燕昭提到的杨牧监,便是看管普通马的右牧监。 荆州城内没有名驹,都是普通马,南方多山地,不适宜发展骑兵。 北方平原,地势广阔,适合发展骑兵,兵种也以骑兵为主,因而马是必不可少的,且多数都是西域汗血马。 苗兰回了营中,并未进帐,一直在院中离辕门不远的地方站着,翘首以盼地看向城楼方向。 烽火狼烟下,她哪有心情去睡觉,尽管很晚了,她半点睡意没有,甚至很精神,主要是紧张担忧。 看到燕昭回来了,她心里松了口气,快步走上前去。 “你回来了。”她拉住燕昭的手,关切地问道,“受伤没有?” 伤肯定是有的,身上多少有些伤,不是这里破了皮,就是那里被划了条口子,打仗嘛,哪有不受伤的,他又不是神,只是伤势不严重罢了。 燕昭不想苗兰为他担心,反握住她的手,冲她笑了笑:“没有受伤,别担心。” “是吗?真没受伤?”苗兰不太信,然而她也没法确认。 天黑,加上燕昭穿着黑衣黑甲,她根本看不清燕昭究竟受没受伤。 燕昭笑着揽住她的腰,把她带着往中军大帐走去。 “对我这么没信心?” 苗兰摇摇头:“不是,我没有不信任你,只是担心你。” 燕昭笑着在她头上揉了揉:“以后这样的场面还会有很多,你不用担心我,只管等我回来就是,若是没等到,你也不用难过,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苗兰喉咙突然一哽,胸口像是被一把小锤捶打了一下。 她低着头,闷闷地应了声:“哦。” “很在乎我?”燕昭笑着打趣她,“倘若哪天我真倒在了战场上,你会为我哭吗?” 苗兰瞪他一眼:“不会。” 燕昭嘴角扬了下,欲笑不笑:“这样就好。”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99节 苗兰撇了下嘴:“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她急忙岔开话题,“你们前段时间一直攻不下荆州,今天突然就很顺利的攻下了,会不会有诈?” 燕昭道:“前几日不是攻不下,若是非要硬攻,不出三日便能攻下荆州,只是那样代价太大了,等于是拿人命硬去堆。” 苗兰能想象到那个画面,楼上箭如雨下,滚石、油桶往下砸。 而他们这边的将士,一拨又一拨的往墙上爬,却又一波接一波的倒下。 血流成河,尸骸成山。 她不禁甩了下头,这样就算拿了下来,伤亡也太惨重了。 燕昭继续道:“更何况前几日汉阳王一直在增兵过来驰援,我们这边要派出一半的兵力去阻击汉阳王的增兵,剩下的一半,就算全部拿去攻城,赢面也不大,勉强攻进城,也夺不下来,最终得不偿失,甚至一败涂地。” “可是……”苗兰皱眉,仍有疑问,“咱们这几日在城外做饭真能把他们迷惑住?” 燕昭道:“若是汉阳王有心要打,这一招确实不管用。然而汉阳王无心与我交战,只想守住荆州,那这一招便管用。当然了,最关键的是,得看荆州刺史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嘴角提了下,勾起一抹讥笑。 “荆州刺史但凡有公西佐一半的脑子,我们是很难拿下荆州的,可以说根本拿不下来。本身荆州城防坚固,易守难攻,只要他们将荆州守得水泄不通,我即便拼着命拿下了,那也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意思咱们并没费太大力气便拿下荆州了。”苗兰问道。 燕昭笑着耐心为她解释:“是,除了耗去几日时间,并未损失多少兵力。” 说话间,两人已走进了中军大帐内。 苗兰再次问道:“那在你心里,怎样才算损失了兵力?” 燕昭道:“此番我们出兵总共六万,先带了四万,后面张恽和公西佐又带了两万过来。攻取荆州的伤亡,必须控制在一万以内,才不算有太大的损失。倘若为了夺取荆州,损去两三万的兵力,甚至三四万,那就划不来了。” 苗兰听得很是吃惊,她没记错的话,在攻打夷陵时,燕昭手中一共只有十万兵马,而且真正能作战的只有七万。 现在攻打荆州,他便带了六万兵马出来,岂不是把家底都掏了?那戎州呢,难道戎州现在是一座空城? “我想问,你现在一共有多少兵马?” 卫临手中,可是有大几十万兵马的,至少三四十万有。 燕昭低笑一声:“现在有十五万。” 苗兰更惊讶了:“不是只有十万么,怎么又多出五万?” 燕昭挑眉:“你知道还问。” 苗兰一脸疑惑:“那你到底是有十万还是十五万?” “另外五万,是新征的兵,还在戎州秘密训练。” “那戎州现在……”她是想问戎州现在到底是不是空城? 燕昭点头:“对,戎州现在是空的。” 苗兰倒吸一口气:“你可真大胆!你就不怕汉阳王去抄你的底?就算汉阳王想不到,万一卫临派人去夺取戎州呢?” 燕昭:“怕,我当然怕。军中将领都怕,所以公西佐才使计杀了文卿。因为只要文卿得知我带出来的兵马有多少,他定会猜到戎州是座空城。文卿一死,我们再快速拿下荆州,到时候张恽带人火速返回戎州,如此便可万无一失。” 苗兰不由得抹了把头上的汗:“这招可真是险啊。” 燕昭:“兵行险招,也是无奈之举。我如今要兵力没兵力,要军粮没军粮,想稳扎稳打是不可能的,只能险中求富。秋收前,整个荆楚必须拿下,军粮兵力便都有了,如此才能与卫临对抗。” 说着话,他走去了沙盘前,刀尖点着沙盘,指向下面的楚地。 “天亮前,便能彻底拿下荆州。大军休整十来日,月底出发南下,直捣汉阳王的老巢。” 苗兰想问会不会太急了,不过她又不懂行军打仗之事,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借着幽幽烛火,她看向燕昭,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圈。 “你真没受伤吗?” 燕昭舔了下破皮的嘴角:“有,你可要检查一下?” 苗兰大大方方地回道:“好啊,你把衣裳脱了吧。” 燕昭把她拉到怀里:“这种时候招惹我,真以为我不敢碰你?” 苗兰脸上一热,耳朵又烫又红。 她咬了下唇,问道:“你腰伤好了吗?” 燕昭低头看着她,声音沉哑:“好没好,你试试就知道了。” 苗兰知道他只是口嗨,便毫不畏惧,甚至比他还大胆。 “好啊。”她指尖点着燕昭的胸膛,“那就试试。” 燕昭呼吸一沉,低头便想亲她,唇都快碰到她的唇了,硬生生停住。 他握在苗兰腰间的手收紧,呼吸加重,沙哑着嗓音挤出两个字:“明天。” 苗兰心尖一颤,像是被烫了似的。 她不自觉地抿了下嘴:“明天怎么了?” 燕昭喉结快速滚了滚,眯眸道:“明天让你试我的腰。” 说着话,他手上力道加重,揉捏着苗兰腰间的软肉。 苗兰心跳加速,耳朵烫得像是烧起来了一样。 她舔了下唇:“要试就今天试,错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明天我不试了。” “故意激我是么,嗯?”燕昭突然把她打横抱起,转身朝里面走去,他低下头,目光幽邃如狼,“那我这就满足你的要求。” 作者有话说: 加了内容 —— 我改笔名了,由“一口小锅锅”改成了“山花对酒”,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不过也没什么影响,哈哈哈,反正没人追笔名的。 第71章 吻她(捉虫) 苗兰心脏怦怦直跳, 她感觉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对上燕昭狼一般的目光,她心跳得更快了, 连呼吸都乱了起来。 燕昭一手撑在苗兰身侧,一手轻抚着她的脸, 俯身低头, 缓缓向下压。 苗兰紧张极了,虽然她嘴上说的很轻松,但真到了这一刻,她却紧张得一句话说不出, 身体都僵了。 紧张归紧张, 她并未拒绝。 燕昭近距离贴着她,鼻尖相抵,呼吸缠绕。 他沉着嗓音低低的笑出声:“胆子不是很大么,怕什么?” 苗兰硬着头皮道:“谁……谁怕了?” 她说着, 还挺了下身体。 燕昭垂下眸子, 扫了眼苗兰身前,手抚着她的脸, 眼神宠溺,说出的话一语双关。 “太小了。”他忍着笑,“再养一养, 等你再大点。” 苗兰气得当场黑脸, 狗男人, 嘴也太毒了。 她一脚踹在燕昭胸口窝:“你才小呢!” 燕昭一把握住她脚踝, 眯了眯眸子。 他低头看着苗兰纤细白嫩的脚踝, 感觉只要稍微用些力, 便能给她掰断。 “松手。”苗兰蹬了蹬腿。 燕昭松开手, 却低下头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他说的是——比你的腿都粗。 苗兰瞬间红了脸,从脸红到脖子,又红又烫。 她咬着唇,恨恨地看着燕昭,狗男人也太不要脸了吧! 别人是吹嘘自己有十八厘米,他更过分,还特么比她腿都粗,无耻极了,没见过这么能吹的,脸比城墙还厚。 燕昭好心情地笑出声,笑声疏狂。他半眯着眼,笑得一脸邪坏。 难得见苗兰吃瘪,燕昭笑着托住她的脸捏了捏。 “快睡吧,已经很晚了,你再不睡天都快亮了。” 苗兰还没从他的无耻中回过神,实在忍不住怼了他一句:“鬼才信!男人都会吹,不足三寸的都能吹自己有六寸。” 三寸相当于十厘米,六寸也就是二十厘米。 燕昭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苗兰,突然握住她的手,缓缓地拉向身前。 苗兰察觉到不妙,用力往回缩。 燕昭放了她的手,两指捏住她下巴:“乖乖睡觉,别招惹我,否则我真不保证会做什么。” 说罢,他又拍了拍苗兰的脸。 “别心急,以后会让你知道我究竟有几寸。”他俯身,低声道,“当然,你要是现在就等不及了,我可以立马满足你的要求。” 苗兰扭开脸:“谁想知道了。”她干脆闭上眼,“我要睡觉了,你快点出去。” 说完后,她才意识到,这是燕昭的营帐。 她刷一下睁开眼,看着燕昭:“我在你这里睡,那你呢?” 燕昭本来还想逗她两下的,然而帐外传来了聂羽的声音。 他站直身体,转身往外走去。 走出去两步,他又回过身来看着苗兰:“安心睡吧,别怕,我就在外面,有事就叫我。” 苗兰应了声:“哦,好的。” 燕昭弯了下唇:“真乖。” ……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100节 燕昭绕过屏风,走去了外间。 他来到公案前,一撩衣摆,坐到椅子上,舒展了下肩背,捏着眉心靠在椅背上。 “进来。”他沉声道。 聂羽匆忙进入帐内,拱手行礼后,向燕昭汇报荆州的情况。 城一破,几乎没什么悬念的便拿下了荆州。他们带出来的都是虎狼之师,个顶个的骁勇善战,荆州城内驻守的那些将士,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荆州军死了两万,余下的一万五,末将已将他们收编入册,其中的八千分到了吕胜麾下,周兴和江豫,一人三千五。” 燕昭点头:“嗯,可以,先这样安排着,稍后再整顿。” 聂羽问道:“主公可是要从他们中选出一批精兵?” “两日后,由你和张恽来选。” “遵命。”聂羽抱拳应下,又汇报道,“城中粮食还有三万担。” 燕昭笑了声:“这些粮食,可以支撑我们南下攻夺楚地了。” “主公,荆州刺史,以及署衙那几个人,该如何处置?” 燕昭手指点着案几,发出“哒哒”的清脆声。 他沉吟片刻,冷声道:“先关着,天亮后我去看两眼。” 聂羽应道:“遵命。”他看了眼燕昭,“主公可还有事要吩咐,若没事,末将就先退下了。” 燕昭道:“你先把荆州城内的事情处理好。”眼见着聂羽转身要走,他又急忙叫住,“等下,我给军师去一封信,你安排个可靠的人快马加鞭送回夷陵。” …… 苗兰躺在燕昭的床上,听着燕昭和聂羽的交谈声,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她连鞋袜都没脱,衣裳也没脱,侧身躺着蜷成一团,双脚搭在床沿,背朝外。 燕昭走进来时,看到的便是小小的一团,蜷着身体缩在床边,睡得很安静,一点声音没发出来,连细细的呼噜声都听不见。 他轻笑一声走上前去,替苗兰脱了鞋袜,又将她外面的衣裳给脱了,把她抱起来,轻轻地放在床里侧,拉过被子替她盖上。 营帐比不得房子,不防寒,夜里睡觉仍然得盖被子。 苗兰睡得很沉,燕昭给她脱鞋袜脱衣裳时毫无感觉,只是在燕昭抱她时,她感受到了暖暖的热意,下意识地往他怀里拱了拱。 燕昭弯起唇角,眼中笑意加深。 他把苗兰放下后,紧挨着她睡在外侧。 苗兰一转身缩进他怀里,抱住了他的腰。 燕昭单手枕在头下,另一只手搂着苗兰,任由她抱住自己的腰。 他没脱衣裳,鞋袜也没脱,腿悬在外面。 今夜他是不可能睡的,暂且躺着休息一下而已,稍后他还得进城去处理事务。 他戎马一生,活了两世,这还是第一次抱着女人睡觉。 想到此,燕昭不由得笑出声。 一偏头看着苗兰恬静的睡颜,他压住唇畔的笑意,低下头在她脸蛋上亲了下。 尽管只是亲了下脸,他却很满足,心尖子都麻麻的。 他伸手碰她的唇,食指点在她唇上,轻轻地按了按,很软,很嫩,像水豆腐一样。 头缓缓下移,他弓起脊背,偏着头在她唇上亲了亲,舌尖描绘着她的唇形。 苗兰正在做梦,在梦里,她被燕昭压住树上亲。 她感觉呼吸都困难,不由得张大嘴呼吸。 而现实里,她也无意识地张了下嘴。 燕昭本来只是想浅浅的亲一下,没想要太多,正要撤离时,苗兰张开了嘴,伸出一点粉嫩的舌尖。 这他哪里还控制得住,手捧住苗兰的脸,当即便加深了这个吻。 作者有话说: 白天一定加更! 晚安~ 第72章 心火 苗兰一睁开眼便看到燕昭贴近放大的脸, 她有些迷蒙,以为自己还在做梦。然而唇上温热的触感让她很快清醒,不是梦, 狗男人实打实的在亲她,还亲得分外深入。 惊醒过来, 她一把推开燕昭, 偏头与他拉开距离。 床边烛火明灭跳跃,发出哔哔剥剥的声音。 燕昭薄唇紧绷,挺拔雄浑的身躯被烛火罩上一层昏黄的暖光,他低着头没说话, 呼吸沉沉地看着苗兰, 眼中敛着炽热幽火。 苗兰只觉嘴巴麻麻的,也不知道狗男人亲了她多久。 她坐起身,这才看见自己外面的衣裳被脱了,不用问, 肯定是燕昭帮她脱的。 “咳, 我……”燕昭对上她水光潋滟的目光,眼神不自然地闪了闪, “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一句完整的话。 苗兰伸手按在他唇上:“好了,不用解释, 我允许你亲。” 她不是个矫情的人, 既然决定了要和燕昭相处, 亲两下又有什么, 何况她做梦都在和这男人接吻。 对于男女间那点事, 她不抵触。 烛火下, 燕昭黑眸亮得出奇, 眼中毫不掩饰的欲。 苗兰看得心里一热,两手环住他脖子,主动把脸凑过去在他唇角亲了下。 燕昭舔了下嘴角,轻笑一声,痞气十足。 他单手捧住苗兰的脸,拇指在她鼻翼轻蹭,声音哑得发沉:“接着睡吧,我出去会儿。” 苗兰知道他现在还有很多事要处理,点点头嗯了声,继续躺下去睡。 燕昭看着她躺下,在她额头亲了下,这才转身离开。 苗兰睡了一觉,这时候醒来,已经没什么困意了,甚至还很清醒。 她想起梦里的情景,心尖滚烫,抿了抿嘴,她两手揪住被子往上拉了拉,能清晰地闻到被子上独属于燕昭的味道。 也是怪了,之前她还觉得燕昭臭死了,一股子汗臭味。现在闻着他盖过的被子味道,她竟然觉得很好闻。 苗兰把头埋在被子里,双腿夹住被子滚了滚。 她觉得有些羞耻,同时又抑制不住的欢喜,心里酥酥暖暖的,这腐臭的爱情味道啊。 …… 燕昭走出营帐时还摸了摸嘴,意犹未尽。 出了军营后,他便收起了所有的柔情,眼神沉如水。 他的柔情,只有在苗兰面前才会展露出来,在别人面前,永远是威严凌厉的。 进了荆州城内,燕昭直奔荆州署衙。 他亲自去见了荆州刺史和其余几个佐官,经过一番盘问后,他只留下了司马和司户,其余人包括刺史,全部赶出了荆州。 燕昭没杀他们,但他也不用他们,只是把他们赶了出去。 他的原则,攻下一座城后,不会杀城中的任何一个官员。 从戎州到后面的渝州矩州,乃至夷陵,他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荆州刺史对燕昭的做法并无怨言,反倒是很钦佩。 他是汉阳王的人,与燕昭是敌对势力,燕昭拿下荆州没杀他,已是仁义之举。 …… 汉阳王丢失荆州一事,不日便传了出去。 北边的卫临,南面的冯昶,东面的南楚王朝,以及陇南的刘煜,还有那些芝麻绿豆大的各方小势力,甚至戎敌各族,全都知道了。 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毕竟去年燕昭才被卫临打败,可以说是一败涂地,连关中要地那么好的地盘都没守住。 然而一年时间不到,他竟然逆风翻盘如有神助,不仅在短短的时间内拿下了渝矩二州,紧接着又一口气夺取了夷陵和荆州。 夷陵区区一个小郡,夺了也就罢了,荆州如此大的地盘,竟然也被他轻易夺了去,令人不可谓不惊讶。 南越王冯昶身边分出了两个派系,其中一派支持冯昶出兵襄助汉阳王赵逊,以免燕昭独家坐大,他们的目的是守好南越这块地。另一派的意见是让冯昶与燕昭结盟,一起合力灭了赵逊,共同对抗外敌,他们是想快些结束战乱,赶走戎敌。 冯昶犹豫不决,他与赵逊有仇,既不想帮助赵逊,也不想看着燕昭坐大。因为他很清楚,一旦燕昭拿下了荆楚,没了赵逊掣肘,那他这个南越王也就危险了。 乱世中,谁不想称王称帝? 除了南越王忧心,东面的南楚王朝也是如坐针毡。 没了赵逊这道屏障,燕昭灭掉南楚不过是弹指之间的事。 就连南楚丞相钟鼎,此时也隐隐有些后悔没有出兵襄助赵逊。 其他各方小势力,有称王称帝的心,却没称王称帝的能力,只能趁乱捞点好处。 他们就算是想讨好帮助赵逊,然而赵逊还看不上他们。 最淡定的莫过于刘煜了,他一直是臣子的心,也就无所谓这天下归谁之手。 而卫临,可以说是最气的。 他在得知文卿被杀一事后,气得把燕昭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接着没过多久又收到了岳风战败的消息,当场差点气晕过去。 盛怒之下,他连燕云十六州都顾不上了,调转兵力,火速南下奔赴荆州而来,打出的旗号是——为他的生死兄弟文卿报仇。 这就是个借口,他赶赴荆州的最终目的,并非是为了替文卿报仇。 文卿再厉害,说到底也只是他帐下的一个谋士罢了,他是怕燕昭得势。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101节 如今天下四分五裂,纵观各方势力,真正能与他平分秋色的也就燕昭一人。 什么汉阳王啊南越王的,卫临并不畏惧,那些小势力他更是从没放在眼里。至于摇摇欲坠的南楚王朝,他也没当回事。 原本他以为,平定乱世也就是时间的问题。 然而今年燕昭突然的转变,让他心里很不踏实,他感觉,燕昭将会是他的劲敌。 此人必须除掉! …… 公西佐是在两日后到的荆州,收到燕昭的信,他将夷陵的事情妥善安顿完,便快马加鞭赶到荆州。 夷陵郡守是公西佐亲自挑选的,无论是军事能力还是政务能力,都很出挑。别说担任一方郡守,就是当个刺史也是能胜任的。品德上,也可圈可点,是个忠诚仁义之人。 入了荆州城,公西佐便直奔荆州署衙,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直接去了燕昭的书房,和他商量军事。 “主公,冯昶那边,我需要亲自去一趟,暂且稳住他,以防生变。” 燕昭点头:“嗯,此事确实要劳烦先生亲自跑一趟,辛苦先生了。” 公西佐摆手道:“主公这话就见外了,公是君,吾是臣,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分内之事,何来的辛苦一说。” 燕昭没再跟他客套,两指捏了捏眉骨,沉声道:“我听说南楚的徐衍,是难得的一位忠臣大将。” 公西佐道:“南楚上昏下庸,君弱臣强,以大奸臣丞相钟鼎为首把持朝政,从上烂到下,从里烂到外。而徐衍是南楚最后的名将,只可惜,他一人如何能力挽狂澜。” 燕昭手指摩挲着刀柄,眸子半敛,令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他忽地掀眸看向公西佐:“你先去南楚见徐衍,再去见冯昶。” “主公的意思是……” “离间钟鼎和徐衍,不能让他们将相和。” 作者有话说: 我后面几天加更,真的一定加更!感谢在2022-04-24 00:04:43~2022-04-25 00:13: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梦·言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等我(捉虫) 七月的天, 已经彻底热了起来。 衣裳穿到最少,连中衣都穿不上了。 苗兰今日里面只穿了件肚兜,外面穿着浅紫色的夏衫, 下面是碧色齐胸襦裙,胸前系着丝带。 这几日是因为在荆州署衙, 不用行军赶路, 所以她才这样穿。平日在军营,她都是穿胡衣胡裤,方便随时赶路做事。 吃过午饭,她将新采摘的杨梅、李子和蜜桃清洗干净后, 做了两大盆羊奶冰碗。 汁水丰盈的蜜桃去皮切成块, 酸甜清爽的杨梅对半切开,李子去核掰成两半,三种果子混合到一起,兑上熬煮过后晾凉的羊奶, 再放入水井里冰上一刻钟。 满盆鲜奶和蜜桃香, 又夹杂着杨梅和李子的清甜味,令人胃口大开。 从水井里把冰碗捞出来, 苗兰分配完,带着府中的丫鬟给燕昭和几位将领送去。 碗一放燕昭他们连休息都没休息,便去了署衙前厅商量军务之事。 见到公西佐, 苗兰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满, 仍旧笑着打招呼。 先前的事, 她就当没发生一样。 倒是公西佐, 看到她进门, 歉意地朝她点头笑了笑。 “天热, 给诸位将军做了点小食解暑。”说着, 她打开食盒,把冰碗拿出来,递给燕昭。 燕昭伸手接过,看了眼碗里的果子和羊奶,唇角扬了下:“都是一群糙老爷们,热了喝几口井水便是,哪里用得着吃这个。” 苗兰伸出手:“你不吃还给我。” 燕昭拉住她的手:“我不吃岂不是浪费了你一片好意。” 其余人见状,全都转头看向别处。 苗兰抽走自己的手:“快吃吧,我一会儿再来收碗。” 在苗兰走后,公西佐和聂羽他们才开口说话。 公西佐笑着看向燕昭:“看来主公好事将近了。” 燕昭正低头吃裹了羊奶的蜜桃,清甜多汁的蜜桃带着一股儿奶香味,他吃完舔了下嘴唇上的奶,放下碗,随意用拇指蹭了下嘴角。 “嗯。”他应了声,抿嘴压住笑,“荆州这边的事处理完,我要去一趟岷州。” 此话一出,聂羽和周兴他们全都停了下来,齐齐看向燕昭。 尽管燕昭并没说要去岷州提亲,然而在场之人都不是傻子,能当上三军将领的人,岂会听不出燕昭的意思。 在这种紧要关口,他去岷州,不是为军政之事,那便是私事。 很明显,燕昭去岷州是为了私事,这件私事便是提亲。 周兴此时想的是——主公成亲,他是不是要随礼?礼钱随多少合适? 这是个大事,一会他得找其他几位将领商量商量。 聂羽看着燕昭,嘴巴一动一动的在咀嚼果子。 他想的是——不知张恽得知此事会是何种心情? 去年他和张恽一起送苗兰去陇南时便看出来了,那小子对苗兰有想法。 只是男女感情之事,讲的也不是谁先喜欢谁。 见大家都站着,燕昭抬了下手:“别站着了,都坐下,边吃边说事情。” 公西佐坐在燕昭左下方,聂羽坐在他右下方。 燕昭坐在案前,手搭在案桌上,指头轻敲着桌面。 “方才所说之事,诸位将军可还有别的想法?”他又看了眼公西佐,“先生去南楚前,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公西佐笑着道:“主公的谋略才能远在我之上,即便没有我公西佐,主公也能……” 燕昭打断他的话:“行了行了,让你来说事,别扯东扯西。” 周兴道:“是呀军师,你有什么需要交代我们的,直说便是。” 公西佐看向燕昭:“主公,我希望您能亲自去把应闲请过来。” 燕昭颔首道:“先生请说。” 公西佐温声解释:“我此番去南楚和南越,不确定能不能全身而退,倘若我遇到了意外,我担心主公身边没人。应闲之才不比我差,只可惜汉阳王赵逊不是明主。眼下我们已夺取了荆州,想必应闲也在等,他在等主公,此时主公若是不去请,再去只怕他已另投他人了。” 他没明说这个“他人”是谁,不用说,大家心里都清楚。 卫临亲率十万大军,正在奔赴荆州,据斥侯报,不出五日便能进入上庸境内。 燕昭沉声道:“好,明日我便……不,今夜便去楚地。” 公西佐一惊:“今夜?”他皱眉,“主公今夜就去,是否太急了。” 燕昭勾唇:“要的就是打赵逊一个措手不及。” “那主公此行带多少人?” “何遇、许平,他们二人跟随就行。” 公西佐急忙阻止:“主公万万不可,您虽然身手不凡,但此举太过冒险了,你们三人三骑,若遭遇埋伏……太凶险了。” 其他人也都劝道:“是呀,主公万万不可去冒险。” 聂羽站起身:“主公,末将随你去。” 周兴也站起身:“末将也随主公前去。” 江豫正要站起身,燕昭抬手:“你们都跟着去了,荆州谁来守,我们刚打下的荆州,拱手让人吗?” 众人不说话了,却都是一脸担忧地看着燕昭。 燕昭道:“诸位将军请坐,不用担心,我敢去,便能保证会安然无恙的回来。” 公西佐见劝不动,便另想办法。 他提议道:“主公,您是否还忘了一人?” 燕昭道:“说。” “陆芒。”公西佐道。 燕昭笑了声:“我让他守在了夷陵。” 公西佐道:“主公,可以让周将军回夷陵换陆芒,由陆芒随您去见应闲。”他看向周兴,“周将军勿恼,我并不是认为周将军不如陆芒,而是陆芒是荆楚本地人,且跟随汉阳王多年,对于汉阳王的部下多少也都有些交情,且熟悉这里的地形。有他跟着主公,胜算能大些。” 周兴连忙摆手:“军师多虑了,你要不提我都没往那方面想。不管是谁,只要能跟在主公身边保护好主公就行,无论是安排我回夷陵守城还是随主公去楚地,我都可以。” 燕昭拍了下手:“好,就这么定了。劳烦先生连夜去封信,把陆芒调过来。”他拍了下公西佐的肩,“先生无需担忧,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公西佐拱手致谢:“多谢主公。” 周兴道:“主公,那我这便带人赶回夷陵。” 燕昭颔首:“嗯好,你路上小心点。” …… 苗兰正准备去前厅收碗,便看到燕昭从前面走来后院。 “你们议事完了?”她上前一步问道。 燕昭把她拉在怀里:“晚上我要出去一趟,可能要过几日才回来。” “去哪儿?”苗兰扭头看着他。 燕昭温柔地摸着她的脸:“去楚地,请一个人。” 苗兰应道:“哦。”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102节 燕昭低头亲了她下:“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苗兰两手抓着他腰:“你早点回来。” 燕昭扬起唇:“好,等我回来。” 说完,他双手捧住苗兰的脸,弓起脊背含住她的唇,吻得急切又热烈。 苗兰被他吻得都喘不过气,伸手推他。 燕昭却吻着她往墙根走去,把她抵在墙边亲。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更。感谢在2022-04-25 00:13:56~2022-04-25 16:20: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爱吃布丁的李夫人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鱼糕(捉虫) 当天夜里燕昭便走了, 他在信里跟陆芒约定了汇合地点,带着何遇、许平先行一步赶去楚地,陆芒从夷陵出发与他们汇合。 说走就走, 燕昭把军中事务交给了公西佐,吃过晚饭骑上马就出城直奔楚地。 他是悄悄离开的荆州, 对外仍然说他还在城中, 以防生变。 燕昭走了,公西佐就没走,他要等着燕昭回来后,才能去楚地王都见徐衍。他们二人不能同时都离开, 必须得有个人坐镇荆州。 荆州乃是鱼米之乡, 素有“天下粮仓”之称,是荆楚之地的心脏,对他们而言,丢了荆州, 无异于丢了大半条命, 因而无论如何都得守住荆州。 徐衍在楚地王都,应闲帮着他们做了内应后, 便从汉阳王帐下辞去官职,躲去了壶瓶山。 从荆州出发赶去壶瓶山,只要中途不发生意外, 一来一回两日便可。以燕昭的脚程, 还能再快些。 翌日一早, 苗兰醒来后, 刚从屋里出来, 便看到公西佐站在门外徘徊。 “军师有事?”她挑起半边细眉, 警惕地看着公西佐。 她倒也不担心公西佐再出幺蛾子, 只是很烦去应对那样的事。 公西佐看出苗兰的防备,连忙笑道:“姑娘勿惊,我已犯过一次错,哪里还敢再犯。” 苗兰扯了下嘴角:“军师言重了,你也是为军中将士好,我们立场不同罢了。” 公西佐温和地笑道:“姑娘雅量。” 苗兰不想跟他打太极,直言道:“军师有事就说,别绕弯子。” 大清早来找她,不可能是闲得没事干来和她纯聊天。 公西佐捋着胡须笑了笑:“姑娘真是爽快人,那我就不兜圈子了。我来找姑娘确实有事,想请姑娘赏脸去尝尝荆州东街的鱼糕汤饭。早就听闻荆州的鱼糕乃一绝,还未曾尝过,姑娘擅庖厨,于美食上也更有见解,不知姑娘可愿赏脸作陪。” 苗兰语气轻松的笑道:“原来军师是要请我吃饭啊,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得劳烦军师等上片刻,我刚起,要去洗漱一番。” …… 两人一起走在青石铺就的大街上,夏日里的晨风吹在身上,吹散了隔夜的暑气,令人舒适惬意。 街边铺子全都开着的,客栈、酒楼、粮铺、药铺、成衣铺子等,家家户户木门大开,门前挂着飘摇的幌子。 路上行人如织,有挑着担子从城外赶来城内做生意的小贩,卖柴卖鱼的、卖肉卖菜的,一应俱全,也有闲庭信步悠哉悠哉晃荡出来吃早食的。 眼前的情景一派祥和,街道安宁,百姓安居乐业,完全看不出这座城才刚经历过大战且换了主。 苗兰很清楚,眼前祥和的背后,是燕昭军中将士们不眠不休用血与汗换来的。 燕昭他们是在夜里攻占的荆州,拿下荆州城后,他们只控制了荆州的主事人,并未伤及百姓,连城中百姓的一针一线都未沾染。 天亮前,燕昭便命将士们火速清理了四方街道,连墙上的血都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所有将士们刚打完仗,连休息都没来得及休息片刻,紧跟着便提水洒扫,清理尸体和血水,为的是在太阳升起后,还荆州百姓一个干净的城。 清理的是城中街道,消除的却是荆州百姓心中的恐惧。 先前攻夷陵时,燕昭都没这样做,足以证明他有多重视荆州。 其实那天夜里,荆州城内的百姓都知道打起来了,冲天的火光,嘶哑的喊声,兵刃相交撞击之声,没人能安然入睡,所有人都胆战心惊地躲在屋里等着。 然而等了一夜,也没等来敌军破门,更没有遇到烧杀抢掠。 早上他们小心翼翼地打开门,看到的却是干净的街道,晨风中能隐隐闻到一股血腥味,但却看不到血。 巡逻的士兵安安静静地从街上走过,遇到行人甚至还主动避让。 没有颐指气使,更没有□□夺。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于是他们看到燕昭后,自发地向他跪下叩头。 他们知道这是个明主,是真正为他们好的人。 公西佐捋了捋胡须,微笑着赞道:“三百多年的动乱时代,终于是迎来了主公这样的明主,这天下总算是有救了。” 苗兰不知他是真感慨,还是有意奉承,余光扫过去看了眼,只见他眼中隐隐含着泪。 她心情有些复杂,对公西佐的感受又有了转变。 这个人要说狠也确实狠,所用之计称得上阴狠毒辣,但他确实又是真心在救世。 暗暗叹口气,苗兰目光平视看向前方,他们是往东走,迎面正好与朝光相撞。 她半眯着眼,被光刺得不敢全睁。 公西佐一手背后,一手摇着扇子:“法家言‘以杀止杀’1,此行用在乱世亦不为过。大乱之世,唯有狠戾杀伐才能换来太平。” 苗兰赞同道:“军师说的在理。”随即她又补充了一句,“历来太平盛世的背后,都是累累白骨。” 公西佐一怔,笑了声:“姑娘所言极是。”他伸手,扇子朝前点了点,“前面就快到了,听周兴说,就在东街巷子口,临近东城门的那家铺子。” 苗兰笑道:“不急,慢慢走过去,就当欣赏街景了。” 一边走,苗兰一边四处看。 荆州不愧为鱼米之乡,天下之粮仓,历经多年战乱也掩盖不了其繁华。 走到东街,一眼便看到前面一家叫“王记鱼糕铺”的门前,坐满了食客。 公西佐道:“就是这儿,王记鱼糕铺。”他拿扇子挡脸,神神秘秘的对苗兰说,“周兴说这家铺子已经传了三代,掌柜的他爷爷名字就叫王记,爷爷辈开的食铺,也不知到了孙子手里手艺会不会缩水?” 苗兰噗嗤笑出声,她咳了声,郑重道:“有可能。” 因为她就是。 她爷爷是专门做流水席红案的,什么红烧肉、酥肉、糟肉、蒸碗等皆不在话下,动作麻利刀功又好。 然而到了她这里,别的不提,光刀功就没法比。 说话间,两人来到食铺前,然而位置都满了,他们两人站着等了片刻,其中一桌吃完走了,他们赶紧坐过去。 公西佐举止儒雅,动作很轻的提了提衣袍,缓缓坐下,温声道:“给我们来两份鱼糕汤饭。” 小二忙应下:“哎好嘞,二位客官稍等。” 白布往肩上一搭,他麻利的转身进了铺子。 食铺掌柜的和小二都没认出公西佐的身份,只当他和苗兰是出来吃早食的富户之家。 因为公西佐来荆州时,这里已经平定了,他一来便进了署衙。 “小王,来一大碗鱼糕饭。”又一个客人走了过来,一掀衣摆坐在了苗兰他们对面桌。 旁边有食客在等着鱼糕上卓的功夫,跟身边人讲解道:“王记的鱼糕是整个荆州城最好吃的鱼糕,鲜香嫩,任何一家都比不上。鱼肉选的是洞庭湖的青背鞭杆肚,猪肉用的是长阳深山的野猪肉……” 话没说完,他的饭到了,那人瞬间收了声,笑嘻嘻的赶忙拿起筷子吃饭。 苗兰偏头看了眼,浓白的鱼汤泡饭,上面铺着晶莹剔透、色如羊脂的鱼糕片,顶端点缀着少许碧绿的葱花。 鲜浓的香味顺着晨风飘散,周边的食客们全都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 没一会儿,苗兰和公西佐的鱼糕饭也到了。 “香!”公西佐放下扇子,由衷地赞了声。 苗兰早就饿了,赶紧拿起筷子夹起一片鱼糕吹了吹,小口咬上一口。 确实很好吃。 清香滑嫩,吃在嘴里慢慢咀嚼后,又能感受到绵软的弹性,一口吃完,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吃完早食,苗兰跟公西佐从东街绕去西街,再从西街返回署衙。 两人一起回到署衙,正好聂羽有事来找公西佐。 看到苗兰和公西佐在一起,他不由得惊了一瞬。 公西佐温和地笑着解释:“先前我对不住姑娘,今天便请姑娘去吃了一碗鱼糕饭,算作赔礼。” 苗兰点下头:“军师没事的话,我便回后院了。” “姑娘且慢。”公西佐连忙叫住她,“确有一事需要姑娘帮忙。” 苗兰微笑道:“何事?” 公西佐转脸看向聂羽:“荆州军里可有能用之人,聂将军选了多少出来?” 聂羽道:“还没开始选。” 入城后,原本过两日就要选的,然而一直有事,便给耽误了。 公西佐道:“那就从现在开始选吧。从你手中挑出八百精兵,一对一与荆州军过招,再让我军校尉以上的人,全部到演练场集结。” 说罢他又看向苗兰:“今天得劳烦姑娘辛苦一天了,中午做几桌席面。” 苗兰懂了:“好,我这就把火头军的几个主厨叫来。” 公西佐很欣赏她的一点就通,笑道:“姑娘是个明白人。我们拿下荆州,不仅要安抚百姓,还要安抚军心。要让荆州军明白,跟着主公比跟着汉阳王更有希望。于将士们而言,尤其是底层的士卒,这份希望除了财帛和女人,热腾腾的烟火气才是灵魂。他们参军入伍,说到底,也只是为了吃饱穿暖。” 苗兰笑着接话:“一年四季,一日三餐,媳妇孩子热被窝。” 公西佐哈哈直笑:“姑娘是个通透之人。” 他接着又对聂羽道:“挑剩下的普通兵,暂且并入辎重营,之后再派一部分人去屯田。”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103节 聂羽应道:“是。” 苗兰听着公西佐三言两语,便把军中后勤之事安排得妥妥贴贴,不由得心生佩服。 这人能力是真的有,手段也是有,将来要是心思不歪,定会是个对百姓有利的大功臣。 “姑娘,今日就劳烦你了。”公西佐看向苗兰。 苗兰道:“军师客气了。”她微一欠身,“军师和聂将军先忙吧,我去火头营叫人了。” 她转身往后院走去,心里拟订着菜谱。 作者有话说: 注1:文中的“以杀止杀”引用自《商君书·画策》 全局内容如下:故以战去战,虽战可也。以杀去杀,虽杀可也。 —— 白天再捉虫改错别字,先更上。晚安~ 第75章 席面 红焖肉, 酱肘子。 酥肉盖碗,甜皮鸭。 姜汁猪肚,口水鸡。 麻婆豆腐, 糖醋鱼。 苗兰抓起一大把冰糖撒入烧热的油锅里,滋啦一声烈响, 她握着大勺子在大铁锅里翻搅。 纤细的手腕灵活转动, 勺子在锅里荡过来推过去,冰糖在高温的油锅里逐渐融化。 炒好糖色后,切成一寸来大的五花肉倒进锅里,葱段、花椒、八角一并撒入锅中翻炒爆香, 再倒入适量的黄酒和酱, 加入清水没过肉,慢火焖煮。 锅盖盖上,她接着去炒另一锅,依旧是红焖肉, 炒完了红焖肉, 她又去做酱肘子。 虽然公西佐说让她做两桌席面,但苗兰觉得所谓的“两”也就是个泛称, 那么多将士呢,只做两桌太少了。 因而她决定做八桌,八字听着也好听, 数字也吉利。 每桌的菜, 都是双数, 两碗红焖肉, 两碗酱肘子。 八桌, 每样菜都需要十六份。 菜量是早就定好了的, 人手也是分配齐了的。 谁负责处理鸡鸭鱼肉, 谁负责切,这些事,在军营便是做熟了的。 苗兰把人都喊过来,大家自动的便找准位置做自己该做的事。 陈婉、白蓉、杜清丽以及王大娘,她们切菜剁肉,炒煮炖焖都能做。 每做一样新菜,只要苗兰先示范做一遍,再跟她们细说一下做法和步骤,她们也就能做出来。 此时杜清丽和三个火头营厨娘正在炸酥肉,陈婉和五个刀工好的厨子在切猪肚丝,吕俏帮着打下手。 白蓉带着她手下的人在处理草鱼,王大娘领着十几个人在处理鸭子。 等苗兰把酱肘子做好,鸡鸭也处理完了。 她先把鸭子用熬煮好的卤水先卤上,接着便做口水鸡。 名驰巴蜀三千里,味压江南十二州。 说的便是川蜀有名的一道风味凉菜——口水鸡。 麻、辣、鲜、香、嫩。 吃一口,终身难忘。 口水鸡,吃的是肉,因而肉质必须要嫩,千万不能用老母鸡,最好用童子鸡,没有那么多童子鸡,土公鸡也可以。 这个时候,鸡都是土鸡。 苗兰让署衙管家买了十六只公鸡回来,一桌两只鸡。 她把袖子卷至手肘,将处理过的鸡肉再过一次刀,去掉鸡油,鸡尖剁掉,鸡身中间的那根鸡骨架去掉,整只鸡对半切开,一分为二。 锅里水开后,倒入少许的黄酒,为的是去腥,再放入葱结、姜片和两片香叶,撒入适量的盐和胡椒粉,搅匀熬煮片刻,为的是提味。 将对半切开的鸡放在锅里烫一下,再捞起来晾一晾,又放入锅里烫一下,再提出来晾一晾,如此反复几次,为的是紧致鸡皮。 这样做出来的鸡,鸡皮吃着脆,不绵。 紧致过后的鸡,放在锅里熬煮,水开后煮上一刻钟,再熄火焖一刻钟。 她先示范一次后,叫来八个帮手,与她们细说了一遍。 半个时辰后,十六只鸡全部都煮好了。 其他人在负责煮鸡的时候,苗兰便在一边调料。 热锅倒入花生,不断翻炒,直到炒至皮衣爆裂,盛出来晾凉后碾碎。 炒花生米不难,她让别人来做的。 与此同时,她在调红油。 因为红油是关键,她得亲自调制。 没有辣椒,她只能用茱萸粉和豆瓣来调。先将蒜末、葱段和花椒倒进油锅里炒香,然后滤出热油,用这个油泼在茱萸粉上,再用热油把豆瓣炒香,滤出豆瓣油,调入茱萸油里,混合之后把红油滤出来。 在红油盆里放入蒜末、酱油、香醋、盐、芝麻油、糖、花椒粉,以及少许熬煮鸡肉的汤底,拌匀后放凉。 煮好的鸡肉切成块,放在大盆里,上面撒入花生碎和炝炒后的芝麻,把调好的红油均匀地淋上去,再撒上少许葱花。 不到午时,八个菜全部都做完了。 苗兰吩咐人去问公西佐何时开饭,他们这边好准备。 公西佐传话过来,午时一到便开饭,现在可以先摆桌上菜。 四尺长三尺宽的杉木长桌,一左一右摆放在演武台上,总共摆了两桌。 这是公西佐吩咐的,他说先摆两桌,一桌十人到十五人。 两桌吃完后,再摆下一轮。 八桌饭,四轮。 当苗兰他们过来时,荆州军已经和聂羽麾下的精兵对打了起来。 聂羽这边只出动了八百人,因而荆州军同时也只能出来八百人挑战。 与先前一样,一刻钟为限,所有人手持涂抹了锅底灰的木棍,对打结束后,以对方身上的锅底灰多少来判断胜负,这已经是燕昭军中不成文的老规矩了。 燕昭军中的老兵都知道,荆州军不清楚,于是公西佐便耐心地陈述了一遍规则制度。 第一个回合下来,出来挑战的八百荆州军,只有十二个人胜出。 于是这十二人,便如凯旋的将军般,昂首挺胸志得意满地走上台去。 看着满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十二人,齐齐吞咽了下。 他们早就在城楼上闻过苗兰做的饭菜,之前只能远远地闻香味,没想到现在竟然还能亲自吃到,这简直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本来他们打败了,属于败军,要么被屠杀,要么被收编为最底层的士卒。 可燕昭并没有那样做,反而给他们机会,让他们能有做精兵的机会。 无论在哪个军营,精兵都比普通兵卒拿的军饷多,吃得也比普通兵好。 公西佐笑着道:“诸位将士莫要客气,你们挑战赢了,从今日起,你们便是我军中的精兵。吃吧,这些饭食,本就是特意为你们准备的。” 他话音一落,那十二人便不再客气。 其中一人,拿筷子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焖肉,一口吞了下去。 另一人夹起一块侵着红油汁子的口水鸡,大口吃下去。 没一个人说话,全都埋头狂吃。 热腾腾的大米饭,米粒晶莹饱满。 油亮亮的红焖肉,一口下去软烂浓香,肥而不腻。 麻辣鲜嫩的口水鸡,名副其实,让人看着就流口水。 色泽红亮、香气宜人的甜皮鸭,皮酥肉嫩,一口下去回味无穷。 底下人的已经馋得红了眼,闻着饭菜的香味,看着台上那十二个人大口咀嚼,吃得满嘴油光,他们接二连三的吞口水。 台上的吃饭的人,也是贱兮兮,他们明知底下人的都馋疯了,却故意慢动作眼馋他们,一边吃还一边笑着欣赏底下的人对打。 他们都是同一批军营出来的,底下有人跟台上的人是熟人,气得手指着台上的人骂。 台上被骂那人,越发嚣张了。 他一只手拿着棕红的鸭腿,咬一口鸭腿,又吃一口酥肉,还得意地摇头晃脑,慢动作舔嘴唇。 接下来,一次比一次胜出的人多。 第二轮时,二十个人胜出,到了第三轮,便有四十个人胜出。 最后选出一百人后,公西佐便喊了停。 他微笑着道:“今日比试到此为止,明天继续。” 比试结束后,公西佐和聂羽,两人一起往署衙前厅走去。 突然公西佐停下,回头看向苗兰,笑着道:“姑娘也随我们一道去议事厅。” 苗兰本来是打算回厨房的,听到公西佐叫她,便快步走了上去。 “军师还有何事?” 公西佐道:“辛苦姑娘了,接下来的三天,可能还得继续让姑娘受累。” 苗兰回道:“军师客气,没什么受累不受累的,在军中做饭本就是我分内的事。”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104节 三人走进前厅,公西佐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姑娘请入座。” 苗兰退开一步:“军师不必客气,你们有事继续商量。” 公西佐并未坐主位,他坐到了侧边的一个位置。 即便燕昭不在,中间主位空着,也是没人敢坐的。 聂羽坐到了公西佐的对面,苗兰随便挑了个位置,坐在聂羽后面一点。 紧跟着,江豫,吕胜,还有其余几位将领也都陆续进了前厅。 人全部到齐后,公西佐才慢悠悠开口。 “此番从荆州军中选精兵,真正的目的并非是选兵,而是要让汉阳王帐下的所有将士明白一个道理,我们攻城后,不会屠杀,更不会苛待他们,相反的,会把他们当自己人一样对待,并且只要他们能力突出,一样可以在我军做精兵,甚至可以做将领。” 聂羽点头:“军师此计甚妙。如此一来,后面我们攻当阳,夺郢都,拿江城,便会更加轻松。” 向来寡言少语的吕胜,听得都频频点头。 他看了眼公西佐,又看向聂羽:“我还未追随主公时,在道上认识些人,山里的水上的都有。” 也就是所谓的水匪山匪。 公西佐温声道:“吕将军有何计谋,但说无妨。” 吕胜道:“我们可以用那些人,把这条消息放出去,传遍荆楚,让汉阳王的军都知道我们是如何对待荆州军的。下一次夺郢都时,便让这些荆州军去打冲锋。” 公西佐笑着问聂羽:“聂将军如何看?” 聂羽道:“此计倒是可行,只是……这批荆州军,我们尚不知底细,也不清楚其脾性,不敢轻易冒险。” 公西佐微笑着道:“那就摸个透,接着继续选精兵。三日不够,便五日。到时候,卫临也已经过来了,就用这批荆州军去试水。” 聂羽拍了下椅子扶手:“可以。到时候就用这些荆州军去跟卫临对抗,先试试深浅。” 公西佐捋了捋胡须,摇着扇子道:“主公明晚应该就能回来,到时候再由他定夺。” 第76章 想吗 公西佐他们在前厅议事, 苗兰坐在一边旁听。 待商量完军事后,公西佐提议,想重新整顿火头军。 把火头军从辎重营划出来, 单独成立一个营,由苗兰来担任火头营校尉, 统领整个火头营。 苗兰听了连连摆手:“不行不行, 我连个伍长都不是,突然一下升为校尉,这不合适,让别人怎么看?” 不等公西佐回答, 她又道:“而且, 我这个人最嫌麻烦了。头衔越大,担的责任就越大,我不想承担太多的责任。” 她只想管好灶头间的事,离开了灶台, 别的事她一概不想管。 “这……”公西佐一时无言, 他看着苗兰,“姑娘可是担心被人误会, 这点你不用顾虑,没人会觉得你是因为主公的关系才被擢升为校尉。了解主公的人都知道,他只看个人能力, 不看亲疏关系。以他的性格, 姑娘若点没能力, 就算你们已经做了夫妻, 他也不会让你当火头营校尉。” 聂羽和吕胜也帮着劝了两句。 “是啊苗姑娘, 你当火头营校尉再合适不过了。” “除了你, 没人能行。” 聂羽拍着胸口道:“不用担心军中人乱说, 谁敢胡说八道,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他们都希望苗兰能当火头营校尉。 苗兰笑了声:“我倒不是担心别人的闲言碎语,我就只是单纯的不想操那份心。” 公西佐微微一怔,笑道:“姑娘不愿意,我们也不能勉强。” 苗兰提议道:“我觉得陈婉和白蓉,她们二人挺适合,军师可以从她们二人中选一个。” 公西佐无奈地笑了声:“姑娘今日连个火头营校尉都嫌麻烦,他日若……” 后面的话他没直接说出口。 言外之意是,日后若当了皇后,岂不是更加嫌麻烦。 苗兰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只是公西佐没直接点出来,她也就当作没听懂。 “军师还有什么要商量的,没有的话,我便回后堂了。” 公西佐站起身:“暂且没什么事,我送送姑娘。” 苗兰急忙阻止:“不用,就在署衙内,我又不会走丢。” …… 翌日。 苗兰带着火头营的人,继续在署衙后院厨房忙碌。 她找铁匠打了几把趁手的大锅铲,比一般家用的锅铲要大两倍,但比铲土的要小些。 做大锅饭,大铲子是灵魂,无论是炒还是焖或者煮,大锅铲翻转起来才方便。 接下来的饭食,她将署衙内能用的食材,全都给用上了 ,按照食堂的标准,蒸、焖、煮、炖、煎,每一样菜都做很多,保证味道的同时,份量做够,装菜的盆比洗脸的盆都大,像澡盆一样大。 酥肉粉条烩白菜,水芹木耳烧丸子,腐竹盐煎肉,椒盐鱼块,酸汤羊杂,红焖羊肉,子姜鸭片,酸辣魔芋,糖醋里脊,蒜泥拌苋菜。 当苗兰把这些菜罗列出来时,火头营其他人再次被惊到,尽管他们已经被苗兰的想法惊了无数次。 水芹有,木耳有,魔芋和腐竹也有,苋菜更是地里随处都能挖到,羊肉,鱼,猪肉都有,只是他们根本想不到这些菜可以这样做,那些菜可以那样做。 一开始他们还很好奇苗兰为什么能想到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做法,而现在他们虽好奇,但却习惯了。 苗兰并未解释原因,她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如今她在火头营算是说一不二。 她把所有需要做的菜罗列出来后,拿去给公西佐过了一眼。 公西佐看过后,甚是满意,激动得抚掌笑道:“好,很好,姑娘的点子真多。” 苗兰笑了笑,没说什么。 这哪里是她想出来的,都是文明进步后的果实。 菜的做法都是经历一代又一代人研究总结出来的。 “军师若觉得可以,那我就照这样做了。” 公西佐点头:“可以,姑娘就照这样做。” 苗兰应了声:“嗯好,只是……”话语一顿,她问道,“只是这样做,会不会太奢侈了?荆州虽富裕,但军中人多,若是顿顿如此,怕是也吃不消。” 公西佐笑着道:“自然不能顿顿如此,即便是卫临,他也吃不消。就做这两天,为的是收服荆州军,把精兵选出来,当然了,最终目的是把消息放出去,让其余各城的驻军不畏惧我们。” “除此之外,也是为了振奋我军士气稳固军心,从荆州这里起,以后每攻下一座城,我们便杀猪宰羊犒劳三军,让跟着我们打天下的将士有个盼头,长远的盼头是平定天下后分封赏赐,短期的盼头便是夺下一座城,敞开肚子好酒好肉的吃上几顿。” 署衙后门出去便是荆州军原本的演练场,公西佐让他们在那里比试。 于是一上午下来,他们闻着菜香味,看着烟囱里冒出的袅袅炊烟,手中的棍棒都快打出火花来了。 大锅铲子在锅里翻转碰撞的嚓嚓声,演练场上木棍相交撞击的笃笃声,隔着林荫小路,两边的声音交相辉映,形成了美妙的乐章。 厨房里苗兰和火头营其他厨娘们,各自转动着锅铲,手势几乎一致,翻、拌,转动,大家一边挥舞着锅铲炒菜,一边抬起袖子擦额头上的汗。 演练场上荆州军和聂羽手下的精兵,两边对阵,各自握着木棍,刺、挑、挡,手中木棍挥得虎虎生风,脸上汗如雨下,豆大的汗珠子顺着脖子滑入衣襟里,每人身前都湿了大半,映贴出紧实挺括的胸膛。 “苋菜滚水里过一下就行,别煮过头了。” “魔芋切成长条,手指粗细便可。” 苗兰一边炒着菜,一边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其他人打下手。 “荆州军胜出的站到左边来。” “可以有两次挑战机会,输了一次没关系,还可以再次挑战。” 公西佐站在台前,温声说着规则。 两天比试下来,荆州军从一开始的胆战心惊到现在全都满腔热血,只恨不能早点进入燕昭军中。 他们在燕昭的军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血激情,也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在这里,令他们能看到希望,仿佛胜利就在明天。 短短数日,他们便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全身心的投入到燕昭军中,与军中的人打成了一片。 燕昭军中的人,并未轻视荆州军,也没另眼相待,把他们就当自己兄弟对待。 这些是公西佐一早就吩咐好的,不许把荆州军当外人看,要当场自己兄弟一样对待。 燕昭治军严明,因而上到将领,下到士卒,个个都严守军规。 即便他现在不在,公西佐代管,军中也不会出乱子。 吃过晚饭后,到了戌时,公西佐把聂羽、江豫,吕胜等将领全部召集到署衙前厅。 “今天是第三日了,主公还未归来。”公西佐一脸忧心。 而这时外面下起了暴雨,还伴随着炸雷。 看着屋外哗啦啦的大雨,聂羽绷紧脸,眼中满是担忧:“我带人前去找主公。” 吕胜道:“还是我去吧。” 公西佐摆手:“二位将军再等等,若明天主公还是没回来,便由吕将军带人去找。” 夜里,快到子时的时候,燕昭回来了。 他一身都湿透了,浑身淌着水,衣衫紧贴着胸膛,勾勒出紧实挺括的胸肌。 苗兰是被雷惊醒的,醒来后,她听到外面何遇的声音。 “主公,我让人去烧热水,您洗一洗再睡。” 她翻身坐起来,披上外衣打开门,正好看到站在廊下的燕昭。 两人目光相对,燕昭扬了下唇:“把你吵醒了?” “没。”苗兰摇头,抿了下唇,“刚刚打雷,我就醒了。” 燕昭朝她走过去,因为身上湿,就没抱她。 “怕打雷?”他含笑问道。 苗兰:“还好,不是很怕,只是打雷的声音太大,就被惊醒了。”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105节 燕昭抬手想摸她的脸,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要我陪吗?”他低声问。 苗兰脸上一热:“不用,你快去把衣裳换了吧,别凉到了。” 燕昭看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声:“不冷,还很热。” 苗兰头转身往房间走去:“我接着去睡了。” 燕昭看着她背影低低的笑了声,他转身吩咐何遇去打水。 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衣裳,他来到苗兰的房门外,抬手敲门。 苗兰躺在床上并没睡着,听到敲门声,她心口一紧。 “谁呀。”她问。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是谁。 燕昭沉声道:“我。” 苗兰把被子往胸口拉了拉:“有什么事吗?” 燕昭:“想你。” 苗兰心脏心跳加剧,她抬手按在胸口压了压,最终还是走去打开了门。 门一开,燕昭便闪身进屋。 “哎呀你干什么。”苗兰被他一把抱在怀里,心都差点蹦出喉咙口。 燕昭紧紧地抱着她,低头看她:“想我吗?” 苗兰别过头去:“没功夫想。” 燕昭在她唇上啄了口:“夜里呢,也不想吗?” 苗兰昂起头:“我还没到那个年纪,没有那种强盛的念头。” 燕昭鼻尖碰触她鼻尖,声音沙哑道:“我有。” 说完,他呼吸都渐渐重了起来,黑眸幽邃深沉。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27 23:44:59~2022-04-29 23:50: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l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姒华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灵活 烛火跳跃, 呼吸缠绕。 暧昧值临近爆点。 苗兰两手抓着床沿,指尖用力,紧张得胸前急剧起伏。 她现在脑子乱哄哄的, 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如果燕昭直接一气呵成的进行到最后一步,也就罢了, 偏偏他没有, 亲过后,便弓起身,用暧昧到极致的眼神看着她,看得她心发麻。 舔了下干涩的唇, 苗兰想说话, 最终却没能开口,仿佛失了声。 她抿着嘴,一会儿抬眼,一会儿垂眸。 燕昭双手撑住床沿, 微微弓起上半身, 矫健的脊背弓出有力的弧度,充满了野性, 似随时要扑向猎物的猎豹,眸中透着危险气息。 他将苗兰圈在怀中,俯身看着她, 眼中幽火明明灭灭。 苗兰终于忍受不了这种折磨, 伸手推了他一下:“你行不行啊, 不行就出去。” “呵。”燕昭唇角上扬, 从喉间挤出一声沉沉的笑, 他声线压得很低, 听上去越发磁性了。 苗兰心跳一阵紧过一阵, 连呼吸都紧了起来。 她手抵着燕昭炙硬的胸膛,声音软的发甜:“笑什么。” 燕昭半眯着眼,单手按住床沿,另一只手以手背轻抚着她的脸,缓慢暧昧的上下游移:“你可知你说出这句话的后果?” 苗兰垂下眼皮不说话。 燕昭一手捏着她腰,一手托住她下颌,微偏着头含住她的唇,轻柔缓慢地辗磨,一下又一下,趁着她喘气,撬开她的唇挤进去。 呼吸交换,唇齿相缠。 突然一声炸雷响起,苗兰吓得一把抱紧了燕昭,与此同时,咬破了他的唇。 她倒不是怕打雷,只是被突然的雷声惊到了。 燕昭唇上吃痛,手上力道不由得收紧。 苗兰腰被他捏痛,发出一声痛苦的哼声,用手推他。 “今夜我留在这儿陪你可好。”燕昭握住她的手,拇指在她掌心轻轻刮蹭,隐隐带着暗示。 苗兰掌心被他蹭得痒痒的,小声应道:“嗯。” …… 第二天苗兰醒来时,燕昭已经离开了,但被子里却还有他的温度和气息。 深埋在被窝里,苗兰脸上发烫。 想到昨天晚上的事,她心口便抑制不住的狂跳。 她从来不知道,男人的手竟可以灵活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之后她拿起枕巾给燕昭让他擦手,燕昭眼睛盯着她,低头舔.吮手指的动作靡艳得近乎妖邪。 在床上赖了会儿,苗兰坐起身穿衣裳。 走出门便看到站在院里耍刀的燕昭,他衣襟口微微敞开,露出挺括结实的胸膛,衣衫紧贴着身体,衬得胸前肌肉紧实饱满,鼓鼓的充满了野性和爆发力。 苗兰看得脸上火烧火燎的,她下意识地舔了下发干的唇。 “吃饭了吗?”她问。 燕昭收起刀,慵懒随意地把刀插入鞘里。 他抬起手抹了把额上的汗,勾唇笑道:“没吃。” 苗兰看着他擦汗的动作,目光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停留了一瞬,脑中闪过昨夜的一幕。 她知道,他的手不仅灵活,还很有力。 想到此,她脸更热了,连带着心都跟着热了起来。 她快速垂下眼,不敢看他的手,呼吸有些不稳。 燕昭自然注意到了苗兰的眼神,唇角扬了下,轻笑出声。 “我还以为你要再睡会儿。” 苗兰瞪他一眼:“你什么意思嘛。” 燕昭拿胳膊肘撞她一下:“你说呢。” 苗兰呼吸一滞:“我们又没……真的那样。” 燕昭笑容促狭:“哪样?” “让开。”苗兰在他胳膊上拧了把,“我要去做饭了。” 燕昭握住她手腕,把她拉入怀中,自身后拥住她:“你还小,再缓缓。”说罢,他偏头亲了下苗兰的耳朵,“哪儿都小,我舍不得伤你。” 苗兰被他亲得浑身发软发麻,连站都有些站不稳。 她微微仰起脖子,靠在燕昭怀里动了动。 燕昭脸埋在她脖子里蹭了蹭,喘气声急切,嗓音沉哑:“愿意嫁给我么。” 苗兰压根没注意他在说什么,含糊地应了声:“嗯。” 燕昭松开她,奸计得逞后愉悦地笑出声。 这时苗兰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当,气得正想抬手打他,公西佐走进了院里。 看到黏在一起的两人,公西佐下意识地伸手挡了下眼睛。 燕昭转身挡在苗兰跟前,他不想让人看到苗兰脸带红晕的模样。 “何事?”他收了所有情绪,神情肃冷淡漠,声音沉稳。 公西佐忙回道:“主公,我稍后便要出城前往南楚,您还有何事需要我做的。” 燕昭道:“你先忙完手上的事,别的事要等你回来再说。” 公西佐:“卫临今天应该就能到荆州,主公不可大意,他是冲着荆楚之地来的,绝非是为了文卿报仇。” …… 卫临这次没跟燕昭打太极,带着十万大军,分四路围攻荆州,直接开打。 燕昭命聂羽守东门,陆芒守西门,江豫守北门,而他自己则守在南门。 一开始,卫临是到的东门,得知燕昭在南门,他带人绕去了南门。 两人再次相遇,一个在城楼上,一个成楼下,隔空遥望。 卫临仰起头看着城楼上的燕昭,命人拿来纸笔,写了几句话,把纸插在箭头上,拿起弓箭,朝他射了一箭。 燕昭闪身避开,并用刀挡了一下,那支箭落在地上。 身旁的近卫上前捡起箭,把纸取下来递给燕昭。 燕昭接都没接,沉声道:“念。” 卫临写的是——崇山兄,为避免不必要的伤亡,还望崇山兄顾全大局,主动让出荆州。念在你我兄弟一场,我愿意给崇山下留一条生路,允许崇山兄入我帐中做一员小将。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106节 燕昭手一招,命人拿来纸笔,他快速写了几句话,用箭射到楼下。 卫临看了燕昭写的,气得当场撕碎了那张纸。 纸上写的是——堂堂卫家儿郎,别磨磨唧唧的,这般无能,你祖爷爷都能被你气活。 这下可把卫临气得不轻,咬牙切齿地指着城楼道:“狗日的燕昭,你竟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我祖上,这次我要把你打得连丧家犬都不如,定要让你一无所有!” 接着燕昭又射了一箭过来。 卫临命人捡起箭,取下箭头上的纸看。 燕昭写的是——荆州你是攻不下的,不如你我比试一场,三月为期,看看谁下拿下楚地?倘若你在我之前拿下楚地,我就把荆州让给你,若你没能拿下,便将南阳让给我。若同意,便退去三十里,我与你在荆州城外见。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29 23:50:58~2022-04-30 21:51: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蓝田玉暖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睡了 “主公, 你说卫临他会答应吗?”聂羽站在燕昭身后一步,看向城楼下方。 身为下属,或者说臣下, 其实问这种话是不合适的。 换作平时,聂羽是不会多嘴问的, 他本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 然而此时, 连他都忍不住多嘴问了句。 因为荆州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容不得半点闪失。 若不能保住荆州,也就意味着, 他们基本上没有赢的可能性了。 荆楚之地, 乃鱼米之乡,相当于天下半个粮仓。 眼下正值夏季,一入秋便要秋收了,守住荆州, 只要熬过这个秋天, 把军粮征收上来,有粮有兵, 他们才能与卫临,与其他势力对抗。 可若是失了荆州,冬天收不上来军粮, 那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 燕昭自然比任何人都明白现在的处境。 只是他仍旧沉着淡定, 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沉声回了句:“会。” 这是在回聂羽的话。 一刻钟后, 卫临传令全军撤退,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 抬起手朝燕昭打了个手势, 随即勒动缰绳调转马头,朝着荆州反方向而去。 看着大军浩浩荡荡离去,聂羽不由得长舒一口气,其余几位将领也都情不自禁松口气。 唯有燕昭,连眼皮都没眨一下,身姿笔挺地站在城楼上,目光沉沉地看着前方。 “何遇。”他招手唤来何遇,低声交代了几句。 何遇拱手道:“遵命。” 荆州东城门打开,何遇带着一百轻骑疾驰而去。 卫临看到来人不是燕昭,而是燕昭身边的近卫统领,倒也没有生气。 这种时候,燕昭不可能亲自出城,大家心里都清楚。 何遇翻身下马,礼数周到地拱手朝卫临作揖行了个礼。 他客客气气说明来意,转述燕昭要传达的内容,每句话每个字,都是燕昭交代让他说的。 听何遇陈述完,卫临提了提唇,一抬手:“既然崇山兄想玩,那我便陪他玩两把。这样吧,先拿当阳来做赌注,为期半月,若是半个月内我拿下了当阳,呵……”他轻笑一声,“我也不一下要太多,让崇山兄把夷陵让出来便可。两个月内,我若拿下了江城,那就只能劳烦崇山兄退出荆州了。” 来之前燕昭便交代了何遇,无论卫临提出什么要求,暂且先应下。 因而何遇听他说完,爽快地便应道:“好,那就依卫大帅的。不过,还得请卫大帅先退回上庸,以上庸为始发地。” 卫临不疑有他,点头道:“可以。” 因为他坚信自己绝对能够再次打败燕昭,去年他可以把燕昭打得如丧家犬,这次一样可以让燕昭丢失荆州。 去年他一时心软,给燕昭留了条活路,并没赶尽杀绝。 而这次,他连活路都不会再给燕昭留,要把燕昭直接逼死在江畔。 …… 苗兰做了凉粉,切成小拇指粗细的粉条,拌上调好的料汁,撒上黄瓜丝和花生碎。 晶莹剔透的凉粉侵在红油汤汁里,一口下去酸酸辣辣,吃着又开胃又清爽。 她先做了两大盆,带着杜清丽和吕俏,一起端去署衙前厅给燕昭和几位将领吃。 此时燕昭和聂羽他们正在前厅议事,看到苗兰过来,大家齐齐收了声。 “天热,我给你们做了点开胃小食。”她笑着走进去。 燕昭站在沙盘前,手中长刀插在沙盘上,他单手握住刀柄。 看到苗兰,唇角弯了弯,面部表情都柔和了些。 吕俏看了眼她哥吕胜,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 吕胜偏开头去,只当没看见。 苗兰她们三人把凉粉盛出来,一人一碗分给几位将领。 大家连声说着感谢的话。 江豫吃得很满足,心情很是愉悦,以至于都有些忘形。 他笑呵呵地道:“我们每天能吃上夫人做的美食,这都是托了主公的福气。” 燕昭眉梢一挑,看向他,冷声道:“胡说什么呢。” 话虽如此,他唇边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苗兰倒是没说什么,只笑了笑。 自那天夜里,燕昭从楚地回来睡在她房里后,这些天一直是和她同屋住的。 两人同榻而眠,除了最后那一步,基本上发生的都发生了。 而最后那步,是因为她太怕疼了,所以就一直没有进行下去。 想到此,她偏头看了眼燕昭,不经意间便咬了下唇。 燕昭很自然地伸手把她揽在怀中,手臂横在她腰上。 苗兰任由他搂着,偏头看他一眼:“可有需要我做的?” 燕昭沉默了片刻,他是不想苗兰太累的,但想到眼下的处境,最终还是开口道:“凉粉不错,能再为将士们做些吗?” 苗兰问道:“要做多少人的?” 燕昭道:“先做五百人的,今夜江豫会带五百精兵前去上庸的路上设埋伏,先犒劳他们。” 苗兰直接应下:“好。” …… 公西佐去了南楚,如今应闲暂时接管了军师一职。 他看着苗兰离去的背影,笑呵呵捋着胡须道:“有夫人在,军中士气都能高些。” 燕昭笑了声:“她比我还得人心。” 大家听了哈哈一笑。 江豫放下碗,摸了摸嘴道:“这天天吃惯了夫人做的饭食,以后离开了军营,怕是都不习惯。” 燕昭听着他们对苗兰的夸赞,他心里也高兴,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不过正事要紧,闲谈也只是片刻。 “明日一早,聂羽你率两万人赶去当阳。” “吕胜率三万水师,走水路赶去江城。” “陆芒你率八千骑兵设伏在当阳至上庸的途中。” 燕昭一边吩咐,一边用刀点着沙盘比划。 应闲站在他旁边,时不时提议几句。 后堂厨房内,苗兰带着火头营的人正在做凉粉。 磨粉的磨粉,烧火的烧火。 “粉再磨细一点。”苗兰对磨粉的人道。 她转过身又吩咐另外的:“剥几头蒜,剁成蒜泥。” “应先生,由你来驻守荆州。”燕昭看着应闲。 应闲拱下手:“定不辱使命。” 至夜。 苗兰累了一天,洗漱完,躺在床上长舒一口气,抱着被子滚了滚活动筋骨。 突然身后响起脚步声,她没转身也知道是燕昭回来了。 燕昭进门便看到苗兰在床上翻滚,扯着领口笑了声。 他走上前来,双手撑在她身旁,声音低沉:“睡了么?” 苗兰回道:“睡了。” 燕昭手伸到她身前:“是么,我看看呢。” 苗兰急忙两手握住他手腕,把他的手往外拿:“别乱动。” 燕昭俯身向下压了压,下巴蹭过她的脸颊,声音沙哑低沉:“我想。”他含住苗兰的耳垂,轻轻咬了下,“今夜再试试,能行么?”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107节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30 21:51:51~2022-05-06 00:36: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sabe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乖乖 苗兰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把巨斧从中间劈开了, 那叫一个疼啊,疼得她弓起了腰,双手掐住燕昭的背, 指甲深深地陷进他皮肉里,将他掐得血珠子直往外冒。 太疼了。 她张嘴一口咬在燕昭肩头, 恨不得把他的肉都给咬掉。 之前几次燕昭都只是浅尝辄止, 并未真正的进行下去。当时虽然有些疼,但没这么严重,而且那几次燕昭很照顾她的感受,只要她一说停, 燕昭就真的停了, 不再进行。 可这次燕昭却来真格的了,她一直嚷着疼,哭着在喊停,燕昭仍旧没停。 “燕昭, 我疼。”苗兰松开嘴, 眼中泪花打转儿。 她手上力道也松了,两手软软地抱着燕昭, 手指在他腰上轻抚,脸贴在他颈窝轻蹭,表现得很柔弱, 想以此让他停下来。 “我们停止好不好?” 说着话, 她眼中泪水流到燕昭颈窝上。 她并不是矫情的要哭, 因为疼痛, 控制不住的流出了生理性泪水。 燕昭哪里还停得下来, 前几次他已经用尽了平生所有的耐性, 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半途停下。 看着苗兰梨花带雨的脸, 他更难停下了。 其实他也没好受到哪儿去,下颌线收得很紧,肩背绷得似一张弓,充满了张力,身上脸上都是汗水。 额上豆大的汗珠子顺着紧绷的脸颊流到下颌,汇聚在下巴处,一滴滴滴落在苗兰身上。 尽管他已经很温柔、很小心了,可这种事,不是他温柔就能彻底免去痛的。至于停下,到了这一步,他没法再停。 “乖乖,再忍一忍。”他压抑着情绪,声音很沉,带着沙沙的磁感。 苗兰眼神迷蒙,眼中雾气蒙蒙的,有疼痛的原因,还有些别的感受,她无意识地张着嘴呼吸。 燕昭看着她,看得喉头一紧,眼神幽似深海,偏头亲吻她,温柔又宠溺,从眉眼吻到小巧的鼻头,最后含住她的唇,轻缓温柔,含一下松一下。 苗兰微仰着头,承受他的亲吻。 两人汗水相融,呼吸交缠。 …… 燕昭自后抱住苗兰,将她拥在怀中,下巴抵在她肩窝有一下没一下的磨着。 “好些了么?”他温柔地问。 苗兰应了声:“嗯。” 现在缓过那股劲儿后,确实好受多了。 燕昭沙哑着嗓子笑了声,含住她圆润小巧的耳垂。 苗兰颤了颤,咬住下唇,情不自禁地回应他。 “是不是嫌我太大了?”燕昭动作未停,低声轻问。 苗兰以为他是在说年龄,回道:“没有,也不是很大。” 她觉得年龄差在九岁不算太大,能接受。 “是么?”燕昭意味不明地笑了声,突然一下加重了力道。 苗兰魂都差点飞出去,心脏狠狠一颤:“是,是呀。” 燕昭在她脖子上咬了下:“真的?” 苗兰正想说真的,忽地反应过来他是在说什么,脸上一热,低声骂了句不要脸。 他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要是不大,她能遭那份罪。 狗男人,非要显摆一下。 燕昭好心情地笑出声,手在她腰上轻抚:“你以为我在说什么?” 苗兰没好气地回道:“当然是年龄啊,不然呢。” 燕昭笑道:“这种时候,你认为我会和你说年龄。” “那你不是明知故问么。坏死了。” “只对你坏。” …… 夜半,斥侯兵传来急报。 卫临一面命大部队赶回上庸,一面亲自带着人前去楚地见汉阳王赵逊。 燕昭穿好衣裳,板板正正地坐在厅堂内处理公事,苗兰睡在里间,厅堂和里间隔着一扇屏风,还有珠帘挡着。 听闻斥侯汇报的消息后,他把手上的竹简往桌上一扔,冷笑了声。 “既如此,就让他暂且留在楚地。”他扬了下手,对身旁的近卫吩咐道,“去把聂将军和应先生叫来。” 聂羽和应闲收到燕昭的召唤,连忙穿衣赶过来。 两人进了屋内,见燕昭这么晚了还没睡,却精神奕奕的。 应闲拱手行了个礼,关切道:“主公身体重要,夜深了,当歇息才对。” 聂羽也道:“是呀,主公,您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燕昭轻抖了下眉,抬手摸摸鼻子:“我很好,身体无碍。叫你们过来,是有要事商量。” 他这一刻通体舒畅,前所未有的愉悦。 若非苗兰身体不允许,他也不会急着过来处理公事。对他来说,两次哪里够。 聂羽尚未成亲,也没接触过女子,因而并不懂,也没看出什么。 应闲却是过来人,一眼便看出了燕昭心情很好,眼角眉梢都带着春意。 笑了笑,应闲拱手道:“主公夜半召唤,可是有要事?” 燕昭轻轻颔首:“卫临去了楚地,先生觉得我们下一步该如何?” 他自己心里其实是有主意的。 应闲笑着道:“那就让他暂且在楚地多留几日。” 燕昭也正有此意,笑了声:“先生可有良策?” “挖路毁山,断其官道。”应闲微笑着温温和和说出杀人毁尸的话,“卫临营中的骑兵和步兵多,此番他前往楚地走的是陆路,我们要做的便是连夜挖断从楚地返回来的路。” 燕昭道:“可如此一来,便会对楚地的百姓造成困扰。” 应闲拱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主公若想稳操胜券地拿下荆楚之地,便不可有太多顾虑。此计只是短暂的对楚地百姓造成困扰,待荆楚之地稳定下来后,百姓自然能理解主公的苦心。” 聂羽问道:“可若是卫临走水路呢?” 应闲笑着道:“那就给他来个船翻人毁。” 燕昭并不想置卫临于死地,毕竟是他卫家的后人,他不想断了自己哥哥或者弟弟的血脉。 “我无意要卫临的命。” “主公仁义。”应闲笑着赞道。 燕昭无奈地勾了下唇:“仁义谈不上。” 他也是出于私心。 最终燕昭并未采纳应闲的计策,他把陆芒叫了过来,让他带着人堵在通往楚地的要道上,阻拦卫临返程。 应闲得之后,非但没失落燕昭没用他的计策,反而越发佩服敬重燕昭。 这才是真正的明主,有自己的主见和判断,并且无论何时都心系百姓,不会为了达成目的不顾百姓的死活。 于是他又出一计,这次是无损百姓的利益,又能阻拦卫临的真正良策。 南楚,皇都临安。 公西佐先光明正大地拜见了钟鼎,又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私底下去拜会徐衍。 其实徐衍压根没见他,直接命人把公西佐派去的小厮给打发了,连带着东西都扔了出去。 然而钟鼎却认为那只是徐衍做给外人看的。 钟鼎是个自私贪婪又极其多疑的人,以为公西佐私底下已经见过了徐衍,甚至怀疑徐衍和公西佐有什么阴谋。 于是第二天上朝时,徐衍便被夺去了兵权。 圣旨是南楚皇帝下的,明眼人都知道,是钟鼎在操控。 徐衍得知自己被设计了后,带着人立马前去驿馆找公西佐,哪里还有人,公西佐早就连夜跑了。 此时公西佐已经在赶去南越的路上。 …… 卫临去楚地见赵逊,本意是想利用赵逊暂时牵制住燕昭,却没想到在返程的途中被燕昭困在了武陵郡。 不过他也没慌,这些都在意料之中。 两方兵马周旋了三日,最终卫临成功脱困,带着人返回到上庸。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高兴,接到北方传来的急报——戎狄各族达成结盟在攻打长安。 卫临气得当场踢坏了一张凳子,狠狠地把信扔到地上。 他烦躁地抹了把脸,叫来谋士询问计策。 然而所有谋士给出的回答都是一样的,让他暂时放下荆楚,率军回去,守住长安。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108节 “主公,荆楚虽重要,但两京才是我们的根基,万不可丢。” “是呀主公,还望主公三思,不可逞一时之气。” 卫临又何尝不知长安跟洛阳有多重要,只是他不甘心就这样把荆楚拱手让给燕昭。 若是这一走,等燕昭拿下荆楚,他怕就再难与之对抗了。 还不等他做出抉择,紧跟着燕昭也收到了张恽传来的急报——李旭派兵攻打渝州。 成都王李旭,他是巴氐族人,趁乱占据了益州,自封成都王。 燕昭与卫临不同的是,他并未表现出任何愤怒的情绪,只是微微勾了下唇角,带着丝冷笑。 在夺下渝州后,他便了解过李旭。 “告诉张恽,把那五万新兵,抽调出三万来,让徐青领兵去渝州。让他别怕,半月后,我亲率三万精兵前去支援。”他语气平平地说着。 应闲道:“主公,那荆州这边……” 燕昭抬下手:“荆州无妨,有你和陆芒驻守,我放心。”接着他又道,“此次前去渝州,正好趁机端了益州。” 他正愁没机会攻益州呢,李旭倒是主动送上手来。 忙碌了一天,燕昭回到后院屋里,苗兰已经把饭菜摆好了。 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他笑着解下护臂,褪去甲胄,扯松领口,走上前去抱住苗兰。 “快洗手用饭吧。”苗兰拍了拍他的手。 燕昭抱紧她,侧着脸亲她:“回岷州又要延迟一阵了,半月后,我要去渝州。” 苗兰笑了下:“没事的,回岷州不是什么大事,不急。” 燕昭一口叼住她的唇,惩罚性地轻轻拉扯了下,牵出一缕晶丝:“你就是我最大的事。” “贫嘴。”苗兰笑着伸手在他唇瓣上按了按,“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燕昭笑着含住她手指,苗兰抽走自己的手,在他身上擦了擦。 “属狗的啊,怎么总是喜欢咬我。” “那不是咬,是爱。”燕昭说着把她按进怀里,手在她腰上缓缓地揉,眯了眯眸子,呼吸声越来越重。 苗兰察觉到他的意图,伸手推他一把:“先吃饭。” 燕昭拦腰抱起她,直接绕过屏风往里间走去:“一会儿再吃。” 第80章 快乐(捉虫) 半个时辰后, 苗兰手撑着床坐起身,她只觉自己浑身酸软无力,尤其是腿, 止不住的发抖。 再看燕昭,精神奕奕、人模狗样、得意洋洋, 一点看不出疲惫。 这男人的爆发力和战斗力实在是太强了, 无论是在哪方面。 苗兰认为自己不是娇弱的人,然而仍然抵不过他的折腾。 狗男人可以持续一刻钟完全不带停的,若不是她又抓又挠的喊着让他停一停,估计他还能再持续一阵。 燕昭穿好衣裳, 拿起床畔挂着的帕子弯身去擦地。 苗兰伸头看了眼, 见到地上那一大滩,被惊得倒吸口气,与此同时脸上火烧火燎的。 听见苗兰的吸气声,燕昭挑了下眉笑出声, 唇角扬起邪气的弧度。 苗兰伸腿踢他一下:“你还好意思笑, 就算你……你弄到外面,也有可能中招。” “中什么招?”燕昭擦着地, 抬头看她一眼,笑得不怀好意。 苗兰脚踩在他肩上,脚趾头蹭着他脖子, 用力往下压了压:“反正你不准让我怀上。” 燕昭头一偏, 在她脚上咬了口, 手握住她的脚, 唇贴在她脚背上, 顺着她小腿往上亲。 苗兰被他亲得浑身发麻, 哆嗦着往后缩。 燕昭按住她的腿, 忽地栖身压下,手贴在苗兰小腹上,勾唇看着她:“不想为我生孩子么?” 苗兰差点就被蛊惑,回过神来急忙摇头:“不想。” 燕昭眼神暗了暗,贴在她小腹上的手缓缓往下,指腹微微用力挤压:“总有一天你会愿意的。” 他说话时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沉沉的质感,充满了磁性。 苗兰被他按得颤了颤,伸手推他:“反正我现在不想,一点也不想!” 燕昭摸摸她的脸,笑得宠溺:“不想就不想,依你。”他贴在苗兰耳边,低声说了句,“即使不用它,我也能让你快乐。” 苗兰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又羞又气,抬手捶了他一下:“不要脸。” 燕昭笑着捉住的她手亲了亲:“我要你。” 他一偏头,叼住苗兰的唇重重地吮了口。 “别闹。”苗兰推攘他,“饭都没吃,就被你折腾一个多时辰,累死了,赶紧去吃饭。” 燕昭捧着她的脸又在她唇角亲了口:“好,吃饭。” 其实他才要两次,根本就没要够。 从开荤以来,他就没满足过。 然而也急不得,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等苗兰适应了,他才能再多要。 …… 饭吃到一半,应闲便急匆匆来找燕昭。 他人还没进屋,刚走到门口,便笑盈盈道:“主公,大事。” 燕昭端着饭碗,正伸手夹菜呢,筷子顿了顿,抬眼看向应闲:“何事?” 应闲走进屋,先朝苗兰欠身行了一礼,这才看着燕昭回话:“戎狄各族结盟入侵长安,卫临如今已是火烧眉毛,必然是要离开的。主公,这对我们来说,乃是天赐良机。可趁此机会一举拿下荆楚,甚至还有望推翻南楚王朝。” 虽然没人明说,但大家心里都清楚,如今天下动荡,正值乱世,南楚王朝腐败不堪,早已失去了民心。这个大帅那个王,谁若能第一个推翻南楚王朝,在百姓心中的威望不言而喻。 然而听到这话,燕昭并没露出喜色,反倒皱起了眉头。 “戎狄已打到长安了吗?”他问。 应闲摇头:“倒也没,但也快了。匈奴族联合姜族,已经攻下了雍州北地郡,统帅是匈奴王最器重的儿子赫连珪。” 燕昭沉下脸:“劳烦先生代我写封信给卫临,告诉他,只要能赶走戎狄,将他们赶至狼居胥山以北,我便将荆州让给他。” 说罢,他低下头匆匆吃饭。 “遵命,我这便下去写信。”应闲拱手应道。 他正要转身离开,燕昭突然抬起头叫住他:“你告诉卫临,他可以把盖有我印章的信公之于众,顺便再派个使者过来做见证,我会当着使者的面,在三军将士面前把信念出来。只要他能做到,我绝不反悔。” …… 卫临收到信后,并没犹豫,当着全军将士的面让人把信念出来,并传递下去给军中每个将领看一遍,接着他又派了个谋士到燕昭军中做见证。 不是他有多想顺着燕昭的意愿,实在是没得选了。 眼下的局面,无论他答不答应燕昭,都得回去对抗戎狄,既如此,倒不如应承下来。 说来,燕昭提出的要求,对他是百利而无一害。 只是,他不理解,燕昭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两人达成一致后,第二天卫临便率军北上。 燕昭并未急着赶去渝州,他决定趁此机会一举拿下当阳和郢都,再去解决渝州的事。 渝州那边暂时先由徐青顶着,他相信徐青能顶住,就算顶不住也得硬顶。 由于接下来要连续不断的打仗,苗兰和薛超商量后决定储备军粮。 历来作战都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夷陵在公西佐的整顿治理下,已经能为大军提供不少食物。 那边的鸡蛋鸭蛋,全都攒着的,专门供给军中,这几日送了十几车过来。 这日天吹着小风,苗兰把火头营的人都叫到军所后营的凉棚下,带着他们一起做松花蛋,也就是皮蛋。 用草木灰,茶和盐,来腌制鸡蛋和鸭蛋。 因为生的蛋容易碎,不易搬运,而且保存时间不长,皮蛋保存时间长一些,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最主要的是不怕摔碎,易于搬运。所以她决定把夷陵送过来的蛋,加上荆州这边的,全都拿来做成皮蛋,方便带去前线。 她一边调配着皮蛋粉,一边提醒他们。 “蛋要完整的,蛋壳不能有裂缝,凡是有缝的都挑出来。” 因为有裂缝的做不成功,必须要完整新鲜的蛋。 新鲜倒是不担心,这些都是新鲜的,挑出完整的就行。 这时候的鸡蛋和鸭蛋都不大,加上是夏日,温度高,要不了几日便能腌制好。 火头营目前共有五百人,苗兰挑出了三百个心细的人来一起做皮蛋。 选蛋,洗蛋,一人负责五十个蛋。 最后选出一万五千多个蛋之后,发现还剩了些,剩下的苗兰负责一部分,又额外分了些给陈婉和杜清丽她们几个。 军中有人吃过也做过皮蛋,也有人听都没听过。 杜清丽就没听过,她是第一次知道皮蛋。 “小兰,咱们做这么多皮蛋要怎么吃,这个味道好吃吗?”她好奇地问道。 苗兰还没说话呢,身旁的陈婉摇头道:“不好吃,味道冲。” 白蓉却笑道:“皮蛋能泄热下火,有药用价值,不过这个若是吃法不当,容易中毒。” 杜清丽一听容易中毒,惊讶道:“啊?吃这个会中毒吗?” 苗兰点头道:“吃法不当会,制作方法不当也会。皮蛋不能与糖,甲鱼,李子等一起吃,也不能多吃。做皮蛋粉的时候,茶,草木灰,生石灰的配比要恰当。” 杜清丽嘻嘻笑道:“有你在,我不担心,你怎么吃,我就怎么吃。”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109节 苗兰笑了笑:“嗯,我肯定不会让你们吃出事的。你放心,保证做出来的会让你吃了还想吃。” 皮蛋瘦肉粥,凉拌皮蛋,黄瓜皮蛋汤。 每一样做出来都好吃,当然最灵魂的还是皮蛋瘦肉粥。 苗兰觉得,在军中做皮蛋瘦肉粥是最方便的,凉拌做汤都不太现实,除非是给军中几个将领单独做汤凉拌,做给军中将士们吃的话,还是熬粥最实在。 猪肉剁碎,皮蛋切丁,粟米粥或者白米粥都行,熬得不稠不稀,把肉沫和皮蛋丁下进去。 出锅前有条件可以撒点胡椒粉,放些芝麻油,撒一把葱花,没条件直接放点盐也一样的好吃。 她一边用调配好的蛋粉裹着蛋,一边说着皮蛋瘦肉粥的做法,主要是为了说给其他主厨听。 身旁的人听得直吞口水,仿佛已经闻到了皮蛋瘦肉粥的香味。 苗兰听着吞咽声,忍不住笑道:“等皮蛋腌制好了,先熬一锅让你们尝尝,看看合不合胃口。” 杜清丽连忙回道:“合胃口,肯定合胃口!” 包完皮蛋,已经快到了晚饭的时间。 苗兰看着被挑选后淘汰的出来的蛋,还剩不少,她打算拿来做一道虾仁滑蛋,从百夫长到将军,都有份。 这也是燕昭一早就定下的规矩。 基本上她做好吃的,如果食材多,就做百夫长以上的,食材少,就只做校尉以上的,有时候甚至只有几个将军级别的才能吃到。 至于百夫长以下的将士们,她一个人没办法做那么多量,而且食材也不够。 不过就算只做百夫长以上的饭食,也不会引起将士们的愤怒情绪,甚至还会激发他们的斗志。 因为每次这种时候,燕昭都会让所有的将士们发起挑战。无论是底下的普通士卒,还是伍长什长,任何人都可以挑战百夫长,甚至越级挑战校尉或者将军,就算是站出来挑战燕昭也是可以的,无论是谁,只要打赢了对方,就能吃到对方的饭食。 所以往往这种时候,没有人愤怒,大家甚至很期待苗兰可以做好吃的。 对于所有人来说,凭实力吃饭,没有什么不公平。 除了虾仁滑蛋,苗兰又凉拌了一道黄瓜豆腐丝。 夏天吃凉菜爽口开胃,也下饭。 她这边做着饭,让吕俏过去通知燕昭。 燕昭让她再加一道荤菜,命人送了几头羊过来。 于是苗兰又做了一道黄焖羊肉,既好吃且滋补,这是西北的名菜之一,曾经还是宫廷菜。 三道菜做完后,她命人把饭菜都送去前营。 喷香的焖羊肉,鲜美的虾仁滑蛋,清爽可口的凉拌黄瓜豆腐丝,每道菜都令人馋涎欲滴。 前营演练场上,将士们已经打开了。 大家都知道苗兰的厨艺,没人不想吃好吃的饭食,为了能吃上一口美食,大家都拼了力的搏斗。 苗兰自己倒是没看出什么,她整天只在火头营忙碌,对于这些事也不操心。 然而燕昭身为军中主帅,他很清楚,通过这种方式,快速的提升了将士们的作战力。 一次可能显现不出来,次数多了便有成效,短短两三个月,他军中普通士卒都比汉阳王的精兵强。哪怕是和卫临的兵比,也不差,甚至隐隐超过他们。 而且以这样的方式激励将士们,还不会让他们感到疲惫,只会让他们越发的有斗志,越发的兴奋。 燕昭负手站在三军阵前,目光严肃地扫视一圈,正要转身朝苗兰走去,突然传来急报。 “报——”那人摔跪在燕昭跟前,语气急切道,“戎州危,张将军请求支援。” 第81章 战神(捉虫) 传信的小兵身上甲胄未解, 头盔歪歪斜斜,单膝跪在地上。 他是快马加鞭奔逃过来的,一路上不眠不休, 马都跑死了两匹,进入夷陵地界才算是松了口气。 此时他吊着一口气汇报戎州的情况, 说完后便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在他倒地的瞬间, 立马有人上前将他抬了下去。 演练场中正在打斗的将士全都停了下来,所有人齐齐看向燕昭。 应闲和其余几位将领,对视一眼后,一起走到燕昭跟前。 “主公……”应闲开口道, “戎州虽小, 但却不能丢,否则便等于拱手送出渝矩二州。日后若想拿下蜀地,便没那么容易了。” 燕昭沉着脸,眼神如狼一般的狠戾。 他整张脸都是绷着的, 下颌线收得很紧, 浑身充斥着杀伐之气。 片刻后,他嘴唇冷勾了下, 从喉口溢出一声低冷短促的笑。 “江豫,你即刻带五千兵马急行赶回戎州。”他又叫来一个传信兵,吩咐道, “你回戎州, 让张恽无论如何再坚持十日。大军赶回去, 最快也得十日后。” 江豫急忙道:“主公, 用不了十日, 最多八日我便能带着人赶到戎州。” 燕昭抬了下手:“不可, 八日太短了, 再强的兵也经不起过度劳累,要留有体力作战。” “遵命。”江豫拱手应下。 燕昭点头:“去吧。” 安排完戎州的事,他看向场中的将士们,沉声道:“比试继续。” 戎州一事,像是丝毫没影响到他。 部署完荆州的安防,接下来燕昭便亲自率军攻打郢都,聂羽带人去夺当阳。 火头营分成了两部分,以苗兰为首的一部分跟着燕昭,另外一部分以陈婉和白蓉为首,跟着聂羽去当阳。 苗兰把包好的皮蛋,大部分都分给了陈婉他们。她这边,到了郢都,还可以继续包。 她已经把皮蛋瘦肉粥的做法交给了军中一百多位主厨,这个做起来并不复杂,简单上手。 在去郢都的路上,燕昭收到卫临来信。 他在信中说了北方的情况,又问候了燕昭这边的情况,言谈间虽有看笑话的成分,但目的却是告诉燕昭,成都王李旭之所以选在这时候攻打戎州和渝州,是匈奴王赫连储跟李旭串通好的。 赫连储跟李旭两人达成协议,一个占据北方,一个占据南方,以秦岭山脉为界限,到时候各自为帝,分为南北两国。 卫临还在信中提醒燕昭,让他不要轻视李旭,此人阴狠毒辣不输匈奴王赫连储。 燕昭看完信,扬手扔给何遇,冷冷笑道:“不知死活的戎夷,竟想趁乱瓜分我中原。来一个,我灭一个!” 何遇接过信,看了眼燕昭,感到一阵心安。 不知为何,他发现眼前这个人,仿佛是变了一个人。 自从去年,南下的途中,燕昭身受重伤昏迷两天醒来后,整个人便彻底不一样了,连气势都变了。 当时他们都以为燕昭是因为失去关中,受了重大打击导致的,可慢慢的,军中几位重要将领发现并非如此。 因为燕昭不光是气势变了,连生活习性、性格等全都变了,统兵之才更是突飞猛进。 中途休息时,大家坐下来吃着粗粮饼子和麻辣味的手撕猪肉干。 手撕猪肉干是苗兰闲着时带领火头营全军做出来的,为的便是行军途中吃。 燕昭一手拿着比脸还大的饼子,一手拿着猪肉干咬,一口饼子一口肉干,边吃边歪头看着苗兰。 吃着吃着,他终是忍不住,站起身朝苗兰走了过去。 苗兰和杜清丽两人分一张饼子吃,一人半张。 她们没有没军中那些男人的饭量大,加上又不用上前线打仗,因而只吃半张饼就够了,甚至还有多的。 刚张嘴咬下一口饼,苗兰正打算拿块肉干就着吃,一抬头看到燕昭正朝她走来。 于是杜清丽,以及她身边的其他女子军,在看到燕昭后,全都自发地走开了,只留苗兰一个人站在树下。 在燕昭走到跟前后,苗兰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过来做什么,你一来,大家都走了。” “那我走?”燕昭笑着看她。 苗兰抿了抿嘴,忍住笑:“来都来了,走什么走。” 燕昭紧挨着她站在一起,只觉吃起饭来都更有胃口了。 他一偏头,看到苗兰嘴角沾着饼渣,想也没想便凑了过去,亲在她嘴唇上,舔掉她嘴角的饼渣。 “你干什么呀!”苗兰一把推开他,四处看了几眼,发现并没人往这边看,长舒一口气。 燕昭一脸正色道:“你嘴角有饼子的碎屑。” 苗兰嗔他一眼:“那你给我说一声就是,你就是不要脸,故意亲我。” 燕昭摸了下嘴:“这都被你看出来了,真聪明。” “别贫了,当着三军将士的面,你以后注意点。何况眼下战事正紧,你该严肃点。” 燕昭敛了笑,眉眼沉冷:“接下来的半年,要辛苦你跟着我在烽火狼烟里奔走了。” 苗兰见他真的严肃起来了,反倒有些不适应。 她点点头:“嗯,我不怕。” 燕昭长臂一伸把她搂在怀中:“不愧是我的女人。” 苗兰笑着在他腰上拧了一把:“不要脸。” 燕昭仍是那句话:“要脸做什么,我只要你。” 说着,他低头又在苗兰唇上亲了下。 何遇跟许平坐在不远处,偶尔眼角余光瞥到一眼,只见燕昭痞里痞气的逗着苗兰,皆是没眼看的表情。 对视一眼,两人都不由得笑了下。 “你说主公……”许平开口,话还没说完,便被何遇制止。 何遇道:“走,去找薛校尉聊聊。” 薛超也是军中老人了,除了吕胜以及另外几个新的将军,大部分将领都是从关中跟过来的。 何遇跟许平走到薛超跟前,三人坐在一颗大树下,离燕昭远远的。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110节 三人边吃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闲话,何遇带动话题,故意往燕昭身上带,一边感慨一边说起当初还在关中时的情景。 聊到兴起时,何遇叹了声,感慨道:“如今的主公着实是不一样了。” 许平接话道:“是呀,如今主公的统兵之才堪比死了三百多年的那位战神。” 薛朝吃完最后一口饼,拍了拍手:“二位统领说的可是三百多年前的晋朝开国大将军,卫家的战神,卫三公子。” 许平忙不迭点头:“是也,正是此人,军中的将士们,乃至坊间百姓,都称他为卫三爷,甚至有不少人出证前,还会上香祭拜他,以求得到他的庇护。” 薛超点点头:“卫大将军确实是军爷们心中的神,自他之后,再难有与他比肩的人出现了。” 这时,何遇突然插了句:“哎,你们说,咱们主公与那位战神比如何?” 第82章 战争 许平跟薛超, 两人皆愣住了。 虽然他们都看出来了燕昭的变化,但谁也没往那方面想过。毕竟,那位于他们而言, 可是神一般的存在。 卫昭,单提出这两个字, 便令人心神为之一振。 出身河东卫氏, 父亲乃是卫家的嫡长公子,母亲是河东裴氏裴家的嫡出大小姐。三百多年前,卫家和裴家皆是河东一带的名门望族,尤其是卫家, 乃是河东名门之首。 虽然卫昭不是长子, 但他却是卫家儿郎中最闪耀的那个。 原本卫家是文人士族,显少出将才,而卫昭的出现却像是上天特地派来改变卫家的,用一句横空出世都不为过, 他不仅带着卫家走向了一个新高度, 更是结束了长达两百年之久的战乱。 那时候匈奴踏过草原一路南下,一而再再而三的入侵中原, 河东以北各州郡皆被匈奴占据。 匈奴人每占领一座城便烧.杀.抢.夺,奸.淫.掳.掠,根本不把中原汉人当成人。 十四岁的卫昭, 不顾父母族人的反对, 毅然决然进入了军营。 之后, 他更是亲自募兵, 练兵统兵, 带着自己亲手训练出来的卫家军对抗匈奴。 年仅十七岁, 他便做了将军。二十岁那年, 他收服了河东,带着两千将士打得匈奴连连败退,更是以八百兵力灭了匈奴大单于七万部下。 一战封神。 自此,他便被封为大将军。 接下来的三年,他将匈奴族打得彻底爬不起来,一路追赶至瀚海以北三千里。 就连狼居胥山,都尽归大晋朝。 这些事情,都是历史上记载下来的。 至于卫昭受过的伤,吃过的苦,书上并无记载。 世人看到的只有他的勇猛,无人知道,他戎马一生,从鬼门关走了无数次,最终二十六便死了。 狼居胥山那一战,也是他封神的那一战,当时他军中没粮了,上面的军粮迟迟拨不下来,援兵又一直没到,无奈之下,他命人杀光了军中所有的战马。 与匈奴人作战,靠的便是骑兵。 骑兵没了战马,便等于折损了一半的战力。 即便如此,他仍是打退了匈奴。 可也正因为如此,他新伤添旧伤,身上受的伤太多了,终究是没能扛得住。 生于乱世,他以一己之力结束了乱世,却在太平盛世之年离去。 “唉。”薛超叹口气,“这世上,再难有卫三爷那样的人了。” 后世人都习惯了称他为“卫三爷”,因为大家觉得卫三公子不足以匹配他的气度。 卫昭虽然是实打实的世家公子,但在所有将士们的心中,他是铜头铁臂的军神,而非那些纨绔倜傥的公子哥。 许平也叹息一声:“是呀,世上再难有第二个卫大将军。” 何遇却笑了声:“我倒是觉得咱们的主公,将会成为第二个卫三爷,甚至会赶超他。” 薛超问道:“何出此言?”他瞥了眼燕昭的方向,看着何遇压低声道,“何统领为何要说这种话。” 何遇却只笑了笑:“你们就等着看吧。” 他没再多解释,因为他也解释不清楚,只是隐隐感觉出,现在的燕昭不再是从前的燕昭了。 薛超虽说是管理三军后勤的,但他并非不懂行军作战之事,相反,他反倒需要很精通行军布阵之事,才有资格做辎重营校尉,才能担任督粮官一职。 因为每次出证前,他要在大军动身前赶去前线,除了押运粮食,还要为大军探路,打探敌方的消息等。 若不懂行军之事,那他无法做好那些。 所以,他平日里没少看兵书,可以说是书不离手。 作为一个常年看兵书的人,对于卫昭的事迹再清楚不过了。不止历史文献有记载,兵书上也会提及。 在何遇说完那句话后,他便将这一年来燕昭使用过的计策,打过的几场仗全都在心底过了一遍,然后又跟书中描述的卫昭去对比。 不比不知道,这么一比,他惊得瞪着眼看向何遇。 像,还真是像。 作战的手法,以及那股子勇猛之气,简直跟书中写的如出一辙。 见薛超神情几经变化,何遇不发一言地笑了笑。 他知道,薛超也感受到了。 燕昭吃完饼,大步走到三军跟前,一抬眼,却见何遇跟许平跑去了薛超身边,三人蹲在树下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重重地咳了一嗓子,冷声道:“是太闲了么?” 何遇听到燕昭的声音,转脸看过去,正好对上燕昭冷冷的眼神,吓得一抖。 他站起身踢了许平一脚,急忙跑上前去。 “主公,您吃好了?”他笑着问。 燕昭淡淡地应了声,问道:“你吃好了吗?” “吃好了吃好了。”何遇连连点头。 许平跟上来,抹着嘴点头道:“属下也吃好了。” 燕昭手一招:“吃好了那就继续前行。” 于是大军开拔,继续往东去。 然而他们在快要进入云阳郡地界时,却遭遇了埋伏。汉阳王派出三万人,在通往云阳的路上伏击燕昭。 何遇跟许平,两人一左一右,护在燕昭身侧。 “主公,这里交给我们,您快退后。”何遇道。 燕昭却不紧不慢地抽出长刀,手搭在何遇肩上,把他拨开:“凡是上了战场,任何一个人不可以无辜后退,包括我。” 说罢,他已经出手了。 说打就打,两军相遇,毫无废话,立马交战厮杀了起来。 燕昭这边,除了前锋部队,就连后面跟着的火头营,也分出一部分人出来作战,另一部分人负责看守辎重车。 因为车上装的都是军械和粮食,虽然辎重营副校尉温衡早已带着大部分的军械和粮食先行离开了,但他们这里仍然有一部分。 毕竟鸡蛋不能装在同一个篮子里,这道理谁都懂,更何况,大军途中也是要吃要喝的。 一遇到敌军,燕昭便立马派人过来保护苗兰。 苗兰没什么功夫,只会一些简单的招式,就这都还是燕昭交她的。 看到有几个近卫过来,苗兰拿起长矛道:“没事的,你们不用管我,我可以保护好自己。再说了,我身边有吕俏,你们告诉大将军,不用担心我。” 说着话,她握住长矛站在辎重车旁边,眼神坚毅地看着前方。 那几个近卫受了燕昭的命令,哪里敢违抗,一个个拿着武器,警惕地挡在苗兰身边,以防她遭遇不测。 而且就算不看在燕昭的份上,他们也愿意保护好苗兰。毕竟他们也都喜欢吃苗兰做的饭食。 苗兰劝了几句,见劝不动,也就不再多说了。 尽管如此,她自己仍然不敢松懈,谨慎地看着四周,以防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敌军。 看着看着,苗兰目光不由自主地便看向了燕昭。 只见他杀意凛凛地握着长刀,眉眼压着,目光狠戾,仿佛来自地狱修罗,手中长刀又快又狠,一刀一个,长刀横向,鲜血飞溅。 苗兰看得心脏剧烈跳动,她并未感到害怕,只是觉得这个男人太凶狠,太有张力了。 他每斩出一刀,她的心都跟着颤一下。 一刻钟后,敌军减去了三成。 反观燕昭这边,伤亡并不重,甚至都没死几个人。 又过一刻钟,汉阳王的人减去了一半。 见燕昭他们所向披靡,甚至越战越勇,苗兰不由得松口气。 一开始她还担心有敌军过来偷袭,此时却不再担心。因为燕昭太强了,他带着前锋部队,将敌军全部挡在了前面,那些人根本过不来。 于是她对身边的近卫招了招手:“你低下头来,我和你说句话。” 那名近卫微微低头,苗兰对他低声说了几句。 近卫听后,眼睛都亮了起来,一脸欣喜地看着苗兰。 苗兰朝他点点头:“去吧,我说的就是大将军的意思。” 军中所有人都知道燕昭把苗兰看得很重,虽然他们还未成亲,但和夫妻并没区别了。 近卫抱拳:“遵命。” 他跑去阵前,把苗兰的话高声说了出来。 “夫人说了,只要大家能速战速决歼灭敌军,到达前方云阳,她便为三军将士做一顿丰富的饭食,人人有份。” 接着,他便跟报菜名似的,大声喊道:“手抓羊肉,清蒸鱼,四喜丸子,烩三鲜,鱼香茄子,大盘鸡……” 停下喘口气,他继续喊道:“夫人还说了,夺一城,我们便能吃一次大餐!”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111节 苗兰:“……” 抬手捂脸。 她可没让那个近卫称呼她为夫人,只是让他去传下话而已。 然而那近卫看着老实巴交的,没想到还是个有心眼的。 他故意跑到燕昭跟前,近距离站在燕昭身边喊话,一口一个夫人,分明是说给燕昭听的。 果不其然,燕昭听到近卫对苗兰的称呼,唇角止不住地上扬,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他收了刀,转身看了眼近卫,朝他勾了下唇,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近卫朗声道:“禀大帅,小的叫裴奕。” 燕昭挑了下眉:“裴奕,好样的,今日记你一功劳,回头拿下郢都,一并封赏。” 接下来,所有将士打得更加卖力了,完全不知疲惫似的,仿佛是燕昭训练出来的一群杀人兵器。 上到校尉将军,下到伍长和普通士卒,每人都杀红了眼,手中武器染了一层又一层的血。 这里刚砍了一个人的头,血还未冷,紧接着又捅进另一个人的胸口。 苗兰看得已经有些反胃,她仍然逼着自己去看。 这就是战争,血淋淋的战争。 所以更应该早点结束。 作者有话说: 老规矩,晚上捉虫。 小可爱们,发现了错别字可以评论告诉我,感谢。感谢在2022-05-09 16:55:31~2022-05-10 17:04: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叶子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军爷 仅仅一个多时辰, 两个时辰不到,汉阳王的三万人马只剩下五千人。 路旁尸体堆积如山,鲜血蜿蜒成小溪。 统帅叫邓钰, 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长得一脸凶相, 看着就令人胆颤的那种。 此时他身上大大小小全是伤, 手臂和腿上的伤深可见骨,腹部更是被捅出了婴儿拳头大的血窟窿,正在汩汩往外冒着血,远远看上去, 就像个剥了皮的血人。 尽管如此, 他仍然提着长.枪,握紧枪柄直指燕昭。 燕昭轻扬了下眉,看着邓钰道:“念你是真豪杰,我不杀你, 走吧。” 邓钰腮肌紧绷, 眉眼狠戾,用力握着枪柄, 因过于用力,手背青筋根根凸起。 他随意抹了把脸上的血,声音冷肃道:“我既奉命来杀你, 就不可能退兵, 宁可战死, 也不退。” 燕昭眉头微拧, 嘴唇极浅地勾了下, 看着浑身是血的邓钰, 发出一声低冷的笑:“战?你认为, 你能战赢我?” 邓钰喉结滑动了下,吞进去的全是血。 他自然是打不赢燕昭的,可既然他受了汉阳王的命令,就是死,也要死在阻挡燕昭的路上。 何遇看着拼死也要为汉阳王卖命的邓钰,心有不忍,叹息道:“唉,邓将军,您就退兵吧,我主仁慈,不愿取你性命。” 就连邓钰身边的副将也劝道:“是呀,将军,我们退兵吧。”他看了眼浑身染血的邓钰,不由得鼻头发酸,哽咽道,“将军,我们退吧,再这样下去,您会没命的。” 邓钰目光森冷地看了眼身旁的副将,咬牙道:“再说退兵这种话,军法伺候!” 副将不敢再说出退兵的话,长叹一声,只能拿起武器,咬着牙继续作战。 燕昭摩挲着刀柄,扬了扬下巴:“那就继续战吧。” 他长刀一送,在邓钰胳膊上轻轻划了一下,并未真的伤他,只是划破了一点皮,紧跟着他一个手刀打在邓钰后颈。 邓钰眼前一黑,往下倒去。 燕昭伸出腿,勾住他的身体,脚尖落地,把他缓缓放在地上。 副将反应过来,急忙收了刀,抱拳看向燕昭:“多谢燕大帅。” 燕昭并没回他,命人清理出道,带着人继续前行。 他翻身上马,目光看向前方,脊背挺直如松。 苗兰跟在后面,看着燕昭挺拔的背影,心口莫名地狠狠跳了跳。 仿佛是从这一刻,她对他才有了更深的情愫。 这男人看着很冷,骨子里的血却是沸腾滚烫的。 一行人走出很远后,何遇才开口问:“主公,咱们就这样放了他们吗?” 燕昭缓缓转头,看了他眼:“你不都替他求情了吗?” 何遇:“……”他摸摸鼻子,笑了笑,“我是劝他退兵。” 燕昭不咸不淡道:“不管是他主动退,还是我把他打退,结果都一样。” 片刻后,何遇犹豫再三,仍是忍不住开口道:“主公,我看那邓钰是个刚烈的,没什么弯弯绕绕的心眼。咱们虽放过了他,但是汉阳王那边,未必会放过他。” 燕昭嗯了声:“他回去后,会被汉阳王猜忌。” 不仅被猜忌,还会被汉阳王惩罚,轻则打一顿夺去兵权,重则丢命。 只是后半句,他没说出口而已。 何遇诧异:“那主公您究竟是想放他,还是……”想让他死。 他话没说完,燕昭沉着脸,一记冷冷的眼神扫过。 吓得何遇立马低下头:“主公息怒,属下失言。” 许平适时的接话:“老何你胡说什么呢,主公仁慈,自然是想放过他的。可那邓钰,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他宁可战死也不退兵,主公没有直接杀他就不错了。至于回去后,汉阳王会如何对他,那跟咱们主公又有什么关系?是他自己识人不清,非要效忠那样一个昏庸无能的人。” 接着他又道:“假如是张将军,或者聂将军兵败,你觉得主公会惩罚他们吗?” 何遇抹了抹额上的虚汗,忙不迭回道:“自然是不会的。” 尽管燕昭没说一句话,但何遇却被那一记冷嗖嗖的眼神吓得出了身汉。 许平看向燕昭嘿嘿笑道:“主公,我说的对吧。” 说着话,他还向何遇打手势。 燕昭只当没看见两人的小动作,斜勾了下唇,随即一歪身,一巴掌拍在许平身下的马屁股上。 “啊!”许平的马受到惊吓,突然抬高前蹄,紧跟着扬长而去,他大叫了一声。 其实这点变故,倒不至于吓到许平。 毕竟是军中近卫统领,连这点应变能力都没有,又怎么能做到统领一职。 只是为了配合燕昭,或者说逗燕昭解闷,他干脆装作被吓到的样子,迎风大叫着跑远了。 何遇见状,不等燕昭出手,双腿一夹马腹飞快奔去追赶许平。 他哈哈笑着道:“老许,我们来比一场如何。以三公里为准,你若输了,到云阳后,你的饭食就让给我吃。” 许平大笑道:“哈哈哈,比就比,到时候你看着我吃,可别哭着喊爷爷。” 何遇扬起马鞭朝他抽去:“我喊你大爷!” 许平一把握住他的马鞭,咧嘴笑道:“也可以啊,叫大爷我也认。” 两人打闹着开始了马赛。 后面的骑兵们看得跃跃欲试,体内的斗战因子被激活,全都目光一致地看向燕昭。 燕昭唤来骑兵营校尉费云,对他吩咐了几句。 费云抱拳应了声,领命下去,对众骑兵道:“从这到云阳,骑兵营众将士进行一场比试,以百人为组,百夫长带队,进入前十五的队伍可以最先吃饭,进入前五的队伍不仅可以最先吃饭,还能额外加餐,落后的五个队只能吃普通饭食,吃不到苗姑娘做的四喜丸子、大盘鸡。” 至于额外加的那一餐是什么,燕昭没明说,只让费云传下去,会给他们加餐。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与此同时,体内的血都燃了起来。 这必须要跑在前面啊,为了吃上大盘鸡,无论如何都要跑赢。 说完规则后,费云高声问道:“你们可愿意比试?” 大家异口同声回道:“愿意!” 甚至迫不及待的想要立马开始比试。 此时步兵营的人站不住了,各营将士全都看向自家校尉,于是三位校尉全都看向将军孟冉。 孟冉是上次攻夺荆州时被提上来的征东将军,与江豫周兴等平级,这次被燕昭点出来,随燕昭出征郢都。 孟冉走去燕昭身前,拱手道:“主公,步兵营请求比试。” 燕昭垂眸看他:“步兵营的人若愿意比脚程,也可以。” 大规则不变,只是稍作了调整。 孟冉应了声,下去叫来步兵营的三个校尉。 一个营五千多人,三个营便是一万五千多,加上五千骑兵,总共有两万多兵,而这些都是精兵。 孟冉把规则跟三个校尉说了,又让他们分别传下去。 于是步兵营的人也沸腾了,同样是以百人为队伍进行比试。 只不过步兵营人多,因而规则也稍有变动。 步兵营这边是进入前四十五的可以最先吃饭,进入前十五的队伍能额外加餐,相应的,落后的十五个队便只能吃普通饭食。 苗兰正跟薛超等人清点辎重车上的物资,突然就见那些将士们跑了起来。 “这么急吗?”她笑着说了句。 由于他们火头营在后面,因而并未听清楚前面那些校尉说的话,只大概知道他们要进行比试了。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112节 薛超笑着打趣道:“这都得归功于苗姑娘的厨艺,将士们都想吃到你做的饭,所以才兴奋的主动进行比试。” 提起这个,苗兰抬手在脑门上拍了下:“哎呀,我都忘记和燕昭说了,要分三次吃,一次性我们做不了两万人的饭食,只能今天这个营吃,明天那个营,分批次来。” 薛超笑了声:“那你赶紧去和主公说,趁着那些饿死鬼还没跑远。” 其实他心里清楚,不用苗兰特地去说,燕昭肯定计算好了的。 只是他不好说出这种话,以免惹得苗兰不高兴。 苗兰笑了笑,拍拍手上的谷草灰,转身朝燕昭跑去。 燕昭一转头,看见苗兰正朝他跑来,急忙打马迎上前去,翻身下马,伸手拉住她。 “我忘记和你说了。”她大喘着气道,“火头营这次只跟了四百多人过来,要做那么多丰富的菜肴,一次性做不出两万多人的,一顿估计只能做出六七千人的,因而得分成三顿来。” 燕昭摸摸她的头:“又不是什么大事,慢慢过来与我说便是。” 说罢,他曲起指头擦了擦苗兰额上的汗。 正如薛超猜想的那样,燕昭早就算计好了。 火头营四百人,做如此丰富的一顿饭,一次最多也就做出六千人的。 所以他定下规矩,骑兵营最后五个队和步兵营最后十五个队,这二十个队伍不能吃。 如此一来,刚好排出去两千人。还剩下一万八千人,一顿六千人,正好分三次。 然而看着真诚的苗兰,他不好说出真相,只笑着摸了摸她的脸。 苗兰抿了抿嘴:“嗯,那你和将士们说一声。” 燕昭扬唇笑道:“好。”他又问,“可要坐我的马,与我一块走。” “不了。”苗兰摇摇头,“既入了军中,就要守军规,我是火头营的人,便要跟着火头营一起。” 燕昭笑着挑了下眉:“规矩不都是我定的?”他忽地俯身,低头看着她,“真不想跟我一起走?” 苗兰推他:“你快吩咐下去,我要回火头营了。” 说完,她又转身往回跑。 燕昭打马上前,跟孟冉交代了几句,其实是提醒他,就算是比试也不可大意,要注意路上有无埋伏,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 费云抱拳道:“遵命,我这便通知下去。” 苗兰他们清点整顿完毕,便坐在辎重车上,快速赶去云阳。 他们先是超越了步兵营的人,紧接着便去追赶骑兵营的人。 然而那些骑兵,个个都跟猎豹似的,浑身充满了野性。他们一路飞奔过去,拖出长长的烟尘,路上的草都被踏平了。 火头营哪里追得上他们,只能尽力跟在他们后面。 看着那些身强体健的军爷们,火头营的女子们,个个都面红耳赤,有人甚至低笑着讨论了起来。 杜清丽撞了下苗兰的胳膊,小声道:“哎,假如你没跟大帅好,你喜欢他们哪一个?” 苗兰微笑着道:“小孩子才做选择,我都想要。” “天爷啊!”杜清丽捂嘴笑着推她一下,“你不知羞,胃口也太大了吧。” 好巧不巧,苗兰说出这句话时,刚好燕昭打马跟了上来,刚好听见了。 燕昭眯着眼,走在辎重车旁边,挨着苗兰,头一歪,挑眉问了句:“都想要?”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10 17:04:15~2022-05-11 16:36: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sabe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干净 苗兰坐在燕昭怀中, 与他共乘一骑,后背紧贴着他坚硬炙热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蓬勃有力的心跳, 如擂鼓。 她只觉男人滚烫的温度通过后背传遍了全身,连带着体内的血都热了起来。 偏偏身后男人手臂紧紧箍在她身前, 随着颠簸, 男人紧实有力的手臂时不时在她身前蹭几下。 如今正值夏季,衣衫穿得单薄,外衣里就只有一件肚兜,而肚兜也就是一层层薄薄的布。 “你别箍那么紧, 我不舒服。”苗兰用胳膊肘拐他一下。 她是真的不舒服, 被蹭得又痒又难受。 “哪里不舒服?”燕昭与她交颈贴脸,唇在她耳边若即若离地蹭着,“不是都想要么,这就受不了了?” 苗兰咬牙, 心里暗骂, 狗男人,还真是小心眼。 她两手抓着他手臂, 张嘴在他手上狠狠咬了口,一转头又在他唇上咬了口,甚至还发泄般咬住他嘴唇拉扯。 燕昭嘴唇都被咬破了, 却好心情地笑出声。 他伸舌舔了舔嘴唇上的血渍, 忽地偏头在苗兰耳垂上咬了下。 笑闹间, 燕昭双腿一夹马腹, 扬长而去。 到了前面, 遇上停下来的何遇跟许平。 何遇跟许平两人最终打成平手, 几乎同一时间到达, 到了相约的地点,便停下来等着燕昭。 他们毕竟是燕昭的近卫统领,职责是保护燕昭,跑出三公里,已是最大限度了。 只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刚停下来没一会儿,便看到骑兵们疯了一样冲过来。 问过费允后才得知,原来骑兵营的将士们,看到他们比试,也被激起了斗志。 如今所有的将士,都在进行比试。 许平哈哈笑道:“好好好。比得好,如此才能快速提升将士们的战力。” 何遇点头:“确实如此,一千精兵能抵得上一万普通兵。” 到达云阳郡,已是黄昏。 燕昭都没用骑兵,只用了三千步兵,便攻下了云阳,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一来是云阳城防并不坚固,难守易攻,二来是燕昭的名声太响亮了,再加上之前他们夺取荆州时善待荆州军,消息早已传遍了荆楚大地。 见燕昭的军队来势汹汹,云阳郡守就做了个样子,算是将云阳拱手相让,守城将士们更是无心应战。 最终燕昭派出的三千将士,毫发无损地攻入了城中。 入城后,燕昭让应闲去料理城中事务。 文人谋士,不光要替他出谋划策,管理政务也是职责所在。 夜里燕昭正准备歇下时,收到了公西佐的来信。 他在信中说,已经到南越,见到了南越王冯昶。 冯昶确实在协助汉阳王对付燕昭,和站干岸两者之间,举棋不定。 公西佐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冯昶,不仅使得冯昶打消了协助汉阳王的念头,还成功找冯昶借了两万兵马,此时他正带着冯昶借的兵准备赶去渝州攻打李旭。 此外,公西佐还在信中安抚燕昭,让他宽心,不用忧虑渝州和戎州的事。 燕昭看完信,确实松了口气。 虽然他不畏惧李旭,但后方有人偷袭,心里总归是惦记着的。 苗兰已经躺下了,见他坐在灯下看信,看着看着笑出了声。 “你看什么呢,看得这么高兴。”她坐起身问道。 燕昭把信压在兵书下,笑着走到床榻边,一把将苗兰捞起来抱在腿上。 他唇畔带着笑:“公西佐找南越王借了两万兵,已经赶去渝州支援了。” 苗兰靠在他怀中:“那太好了,这样的话,你就可以全身心地攻夺郢都。” 燕昭点头:“嗯,秋收前,我想拿下楚地。入秋后,便休养生息,让将士们缓一缓,歇口气,同时再征兵训兵,囤积粮食。”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苗兰笑着说了句。 燕昭听得眉尾捎起笑意,捏了捏她鼻子:“你都能替我当军师了。” 苗兰直摇头:“我不行,我对打仗一窍不通,你要是让我给你当军师,那你的军队就完了。” 燕昭笑道:“没事,有我给你兜着,怕什么。” “我替你管理好后勤就行。” “好。”燕昭看着她,眼神逐渐幽沉,“天不早了,我们歇息吧。” 苗兰轻轻点头:“嗯。” 燕昭抱着她钻进被子里:“我洗干净了的。” 半个时辰后,苗兰无力地推燕昭:“明天我还要早点起来做饭。” 燕昭埋在她身前叹口气:“唉,多希望战乱早点结束。” 苗兰嗔他眼:“谁不希望,天下人都希望过太平日子。” “嗯。”燕昭在她唇上亲了亲,虽然没有很满足,但也没再继续要。 他分得清轻重,而且,他不是个重欲的人,至少上一世,他到死也没碰过女人,一生都耗在了军中。 这一世,也是在遇到苗兰后,对她有了好感,才有了男女欢.爱的想法。 然而他并不是每天满脑子都想着那事,更不是见到一个女人就有想法。 要说完全没有男女情爱的想法,那也不可能。他是个正常男人,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有需求是很正常的。 只不过男女之事,于他而言,也就是个调剂。 …… 第二天一早,苗兰便起来召集火头营全部的人到军所的后营空地上做饭。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113节 灶都是临时搭建的,就像农村办酒席时那样。 大土灶,大铁锅。 每口灶下都已经燃起了火,烧出的炭便保存着,留着冬天用,或者行军途中没柴的时候用。 做饭由苗兰来做,食材便由薛超去采办,一路过来,从夷陵到荆州,一直是这样,共事多次后,两人早已达成了默契。 在来云阳的途中,苗兰就把所需要的食材写出来交给了薛超。 薛超带着辎重营的将士出去采办,从云阳郡到云阳下辖最近的几个镇子,米面油以及猪肉、羊肉、调味食材等。 食材一批批运送过来,苗兰命人把猪肉清洗处理了。 她决定先做四喜丸子,跟狮子头的做法差不多一样,最适合在酒席上吃了。 肥瘦相间的猪肉剁成肉泥,再加上些剁碎的虾仁,用胡椒粉和八角□□等香料研磨成的粉腌制调味。 搓成肉丸子后,裹上芡粉,入油锅炸。 所需要的丸子全部炸好后,晾在一边,接着她又煮羊肉,调蘸料,手抓羊肉需要蘸料,当然也可以不蘸,直接抓在手里撕着吃。 然后准备烩三鲜要用的食材,大骨汤、锅烧肉、猪肉小丸子、菌子、木耳、鲜蔬等菜。 煮出来的菜汁浓鲜香,肉肥而不腻,菜鲜美可口。 一道道菜出锅,最后当大盘鸡做熟后,整个营区已经菜香四溢。 在前营训练的将士们,肚子咕噜噜直响,一个个全都看向火头营这边。 苗兰检查完所有的锅,并尝了尝其他人做的大盘鸡,味道都还可以。 她满意地拍了拍手:“好了,吕俏,你去告诉大将军,可以开饭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加更,19号前会完结,接下来的一周,我都尽量日六,双更,有可能也日万。 第85章 烩菜(捉虫) 比脸还大的大铜盘, 每个盘子里装着松软的米饭,先淋上一勺黄亮香浓的汤汁,接着铺上一层皮焦肉烂、金黄油亮的鸡肉块, 再放上几大块软烂的羊肉,又放两个色泽金黄的大肉丸子, 然后是鱼香茄子、清蒸鱼肉。 满满打一盘饭, 上面摆满了个各种肉菜,另外一人一大碗烩三鲜。 第一轮吃饭的人,得意的都要上天了,笑得合不拢嘴, 一人端着一个大盘子, 或蹲着,或站着,吃得喷香。 有人直接用手拿起软烂的羊肉塞进嘴里,咬着羊肉撕扯, 满足地咀嚼着, 有人用筷子叉住金黄的丸子,一口咬下一大块, 吃得欲罢不能,一口接一口。 其余人看得眼睛都快落到饭里面了,吞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们一边看, 一边不自主地摸着肚子打圈。 那两千个因为落后吃不上大餐的队伍, 到了云阳连歇都不歇, 此时正自发地在演练场上练习奔跑的速度和腿力。 由于自己没跑赢, 他们倒也输得心服口服, 并没有怪罪任何人, 只是更加勤奋地操练。 云阳郡的守城将士们被编入到了孟冉的麾下, 分派到各个步兵营。 因为缺少马,所以暂时不敢增加骑兵,没有马光增加人也没用。 “你们平时都吃这么好吗?”云阳郡守城将士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大口吃肉的人。 不是他没见识,看着那一盆盆色泽澄亮的鸡肉、金黄油光的肉丸子……实在是太震惊了。 荆楚已是繁华富裕之地,他们跟着汉阳王,平日吃得也不算差。然而今天见识了燕昭军中这些人吃的饭菜,让他们顿时觉得之前自己吃的简直是猪食。 费允手下的一个骑兵摸着鼻子笑了笑:“不是顿顿如此,平日里我们吃得也很素,不过每拿下一座城,我们就能像这样吃一次好的。” 另一个步兵营的将士笑着道:“即便是吃素,有我们夫人在,哪怕是野菜粥呢,做出来的也都很好吃。” 先开口的那名骑兵笑着接话:“是,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夫人做的水芹木耳烧腐竹。”说着,他舔了下嘴,“那腐竹烧的和肉差不多,吃着很是下饭,就着腐竹木耳,我能吃下三大张粗面饼子。” 另一个骑兵继续跟道:“夫人哪怕熬一锅粟米粥,也比旁人煮得好吃,她煮的粟米粥,清香软糯,吃着都没那么糙,我能连喝五大碗!最后把碗底子都舔干净。” 那位问话的云阳郡将士听得一脸羡慕,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唇,他又转脸看向前方埋头狂吃的人,越看越羡慕。 于是他跟身旁的骑兵聊了起来,得知军中平日里的比试规矩后,他握紧拳头,满眼兴奋。 “好期待啊,不知下次比试是什么时候,我也好想参与,也想去挑战一位百夫长。” 骑兵拍着他的肩膀和气地笑了声:“嘿嘿,很快就有机会的。待拿下郢都,说不定还能吃到更多更美味的饭食。” 云阳郡将士一脸斗志,重重地点头道:“下次大军出征,我也要打前锋!” 因为他也想融入到燕昭的军中,想在这里站稳脚,想吃到好吃的饭食。 …… 到第二天下午,比试赢了的将士全都吃完后,苗兰见还剩下不少食材,于是她将那些剩余的锅烧肉和羊肉、切成丁的四喜丸子、鸡骨架,剔除刺后的鱼肉,木耳、腐竹、野菌子,粉条,全都混在一起,煮成了大烩菜。 煮好后,她将这些肉菜分给那两千名暂时跑输了的将士们,一人一碗烩菜,配上三张糙面饼子。 骑兵营落后的五队,和步兵营落后的十五队,他们因为跑输了,本来是只能吃普通饭食的。 苗兰见他们态度很好,到了云阳没能吃上好吃的饭食,也没有任何怨言,反而更加勤奋地操练了起来。 她心中不忍,便将余下的食材做成烩菜,为他们简单做了一锅带荤腥的菜。 那两千人感动得热泪盈眶,一人端着一大碗烩菜,看着碗中漂浮的金黄小丸子和酥烂焦香的锅烧肉,一个个激动得喉间发堵,堂堂七尺男儿,端着饭碗差点哭出来。 燕昭走在军中扫视了一圈,见他们一个个端着碗不肯吃,还一副要哭的表情。 他眉眼压了压:“怎么着,吃不下去?既然吃不下,那就别吃了,继续去场中跑步。” 众将士们立马埋头开吃,一口糙面饼子,一口烩菜汤。 金黄鲜浓的汤汁,既有肉香味,又有菌子的鲜香味,多种菜融合后,激发出浓浓的香味,鲜美无比。 吃饱喝足后,众将士们比燕昭还着急,恨不得立马就去攻打郢都。 此时,三军将士个个都想快些拿下荆楚之地。 荆楚米粮丰富,拿下之后,他们就不愁吃的了。 有苗兰在,只要有粮食,无论是什么食材,都能做得很好吃。 在云阳歇息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大军开拔前去郢都。 也就在这时候,燕昭收到公西佐来报,渝州之危已解,他已带兵前去戎州支援,让燕昭不用担心戎州和渝矩二州。 不仅如此,公西佐以防矩州生变,还悄悄增派了人驻守矩州。 苗兰和他坐在同一辆战车里,见他看完信后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什么事呀,这么高兴?”其实她已经大致猜到了,多半是渝州和戎州没了危机,他才会这么高兴。 燕昭直接把信给她:“自己看。” 苗兰也不客气,接过信展开逐字逐句看了下去。 看完后,她不由得连连点头:“公西佐确实是将相之材。” 燕昭笑:“不然我要他干嘛?” “那我呢?”苗兰收了信还给他,睨他一眼,“你要我又是图什么?” “你说呢。”燕昭把她往怀里一拉,在她耳垂上含了口,“你觉得我图什么,嗯?” 他嗓音压得很低,沙沙地带着磁感,听上去性感得要命。 苗兰被他不轻不重地含了一下,便有些招架不住,身体发颤发软。 她强撑着没让自己倒在他怀中,以免让他得意。 燕昭抱着她手开始不老实,苗兰急忙推开他:“还在行军途中,别胡来。” “我倒是想,怕你叫太大声被听见。”他压低声,隐忍道,“我可不想别人听到你的声音。” 苗兰脸上一热:“不要脸。” …… 汉阳王赵逊大概是被打怕了,接连丢失几座城,眼看着郢都也快要失守了,这才真正的有了危机感,急得全力反抗。 此番他不仅调派了五万大军过来支援郢都,还派了使者去南楚朝廷借兵。理由是——荆楚是南楚的门户,若是荆楚之地被燕昭拿下,那南楚离亡国也不远了。 南楚皇帝昏庸归昏庸,并非纯傻子,自然也能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 他当然不希望燕昭拿下荆楚,否则南楚就真的保不住了。 朝中一干重臣也是这个想法,以丞相钟鼎为首的文臣,和以徐衍为首的武将,大家都赞同出兵襄助赵逊。 徐衍很早就上奏提过,还不止一次,他提议想要出兵攻打燕昭,并趁机收复荆楚,只是那时候都被钟鼎压着。南楚皇帝本就是个没主见的人,在钟鼎的干涉下,更是犹豫不决,最后也没做决定。 于是这次,在赵逊来信求助借兵时,徐衍再次提议趁机收复荆楚的事。 难得的是,这次钟鼎没再反对,他当着使者的面,说襄助汉阳王攻打燕昭可以,条件是赵逊不能再自立为王,要归顺朝廷,到时候可以封赵逊为荆州刺史,统领荆楚各州郡。 赵逊看完使者带回的信后,气得一脚踢翻了公案,兵书公文落了一地。 他气得来回转,在议事厅中走了一圈又一圈,吓得底下的人大气不敢出。 最终他咬牙做下决定,同意南楚的条件。 因为他想的是,先把眼前的难关过了再说,等把燕昭打退了,到时候他依旧是汉阳王。谁愿意做一方刺史,封疆大吏再好,那也受制于人,哪有自立为王来的自在。 最主要的是,他实在对抗不了燕昭。 原本他是求助卫临来襄助的,不料在这节骨眼上,北方突然出了乱子,卫临撤兵回去了。 南越那边他也去了信,但是音信全无,南越王冯昶并没理他。 万般无奈之下,他这才求助于南楚朝廷。 在决定求助南楚时,他就料到,南楚多半会让他归降,否则是不会帮他的。 即便是想到了,但他还是气。 于是赵逊骂完南楚皇帝,又骂燕昭,把燕昭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骂归骂,骂完发了气,他赶紧写信让人带去南楚,不能耽误南楚出兵,晚一刻,郢都就危险了。 ……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114节 燕昭收到探子汇报,得知南楚派兵襄助赵逊,冷冷勾唇。 他唤来应闲和帐中几个将领,一起商议应对之策。 应闲道:“主公,我有一计。” 燕昭抬手:“说来听听。” 应先上前一步:“钟鼎生母去世得早,是生钟鼎时难产而死的。他有个一母同胞的长姐,比他要大十二岁。钟鼎是他长姐一手带大的,对长姐的感情很是亲厚。只可惜……” 说到这,应闲极不厚道地笑出声。 燕昭点下头:“先生继续说。” 应闲继续道:“钟鼎的长姐为了照顾年幼的钟鼎,二十岁还没嫁人,直到钟鼎十岁了,才嫁给宁都侯王朗做填房。那王朗比钟鼎的长姐还大十岁,上头只有两个女儿,无子。钟鼎的长姐嫁过去,三年后,为王朗生下一对龙凤胎。因是中年得子,王朗对那个龙凤子甚是溺爱,取名为王麟,麒麟之才的麟,钟鼎的长姐更是把儿子当成心肝儿一样的宠着。” 燕昭扯了下嘴角,接了句:“所以,那小子便被宠废了。” 应闲笑着道:“主公真是料事如神,正是如此。王麟成了彻头彻尾的纨绔,吃喝嫖.赌,强抢民女,样样都干。”他话锋一转,又道,“前年,王麟因霸占民女,闹出了人命官司,连钟鼎都出面把他那外甥训斥了一通,自此宁都侯王朗才算是重视起来,对那小子严加看管。” “王麟嗜赌如命,听说现在输了钱,也不敢告诉家里,偷偷在外先赊账,找到机会再弄些钱去填补上。他父亲是宁都侯,亲舅舅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丞相,他要想弄点钱,哪里又弄不到的。” 燕昭抬了下眉:“所以先生的计策是?” 应闲微微笑道:“听说吕将军人脉广,不如让吕将军派几个赌场能人混入临安城,让那小子输个底掉,再故意在他面前透漏出‘押运军粮这件肥差’。届时,那小子必然会去争取押运军粮。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利用王麟来离间钟鼎和徐衍的关系。” “军粮出错,贻误战机,以徐衍的个性,必定会严惩王麟,轻者重打一顿,甚至还有可能要他的命。” 孟冉听得哈哈大笑:“先生此计妙也!王麟要是死了,钟鼎的长姐定会去央求钟鼎为自己做主,就算是他姐姐不开口求,钟鼎看着他长姐伤心难过,那也一定会为了自己姐姐出气而与徐衍作对。” 应闲道:“孟将军此言正是。因此,只要王麟接了押运粮草一事,他不死也得死。徐衍看在钟鼎的面上,为顾全大局,应该不会杀他,但为了稳住三军将士的心,必然会在众将士面前惩处他。到时候,我们便暗中派人……”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只要王麟一死,钟鼎必定会把这仇记在徐衍头上。军粮银饷皆由钟鼎在掌管,徐衍他就别想打胜仗。” 燕昭站起身笑着抚掌,他一边朝应闲走去,一边连连拍掌。 走到应闲跟前,他一巴掌按在应闲肩膀上,重重往下压了压,咬牙说了句:“先生好计谋。” 应闲吓得扑通一声跪下:“主公息怒,属下该死,属下不该出此之策。” 燕昭抬了下手:“起来吧。” 他倒没有怪应闲。 眼下局面,他手中兵力有限,要想顺利夺取郢都,确实不得不用一些歹毒之计。 他只是想到了前世,因为他就是这样被害死的。 当初天下一统后,晋帝怕卫家坐大,便提拔了卫家的死对头柳家人,柳文泉为丞相。 将在外,掌握军权,军粮银饷需要由户部发放,户部的公文要由丞相柳文泉过目。 当初的户部尚书,是柳文泉父亲的门生。 柳文泉与他向来不对付,便经常找由头扣押军饷。 他现在几乎能想象得到徐衍的下场,如自己当初一般。 可偏偏徐衍那人又是一根筋,宁愿为南楚战死,也不愿意来他帐中。 不过越是如此,他越是欣赏那人。 燕昭呼了口气:“此计可行,先生便着人去安排。”他沉下眼来看着应闲,又道,“你再派人去给徐衍送封信,问他可愿来我帐中。” 应闲拱手回道:“是主公,我这便安排下去。” …… 徐衍收到信后,冷哼一声,神色严肃地烧了信,他连回信都不屑写,直接跟送信的使者说。 “你回去告诉燕昭,我徐家世代受南楚厚恩,我徐衍生是南楚人,死是南楚的鬼,宁可为南楚战死,也绝不做叛军的走狗!” 燕昭听到使者回的话后,直接气笑了。 他咬牙骂了句粗话:“狗东西,那就战场上见,我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老子的拳头硬。”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更。感谢在2022-05-12 23:50:55~2022-05-16 17:01: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虫儿飞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战死(捉虫) 大雨倾盆, 电闪雷鸣。 地上的血,被雨水冲刷开,蜿蜒成了殷红的小河。 徐衍被困在万寿山下, 援兵迟迟不来,军粮也已经耗尽, 他帐中的将士们已经两天没吃上一顿饱饭了, 再这样打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他知道是因为自己前些日子惩处了王麟,才被钟鼎打压,不仅扣住了军粮, 甚至连援兵也不增派过来。 明知那么做会得罪钟鼎, 可那天的情况,他不得不那么做。 王麟押运粮草延迟了时日不说,还把一半的稻米卖了还赌债,用细砂混在其中。 此举激怒了三军将士, 为了稳住军心, 徐衍当着众将士的面杖责了王麟三十军棍。 即便是处罚,他也是有分寸的, 并没有要王麟的命。因为他知道,想打赢燕昭,必须有钟鼎的支持, 倘若钟鼎在后面扯他后腿, 那他根本打不赢这场仗。 “大将军, 我们掩护您逃出去。” “是啊大将军, 您必须要活着啊, 您是南楚最后的希望了。” 徐衍手下的左右副将, 一左一右护在他身边, 两人开口劝他。 “不。”徐衍摆手,“我身为三军统帅,没能带领你们打赢这场仗,本就是失责,这时候岂能苟且逃生?就算是要死,我徐衍也要洒尽这一身热血,死在战场上!更何况……” 他看向对面的燕昭,眉眼沉压,唇畔勾起抹苦笑。 “燕昭的目标是我。” “徐将军。”燕昭驱马前行,来到徐衍跟前,“徐将军现在考虑清楚了吗?” 徐衍仰头大笑:“哈哈哈哈……我徐衍就是死,也不会为你这等鼠辈叛军做事,凭你也配?我呸!” 他恶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孟冉、江豫,以及费允等人,齐齐上前把徐衍围住,个个目露凶光地瞪着他。 徐衍身边的左右副将想阻拦,然而早就被步兵营的三位校尉给挡在了一旁。 至于徐衍手下的兵卒,更没有近身的机会,被燕昭军中的将士打得落花流水。 徐衍虽然是个好统帅,但他手下的将士,哪里比得上燕昭手下的人。 燕昭手下这些人,个个如狼似虎,连普通兵都能吊打徐衍手下的精兵。 燕昭抬了下手:“你们退下,我与徐将军较量一番。” 江豫道:“主公,您怎可轻易上阵,还是由我来吧。” 孟冉跟着道:“主公,末将愿意与徐将军一战。” “退下。”燕昭沉声开口。 江豫和孟冉等人,抱拳应了声,退到一边去,然而他们并没有走远,就站在燕昭身旁,以防燕昭遭遇不测。 燕昭反手抽走江豫手里的长.枪,手腕轻抖,握着枪.柄在手里掂量了下。 他抬眉看向徐衍:“徐将军,可愿与我一战?” 徐衍冷声道:“有何不敢的,战就战!” 一刻钟后,徐衍被燕昭三次挑下马。 燕昭冷笑一声,骑在马背上俯身看着跪在地上的徐衍。 “徐将军,你骨头不是很硬吗?”说罢,他扬起手中的□□,重重地打在了徐衍膝盖骨上,“让我看看有多硬!” 徐衍咬紧牙关闷哼一声,他即便是跪着,仍旧挺直脊背,跪得气势凛凛。 他嘴角溢出血,抬手随意抹了把:“要杀就杀,哪来这么多废话!” 燕昭扬手一扔,把长.枪还给江豫,挑眉看着徐衍:“呵,倒的确有几分骨气。然而在乱世,骨气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他倾身向前,胳膊肘轻搭在马脖子上,垂眸看向徐衍。 “徐将军,我最后问你,是继续效忠南楚,还是跟着我?” “哈哈哈哈哈……” 徐衍咧着嘴哈哈直笑,露出满口的血牙。 雨已经停了。 天空一片澄明,霞光蒸腾。 山谷里吹起了风,带来阵阵凉意,山涧鸟鸣清幽。 徐衍抬眸看着碧空如洗的天,眼中一片沧桑。 “我知道今上不是个好君主,我也知道南楚的气运已到了头。可我生为南楚人,就算明知它不可救,我也要拼尽这一身血肉去救一救。” 燕昭点下头:“我敬你是英雄,但却不能放了你。” 他的确很欣赏徐衍这种人,可欣赏归欣赏,这样的人,不属于他,那就不能留,否则只会成为他的劲敌。 徐衍苦笑:“成王败寇,我技不如人,谁也不怨,也不求燕大帅手下留情。” 他强撑着破败的身体站起身,手握着刀看向燕昭。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战斗到死。”说完,他笑了笑,目光眺望远方,“为将者,就应该像卫大将军一样,我若能像他一般死在战场上,即便是死,那也死得其所了。” 燕昭正要抽刀的手顿了顿,他眉头跳了跳,迅速垂眸敛去眼中的情绪,手一抬,对骑兵营校尉费允道:“半个时辰内解决,一个别留。” 费允抱拳应道:“遵命!” 随即他下去布阵,彪悍的骑兵踏过,如蝗虫过境。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115节 徐衍和他仅剩的三千多人,一刻钟不到,全部倒在了血泊里,尸体堆叠如山。 费允抹了把脸上的血,走到燕昭跟前汇报:“回主公,敌军已全歼灭。” 燕昭喉头滚了滚,声音沙哑:“用上好的棺木厚葬徐将军。” 费允抱拳:“遵命。” 他命人找出徐衍的尸体,并让人擦干净血。 燕昭远远地看着,躬身行了个军礼。 于是孟冉、江豫等将领,以及全军将士一致跪下,朝徐衍的尸体行了军礼。 像徐衍这样的将领,他们发自内心的敬重。 但两军对阵,他们并不会客气。 敌是敌,我是我。 没了徐衍,燕昭攻打郢都势如破竹,一路碾压过去。 不到两日,便轻松拿下了郢都以及周边郡县。 在燕昭轻松占据郢都后,聂羽也拿下了当阳和上庸等地。 然而夺城容易,守城难。 燕昭一路攻城夺城,身边武将有了,但是治世文臣却还不多,于是他命应闲写了文书传下去,广纳天下名士。 以前他是没能力养更多的人,现在拿下夷陵和荆州,又夺了郢都等地,他已没那么穷了。 再说了,随着后续夺取的城池越多,越发需要更多的人来治理。 光攻城夺城,不好好治理,也是守不住的。 没几天,公西佐亲自赶来了郢都,并带了个人过来。 那人来自鬼谷洞,叫奚云,是鬼谷洞祖师王栩的直系徒孙。 燕昭见到奚云后,有一瞬的恍惚。 奚云的祖师王栩曾是他的师兄,也是他的军师。 王栩是在大乱之时跟的他,天下一统后,便回了鬼谷洞。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16 17:01:48~2022-05-17 22:48: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这只蠢喵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一起 收到公西佐的信时, 燕昭正在吃饭,他漫不经心地吃完饭,这才叫来何遇跟许平, 骑着马晃晃悠悠出城去迎接奚云。 在去城外的路上,何遇跟许平两人皆皱着眉, 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见他们神情古怪, 燕昭沉声道:“有什么话就说。” 何遇回道:“属下只是觉得这个奚先生未免也太……”他笑了声,“前年主公亲自去鬼谷洞请他,请了三次他都没答应。后来卫临也去请,比主公还多请了两次, 他也没答应。为何偏偏在我们拿下郢都后, 他却不请自来?” 许平道:“是啊主公,这个什么奚先生,太势利眼了吧。见我们拿下了荆州和郢都,就主动来投靠了。这种人啊, 我看……” 燕昭冷声打断他们的话:“不得胡言乱语。稍后见到了奚先生, 你们都给我客气点。” “那是那是。”许平连连点头。 虽然燕昭嘴上说着斥责的话,但其实他心里对此也是有些疑问的。 根据记忆, 他知道三年前这具身体的主人亲自登门去鬼谷洞求过奚云出山,然而那时奚云没答应。 那么这时候,他为何却主动下山来了? 原本像奚云这样的名士, 又是出自鬼谷洞, 非得燕昭亲自去请, 才有机会将他请下山。 可现在, 公西佐出面就把他请了过来, 不得不令人怀疑。 怀疑归怀疑, 燕昭自然不可能在自己的属下面前说出这种话。 到了城外, 见到公西佐身边站着的人时,燕昭立即翻身下马,笑得一脸热情,他快步走上去,一把握住奚云的手。 “奚先生大恩啊,先生愿出山助我燕某,实乃我燕某的福气啊!我原本是想料理完手中的事,即刻就去鬼谷洞请先生,不料先生却快我一步,你我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何遇跟许平两人齐齐打了个哆嗦,赶紧别开脸去,一副没眼看的表情。 公西佐听得也是牙酸,只是他比何遇他们定力好,全程微笑,没有丝毫的情绪变化。 奚云笑着在燕昭耳边,低声喊道:“师弟。” 他说得很小声,近乎于呢喃,那两个字只有燕昭能听见。 燕昭脸上虚伪的笑顷刻间僵住,握着奚云的手陡然间收紧。 片刻后,他松开手,目光沉沉地看着奚云,一眼万年。 看着眼前人的神态,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回到了那个时候。 那是他最难的一年,天下动乱,他参军入伍,跟随的人败了,他带着残余队伍一路逃回河东,本想找家里人援助。然而卫家怕惹出大事,他父亲连见都没见他一面,只悄悄派人送了些钱给他,让他远离河东,从此别再回来。 就在那时,王栩主动出山来找他,为他引荐各地名士,为他四处奔波筹集军粮,扩大军队。 他十来岁时拜入鬼谷洞,曾和王栩是同门,只是没多久,他就回了卫家,又进入了军营。 天下一统后,两人曾在长安把酒言欢,还一起畅想过盛世太平的长安是什么样。 只是他们终究没能等到那一天,大晋的气数太短了。 燕昭转动眼珠,再次看向奚云,眼底藏着的情绪,只有眼前人能懂。 他知道,眼前这人,如他一样。 奚云反握住燕昭的手,温声道:“我来迟了。” 这句话一如当年。 当时王栩出山,见到兵败后的卫昭,拉住他的手,说得也是这句话——我来迟了。 燕昭喉头哽咽,差点没绷住,他急忙按住眉心,长舒口气,压下情绪。 “走,先生随我回城,你我今夜促膝长谈。”话音刚落,他立马咳了声,改口道,“夜里不行,白天长谈便可。” 奚云听后哈哈一笑,拍着燕昭的肩道:“你呀你。” 来之前,他就已经了解过了燕昭如今的情况。 他凑近身,笑着问:“怎么突然想起要找个人了?” 燕昭蹭下鼻头笑了声:“我也是正常男人。” 他自然有男人该有的需求。 一行人说着笑着往城中走去。 何遇跟许平跟在身后,两人对视一眼,为此都觉得有些怪异。 就连公西佐,也不由得皱眉。 燕昭并没刻意压制自己对奚云的情感,很熟稔地拉着奚云走在前面。 他这个位置,根本不需要在乎任何人的看法。 就像当时他一睁开眼醒来,他就一直是按照自己的行事准则在做事,并没有去模仿原主。 直到现在,也没人对他提出过怀疑。 谁敢质疑他,除非不要命了。 …… 午饭后,苗兰到军所找薛超商量囤积小麦一事。 要不了多久便该收小麦了,她打算多购置一些小麦。 因为小麦比稻米更适合作为军粮,一来是容易充饥,二来是做成成品的面食更易于行军途中携带。 吃饭的时候她就跟燕昭提过这件事,燕昭让她来找薛超商量。 薛超是辎重营校尉,也是督粮官,募军屯粮等事宜,皆由他在管理。 军所后营,苗兰跟薛超以及辎重营其他几位将领,大家一起商讨着购买军粮的事,从哪些地方购买,要花多少钱,如何押运护送,买回来如何安排等。 商定完,都快到黄昏了。 苗兰站起身道:“后面的事就劳烦薛校尉了。” 薛超拱手道:“夫人言重了,这本就是我分内的事。” 苗兰笑了笑:“薛校尉还是像以前一样,称我为苗姑娘吧。夫人这个叫法,不太合适。” 她和燕昭毕竟还没成婚,两个人只能算是谈恋爱,男女朋友关系而已。 “这……这不合适吧。”薛超道。 苗兰:“我跟燕昭并未成婚,你们叫我‘夫人’才是不合适。” 回署衙的路上,苗兰就在想称呼的问题。她决定和燕昭说一声,让大家还是别叫她夫人。 一开始只有那几个贫嘴的人叫她“夫人”,她只当是开玩笑,没有刻意去纠正,否则显得上纲上线的不太好。 然而现在全军将士,上到将领下到普通士卒,都称呼她为“夫人”,这就不太合适了。 她自己听着也不太舒服,很别扭。 苗兰回到署衙时,见燕昭在前厅议事。 正事要紧,她这点事不算什么,纠正称呼而已,什么时候都可以说,不急于这一刻,因此就没去打扰他。 她换了身衣裳,把头发挽起来,绑成一团固定在脑后,去了后院厨房,洗手做饭。 前不久她新腌制的皮蛋已经好了,剥掉蛋壳,晶莹剔透的蛋白上有着雪花。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116节 前腿肉剁碎,适量地拌上些芡粉。 锅里的白米煮烂后,把切成丁的皮蛋放下去,接着煮上一刻钟,再放肉沫。 出锅前,滴入几滴香油,放入少许的盐,撒上些胡椒粉增味,再撒一小把葱花。 熬粥的同时,她又做了两个凉菜一个热菜。 手撕椒麻鸡、凉拌猪耳朵,蒜泥炝苋菜。 鸡肉用的是童子鸡,清理干净后,对半切开的鸡肉用热水煮熟,不能煮太老。 将煮熟后的鸡肉撕成条,用花椒茱萸洋葱等调成料汁拌上,味道鲜香麻辣,夏日里吃,一点也不觉得油腻,最是开胃了。 猪耳朵是她提前用三奈八角香叶等卤过的,卤熟后的猪耳朵放凉,切成小拇指粗细的耳丝,用自制的红油调拌。也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来增改味道,爱吃酸口的,可以多放点醋,做成酸辣味的,爱吃回甜味的,可以多放点糖。 只不过她爱吃麻辣味的,燕昭口味和她差不多,因而她就没有额外放糖放醋。 然而她刚把猪耳朵调好,燕昭命人过来传话,让她做两道酸甜口味的菜。 苗兰只能又切了半个猪耳朵,做成了酸甜口味的,接着又做了一道糖醋鱼。 所有的菜都做好后,她命人端去前厅,因为她知道燕昭今天晚上要在前厅和公西佐他们一起吃。 她把自己要吃的单独拨了出来,就在厨房吃的。 燕昭和奚云在前厅边吃边聊,看着色香味俱全的几道菜,奚云连连称赞。 他还笑着打趣道:“你小子不会是因为人家姑娘会做饭,才看上的吧。” “当然不是。”燕昭提起苗兰,眼神都温柔了,他唇角微扬,“我毕竟是找个人过一辈子,不只是找厨娘。” 关于他对苗兰的情感,这些男女私事,他并不会在人前细说。 奚云也就随口打趣一句,没再继续说这些。 公西佐和应闲二人,更是提都没提,他们只是笑笑。 男人谈事情,不会把儿女情长当成主要的事来谈,更何况这是燕昭的私事,他们更不可能多说。 一顿饭下来,公西佐、应闲,以及奚云,三个谋士,你一言我一语便定了荆楚的命运,以及接下来他们的走向。 饭毕,几人都站起身向燕昭告别,准备回去歇息。 燕昭命公西佐带奚云下去安顿,若是以往,他直接就让奚云跟着自己住了。 然而现在他和苗兰住在一起,兄弟再亲,也不能盖过自己的女人。 吃过饭,苗兰散着步走去军所,到训练营跑了十圈,又跟吕俏对打了几招,出了一身的汗。 她擦着汗,再慢悠悠走回署衙。 燕昭回到房里,没看到苗兰,正要派人去找她,便见她一身湿漉漉地从外面回来。 胡衣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线,腰很细,不盈一握,胸脯那里鼓鼓囊囊的,很突出。 如此惹火的一幕,看得燕昭喉咙一紧,不由得眯起了眼,眸光幽邃如海。 苗兰抬起手,随意地撩了下耳发:“我刚去训练营跑了十圈,好热啊。”说着话,她扯了扯衣襟口,“我去洗澡了。” 燕昭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拽入怀里,声音低沉沙哑:“我也热,一起洗。” 第88章 泡澡(捉虫) 燕昭在温泉池边解腰带, 他手上拉扯着带子,眼睛却沉沉地看着苗兰,眼神带有十足的侵略性, 像野狼。 苗兰被她看得脸上发热,她背过身去脱衣裳, 听见燕昭极轻地笑了声。 他笑声低沉沙哑, 带着震动胸腔的磁感。 “你笑什么。”苗兰转过头,一眼看见燕昭宽阔的肩膀,劲瘦的腰身,腹部肌肉块垒分明, 浑身充满了力量感, 让人看着就觉得很有劲儿。 他穿上衣裳时,在人前显示出来的是一种威严矜贵的气度,然而在苗兰面前,尤其是脱了衣裳时, 身上散发出来的却是野性和凶悍之气。 尽管两人早已有了夫妻之实, 苗兰看着这样的燕昭仍然心跳加速脸红发烫。 她三两下脱掉衣裙,快速跳进了温泉池中。 燕昭也跳了进去, 他跪在水下,双手扶住苗兰的膝盖。 温热的泉水将苗兰通身蒸得白里透红,她仰头靠在氤氲的雾气中, 如搁浅的鱼, 大口呼吸着。 片刻后, 苗兰咬着唇瓣动了下, 用脚尖踢他的腰。 燕昭直起身, 顺势把她捞在怀中, 含住她耳朵亲吻道:“抱紧我。” 苗兰抱住他脖子, 点下头:“嗯,那你慢点。” 她太清楚燕昭的冲击力和爆发力了,要是不及时提醒,狗男人能把她折腾得走不了路。 燕昭唇角上扬,勾起抹弧度,单手托住她后脑勺,吻住她唇重重地辗,撬开她牙冠强势挤进去,夺走她的气息。 他吻得又急又狠,眼神发狠,仿佛要将苗兰拆吃入腹。 苗兰只觉气都喘不上来了,伸手推他:“停一下。” 燕昭在她唇瓣上轻咬了下:“停哪里。” 苗兰气的重重地在他后腰拧了把:“起开。” 还治不住他了? 燕昭弯唇低笑一声,顺势把她翻转过去,自后拥着她。 苗兰瞪他一眼:“我明天还要早起随薛校尉去采购。” “安排其他人去。”燕昭在她背后亲了亲。 “不行,我要亲自去采办。”苗兰趁机说起称呼的事,“哎对了,你和军中的人都说一下,以后别叫我夫人。” “不叫夫人那叫什么?”燕昭反问,“我如今是大将军,你是我的女人,他们自然得叫你一声夫人。” 苗兰哼了声:“我不想被他们叫夫人。” 燕昭眉目低压,狠狠地用了下力,苗兰差点没站稳,好在燕昭急忙把她捞住。 “你!”苗兰张嘴在他手臂上用力咬了下,“你我又没成亲,我不想被叫夫人。” 燕昭再次用力,开口声音又沉又哑:“都这样了,不叫夫人叫什么,嗯?” 苗兰反驳:“那又怎样,离了你,我还可以重新再找别人。军中男人多的是。” 她这话彻底激发了燕昭骨子里的攻击性和兽性,一刻钟不带停的,力道又狠又快,翻来覆去地折腾。 回去的时候,苗兰是被燕昭抱着下的马,下了马也没走路,被他一路抱着回了房间。 虽然燕昭这次彻底地放纵了一把,苗兰嘴上说着他坏,但也并有没真的生气怪他。 毕竟男女这种事,她也是享受的。 更何况她喜欢这个男人,自然愿意与他做亲密的事。 就在苗兰迷迷瞪瞪快要睡着时,感觉身旁往下陷了陷,她知道是燕昭,因而连眼睛都没睁一下。 燕昭搂着她,小小软软的一团拥在怀中,只觉整颗心都软了。 他轻笑一声,低头在苗兰颈窝亲了亲,下巴蹭着她发顶。 怀里的人如今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是他最亲近的人,更是他愿意用生命去呵护的人。 “处理完郢都的事,我随你回岷州可好?”燕昭把她往怀里按了按,亲着她发顶问,“愿意嫁给我么?” 苗兰早就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根本没听见燕昭说什么。 燕昭低声问道:“嫁给我可好?” 见苗兰没说话,他手往下使坏。 “别动,别弄我。”苗兰扭了扭,胡乱推他一下。 燕昭继续问:“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苗兰含糊应了声:“嗯嗯。” 奸计得逞后,燕昭搂着她沉沉地笑出声:“好,那秋收完,我跟你回岷州。” …… 拿下郢都后,燕昭一鼓作气又夺了江城等地,之后他便等着秋收完,把军粮收上来再去攻取楚地。 而北方那边,卫临也已经把戎狄各族暂时打退,只是燕云十六州,以及幽州北部郡等地,仍然被戎狄各族占据。 到了收割的季节,公西便赶回了戎州,他将戎州、渝州和矩州等地的秋收状况,全部巡视完毕后,登记入册,上交给燕昭过目。 而郢都和荆州,这两地属于重中之重,便由燕昭亲自监管,奚云跟在他身边,为他出谋划策的同时替他管理政务。 应闲忙着提拔一些文人,各州郡都需要重新安插人去治理。 忙完秋收的事,燕昭决定去岷州,因而便将军中事务分派给了几位大将,政务由奚云和公西佐等几位谋臣来处理。 临走前,他一再交代,无论如何都要守住荆州和郢都等重要城池,再大的事,等他回来解决。 此行去岷州,他是悄悄去的,并未惊动任何人,也不敢惊动那些人。 他打算速去速回,从岷州回来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半月后,苗兰跟燕昭再次来到岷州。 这次护送的人是何遇跟许平,他们一共带了三百近卫,带队的近卫队长是裴奕。 这三百人都是近卫队里选.拔.出来的高手,个个身手敏捷,骁勇善战,作战能力不亚于聂羽和张恽手下的精兵。 到了岷州城门前,苗兰心底不由得一阵怅然。 其实离开也就一年,她却感觉像是离开了好久。 主要是这一年,她随着燕昭东奔西跑,不是在打仗,就是在奔赴打仗的途中,有时候连觉都睡不安稳,常常睡到一半,便被紧急哨声叫醒,然后便急忙收拾东西准备迎战。 苦,是肯定苦。 谁不想过安稳日子,都想。 但是安稳日子,也得人去争取。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117节 战乱不结束,谁也过不了安稳日子。 下了马,燕昭牵着苗兰的手往城门口走去。 再次见到司马陆无机,苗兰感到无比的亲切。 她松开燕昭的手,急忙走上前去打招呼,先是询问了岷州的情况,接着又关切地问候了刘煜和陶典他们几人的近况,最后才开口问张翠玉和苗薇、苗青他们。 陆无机笑着道:“你娘和你妹妹弟弟,他们都挺好的,只是你娘一直担心你。” 苗兰笑了笑:“我很好,有燕大将军护着我,不会出事的。” 陆无机并未感到诧异,对燕昭和苗兰的关系,似乎在意料之中。 他看向燕昭点了点头:“燕大帅快进城吧,别在城外耽搁太久。” 燕昭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点头回礼,便拉着苗兰走进城中。 进去后,他松开苗兰的手:“你先回去,我稍后再去你家。” 苗兰偏头看着他:“你还有事吗?” 燕昭笑着在她鼻头刮了下:“傻姑娘,我还能空着手去你家不成?” 苗兰:“我以为你在郢都就已经命人买好了的。” 燕昭笑了下:“在郢都确实已让奚先生替我买好了东西,不仅如此,我还让公西佐从戎州带了一些特产,特地为你娘准备的,只是有些东西,需得到这才能买。” “什么东西啊,还要到岷州才能买。”苗兰问。 “大雁,猪头肉。” 听到他说大雁,苗兰就算再不懂也明白什么意思。 她抿嘴压下笑意:“你就知道我娘会答应你,万一她不答应呢?” 燕昭笑着看她:“你愿意就行了,我要娶的是你。” 苗兰伸手在他胳膊上拧了下:“我娘不答应,我也不答应。” 燕昭握住她的手:“你会答应的。” “你怎就笃定我会答应?” “因为你舍不得伤我的心。” 苗兰被他逗笑,推他一下:“快去吧,我先回家了,你快点。” 燕昭笑道:“好。” 家里住址没变。 苗兰心情愉悦地朝家中走去,快到家门口时,她长舒一口气,抬手在门旁敲了下。 “谁呀。”院里传来张翠玉的声音。 苗兰笑着道:“张大娘在家吗?” 张翠玉正坐在院里剥豆子,上午刚从地里收回来的黄豆,她和苗薇两人,娘俩坐在院里剥豆荚。 此时突然听到苗兰的声音,她整个人怔住,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薇薇,那是你姐的声音吗?” 苗薇没说话,缓缓转过身去 ,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手里的豆子都掉在了地上。 苗兰笑嘻嘻走进院里,背着手喊了声:“娘,薇薇。” 这时张翠玉才转过身,看到苗兰,张翠玉顿时红了眼,鼻头发酸,眼泪差点没绷住。 “姐。”苗薇赶忙放下手中拿着的豆荚,快步跑过去拉住苗兰的手。 张翠玉抹了抹眼睛:“你怎么回来了?” 苗兰揉了揉鼻子:“我……我回来看你们。” 然而她话刚说完,燕昭便带着人和聘礼过来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18 17:10:17~2022-05-18 23:25: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生存 张翠玉暗自掐了把大腿,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 “你……你说什么?” 原本在看到燕昭时,她很是客气恭敬地叫了声“燕大帅”,然而在听完燕昭所说的话后, 她惊得连尊称都忘了。 不仅是她,就连苗薇也是一脸惊讶的表情。 苗薇看了看燕昭, 又转头看向苗兰, 张了张嘴,有很多话想问,但还是忍住了。 燕昭微微低着头,态度很是谦恭:“晚辈燕昭想求娶苗家大姑娘为妻, 还望伯母准许。” 他这一声“伯母”更是吓得张翠玉连忙后退一步, 继而转脸看向苗兰。 她当然不可能立马就答应,即便这个人是燕昭,是一方雄主,然而对姑娘家来说, 也没有急吼吼上赶着的道理。 “兰儿, 你随娘进来。”张翠玉看了眼苗兰,随即又吩咐苗薇, “微微,你去书院把青儿叫回来。” 苗兰随张翠玉进了屋,娘俩手拉着手坐在榻前。 张翠玉问道:“在一起了吗?” 她这话问得不算含蓄, 苗兰点点头:“嗯, 已经在一起了。” 张翠玉并未惊讶, 又问:“在一起多久了?” 苗兰抿嘴笑了下:“有一阵子了。” 张翠玉用手指点了点她脑门, 叹口气道:“唉, 你呀你。娘原本是想着军中男儿多, 你进了军营做事总能找到一个合适的, 娘要求也不高,甚至都没想过让你找张将军和聂将军那样的,找个差不多的就行,毕竟身份太高了,我们这样的人家哪里吃得住,却没想到你竟然跟那样的人在一起了。” 苗兰笑着道:“我也没想过,可他确实对我挺好的。” 张翠玉拉着她的手拍了拍:“娘知道你现在是个有主见的,只是有些话,娘不得不说。” “嗯,娘您说。” “娘观他面相,是个正直的人,倒也值得托付。可再正直,他也是男人,以他的身份,将来房里怕是少不了……” 苗兰打断她:“娘你放心,若真到了那一天,我会果断离开他。再说了,我现在不还没嫁给他吗?一切由娘做主,你若不同意我就不跟他。” 张翠玉拉着她的手直笑:“你要是真心喜欢,娘岂有不同意的。可娘担心,以我们家的地位,以后你若是受了欺负,都没人给你撑腰。” “不会的。”苗兰笑着抱住张翠玉,“他不会欺负我的,他也不敢。娘你要是实在担忧,那就拒了他,把他赶出去。” 张翠玉听得忍不住笑,拍拍她的手:“你先在屋里等着,娘去厅中见他。” 苗兰点点头:“好。” 厅堂内,张翠玉坐在上首,燕昭坐在下方。 张翠玉先是询问了一番燕昭家中的情况,接着又问他是否能一直对苗兰好。 燕昭站起身回话:“我现在给不了她什么,唯一能给的便是用命护着她。”接着他又道,“日后我与她成了婚,长子姓苗,随她姓,无论我将来做什么,家业都会传给长子。” 第二个小孩姓燕,算是给他这具身体的一个交代。他占了人家的身,总要给燕家留个后。 “这……”张翠玉愣住,她着实没想到燕昭会给出这样的承诺。 怔了片刻,她笑着道:“我们苗家倒也没那么大的野心,我们这样的清苦人家,给不了别人什么,也没想过从别人那里捞任何好处。兰儿她爹去得早,我一个人把他们姐弟三人拉扯大。兰儿是老大,不大点便帮衬着我拉扯她弟弟妹妹,家中里里外外的事抢着做,从小到大,她吃了不少苦。我没指望她高攀给苗家带来荣华富贵,只希望她这一生平平顺顺,能找个真心实意对她好的人,安安稳稳过到老就行。” 燕昭道:“恳请伯母给我一个照顾她的机会。” 承诺的话他没说太多,只是眼神诚挚地看着张翠玉。 张翠玉点点头:“那我就暂且把她交给你了,倘若你对她不好,我是一定会把她接回苗家的。” 征得张翠玉的同意后,第二天吃过午饭,苗兰和燕昭便动身南下回郢都。 眼下战事正紧,他们不敢耽搁。 然而在临走前,燕昭特地去拜见了一下刘煜。 接下来的半年,燕昭带着他的虎狼军,当真如猛虎下山一般,横扫江南,灭了赵逊,一鼓作气拿下了荆楚之地。 燕昭夺走汉阳王赵逊的所有地盘后,南楚朝廷坐不住了。 于是南楚朝廷跟成都王李旭达成协议,双方结盟,幕后主使人自然是钟鼎。 在徐衍死后,钟鼎便联络了李旭,希望和他结盟共同对抗燕昭,李旭因为在燕昭手中吃过大亏,对燕昭恨得牙痒,爽快地便答应了。 于是双方达成协议,合力打燕昭。 而另一边,南越王冯昶在赵逊死后,突然反水,出兵偷袭,趁机夺回了朱提郡,甚至越江而上,带着三万兵马攻打戎州。 尽管燕昭手中的兵骁勇善战,个个如猛虎似猎豹,但他兵力有限,总不能一个人劈成两个人用,三方势力联合起来对付他,任他再强也难以招架,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狗。 他再强也没法一人对抗三方势力,而这时,卫临那边也遇见了麻烦。 戎狄各族原本已经被打退了,不知为何,就在前不久,戎狄各族再次大规模入侵中原,河东北部各州郡,已尽入戎狄手中。 就连那几族中最温和的鲜卑族,此番也来势汹汹,个个都仿佛是杀人兵器。 卫临来信,言辞间难掩疲惫之意。 他在信中说,派探子打入到戎狄内部,从而得知了一则消息。 今年将有一场百年未遇的大寒流,并且还会早早的就到来。原本草原锐减,那些戎狄生存受限,若是再遇上大寒流,他们只怕很难熬过去,所以才会疯狂的想占据中原。 简而言之,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就好比虎狼争肉,小松鼠储存过冬的松果。 燕昭沉着脸看完了信上的内容,并亲自执笔给卫临写回信,事无巨细地写下了应对之策。 写完后,他收了笔把信交给应闲。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118节 应闲接过信,提议道:“主公,咱们何不趁此机会与卫临结盟?眼下我们有难,他也有难,不如结盟,共同渡过眼下的难关。” 燕昭道:“结盟是肯定要结的,只是还不到时机。”他抬头看了眼天,“等天凉了再说。” 应闲瞬间领悟,笑着道:“主公高明。到时候,只怕卫临会求着主公与他结盟。” 燕昭嘴角扬了下:“我要的可不只是结盟。” 他要的是南北军合二为一,不合不行,一山不容二虎,一个军中,不能有两个统帅。 而且要想天下一统,南北必须合到一处。否则今天我跟你结盟,明天你跟他结盟,打来打去,再打几十年也结束不了战乱。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18 23:25:29~2022-05-21 00:11: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叶子 40瓶;青山见柳 10瓶;这只蠢喵、grace 4瓶;月夏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烤鸡 隆冬大雪, 寒风凛冽。 积雪没过大腿,一脚下去,半边身子都陷进了雪里, 个头矮小的,甚至都没过了腰腹, 雪厚得令人寸步难行。 苗兰他们跟大部队分散后, 在南楚军的追杀下逃至嘉陵道,不曾想当晚大雪封山,他们被困在此已经两天了。 带队的人是温衡,他是辎重营副校尉。 辎重营三百多人, 加上火头营的两百来人, 他们这支队伍总共有五百多人。 然而他们这五百多人,并不是作战兵,没什么战斗力。倘若遇到的敌军少,他们还能勉强应对, 若是遇到的敌军多, 他们根本招架不住。 因而温衡带着他们一路南下,逃到了嘉陵道, 想在山谷中躲避一阵子,再去与大部队会合,却不料, 会被困在此地。 自从赵逊被灭后, 燕昭便跟南楚、南越以及成都王李旭展开了拉锯战。 南越王冯昶就是个墙头草, 在南楚、成都王李旭和燕昭之间反复横跳。 而北面的卫临, 也在抱观望之态。 燕昭虽收了荆楚, 但根基不稳, 加之赵逊多年来奢.淫无度, 早已把荆楚百姓祸害得不成人样。 因此他即便拥有了荆楚全部的地盘,可以一己之力对抗三方势力,仍是捉襟见肘。 与南楚、南越和李旭他们之间的拉锯战,一打就是两年多,没完没了。 于是,在入冬这天,也就是两个月前,燕昭亲自率军三万向西攻打梁州。 梁州在成都的东南面,只要攻下梁州,便可轻松端了李旭的老巢。 为此,他还把守在戎州的张恽调来做前锋大将,又安排了两万人,分东西两路而上打伏击。 十天前,燕昭跟李旭在梁州南面的凌云山展开了一场持续半月有余的大战。 那一战,李旭出动了十五万大军,燕昭以五万的兵力,对抗李旭十五万大军,双方损失都很惨重。 李旭是西南巴氐族人,也就是所谓的蛮夷,他们比起汉人要高大勇猛些,他的十万大军有三成都是巴氐族精兵,几员大将也都是巴氐族极其出色的勇士,为的就是要一举灭了燕昭。 尽管燕昭所带的兵个个骁勇善战,然而他以五万兵力与十五万大军相抗衡,仍是吃力,最后勉强击败李旭。 可就在这时,南楚调动三万兵马前来襄助李旭,南越王也趁乱掺和一脚,派了两万援兵阻杀燕昭。 燕昭为对抗李旭,本就损失惨重,五万兵力只剩了一万多,面对南楚与南越的两路包抄,他只能弃城撤兵。 苗兰他们就是在撤兵的时候,与燕昭他们分散了。 在三路大军的追杀下,他们只能分散开来,否则便会被一举歼灭。 雪势越来越大。 看着白茫茫一片的山谷,温衡愁得眼睛都红了。 撤兵逃跑时,为了加快脚程,他们丢弃了所有辎重,只随身带了些干粮。这几日,他们就靠着干粮度日,到今天,每人身上还剩半张黍米饼子。 眼下的情况,他们就算不遇上敌军,也很有可能会冻死饿死在这里。 嘉陵道北面是凌云山,南面是华蓥山,过了华蓥山便是渠州。 渠州已被燕昭拿下,周兴便镇守在渠州,他们只要进入渠州地界就安全了。 苗兰搓搓手,两手对着嘴哈了口热气。 她站起身走到温衡身旁,抬手在他臂膀上拍了下:“别担心,只要不遇上大规模的敌军,我们就没事。” 温衡抹了把脸,强行挤出抹笑:“嗯,会没事的,我们一定能出去。”他反安慰苗兰,“夫人也别太忧心,我温衡就算是豁出这条命,也会护着大家离开嘉陵道。” 苗兰笑了下:“别说那些不吉利的话,我们这支队伍,怎么来的就怎么回,一个都不会少。翻过华蓥山就是渠州,不管燕昭他们那边如何,我们先去渠州。”她抬头看了看天,“要相信,人定胜天。” 吕俏也站起身,一边搓手一边跺脚,一开口眼前全是白雾。 她挽住苗兰的胳膊,面向众人:“小兰姐说得对,人定胜天,这么多场恶战我们都挺过来了,区区大雪还能难倒我们不成?” 温衡也来了精神,狠狠地抹了抹脸,长长地吐口气:“大家都站起来,精神点!走,我们继续走!” “哎别。”苗兰笑着拉他一下,“现在雪势正大,要走也等雪停了再走。” 温衡点下头:“好,一切听夫人的安排。” 苗兰道:“雪不会一直下的,只要一停,我们就立即清理出一条道来。”她看向众人,“辛苦大家再去找些枯树枝回来,今夜若是雪不停,我们还得靠生火熬过去。” 于是大家十人一组,仍然像先前那样,各自在周围找枯树枝。 山谷避风处,大家围坐在一起靠在火堆旁。 有人将手伸到怀里,摸了摸硬邦邦的黍米饼子,一边摸一边舔唇。 太饿了,想吃。 有人忍不住吞口水,有人肚子开始咕噜噜发出饥饿的响声。 苗兰拿起一根燃烧着的小树枝,她将小树枝举起来,脸上带着笑,火光将她的脸映得越发温柔。 “你们吃过烤鸡吗?”她笑着问。 有人点头,有人摇头,但大部分都是摇头。 毕竟从军的大多都是穷苦人家,尤其是这些底层的兵卒,他们要么是家中已经没人了,要么是家里穷得饭都吃不起,实在活不下去了,才来军中混口饭吃。 俗话说,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但凡有得选,没人愿意打仗,那是把命系在裤腰带上过活。 苗兰轻晃着手里的小树枝,火光随之摇曳。 “大雪天最适合吃烤鸡了,等回到了渠州,咱们这里的每个人,一人一只烤鸡。” 接着,她语调温柔地说出烤鸡的做法。 “烤鸡想做得好吃,关键在腌制烤鸡的料。用山胡椒、金不换、牛藤草、大蒜、老姜、茱萸、黑胡椒、芹菜籽和盐等,将这些香料全部磨成粉,调和到一起,调至成腌料。” 接着她又道:“处理后洗干净的三黄鸡,剁掉鸡头和鸡爪子,用小刀在鸡身上划上几刀,然后均匀地撒上腌料粉,涂抹抓拌,轻轻按摩鸡身,使调料更好地被鸡肉吸收,还可以再适当地抹点蜂蜜,增进鸡肉的口感。” “腌制后的鸡肉,用油纸包起来,放在雪地里冻上一晚,这样烤出来的鸡肉更入味,口感也更好吃,第二天再用细铜丝穿起来,放在铜炉上翻烤。” “烤好后的鸡肉,皮脆肉嫩。轻轻撕下金黄酥脆的外皮,里面的鸡肉鲜嫩多汁。拿着浓香的鸡腿,大口咬上一口,鲜、香、嫩、脆、甜,多种味道在口中迸发,再来上一口热辣辣的烧酒……” “嘶……”有人忍不住地吞口水。 大家眼都不眨地看着苗兰手中的树枝,仿佛那就是一只烤鸡。 苗兰把树枝插回到火堆里,她拍拍手,将大家从幻想中拉回来:“大家想吃烤鸡吗?” “想!”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声音分外地响亮。 “那大家有没有信心走出去!” “有!” “雪一停我们就走,好不好?” “好!” 苗兰站起身,再次承诺道:“回渠州,吃烤鸡,吃火锅!” 众人全都站起身,高声大喊:“回渠州,吃烤鸡,吃火锅!” 这一刻,所有人都充满了斗志。 风雪再大,他们却毫不畏惧,天再冷,他们的血却是沸腾的。 之前苗兰觉得聂羽他们在军中像这样喊口号,听得很是尴尬。 然而此时,她才算真正的感受到了他们喊口号的意义,那是在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希望”。 日子已经很苦了,他们只有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口号,似乎才能看到活下去的光。 到黄昏时,雪停了,天边甚至还露出了一点霞光。 而这时,温度更低了。 温衡问苗兰:“夫人,雪停了,但天也已经晚了,我们是再等一晚上,还是这时候就走。” 苗兰道:“不等,现在就走。今天是腊月十六,我看天边有霞光,夜里应该会有月亮,趁着月色,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好。”温衡点头应下,随即吩咐下去,让大家整队离开。 华蓥山下。 燕昭带着残余部队逃至华蓥山,除了跟随的一百多近卫,他身边的兵只剩下两千人。 没有人能永远常胜不败,他也不例外。 这次他损失很重,张恽为救他,被李旭活抓了。 副统领许平是在断后的时候,为保护他,被乱箭射死的。 到了华蓥山,燕昭命人暂时停下来休息。 他坐在雪地里,低头擦着刀刃。 刀上的血早就被擦干净了,他仍然在一遍又一遍地擦着。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119节 片刻后,他突然站起身,对徐青道:“徐将军,你带着众人速速回渠州。” 徐青在半年前,便被升为了征南将军。 “主公你呢?”徐青问。 燕昭沉着脸,咬了咬牙:“我去救张恽。” “不可,主公万万不可。”徐青立马跪下,“主公您不绝不可去冒险啊!” 何遇也跪下,哽咽道:“主公,让我去吧,我带人去救张将军,您不能去啊。” 燕昭抬手:“我意已决,谁再阻拦,按军法处置。” 徐青仍然挺直脊背跪着:“主公,您就算杀了我,我也要说,您不能去。” 何遇道:“是啊主公,您不能去啊。想来张将军他也不希望您去冒险。” 燕昭厉声道:“徐青,带着众人回渠州,一个兵都不许再少。” 说完,他转过身翻身上马,迎着风雪向西而行。 苗兰他们趁夜出了嘉陵道,走出来时,每个人的手都冻得已经合不拢,五指都僵硬了。 “出来了,我们终于出来了。”有人喜极而泣。 温衡长舒一口气:“终于是出来了。” 他抬手按了按眼角,正想说些激励将士们的话,忽地听到了马蹄声。 “夫人小心。”他立马上前挡在苗兰跟前,迅速拔.出刀,警惕地看着前方。 苗兰也听到了马的声音,心脏狠狠一跳。 她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在哀嚎,心想,不会这么倒霉吧,好不容易吊着一口气出了嘉陵道,可别在这时候遇上敌军,否则他们就完了。 这时候,他们哪里还是敌军的对手,拼死也打不过啊。 马蹄声越来越近,那哒哒的声音,像是踩在了每个人的心口上。 “不对。”苗兰皱眉道,“好像只有一匹马的声音,没有很多。” 温衡松了口气:“对,只有一匹马,不是敌军。”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21 00:11:16~2022-05-23 00:09: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爱吃布丁的李夫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春十三娘 9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信他 苗兰看着骑马而来的人, 鼻头一酸,眼泪夺眶而出。这些天来紧张压抑的情绪,在见到燕昭的瞬间, 突然便松懈了下来。 先是被敌军追杀,一路仓皇逃命, 被逼得躲进深山里, 结果却遇到大雪封山,这一路下来要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任何人在死亡面前都是畏惧的。 只不过在其他人面前, 她一直硬撑着而已。 现在看到了燕昭, 她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无限放大。想扑进他怀里抱紧他,在他怀里大哭,与他拥吻。 然而她却没动,紧咬着唇, 眼眶红红地看着燕昭。 燕昭翻身下马, 缓步走向她。 分散那天,他虽然没来得及叮嘱温衡, 但看着他们逃离的方向,他猜到了温衡应该会带着苗兰他们往嘉陵道方向逃。因为要回渠州,必然得经过嘉陵道。所以他才绕路来了这边。 原本他去救张恽, 应该往西而去。 在人前, 他只字未提苗兰, 更没派人来找她。然而这些日子, 他几乎没合过眼。 遇上大规模敌军, 或者遇到大雪封山, 所有可能发生的坏结果, 他都预想了一遍,只要想到苗兰将会遇到的危险,他心像是在油锅里煎一样。 只是这些,他不能也无法在任何人面前表露出来。 温衡单膝跪下行礼,其余人站在他身后,也都跟着跪下。 “主公。”他声音有一丝哽咽。 燕昭看了眼温衡,点下头,沉声道:“都起来吧。” 他走到苗兰跟前,什么也没说,一把将她搂入怀里,大手轻抚着她的背。 苗兰双手环抱住他,头埋在他胸口,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抬头问道:“伤得重不重?” 她没有问“你受伤了吗”这种话,因为不用问,如此惨烈的战况,燕昭哪怕身为统帅,肯定也会受伤,只是重不重的问题。 燕昭用手托住她的脸,拇指轻抚着她鼻翼,眼神深邃温柔:“不重,一点小伤,早就好得差不多了。” 苗兰抱紧他,再次把头埋在他胸口,轻轻蹭了蹭。 “你怎么一个人就来了。”她吸了下鼻子,“张恽他们呢,还有何遇跟许平,他们怎么没跟着你?” 燕昭垂下眸子,眉眼沉压,喉结缓缓滚动。 他低声道:“张恽被抓了,许平……”说到这,他顿了顿,声音森冷,“许平没了。” 苗兰身体僵住,环在燕昭腰身上的手臂不由得收紧。 燕昭感受到了腰上的力道,轻拍着她的背:“别怕。” “我……我没怕,我只是……”她只是突然一下很难过。 战争永远都是残酷的。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燕昭松开她,摸了摸她的头,又在她唇角亲了下。 他转身看向温衡:“我已在来的路上做了标记,你们沿着我来的路去华蓥山,到了那里自有人接应你们。” “那你呢。”苗兰意识不到不妙,急忙拉住他手,“你要去哪儿?” 燕昭别开眼不看她,一脸肃冷:“我去救张恽。” “你!”苗兰震惊地看着他,一脸不可置信,担忧道,“你一个人去么?” 燕昭道:“是。一个人反而更容易将他救出来。” 苗兰急忙道:“不行,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她拉着燕昭的手,仰头看着他,“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燕昭摸摸她的脸,又在她发顶揉了揉:“乖,在渠州等我。最多十日,我便回去。” 苗兰鼻子酸涩,声音哽咽道:“可你若是没回来呢。” “你信我吗?”燕昭反问她。 怔了怔,苗兰重重地点头:“我信你,但是我怕……” 燕昭低头吻住她的唇,片刻后松开,他以拇指轻蹭着她唇瓣:“只要你信我,我就一定会回去。” “我信你。”苗兰踮起脚,在他下巴亲了亲,“燕昭,我等你。” …… 梁州。 军所靶场内。 张恽赤着上身,被绑在靶场内的柱子上。他身上已中了三支箭,左边胳膊上一支,右边腰腹一支,左边肩胛骨上一支。 除了箭伤,他身上还遍布着斑驳醒目的鞭伤。然而那些伤,却都不致命,纯粹是在折磨他。 李旭接过随从递来的鞭子,手扯住鞭子抖了抖,笑得一脸阴鸷。 先前他带人去攻打戎州,差点死在张恽手中。这笔账,他一直记着的,就等着生擒了张恽,狠狠地折磨他一番,再用来威胁燕昭。 钟鼎跟他透过底,说燕昭对麾下的几员大将亲如手足,绝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人。凌云山一战,许平已经死了,依着燕昭的个性,无论如何都会来救张恽,并且极有可能单枪匹马来。 因此李旭早就设好了埋伏,只等着燕昭入瓮。就算燕昭没来,他抓了张恽也不亏,起码能泄愤。 “啪”的一声响,李旭将蘸了盐水的鞭子抽打在张恽身上,顿时将他胸前抽出一道赤目的血痕。 张恽疼得浑身都绷紧了,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呵,你不是很能吗?”李旭面目狰狞凶恶,咬牙切齿道,“老子看你现在嚣张不!” 说完,他将鞭子在盐水里蘸了蘸,手腕一抖,扬手又是一鞭子抽在张恽身上。 啪啪啪……接连几声鞭响,李旭挥动鞭子,发狠地打在张恽身上。不一会儿,张恽胸前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甚至连脖子和脸上也没能幸免,全身血痕累累。 而从始至终,张恽吭都没吭一声,咬着牙目光狠戾地瞪着李旭,如一头被触怒的豹子。 “你他娘的还敢瞪老子?”李旭狠狠一鞭子打在张恽脸上,顿时将他额前打出一条血痕,殷红的血顺着眉心流到眼下。 打完他怒声喊道:“来人,把这狗东西的眼睛给老子挖了!” 张恽仍旧没吭声,只凶狠地瞪着他。 这时李旭身边的一员大将走了上来,他拱手劝道:“大王,不可呀。” “哦?有何不可?”李旭挑眉,已然不悦。 那武将低声劝道:“大王,据末将所知,这张恽跟燕昭的关系有些……”他凑到李旭跟前,声音压得更低,“末将打探得知,燕昭抢了张恽的心头好,两人因为一个女子闹了些不愉快。” 见李旭来了兴致,那人继续道:“燕昭身为主帅,抢了自己手下的女人,心中一直有愧,因而他是一定会来救张恽的。只不过,倘若我们把张恽给折磨死了,就没了威胁燕昭的把柄。” 李旭听得点点头:“你说的是。” “主公你想想,是杀燕昭重要,还是杀区区一个武将重要?” 李旭冷笑一声:“那就依你所言,暂时不挖他的眼,先就这么绑着吧,等杀了燕昭再杀他不迟。” 那名武将忙不迭拱手奉承:“主公英明。” 转身离去前,那名武将看了眼张恽。 …… 夜里飞起了雪,风也大了起来,冷得狗都不出来。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120节 除了巡逻队,所有将士都回了帐内。 张恽仍被绑在柱子上,赤着上身,伤口都被冻得失去了痛觉。 他垂着头,处于半昏半醒的状态,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 突然一个小兵走到张恽跟前,用脚尖踢了他下,沉着嗓子道:“不许睡。” 其余人见他是从中军大帐那边过来的,只当他是受了李旭的命令来继续折腾张恽的。 张恽迷迷糊糊中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他强撑着睁开眼,借着幽暗的月色看见一双幽邃沉冷的眼。 “主……”他刚要张嘴,便被燕昭用手捂住嘴。 燕昭快速给他松绑,低声问道:“还能走吗?” 张恽咬牙,艰难地吐出一个字:“能。” 燕昭递给他一把短刀,随即投入夜色,迅速解决掉一支巡逻队,只是很快他便被发现了。 毕竟军中不可能只有一支巡逻队,而且帐内的其余将士们,也不是所有人都睡着了。 军所内亮起了火把,漫天火光,瞬间将军所照得亮如白昼。 燕昭搀扶着张恽,将他护在身边,他们二人被李旭的兵团团围住。 白日里劝说李旭的那名武将此刻就站在李旭身旁,今夜是他放行让燕昭进来的。 他欠奚云一条命,这回帮燕昭一次,算是还了奚云的恩情。 然而他也只能帮燕昭到这一步了。 李旭哈哈大笑:“燕昭啊燕昭,我该说你蠢呢,还是该赞扬你重情重义?这般明显的陷阱,没想到你这个傻子还真会跳进来。” “是么?”燕昭冷冷勾唇,“成都王不妨看一眼身后。” 他话音刚落,军所后面火光冲天。 那是李旭屯粮的地方。 …… 七天后,苗兰他们沿着燕昭走过的路回到了华蓥山。得到消息的周兴,早已带人埋伏在华蓥山下接应苗兰他们。 一行人顺利回到渠州,苗兰按照先前承诺的,为他们这五百多人每人都做了一只烤鸡压惊。 当天晚上,她带着火头营的人做了火锅,冬天冷,正适合吃火锅。 不论荤菜素菜,一股脑全下到铜锅里,经热辣辣的汤汁烫熟后,吃在嘴里麻麻辣辣,浑身都暖洋洋的。 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后,众将士们吃着火锅哼唱着军中小调,这才有了一些人气。 从凌云山一路回来,他们个个都像是丢了魂似的,眼神呆滞,士气低迷,每个人眼中只剩下恐惧和颓唐,仿若受了惊吓的鸟。 因为从三年前到现在,他们一直都在打胜仗,无论是夺夷陵还是攻荆州,很轻松地便拿下了。然而这次的凌云山之战,却让他们输得极其惨烈,打击很重,所以心中的恐惧一时间无法磨灭。 苗兰正是看到了他们士气低迷,没了往日的斗志,这才赶紧带人做火锅来犒劳他们。 除了打仗,这三年,他们也在屯田耕种,有了荆楚之地,军粮也不再紧缺。 大家都吃得很开心,很满足,同伴离去,固然难过,但他们并不会一直陷在死亡的痛苦中。因为他们经历了太多太多的生死,也看了太多的人离去,说句残忍点的话,生死别离对他们来说已经麻木了。 也正因为见了太多的人死去,他们这些人能侥幸活下来就已经很满足了。 而目前活下来最令他们开心满足的,便是吃上一顿热辣辣的美味饭食。 苗兰做好饭后,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她担心燕昭,怕他出事。 今天已经是第十天了,然而他还没回来。 军中几位将领,也都无心吃饭。 周兴走到苗兰跟前,安慰道:“夫人别担心,主公他一定会没事的。” 苗兰笑了下:“嗯,他会没事的。” 他说过,只要她信他,他就一定能回来,她相信他会回来。 紧跟着何遇跟徐青也走了过来,两人甲胄未解,皆是一脸沉痛的表情。 凌云山一战,他们带去的人死了太多,五万多人,最后活下来的只有六千多人。 最难过的是何遇,他眼睁睁看着许平被乱箭射死的,最后他骑上马回头的那一眼,这辈子都忘不了。 漫天风雪下,许平被射得像个刺猬,浑身插满了箭,倒在血泊里。 许平是他在军中最好的兄弟,两人都是燕昭的近卫统领,一正一副。 这些年来,他们二人跟随在燕昭身边,出生入死多年,可以放心地把后背交给彼此。 想到许平,何遇终是忍不住,埋下头去,哭得双肩直抖。 徐青红着眼拍了拍他的背:“何统领……” 何遇抬起头,长长地吐了口气:“没事,我没事。”他又看向苗兰,“夫人你也不用太担心,主公一定能平安回来。” 徐青道:“是呀,有奚先生在,主公定会没事的。” 何遇连忙点头:“对对对,奚先生已经带人跟了过去,有他暗中帮衬,再加上主公吉人自有天相,定会逢凶化吉,一定能成功把张将军救出来。” 几人正说着话,突然一人喊道:“主公回来了。” 众人齐齐站起身,苗兰第一个朝前跑去。 然而在看到躺在担架上浑身浴血的人时,她差点没撑住倒下去。 “主公。”何遇一个箭步冲到跟前,猛地跪下,声音凄厉地大叫道,“主公!” 苗兰脑子嗡嗡的,眼前一片血红。 她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但是又清楚地看见军医一个接一个地进屋,听见军医一个接一个地叹气。 血水一盆又一盆地从屋里端出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23 00:09:21~2022-05-24 23:59: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3143251 5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想你 苗兰站在廊檐下, 整个人都在抖,她已分不清是冷的还是吓的。 其他人在说什么她也听不清楚,脑中一片空白, 仿佛被人抽了魂。 张恽跪在雪中,红着眼看向屋门口。 聂羽站在他身边, 劝了他几次让他站起来, 他仍是一动不动地跪着,脊背挺直如松,眼底噙着泪。 十二刀,七箭。 其中一箭正中命脉, 射进了燕昭的胸口, 这一路回来,他胸窝的箭头都没敢拔.出来,硬是吊着一口气在撑。 “恽哥,起来吧, 你身上还有伤。”周兴也走过来劝。 聂羽伸手想去扶他, 却被他挥开。 “十二刀,七箭。”张恽双拳紧握, 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主公身上每一刀每一箭,都是为我受的。我该死。” 说着, 他抬起手, 啪一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半边脸都被打肿了。 听到响声, 苗兰缓缓转过头, 眼看着他还要再打第二次, 她回过神来, 冷声开口:“他舍命救你回来,就是让你这样作践自己吗?” 张恽抬起头,眼中滚出两行热泪。 “我,我……”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苗兰缓步走下台阶,站到他面前:“你不用有愧,他救你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把你当兄弟。许平为救他被乱箭射死,他为救你身受重伤,这都是兄弟情。而你能为他做的,就是养好伤,杀了李旭,铲除蛮夷。” 张恽重重地点头:“夫人放心,我一定会亲手砍了李旭的头。” 他这一声“夫人”倒是让苗兰怔了下。 就连聂羽也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一副了然的表情。 经此一事,张恽对燕昭只会越发忠心,对苗兰也不会再有别的感情。 自从燕昭跟苗兰在一起后,张恽便自请去守戎州,也就这次攻夺梁州,燕昭才把他调了过来打前锋。 张恽是个直性子,有什么情绪不会藏着掖着。他比燕昭更早喜欢苗兰,明知苗兰并不喜欢自己,还是放不下。 也因为这件事,他对燕昭心有不满。 已经知道燕昭跟苗兰做了夫妻,见到苗兰,他却仍然称呼苗姑娘。 对于张恽的小情绪,燕昭并没说什么,该怎样还是怎样。 甚至于在张恽被抓了后,他二话不说,单枪匹马进入敌营去救张恽。 也正因为如此,才令张恽愧疚不已。 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狭隘了,堂堂三军将领,竟然为了点儿女私情闹别扭,现在想想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他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大嘴巴。 “别跪着了,站起来,去洗漱一番,好好睡一觉,吃顿饱饭。厨房热水随时都烧着的,饭菜也有。”苗兰温声开口。 张恽手撑住地,借力站了起来,身边的将士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扶着他。 苗兰此时才算找回头绪,勉强镇定了下来。 她拢了拢披风,走到门口停了一瞬,深吸口气,鼓足勇气抬腿跨过门槛,迈步走进屋里。 奚云转身看向苗兰,急忙劝道:“夫人回房去等吧,军医还在为他治伤。” 苗兰淡声道:“我就在这看着他,等他醒来。” 燕昭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浑身被血染透了,里衣紧贴着伤口,已经跟伤口粘在了一起。 三个军医围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替他清理伤口。 他胸口的那支箭,还堵在里面,暂时没人敢动。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121节 苗兰缓步走上前去,站在床头,她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下燕昭额头。 她的手原本就已经很冷了,然而碰到燕昭的头,仍是冷得她指尖微颤。 奚云为她拖来一张杌子:“夫人,请坐。” “多谢奚先生。”苗兰点头致谢,缓缓坐下,手伸到燕昭脸前,掌心贴着他的脸,想以自己的温度来暖他。 一盆又一盆的温水端进来,端出去的却是一盆又一盆的血水。 苗兰全程只看着燕昭,她埋下头去,与他脸贴着脸,感受到他微弱的气息,一颗心像被人用力攥在手里狠狠地捏,疼得发涩。 “燕昭,你答应过我会回来的。”她软声开口,声音柔得似风,“我要的是你朝气蓬勃地出现在我面前,可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动不动地躺着。” 燕昭身上所有的伤都处理完后,便只剩下堵在胸口里的那支箭头了。 这时候所有的军医都看向奚云,等他发话。 其中一个老军医开口道:“奚先生,大帅体内的箭,是拔还是不拔?” 他们这些军医,只管治伤,是不敢任意做决定的,因为承担不起做出决定后的代价。 所以他们必须要有人开口,才敢去拔。 奚云转脸看向苗兰:“夫人,你来做决定吧。” 苗兰直接给出答案:“拔。” 不拔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箭头堵在里面,无非是多拖两日罢了。拔了却是两种可能,要么死,要么活。 奚云不是不敢做这个主,也不是做不了这个主,只是他知道,燕昭内心一定是希望由苗兰来决定他的生死。 所以他将决定权交给了苗兰。 “老军医,拔吧,别再耽搁了。”苗兰看着燕昭的脸,“我相信他一定会没事的。” “好,还请夫人退后几步,我们这就为大帅拔箭。” 血喷涌而出的刹那,苗兰顾不得军医的叮嘱,飞奔上前,跪在塌边,伸手便想捂住燕昭的胸口,却又颤抖着手缩了回来,她眼都不眨地看着军医为燕昭处理伤口。 殷红的血,刺得她眼生疼,泪水在眼眶打转儿,她咬牙忍着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军医们全都小心翼翼全神贯注地为燕昭处理着伤势,其中一个中年军医,两指搭在他脉间,一直观察着他的脉象。老军医替燕昭处理伤势,另一个年轻些的军医在旁边打下手,递药递纱布,帮着上药包扎。 苗兰睁大眼看着他们忙碌,透过血色,她眼前闪过一幕幕与燕昭相逢相识相处的画面。 戎州安宁初相逢,昏黄的烛灯下,他身姿挺拔地站在门口,那一眼对视,或许注定了一切。 之后岷州相遇相识。 正月十五上元节,满城灯火,长街喧嚣,他在灯影里看着她,扬唇浅笑。 也许在那一刻,她就动了心。 再之后从秦州到戎州,又从戎州到荆州。 这三年来,她跟在他身边,看着他起起落落,陪着他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的战役,攻夷陵,夺荆州,拿郢都,收江城。 每一次,他都会受伤,大伤小伤无数,只是他都会轻描淡写地说不碍事。 他不愿意让她担心,也不愿意让其他人为他担心。 两年前从岷州回到郢都,他当着三军将士的面宣布了他们二人的关系,那天全军将士跪下高声喊她夫人,当天火头营热热闹闹地做了流水席,所有将士从早吃到晚。 他说等平定乱世天下一统之后,再风风光光迎娶她,这话他是当着全军将士的面说的,不单是说给她一个人听。 她知道这个男人是在给她承诺。 老军医处理完了燕昭胸口上的伤,好在有惊无险,并未出差错。 他颤抖着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战战兢兢地往后退开一步。 “夫人,大帅乃有福之人,暂无性命之忧。” 这句话等于给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一颗定心丸,然而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又让所有人的心都高悬了起来。 “只是三日后,大帅若没醒来,怕是就凶多吉少了。” “不会的,他一定会醒来的。”苗兰急忙接话,连连摇头,“不会有事的,他不会有事的。” 几个军医暂时退了下去,然而都没敢走开,全都在偏厅候着。 老军医每隔两个时辰,就得来给燕昭换一次药。 军医们退出去后,奚云也退了出去,并遣退了一干人等。 何遇跟聂羽带着人守在门外,两人如门神般一左一右站在门旁。 屋里瞬间静了下来,苗兰趴伏在床边小声哭泣。 她想去拉燕昭的手,然而看着他缠满纱布的两只手,上面侵着点点血渍,无一处是完好的,心口一涩,鼻头发酸,哭得更厉害了。 “燕昭,两天后你若是没醒来,我立马离开你的军营,去卫临军中。”她嘴上说着狠话,心里却难受得要命。 军医说的是三天,她特地往前说了一天,因为她害怕。她怕燕昭再也醒不过来了。 燕昭浑身都是伤,除了脸上没有太重的伤,只有几道细小的划痕。 她低头亲吻着燕昭的额头,动作很轻很柔,从眉心到鼻尖再到他紧抿的薄唇。 “你说过等平定乱世后,就风风光光地娶我,你还说要带我去长安,带我看盛世长安的风貌。我一直等着的,你要是醒不来,我就只能找别人了。我这个人向来世俗,不可能守你一辈子。” 她语气平静地说着话,眼底噙着泪,眼眶泛红。 燕昭看着身边堆叠成山的尸体,满目血色。 卫家军全部战死,只剩他一人还在与敌军战斗。 他浑身都是伤,血就没干过,一身银甲已染成了血红色。 然而他却已经感觉不到疼了,早已疼得失去了知觉。 但偏偏听觉却很清晰,他清楚地听见千军万马的声音,听见敌军兴奋的咆哮声,而在这些声音中,他似乎听到了一个女人哭声。 那女人一边哭,似乎在一边喊他。 女人?为什么会听到女人的声音。 他卫昭一生未娶妻,临到死却听见了女人在为他哭,难道这就是他没娶妻的遗憾吗?所以才会在即将陷入死亡的刹那,潜意识里想要个女人。 “燕昭,外面下雪了,很大的雪,好冷呀,你抱抱我好不好?”苗兰侧身躺在燕昭旁边,“我想被你抱在怀里,你身上热,想念你的温度。” 燕昭?燕昭是谁? 他突然感到身体疼痛欲裂,这一刻,所有感官都活跃了过来,痛感袭来,清楚又激烈。 是的,他想起来了。 只是这一刻,他竟然分不清究竟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所以他到底是卫昭还是燕昭? 第93章 喂水 夜里的雪越下越大, 冷风嘶吼着,像是要把天幕扯碎。 临近子时,三位军医过来替燕昭重新换了药。 这次换完药后, 三位军医都没走,全都在屋里守着, 就怕燕昭后半夜出事。 无论是发高热, 还是别的情况,他们都不敢怠慢。 毕竟燕昭的生死,关系着整个荆楚,甚至于半个天下。 这一夜, 全军将士也都没睡, 几位将领更是全部候在门外守着燕昭。 后半夜奚云来了屋里,他一言不发地坐在角落,眼眸沉沉地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洗漱完,吃过热汤热饭小睡了几个时辰后, 张恽也过来了。 他没进屋, 只在门口站着,与聂羽一起站在右边, 仿若门神。 子时过后,燕昭发起了高热。 他眉头紧蹙,只觉得身体忽冷忽热。 三位军医经验熟练地为他处理高热症, 老军医更是开了退热的药, 交给年轻的军医, 让他去煎药。 聂羽带人跟过去守着, 任何一个环节, 他们都不敢大意。 苗兰坐在旁边, 用帕子沾湿热水为燕昭擦身体, 她温柔小心地避开他伤口。 老军医也一起在帮燕昭擦身体,他一边擦,一边开口安抚道:“大帅发高热是好事,只要高热退下去就没事了。倘若不发热,没任何动静,那才令人担心。” 苗兰点头:“是的,高热退下去就好了。” 她不由得松口气,不再那么害怕。 军医的话虽有安抚成分,但说的也是事实。 她就算不懂医,常识还是知道的。 发高烧说明燕昭体内的免疫细胞在抗争,这确实是好事。若是他不发烧,没任何迹象,那基本上就废了。 直到天快亮时,燕昭的体温才算逐渐稳定下来,脉象也已平和,不再那么乱。 所有人都紧张担忧了一夜,这时大家才松口气。 张恽得知燕昭挺了过来,没有大的性命之危,他蹲在屋外的廊檐下,哭得泣不成声。 聂羽和周兴,一左一右蹲在他旁边,两人并没多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予无声地安慰。 苗兰躺在燕昭身旁睡了过去,她没敢靠太近,怕自己碰到他的伤口。 大家都退了出去,房里只剩下她和燕昭。 所有人都在门外守着,只等着燕昭醒来。 吕俏跟杜清丽端了饭菜过来,黍米粥和一小碟腌菜,以及对半切开的咸鸭蛋。 平日里他们并没吃太好,只是会在每次打完一场仗后,做上一顿好的,好酒好肉地犒劳三军将士,这已经成了燕昭军中约定俗成的规定。 毕竟现在天下未定,民心不安,即便是荆楚,也做不到所有人都能顿顿吃肉喝酒。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122节 苗兰无心吃饭,只随意喝了半碗粥,腌菜和咸鸭蛋一口未动。 燕昭手握着长刀,仰头看着漫天霞光,高大挺拔的身躯沉重地倒了下去。 即便是倒在地上,他手里的刀依然没松,紧紧地攥着,刀柄似乎与五根指头生在了一起。 无边的黑暗里,他不知往哪儿走,只是清楚地记得自己答应了一个人,要回去。 不知走了多久,依稀看到前方有一丝亮光,他想走过去,然而那光太强,照得他不敢靠近。 苗兰睡得很浅,几乎是半梦半醒的状态。 她在梦里看到燕昭握着长刀躺在了尸山血海里,满地的残肢断骸,大地被血染得赤红一片。 “燕昭。”她大喊一声,朝着那堆尸体跑过去。 刷一下坐起身,苗兰脱口喊出燕昭的名字。 而就在这时,燕昭的眼皮颤了颤,眼球急剧转动。 苗兰看到燕昭有转醒的迹象,急忙对外喊道:“奚先生,军医。” 听到喊声,一直守在门外的奚云,立马转身冲进屋里。 紧跟着三位军医也都进到屋里。 聂羽和张恽他们,没进屋,依旧在外面守着。 燕昭缓缓睁开了眼,第一个看到的便是苗兰,这时他意识已经清醒了。 他伸手,想去拉苗兰。 苗兰连忙回应,却没敢拉他,只轻轻把他紧缠着纱布的手捧在两手中间,像是捧着稀世珍宝。 军医再次替燕昭检查了伤势,确定已无大碍,这才真的卸下心头枷锁。 老军医一撩袍子,跪在塌前叩头:“主公福泽深厚,经此一役,必定能成就大业!” 紧跟着奚云也跪了下去:“主公万安,福寿绵长,必成大业!” 聂羽和张恽他们没进屋,但全都跪在了门口,高声喊道:“主公万安,必成大业。” 从廊檐到台阶下,三军将士跪成一片,喊声震天。 所有人全部精神抖擞,像是注入了无穷的能量。 他们内心都积攒着怒气和恨意的,只恨不得将李旭撕成八块,将蛮夷全部赶走。 苗兰却没想那么多,她只在乎眼前的人,只要眼前这个男人能醒来就好。 她想伸手抱他,却又怕碰到他伤口,只在边上坐着,隔着两拳距离看着他。 燕昭轻笑一声,主动抬起手抚摸她的脸。 “瘦了。”他虚弱地开口,声音嘶哑暗沉。 苗兰抽了下鼻子,忍着泪意哽咽道:“这笔账,我可要找你好好算。” 燕昭勾唇:“好,怎么算都行。” 奚云站起身,招了下手,其余人全都退了下去。 退到门边,他主动将门掩上。 “我说了,只要你信我,我就一定能回来。”燕昭动了动手臂,“扶我坐起来。” 苗兰手垫在他后背,小心地扶着他坐起身。 “你小心点,慢点,别牵扯到伤口了。” 她是亲眼看到他身上有多少伤,现在想来,依然触目惊心。 燕昭嘶了声,咧下嘴:“你也坐上来。” 苗兰没脱鞋袜,把腿搭在床沿,紧挨着他坐在床边。 燕昭艰难开口:“脱了。” 苗兰惊道:“什么?” 燕昭:“鞋。” 苗兰脸上一热,轻咳道:“我还以为你让我脱衣裳呢。” 燕昭被她逗得想笑,却又不能放开笑,强忍着笑意,憋得眼尾泛起红晕。 “你情绪起伏别那么大,要不你还是躺下吧,躺着利于你身体恢复。”苗兰为他拉了拉被子,又问,“你渴不渴,要喝水吗?” 燕昭道:“要。” 苗兰起身去为他倒水,端过来用勺子喂他。 燕昭却耍起了赖,以伤太重不能动为由头,让苗兰换种方式喂。 苗兰端着碗,头一歪:“那你想怎么喂?” 燕昭没说话,看着她的唇笑。 苗兰抿了下嘴,笑意浅浅:“看在你是伤员的份上,就纵容你一回。”她低头喝下一大口水,俯身凑近,含住他的唇。 作者有话说: 晚安~预计还有7章便能大结局。 第94章 求娶 温热的水渡进嘴里, 舌尖相抵,唇齿轻触,深一下浅一下地勾缠着, 互相交换着湿润的气息。 喂完水,苗兰手扶着燕昭的肩缓缓退开几寸, 绵绵晶丝暧.昧拉扯。 燕昭仰颈喘气, 凸起的喉结缓缓滚动,原本苍白的脸因动情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显出几分妖邪。 他眼眸沉沉地看着苗兰,眸光幽邃晦暗, 所求所需不言而喻。 苗兰伸手擦去他唇边的水:“还渴吗?” 燕昭舔了下唇, 舌尖扫过她的指尖:“渴。” 一碗水喂完,燕昭被苗兰强行按着躺了下去。 她附在他耳边低语道:“等你身体好了,想怎样都可以,不光房里, 马车上, 野外山地……”她轻含了下他耳朵,轻揉吐气道, “哪儿都行,我都依着你。” 燕昭重重地喘了口气,半眯起眼, 胸腔沉沉地上下起伏, 他强行压下情绪:“你是想折磨死我。” 苗兰手点着他唇, 细眉挑高:“那你就快点好。” 燕昭笑得意味深长:“你等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苗兰的激将法起到了作用, 还是燕昭本身就异于常人, 十来日的功夫就好了。 这天, 他早早地起来在院里舞枪弄棒, 还跟人对打。 苗兰劝他再多休养几日,他却只是挑起眉笑着说了句:“晚上等我。” 晚上燕昭趴在地上单手做俯卧撑,苗兰坐在他背上,随着他一上一下起起伏伏。 听着沉沉的喘气声,苗兰偏头问他:“能行吗?要不我还是下去吧。” 她担心燕昭的身体,都不敢把重心往下压。 “行不行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燕昭换了只手,低笑一声,加快了速度。 苗兰摸着他肌肉紧绷的臂膀,感受到强悍蓬勃的力量感,心跳都快了起来。 这一刻,她只想永远和他这样。 “燕昭。”她轻声喊他名字,歪头靠在他身上,双手抱住他脖子,脸轻蹭着他头,“你体力真好。” 燕昭没说话,却舔着牙笑出了声。他呼吸加重,单手改为双手,沉浮的速度也更迅猛了。 苗兰抱住他头,亲了亲他后颈,“我好喜欢。” 燕昭哪还有心思做俯卧撑,手伸向后,一把揽过苗兰,后腰使劲直起身,将她抱了起来,大步走向塌边。 …… 深夜子时。 雪已经停了,月色透过菱花窗照进屋内,落在地上,亮堂堂一片。 苗兰背对着月色侧躺在床上,看着身旁目光幽沉的男人,心里暖意流淌。 此时她一点也不觉得冷,周身都在散发着湿润的热气。 燕昭鬓边汗湿,额上也布着细细密密的汗,一双沉沉的眼氤氲着滚烫的湿气,充满了野性和张力。 他唇角微扬,勾起点撩人的笑。 苗兰看着他,伸出手,指尖点在他锋利的眉上,轻描着他突出凌厉的眉骨。 “真好看。” 燕昭唇边笑弧扩大,笑声低哑,带着气音道:“就只是好看吗?” 他曲起指头在苗兰鼻头上刮了下。 苗兰装作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头一低,埋入他怀中。 燕昭笑着把她搂在怀里,大手轻抚着她背:“快睡吧,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 翌日。 吃过早饭后,燕昭骑马带着苗兰去了华蓥山。 聂羽、张恽、徐青、周兴、江豫、孟冉、吕胜等大将全都跟着的,另外还有奚云、公西佐和应闲几个谋臣,以及辎重营和火头营的几位将领。 何遇跟裴奕二人,他们身为燕昭的近卫统领,自然也是跟着的。 原本裴奕已经做了聂羽手下的步兵营校尉,这些年他带出来的兵,个个都能打能抗。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123节 许平走后,裴奕自请来燕昭身边担任副统领。 一来他感念燕昭对自己的提携,二来他曾做过近卫,比其他人更有经验。 除了几位大将和各个校尉,以及奚云他们这些谋臣,近卫队跟去了三百人,辎重营三百人,火头营三百人,骑兵三千,步兵三千,水军三千人。 所有人加在一起,正好是九千九百九十九人。 燕昭并未告诉他们要做什么,只说去一趟华蓥山。 众将领和将士们无一人提出疑问,燕昭让去,所有人便无条件服从命令跟着去。 下了马,苗兰看着满山的银花玉树,偏头问道:“现在总可以说了吧,为何突然带我来华蓥山?” 燕昭笑了笑,牵起她的手往前走。 见他不说话,苗兰抱住他胳膊撒娇:“你带我来这到底要做什么嘛?” 来到吻石峰下,燕昭停了下来。 看着朝光下相拥亲吻的石头,苗兰心里一阵激荡。 燕昭面向她,忽地一撩衣袍,单膝跪下。 苗兰怔住,心跳陡然加快。 “燕昭,二十八岁,淮北安爻村人,愿以天地为媒、山河为聘,求娶戎州安宁县苗家大姑娘为妻。” 苗兰没说话,只是鼻头突然酸涩,瞬间红了眼。 她紧抿着嘴,强忍住泪意看着跪在她面前的男人。 燕昭拉住她的手:“乖,别哭。”他声音放低,语调柔缓,“你可愿与我常伴一生?” 苗兰仍是没说话,不是她想故意吊着燕昭的胃口,而是她怕自己一开口便忍不住哭出声。 身后那么多人看着呢,她不想在三军将士面前哭哭啼啼。 见苗兰不说话,公西佐打了个手势,于是各位将领全都一撩衣袍跪了下去,紧跟着众将士也都整齐划一地跪下。 场面甚是震撼。 看着跪在燕昭身后的三军将士,苗兰把脸扭到一旁深吸了口气。 她转过脸来,扬起唇,故意笑着调侃一句:“我不愿意你要怎样。” 燕昭笑得眉眼温柔:“那我便跪到山无棱,江水竭,跪到你愿意为止。” 苗兰被他逗笑,拿脚尖踢了下他膝盖:“起来吧。” 燕昭并未站起身,仍旧跪在她面前,再次问道:“姑娘可愿与我结为发妻,可愿陪我一生?” 苗兰俯下身,凑在他耳边道:“我现在是不是姑娘身,你不清楚吗?” 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燕昭低下头沉沉地笑出声。 接着,她又道:“我愿意。” 话音刚落,燕昭迅速站起身,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低头含住她的唇。 他眼角眉梢都带着春意,抱住苗兰高声喊道:“回城!” 三军将士齐刷刷站起身,自动分开,站成两排,为燕昭让路。 奚云抽出剑,一剑挥出去,斩在头顶的梅树上。 梅花纷扬,雪花飘落。 苗兰笑着仰起头,伸手去接花瓣。 燕昭抬手摘下一支梅花,别在她发间,顺势在她耳边亲了一口:“人比花美。” 回去的路上,燕昭带着苗兰走在路中间,三军将士分成两队,走在左右两边,为他们保驾护航。 日光拖出长影,冬雪在脚下被碾碎融化。 眼前是崎岖不平的路,耳畔是猎猎的风声和铿锵有力的马蹄声。 他们向东而行,面朝着太阳。 燕昭一手抱着苗兰,一手揽着缰绳,意气风发地骑在高头大马上。 他唇畔扬起抹若有似无的笑,眼中敛着灼灼霞光,心里装的是九州山河。 …… 入春后,苗兰带人大量购置囤积小麦、荞麦以及玉蜀黍类的粮食。 闲时,她带着火头营的人,做了大量的干面条,有粗有细。 自制的粗粮面条晒干后,能存储三个多月。 除了长的面条,她还做了不少干面片、面疙瘩等,这些晒干后都可以当干粮一样封存起来,随军携带也方便。 再次攻打梁州,这次燕昭带去的人比上次还少,只带了四万兵马。但他并不是莽撞无准备,他将四万人分成三路,形成掎角之势围攻梁州。 他自己亲率六千人正面攻城,聂羽和徐青各自带兵一万二左右包抄。 除此之外,他还命张恽为先锋大将,带兵三万去攻打成都——李旭的老巢。当然,他并不是让张恽真的拼了命去打,与其说是打,不如说是去阻拦,此举只是为了迷惑李旭,为的是保障他们能成功拿下梁州。 为防止南楚和南越作乱,他又派了两路人马分别去攻打南楚和南越,带兵的大将分别是吕胜和孟冉。 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站起来,这是他的一贯准则。 他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寒光凛凛,迫人心神。 李旭也没想到,燕昭这么快就能恢复元气卷土重来。他想继续联络南楚朝廷和南越王冯昶,想再次与他们结盟借兵。 只可惜,这次燕昭发了狠要整死李旭,哪里还会给他求助援兵的机会。 燕昭军中所有人全都参战,包括辎重营的后勤将士和火头营的火头军。 前一瞬他们还在缝衣做饭,哨声一响,抄起家伙便上阵杀敌。 吕俏用的是类似狼牙棒一样的烧火棍,顶端带着尖刺,她挥舞棍子左右横扫,无人能近身。 苗兰和杜清丽两人各自拿着一杆长矛,紧挨着吕俏,三人肩背相抵,形成一个犄角之阵。 长矛刺出,热血飞溅。 顾不得擦脸上的血,苗兰紧握着长矛,反手又是一个,戳进敌军的腹部,拔.出来还带着肠子。 一战结束,火头营的人迅速收起兵器,洗手擦脸,埋锅造饭。 木柴不够,他们便将敌军尸身上的衣裳扒下来当柴烧。 战死的马,剥皮拆骨,现杀现煮。 切片的马肉,晒干的菌子、木耳、黄花菜,过油爆炒后加水熬煮。 晒干的面片下到沸腾的铜锅里,与马肉菌子木耳黄花菜融汇到一起。 出锅前,撒上适量盐的胡椒粉。 一人两大碗热辣辣的烩面片,吃得满头大汗,咂嘴舔唇。 碗一丢,他们拿起兵器继续攻打,根本不给对方留喘气的机会。 不仅如此,燕昭还命人在阵前喊话。让对方将士主动投降,否则一旦攻下梁州,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给俘军留活路,而是把他们全部活埋。 梁州军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没一个人主动投降。 在攻下梁州后,燕昭直接命人活埋了九千多梁州军。 城里的署官,上到刺史下到司马,全都被活活勒死在城头上。 接下来打通州,攻随州,他全都是这种做法。 主动投降,他便善待所有的将士和官员,否则无一人能活。 他以往打仗,对待敌军都是很温和的,夺城后并不会亏待城中将士和署官们。 然而这次,他却像是从地狱走出来的修罗杀神,所过之处白骨累累、血流成河。 燕昭此举震惊天下,就连北边的卫临得知消息后,也是震惊不已。 南楚被吓得无人敢战,只有冯昶偶尔还在跳几下,却也不敢再与燕昭正面为敌。 占据随州后,燕昭与张恽分兵围攻成都,一心除掉李旭。 而这时,冯昶便又想背后射暗箭,只是还不等燕昭反击,陇南刺史刘煜不声不响地带人劫杀了冯昶的兵马。 到了这个时候,刘煜也不再袖手旁观,他迅猛出击,果断站到燕昭这一边,助他对抗李旭。 没多久,北边传来消息,卫临被戎狄各族围困在西关,援兵过不去,粮道也被断了,凶多吉少。 中军大帐内。 奚云问道:“你看派谁去合适?” 他很清楚卫临的身份,不用问也知道燕昭肯定会派人去救卫临。 因而他没问要不要救,只是问派谁去救。 燕昭凝眉看着帐外:“让他再挺一挺,待拿下成都后,我亲自去。” “你是要……” 燕昭嘴角轻扯,凌厉的眼中一片冷意:“收他的兵。” …… 燕山西关。 北风瑟瑟,黄沙弥漫,风里都是血腥味。 卫临已经三天三夜没合过眼了,原本一双凌厉邪气的眼,此时却透着浓浓的倦意。 他是真的有些累了,十七岁上战场,今年二十九,金戈戎马十二年,不曾想,他竟会和他的祖先卫昭一样,埋骨于西关。 这样也好,也不算辱没了他们卫家的名声。 督粮官孙谦来报:“主公,军中粮食所剩不多了。” 卫临捏了捏眉心:“还剩几日?” “还……还剩五日的军粮。”孙谦拱手道,“不光粮食,药材也没了,将士们已有怨言。”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124节 卫临点点头:“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孙谦躬身退下后,卫临双手捂住脸,泪从指缝挤出,他并未发出一点声音。 十万大军啊,他带了十万大军出来,如今只剩下三万多。 虽然他此行重创了匈奴一族,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也并未讨到好。不仅如此,他还被其余几族,围困在了西关。 这时候,他突然想到了燕昭,然后又想到他的祖先卫昭,不知为何,脑海中两人竟然重合成了一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好像是从燕昭丢了关中逃去戎州后。 岷州再见时,那人彻底大变样,气势变了,更离谱的是,作战手法也完全变了,甚至会用他们卫家的家传兵法。 一个神奇又离谱的念头在卫临脑海里一闪而过……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25 23:54:21~2022-05-27 14:29: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梦·言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这只蠢喵、梦·言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要兵 春分这日, 苗兰带着火头营的人在做剪刀面。 现在火头军已经壮大到五千多人了,这一半人中,有一大半是具备较强作战能力的。 五人一队, 选出一个管理能力和作战能力都最强的为伍长,另外四人, 至少有两个人有较强的作战能力, 不说和精兵比,但也要达到普通兵的作战水平。 之所以如此严苛,为的是将来无论陷入怎样恶劣的处境,不至于全军覆没, 能保留住兵力。 苗兰召集了八百多心细手巧的人, 有男有女,有些男人做起手上活儿不比女人差,像吕俏,就做不来手上活, 她更愿意耍枪弄棒。 暖阳和风下, 大家集体坐在军所后营做剪刀面,三五两人围坐在一起, 说着笑着,人手一个揉得光滑紧致的面团,左手持面, 右手握剪, 用剪刀沿着面团的边缘剪下小拇指长的面条。因为两头尖中间鼓, 看着像小鱼的形状, 所以也叫剪鱼面。 每人腿上放着一个竹篾编的簸箕, 剪下来的鱼形面条便落入簸箕中。 苗兰看了眼腿上的簸箕, 面条都快满了, 她把剩下的小半块面团递给杜清丽,然后端起簸箕走去前面坝子上,将面条倒在圆形竹匾上,用手摊平晾晒。 吕俏在前营操练完,擦着汗走过来,看到一排排摆放整齐的竹匾,里面装着短短的鱼形面条,有白面的,有荞面的,也有黄面做的。 她操练完,正饿着,看到晾晒的生面条都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苗兰摊匀了面条,抬起头笑着看她:“你要是想吃,中午我们就煮一些。” 吕俏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这些都是储存的军粮,留着上了战场吃的,我虽然嘴馋,但还是知道轻重的。” 苗兰笑着道:“反正也要给燕昭做,一会儿我多做点,中午你来我这里吃。” “嘻嘻,谢谢小兰姐,那我就厚着脸皮去你那蹭饭了。”说罢,她笑着蹲到苗兰身边。 看着竹匾里一条条紧密排列的鱼形面,吕俏眼角眉梢皆是笑意,她右手捏住左手大拇指,左手小指微微翘起,两手伸到竹匾上空,太阳照在手上,竹匾上印出一个狗头的手影。 “呀,你还会这手艺。”苗兰笑着捏了下她肉鼓鼓的脸,捏得她一脸的面粉。 吕俏并未躲,还主动把脸往苗兰跟前凑,一边做着手影一边学着小狗叫。 “汪汪汪……” 苗兰在她头上胡乱揉了把:“狗子,起来帮着晒面。” 吕俏松开手站起身,爽快地应道:“好嘞。” 坐回板凳上,苗兰继续剪面,她手法利落,边剪面边和身旁的杜清丽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吕俏便带领其余人帮着晒面。 一个又一个圆形竹匾整齐地摆放在空旷的坝子上,每隔一段距离便站着一个看守的将士。 尽管是在军营内,为确保万无一失,苗兰仍旧安排了人看守。 后营火头军们忙忙碌碌做着储备粮,前营将士们声势震天地喊着操练的口号。 这边一簸箕又一簸箕的鱼形面剪出来,另一边将士们的汗水一滴又一滴的落下。 做完鱼形面,苗兰又带着人做五彩猫耳面,用菠菜汁、胡萝卜汁和红苋菜汁来上色,红黄白绿加上荞面本身的颜色,正好五种颜色。 拇指大的卷形猫耳面,晒干后能储存数月,既可以煮着吃,也可以炒着吃。 燕昭正在帅帐内和奚云、应闲以及聂羽、张恽他们商量北上抗击戎狄的对策。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自己的建议,燕昭坐在上首听着,时不时点出一两个问话。 当所有人都说完后,见应闲没开口。 燕昭手一抬,问道:“应先生有何良策?” 应闲拱手上前一步:“禀主公,依臣下之计,我们就该在这时候大举进攻。” “哦?说说你的看法。”燕昭看着他。 应闲道:“戎狄几族皆是游牧民族,近些年他们虽然夺去了我们北方不少州郡,但他们的根基仍旧是北方的草原。春季这时候,正是牛羊等牲畜集中产仔的时节,戎狄各族无法做到齐心合力,他们必然会分出一定的人手负责照看牲畜,与此同时还要安排人把牛羊赶至水草丰茂的牧场。春夏两季,他们都没法全身心与我们对战,然而到了秋冬,牛羊牲畜已长肥,草也没了,便是他们大举入侵我中原的时候。” 燕昭甚是满意,点点头:“继续说。” 应闲继续道:“想来卫大帅也是了解戎狄的这一特性,才会中了匈奴人的诱敌之计,他们佯败,把卫大帅引入西关,几族再合力围攻。其实西关这一战,卫大帅不会败的,只要他再牵制住戎狄各族,拖上几日,不打也能拖垮他们。既然了解对方的特性,那就不能由对方牵着鼻子走。” 张恽愤恨地咬牙道:“对,不能由对方牵着鼻子走!管那些狗杂种使什么计,打就完了,狠狠地打,朝死里打!哪怕是那些戎狄的百姓,也都不要放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个不留,全给他活埋了!” 燕昭目光扫向张恽,微微皱了下眉。 这些日子,张恽戾气很重,充满了杀气,恨不得杀尽所有非汉人的人种。 他知道张恽心性改变的原因,是因为被李旭抓去折磨过,所以才导致他变得戾气重,整天都杀气腾腾的。 然而燕昭却不认同张恽的观点,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底层的百姓都是无辜的。 他们的敌人是戎狄没错,然而只是戎狄那些入侵中原的王侯将相们,是那些拿刀的侩子手,不是底层的无辜百姓。 在众人面前,燕昭很快敛去情绪,没有直接点名说张恽。 有应闲开了头,接下来大家热火朝天地商讨着攻打戎狄的策略。 如何出兵,兵分几路,由谁来打前锋,谁走中路,谁来打埋伏,谁殿后,谁负责掩护等。 “三个月。”奚云在大家商讨完后,伸出三根手指,“此番攻打戎狄,作战时长至多三个月,不能超过这个数,否则必败。” 应闲接着奚云的话:“行军途中便要耗去两个多月,为保证赢的可能性更大,作战时日,还得再缩短一个月。” 张恽道:“那就只有两个月了?” 应闲转脸看向张恽,点头道:“是,我们一旦越过河东地界,就要开始算日子,至多两个月,无论输赢,必须撤兵返回。” 奚云抚须颔首:“应先生的提议更合理,确实如此,作战时日缩短至两个月,于我们更有利。只是要辛苦各位将军和将士们了。” 张恽咬牙道:“两个月就两个月,没什么辛苦的!哪怕只有一个月,老子拼了这条命也必须把戎狄赶尽杀绝!” 燕昭听得再次皱眉。 他目光冷冷地看了眼张恽:“张将军,你情绪太过了,再克制不住,便去接手辎重营。” 不等张恽开口,接着他又看向其他人:“作战时日不变,为期三个月,缩短行军路程,骑兵营携带军械一个月到达河东,步兵轻装简行一个月赶到,辎重营先行,要与骑兵营同时到达河东。” 薛超坐在一边认真地听着,他虽然没怎么开口,但都默默把这些记在心里。 多少兵多少马,行军时日要多久,作战储备粮需要准备多少,行军途中的干粮又需要准备多少?这些他在听着燕昭他们商谈的时候,便在心里默默计算。 除了计算筹备行军作战需要的粮草,他还得安排侦察兵提前去勘察行军路线。 有几条路可走?先锋军应该走哪条路,中军该走哪条路,骑兵和步兵又该走哪条路?行军途中,可能会遇到的危险有哪些?哪里适合安营扎寨,哪里适合打埋伏等事宜,这些都需要提前统计好。 辎重军,并不仅仅只是负责押运粮草,他们虽然不用冲锋陷阵,但却要为冲锋陷阵的将士们做好所有的杂事。 聂羽道:“这几日我加紧将士们的脚力操练。” 燕昭点头:“去找十几只烈性狗过来,让狗在后面追,被狗追上的,不仅没饭吃,还要罚跑五十里。” …… 五日后,大军开拔,赶赴北地。奚云留在荆州料理后方事务,驻守将军是吕胜和江豫。 应闲跟随中军,主要负责为三军将士出谋划策。他恨极了戎狄,对戎狄也分外了解。因而此番北上抗击戎狄,他比谁都激动。 在此前,燕昭已命徐青和周兴先行带五千精兵赶去西关救卫临,公西佐跟随。 他虽然派了人去救卫临,但也下了规定,赶走戎狄救下卫临后,暂且把卫临他们困着,等他过去处置。 到达西关那天,正好是谷雨,天上也正好下着绵扯扯的细雨。 公西佐早已命人安扎好营寨,就等着燕昭到来。 燕昭人还没进中军大帐,便接到哨兵来报,说卫临求见。 “让他在辕门外等着。”说完,他手一扯,把身上的蓑衣解下随手扔给何遇。 卫临吃了闭门羹,并未恼怒,他这次能活下来,多亏燕昭派人过来替他解围,否则他未必能活下来。 毕竟欠人一条命,不止,他手中的几千条命,都是燕昭出手襄助,才能全部活下来。恩情大于天,何况是人命恩情,别说吃闭门羹,哪怕是让他跪下来给燕昭磕几个响头,他也没任何怨言。 雨还在下,卫临身姿笔直地站在辕门外等着。 他身边的人也都陪他一起站在门外等,没人劝他,因为都知道,他们这次能活下来,全靠燕昭。 苗兰正在后营准备做饭犒劳三军,燕昭派人过来,让她做些香味浓的饭食。 想了想,苗兰决定做三鲜菌菇剪刀面,晒干的菌子、木耳、菜干、虾仁,风干的鱼片和肉干。 没功夫挖野菜,而且西关这种地方,也不容易挖到野菜,所以她用的食材都是辎重营带来的储备粮。 铜锅架起,柴火燃起。 大锅里开水咕嘟嘟响着,剪刀面在锅里翻滚,像是一条条小银鱼在江水里扑腾。 爆炒后的鱼片、肉干、菌子、菜干等下到锅里,与剪刀面融汇到一起,出锅前,撒上一把晒干的虾仁,大锅铲慢慢一搅,不消片刻,鲜浓的香味便四散开来。 雨后的西关碧空万里,山谷间吹起阵阵清凉的小风。 几百个火头军厨子,一人同时做着好几锅三鲜剪刀面。这边刚出锅,那边又煮上,香味不间断的随风飘散。 站在辕门外的卫临他们可就遭罪了,本就饿了很久,连着一个多月都是以冷硬的干粮裹腹,而且一天也就吃几口干粮吊着命。现在突然间闻到热气腾腾鲜香浓郁的饭食味道,那叫一个馋啊,肚子不争气的便响了起来,咕噜噜直叫。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125节 于是卫临又低声下气地命人再去通传,而燕昭此时正坐在中军大帐内埋头吃面,呼噜噜吃得满头大汗。 他吃着软滑可口的面条,嚼着鲜美筋道的菌菇,听完通报后,不紧不慢地应了声,手一抬,吩咐道:“让那小子继续等着。” 接着他又命三军将士端着碗去辕门跟前吃饭,轮流吃给卫临他们看。 卫临得到回复后,气得脸都青了,再看着眼前那一碗碗鲜美可口的面食,他气得眼睛都红了。 这一刻,他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风水轮流转。 更气的是,到了晚上燕昭也没见他,不仅如此,他还让苗兰安排火头军在军中架起火堆,烤起了风干鱼。 原本风干的鱼,又干又咸,口感并没多好,但经过苗兰的手之后,烤出来的味道奇香无比。 闻着麻辣浓香的味道,卫临都快哭了。 这分明是在报复!是在折磨他! 他等不下去了,直接高声大喊:“崇山兄,你究竟要如何?” 燕昭闲庭信步地从中军大帐内走出来,笑着走向他,漫不经心道:“我要你的兵。” “你说什么?”卫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是要我手里的这几千兵?” 燕昭摇了摇食指:“不,我要你所有的兵。” 卫临身体一软,整个人直接往后栽去,他身旁的人眼疾手快扶住他。 “我……我要是不答应呢?”长长地吐了口气,卫临坐在地上,眼神颓败地看向燕昭。 燕昭勾唇一笑:“不答应,就埋在这儿吧。” “你!”卫临气得咬牙,“你救我,就是为了要我的兵?” 燕昭笑着抹了下嘴角,邪气横生:“你我是劲敌,不图你点东西,你以为我为何要救你。卫家人没教过你兵不厌诈吗?” 卫临没立刻答应,他环顾四周,看了看燕昭手中的兵,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兵,一个个全都精神奕奕士气高昂,眼中带着透亮的光,哪怕是那些火头军,看起来也都精神饱满,比他手中的精兵都不差。 而他自己这边,仅剩的几千兵,并无半点劫后余生的喜庆,一个个全都无精打采,眼神颓然,士气低迷得仿佛一群木偶,不堪一击。 不说这些从鬼门关里走出来的丧失了志气的兵,就是长安洛阳的那些兵,也远远不如燕昭手中的兵。 他输了…… 从岷州起,他就输了。 “考虑得如何?”燕昭单手支着下颌,脚踩在木栏上,倾身问道,“答应,以后你的兵交由我管,不答应,今夜全部活埋,一个不留。” 他说得云淡风轻语气淡然,仿佛是在说,烤鱼味道还不错。 卫临红着眼,喉结滚了又滚。 他想说好,可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简简单单的一个字,重若千钧,压得他胸口发闷,喘不上气来。 金戈戎马十二年,十几岁便参军入伍,东征西伐,起兵造势,攀附崔家,要他如何能甘心,又如何能够说放弃就放弃。 他不甘心啊! 可现如今,大势已去,他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两天日万完结。晚安~结局后给大家发红包,算是小锅对大家的歉意。感谢在2022-05-27 14:29:32~2022-06-07 00:36: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这只蠢喵 6个;梦·言 2个;爱吃布丁的李夫人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合军 天上繁星点点, 地上篝火荧荧,谷间蛙鸣阵阵。 雨后清凉的风吹过军营,带来丝丝寒意。 苗兰洗干净手, 拿起搭在一旁的狐毛披风披在身上,她一边系着披风带子一边朝燕昭走去。 听到苗兰的脚步声, 燕昭转过头, 朝她伸出手,唇角浅浅一勾,凌厉的眼瞬间变得温柔。 “困了没?”他拉住苗兰的手,把她揽入怀中。 苗兰靠在他身上, 摇摇头:“不困。”她仰起小脸, 眼睛亮亮地看着燕昭,“等你一起睡。” 燕昭听得心口一热,唇边浅笑扩散开,眼底噙着浓得化不开的情。 他低下头在苗兰脸上亲了下, 沉声道:“再等我一刻钟。” 苗兰脸贴在他胸口窝蹭了蹭:“好。” 卫临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二人, 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 他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真的在一起了。 “想好了没?”燕昭转脸看向卫临,冷声问道。 面对卫临, 他没半点耐性和温柔。 卫临没说话。 其实他心里已有了抉择,只是他不想那么快答应燕昭。 苗兰靠在燕昭怀中并未多言,低头用手把玩着他的腰带, 食指在他腰侧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 燕昭忍着痒意, 任由她挑.逗戏耍, 开口的声音更低更沉了。 他眯眸看向卫临:“再给你半柱香的功夫。” 说罢, 命人点燃半柱香。 因为有风, 线香燃得很快, 半柱香很快就要燃到底了, 然而卫临还是没开口。 燕昭也不再问,下巴一抬看向张恽,正欲开口,与此同时卫临大步往前走了一步:“崇山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呵。”燕昭轻笑了声,“你只需要答应或拒绝。” 言外之意,废话不需要多说。 卫临执意道:“成王败寇,输了我自是认的,只是有两句私房话,想单独与崇山兄说。” 张恽当即劝道:“主公不可,莫要中了此子的奸计。” 其余人也纷纷相劝。 苗兰松开手,从燕昭怀里退出来。 她拉了下他的袖子:“自己多当心些。” 说罢,转身走开,站到了不远处等着。 燕昭抬了下手,吩咐道:“你们先退下。” 众将领都清楚燕昭的脾性,知道劝不住,也就不再多劝。 在张恽的带领下,众人默默退了下去,全都严阵以待地站在一旁守着,死死地盯住卫临,做好了随时冲杀上去的准备。 将士们退开后,卫临整了整衣衫,阔步上前,两手提起衣袍,一撩衣摆跪了下去。 燕昭微微蹙眉,却没吭声,只是冷眼看着他。 卫临跪在燕昭面前,朝他连磕三个头,拱手作揖,笑着喊了句:“太.祖父。” 喊出这三个字时,卫临心底是带了些快意的。 他一开始只是猜测,不是很确信,这几日通过观察燕昭,他心底那份猜测越发明确,此时明着喊出来并非试探,只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 喊出“太.祖父”这三个字时,他并不觉得自己吃了亏。相反的,倒凭添了几分快意,他迫切地想要看到燕昭被戳穿身份后惊讶惶恐的样子。 结果…… 燕昭却扬唇一笑,俯下.身来,摸摸他的头,低声说了句:“好孙儿,乖。” 卫临被噎得差点吐血! 虽然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燕昭这具壳子里的人大概就是他那死了三百多年的太.祖父,但亲自听到“好孙儿”这句话,仍是令他气血上涌。 燕昭生怕他不够气,动作潇洒利落地提了下衣摆,单膝曲起蹲下去。 “当年你的亲太.祖,也就是我二哥,见我膝下无子,便在我走后,将他最小的儿子,卫远,你的烈祖父过继给了我。” 紧接着,他跟背家谱似的,从卫临的鼻祖开始说起,一直说到卫临的太.祖以及几个堂烈祖,包括他自己的生平事迹。 毕竟卫临的鼻祖,是他祖父,卫临的远祖则是他父亲,卫临的亲太.祖是他二哥,卫临的几个堂烈祖是他的几个侄子。 (注:太.祖—烈祖—天祖—高祖—曾祖—祖父—父亲。辈分关系,来自网络资料,具体的,因地而异。) 在听燕昭如数家珍地说出他们卫家族谱上面记录的那些事后,卫临惊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想要从燕昭脸上看到的惊讶表情没看到,自己反倒一脸惊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若说先前只是猜测,那现在是实打实的坐实了燕昭的真实身份。 先前他还有戏耍燕昭的心思,现在彻底没了,只剩下敬畏。 看着受了莫大惊吓的卫临,燕昭站起身,拿脚尖踢他一下:“起来吧,卫家儿郎没这么窝囊的,更何况你是过继到我膝下这一脉的,更不该这么软。” 卫临听到这话,一瞬间仿佛被注入了无穷无尽的能量,腾一下站起身,立马精神振奋了起来。 同时他心底生起一个疑问。 “燕……太,您是怎么知道的?” 燕昭笑了笑,他当然不会说,他二哥过继儿子给他这件事是奚云跟他说的。 当年他去世没多久,他二哥最小的儿子卫远便出生了。 于是他二哥便向他父亲提出,把卫远过继到他膝下。 这些事,都是后来奚云跟他说的。 奚云是中年病逝的,只是谁也没想到,命运之事如此的蹊跷。 他在西关倒下后,睁开眼便回到了三百多年后。 ……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126节 卫临投靠燕昭并与燕昭合军一事震惊天下。 戎狄几族全都懵了,崔家人更是如遭雷劈。 此时崔家人以及卫临手中的几员大将正带着兵马奔赴西关而来,他们要卫临给个交代。 先不提崔家人,那些跟随卫临出生入死的人,他们没一个能接受卫临投靠燕昭。 夜已深了,中军大帐内的灯火仍亮着,燕昭和张恽、应闲等人,正在商量明日的攻坚战。 被戎狄几族夺取的燕云十六州,一大半都还没收回。 想要彻底打退戎狄,只有先收回北地各州郡,让他们无可依存,再对其进行歼灭。 燕昭手握刀柄,用刀尖在沙盘上写出“上谷”两个字,这是幽州的上谷郡,被匈奴族把持着。 他以刀尖点着沙盘道:“周兴带五千冲锋军,先行攻城。张恽带两万人冲杀,徐青带一万人埋伏阻击敌军。” 商讨完后,燕昭眉间显出一丝倦意,抬手捏了捏眉心。 应闲走到他身旁,低声问道:“主公,卫……卫将军如何安排?” 燕昭抬手:“诸位将军辛苦了,都下去歇着吧,明日一早开拔进攻上谷。” 在众人都退下后,他吩咐身旁的何遇:“你派个人去把卫临叫来。” 卫临就在中军大帐外,何遇掀帘子出去便看到了他。 “卫将军,主公有请。” 营帐内就剩下应闲跟何遇,卫临走进帐内,恭敬地朝燕昭拜了拜。 “大将军,末将有事要与您相谈。” 燕昭道:“坐下说吧,正好我也有事要交代你。” 卫临:“大将军您先说。” 燕昭道:“崔家和你手下的人,还有两日便到西关。你派人去拦住他们,让你手下的人带着兵马到广阳郡与你汇合。” “大将军的意思是……”卫临迟疑道,“是要用他们攻取广阳郡?” 燕昭勾了下唇角:“你拿的是一把绝世利剑,自古锋利之剑便有利有弊,用好了是名剑,没用好便是邪剑,伤人也伤己。” 说到这,他身体往后一靠,懒懒地靠着椅背,双脚抬起搭在桌案上,浑身散发着慵懒公子哥的气质。 “天下未定时,你手里那把利剑确实好用,可助你夺天下,然而待到天下一统后,那把剑可能就要噬主了。” 清河崔家自不必说,百年名门望族,根壮叶茂,势力遍布天下。 而那些跟随卫临的人,将领也好,谋士也罢,大半都不是平凡的寒门士族出身,将近一半都是世家出身。 有些是崔家引荐的,有些是这个的表兄那个的堂弟,都是一层连一层的关系。 卫临低头叹气。 他何尝不知自己的处境,即便夺得了天下,也未必能守得住,就算守住了,他也会落个“杀功臣”的暴君名声。 史书会记载他是个无情无义的暴君,得了天下,转手就把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开国功臣杀了。 真实缘由,谁又能知道呢,天下人不会去深究,他们只看到了眼前的血。市井街头流传出来的消息,只会说他是个忘恩负义无情无义的人。 “大将军,您来做决定吧,我听您的。”卫临抬头看着燕昭,眼中满是疲惫。 燕昭没直接给他下达命令,而是继续分析道:“崔家人和那些将领,他们来见你,无非两种情况,由你继续统领三军,若你放弃,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另择他人。” 他冷笑一声:“有我在,你认为自己能有几分胜算?” 卫临当然知道自己没有胜算。 正因为猜出了燕昭的身份,他才妥协的。若非如此,他是绝不可能答应的。 见卫临垂着头不说话,燕昭又道:“广阳郡守城大将是赫连储的侄子,赫连珪的堂兄赫连牧。此人力大无穷,手中的一把双银锤重达六百斤。能在他手下过上十招的都是狠人。” “此人我知道。”卫临抬起头来,“岳风与他交过手,过不了三招。” 燕昭嗤笑一声:“岳将军连张恽都打不过,更不可能是赫连牧的对手。” 若是以前,燕昭说这样的话,卫临早就怒了。而现在,他只觉得燕昭说的是事实。 “所以,大将军您的意思是让我引旧部去广阳郡……” 燕昭微微皱了下眉,旁边的应闲立马接上话:“卫将军,主公的意思是想早点灭了戎狄。而卫将军您手下的人都是猛将,唯有他们才能与赫连牧抗衡。主公担心张将军和聂将军他们不是赫连牧的对手,派过去白送人头罢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卫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知道燕昭的意思,是想借赫连牧之手,除去他手中那些大将,如此才能解决掉隐患。是他的隐患,更是燕昭的隐患。 对燕昭而言,他卫临并非是什么重要的血脉亲人,也就是一把可以用的刀。 这些,卫临都清楚。 只是他已无力改变,唯有俯首称臣。 站起身来,卫临朝燕昭拱手拜了拜:“大将军,若无事的话,我先退下了。” 燕昭点头:“下去吧。”随即他又看向应闲跟何遇,“你们也下去歇着吧。” 恰在这时,帐外传来通报:“禀主公,卫夫人求见。” 卫临身形一僵,脚步顿住。 他转身看向燕昭,以眼神询问。 燕昭笑了声:“愣着干什么,去吧。”然后又吩咐何遇,“何统领,你带几个人保护卫将军的安危。” 何遇拱手:“遵命。” 燕昭回了里间,苗兰还没睡,坐在桌前看书。 “这么晚了还不睡,等我?”他走去苗兰身后,环手抱住她。 苗兰顺势靠在他怀里:“你觉得崔家能放过卫临吗?” 燕昭在她耳后亲了亲,声音已哑:“天不早了,睡吧。” 风动帘晃,烛影摇曳。 苗兰看了眼墙上的影子,脸上越发滚烫,别过头去。 燕昭自后揽着她,扳过她脸,热切地吻着她。 他原本清冷孤傲的眸子带着凌厉的邪气,眼底如火燎原。 苗兰撞入他星火般的眼中,从身到心都麻了。 “燕昭。”她抱紧燕昭轻声喊着。 “兰儿,兰儿叫我阿昭。”燕昭声音低沉沙哑,喉咙里仿佛滚了砂石。 “阿昭。”苗兰柔声喊着他。 …… 一个多时辰后。 苗兰侧身躺着,燕昭自后抱住她,抬手轻抚着她的脸:“待收复北地各州郡,便可定天下,之后再慢慢收拾外敌。到时候,你就不用跟着我四处奔跑了。” “嗯。”苗兰她闭着眼应了声。 燕昭在她发顶亲了亲,手覆在她小腹上轻揉:“葵水是不是月底便要来了。” “嗯。”苗兰无意识地应了声。 “唉。”燕昭叹口气,又笑了声。 方才他慢了,留了些在她体内。 此时他既担心有意外,又担心没意外。 屋内烛火噼啪跳跃着,屋外风声喧嚣。 辕门外,崔时月挺着大肚子,红着眼看向卫临。 “卫郎。”她声音哽咽地唤了声,满眼深情。 卫临隔着辕门与她对望,只一眼便转过脸去,不忍再多看,他没勇气看崔时月,也无脸面对她。 不管崔家是何意图,崔时月到底是他发妻,一起拜了天地,同床共枕过,又怀着他的子嗣,让他怎么说的出那些话。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07 00:36:49~2022-06-14 16:40: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上云清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不变 虽已是春季, 但夜里下凉,加上倒春寒,仍然很冷。 崔时月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两手缩进袖里,嘴唇轻颤。 卫临终是看不下去, 大步走到她跟前, 快速脱下自己身上的衣裳披在她身上。 “夫君。”崔时月眼泪夺眶而出,哭着抱住卫临,“夫君,你是不要我们了吗?” “没, 没有。”卫临抬起手, 在空中停了停,叹息一声,轻轻拍了下她的背,“月儿, 我已不再是卫大帅了。” 崔时月抬起头, 眼中泪光莹莹:“我知道,夫君我都知道, 可我要的是你这个人。不管你是什么,都是我的夫君,是我孩儿的父亲。” 说到这, 她低下头, 温柔地摸了摸肚子。 卫临看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 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儿。 金戈戎马十二年, 九死一生拼出来的, 他又何尝想放弃? 可命该如此, 由不得他。 “月儿。”他低头在崔时月额上亲了亲, 将她推开,“回去吧,你身怀六甲,不该来这里的。” 崔时月摇头:“不,我等夫君一起回。”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127节 “等我?呵,崔时月,你究竟是等我呢,还是代表崔家来胁迫我的?”卫临忽地沉下脸来,语气也重了起来,“崔时月,你我之间没那么情深义重。” “夫君,你……”崔时月眼中再次蓄起了泪,“都说帝王薄情,可你还没到那一步,就如此薄情了吗?” 卫临眼神冷淡地看着她:“是,我就是这么薄情的人,你才知道吗?” 崔时月哭着摇头:“不,不是的,夫君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是故意气我的,对不对?” 卫临烦躁地抹了把脸,他确实是故意说这些话想把崔时月气走。 因为他太清楚崔家的手段了,崔家人一定会拿崔时月肚里的孩子来威胁他,逼迫他与燕昭对抗。 倒不是他贪生怕死不敢与燕昭抗衡,是他觉得没必要这么做。 既然知道燕昭的真实身份,他哪里还有心思去对抗。 就在他准备说出更狠的话把崔时月赶走时,何遇走了过来。 他看向崔时月,微笑着拱手行了一礼,转而看向卫临:“卫将军,夜里天凉,主公让你把夫人请进去,别让夫人受了寒。” 中军大帐后面的小帐内燃着两个火盆,圆木小几上摆着糕点和热汤。 苗兰站在营帐门口,笑得礼貌热情,看到崔时月过来了,立马迎上去。 “西关这边夜里凉,崔姐姐快进帐内喝点热汤暖暖身子。” 崔时月到底是大家族出身,端庄贵气的仪态已刻进了骨子里,哪怕前一瞬还在卫临面前哭,在苗兰面前依然温柔端庄,笑容和煦。 原本燕昭是不让苗兰出来迎接崔时月的,两人才进行完房事,他不忍心苗兰受累,想让她多睡会儿。然而苗兰哪里睡得下去,她哪有那么大的心。 她执意要起来迎接崔时月,燕昭也不好强行阻拦,抱着她又温存了片刻才放她出来。 前方中军大帐内,燕昭坐在首位上,慵懒地靠着椅背,指尖轻敲着椅子扶手看向卫临。 “你打算如何处理?” 卫临没直接回,反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处理?” 燕昭勾了下唇,喉间溢出一声短促的笑:“做了这么久的大帅,连这点应变能力也没有吗?” 卫临再次被数落,眼皮颤了颤,梗着脖子,语气冷硬道:“还请您明示。” 燕昭站起身,吩咐何遇:“去把卫夫人请过来,让夫人一同陪着,免得卫夫人不自在。” 何遇抱拳应了声:“遵命。” 苗兰挽着崔时月的手臂一起走进大帐内,看到张恽、聂羽、周兴和徐青等大将都在,连应闲和公西佐两位大谋士也在,阵仗很是唬人。 她知道,燕昭这是要设计引崔家和卫临背后的势力入局了。 为了缓解紧张的氛围,苗兰看了眼燕昭,故意嗔怒道:“你们男人家议事叫我们来做什么,耽误我跟崔姐姐喝茶谈心。” 燕昭宠溺地笑了声:“西关能有什么好茶,待结束战乱,以后让你们喝更好的茶。” 苗兰朝他扬了下眉:“我可等着的哦。” 燕昭不再跟她调笑,脸上笑容敛去,神色严肃地看向崔时月:“卫夫人,请你过来是想让你做个见证。” 接着他又扫了眼在场的将领,沉声道:“在座的各位也都是证人。” 聂羽抱拳道:“主公,您有什么吩咐,请明言。” 张恽道:“是呀主公,要我们做什么,您直说。” 燕昭看向卫临:“既然卫大帅的兵马已赶了过来,且不服我们,那我们便与卫大帅打个赌。” 听着燕昭这声“卫大帅”,卫临皱了下眉,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其余人也都暗自疑惑,不知燕昭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他们也不敢多问。 卫临顺势问道:“燕大帅是何意思?” 燕昭道:“以上谷、广阳、北地三郡为赌注,你我谁先拿下这三郡谁便先称王,如何?” 此时卫临已猜出了燕昭的意图,于是顺着他的想法问道:“那输了的呢?” 燕昭笑了声:“倘若我输了,我便以你为尊俯首称臣,手中兵马皆交给你统管。”他低笑一声,“反之亦然。” 崔时月两手紧紧绞着帕子,她很清楚这是燕昭设的局,可却无法反驳。况且,燕昭说的也在理,输了的一方自然只能俯首称臣。 她没说话,抬头看了眼卫临。 卫临爽快地应道:“好,我答应。” 燕昭抬手:“哎,你答应没用,不知卫夫人可同意?” 崔时月站起身,声音温柔道:“此事夫君答应即可,一切由夫君做主。” …… 翌日,卫临带着崔时月去跟崔家人和旧部汇合,他将赌注的事跟崔家人和旧部说了,有人反对,有人支持。 崔家人多数都持反对意见,尤其是崔时月的父亲和叔伯们。他们担心这是燕昭设的局,等着卫临钻。 对此,卫临不做任何辩解。 崔时月帮着卫临说话,她觉得燕昭提出的要求合情合理,并无阴谋之说。 “父亲,就算我们不接受这个赌约,难道就不与燕大帅为敌了?” 崔时月的大哥反驳道:“妹妹,你这话便是孩子气了。为敌肯定是要为敌的,而不是现在。眼下我们要做的是赶回河东休养生息,先隔岸观火,待燕昭与戎狄打得两败俱伤之后,我们再趁机攻打燕昭。” 崔时月怒吼道:“大哥!”她语气激动,“若照你说的这样,那这仗要何时才能打完?战乱何时才能结束?天下何时才能太平?” 崔大哥也火了:“这是你该关心的吗?你一个女儿家,不好好在家养胎,非要跟着出来,我看你就是被我们惯得太好了,没一点规矩!男人家议事,你在这里做什么,还不下去。” 崔时月眼睛一红,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卫临把她拉到身后,冷眼看向崔大哥:“崔将军,这是本帅的夫人,还望你说话注意点分寸。” 说罢,他目光冷冽地扫了一圈。 “愿意跟着我的,明日出发进攻广阳郡,不愿意的,滚吧!” 他牵着崔时月的手转身就走。 岳风手一招,带领手下的人保驾护航跟在了卫临身后,另外几员大将也都跟了上去。 大家见到卫临回来了,又重新振奋起来。 关于赌注,在岳风的鼓舞下,众人并没把燕昭当回事,都觉得赢燕昭不是什么难事。 …… 广阳郡一战,卫临败了,败得很惨,十员大将,死了八个,剩下两个重伤。 他带了五万兵马,折去三万多,唯一的胜果是把赫连牧杀了。 眼看着就要拿下广阳郡了,燕昭亲率两万大军偷袭,夺走了广阳郡。 另外的北地郡和上谷郡,也都落入燕昭手中,带兵的将领分别是张恽和聂羽。 这下崔家人不乐意了,包括亲近崔系的将领们,他们认为是燕昭做的局,要求卫临给个交代。 于是卫临一狠心一咬牙,联手燕昭,就在广阳郡,屠杀了一天一夜,彻底除去了反对者。 崔家嫡系一脉卫临没动,看在崔时月的份上,他不会伤害崔时月的嫡系亲人。但是反对他合军的崔家旁支,以及那些亲近崔家的将领谋士,全都被他杀了。 他向来是个狠角色,不是优柔寡断之人。 即便那些人有许多是救过他命的,跟随他出生入死多年,然而不能为他所用,或者不再听命于他时,依旧照杀不误。 解决了卫临部下的内乱,燕昭不再停顿,继续率军攻打戎狄,收复北地各州郡。 他们在前线攻城夺寨,公西佐便在后方解决政务之事,应闲作为军师,跟在最前线为三军出谋划策。 苗兰跟薛超两人分别管理着火头营和辎重营,一个管理三军粮草,一个管理后勤杂事。 如今督粮官一职已由苗兰在担任,她负责整个大军的吃喝。 在他们连夺几城后,崔家人终究还是妥协了。 崔时月父亲和几位嫡亲的叔伯,亲自来见燕昭,态度恭恭敬敬,并出资五万白银和三十万担粮食助他们打败戎狄。 而崔时月已被安然护送回了河东,在崔家养胎待产。 燕昭毫不客气,笑呵呵地接受了崔家人的好意,为此,他将崔时月的二哥升为一员大将,统管卫临旧部的几万兵马。 卫临并无异议,正式合军后,他的兵马已被打散,既然同意了合军,他也就无权计较这些事。 不做统帅后,他反倒松了口气,浑身都轻松了不少。 之前身为三军统帅,每天对抗着各路诸侯,应付着各方势力,他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不是辗转反侧睡不着,就是睡到半夜突然被噩梦惊醒。 他一颗心紧紧高悬着,成天担心这担心那,要么担心身死兵败,要么担心取得天下后守不住。 现在好了,他什么也不用考虑,什么也不用担心了,只管听命于燕昭,按照指示往前冲就行,累了倒头就睡,哨声一响翻身便起。 接连打了半个多月的仗,这半个多月内,大家几乎都是在战场上厮杀,夜里无一人能睡安稳觉,常常裤子刚脱,人都还没来得及躺下,紧急集合的哨声便响了,所有人的精神状态都是高度紧绷着的。 在拿下幽州和檀州后,燕昭命三军将士暂且休息两日,继续攻打戎狄,夺回涿州和蓟州。 他们的作战时长最多三个月,已耗去半个多月,还有两个半月。 “还有两个半月。”燕昭伸出两根手指,“我们就当只有两个月,在此期间,必须把戎狄赶走,尽可能地收回失地。” 众将士齐声高喊:“驱逐戎狄,收复失地!” 在整齐划一的高呼声中,公西佐提议道:“主公,众将士已持续作战半个多月,人疲马乏,不如让大家都吃顿好的,犒劳犒劳。” 燕昭眉一跳:“征战在外,顿顿都能吃干的,你还想多好?” 公西佐笑道:“他们已许久不见荤腥了。” 燕昭摸着下巴,笑了声:“想吃肉啊,好呀,那就自己去挣去博。” 公西佐瞬间反应过来:“主公的意思是……” 燕昭站起身,看向三军将士:“诸位将士,你们想吃肉吗?” 众人高声回道:“想!” 燕昭道:“想吃就自己动手,从戎狄手中把牛羊夺过来,交给火头营做,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蒸着煮着烤着吃都可以。”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所有将士也不休息了,五千人一营,百人一队,全都去劫掠戎狄族的牛羊。 燕昭下了军令,不能伤及老弱妇幼,青壮年者可杀。 毕竟戎狄算是全民皆兵了,他们所有的青壮年,拿上刀骑上马便是侵略者,杀了并不无辜。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128节 在大家去劫掠牛羊的时候,苗兰也没闲着,她带领火头营的人继续在军营做猫耳面和剪刀面,以及风干的肉干。 与此同时,她跟燕昭提出了自己的想法,燕昭听后抱着她狠狠地亲了口,亲得她脸上都是口水。 苗兰气得锤了他两拳,又用他的袖子擦去脸上的口水。 燕昭把应闲叫来,说出苗兰的想法,并让他写食谱单子。 三鲜剪刀面、羊杂剪刀面、牛/羊肉剪刀面、牛/羊肉泡馍、葫芦头、羊血粉丝汤、鸡捞面、大盘鸡、手抓羊肉、红焖羊肉等。 每种食物后面备注的不是价格,而是杀敌的数量。 比如吃一份素的猫耳面、或者素的剪刀面,需要杀敌三十个。吃一份带肉的剪刀面、或者带肉的猫耳面,需要杀敌五十个。 杀敌一百,可以吃一份带肉的猫耳面或者剪刀面,再搭配一个皮蛋,或者羊血粉丝汤加两张饼。 杀敌一百五,可以在原有的基础上额外加几块肉,或者一份牛/羊肉泡馍、葫芦头。 杀敌两百,可以吃一份大盘鸡、或者鸡捞面。 以此类推,每场战役,杀敌越多,吃得越好。 应闲把特殊食谱写出来后,激动得连连赞叹,并找人抄写,挨个发下去,从将军到百夫长,到伍长。 每五个人便有一份,五人共用一份食谱单子。 领到食谱单子后,众人都很激动,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攻打蓟州。 也有脑子灵活的将士提出自己的建议,希望可以五人一组,杀敌的数量汇总,只要五个人杀敌的总数量达到五十,便领取一份食物,他们愿意五个人分着吃。 燕昭回道:“可以,但是为了避免发生内斗,五人中,某个人杀敌数量低于五个的本场战役不计算在总数内,累积到下一次。” 紧跟着苗兰又提出自己的看法:“假如本场战役某组或某人杀的敌人是五十三个,用五十个人换取了一份食物,那余下的三个可以计算在下一次。” 规则定下后,所有人都热情高涨,包括卫临旧部的那些人,他们原本与燕昭的人还有些隔阂,然而在新的制度下,所有人迅速都打成了一片。 五人一组,百人一队,大家自行组队。 …… 大军开拔攻打蓟州这天,艳阳高照,春风和煦,将士们高声唱着战歌,个个士气高昂。 先锋军在前方开路,一路过去,拖出长长的尘烟。 步兵们整齐一致地走在先锋军后面,并排的两人趁着伍长不注意,时不时说两句悄悄话。 左边人问右边的将士:“哎兄弟,你是想吃大盘鸡还是葫芦头?” 右边那人是卫临旧部的,目视前方,小声回道:“我以前在长安吃过葫芦头,味儿腥膻,不好吃。” 左边那人道:“你是没吃过我们夫人做的葫芦头,啧,味道那叫一个香,肉汤鲜美,大肠绵软滑韧,掰碎的馍块泡软后漂浮在香浓的肉汤里,又解馋又管饱,吃上满满一大碗葫芦头,一整天都有力气。” 说完,他砸吧几下嘴,似在回味一般。 右边人听得直吞口水,接着问道:“大盘鸡和鸡捞面又是啥?” 左边人嘿嘿笑了两声:“到时候你吃过就知道了,保证吃了一回还想吃第二回 。” 右边那人边走边碎碎念:“杀敌两百大盘鸡,杀敌三百焖羊肉。” 本来只是他一个人小声念叨,结果旁边的人听见了,也跟着一起念,然后一传十,十传百……以至于整个队伍都念了起来,整得跟相声贯口报菜名似的。 大家念归念,却半点没耽误脚程,相反还越走越快。 …… 战鼓雷鸣,号角嘹亮。 狼烟烽火下,冲锋的将士们手握长矛,戳死一个念一句鸡捞面,砍一刀念一句焖羊肉。 蓟州是被鲜卑族人占去了,守城的将士自然都是鲜卑族人,他们没有匈奴族人善战,也没有匈奴族人狠戾,就连匈奴族人都打不赢燕昭手中的兵,更何况这些弱于匈奴族的鲜卑族人,他们更打不赢燕昭手中的将士。 半日不到,蓟州便被攻下了。 入城后,张恽带领的虎狼军如秋风扫劲草一般虐杀鲜卑族将士。 结束后,普通士卒欢喜地在伍长那里上报自己斩杀的敌人数量,伍长向什长上报,什长向百夫长上报,百夫长报给校尉,校尉报给将军。 统计下来,平均每个人都杀了十个以上的敌人。 那些大将就更不用说了,每人至少杀了百人。 有不少将士都直呼过瘾,甚至还有人觉得没杀够,想要再多杀一些。 在将士们冲锋作战的时候,苗兰带领火头营的人正在后营做大锅饭。 先做最基本的饭食,稀粥小菜配大饼,每张饼子上都带着几粒芝麻,增添了酥香味。 打完仗,大家就该吃饭了,所有人的伙食都一样,包括燕昭,奖赏饭便留到下一顿再吃。 做完基础饭食,苗兰便着手准备奖赏饭。 她打算加两道菜,黄豆焖牛肉和酸辣羊杂汤,牛肉用的是带筋的牛肉,黄豆是干黄豆,早上就拿出来泡发着了,酸辣羊杂汤用的自己腌制的酸芥菜。 午饭燕昭是在中军大帐内和张恽、聂羽以及应闲他们一起吃的,边吃边商谈战事。 苗兰也在,她就坐在燕昭旁边,他们商谈战事,她便在一旁听着,偶尔燕昭也会询问她两句,多数时候,她只是听着,因为她确实不懂打仗之事。 她对这些不感兴趣,只不过在燕昭身边久了,随着燕昭东征西战,再不懂也懂了不少。 张恽大口咬上一口饼,吃完又大口喝了口稀饭。 粟米和白米混合熬煮的稀饭,熬得米汤不稀不稠,飘着一层清香的米油,大口喝上一口,满口留香,温热的稀饭从食道流入胃里,令人通身舒畅。 吃完大饼,喝了大半碗稀饭,张恽舒适地抹了抹嘴:“主公,我军将士的战力现在是越来越强悍了,一统天下指日可待呀。” 应闲放下碗筷,捋了捋胡须,点头道:“确然如此,但是……”他看向燕昭,“但这也是一个很大的隐患啊。” 张恽问道:“应先生是不是多虑了,我军将士越来越强,岂不是更好,能有什么隐患?” 聂羽道:“应先生的担忧不无道理,如今这些人被训练得像是一群杀人兵器。在战乱时,用利益吊着,于我们确实有用,指哪儿打哪儿所向披靡,可一旦战乱结束,要如何安顿他们?” 应闲接话道:“是呀,天下一统后,要如何安顿他们,这是件大事呀。” 张恽道:“能怎么安顿,百夫长以下的解甲归田,按照军功给予田地和赏赐。” 应闲语气平缓道:“张将军可计算过跟随主公的兵马有多少,将军级别的有多少,校尉级别的又有多少?上到将军下到士卒,凡是上阵杀过敌的,个个都得封赏,大到封王拜将金银万两,小到良田百亩布帛数匹。天下初定,能有多少钱去封赏呢?” 聂羽跟着道:“即便是封赏了,也会有人嫌赏赐不公平。那些嫌弃不公的,结合起来便是隐患。战时他们是对外的刀,太平时便是向内的箭。” 张恽听得一愣一愣的,他虽是大老粗,但不是傻子,经过聂羽和应闲的提点,也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 “那……这……”他看向燕昭,一时无言。 燕昭却没发话,淡笑着看他们商谈。 见张恽呆呆地看着自己,他笑道:“看我做什么。” 张恽道:“主公,我不要赏赐,打完仗,要是还活着,我回老家,有两亩田能吃饱饭就行。” 应闲笑着道:“就算张将军不要,别人还能不要?” 聂羽道:“我也不要。” 燕昭哈哈一笑:“吃饭吃饭,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天下定了再说。” 他笑声爽朗,可眼底却毫无笑意,甚至透着蚀骨的寒意。 苗兰看得心里一紧,她低下头,瞬间觉得毫无食欲。 “你们慢慢吃,我吃饱了。”她站起身,端着碗往外走去。 外面风轻云淡,碧空万里,阳光暖暖地照着。 营区内,将士们三五成堆,大家围在一块,蹲在地上,端着饭碗吃得喷香。 有人吃口饼子喝口稀饭,又转头跟身旁的人说上几句话。 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熟面孔,有不少校尉、百夫长,苗兰都认识他们,而他们也认识苗兰。 看到苗兰出来,大家都站起身打招呼,一个个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看向苗兰大声喊着夫人。 苗兰笑着回道:“大家继续吃饭,晚点给你们做好吃的。” 众人高呼:“多谢夫人。” 苗兰点下头,在营区内走了走,便又回了后营。 她刚到后营,燕昭便找了过来。 “午饭吃饱了么?”燕昭问她。 “吃饱了。”苗兰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因而语气也有些冷淡。 燕昭走上前从后面抱住她:“生我气了?” 苗兰扯了下唇角,笑得僵硬:“没有,我哪敢生你的气。” 燕昭在她耳后亲了亲,咬耳低语道:“别气了,气坏了身子我心疼。” 苗兰用胳膊肘推他:“你松开,这么多人看着呢。” 燕昭松开她,摸摸她的脸:“没吃饱再去吃点,别因为跟我置气就饿着自己。” 在燕昭转身离开时,苗兰叫住他:“燕昭。” “夫人有何吩咐?”燕昭转过身笑着逗他。 苗兰问道:“你能守住最后的底线吗?” 燕昭握拳捶了捶胸口:“这里永不变。” 作者有话说: 明天就大结局了,晚安~ 第98章 结局 两军对垒, 匈奴族骑兵开道,万马奔过尘烟漫起。 燕昭命□□手在前方扫射,前排冲锋的匈奴骑兵还未近身便倒了下去, 后排骑兵继续冲杀,快冲至跟前时, 燕昭立即命长矛手正面击杀, 战马和人齐齐倒下。 残酷的战争帷幕正式拉开,眼前的战场瞬间沦为一台大型绞肉机,鲜血飞溅,尸横遍野, 兵卒们一波接一波地倒下, 如麦田里熟了的麦子一茬又一茬地倒在农户的镰刀下。 我在军营做大锅饭 第129节 三个月,加上这次,总共十八场战役。 在此期间,燕昭督战的同时, 还命人不间断地去抢夺劫掠戎狄人的牛羊, 此举彻底激怒了戎狄各族。 于是匈奴族、鲜卑族、月氏族、羌族,几族联盟, 一致对抗燕昭。 此番戎狄几族联盟出兵三十万,目的是想倾全力灭掉燕昭,这已经是他们所有的兵力了, 此战亦是决战。 若这一战输了, 那他们这几族, 百年内别想再恢复元气。 而燕昭正是考虑到这点, 所以这三个月内, 他使了声东击西一招, 甚至不惜用下三滥的招数去劫掠戎狄的牲畜, 为的就是逼出戎狄所有兵力。 他要在雁门一次性歼灭戎狄,让他们再无喘息的机会,至少百年内无力再犯中原。 即便他死了,也能保中原百年太平。 半日的功夫,鲜血染红了大地,脚下的尸体堆叠如山。 无论是人还是马,一层叠一层,满目赤红,腥味冲天。 …… “夫人,甲号粮仓的稻米还剩下二十袋,粟米也只有五十袋了。”杜清丽带人查验完甲号粮仓的军粮后向苗兰汇报。 陈婉紧跟着回道:“乙号仓的稻米还有十五袋,粟米还有二十袋。” 白蓉道:“丙号仓无稻米,粟米还有十袋,小麦还有三十袋。” 十座粮仓全部汇报完后,苗兰沉默良久不说话。 军粮不够了,最多还能坚持五天。 可偏偏南方接连半个多月暴雨不断,多处地方出现了塌方,雨水冲垮了北上的路,押运粮草的兵马被困在半道不得前行。 该怎么办呀,苗兰急得一嘴泡。 在这种关键时刻,断粮那可是致命的危害。 然而在人前,她却不敢展露丝毫情绪,怕动摇军心。 “军粮一事,谁都不许往外透露,违令者斩。”她冷声警告。 薛绍点头打配合:“夫人说的在理,军粮一事,绝不能让将士们知道,都把嘴管严了。” 苗兰两手交握,看向吕俏:“你去跟大帅秘密汇报,让他安排些机灵的人,趁乱把战死的马搬回来。” 如今军中大家仍然称呼燕昭为“大帅”,当初和卫临打赌称王之事,事后他没再提,因为那日在场的将领都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是设计斩断卫临的臂膀罢了。 吕俏点头应道:“好,我这便去。” 来到阵前,吕俏向燕昭禀报了苗兰交代的事,只字未提军粮不够的事。 燕昭眉头动了下,把吕俏叫到一边,压低声问道:“军粮不够了?” 吕俏一怔,小声回道:“是,其实早就不够了,夫人都急得起了一嘴的泡。她怕大帅担心,所以没和您说。” 燕昭一脸镇定道:“还能坚持几日?” 吕俏伸出五根手指,小声说了个字:“五。”末了又补充一句,“最多五日,甚至有可能不到。” “嗯。”燕昭语气淡然地应了声,“你去告诉她,至多三日此战便能结束。军粮之事不用愁,不会饿着任何一个将士。” 然后他叫来聂羽、张恽和卫临,又重新布阵,换新的作战之策。 “张将军,你带人冲杀。聂将军,你安排两路人,一路负责杀人搬马,一路负责打掩护。” 接着他看向卫临:“你带人绕去敌军后方大本营,阻断他们的对接。” “遵命。”三人异口同声,纷纷抱拳领命。 领命下去后,张恽来到战鼓前,提了提袖口,从兵卒手里拿过鼓槌,躬身咚咚咚敲了起来。 他接连敲几声后,把鼓槌递还给敲鼓的将士,扬声喊道:“兄弟们,杀啊!杀死外敌,夜里吃肉!” 紧跟着聂羽也高声喊道:“你们想想烤得滋滋喷油的肉,大口肉大口酒,痛快不?再想想战乱结束后,凭功勋领取封赏,届时在座的兄弟,人人都能过上好日子,娶上一房媳妇儿,夜里搂着媳妇儿吃着肉赏着月,人生畅快不?” 在聂羽喊完后,骑兵营校尉费允立马将他的话总结成口号传了下去。 “杀戎狄收故地,吃肉喝酒娶媳妇。” 口号一个接一个传下去,战场中,但凡有口气的将士,全都跟着喊了起来,一声接一声,喊声震天。 激励人心的口号响彻云霄,甚至掩盖过了马蹄声和兵刃相击之声。 那些匈奴鲜卑等人,他们并非人人都能听懂中原话,除了上面的一些将领通晓中原语言,下头的普通士卒压根听不懂中原话。 他们只听到燕昭这边的人嘴里叽里呱啦喊着什么,但不知道什么意思。 对此,他们分外好奇。 当然,他们更好奇的是,已持续作战三个月,今日这场大战又高度紧张地打了一上午,可这些中原人非但没有感到疲惫,反而越战越勇,这让他们生了畏惧退缩之心。 其中一个匈奴校尉眼见着燕昭这边的人士气非但不降,反而再度高涨,冲杀的将士个个勇猛无比,仿佛是一群神兵降临。 “这……”他吓得一脑门汗,赶忙向上面的将军汇报,“将军,他……他们都在喊什么?” 那名匈奴族将军恰好能听懂中原话,复杂的虽不懂,但日常用语还是知晓的。 他沉着脸道:“不用管,继续杀,杀光这些中土两脚羊。” 然而匈奴校尉心里并没有得到安慰,听着喊声,再看着自己这边的将士一波接一波地倒下,他心急如焚。 其余几族,鲜卑、羌族和月氏族,他们已有了退兵之心,作战力一降再降。 联军本就不牢固,共同对敌时,各怀鬼胎,都只想保存自己的实力,想让对方冲在前面做出牺牲。 而燕昭这边就不一样了,大家目标一致,杀戎狄、收复失地、平乱世,回家过好日子。 这也是燕昭敢以少对多,丝毫不畏惧的原因,他太了解战场的事了,也了解人心。 他手中的这些兵,正如应闲所说,是一把锋利的剑。 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在张恽带人冲杀的同时,聂羽安排了身手敏捷的将士,专门杀戎狄人的马,五人一组打配合,一人杀马,两人打掩护,两人搬马。 失去了马的戎狄人,作战力减半,根本不是燕昭这边步兵的对手。 中午日头正盛,照在空旷的大地上,日光照得地上的血越发糜艳。 鼓声如雷,振聋发聩。 尸体越堆越多,血腥味越来越重。 燕昭这边的将士越战越勇,吃饭轮着吃,吃完了继续上战场杀敌。 而匈奴族那边却士气锐减,别提性格较温和的鲜卑族了,就连向来狠戾嗜杀的匈奴族都已经疲惫不堪生出了退兵之心。 游牧族本就不擅长持久攻坚战,他们习惯抢夺掠杀,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因为是马上作战,逃跑也方便。 见戎狄中已有鲜卑族和月氏族偷偷逃跑,甚至连匈奴族也开始准备逃。燕昭哪里允许他们逃走,这一次,他哪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歼灭戎狄这三十万大军,以防后患。 “把聂将军叫过来。”燕昭吩咐身边的近卫。 聂羽过来后,拱手道:“主公何事。” 燕昭低声吩咐道:“进行车轮战,让将士们换着休息,明天夜里全军突围。” 残阳如血,朔风如刀。 天边一片红,地上也一片红,三军将士更是满目猩红。 …… 营寨后方炊烟袅袅,热气腾腾。 一天了,前方将士刀上的血就没干过,火头营的火也没熄过。 又有将士撤下来休息,同时带了十几匹马过来,有几匹马甚至还没死透,肚皮还在一起一伏,眼睛是睁着的。 那些将士已累得半句话不想说,将马丢下便歪着倒着休息。 “你们几个,把这些马杀了,剥皮切肉,马血接到缸子里。”苗兰扫了眼,沉着冷静地指挥火头军做事。 那几匹没死透的马还在喘气,她看到了,可这种时候,她哪有心去同情敌军的战马。 军粮所剩不多,能打赢这场仗,能活着就是万幸了。 切块的马肉,大块的马骨,洗干净后丢入滚烫的沸水里。 苗兰把仅剩的料都拿了出来,只有些老姜和粗盐,别的都没了。 煮熟煮烂后的马肉,她捞出来分好,让人送给那些正在休息的将士们吃。 戎狄人有样学样,他们也偷战死的马,想搬回后营煮着吃。 燕昭当即命徐青带三千人绕去敌营后方偷袭,踹翻了他们的锅,还烧毁了他们的粮仓。 不过戎狄人的粮仓等同虚设,里面本就没什么粮食,损失并不重,但是锅被踹翻,却令他们颜面扫地。 明着打又打不赢,玩阴的也玩不赢,这次戎狄几族才算清楚,遇到了克星。 尤其是匈奴族,近百年来,他们欺负中原人欺负惯了,何曾吃过这么大的亏。 遇到燕昭后,这几个月他们接连受挫,今日更是被打得几近灭族。 苗兰看着前方滚滚的烟尘,听着身旁雀跃的交谈声,所谈内容无非是——燕昭有多英明,前方的战士有多勇猛,打得戎狄如丧家之犬。 她紧悬着的心稍稍松了些,不再那么紧张。 看着远处那个身影,她情不自禁地念道:“将军不动如山,挥长剑,转瞬伏尸百万,从此河山无人犯1。” 前方厮杀震天尘土飞扬,身后炊烟缭绕肉香弥漫。 锅里的肉汤咕嘟咕嘟冒着泡,战场上将士们咬紧牙关击杀敌人。 两天一夜,不眠不休。 戎狄三十万大军,被燕昭围困在雁门,前后左右夹击,杀得只剩下七万人。 而他自己这边,十五万兵马,还有九万,折损近一半。 余下的七万敌军,已经彻底没了作战能力,全都瘫倒在地上,疲累加上伤势,他们无力再战。 “降……投降,我们投降。”其中一个懂中原话的鲜卑族将领站出来,他转身又用鲜卑话对自己的部下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 那些人全都缓缓站了起来,伤重不能站立的由身旁人扶着站起来。